
肖聲起 作者：出門帶著狗

簡介：

你對我笑，我報你一笑
你對我怒，我自靜心避塵
你去自去，我本了然一身
你來自來，我總在你知道的那處地方


第1章  穿越算什麼

肖起是個媽不理爸不愛的拖油瓶，

    尤其這個媽還是後媽，

    肖起只想守著母親唯一的遺產好好過日子，

    無奈這也不行，因為後媽看上了肖起這間不足60平米的小房子，

    後媽的兒子要結婚，沒有房子女方不嫁便打上了肖起的主意，

    肖起想反抗，無奈自家的父親也是別人的父親，不願意為自己這個拖油瓶做公道，

    肖起想退讓，卻一退再退直到無路可退，

    肖起從六層樓高的陽台往下墜的時候只有一個念頭，

    如果人真的有來生，這樣的『親人』一個也不要了，

    就讓我自己獨自清清淨淨的過完一生吧……

    …………

    ……

    青山綠水，雲卷雲舒，肖起從地上摸爬起來時只有一個念頭：「早知道六層樓高都摔不死我，我早就申請吉尼斯紀錄去了啊。」摸著被自己壓出一個人身凹陷的野花野草地，肖起雙手支地撐坐在地上，看著成群結隊的鳥兒們清越脆鳴的舒展開彩翎從頭上一掠而過，再聽著不遠處石崖上叮咚流淌的山澗清泉……

    好吧，現在的問題是，這裡到底是東方的六道輪迴極樂世界，還是西方的天堂？

    唔，從自己身處雲下而不是雲上這一點來看，應該沒有移民到西方才對，只是，如果自己已經死了的話……「為什麼我會覺得肚子好餓？」

    行了，肖起胡亂的搖頭，自己還在瞎想個什麼？既沒見到黑白無常又沒見到小鬼閻王，怎麼在這目力所及都望不見絲毫人煙的地方落腳生活下來才是首要之事。

    前世房價暴漲，結果自己因為一處老房子就被親生父親連同繼母和異母兄弟活活逼死，現在可好了，這麼大塊地方也沒見到有別的人，還不是自己能圈多少地就圈多少地，愛修什麼房子就……好吧，從目前的條件看來，只有兩個選擇，想法子砍木頭竹子搭個棚子落腳；或者學武俠小說找個山洞去……

    肖起再三思量，還是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有主角光環只要有山就能找到空閒的山洞，還不會碰到也喜歡居住洞穴的兇猛野獸什麼的。伐木沒有斧子也辦不到，還是老老實實去山崖角上掰竹子，再找個方便上下的老樹杈弄個樹屋得了，雖說看現在的天色估計也就能搭個竹編的地板上去，好歹那也比睡地上半夜讓母老虎熊瞎子當點心吃了好多了。

    你說拿手去掰竹子？怎麼可能，肖起身上的鑰匙扣上頭不是還掛著一把山寨瑞士刀麼……

    竹子無疑比木頭，尤其是山林比腰還粗的老木好收拾多了，一根根的單獨拉出來用力齊腰掰斷，最後在藕斷絲連的那幾處拿瑞士刀削斷就成，山寨歸山寨，這刀口子還是夠鋒利的，自己當初花的那三十來塊錢，值啊~

    肖起荼毒掉一大片的茂竹之後摸了摸肚子，苦笑，本來還想先把竹條劈出來，如今看來，這吃飯果真是皇帝大啊，肚子不停的叫喚，哪裡還有心思幹得下去活。遂起身在一大排竹子中挑出一支大約兩指粗的來，揮刀攔腰截斷，只留下更為堅硬的後半截，再剃掉枝葉和較大的竹節，將前端小角度削出一個銳利的尖頭來，折起小刀收好，肖起一手按著山巖探頭貼在叮咚作響的山泉下方喝了一大口，起身去到河邊捕魚去了。

    想當年肖起不過十一二歲，每到父親出差不回家，繼母便把他趕出門去不給他飯吃。肖起那時為了活命翻垃圾桶算什麼，就連撿了垃圾堆的舊竹條抓老鼠他都駕輕就熟了。現在把他放到這種山貨眾多的荒郊野地來，反到能讓他這樣的人活得更容易……

    不管是宇宙黑洞還是神仙鬥法，肖起都不在意，更加沒有起點試英雄主義穿越的想法；他只是感謝能夠讓他終於不用被迫與那樣的家人繼續生活在一起的這份契機，至於穿越不穿越的，左右不過就是生活，那又算得了什麼？




第2章  河鮮

古代的小溪放在現代的城區內估計也能算得上是一條河了，肖起穿過了叢叢灌木定神一看，溪流最寬處足有二十來米，溪水清澈見底，在陽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底部被流水打磨的圓溜溜的光滑大小石頭清晰可見，肥溜溜的胖魚也著實不少。

    肖起就著手裡的竹竿探了探近處，再抽回來看了看水線，約摸不到一米深的樣子。肖起安心的褪了薄外套脫了涼鞋丟在岸邊的大岩石上，捲起褲腿抄起竹竿下了水。

    『嗖』的一聲，削尖了一頭的竹竿被肖起精瘦而有力的手臂激射出去，劃破潺潺水面濺起一片瑩亮的水花。沒有成功，肖起聳了聳肩，雖然念中學的時候就學過因為水面折射所以要瞄準魚兒下方一點的位置，但是畢竟還是頭一回試驗，這個『一點』到底是多大距離的『一點』還是需要摸索的。肖起並沒有洩氣，踏踏實實握緊手中的竹竿的繼續嘗試起來。

    果然，又試了三五回，肖起順利的叉中一條足有四五斤重的肥美大鯉魚，心滿意足的連魚帶竹竿拎回到了岸邊上，轉手將竹竿倒插在岸邊的濕地裡。轉身又回到了山溪淺灘裡。剛才看到溪地鋪的滿滿的鵝卵石肖起就懷念的記起了母親還在世時，帶自己回鄉下外婆家過暑假的事了。這種地方，正是螃蟹聚居的位置，踩在不過沒腳的淺灘上，肖起靈活的翻起一塊塊石頭，果然，半個巴掌大小的螃蟹還不少；肖起手疾眼快的捉在螃蟹背殼的左右兩端將螃蟹一個個捉住，隨手扯下一根水草把螃蟹挨個捆成一串，一手提溜著螃蟹串，一邊優哉游哉的走回到大岩石邊上，勾住外套往肩上一甩，取下涼鞋套在腳上，再拔出插在泥地裡的竹竿子，哼著忘了詞的流行歌曲往存放了大堆竹子的暫住地溜躂了回去。

    『匡當……嘩啦嘩嘩……』

    肖起把順路隨手撿的枯枝往距離竹堆稍遠的空地上一丟，再就近撿了幾塊大石塊圍出一個不規則的圓圈就立刻完成了臨時土灶。再次把叉魚的竹竿插在地裡，信手再把捆螃蟹的水草拿石頭壓住，肖起起身走到竹林裡抱回一地完全幹掉的黃/色枯葉堆在碼好的柴火堆上，心裡還樂滋滋的想著：荒山野嶺就是好，什麼東西都好找得很~~

    肖起不抽煙，更不可能神奇的摸出古人才有的火折子、打火石之類的玩意，莫非這下只能乾瞪眼看著，還是學日本人吃生魚片？

    這倒都犯不著，肖起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了自己充五百塊錢話費附送的廉價手機，呃，手機不是打火機，當然也是生不了火的；不過手機上上掛著的一個圓滾滾的透明玻璃質地，比彈珠大上兩圈的掛飾卻能派上用場。為什麼？不知道你們小時候有沒有玩過拿放大鏡烤焦螞蟻這種暴力的遊戲？什麼……你說謀殺螞蟻算不上暴力？好吧，隨便你，不過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現在肖起身處的地方陽光非常好，而玻璃珠子能夠像放大鏡一樣起到聚光的效果，so……肖起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捻住那顆玻璃珠子將聚焦得非常亮，溫度非常高的那一點光點對準一片乾枯的竹葉，一動不動……不到一分鐘，光點位置的竹葉變黑了；再一分鐘，那處開始冒煙；再一分鐘，呃，不到一分鐘，橙黃/色的火焰順利燃起，肖起閒適的收起了玻璃掛飾，搬來一塊還算平整的大石頭，掰開小刀開始剮鱗剖魚；三兩下把魚表面的細鱗刮得清潔溜溜，內臟魚鰓等等也都從魚腹內扒拉了出來，肖起一手拎著魚，熟門熟路的晃到山澗就著山泉水把魚洗白白，再砍下兩支半米來長的細竹也洗洗乾淨了，把魚一劈兩半串起來架在已經燃的火勢不錯的篝火上拷了起來……

    嗯，啥，你說為什麼要劈成兩半？你以為幾斤重的魚能像小鯽魚那樣隨便串起來就烤？那樣面上就算考糊了裡面也會烤不熟的，就像烤老鼠可以直接剝了皮烤，好運偷到雞鴨兔子之類的卻必須劈成幾個小塊烤是一樣的道理麼~~

    料理好了魚，接下來就是綠色無污染，鮮嫩嫩的小螃蟹了~

    肖起這回把剛才當做砧板的那塊石板抱到山澗也洗洗了乾淨，然後乾脆蹲在山澗邊上，把螃蟹一一從水草上拆下來，一手按在石板上，一手持刀飛快的翹掉背殼，再一刀剁成兩半，很快就把剛剛還舉著鉗子張牙舞爪的螃蟹們料理完畢。再次找來稍細的幾隻竹條，一頭削尖，把螃蟹塊兒挨個串起來，三塊兒一支。

    捏了一把螃蟹串的肖起興匆匆的走回到『辟啪』輕聲爆響的篝火旁，把螃蟹串也圍著石頭搭成的小土灶架了一圈；順便把魚翻翻面……

    可惜現在手邊沒有鹽和辣子，否則才叫那個鮮呀~~肖起盤膝坐在篝火邊上出神，開始後悔被繼母從陽台上推下來時沒在衣兜裡揣上鹽味精等等的調料……




第3章  搭窩

河魚和螃蟹烤著聞起來還算不錯，吃起來卻並不適口，一點鹽味也沒有，還帶著淡淡的腥味。肖起比這更難吃的也都嘗試過，所以倒是非常程序化三兩下就填飽了肚子，開始準備起給自己打個窩，晚上睡覺的工作來。

    竹子剔去扎手的枝葉和過細的頂部，然後就著小刀在橫截面上砍出一條口子，順勢往下用力一個劃拉，整根的竹子就被對半剖開了來。為了省力，肖起還特意挑了細的那頭開刀，果然難度不大。再繼續重複先前的工序，繼續解剖竹竿，直到竹竿都被劃成了兩公分左右的竹條子，肖起撿起地上的竹條子比劃了一下，再看了看差不多應該是下午的日頭，不再磨嘰，加快了速度削起竹竿來。

    工序簡單又很單一，揉著有些酸疼的手臂，肖起對著一地成果斐然的竹條子滿意的笑了起來。晚上搭竹棚子暫住的大樹他已經選好了，是一棵不到三米處就橫向分出許多粗壯枝椏，兩個成年人都抱不住的粗壯大紅樹。而要在樹上搭建的臨時住處肖起也已經都計劃好了。

    肖起再度起身在就近的林地中挑了一些非常柔韌的不知名樹籐，拿小刀全部砍了下來抱回到篝火邊上，坐下來一一剝去外皮和枝葉，只留下韌性最好有光滑的內層。再將留下來沒有剖開的比較粗壯的兩米長的竹竿一正一反交錯排列整齊呈一個不太規整的長方形。把樹籐五股揉成一股一頭在最邊上的竹筒上套牢，上下交錯的把全部竹竿都綁在一塊。綁完一遍之後肖起使腿踹了踹，嗯，還算挺結實的。於是將剩下的樹籐都揉好了在距離第一排捆綁位置半尺長的地方起了頭，一道一道的依次綁了下去，最後完成一塊結結實實的『地板』。

    的確是地板，這塊整面的竹排子，就是肖起準備架上紅樹枝杈上作為地板用的。樹籐不夠用了，肖起起身又尋了一大把抱了回來，同樣剝皮搓揉後，把竹排子拖到了紅樹樹幹上斜靠上去，然後將搓揉加粗過後的樹籐一邊拴在竹排子上，一頭繞過橫生的粗樹枝，用力往下拉，嘗試了幾次之後，順利的將竹排子架了上去。然後緊跟著肖起自己也爬了上去，勾穩了樹枝用樹籐將竹排子牢牢的綁在倒『爪』形的枝杈上，做成一面結實的平台。

    踩著竹竿搭建的平台用力跳了跳，確認的確挺牢靠以後，肖起翻身下了樹，又撿了一堆乾柴一邊丟進火堆加火，一堆堆在篝火邊備用，要知道白日裡還好，到了晚上再想生火可就真的是要他老命了。肖起跑了幾個趟子將劈好的竹條子分別都運到了大紅樹的平台上，然後半坐下來，把竹條子全部外皮朝下橫著碼成一整排，再單取過一條竹條子豎著卡進橫條縫隙間，一條從上一條從下飛快的編織起來，第一條編好了就再緊挨著編第二條。一整排都編完，再用剩餘的樹籐箍住邊緣的竹條頭子綁死。一整面粗製的韌性還算不錯的竹蓆就大功告成了，把全是竹皮的那一面衝上，墊在平台上，「呼……我可憐的屁股，終於得救了。」肖起吐出一口氣，欣慰的拍了拍手下的竹蓆，然後回頭再抱過一捆竹條子……繼續編……

    等到天邊紅雲竄起，日頭西落，肖起這才停下手邊的活路另外又編好四張大竹蓆，呃，其實也不完全算是竹蓆。總之肖起將四塊竹編成品連同先前的那一張用樹籐湊在一塊牢牢的綁緊後，終於搭出了一間近兩米長缺了一面牆的正方體臨時小窩，再跑了幾趟竹林抱回大摞大摞的竹葉堆在平坦的小竹屋屋頂上拿石頭粗樹枝壓住，一間既能遮風還能擋擋毛毛雨的肖起小窩勝利竣工。

    辛苦了這麼久，終於解決了『住』的問題，接下來肚子再次開始報時，肖起苦哈哈的挑出一顆還算挺粗的竹子攔腰截斷，挨著竹節砍出三節整個兒的竹筒，再在其上一頭的竹節處敲出一個小孔，抱在懷裡往河邊走去。這洗洗乾淨就能當做水壺用了，至於吃食麼，山裡的果實雖然不少，無奈自己能夠認得的著實不多，還是吃魚來的更為安全吧。




第4章  叫花雞

解決了晚飯問題，肖起一時興起將就著樹籐竹條，再折了幾支樹枝用刀子削出倒勾形槽口，將沒有槽口的一頭尋了灌木草叢茂盛的位置插入地下，然後在一支短竹竿兩頭都拴上樹籐製作的活口繩套，再拴住竹竿兩頭拉出一個倒『丫』字形的長樹籐；將竹竿卡在樹樁槽口內，拉起長樹籐尋了就近比較結實的高樹枝，將樹籐繞過枝椏向下，最終拴死在樹幹上，一個簡易又使用的陷阱就做好了。

    一旦動物撞上了套繩就會拚命掙扎，然後竹竿就會從樹樁的槽口滑出，拉起獵物吊掛在從高處繞過樹枝的樹籐上了。

    肖起並不會像真正的獵人那樣分析附近有什麼獵物，或是判斷獵物的活動範圍；所以其實對這陷阱也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只是想著反正也簡單，費不了多大勁，就挨著弄了好些個在樹林子裡，然後再給篝火加了大把的柴火，爬回樹上睡覺去了。

    舉目無親又不知身在何處的穿越後第一場睡眠倒是讓肖起感覺睡的格外舒坦，一點也沒有被突然丟到了荒郊野地的驚惶，躺在竹編上看著從竹葉和竹編縫隙間透在身上的溫暖陽光，肖起愜意的揚了揚嘴唇，抻了個懶腰。

    手上抱著只空的橫腰截斷的竹筒，肖起走到山澗邊上接了點山泉水意思意思的漱了口，再抹了一把臉：嗯，不管有沒有，還是先去看看昨晚布下的陷阱再說……

    也不知道肖起這是突然轉運了，還是這個山頭上的野生動物從來沒有遭遇過陷阱所以格外鬆懈；總之，肖起一共才設下不到十處的陷阱就格外順利的收穫了四隻尾羽華麗的野雞和兩隻毛絨絨的灰毛野兔；不過這回肖起卻沒有急著剝皮拔毛準備早餐，而是將就這樹籐子把獵物都拴到了他搭窩的樹下，對著這野雞和野兔計較了起來。

    四隻野雞，兩隻公雞兩隻母雞；兩隻野兔，都是母的，其中一隻肚腹鼓鼓的，不是太肥就應該是懷了小兔子；肖起可以確定自己原本的世界這些都是高產又容易圈養的家畜，這個世界雖然不很確定，但是至少野雞看起來還是野雞；野兔看著也沒變成肉食動物，那麼……估摸著也差不了多遠才對。

    肖起下定了決心，立即起身把剩餘的竹條和樹籐集齊起來，決定再編兩隻寬縫隙帶蓋兒的箱籠，隨手挑出一隻倒霉的公雞留著墊肚子，把剩餘的野雞和兔子都養起來；反正不就是吃草麼，最多白天的時候再拴好了放他們自己在山地裡覓食，等每天天黑了再關起來也行。

    說幹就幹，肖起悶頭開始編起了籠子；因為要留下讓野雞野兔能夠排便的空隙，所以偷工減料的籠子倒是比肖起自己要睡的竹窩弄起來快了很多；但是弄完了天色也到了正午了，肖起磨刀霍霍一手提住那只倒了血霉的公雞走到山溪邊上放血拔毛去了。

    可惜野雞再怎麼純天然，沒有作料肖起也做不了什麼，只能將就著在山溪水流平緩的邊緣把雞掏掏腸刮肚拾掇乾淨了，再隨手尋了幾片芋頭的大葉子把整雞給包裹起來；叫花雞看來是最簡單的吃法了，只是肖起沒有找到荷葉，倒是在山溪邊上看到有睡蓮的葉子，只是肖起隱約記得睡蓮有毒來著？並不敢確定，只能另外找了芋頭葉子。

    包好了野雞，肖起再次走回到溪邊，大把大把的抓了溪邊的濕泥往芋頭葉子上抹，等抹足了厚厚一層，這才將棄之不用的野雞腸子用一塊大大的石頭壓住一頭，然後丟進山溪的水裡；心滿意足的用滿手污泥的手拿了野雞往回走，在篝火臨近的地方挖了個淺坑用乾柴引了篝火架在上面燒騰起來。




第5章  釣蝦

隨著篝火慢慢的燒灼，靡靡的肉香從柴火底下傳了出來。

    其實也算不得什麼美味佳餚，奈何肖起一大早的就起來忙活了半天什麼東西都沒吃到，肚子餓的直打鼓，對這肉香完全沒有抵抗力，嚥著口水將引出來的火堆撲滅，轉身再去撿了一根還算結實的樹枝一陣對著木柴灰燼裡一通翻找，將已經烤得硬實的泥球倒騰了出來。

    剛剛扒出火堆的泥球還是滾燙的，肖起任硬的跟石頭差不多的泥球晾再地上，起身往溪邊走去。

    先前被肖起用來壓野雞腸子的石頭很是顯眼，肖起隔著老遠便看見了，直直的走了過來，探頭瞅了瞅潺潺流淌的溪水，滿意的勾唇笑了笑，彎下腰，捉牢了腸子的一頭，一手搬開石頭，飛快的將長長的野雞腸子往岸上一扯，密密麻麻的一串子青蝦就被提溜了出來。

    相比起人工餵養出來的蝦肉，當然這樣純天然野生的河蝦來的美味。肖起衝著地上還不知死活猶在翻滾撲騰的青蝦們垂涎三尺的吹了一響口哨，又扯了幾張大芋頭葉子抽出一張將這些蝦子從雞腸子上挨個扯下來包好，再將腸子重新丟回溪水裡還拿那塊石頭給壓住，樂呵呵的走回到篝火那邊。

    肖起找來一塊還算比較薄的平滑石板抱到山泉下洗洗了乾淨，然後用大小各異的碎石塊堆穩了一個大約呈圓形一邊留著個缺口的簡陋土灶來，將石板往上頭放好，敲敲穩當了，再將還活蹦亂跳的青蝦全都倒上石板。而後往下頭的篝火裡大把大把的加進了柴火，見火苗熊熊的燃起開始炙烤起石板後就丟下不再管，轉回頭對付被泥球包裹住的叫花雞去了。

    這個倒是簡單，撿個石頭三兩下便敲碎開了外層燒干的泥塊，肖起連著芋頭葉子剝下外頭的乾泥，然後走到山泉那頭洗乾淨了手，美滋滋的捧著烤雞終於能夠填填肚子了……

    等到這頭吃乾淨了野雞，那邊石板上的青蝦也都一個個變成了誘人的紅色，發出陣陣引人食慾的香味來。肖起掰了一截細竹枝下來對折成兩條當成筷子，一手捧著乾淨的芋頭葉子，一手飛快的夾起烤熟了的河蝦往葉子裡丟；然後再往溪岸邊上跑，釣蝦，烤蝦重複了好幾趟，直到那條雞腸子都被溪水泡的發白，被河蝦夾得破破爛爛才罷休。

    此番成果----紅通通香噴噴的烤蝦，芋頭葉子七大包。

    暫時解決了吃食的問題，肖起開始尋摸著踩點暫時定居下來的位置；樹上畢竟只是一時權宜之策，不管怎麼說，要想安定下來早晚到底還是要搭個能住人的屋子才行。至於建房子的材料？別無他法，肖起目前能夠使喚的了的也就只有那一幹好欺負的竹子了。

    最終肖起選定了距離樹屋山泉都不算遠的一塊還算平坦的草地，主要是考慮這太過接近密林萬一有些什麼蛇蟲鼠蟻的畢竟不夠安全。搭建房屋的基本方針也很快落定，既然是山野之地，又只能奈何得了竹子，那就學學那個是苗族還是壯族的少數民族流行的吊腳樓吧；肖起對於民族啥的還真沒記清楚，不過電視和書本裡見到過的高腳架空，既能防毒蛇、野獸，又能夠在下邊堆放雜物的設計真是再恰當不過了。

    雖說自己動手肯定做不到自己見到過的那麼美觀。但是至少功能上能夠緊著實用就好。說幹就幹，肖起隨手撿了條樹枝就在地上比劃起來，支撐負重什麼的他算不清楚，那就每處支腳都用三隻粗壯的老竹；不清楚吊腳樓的構造擔心傾覆翻倒怎麼辦？那就玩最簡單實用的三角穩定，每支支腳橫豎兩頭都設計上三角形支架……

    簡單的設計圖勾勒完畢，肖起滿意的沖地上的圖樣點了點頭，再次挑起了竹子準備開始著手搭建小竹樓的主要框架。只是這次首先要挑選出來的是將要作為支撐主幹、足夠健壯粗壯的多年生老竹……




第6章  吊腳小樓

沒有趁手的刀具，舊年毛竹粗糙而稠密的竹節分枝不可避免的劃傷了肖起的手，竹皮上厚厚的一層繸毛也蹭得肖起滿手滿身都是。此處生長的竹林幾乎全都是茂密的毛竹，籜耳和繸毛極是發達，那毛竹表層的繸毛就是一個完好的人蹭在皮膚上也會麻癢刺痛的厲害，更勿論肖起手上還被竹節上沒有削乾淨的鋒銳處剌開的不少血口子。

    雖然汗流浹背的忙活了大半天眼見著搭房建屋的主要材料湊的差不多了，肖起心頭高興的很，手上越來越密集的刺痛感還是讓他不敢再少有耽擱，拔腿趕到了山泉水潭那邊把左右手連著整個手臂都泡進了水潭中清洗。直到麻癢感大部分都消減下來才把泡的皮膚都開始發白起皺的手臂抽了回來。對著手上泡白髮脹已經不再流血的傷口苦笑，肖起站直起身，抻開一個柔韌舒展的懶腰：「啊，不管怎麼說總算也是搞定了這堆要命的竹子了。」接下來就只需要把這批竹稈搭起來我也就算是終於安個家了……

    以竹稈為主要建材搭建房屋對肖起而言還真算不上什麼難事：肖起年幼那時家中多還使用便宜舒適的竹製傢俱，三靠扶手大竹椅；方方正正的高腳竹凳；矮腿高背的單背竹靠；竹製大躺椅；竹製餐桌之類的不一而足……竹製傢俱組裝簡單便宜，若然只是用過那也人人都能看懂三分；更何況8090年代的中/國還有一項叫做修理竹製傢俱的行當；肖起幼時家中傢俱少不了也有需要修理的時候，每到那時肖起就總被留在老屋門前的院子裡看著修理匠人把壞掉的老舊部分一節一節拆開下來，再取出一節嶄新的黃色干竹或是鑽幾個洞，亦或是縱向橫向削去大片，三兩下的就把一個壞到不能使用的舊傢俱變成了乾淨齊整的新貨。

    肖起就算不是天才卻也不笨，年少看過了那麼多回竹木材料的組裝嵌合手法，心裡早已經記得滾瓜爛熟；沒有捲尺，肖起就取來一條乾淨的長樹籐按照土地上畫好的構架圖示在樹籐上做好標記，然後再以樹籐上的標記從成堆的竹稈中挑出中意的使小刀認真的開始動工了起來。

    使過竹製傢俱的人都知道，全竹製的嵌合式樣物什幾乎完全不需要什麼別的輔助材料，粘膠繩子什麼的，成果卻著實牢靠的很，肖起搭建的全竹式吊腳小樓也就是這樣的一個建築。

    房屋框架的面積不大，約為三十個平方不到的一個老老實實的長方形，小樓承重支架的部分全都是只簡單修整了一下竹節的粗實成年竹稈，肖起起初擔心不夠結實還特意每隔大約一米就支起了一根大竹稈，總共花去了二十二根老竹。等到最後的結果出來以後肖起才發現這也太結實，其實只需要一半都完全足夠了；不過多點總歸比少了好。

    小樓居住層的地板離地不到半米，也全是選用了整支的竹竿頭尾交錯並排固定而成的；其上再鋪上肖起從樹窩上拆下來的篾條竹編厚厚的墊了兩層，就目前的居住條件算得上頗為舒適了。

    四面牆則因為不需要肩負起承重的作用，所以肖起也為小樓減了減負，全都選用手指粗細的均勻細竹竿建造。再往上看，四面足有四米高的竹牆上各留出了一扇窗戶，窗戶再往上則有粗竹支撐打橫隔出了一層小小的閣樓來。兩層房屋之間的樓梯同吊腳上樓處的一樣，都是最簡單樣式的古老梯子；兩隻長竹竿對稱的鑽出孔來，用細一些的竹竿打橫穿過，最後拿樹籐在梯子的首位兩頭緊緊的綁結實了就成；屋頂呈瓦房式的縱向人字形；這倒是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肖起除了平平整整樓房般的屋頂只熟悉這一種罷了。

    只是這次的小樓肖起顯然是打算常住的，當然也就沒有用那種在屋頂堆竹葉遮雨的簡陋法子，而是先用細竹竿樹籐搭出一個有許多田字小哥子的框架來固定在屋頂人字的兩面上，再用小刀將粗竹筒都豎著對半劈開，刮去橫隔；這就成了半圓柱的瓦片形狀，然後先用凹面向上的半竹筒在屋頂碼放一遍，最後拱形向上按照正常排列瓦片的方式再排一遍，這就算是成了。




第7章  芋頭

搭建小樓的幾天肖起再怎麼省吃儉用先前儲備下來的食物也終於消耗了一空。好在肖起每天都換著地點設伏的陷阱還是非常有用的，為肖起又套住了數只倒了血霉的山雞野兔，肖起乾脆就著手邊建小樓用剩下來細竹竿圍著小樓支起一排近兩米高的密實籬笆，將這些雞啊兔啊的果斷丟在籬笆內部放養起來；倒也不是肖起不知道偷懶弄個矮籬笆，但是看了看吊腳樓屋腳下邊身材勁瘦羽翼豐/滿的野雞，肖起實在是拿不準這些傢伙到底能飛多高，還是寧願乾脆麻煩點把籬笆給搗鼓結實了的穩當。

    看著大功告成的碧綠色吊腳小竹樓，肖起從莫名掉到了這個世界後就一直繃緊的神經終於能夠鬆懈下來了。

    無論肖起是什麼樣的性子，他始終還是個土生土長的中/國人，對『家』這個詞的歸屬感也是毋庸置疑的，現在，肖起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空無一人的山野老林內終於有了自己的一處棲身之所。這其中的意義對肖起而言遠比發現其他的本地居民來的踏實得多；更別說，誰知道這個地方生活的是什麼鬼怪還是外星人？

    就著手邊的竹筒仰頭喝下大口的清水，肖起放任自己胡亂的躺倒在了結實平整而充滿竹木幽香的小樓竹編地板上；忙活了這麼久的身體懶洋洋的幾乎一點也不想再動彈了。

    可惜放眼四下望去的空曠提醒這肖起這不過只是個開始罷了，生活可不單是只有個屋子就足夠的事；接下來，每一件的常用傢俱亦都是需要動手的事。有著兒時對竹製品的粗略記憶，再加上之前建造小樓的小試身手，做一些規規矩矩簡單實用的桌椅板凳、床櫃几案都還難不倒肖起；只是再想要做的精緻美觀一些的話到底還是欠缺了趁手的工具。另一方面，雞捨兔籠以及捕魚等實用器物自然也少不得要花費些心思……前路漫漫，任重道遠啊~~肖起免不了感歎著。

    『咕嚕嚕~~』的餓蟲敲響了肖起的生物鐘，飢餓的本能不忘催促著肖起能夠盡快填飽肚子。還沒得空好好休息一會兒的肖起只好摸爬起來，下了竹梯在小樓架空地板下的充作臨時倉庫的竹竿堆裡翻找出一支用剩下來對半剖開約有扁擔寬厚的半米長竹板，按著早前摘野芋頭葉子的方向挖芋頭去了。

    肖起也說不准芋頭該是在哪個季候采收的，不過有芋頭葉子的地方，多少能夠挖到芋頭倒是必然的；抱著有一塊算一塊的心態，肖起推開了竹籬柵欄粗陋的門扇大步走出了家門，在轉身將門扇嚴實的合攏上，順著通向山溪方向已經被踩出路痕的伏草印跡走著。

    挖芋頭的結果格外的順利，沒有天敵更從沒有被人打攪過的野生芋頭叢長勢驚人，在距離山溪不遠的肥沃濕土長得鬱鬱蔥蔥，一竹板子順勢挖下去，並不很深就能夠挖到大塊大塊的芋頭塊狀根莖；中間是二十公分左右長的肥碩母芋，其上又分別長有數量眾多的大如鵝卵，小約彈珠的子芋，甚至一些子芋之上還有子芋……

    肖起只挖了十來株，挖出來的芋頭就已經重到讓肖起都有些咋舌的地步了；把一些挖土時從母芋上撞落下來的小個子芋往翻開的泥土中填埋回去，留作種球，肖起抓起母芋頭上長長的葉脈葉柄左右抗到肩上，『嘿咻嘿咻』的笑瞇了眼趕回小樓。




第8章  意外訪客

芋頭燒著吃煮著吃都是美味，但是沒有鐵鍋，肖起挖這麼大堆的芋頭又該怎麼收拾呢？

    肖起卻是早已經有了腹稿的，都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肖起現在最多的資源是什麼？當然還是主子了。將多餘的芋頭連著泥土一併在樓板下安置好，肖起提溜出其中一顆來，走到山泉邊上洗去泥濘再拿小刀將芋頭皮削了個乾淨，白白嫩嫩的芋頭肉便露了出來；在水潭邊上找出一塊平整的大石板，割下一張大芋葉子拿泉水洗過墊上，再將洗淨過後的母芋放置其上，利落的切成小塊，與同樣削過皮的子芋一塊裝入洗乾淨的長竹筒裡；只一株芋頭就能裝滿六隻翠綠色的大竹筒。肖起想了想溪水邊的芋頭叢，長舒出了一口氣，這下可算暫時不必擔心溫飽問題了；好歹這麼多的芋頭也夠肖起吃上大半年的，別說還能再找其他新的芋頭叢，真要吃個半年一年的芋頭，倒時候留在溪邊濕地裡的子芋早都又長成新的大芋頭了。

    甩了甩頭，再藉著清澈沁人的泉水抹了一把臉，肖起給竹筒裡都略略加上些末泉水，再洗乾淨兩大張芋頭葉子出來，分成了六分把空頭的那一側堵了個紮實，然後收好了心愛的山寨瑞士刀俯身抱起六隻加大號的大竹筒走回到了自家院子裡。

    再度升灶搭火，這對肖起而言可算是熟門熟路了，從山地上挑挑揀揀找出形狀較為規整的石塊搭出一個篝火灶台來，三下五除二的丟上一堆子枯竹葉子和山上遍地都是的干樹枝將火獵獵的引燃起來，六隻綠油油的竹筒挨著個的往石頭搭成的灶台擺上一圈歪歪的靠著，這就算大功告成了。

    接下來就只等篝火慢慢將竹筒烤成焦色便能夠開飯了，肖起拍了拍手站起身，悠然的抻了個懶腰，準備趁著這空當時間再小睡一會兒，也順道研究研究接下來需要優先製作的竹製器皿。

    陷阱之類的受季節氣候影響太多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與其改良陷阱倒不如趕緊把圈養家畜的籠捨先盤算出來；仔細照看著有新的野雞野兔順利繁育出來才是正經事；打漁用的竹簍子倒是可以先做些出來，這才處的氣候什麼時候會有變化暫且說不清楚，不過趁著連續的溫暖晴朗天氣收拾些魚蝦曬乾儲備起來應該還是不會有錯的……嗯，有了家接下來還是得要開始想輒出去探探有沒有能夠用上的調味料才是，天天都吃沒有鹽味的食物，嘴裡頭淡的難受嗯……

    想著想著，樓下院子裡篝火燃燒木柴的『辟啪』聲響一停，芋頭糯香的氣味也慢慢傳了出來……

    芋頭可算是烤好了~~肖起利落的翻身起來，輕快的跨出兩節竹梯跳了下來……「誒？！！！」

    卻是見著一隻渾身髒兮兮看起來沒精打采的黑乎乎的小動物，精神懨懨的探頭探腦想要去咬篝火中燒成焦黃/色的竹筒子，卻又每每被那翻騰的滾燙熱氣所傷，受驚似地縮回了脖子……

    「聞見味兒了也想要吃~？」肖起放低了聲調溫和的開口，按著記憶中對待街頭巷尾戒備心甚重的流浪貓狗的樣子，慢慢的蹲下身子，在三米開外的地方停住，沒有再貿然上前。

    那小動物也並不怕人的樣子，只是轉過毛絨絨的小腦袋戒備的拱起了背看向肖起。

    肖起開始還以為這大約也就是山貓之類的，沒想到那小動物正臉看過來，卻是額上兩側硬質小角似地突起，碧綠色的圓潤雙眼，黝黑還微有光澤的皮膚，一頭墨黑色雄獅般的長鬃洋洋灑灑……肖起這才突然有了自己果真墜樓墜到奇怪地方了真實感：「原來不是貓咪啊……」心中孤寂許久的肖起有些失望，復又甩了甩頭振作精神再問：「我叫肖起，那麼請問你又叫……什麼呢？」




第9章  作個伴吧

可惜這黑乎乎的奇怪小動物並不領肖起的情，看過肖起一眼等到他說完了話之後，又轉頭看向篝火中香噴噴的竹筒去。

    肖起訝然，微笑著慢慢走過來，順手撿起丟在地上的一片大芋葉子，折了幾折隔在竹筒上利落的三兩下將竹筒取了出來，一個個都拎走晾在竹樓的地板上，然後返身沖那小黑球招手：「現在正燙呢，不介意的話，過來一起等會兒吧？或者，陪我聊聊天~？」

    小黑包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領會到肖起的意思，完全不打算搭理肖起的模樣，自顧自的走到了梯子邊上靈巧的幾個借力就躍上小樓下層地板上多出牆壁一截的檯子上；專心致志的趴臥在冒著熱氣白煙的竹筒旁。

    肖起豪不介意小黑包的傲氣，貓咪大多也都是這樣神氣活現的動物，保不齊這小黑包就是這個世界類似貓咪的動物也說不定？淡淡的露出一抹微笑來，肖起跟著也上了檯子一手支地一手隨意的搭在曲起的膝蓋上，另一條肌肉勻稱筆直修長的小腿則探出了檯子外沿，悠閒的輕輕晃動著坐在竹筒的另外一側。

    「吶，小黑你也喜歡吃芋頭的吧？」等著竹筒冷卻的時間，肖起閒閒的自說自話起來。畢竟這小黑包長得再奇怪肖起還不至於當真以為小黑包就能說人話了，不過總算有個傾訴的目標說話的對象，肖起也是挺開心的。

    小黑包轉過圓乎乎毛絨絨的黑腦袋鄙夷的瞥了肖起一眼，挺像是在埋怨『喂喂……不帶就這麼隨便亂給別人起名字的啊，尤其還是這麼土裡土氣的名字！』一樣。然後慢騰騰的又把腦袋轉了回去，搭在自己優雅交疊的前爪上。

    「我啊……在這個世界恐怕是沒有親人的了；原來的親人……也完全不打算再去想了。」肖起繼續淡然的述說著自己掉在了這個深山老林以後的想法，「可是一個人真的好孤單啊~~~沒準我這麼獨自一人悶個幾年就連該怎麼說話都會忘記了，所以，小黑，你留下來陪我吧？」

    小黑包充耳不聞，開始慢條斯理的舔著腳掌腳背，似乎這會兒才想到自己一身的髒污開始要打理起來。

    肖起見狀從外套口袋裡掏出條素色的棉質手帕來，伸長了手臂探身勾過一隻裝著山泉的竹筒來，慢慢的傾倒出清水將手帕打濕，再絞乾多餘的水分；捏著濕手帕向小黑包伸過手去……

    「？！」小黑包顯然被肖起突然冒出來的手給嚇了一跳，唰的一彈就從休憩的姿態變成了伏身弓背的警戒姿態。

    「別怕，」肖起輕笑，攤開手把手帕讓給小黑包看清楚，「我只是想要幫你擦擦身體，用舌頭舔不衛生唔……就是不乾淨，會把髒東西吃進肚子裡去的。小黑不怕哦~過來，我給你擦擦。」

    小黑包看看肖起手裡的手帕再看看晾在朱地板上熱乎乎的竹筒，一臉狐疑的猶豫著：眼前這個人看到自己偷吃食物非但沒有驅趕自己，還願意分享給自己；看他這動作，應該……應該沒有危險的吧？

    就在小黑包猶豫的時候，一抹清涼的濕意已經觸到了它的背上，嚇的小黑包反口就咬了上去……「嘶~」肖起輕出一聲，還好小黑包覺得那感覺還挺舒服的，及時收回了下口的力道，肖起手背上才沒有出血，只留下了一圈紅撲撲的尖細牙印；肖起微笑搖頭：「你這小東西脾氣還真不小。行啦~你坐著別動，我給你先擦擦，然後就能吃芋頭了嗯？」

    小黑包不解的歪起了小腦袋，自己明明咬了他，雖然並不嚴重，可這也是發動攻擊的表示----為什麼眼前這個人完全都不生氣，還笑的那麼自然？

    肖起見小黑包果真沒有了還要繼續攻擊自己的意圖，三兩下就把小傢伙本就不大的身體擦了個大概，至少明顯的塵土泥漬都擦了個乾淨。再倒出些水將變成黑色的手帕與自己的手洗了洗乾淨，起身回到小樓內取出兩半洗乾淨充作餐盤的竹筒片；一片擱在小黑包的跟前一片隨手丟在自己身旁。

    小黑包不解的埋頭看了看空空的竹筒片：我餓了，要吃東西~不帶拿片破竹子來欺負人的~~~

    見小黑包惱得又要呲牙咧嘴的，肖起安撫的拍了拍小黑包鬃毛濃密的頭頂，笑道：「急什麼，芋頭拿出來總歸也要有處放不是？」然後拎起一支已經不再燙手的熱竹筒，扯出上頭也烤的焦黃的芋頭葉子，給小黑包的竹筒片裡倒上了滿滿冒尖的一堆：「喏，這下你可以吃了。」

    看著小黑包果真頭也不抬的埋進了芋頭堆裡，肖起好笑的再拿起一支竹筒，給自己也倒上一堆子的芋頭塊，摸出一隻順手折來的篾條竹籤子，插起芋頭塊也吃了起來……「嗯，雖然沒什麼鹽味，不過軟軟糯糯的倒還真挺好吃。」




第10章  餵養

愛吃芋頭的小黑包就這麼波瀾不驚的留了下來，肖起很開心，要知道現下他儲量最多的也就只有這芋頭了，小黑包肯吃芋頭，那就說明這小東西就算不是草食動物，頂多也就是個雜食性的，好養活不是？

    終於有個沒事能夠陪著說說話的伴了，肖起逗弄著小傢伙，又帶著小黑包專程往山泉水潭裡一塊洗了個痛痛快快的澡；然後回到了小竹樓裡相互依偎著度過了一個安心的夜晚。

    到了第二天一早，天剛濛濛亮，晴朗的陽光穿過窗戶暖洋洋的照在了小黑包蜷成一團的身體上，黑亮的橄欖形小耳朵被這舒適的溫度一照，撲撲的靈巧抖了幾抖，然後在聽到均勻輕巧的腳步聲時，突的一下躍了起來……

    「早安吶，小黑。」端著一份熱氣騰騰的芋頭和一整只烤得橙黃酥嫩野雞腿的肖起朗聲打了個招呼，然後半蹲下來把裝著食物的竹筒片擱在了自己和小黑包的中間位置：「來吃早餐吧，不知道你吃不吃肉葷，雞腿我也給你放這了啊？」

    小黑包抬起一隻柔軟的雙趾橢圓狀前蹄，揉巴揉巴自己的臉，愣了好半天似乎才記起來自己這是在哪，然後高傲的抬頭挺胸漫步來到了竹筒片跟前，嗅了嗅那樣昨天沒有吃過的新東西，不慌不忙的進食了起來。

    肖起愜意的微笑開來，忍住撫摸小黑包長鬃的念頭，一字一句的慢慢交待道：「小黑，我去外頭竹林子裡再弄點竹子回來，順道使這新鮮的雞腸子去釣些青蝦回來給你加菜，你在家裡等我，不要亂跑好吧？」

    小黑包聽見肖起說話，進食的動作頓了頓，復又繼續歡快的吃了起來。

    肖起無奈的抿唇：「就知道你這小東西不會搭理我……」話畢搖了搖頭退出小樓，從竹梯上穩步走了下來；從收集起來在一塊平整的大石頭上碼成一疊的芋葉中抽出幾張來，裹好揣進衣兜，一手提起一整條的雞腸子往溪邊走去。

    隨意的尋了處顯眼的大青石把雞腸子嚴嚴實實壓好，就著溪水洗乾淨了手上的血腥味，肖起回頭往竹林子的那方走過去。

    熟門熟路的掰竹子，不過這回只選了頂少的幾隻外表頗為均勻光淨的粗竹稈子，留著製作餐具食器用；其餘都挑的是兩指粗左右的柔韌新竹。有鑒於肖起近來在伐竹上頗有建樹，間或還往溪邊小跑幾個來回把釣上來的呆蝦用芋葉子包起來……

    等到日頭升到正中天上，肖起抹開一把額上的汗找來幾條樹籐將挑好採集下來的竹竿略略捆紮好，脫下外套裹了大大小小的九包青蝦拴在腰間，分了兩趟把竹竿子也一併拖回了院子。

    小黑包吃飽喝足了，聞見了青蝦的味，圍著肖起滴溜溜的直轉圈。

    本來打算先趕工把魚簍編好的肖起只好出了院子把最早烤蝦用的那塊扁石板嘿喲嘿喲的扛回到院子裡，架上石頭灶台，添好了柴火解開一小包青蝦再加上清早殺雞事所獲不多的淡/黃色雞油塊一起烤熟，給蹲守在篝火旁直吸鼻子的小黑包解饞：「吶，這都差不多正午了，你先吃著也好，可不要燙到了啊~」

    明明自己也沒吃午飯，偏生肖起看著小黑包吃得呼嚕嚕直樂喚的模樣，一點也不覺的餓，就連忙活大半天下來的疲憊都忘記了，享受著清風暖陽……肖起忍不住心想：從前的一切，就這麼讓它隨風去慢慢消忘了也好，誰也說不准這樣平靜的生活未必就不是最適合自己的啊……




第11章  捕魚

看來小黑包不但是個葷素不忌的，還對魚蝦非常的喜歡，吃的滋溜溜滿嘴滿鼻頭全都油亮亮的，地上也是一堆一堆咬掉吐出來的蝦頭。肖起看的直樂呼，揉了揉小黑包：「你還挑食呢？可真不像別的野生動物。吶，小黑你吃著，我可得幹活去了。」

    剃掉多餘的枝葉與不規則的竹節，再順著竹質纖維用刀口劃開，順勢一拉，柔韌的竹稈就被輕巧的一分為二，然後繼續分成了更多更窄細的篾條，最後攏在一起被肖起靈活的手指挑揀出大小均勻的一部分，編成下寬上窄的倒酒罈子形狀，只在頂上留出一個成年男人一掌來寬的平口，簡單的魚簍子就這麼做好了。

    肖起將編好的魚簍放在一旁，繼續編了起來；那廂吃舒坦了的小黑包也慢悠悠的晃蕩了過來，探頭探腦的圍著倒放在地上的魚簍兜圈，然後好奇的從開口處小心的爬了進去，窩在簍子裡頭貪玩的打起滾來，魚簍圓形的外沿也隨之不規則的滾動了起來，嚇唬得不明就裡的小黑包驚慌連滾帶爬又鑽了出來，不解的站在魚簍外邊拿蹄子推著魚簍轉圈玩。

    這頭已經編好了第三個魚簍的肖起看著小黑包的動作不免也覺得有趣起來，琢磨著腦海中的記憶，決定再給小黑包編個橢圓帶頂的饅頭型寵物小窩給小黑包用，不過又擔心竹篾條的會不會太硬，乾脆提上三隻魚簍將一早殺雞時有意留下來的除了雞腸之外的其他內臟分別丟在魚簍底部，出了院子摘更柔軟韌性也好的樹籐去。

    肖起看上眼的樹籐分為兩種，皆是木質的樹籐。一種類似野薔薇，其上開滿紅色白色的芬芳小花，籐上帶刺；肖起看準了粗細恰當的枝條，手握小刀，三兩下就割斷了枝條挨個從糾糾纏的灌木叢裡扯了出來。在樹籐表皮上割出一條小口子，刀尖挑起嫩青色的表皮，用力一扯，帶刺的表層和嫩葉花朵便都撕了下來，露出木白色的枝條本身來。

    如此再三，肖起從矮灌木叢中的枝條收割出了一大筆來；再走到有山崖岩石的地方採集一些之前常常用到的類似常青籐的長滿綠色的籐條。最後粗略的清理掉其上的新枝綠葉，分別在三個魚簍的窄口處的四個方向用樹籐牢牢的拴上死結，最後走到了溪邊往三個魚簍裡丟上一些增加重量的石頭塊，分別丟在溪水中央的深水區域裡去，而拴好的長樹籐另一頭，則就近拴在溪邊的大樹或是大石頭上。

    抱著剩下的樹籐回到小樓，肖起立刻又動手開始給小黑包做起窩來，沒一會兒，一個木白色還散發著野花香氣的舒適小窩就順利完工，肖起雙手環抱起小窩招呼著小黑包一塊上了小樓，「嗯，小黑你喜歡家裡的哪個位置？選好了你就可以提前入住了哦。」

    小黑包並沒有急著挑選領地，反而是一面迷惑的望著肖起以及他手中那麼大的團……

    肖起看著小黑包果然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微微一笑：「既然你自己不吭聲的，那我可就幫你選了。唔……那就這邊吧，正好在窗戶下邊，出了太陽的話溫度比較暖和，又不會被陽光直曬到。」

    環顧四周，肖起決定把小黑包的窩放在原本自己打算放床的地方。揚起笑臉招呼小黑包靠近過來，再指了指小窩比魚簍口子寬敞多了的入口：「進去看看，喜不喜歡？喜歡的話，你以後就都睡這裡了好吧~」

    小黑包有些猶豫，不過肖起也是早有準備的，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剛才順手編的拳頭大小的籐球，故意的在小黑包的鼻子底下晃了晃，然後反手丟進了籐窩裡邊……

    小黑包立刻樂顛樂顛的跟著小籐球跑了進去，然後……樂不思蜀的窩在裡頭玩新玩具，再也不肯出來了。

    肖起滿足輕笑，轉身取來一隻粗竹筒縱切而成的小竹碗，倒上乾淨的泉水給小黑包擱在小窩門口：「小黑你玩的開心啊~我也該去院子裡再給那群野雞野兔做籠子了。」




第12章  圈養

雞捨和兔捨比起肖起寶貝的不得了的小黑包，待遇可就差得遠了。粗竹稈子一側上每隔大約一寸長的樣子就用小刀挖出一個空洞來，然後有洞的一側朝上打橫折三折，最後構成一個長方形的框子，如此重複做出八份；細竹竿截成等長插一頭插在粗竹稈的孔洞裡，再將上頭也套上同樣挖好了小孔的粗竹筐子，籠捨的四麵條欄牆壁就算做成了。

    再選出稍粗一些的竹竿來折出比先前竹筐更寬大一截的竹筐子來，再在邊長更長的兩側繼續掏孔，一一用細竹稈插穩了，籠捨的地板和頂棚也就完成了。

    肖起製作的是兒時記憶力奶奶家農家小院常常使用的一種籠捨，粗竹四條腿打樁子，類似吊腳小樓一樣將籠捨架裡地面大約二三十公分高，這是為了方便打掃糞便，也有利於通風換氣，減少家畜生病的幾率。

    最後肖起將四個近兩米長的籠捨分為兩種方式嚴實的組合捆綁好了四壁地板與吊腳，兩個兔捨分別放進兩隻四隻公兔和四隻母兔，還有一隻疑似懷孕的母兔肖起暫時任由它滿院子活動，自己選地方打窩；然後將籠捨的頂棚就這麼直接搭在頂上，再壓上一塊石頭就算完工。至於野兔公母合籠的問題，肖起實在記不清了，還得再琢磨琢磨再說。

    另外兩個雞捨則要稍微的麻煩一些，地板前面一側略微往下傾斜，超過雞捨四壁的距離之後還要多出一掌寬；並且稍低的這一側地板與同一側雞捨的籠壁有足夠一隻雞蛋通過的高度，這種設計是為了在母雞下蛋之後能夠及時將雞蛋揀出，以免被同一雞捨中的其他野雞有意或無意的損壞。對於野雞，肖起一開始就只挑出了兩隻最健壯的公雞留下，其他都拔掉了漂亮的羽毛烤熟了吃掉，所以也就不擔心野生公雞之間會不會打架，兩個雞捨一邊丟上一隻公雞，四隻母雞，蓋上頂蓋壓上石頭，便也算完事了。

    最後肖起找來一截大約粗竹稈子從中折斷，再豎著對半一剖，拿樹籐兩頭拴在籠捨上就成了現成的食槽，肖起在兩頭的兩截竹節內倒上清水，中間的竹節撒上新鮮採集的嫩草飼料，這就終於大功告成了。

    收拾好了養雞養兔的籠捨，肖起總算能夠直起身痛快的抻上一個懶腰舒展舒展了。抬臉看了看天色，估摸著時間也過得差不多了，肖起躡手躡腳的回到小樓上看了看小黑包，確認他還正呼呼睡的挺香的，便微笑著退了下來，隨手在地上撿起一截手腕粗一米來長的竹竿出門，準備去到溪邊查看收穫了。

    站在溪邊岸上，肖起不慌不忙的順著樹籐將丟在溪道底部的魚簍拖出了水面，清涼的溪水順著竹編的縫隙『嘩嘩嘩~』的流的飛快，然後從魚簍由於溪水流逝而開始的不規則震動中，肖起知道這次必定是有了收穫了。

    半點也不心急的繼續收起另外的兩隻魚簍後，肖起這才倒提起魚簍在遠離溪水的岸邊上挨個把收穫倒出來清點……一尺多長的鯉魚，半尺長的鯽魚還有不少只有兩三寸長的黃辣丁……

    肖起想著辣乎乎的水煮魚和鮮美的鯽魚湯不禁下意識的嚥了嚥口水，只是隨即又想到自己沒有鐵鍋更沒有作料，到底還是鬱悶的很，只能把還在地面上又扭又跳的魚裝回到魚簍子裡，將一堆樹籐纏成一捆最後綁在帶來的長竹竿上，往肩上一抗……

    天邊的雲層漸漸積聚了起來，肖起抬頭望了望越來越低的雲層和開始昏暗起來的天色，這天，快要下雨了……




第13章  雨夜

果不其然，肖起前腳才剛剛回到院子拉開柵欄竹門，豆大的暴雨便急急的下了起來。

    肖起的小竹樓建在山腰之上，倒是不必擔心院子內會有積水，只是剛剛才建好的雞捨兔捨卻是都還沒有來得及搭建避雨的頂棚或是轉移到吊腳小樓的屋腳之下，肖起難免著急了起來，隨手放下肩上扛了一路魚簍和竹稈子頂著暴雨衝到了屋腳下存放芋葉子的地方，抱起一整摞的芋葉衝到了正在扯著嗓子『咯咯』直叫喚的籠捨，把芋葉子重重疊疊的碼在籠捨頂上用石頭壓好，這才算鬆了一口氣下來。

    倒是那只疑似懷孕的胖兔子聰明的很，一早便躲到了乾爽的屋腳下邊，也不搭理外邊打在地面上『啪啪啪』的雨聲和遠遠傳來的陣陣轟鳴雷聲，縮成了一團灰白相間的毛團睡的憨實。

    回頭再看自己一身濕透還沾上了許多烏黑泥水的衣服，肖起無奈的笑笑，這下可好了，上哪去找換洗的衣服吶~？

    不過無論如何濕透的衣服也不能繼續再穿著了，肖起就著堆積在屋腳下的竹竿，和樹籐，隨意選了兩隻支腳的粗竹將一支竹竿捆了上去，當做一個臨時的晾衣桿脫下濕透的外套和長褲擰乾鋪在上邊，有些哆嗦的僅著貼身短褲和T恤，繞到竹梯上三步並作兩步衝進了屋裡。

    剛剛進了屋，一團黑影從角落飛快的衝了上前把肖起都差點嚇了一跳。肖起反射性伸手把那團黑影接住，定神一看，才發現原來是小黑包。

    「小黑，你睡醒了？」肖起微笑著摸了摸小黑包的腦袋，淡淡的微笑，然後竟猛的打出一個響亮的噴嚏來。

    小黑包一雙明亮的碧眼一眨不眨的看著肖起，眼底彷彿帶著濃濃的擔憂，伸出蹄子按在肖起的鎖骨上，伸長了脖子將小臉貼在了肖起的臉頰上。

    被肖起打理乾乾淨淨的小黑包，披著細鱗的皮膚表層帶著舒適的暖意，應該是小黑包自身的體溫，讓正覺得發冷的肖起都捨不得放手的繼續抱緊了小黑包，然後才挨個走到屋裡的一個個古代上翻式支摘窗前，撥動細竹稈把窗戶都挨個合攏關上，終於隔絕掉了屋外吹進來的，帶著陣陣濕意的冷風。

    還沒有來的急做傢俱和床鋪，被子褥子什麼的就更沒有了，肖起自嘲的苦笑了一下，然後抱緊了身邊僅剩的熱源小黑包，靠坐在了一樓的角落裡，聽著屋外『嘀嘀嗒嗒』雨水擊在屋頂上又從屋簷滴在土地裡的水聲，間或還伴著雷聲……與表現得格外溫順的小黑包相互依偎著慢慢睡著了。

    這場急雨就這麼電閃雷鳴的一直下到了後半夜才慢慢有了消減的跡象，就像是一位忘記給庭院澆水的園丁，在曠久的一段艷陽天之後，慌慌張張的大把大把澆水補救，把整個山林曠野都淋了個透，這才終於肯罷休。

    而肖起摟著小黑包在清晨的冷空氣中打了兩個噴嚏，靠坐的姿勢讓肖起很不舒服的揉了揉有些發麻的雙腿和脖子；然後溫馨的親上小黑包的頭頂：「謝天謝地，還有你陪著我啊……」

    為了感謝小黑包，肖起決定，等到太陽出來能夠取火了以後，今天一定要給小黑包做烤魚，還有用昨天沒捨得吃完的另外半隻雞同芋頭一塊用竹筒燒熟了吃。




第14章  火種

橙黃色的朝陽終於從山脊背後慢騰騰的爬了上來，昨晚吃了一個大虧的肖起抱著猶在酣睡的小黑包打開了小樓的竹門走了出來，開始在心中琢磨起保存火種的法子了。

    而雖然太陽好容易露了頭出來，經過一夜暴雨沖刷的山林空氣仍舊還帶著陰冷，涼颼颼的空氣觸在肖起暴露於空氣中的皮膚上，激得肖起連連打起了噴嚏來。被驚擾到的小黑包卻不再像從前那麼警醒了，只是翻了個身，抖了抖耳朵尖把小圓腦袋埋進肖起的溫暖的胸口繼續睡了過去了。

    因為下雨的關係，昨晚的溫度很有些降低了下來，肖起晾在屋腳下頭的衣服果然還濕漉漉的沒有干，院子裡的土地經過了大半夜倒是干了個八九成。肖起趕忙翻找出小心存放在小樓裡的玻璃球掛飾重新升起火，墊了張芋頭葉子坐在火堆旁，一邊取暖一邊尋思起火種的儲存問題。

    肖起倒是記得自己還很小很小的時候，總看見爺爺把玩一塊挺精緻漂亮的黃銅火鐮，因為年幼的好奇，肖起倒是纏著爺爺學過火鐮和火石的用法，但是要讓肖起自己做一個出來卻是明顯不可能的。好在，因為有一種燧石是非常漂亮的乳白色，小孩子們都喜歡的很，如果從河道裡分辨出燧石來，肖起還是沒問題的。

    燧石取火雖然可以脫離肖起現下這種必須依靠太陽的方式，但是畢竟不方便；肖起很自然的想到了另外一種方便得多的取火方式----火折子。

    看過古裝劇的人都不會不知道這個東西，因著這份好奇心肖起小時候還真纏著爺爺給做過兩個來玩。不過火折子與其說是取火的工具，倒不如說是保存火種的工具更為恰當。

    太過複雜的製作方式肖起當然也不懂，不過找兩節手指粗細的小竹筒，一邊刮去一層表皮，另一頭找稍稍大上一圈的竹筒截取下來做成一半長度的蓋帽；然後再在長竹筒的末端用小刀的刀尖鑽出兩個通氣孔來，這便算完成了一半。

    竹筒內用於保存火種的通常選用的都是舊式的草紙或者揉過的報紙，但無論哪一種明顯也都是肖起現在手邊不可能有的，肖起有些為難的微微皺起了眉，然後眼睛盯在庭院的一叢野草上突的就定格住了。

    艾草……記憶裡，似乎也是可以用來燃燒的吧？

    在鄉下的時候，每年端午家家戶戶必定都是要從地裡河邊採集了茂盛的艾草菖蒲葉子捆成小捆掛於門上的，等到葉片開始收干之後，再整捆的點燃，把明火熄滅，以燃燒的煙霧熏除家中蚊蟲等等……

    肖起的腦子裡飛快的轉動了起來，在山林裡，艾草可是遍地都有，好找得很的。自己為什麼不去收集艾草來曬到七八成干之後用來製作火折子呢？

    想到了解決的辦法，肖起騰的一下從地上竄了起來就想要立刻去摘一批艾草回來試驗，卻差點忘記了小黑包還在手中，這一跳把小黑包也終於驚醒了過來，很是不滿的直勾勾盯住肖起的臉，舔著嘴唇開始問肖起要東西吃來。




第15章  挨個來

『咕嚕嚕~』的胃部蠕動聲也提醒了正在興頭上的肖起，要知道昨天因為突然的一場暴雨他可是連晚飯也沒能來得及吃的，這可真的餓得都有些麻木了。

    所以，不管去山溪裡淌水摸燧石還是出去採集艾蒿草製作火折子，那都急不來，還是先把放了一晚上估計早都已經死透了，不夠新鮮的魚烤烤熟了餵飽肚子的好。

    昨天烤熟的芋頭還剩下了一筒多，肖起芋頭切碎成了小塊撒在地上，再挪開了雞捨和兔捨的頂蓋將野雞野兔都放出來自己撿著芋頭塊和草葉吃。然後才找來竹筒另外削乾淨一大塊芋頭切成塊與雞肉塊間隔著裝進去，再添上半筒子的泉水用洗淨的芋葉塞住，一個個的立著放在石頭土灶的內圈上烤著。

    弄好了芋頭和雞肉，肖起把魚都集中到了一個魚簍子裡，破費力氣的抱到了不遠處的水潭邊上，開始剖腹剮鱗，魚鰓內臟之類的還是拿一張芋葉子包起來，準備吃過了飯食之後再充作誘餌繼續去溪道裡捕魚用；而拾掇乾淨了的魚肉在水潭裡洗淨了都丟回到魚簍裡，再帶回院子。

    這回肖起沒有再用石板燒烤了，而是利落的取來用剩下的短竹竿用小刀劈成稍寬的竹條竹片，把鯽魚整只整只的高高駕於土灶的石頭上翻烤起來；小個頭的黃辣丁則是四五隻串成一串也放上去烤著；最後大只的鯉魚，被肖起改刀片成了稍厚一點的魚片，也用細竹籤串起來，但是沒有久烤，捏在手上另一隻手拿淺黃/色的雞油塊摸一下，烤到兩面金黃就放到一邊的竹筒片裡擺上，然後如是再三……

    「小黑，過來先吃點魚片墊墊。」不算大的竹筒片被肖起堆起了滿滿的魚片山，淺笑著把一直伸長了脖子聞香味的小黑包叫了過來，「要小心魚刺哦，要是怕刺的話，呆會再吃些黃辣丁也可以。」

    小黑包充分的用動作表示了對肖起閒操心的鄙夷，吭哧吭哧的吃的飛快，完全不受魚刺的影響。

    肖起揉了揉小黑包的腦袋，吃掉一些接著烤好的魚片，最後將大堆多餘的魚片暫時拿芋頭葉子墊了，然後用稍長的細篾條把魚片全都串起來，然後拎起篾條走回到小樓的第二層，從矮窗探出半個身子，將篾條拴在屋簷下一串一串的陰乾晾起來。

    再回到院子裡，沒有了直嗔喚的肚子，肖起靜下心來，一邊將慢慢烤熟發出香味來的烤魚收撿進竹筒片裡，一邊開始編製實用的日用器具。

    竹桌，竹凳，竹椅，竹架，竹籃，竹筐，竹簍，背籮，果盤，篩子，簸箕等等等等……都從肖起的一雙巧手中編製了出來。烤魚和芋頭雞塊也都順利的完工，大開了眼界的小黑包樂不思蜀的都忘記了還要吃芋頭，從地上成堆碼放的竹編器物中鑽來鑽去，好奇的聞個不停。

    弄完小件的玩意兒，肖起停下了手頭的活計恬靜的端起給裝著自己預留的芋頭和雞塊的竹筒片走回到了小樓的檯子上，背靠著竹壁放鬆的坐了下來，一手捧著竹筒片一手捻著根竹籤子慢吞吞的吃了起來。感覺著帶著雞肉味的綿軟芋頭一點一點融化在口中，搭在檯子外乾淨纖直的一雙小腿無意識的晃悠起來……

    「桃花源一般的生活麼……」肖起喃喃自語，適時，一陣清風徐徐吹過，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膚立即敏感的戰慄了起來，「阿嚏！」肖起忍不住打了個響亮的噴嚏：「該死的，難道想要找件換洗的衣服也得自己從頭養蠶織布不成？」




第16章  蘆葦妙用

餵飽了肚子，肖起就這麼的歪歪的躺倒在篾條竹編的地板上就地睡了個短短的午覺，再清醒後的腰酸背痛和被竹編硌的滿身紅印子，讓肖起決定還是得盡快將睡床製作出來才行。

    床柱骨架都很快就完成了，只是看著床板上空空如也的方框小格，肖起遲疑了再三最終還是決定不再繼續採用質地教硬的篾條竹編，下了小樓穿上終於晾乾的衣物，決定趕往溪岸邊上去採集更加柔軟的蘆葦……

    背上一個輕便的背簍，將一直纏著自己磨蹭表示也想要出門的小黑包放在裡頭，肖起一手握緊了匕首，一手拎起竹竿扁擔大步走出了門。

    一叢叢絨軟的艾草被肖起採集從密密麻麻的野草堆中找出來起來齊根掐斷丟進了背簍，小黑包似乎覺得這樣很有趣，每當肖起反手扔來艾草，便伸出一雙偶蹄或是仰起小腦袋探頭去咬住，倒還挺有幾分調皮貓咪的模樣來。

    不遠的路程，雖然沿途要採集艾草，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肖起也抵達了溪邊。長長的白絮花柱和高高的葉叢，只要在水源充沛的河岸溪畔，就一定能夠尋見茂密的蘆葦叢。肖起順著水流貼著岸邊慢慢的走著，沿途大把大把的收割起來，再就著蘆葦稈將收割好的蘆葦捆紮嚴實，用竹竿充作扁擔，前後挑起大捆大捆的蘆葦往回走去。

    一路採集了不少的艾葉倒出來，分別放置到三個淺底的大竹篩子中，攤開舖平，分層放到院子裡的簡單大架子上晾曬起來備用。

    蘆葦則直接挑進小樓放在地板上慢慢分揀起來：

    葦稈要用來編製涼席坐墊床面草枕等等……

    葦葉留著喂野兔也是頂好的飼料……

    花絮可以積攢起來做枕頭的填充物……唔，小黑，你幹什麼？

    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摸到了屋子裡來的小黑包，猛的一撲……一通白絮滿天飛的短時間混亂之後，肖起在心裡頭仔細的記上一筆：蘆葦的長絲狀花絮還能用作小黑的玩具。

    想要做結實耐用的棕墊是不可能的了，畢竟棕櫚樹那都屬於熱帶植物，而肖起現處的位置卻是絕對沒有絲毫熱帶特徵的。不過好在還有繁殖力強，用處也多，只要有水和濕地就能夠生長的蘆葦；多編織幾層把床鋪墊得厚實些也一樣頂用就成。

    雖然肖起編製葦稈的質量還非常有待提高，不過好歹也算是搞定了床鋪問題；至於接下來要做的枕頭，相比之下卻是更麻煩了許多。

    編岔了拆，再編岔了再拆，反反覆覆折騰了好半天，才算是歪歪扭扭的編好大半個出來，為了能夠填充上蘆葦花絮，肖起倒是頗費功夫的密密實實編了兩層葦稈，再三確認沒有疏漏之後這才安心的把白茫茫一片的蘆葦花絮子，一捧一捧的從花柱上擼下來往枕頭殼子裡塞……

    最後將留出口子來的窄邊一側剩餘的葦稈牢牢的編到一塊兒，打結收尾，齊整的割掉多餘的葦稈鬚子，一個鬆軟適中的純天然全蘆葦綠色低碳枕頭就大功告成了~「啊，喂喂~小黑，不是給你做好了窩的，別踩我的枕頭誒？！屁/股！屁/股挪開……」

    好吧，顯然小黑包也非常認同這塊軟乎乎的枕頭比篾條編製的小窩底板舒服，逕自在枕頭上那橢圓的蹄尖踩了幾下子，然後興高采烈的就撲了上去，窩在上頭不肯下來了。

    肖起無奈的輕輕一捏小黑包圓呼的臉頰，「你呀……」轉頭只好再給自己做一個枕頭去了……




第17章  發現佐料

自從肖起和小黑包發現了草編，尤其是葦編物品清香柔軟的好處，再加上缺棉少布的客觀條件，這一家兩口便趁著蘆葦花絮盛開，枝繁葉茂的這個美妙時節，大肆的開始收割採集順帶儲藏起蘆葦了來……

    於是，肖起最近就逐漸開始了每天兩點一線的生活起來。

    早上起床烤魚，喂小黑，喂雞喂兔，到溪邊下魚簍捕魚，順帶採集艾葉收割蘆葦帶回家……

    中午做竹筒飯，芋頭雞肉兔肉魚肉輪流下竹筒，等到吃飽喝足了，而後就清理分揀蘆葦，利用花絮和葦稈編製軟枕，抱枕，坐墊，門簾窗簾等等……甚至開始考慮要不要試著用葦稈製作成四層厚度，結實又耐用的榻榻米。當然，這並不代表肖起對小日本就有多大的好感，只是對於肖起現在的生活狀況而言，的確適用而已。

    晚上再整理一天的收穫，昨晚飯，喂小黑，將多餘的食物根據儲存週期分別儲藏起來，最後看星星，逗小黑，睡覺……

    不過溪岸臨近濕地上的蘆葦這段時間以來很快便被肖起收割的七七八八了，再想製作更多葦編製品，肖起也就不得不順著溪水水道往更遠的地方尋覓，直到一天，肖起一不留神竟被一顆大約三四米高枝條上長滿硬刺的樹枝劃傷了手臂……

    「這不是……花椒麼？！」這可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等到肖起回過了神來，右手按住左手小臂被劃開的並不算深的傷口抬頭細看時，枝條上紅豆大小紅紅綠綠的一串串細小果實已然毫無遮掩的暴/露在了肖起的眼前，熟悉的辛麻氣味差點沒讓肖起眼淚都落了下來。

    欣喜萬分的肖起被這花椒的意外狠狠的敲了當頭一棒：是了，總是在遺憾每天吃的食物沒有滋味，可是自己身在山林裡，卻忘記了許多的作料都是在這野外能夠找到的。

    肖起立刻決定終止今天收割蘆葦的任務，反正生活必需品也都製作得差不多了；接下來要把擴大範圍尋找收集各種食物佐料提上首位才是……

    墊起腳從山寨瑞士小刀中找出小剪刀來，肖起仔細的避開花椒枝條上的尖刺，將一株一株的花椒果實串剪下來裝進背簍裡邊。直到背簍都裝得滿滿的冒出了尖頭，這才停下鋒利的小剪刀，換回刀子在花椒樹粗壯的樹幹上刻出非常明顯的『花椒』二字留作記號。

    肖起這一舉動也是極為謹慎的，肖起年紀漸長以後隨著肖父的工作搬到了城市裡，有些樹木憑著記憶還能夠依靠樹葉特點分辨，而有些植物就真的記不太清楚了；就拿這花椒舉例說吧，要不是這回正巧碰上了花椒果實成熟，要單單只是個禿樹或者是枝葉，肖起還真不一定就能辨認的出來。

    所以說，在成功將這些有用的植物種植到肖起自家院子周圍以前，野生的採集點，還是都留上記號來的穩妥。

    隨後回到了小樓，肖起利落的找來了幾個篩子將花椒都倒出來晾曬起來備用，然後背上背簍，拎起大菜籃子，揣好了小刀，再帶上既可以防身又能當扁擔用的竹竿，繼續出門展開探索去了……

    當然，成果也果真斐然：

    在一處河灘的沙壤土地上，肖起發現了翠綠的茴香植株群；果斷連帶上土壤一併挖出好幾叢，放進背簍裡。

    又在一邊的山谷中接連發現了已經坐果快要成熟的蘋果，與個頭挺小還長得坑坑窪窪的玉米；蘋果樹做上記號，玉米全部採摘收走，準備晾曬之後留待來年播種。

    野草叢中發現藿香；在農村裡呆過的人都知道這種植物命/賤好活，整株帶土挖出來，帶走。

    再往南，發現不足一米高，形似迷你竹子，穗頭嫩綠開花綠色花的植株；姜呀！好東西，順著地上井野挖出大堆的塊莖，這個容易種，帶走。

    發現了小雛菊還是向日葵……呃，都不是，走進一看只是相似罷了；不過沒有瓜子吃，卻發現了洋姜呢，只可惜沒有鹽，要不奶奶泡的甜甜脆脆的嫩洋姜可是再好吃不過了，不管那麼多了，挖出塊莖，整株帶走……

    茂密而富饒的山林就像是一處未經人發掘的寶藏，肖起的興致越來越高，可惜背上沉甸甸的背簍和手上沉手的籃子都在提醒肖起要適可而止了，肖起望了望天色……

    唔，現在趕回去還來得及多編出一大塊榻榻米吧？小黑估計等不著自己也該著急了，好吧，今天到此為止，回家~~




第18章  新工程

又是幾個日頭過去，晾曬的艾草經過鞣制，最後搓成了比掏孔竹筒稍長一點的長條狀，再經過幾次揉搓鬆緊度的調試，方便快捷的建議火折子就順利完工了；最後再加上肖起挽起褲腿下河淘出來的幾塊乳白色燧石，如今也算是終於脫離了看天取火的階段了。

    另外的一大進步則是，經過最近肖起努力不懈的堅持探索，水果蔬菜，香料作料之類的也都找到了不少；時間恰逢成熟的肖起那是猶如秋風過境一個不落的全部采走，方便種植的，肖起也是要麼連根帶土一塊挖走，要麼就是把種子都收集起來帶回小樓，在院子裡分類曬乾留待來年播種……

    又是一日清晨醒來，肖起將切短了的葦葉以及其他野菜都撒到院子一隅放了野雞野兔們自己找食，又用曬乾蘆葦捆制的簡易掃帚打掃完上上下下的衛生；隨後餵飽了小黑包，再丟給了只已經酥黃的梨子給小黑包啃著玩，肖起便迫不及待的跑到了小院籬笆的外圍視察起自己最新開墾出來種植農作物的一小塊田地，提溜著一堆竹筒子趁著日頭還沒烈給澆起了水來。

    拜肖起每次都小心的不碰到植物的根莖還連帶根脈附近土壤一塊都挖出來所賜，肖起的自留地劃分好的各個小分區裡，植株們都長的很健康，幾乎都沒有折損。高興之餘，肖起也不免開始琢磨著，現在剛剛開始，自己每天澆水沒關係，以後要是種的東西越來越多了，還這麼拿竹筒每天跑趟子可就有些蠢了，要不……挖個小水渠或者在後頭的水潭裡弄個水車把泉水引過來？

    嗯……肖起左右望了望：從水潭位置在比肖起院子稍高的位置，引水完全沒有問題，而水渠出口也只需要挖到山腰一側泉水積年自然沖刷出來的小溝裡就成，難度說不上大，只是現有工具比較簡陋，多費些功夫就成。

    肖起思忖著，自己點了點頭：其實手邊竹子多，要做個簡易的水車然後用竹筒連接架設一道水路直接把水引到小樓的院子裡也是挺不錯的，只不過也得要專程挖一個排水的溝渠才成，所以肖起原本還覺得這麼做太大動干戈了，犯不著。現在看來，乾脆兩相一合，架一座小型的水車，將泉水從水潭通過竹筒引向院子，作為生活用水；再挖一個小水池蓄水，最後從水池開始挖掘水渠使水渠通過田地最後引入山溝裡。

    當然，這其中需要斟酌的要素現在就包括了：

    水車，這個上學的時候老師講解過原理，小時候在河邊也看過玩過，再加上還在爺爺隔壁的鄰居指導下做過模型，肖起自認這個難不倒自己。

    水池水渠水道，現有的最方便的工具不過也就是斜著削成類似鏟子模樣的粗竹竿，雖然免不了得花上不少時間和功夫，不過肖起的家居物品都已經完成了，倒也不差這麼些時間；只是水渠的最佳路線到底要根據田地調整，所以，目前這個簡易自留地的正式規劃也必須提上日程了。

    打量著越來越適合居住生活的自家定居點，肖起悠然而笑：「唔……『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春夏與秋冬』差不多就是這樣了吧？」

    正在出神呢，『ENENENEN……！』的暴躁吼聲從不遠處的灌木叢裡傳來，隨之而來的是嗖的一下竄出來巨大黑影。肖起被那奇怪的聲音嚇到，第一反應也不管那東西是什麼，就慌慌張張轉身往自家方向跑，只是沒想到那大傢伙速度奇快，肖起才剛跑回到院牆推開籬笆門，那大傢伙一個撲騰高高的跳了起來，直撲向了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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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狗可憐的肖聲起被連叔生吞了不少長評啊，悲痛中，有親能夠發長評不被吞的麼？？？跪求。。。




第19章  豬出沒，注意

肖起還在往院子裡沖並試圖躲閃，腳踝就突的劇痛了起來，一塊巨大的黑色陰影將整個跌倒在地上的肖起都籠罩了起來……

    肖起疼的直吸氣，回頭仰視，那怪東西竟然是一頭身材奇大的野豬，一身髒兮兮滿佈泥水的棕黑色剛硬鬃毛，長長的拱鼻左右兩側發黃的長獠牙向上翻轉，鼻孔裡粗粗的喘著氣，目測至少超過了150公斤。

    「這下完了……」肖起腦子裡頓時閃過這樣的聲音，小刀沒有帶在身上，手邊也沒有任何足以反抗的武器：天啊，我才剛剛以為我能過上安穩日子了，你就來這一出，還不如當初直接給我摔死的好。肖起笑得苦澀……

    就在那野豬上前一步意圖撲踩上肖起的時刻，「嗷~~~！！！」的又一聲怒吼從肖起身後爆響而來；那野豬被這聲音一喝，竟是猶如活見鬼了一般，『ANG！！！』的一聲慘叫，夾起了尾巴撒腿就衝進灌木叢裡，跑的再也沒影了。

    肖起這下都驚呆了，心想難不成來了熊瞎子還是老虎不成？連這麼大的野豬都能嚇跑了！僵著脖子一點一點的轉回頭：「小黑？！」

    不錯，正是才只有小貓般大小的小黑包。見到肖起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的模樣，小黑包得意的昂首挺胸踱著驕傲的步伐走近了過來，埋頭蹭了蹭肖起的臉頰，復又走到了肖起被野豬咬傷出一條長長的血口子的腳踝邊上，一點一點的舔了起來。

    奇異的，肖起火辣辣生疼的腳踝隨著小黑包的輕輕舔舐，頓時感到被一股清涼之氣籠罩，疼痛立時就舒緩了不少。肖起抹了一把臉撐起上半身，探手去揉了揉小黑包毛絨絨的腦袋：「小黑你啊……沒想到還挺厲害的嘛。」

    小黑包抖了抖耳朵，看著肖起的腳踝已經停止了流血，這才縮回脖子，催促著讓肖起起身。

    肖起卻還有些沒喘勻了氣，坐在原地，看著剛剛被野豬踩倒了一大片的野芹菜和香菜，心裡直唏噓：看來，還是得盡快劃出田地的範圍來，然後全都用結實的柵欄圍住了才行；單單雜食性的野豬破壞力已經這麼有威脅了，天知道還有沒有更加高層的食肉動物？

    只是肖起卻不知道，野生環境下他能夠這麼好運一直沒有遇上猛獸，這麼久了也才遇上一頭野豬而已，並不只是運氣好的關係；而是這片山林已經有主了，一旦有了強大的掠食者，其他捕食者除非試圖挑戰權威，否則都只能避走……而小黑包，雖然還只是幼獸，卻很顯然已經成為了這片山林的老大，等閒動物自然是不敢挑釁沾有小黑包氣味的肖起；而野豬麼，那倒是個意外，是個其他林地遷徙過來的外來戶，對小黑包的氣息還不清楚，所以才鬧出了方纔那一番倒霉事來。而這些，肖起，自然仍是不知道的……

    小黑包見肖起沒有起身，還以為肖起這是傷得重了起不來，著急上火的繞著肖起直兜圈子。肖起微笑伸手拉過小黑包，按進懷裡親了親，然後抱住小黑包倚著竹籬慢慢的站起來：「小黑，謝謝了。我沒大礙的，你別著急啊~」

    小黑包遲疑的歪著腦袋再三確認了肖起沒有說謊，真的是好多了，也才安下了心來。

    肖起歪歪斜斜的慢慢挪到了被踩壞的那片菜地，心疼的蹲了下來：「唉……這菜苗子都快開花能收種子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真是可惜。」

    小黑包這下感受到了肖起的失望，扭了扭從肖起懷裡跳了下來，也走到了菜地一旁，低垂下腦袋，用額頭上那兩個鼓包似地小角，輕輕的碰了下伏倒的枝葉……

    淡淡柔和的光點在朝陽下微不可察的自額角上緩緩灑下，很快整片菜地就都飄滿了這樣的光點，頹敗折損的綠色植株們神奇的飛快恢復了起來，眨眼間就恢復到了先前完好時的模樣，甚至更加的枝繁葉茂了。

    肖起看著這一幕眼睛都直了，好半晌之後，才重重了揪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嘶~~~我這是，撿到寶了？」轉回臉看向正仰頭邀功的小黑包，肖起一把將小傢伙摟在胸前：「小黑，你可真是厲害~~」

    「嗷~~」小黑包得意的抬起下巴驕傲的哼哼了一聲：那是當然~




第20章  築防

好歹休養了一天，肖起就又坐不住了，心心唸唸著防蟲防盜還得防野獸的田地籬笆，歪歪斜斜的拖著傷腿帶上小刀就要伐竹去了。

    在肖起跟前也不打算再有所保留的小黑包只好懶洋洋的從蘆葦花絮的軟枕頭墊子上跳了下來，叼住肖起的褲腳用眼神示意自己的不贊同。

    可惜肖起完全沒有看明白小黑包的意思，彎下腰溫和拍了拍小黑包的腦袋：「小黑不是連野豬都不怕的？就辛苦你看一會兒家好了，等我回來了順路挖竹筍給你加菜哦~~」說完話，一瘸一拐的又走了出去。

    小黑包有些無語：這傢伙怎麼就閒不住呢，雖說傷口現在不怎麼疼得厲害了，但是經過早前一茬那只野豬肯定不會敢再來欺負他了，怎麼就非得拖著傷去駐什麼籬笆呀？不過上次肖起拿竹筒子燒的筍片包肉還真的是想想就流口水……

    小黑包雖說自打出生開啟了神智後就被父母族人丟到這深山老林磨練意志，以利於進階，但是天生威嚴所在，等閒猛獸都是不敢近身的；哪裡又知道肖起多年來所養成的缺乏安全感的性格？肖起之前一直沒有遭遇到什麼毒蛇猛獸的還真差點就把這片林地當成樂土了，現在被那頭瘋狂的野豬給一嚇，著實留下了心理陰影；更是喚醒肖起的危機意識，要是不能將自己的安樂窩封鎖得嚴嚴實實的，怕是今後每日每夜連覺都睡不好了。

    小黑包這廂還在深沉呢，那廂肖起杵著跟竹拐那都走了好一截路了，回過了神來的小黑包鬧不明白自己這兩天每每看著肖起傷口心裡頭就酸溜溜的感覺是什麼個意思，不過下定決心要將這個與眾不同，特別心軟還總是奇思妙想能夠做出大堆子美味的奇怪人類納入自己保護之下卻是可以肯定了的，伸展開身體抻了個懶腰，抖擻抖擻一身被肖起餵飽打理得油光水滑的鬃毛，邁開蹄子一溜小跑追了上去……

    這次肖起決心要修築的竹籬可就不是一早只為了容身的小院籬笆那麼簡單了，對半剖開再用樹籐和篾條編製牢固深埋進地下什麼的，要防止家裡飼養的野雞野兔還行，要防猛獸那可是根本不可能的；肖起這回狠了狠心，決定採用完整的竹筒將一頭削尖，仿照古代『拒馬』一樣，交叉固定成架子狀，然後在架子的中間豎立加入原本的半竹筒籬牆，堅決不能再犯輕敵的錯誤了。

    小黑包不知道肖起有什麼打算，但是看著肖起堅定的眼神，和加油伐竹的認真模樣，也知道肖起這回怕是有什麼大動作了；很是不落忍的走上前，蹭了蹭肖起的膝蓋……「小黑？」待到肖起詫異的埋頭看過來之後，從容的走到了竹林邊上，分明圓鈍的蹄尖在肖起目標的竹竿根部一劃拉……

    『吱~~~~嘩嘩……彭！』那根健碩的粗竹晃了晃，竹葉枝條與相鄰竹子擦掛的嘩嘩作響，然後乾脆的倒在了土地上。

    肖起驚訝的張大了嘴，「小，小黑……你是怎麼做到的？」

    小黑包心頭得意，面上卻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朝向身後剩下的竹林比劃，那意思倒也明白的很：你還想伐哪根？

    肖起雖然對這個世界再次發出了滿腦袋的問號，但是也不會傻到放著現成的快捷方式不用而去為難自己，繞過前頭已經開始稀疏的竹子往深處走去。

    小黑包不解的歪了歪圓呼的臉：就這麼直接劃拉一堆不是更方便？

    肖起回頭抱起小黑包輕笑：「每一叢成竹都伐上一些，疏減竹子之間的競爭反正能夠長出更多的竹筍來；可要是不管不顧的每一叢竹子都給伐個一乾二淨，這叢竹子說不定就會死了，可不能為了我的一己之私讓這山上的毛竹都遭了央啊，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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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嗚~~大哭，痛哭，往死裡哭，為毛這麼久了都木有人給狗狗留評？寫的好寫的壞也要給個意見吧；狗狗知道大家都想養肥，但是乃們想要養肥也得喂夠誘餌吧。撒嬌賣乖打滾耍賴，總而言之，求留言，求包養，求推薦，求一切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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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烤筍

從小竹樓後頭的山崖水潭開始，肖起很快就圍繞小竹樓大致的規劃出了田地的範圍，並且因為有了小黑包的幫忙，肖起只需要以小刀在竹稈上比劃下記號，小黑包就能夠輕巧的削出肖起需要的切口結構來；如此以來使得圈地建造籬牆和竹拒馬的工程進行的都非常的快，不過三天就已經大功告成，暫且不說接下來的水渠計劃，就為此肖起也果真挖了好些毛竹筍專門給小黑包做了一頓美味的烤筍大餐，讓小黑包大飽口福吃的直打嗝。

    剝開竹筍外頭層層硬質的籜片，露出內層白嫩帶著微微乳黃色的筍肉；將筍肉對半切開，由內向外豎著劃上數刀，切開筍肉而並不劃破筍皮，放在平整的石板上一拍，原本胖乎乎的筍尖就成了厚實的一片，將筍片裹起來裝進大竹筒內，裝上八成滿的水，塞住竹筒口子豎直放進篝火裡烤煮一陣，等到水開的時候，再將竹筒一個個的提溜出來晾在一邊的平地上；用削得趁手的竹筷將七八成熟的筍片從竹筒內一一夾出，攤開來筍心朝上重疊堆到竹編盤子上……

    小黑包等不及的探頭探腦走近過來，疑惑不解的看著肖起不厭其煩的總是把食物分成許多份，分開來煮；直接找個大傢伙丟一塊兒不是快上許多麼？小黑包記得在這片山林外，那些醜巴巴的人族在給自己修建石頭祭廟的時候就是這樣子的。「嗷~~？」難道是因為這個傢伙笨麼？這也不可能，據小黑包這段時間有意無意的觀察看來，這個乾淨漂亮的人族比山林外那些髒兮兮的傢伙聰明多了，做的食物也比祭廟裡那些白煮的肉塊菜糊糊好吃的多啊……

    乾脆下次去祭廟裡帶幾個煮食物的青銅筒子給他，看他能不能學會用好了，總是這麼重複做一樣的事，自己看著都覺得累得慌；嗯，對了，還有那些人族祭祀時候穿著的布皮子，肖起似乎挺怕冷的，夜裡睡著之後都抱自己抱的死緊，唔……要選那些乾淨漂亮跳舞的人族穿的衣服，那些黑大個穿的也太難看了……小黑包如是想著，殊不知他這不經意間，還真的為肖起解決了廚具和換洗衣物的問題，雖然小黑包下意識的為肖起選擇了款式優雅的女裝。

    肖起哪裡知道小黑包這會兒的心思，只當是小黑包餓極了；溫柔的哄著小黑包，彎腰俯身用小黑包習慣的方式蹭了蹭他的臉側，柔聲道：「填了餡烤熟就能吃了哦，小黑你別心急啊。」

    小黑包黑線的想著『我哪裡是心急了，你還真把我當成吃貨了？』，不過肖起的動作倒是真的讓他感覺很舒服，就地趴了下來，期待的看著肖起利落的動作：嗯，今天的做法跟上回不一樣了，看來不是燒竹筍，會做成什麼樣的呢？

    肖起手上的動作卻是一刻也沒停，走到裝撿香料的竹筐子裡取出姜，辣椒，青花椒，香菜；再從屋簷下取下幾片魚肉，一齊洗淨剁碎，放在竹筒片裡備用。

    然後走回到放置筍片的石板旁，左手取下已經不再燙手的筍片撐開，右手拿著雞油塊往筍片抹上一層，再擱上大團的餡料，最後將邊緣翻折包成長方形的小塊以洗淨的香茅草捆牢，放到另一片空置的竹筒片內；如此反覆將剩下的筍片和餡料都包完，再分別都用兩支竹籤串成串，架在石頭灶上沿翻烤，到表皮焦黃，筍包內部傳出餡料的香味，就終於算是完成了。

    頭一串，肖起向來都是緊著小黑包的，這回當然也是不例外的，看著小黑包一口咬下去，被香辣辛麻的口感激得團團轉找水喝，等緩過了起來卻仍舊巴巴的繼續大口大口的吃著；肖起不由會心一笑，伸出食指逗貓似地撓了撓小黑包的下頜：「小黑頭一回吃辣？」

    小黑包茫然抬臉：吃辣是什麼意思，這不是筍子麼？

    下一刻，一個拳頭大小金黃的香梨就遞到了他的嘴邊，肖起淡笑：「吃不慣的話，就慢一點，或者吃點甜甜的水果壓一下能舒服些哦~」

    小黑包其實並沒聽明白肖起的話是什麼意思，不過已經相當信任肖起的他極為自然的張開了嘴，對著梨子就咬下一大口……清香甜蜜的果肉頓時消去了不少麻辣的刺激，小黑包三兩下幹掉了梨子，轉頭繼續跟烤竹筍較勁去了。




第22章  水渠良田

哄好了小黑包，圈好了地，當天晚上，肖起就著篝火閃爍的火光用樹枝在地上規劃好了田壟和水渠。

    背靠著山崖，肖起的領地外圍大約被圈成了大半個橢圓形的模樣，肖起將這些田地一小院為中心放射形的分成了八塊近方形的扇形田壟，分門別類以備種植各種農作物。

    然後在山崖下的泉水水潭處，架設一架大約四五米高的小型水車，通過水潭流向山溪的水流帶動起來，將乾淨清澈的泉水通過由高到低安置的竹筒管道越過院子的籬牆上緣，引入肖起的院子裡來；然後在院子的一側挖出幾個立方米蓄水量的小水池來，用山溪裡大大小小的鵝卵石鋪底，水池的另一邊作為起始點，開挖半米深一尺寬的小水渠連通到小院外圍繞小院的籬牆一周最終接入到山溝。這樣一來，既能保證肖起自己使用的水池中一直都是活水，也完全不會破壞山林本身的生態系統，只是工作量稍大一些而已。

    做好了計劃和腹稿，肖起『吱呀吱呀』的踩著竹梯上了小樓上，回到三面圍邊的竹床慢慢的躺下來，順勢撈過早已經在床榻上趴好了的小黑包摟住，舒意的熟睡了過去；均勻的呼吸聲很快傳了出來，夜色愈濃，天空中星斗熠熠……

    裝作熟睡的小黑包卻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突的睜開了明亮的眼瞳，小心翼翼的從肖起的臂彎中慢騰騰的挪動退開出來，踩著床欄靈巧的躍上了支著的窗台，回頭深深的掃過睡的恬靜的肖起，凌空踏出，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山林陰影裡。

    第二天清晨，肖起是被小黑包濕漉漉還有些粗糙的舌頭給提案醒的，睡眼惺忪的伸出手想要去摸小黑包，指尖上觸及的確是細鱗猶帶霧氣晨露的濕冷表面，肖起坐起身，微微皺眉：「看你身上涼的，大清早的上哪野去了。」抱起小黑包，肖起脫下純棉的T恤裹住，揉掉那滿身的濕氣。

    小黑包慵懶而舒適的幾乎瞇起了眼，好半晌才記起自己本來是要送肖起禮物的，蹬著肖起的膝頭跳了下來，『嗷嗷~~』的叫喚著引了肖起跟在身後跑向外頭院子裡去。

    肖起不解的跟著走了出來，眼睛豁然一亮。簇新簇新的暗金色三足青銅圓鼎，黃銅色的高足圓盤，尺長的雲雷紋獸頭短柄短劍……還有許許多多奇形怪狀讓肖起都叫不出名頭來的金屬器具，洋洋灑灑的碼放了一地。

    這還不算完，這些器皿堆之上，還有好幾方折疊的整整齊齊的棉布布料：紅色暗金織紋錦緞的，白底天青色織紋的，橄欖綠菱形格紋布的等等，足有厚厚的好幾疊。肖起上前取過一匹抖開來：「這是……衣服？」

    淡藍色的布匹被展開後，內裡還有一層素白的同款袍子，和長長的穿著瑪瑙玉石珠串的寬帶子；兩件一樣的款式，皆是長長的下擺與廣袖，織紋密實手感柔滑，還有精細的繡案；看來也是上等的衣料了……肖起摩挲了幾下手中的袍子，很是驚喜。隨即卻又為這袍子的款式糾結了起來：「這個世界，不會還處在舊社會的吧？而且……」

    肖起轉頭看向得意的揚起頭，一臉『誇獎我，表揚我吧~』模樣的小黑包，遲疑的開口到：「小黑，這些……都是你的嗎？」

    小黑包不解：是山外頭那個大部族作為祭品每個季節都送到祭廟耳房裡的，怎麼了？

    「不會是你，偷來的吧？」肖起完全不知道小黑包這些物什都是打哪得來，又有沒有危險，頗為擔心。

    小黑包恍然：去，才不用偷呢，那些人族只求我讓他們的部族風調雨順，糧食豐收，就會自己送上各種各樣的東西來啊；否則沒有父母照顧，我豈不是早就給餓死了。小黑包更加得意的沖肖起點頭，用吧用吧，只要你以後做更多好吃的餵我就成，沒關係了啦~

    肖起『噗』的一下笑了出來，瞇起眼在小黑包的鼻頭上親了一下子：「也不知道你真的能聽懂我的話，還是胡亂甩腦袋的，不過，還是謝謝你了；否則天氣慢慢轉冷了，也不知道這裡的冬季有多冷，熬不過去可就慘了。」

    小黑包這次卻是明白了肖起的意思，心中也是著急的很；在這地方活到五十多歲卻仍然沒有進階，還處於幼獸狀態的自己只能通過心靈感應與臨近的族人溝通，卻是不會說話的；真希望能夠早一些進階，陪著肖起說說話。不過，肖起明明是個人族吧？說話卻既不像西北面的牧部，也不像南邊的農部；連更遠一些的羅部、鑄部、獵部也都不同……這傢伙簡直就像平白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可是天族神族也不像啊，這麼明顯的人族氣息。

    越想越奇怪了，小黑包果斷放棄，管他那麼多呢，只要肖起還會繼續疼自己給自己做好吃的就成。




第23章  洗澡

有了計劃，肖起當然很快就要動起來；不過為了不做白工或者是頻繁的返工，肖起決定還是先做一個水車的迷你模型出來，熟悉熟悉流程，也練練手，再來動工會更好一點。

    期間，從來沒見過水車這種玩意兒的小黑包帶著滿眼的求知慾，跟前跟後的，跑的那叫一個不亦樂乎。肖起雖然手生，不過勝在對水車還算熟悉，失敗了兩次之後，果然就順利的製作出了擱在水流淺灘上能夠順利轉動並以外圈竹筒舀出水來的水車，一直圍觀的小黑包更是驚異不已：這東西不用人動彈也不用法術干預，竟然自己就能夠動？！

    小黑包難以置信的湊攏了過去，伸長的脖子想用鼻尖去碰碰那神奇的玩具；卻是下一秒就被才只有小指粗的竹筒舀出來的水給當頭澆了一鼻子，『阿嚏阿嚏……』的直甩臉，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這死物竟敢攻擊我？小黑包驚的連退數步，緊張的半伏下前身惱羞成怒呲牙咧嘴的沖還在不慌不忙繼續轉動舀水的迷你水車弓起了身，喉嚨裡『嗚嗚』低吼了起來。

    「噗！哈哈~~」肖起給小黑包稚氣的舉動惹得臉都笑到微微泛紅了，俯身環住小黑包的左右腋下將小小一隻的小黑包給抱在懷裡，可勁的揉亂小黑包粗實濃密的鬃毛：「看把你給嚇的，不過就是小玩意兒罷了。等到真正的水車弄好了，今後再要給你洗澡可就方便多了呢。」與似乎從未見過水車的小黑包一比，肖起忽然覺得自己還算有個不錯的童年，暗自琢磨著要不要等得了空閒給小黑包再做個七巧板、風車還有撥浪鼓啥的，倒也不必擔心小黑包不會使；除了不會說話之外，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讓肖起相信小黑包不輸給任何一個人類的孩子，甚至更加聰明。

    洗澡麼……小黑包原本是一直都很討厭洗澡之後渾身濕漉漉，遇風涼透而且更加容易沾上塵土的洗澡的。可是自打有了肖起這個早就想要養寵物的好脾氣又好耐性的人族以後，洗澡就慢慢變成了讓小黑包習慣，直到現如今覺得頗為享受的事情：

    肖起會拿著長竹竿子從高高的皂角樹上挑出將黑褐色彎彎曲曲飽滿的成熟皂角打落下來，帶回到院子裡，找來大竹筒，拿出皂角來一小節一小節的掰斷，耐心的搗碎慢慢搓揉出褐色的汁液，再兌上一些山泉水製成有些粘稠的樣子，然後就會帶著自己到水潭邊上洗澡去。

    小黑包是很喜歡肖起用雙手掬起水一點一點的打濕自己的認真樣子的，山泉這邊的水溫似乎總是比溪水更低一些，所以肖起總是動作很有耐心的掬水出來濕透小黑包光滑的鱗片和濃密的鬃毛而不是把小黑包整個丟進水潭裡；其實小黑包一點都不怕冷，只是很喜歡被肖起用心照顧的感覺，所以從來也都不會自找沒趣的提醒肖起這一點。等到完全打濕了小黑包，先前準備好的帶著點點辛辣氣味的皂角水就派上用場了，感覺著肖起帶著淡淡體溫的手掌可是小黑包最喜歡的事情了，雖然族人們似乎總是看不起從來都不具有什麼威脅性的人族，但是小黑包還是真的真的覺得，『人族的雙手真的很好啊，雖然沒有法術，但是也一樣可以做到許許多多法術都做不到的事情吶』尤其是，每次洗乾淨了以後，肖起還會抱住自己脫下那身奇怪的短袍子給自己擦掉多餘的水分，放在大/腿上曬暖烘烘的太陽……肖起真的好好哦~

    習慣了皂角洗浴的小黑包再也沒有過初見肖起時候的髒污狼狽樣了，反倒是肖起騰不出空或者天公不作美，接連好幾天都洗不成澡，小黑包反而會焦躁起來；不過習慣洗澡倒是不代表小黑包就喜歡皂角的氣味，肖起沒過幾回也看出來了，便又頗費工夫的又去尋了木槿樹，採摘來的挺多綠油油的葉子，揉出嫩綠的汁水給小黑包輪換著洗澡用，清香的氣味差點沒讓肖起把小黑包寵出了洗澡癖來。

    這回聽見說眼前這個一點點大還古里古怪的玩意兒能夠讓自己更方便洗澡，小黑包頓時來了興趣。

    真沒想到大威和公子兩位大嬸級的選手還能打出這麼精彩的網球比賽，無比佩服啊。。。真沒白看，嗷~




第24章  水車

水潭流向山溪的狹窄水道兩側土地上，堅實粗壯的實木支架呈A字型固定深陷入土地之內，A字的頂頭上，各有一個對稱的半圓大凹槽。凹槽內隨著水流推動刮板慢慢轉動的，是同樣硬木質地的一條水車車軸；自車軸起向外放射狀的左右各組裝著二十隻輻條，用竹竿沿著兩組輻條的全長和半長位置以車軸為中心分別連接出兩個同心圓

    用以固定輻條，防止輻條因為長時間水流的衝擊而產生不必要的變動。

    將準備好的長竹筒在水車圓周上每兩隻輻條上，分別一個取左側一個取右側，呈對角線方式捆綁固定下來，按照同樣方式依次綁定二十隻，作為打水用的水鬥。最後再用三塊竹筒片並排固定製成水刮板，平行安裝於相同位置的左右輻條上，也是共二十片，具有水車借力轉動的作用。

    水流衝來，推動水刮板使水車隨之轉動，作為水斗功能的長竹筒一一旋轉入水中灌滿泉水，繼續轉出水面之後，又會因為此時水車外沿是豎直的，因而具有一定的傾斜角度而使其中的水不會再度流出；直到最終轉至水車的頂部，水車外沿變為了橫向，竹筒開始與車軸平行，泉水這才『嘩嘩』的流淌出來，正好流進搭配架設的滑梯模樣的半圓竹筒管道中，最終順著管道流進肖起的小院之中……

    小黑包一邊給肖起幫手削制各式各樣的零部件，一面看著因為嫌天熱而只穿了單薄素白底衫的肖起奇異的比照先前的小玩意兒當真堆出來這麼大個頭的大傢伙來，尤其更不可思議的是，這東西還真的能夠自己就能從水潭裡打出泉水來：「嗷~~~~」肖起你比我見過的天族神族還有那些個部落裡邊的人族都還要厲害啊！

    站在了巨人肩膀上的肖起可不知道小黑包心裡的各種震驚，只是非常鎮定的捲起白衫非常不方便的長袖攀著管道的架子將最頂頭接水的一節竹筒管道給挪開了去，截斷了水流。

    小黑包等到肖起從架子上躍下來之後第一時間衝了上去，撲進肖起的懷裡開始撒潑打滾「嗷~~？」那水車不是挺好玩的，我還沒玩到呢，你怎麼就把水給斷了？

    肖起捻起小黑包的耳朵好笑的搓了搓，往回走，邊走邊答到：「院子裡頭的水池，還有排水的溝渠可都還沒有呢，這要讓水一徑的往家裡邊流，還不得遭水災了。走吧，先回家吃飯去~」

    小黑包怨念，討厭，我還想要玩那個會從竹筒子裡流出來的水嘛！水池水渠麼……好吧，再幫你一回，吃了飯咱一塊兒挖吧。

    有了小黑包提供的專業食器，雖然基本上肖起都沒弄明白這些食器到底該是個什麼用處的，不過終究比原本只能用石板竹筒做吃食方便了許多；從一個大圓肚子的金屬水缸裡挑出來條一早新鮮撈起來的大鯉魚，剖淨內臟剮了鱗，肖起拿著精緻的青銅短劍當菜刀使，利落的將魚肉片了下來撒上些曬乾舂出來的辣椒花椒末在竹筒片裡醃上，這廂把四角長方形大青銅盤子架上土灶預熱，反手剩下的魚排剁成兩寸長的大塊，與剁成兩半的胖魚頭抹些雞油一起放上盤子略烤，待到外皮微焦之後，手中墊著幾層芋頭葉子連著盤子整個從土灶上端下來，加上些薪柴，將差不多屜鍋大小的三足圓鼎架到灶上，加入清水至七成滿，蓋上蓋……

    等到水滾，下魚排和魚頭，花椒粒少許，干辣椒少許，生薑一塊切成片也丟下去，再到地裡摘上些新鮮的茴香，隨手撕碎撒下去……湯水滾滾，佐料魚頭在滾水中上上下下翻了幾翻，不多一會兒，魚湯就香味四溢成了誘人的奶白色。

    娜姐打得很好很好，但還是輸了，唉~~有球友一塊看網球的麼？一起哀悼吧……




第25章  湯鍋

「咕~~~」小黑包循著香氣追來，不停的嚥口水。聞聞這味道都能知道，今天肖起的心情很不錯嘛。

    肖起揉了揉小黑包的鬃毛，示意稍安勿躁：「快好了，你回屋裡去把湯碗和盤子拿兩對出來。」肖起說的湯碗其實就是粗竹筒連著竹節齊齊削斷的竹碗，而盤子，自然就是竹筒對半剖開的竹筒片了；小黑包後來弄來的食器裡頭倒也是有可以用作碗盤的小號青銅器，不過已經用慣了輕巧竹筒器具的肖起和小黑包都對竹子的天然清香情有獨鍾，倒是把這些習慣都保留了下來。

    小黑包精神奕奕的跑回屋叼碗盤去了，肖起這頭看著魚片差不多入味了，又從菜籃子裡找出昨兒個才意外發現的蓮藕，從準備留著種水池的藕節上掰下了兩節，洗乾淨，刮掉外皮切成薄片；與另外也切成稍厚片狀的芋頭還有芹菜段一併呼嚕嚕倒進了圓鼎內，等到魚湯再度滾起來了，小黑包也帶著碗盤跑回來，最後將魚片倒進湯裡燙到微卷，用竹筷一片一片的夾進小黑包的那張竹筒片裡晾上：「別急哦，等涼些了再吃，今天魚多，不夠再給你殺一條嗯？」

    小黑包這還是頭一回這麼吃東西的，看了看鼻子底下，肖起一片一片堆過來的魚片和蔬菜，再望望鼎裡頭還在翻滾的湯水『滋溜~~』吸了吸口水：太有口福了，自己真是撿到寶了~~還想那麼多幹啥？吃唄~

    肖起看著小黑包吃的樂呼，自己也挺高興的，久違的湯鍋啊；雖然距離佐料繁複的火鍋還差的遠，不過也夠值得欣慰的了。不習慣的把總覺得過長了的袖子打上個鬆鬆的結，肖起舀出兩碗魚頭湯晾在一旁，自己也飛快動筷吃了起來。

    酒足算不上，飯飽倒是真的，土灶裡的柴火肖起沒有再添過，沒多久自己也就慢慢的熄了火；吃的小腹鼓鼓的肖起和小黑包兩個懶洋洋的躺在竹樓的涼爽又綿軟的葦編地板上，等待食物慢慢去消化。

    日頭西移，雲層慢慢厚了起來，下午沒有了太陽的直射，總算讓肖起舒坦了不少，振作振作了精神，握著那柄短劍開始在地上刻畫起了水池和水渠的大致路線。

    肖起在畫草圖，小黑包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等到了一邊，肖起停下手中的動靜，彎腰把小黑包從地上撈起來，拎起其中一隻偶蹄摩挲著：「小黑，你呢就歇會吧，要不就你這軟蹄子，連掘土的爪子都沒有，別挖不動土倒把你自己累到了。」

    小黑包一聽，頓時不服氣的鼓起了臉來，看不起我麼？

    扭動著小身板跳回到地面上來，驕傲的甩了甩長長的鬃毛，口中嗚嗚做聲，額上雙角也隨即慢慢有灰色的光暈聚攏起來。

    地面突的莫名震動起來，肖起險些都摔個大馬趴，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小黑包一個人立然後重重的踏下前蹄……先前被肖起畫出範圍的土地極為詭異的紛紛化為大小的泥塊，竟是自己憑空慢慢浮到了數米高的半空之中，沒過幾分鐘，整個院子內，肖起計劃需要挖掘的地方就都自動的騰空了出來。

    「小黑你……」肖起忍不住咂舌。

    小黑包得意又得意的抬臉，揚起下巴。

    「天上這些泥，你是打算怎麼弄？」雖然有違地心引力，可是肖起連自己墜樓直接穿到另外一個世界都能夠淡定了，還不至於就被嚇到。只是這麼些黑乎乎的泥土，總不能就這麼放在天上亂飄吧？




第26章  猶豫

在小黑的幫助之下，肖起只花了半天不到的功夫就順利搞定了水渠工程，反倒是隨後帶著小黑嬉鬧似地跑去溪邊挑石頭回家砌水池還花去了更多的時間。

    大的小的，方的圓的，長的短的；青石，燧石，鵝卵石，砂片石，大理石……各種花色質地的石頭在溪道的沖刷之下都變得圓潤適手，肖起和小黑包兩個突然間似乎都成了年幼的孩子，嬉笑著在河灘上淺水中打鬧著爭搶花紋姣好的石頭，你追我趕，不可開交……

    「吶吶，小黑，做人呢，就是有這點好處的，」肖起一手兜著白衫的下擺兜著相中的石頭塊，一面得意洋洋的仗著手長腳長搶先一步搶走一塊灰白相間，雲層樣的石頭；早就因為玩水而濕透粘在了皮膚上的白衫不再有繼續遮掩的功能，袒露出一片肉色來；更有趣的是肖起不明所以的穿著內衫跑出門也便算了，因為不習慣這些個裙子一樣的衣服，肖起下身還穿著自己原本的長褲，這下子可好，越加的不倫不類了起來。

    小黑包出生以後就一直深以自己堅硬光滑的細鱗為傲，偏偏夕陽橙紅的光芒從側向照來，與波光粼粼的水面一齊，環繞住毫無自覺已經走光的肖起，輕揚微微挑起的眉眼奇異的與晚霞融合了起來。小黑包打從心底不得不承認，原來光溜溜一身鬃毛都退化掉了人族也能這麼好看啊……

    「……小黑，小黑？」沒等小黑包發完呆，一隻指節分明的粉紅手掌就已經探到了面前；肖起擼了擼小黑包漂亮的長鬃，帶著『嘩嘩』的水花聲，從淺灘走上了岸來，蹲在岸邊上一塊一塊的耐著性子將小黑包選中叼成一堆的石頭堆都兜進自己的衣擺內：「還發愣吶？回家吃晚飯了哦~」

    小黑包從先前的幻境中醒過神來，無語的望著一身白衣上全是泥水，還猶自兜著大堆石頭窮開心的肖起……用力的甩了甩頭：錯覺，剛剛一定是錯覺了！人族怎麼能夠跟高等的天族神族相提並論。

    小黑包糾結的跟在肖起的腳邊一併走回到小樓，肖起還得忙活起來做飯，於是『呯呤匡啷』手上一鬆，就將衣擺裡的石頭都一股腦的倒在了水池邊上，交代給小黑包往水池裡丟著玩順道也算是填好了池子了。自己則趕緊的衝回到小樓內脫下又髒又濕狼狽透了的白衫，另挑出一件長袍來三兩下穿上。

    長褲當然因為打濕的緣故也一併都換了下來，肖起不甚自在的苦笑：這些衣料看的出都是好東西，只是腿上感覺涼颼颼的直透風，可真是讓人不習慣。算了，有的穿可就不錯了，還是乾淨做上些吃食填飽肚子吧。

    就著白天的魚湯放到土灶裡加熱，肖起又出門挖了幾隻竹筍和一些野生薺菜之類的小菜，洗淨切好，配上芋頭和魚肉再吃了一頓暖呼呼的湯鍋。早前那只懷孕的母兔子終於也做窩生產了，一次就生了五隻灰撲撲的小兔仔下來，肖起倒是知道兔子膽怯，生性喜靜，樂得也不去打擾這一窩兔子，只是隔著一截距離添上大堆飼草，就回到了小樓的床上，一頭躺倒下去，開始琢磨起今後的打算起來。

    小黑包能夠弄來這些東西，至少能夠說明一點：山外有人居住，然而從這些金屬器具以及服飾看來，該死的，青銅器時代？好吧，不論統一的貨幣有沒有出現，至少現在，以物易物應該還會是主流，那麼自己是要繼續完全隱居在這山林裡呢；還是應該做些準備，適當的出去交換一些自己所沒有的生活必需品？肖起感到很是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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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播種

也怪不得肖起開始為要不要與原住民打交道而遲疑不定，一方面小樓的規劃愈見完備了起來，就是不必再去冒這個險肖起的生活也並不會受太大影響；要跨出這一步的話肖起脆弱的安全感也是一打挑戰，到底要不要走出去，是個很大的問題。

    可另一方面，想要生活得更舒適一些，不單只是靠小黑包送來的布匹衣物就能根本解決的；肖起就算知道古代有織布機，也知道一般的織布就是拿個梭子穿過來穿過去……可惜不會那就真的是不會了；並且，食鹽也是一個大問題，肖起這些天也不是白白呆在這山林裡的，從植被種類來看，海鹽那是根本別想的了；岩鹽井鹽之類的，肖起更是完全不知道怎麼弄，食用鹽和其他諸如水稻小麥之類的糧食種子都是肖起所需要的，不換，湊合過可以；但是能夠換到，當然會比現在的生活好上許多。

    不過，就算要交換，自己必定也得要拿出些等值的東西來才行的，肖起盤算了一下：竹編製品和草編製品勉強能算一樣吧？雞捨那邊野雞蛋攢了不少，母雞也放出來抱窩了，這雞肉和漂亮的翎羽或許也能算上一件；兔子也陸續開始產仔，撇開大部分留下來繁殖的，兔肉自己吃，皮毛積攢起來多少應該也能用來交換；最後還拿不準的就是這些個蔬菜香料佐料了；也不知道外頭的人知道不知道這些作物，有沒有自己種植生產；若是有的，當然能夠交換，不過價值估計也不會太高；而沒有的話，又未必有人願意交換不認識的東西回去……很難辦啊。

    肖起這邊琢磨著未來的打算，小黑包因為跟著肖起以來慢慢磨去了在山野獨自生活養成的野性，神智越加清明開闊了起來，用不著別人來提點，小黑包自己就隱隱有了法力達到現階段飽和狀態，隨時都有進階可能的預感。纏著肖起的時候不知不覺少了起來，開始躲在自己小窩裡整日養神兼冥想，穩固心境。

    肖起養個野雞野兔的還能推敲一下，對小黑包這種不知名物種可就全然鬧不明白了，一開始察覺到小黑包不再粘著自己的時候還會擔心小黑包是不是生病了什麼的；後來見小黑包每天照樣是能吃能睡的，只是趴回自個兒窩裡補眠的時間變得很長，估摸著既然狗熊能夠冬眠、箭豬也能夏眠，說不準小黑包這個品種也有什麼特殊的習性，只要不是生病也都由著小黑包去了。

    沒有了小黑包的打岔，肖起定下心除了更加要給抱窩的野雞帶仔的野兔添加更多的蔬菜飼料，打掃衛生更多通風防止疫病；也正經開始忙活起了院子外圍的農田起來。

    山裡開花結籽收集來的蘿蔔種子一畦一畦的間隔一尺來寬淺埋進土裡；然後是各種能夠食用的野菜，專門分出一塊田地，再劃成若干小格，把收集來的整株植株也都種植下去；然後是好吃還經餓的山藥和芋頭塊莖，山藥掰成一截一截的，芋頭乾脆直接把小個芋仔從母芋上揪下來，也間隔著一隴一隴的種進地裡。

    早先收集起來已經晾曬過的玉米粒種子也佔據了一整塊田地，在沒有弄到水稻和小麥等糧食作物以前，這恐怕就將成為肖起今後的主食了。

    還有肖起從各種野生水果果樹上取來扦插試驗的枝條，桃子，獼猴桃，蘋果，梨子，山核桃，栗子，柚子等等……竟然還有結出的果株稀稀拉拉個頭挺小卻還算香甜的葡萄！肖起拿不準這些植株扦插的最佳時間，只能挑出強壯適宜扦插繁育的枝條都去了多餘的枝葉，特別將小樓靠著山崖泉水一邊的兩塊田地分隔出來種植試驗。

    還有山裡發現的嫩青色小葫蘆，發育不良的南瓜，苦瓜，毛冬瓜；肖起也都頗有耐性的在田地裡用細竹竿搭好籐架；每天都要跑到發現這些菜果的地方晃悠一圈，每每等到有果實熟透干黃了就趕緊的採摘下來，剖開老厚的外瓢如獲至寶一般的把結出的飽滿種子收集帶回小樓，一半播種一半晾乾備用……

    水池裡再種上蓮藕，差不多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第28章  新菜

山裡放晴了一段時間後免不了也會再度下雨，如果說第一場雨，肖起因為這樣那樣的因素而錯過了，現在差不多算是站穩了腳跟的肖起可就不會再錯過這麼好的機會了；雨後從山林積累的厚厚落葉中亦或是樹樁腳上悄悄冒出了頭來的各種菌類那可都是不容錯失的美味。

    灰濛濛的清晨，太陽都還沒能夠完全露頭，肖起哆嗦著穿好了整套的兩層長袍，背上挺大的一隻竹簍子就出門進山了。

    清新爽脆的竹蓀，香氣濃郁的小香菇，肉質肥厚的草菇，清香四溢、鮮甜可口的雞樅；肥厚柄粗的白蔥菌；肉質細膩，香味濃郁的松茸；味道鮮美的牛肝菌；色白質嫩、香氣芬芳的青頭菌；菌肉細嫩、香甜鮮美的羊肚菌；還有毛絨絨可愛誘人的猴頭菌和歐洲人極其喜愛的黑松露。

    肖起將青銅短劍斜插在纏了好幾圈的繡紋腰帶裡，一手拎著只削出尖頭的竹竿埋著頭一路挑撥著找蘑菇。

    肖起打小也野慣了的，能認識的蘑菇不算少，但是也有不少是分不清拿不準的；肖起是個挺謹慎的性子，沒有把握的全只當是沒看見，挑了又挑，沒一會兒也採到了大半簍子。這也讓肖起很是感慨，真是沒有天敵沒有競爭的富饒土地啊，漫天遍野的野山菌就這麼大叢大叢的長在潮濕的角落，肖起幾乎是只需要撥開擋在其上的枯葉或是草叢，彎腰將蘑菇摘下來就成。

    等到肖起悠然反轉回到小樓，小黑包都還睡得直打呼嚕呢。彎腰給小黑包把滑落下來的大袍子折兩折輕巧的掖好，無奈笑笑，轉身出去院子裡盤算著收拾這堆山珍去了。

    野雞因為只需要挑出一隻公雞和大部分的母雞留下做種，肖起毫不手軟的拖出了一隻公雞淡定放血拔毛，燒上一壺熱水燙一燙雞毛，很是熟練的就把這只公雞開膛剖肚了出來。

    然後把蘑菇筐子就地倒扣過來，各式蘑菇咕嚕咕嚕的滾了一地，再使大竹篩子分類揀出來，暫時擱在一旁；端著松茸走到了泉水管道流進水池的出口，開始洗松茸。

    露水和污泥被清澈的泉水溫柔的洗去，只需經過指腹輕輕的揉搓，棕褐色的松茸菌就完整的展現了出來，也並不用太多，洗出大約二十來個，簡單的切一切片夥同整雞一塊放進青銅鼎直接煮，再丟上兩片生薑祛祛肉腥味，加足了柴火慢慢煨著。等到弄好了松茸雞湯再回到水池邊上，肖起不急不緩的把剩下的其餘各種蘑菇都一一洗淨，改刀切成片狀，擺開一溜圓篩，把切好的菌類都攤開晾到篩子裡，一層一層抱到小院的架子上曬起來。

    蘑菇類的材料都不太經得住貯存，肖起當然不會願意浪費掉多餘的蘑菇，乾脆全曬成乾貨，保存也好，做菜也罷，也都方便。

    雞湯滾了幾滾，慢慢開始散發出香味了來，遠在小樓裡的小黑包在睡夢裡撲騰著四蹄翻了個身，吸了吸鼻頭，滋溜滋溜開始流起了口水：「嗷嗚嗚……」有肉味，好香啊，肖起又弄什麼好吃的了？還沒睜開眼呢，小黑包就已經被雞湯的香氣擾得肚子裡饞蟲暴動了。

    一大早就吃的太過油膩也是不好，肖起舀出半罐子雞湯，加進爽脆的筍片和綿軟的芋頭煮成早餐，最後撒上一小把剁碎的香菜末，拿深口的大竹筒裝了端上小樓：「小黑，開飯了，吃飽再睡嗯？」

    吧唧吧唧嘴，小黑包從衣料堆內爬出來，逕直把臉直接埋進了竹筒碗裡：這日子可真是太幸福~




第29章  進階

田地才用了不到一小半，就這樣也都還沒打理規整；肖起餵飽了整日都迷迷瞪瞪的小黑，自己也吃了個飽實；背上背簍拎著籃子推門出了院子開始給田地除草起來。

    魚腥草，車前草，金錢草，野三七，這一類都是肖起能夠分辨出來的常用藥，這些草藥被肖起採集起來以後反正也不會種植，便都單獨裝在了一隻菜籃子裡，等空閒下來了再曬乾備用；要知道誰人還能沒有個頭疼腦熱的，也不知道這世界有沒有專業的醫生或是鬧不准還在拜神婆呢？

    剩下的草能夠喂雞喂兔的也都連根拔起來，丟進背簍裡留著；最後才是不認識分不清的野草，則一律閉著眼睛通通拔了堆成一個小草垛。太陽慢慢的往頭頂上爬高起來，彎腰彎到有些發麻的肖起直起了身，懶懶的捶了捶後腰，抬手，抹去額上的細汗不急不慢的喘了幾口氣，埋頭對著很快就又沾上了泥土乾淨大長袍子苦笑：「也不知道小黑上哪弄來的衣服，也太不實用了，我現在是凡事都得自己動手的農民一個，可不是什麼公子哥啊。」

    也不管肖起一天得換多少回衣服，日子還是這麼一天一天的慢慢流逝了過去；靠在小樓上層的窗戶往外遠眺，入眼皆是慢慢就變成了金色橙色的植被葉片，肖起的蔬菜瓜果也都滿滿有了收穫……

    只是溫度越來越低，小黑包自己大約是寒暑不懼的照樣吃了睡睡了吃沒什麼影響；肖起卻是有些扛不住這夜間的溫差，開始琢磨著要麼出去交換些御寒的棉衣之類，或者弄些個針線什麼的好歹自己這還有挺不少的野兔毛皮不是？

    山裡的氣氛卻是突的就變了，密林裡總是藏著掖著的飛禽走獸也不知是受了什麼驚嚇浩浩蕩蕩的齊齊驚飛亂竄；肖起再怎麼摸不著頭腦也知道出了大事：可千萬別是地震泥石流什麼的啊！心理不住嘀咕著，肖起匆忙的丟下手邊的活計就往小樓方向跑去，想要把估計還在傻睡的小黑包趕緊給救出來。誰知這還沒跑兩步路呢，一股莫名的氣壓重力就壓得他幾乎都難以邁開步子……

    突然而來的重壓就如同將肖起一個猛子按進了深水裡，各種壓力從四面八方的湧來將肖起壓制在了泥土地上站都站不起來，耳邊儘是『嗡嗡……』的耳鳴聲，攪得人頭昏腦脹全完無暇再能思考。肖起心中終於開始焦急了起來，這個世界的規則他是完全不懂的，但是對小黑包的感情卻都不是假的，這個嬌氣又可愛的小東西已然就是肖起在這個世界認定的唯一一個家人了，無論如何，要讓肖起放棄小黑包置之不理都是不可能的事。

    『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肖起勉強嚥了嚥唾沫，食指深深的陷入進了泥濘的土裡，固執的往小樓的方向連滾帶爬繼續趕路；豆大的汗珠流水般的順著臉頰鼻樑簌簌的一路淌在黑土地上，留下黝黑的水痕；飛禽走獸那也是逃得快的早就躲得遠遠的了，大型的動物也根本看都不看肖起慌不擇路的逆著肖起的方向一通狂奔，倒是草地灌木叢中不少體格弱小的動物大約是抵不住這重壓，直愣愣的暈死一片，也不知是真死了還只是暈乎的……

    肖起也沒空再去管山裡別的動物了，幾乎都快完全脫力這才偏偏倒倒的終於從茂密的林地衝將出來，看清楚自家的竹籬外牆：「這是，怎麼回事啊……？」

    可是有誰能夠告訴他，從自家竹籬裡邊露出半截的小竹樓屋頂上，那直衝天際的，擊散開天空中層層雲霧的耀目白光是怎麼一回事？「難不成這個世界不是地球舊社會，而是科幻世界的火星嗎？而且……」我家建房是不是選到什麼了不得的風水寶地上了？

    而且看這架勢，這奇特的景象鬧不好還是自家引發的……




第30章  心語

『肖起……肖起……』

    嗯，誰在叫我？肖起悶悶的甩了甩頭，天空早已經黑了下來，半點星光都不見，耳邊除了簌簌的風聲分明沒有別的動靜，可腦子裡就是有人在不停的吵嚷著，那聲音絮絮叨叨的根本聽不清到底說了什麼，倒是肖起的名字都清楚得很。

    『肖起……』還是那個聲音，滿含著焦急幾乎都快哭出來了，讓肖起莫名的有些心疼，「你是誰？乖……別哭，別哭啊。」

    「嗷，嗷嗚~~」濕漉漉的舌頭不安的隨即舔上臉來，這個感覺肖起現在卻是再熟悉不過的了，反手一撈，果然，手上觸到的是厚厚的一把鬃毛。

    「小黑？！」肖起支手撐住冰冷的地面，渾渾噩噩的爬坐起來，勉強抬了抬眼皮，四下黑憧憧的一片夜色，安靜的怵人：「這……天怎麼都黑了？我正想要回家找你來著，你沒什麼事吧？」

    小黑包又舔了舔肖起的臉頰，輕輕的含住肖起的手腕反轉脖子拉到自己的後背上，看意思似乎想要負擔著肖起起身的模樣。肖起乾笑：「你唷，也不怕我這麼大個人把你壓扁嘍……不對，小黑你什麼時候長這麼大的？」

    手掌上光滑層疊的細鱗觸感和其下寬厚結實的肌肉那可都不是開玩笑的，今天出門前這小傢伙明明還只有小貓差不多大呢，怎的就突然跟個大型犬一樣塊頭了？「哎，小黑等等。」這下肖起可真的是受不了這麼兩眼一抹黑的狀況了，靠在小黑的背上反手順著腰帶將別在裡邊的火折子抽了出來，扯開了竹筒蓋子輕輕吹燃……

    一旦有了光亮，小黑包瑩潤的雙眼和一身流光曳曳的細鱗便立即藉著反光顯露了出來。清澈半透明的琉璃樣橢圓墨鱗，在微弱的火光之中搖曳著惑人的炫彩，肖起驚歎不已的忍不住伸手沖那細密的鱗片摸了上去……

    『肖起……』小黑包長長的歎息了一聲，俯下頭用長長了許多的杈角溫柔的碰了碰肖起的額頭，『肖起，醒過來，你是不一樣的。』

    被有些冰涼的犄角一碰，肖起暈乎乎的從莫名的迷離狀態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小黑……剛剛是你在說話了？」

    小黑包滿是歉意的含住肖起的手腕，不停催他起身，『對不起，我們一起回家好嗎？』沒有族人的監督和照拂，這場已經有了預感卻又在意料之外的進階所引起的魔力暴亂，在毫無壓制的情形下完完全全的爆發了出來，小黑包縱然不在乎那些個還沒開心智的山林野獸，卻是絕對無意誤傷到肖起的；等到完全退去舊鱗回神過來，這才驚覺肖起不在家，天色也早已經都黑了。

    經過了進階的小黑包焦急的滿屋子亂竄，找不到肖起！麒麟一族的進階暴動小黑包當然心裡有數的，雖然只是初階的小程度暴亂，對肖起這樣的普通人族那也不是承受得起的，自己這回一定會害死肖起的！

    再轉念一想，家裡沒有尋見肖起反倒成了好事，要是肖起出門子去了，沒準受到的波及並不大呢？這才一路又跌跌撞撞奪門而出到處尋肖起去了。恰巧剛剛才經過了魔力暴亂的衝擊，附近的動物都逃得一乾二淨，小黑包這才循著熟悉的氣息沿路找到了果然被震暈倒在路邊的肖起。

    硬拽著肖起騎上自己的後背，小黑包踱著四蹄慢慢給肖起解釋了起來：『肖起……你怎麼就不逃呢，我可不想因為進階害到你啊。』

    「逃什麼，進階？」肖起滿頭霧水，好容易小黑這終於能夠搭上話了，怎麼自己聽不明白，「小黑，你怎麼突然就會說話了的，還變成這麼大；你一直都能說話的麼，那你為什麼從前一直都不說話的？」不是肖起想變成十萬個為什麼，而是現在的情況也太奇怪了。

    『肖起……』小黑包有些哭笑不得：『我們族人有自己的語言，說了你也聽不懂的；這叫心語，能夠在一定距離內連通我們的思想；算了，肖起你看來也不是我們麒麟的眷族，回家我再慢慢跟你說吧。』




第31章  部族

等到回了家，推門進去，看見野雞野兔橫死一片，還有那一窩小毛球似地灰兔崽子都已經僵硬了，小黑包難免有些懨懨的，『肖起，你，你生氣了麼？我不是故意的……』

    肖起卻是意外的並沒有生氣，俯身下來環抱住小黑包的頸子，靜靜答到：「小黑，我信你的，別著急，先放我下來吧，天冷了，讓我先把火升起來再慢慢說好麼？」

    小黑包不太情願的在院子中央停下來站定：『……家裡的動物都死掉了，你真的不生我氣？』

    「你是故意的嗎？」肖起落了地，站穩，吹著了火折子慢慢走到屋腳下抱出一捆柴火來，堆到土灶內引燃。獵獵作響的篝火終於能夠驅散一些深秋的嚴寒，肖起搓動凍紅的手指，哆嗦著回到小樓上抱出兩個厚實的大草墊子下來，放在了土灶的邊上；最後抖開一大塊布匹，沖還在糾結的小黑包招了招手：「小黑過來啊，一塊暖暖。」

    小黑木愣愣的當真跟了過來，順著肖起手上的動作挨著他趴到草墊上：『當然不是！肖起對我這麼好，我怎麼會，怎麼會……』

    肖起微笑著用一整塊布匹將小黑包和自己裹成一團，看著小黑包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認真說到：「我信你，小黑。」

    「所以，現在可以跟我說說你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麼？嗯……」肖起回頭仔細的張望了一眼小竹樓，「謝天謝地，屋子竟然還沒有壞掉，至少今晚我們還能好好休息。」

    『肖起……』小黑包有些窘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你到底是哪個眷族的，竟然不知道進階？』

    「眷族？進階？」肖起這是真的不知道，很是乾脆的搖了搖頭，「眷族是說小黑你這樣的麼，我可真的不是，我就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肖起，我是麒麟，麒麟知道麼？只有人族才有眷族這一說。』好吧，看來肖起真的一點常識都沒有，小黑有些無奈：『你應該不是這附近部族的人吧？這附近十有八九可都是我們麒麟的眷族部落，縱然有些小部族不夠資格成為我們的眷族，但是也不應該一點常識都沒有。』

    「麒……麟……麒麟？！」肖起唰的一下瞪大了眼，一把抓住小黑滿脖頸的鬃毛上上下下的研究起來：那玩意兒不是神話麼，竟然真的有麒麟？不對不對，小黑是麒麟……回想了一下初見小黑的情形，肖起難免犯了嘀咕：有這麼沒用，貪吃，好騙還髒兮兮的神獸嗎？

    可是原本還小看不分明也就罷了，現在經小黑這麼一說再仔細看下來，額上雙角，通體龍鱗，獅鬃鹿蹄，雙翼長尾……「咦，小黑你沒有翅膀啊？」

    『我還沒成年！！！等我成年了當然就會有了……』小黑包很不淡定的炸毛了，『不說這個了，反正呢，我是麒麟族負責看管人界眷族屬地的，所以這附近的麒麟眷族部落都要祭祀奉養我……』

    「有什麼用？」

    『啊，什麼？』

    「你不是說這裡的人族都要奉養你，那有什麼用？」

    『當然有用，』聽出了肖起的懷疑，小黑很是不滿的，自己可是高等的神族：『奉養我就代表隸屬於我麒麟族，我自然就會保護他們不受妖族眷族的攻擊；而且我族能夠調動天象季候，使這些人族的勞作能夠得到收穫；我常駐的山林也不會有猛獸出沒，他們的獵人能夠在山林外圍安全的狩獵生活……』

    「妖族又是什麼？」肖起有些明白了，這個世界與中/國古代倒是挺相似的，神話崇拜，人類信奉神明以求得到庇佑；只不過放在自己的世界那只是神話，而這個世界，還果真有神明要管事的。

    再聽見肖起的追問，小黑越來越頭暈了；本以為肖起不知道麒麟恐怕就是來自於妖族的眷族了，小黑還在盤算著怎麼才能讓肖起認同自己叛出原本的部族。結果這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肖起竟是連妖族也不知道：『天族，神族，妖族是這個世界的三大上族，天地初始，我們與人族各自分於上下兩界倒也相安無事；後來上界崩亂，意外與下界有了通道聯繫，這才與人族有了往來……不過人族弱小，生存艱難，我們的先輩就決定幫扶幫扶，我們神族大多能夠掌控自然之力，相助人族生存倒也不難；天族也還好，他們族人不多，對人族也沒什麼興趣；只是那妖族，哼，生性好殺，竟煽動了不少不思勞動的部族殺伐搶掠我神族的眷族……』小黑憤憤的說著。

    小黑到底年幼沒什麼心眼，知道多少就像倒豆子般一一都說了出來；肖起卻是很快就聽明白了大概：不就是上界下界原本各過各的，然後因為一些個意外，連通到了一起；上界的都跑到下界來旅遊，結果發現人族好欺負的很，就開始推銷信仰，各自發展信徒了麼？只不過一邊推崇農業生產；另一邊的推崇資源掠奪罷了。




第32章  下山

絮絮叨叨說了大半夜，肖起對這個世界總算是有了一些基礎的瞭解了。人族自己的糾紛他們也都不會過多的干預，之所以鬧了眷族這麼一出僅僅是因為上界各族的幼崽在下界經過了磨礪更易於進階；所以，乾脆就劃下了地盤，給人族一些甜頭，讓他們伺候好了自家下界磨礪的幼崽，而小黑，也正是其中一員。

    「所以你上次帶回來的大堆東西都是在你們麒麟的眷族那弄來的？」肖起將一地的屍體都挨個撿起來，拔毛的拔毛，剝皮的剝皮；感歎了一下還好受到衝擊的只有動物，要不然田地也得從頭種的話，工程量可就太大了。

    小黑包坐在土灶邊上負責守著大銅鼎內燉煮的山藥野雞，百無聊賴的回話：『對啊，我被族人丟到下界來的時候，他們在山外頭給我建了個祭廟，每個季節會按照人族的習慣送來祭品什麼的。』吸了吸鼻子，奶白色的雞湯慢慢翻滾著，好香啊。

    看著小黑現在的個頭，肖起不免開始擔心三隻雞不夠他吃的，回屋取來一個大號的圓形陶碗擱在小黑跟前，用長柄勺子將雞肉和山藥盛滿：「小黑，夠吃麼？不夠的話，呆會我再給你把兔子烤上好了。」

    小黑歪頭：『肖起，你不一塊吃麼？』

    肖起捶了捶發酸的後腰，舀了一碗湯，捧在手心裡一點一點慢慢喝著，感受著溫暖的湯汁流過喉嚨的感覺：「小黑你……既然有眷族照顧著，為什麼又要躲在這山野裡？現在想想初見你時候的模樣，哪裡還有神獸的風采，倒像是個迷路的小貓呢。」可是有眾多部族族人照顧著的話，當然遠比跟著自己生活要好的多了，「小黑，你想回部族嗎？」

    啊嗚一聲大口大口的吞掉鮮美的雞塊，小黑呼哧呼哧的把大陶碗裡的湯汁也都一一舔食了個乾淨，拿腦袋拱著碗還向肖起要吃的：『部族？肖起想要去的話，我當然可以帶你去了，苗部的糖很好吃的呢~』

    肖起攪動長勺，從鼎裡頭把雞塊都舀進了小黑的碗裡，堆得滿滿的，這才繼續說到：「那到不是，只是，小黑跟著我會過的很辛苦吧。小黑不想回祭廟裡住著麼？」

    小黑鄙夷的噴了個響鼻，『才不要，那裡的人族笨死了，東西不好吃，人也不好玩；除了睡覺都沒別的事可以做，我就是呆不住才跑回山裡頭的。肖起，你不要我了麼？』

    安心的笑了笑，肖起搖頭：「沒有的事，只是我對你一無所知，你進階也幫不上忙，家裡的吃食也都普通的很，我怕你過不慣這樣的日子，覺得無趣。」說到吃的，剛剛才飼養上了正軌的家畜這番也全滅了，真是有些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感覺。喝了點湯暖胃，肖起接著又要起身出去搭陷阱，想辦法再捉一批回來留作過冬的儲備才行，不然這天氣越來越冷了，家裡不多存些肉，照小黑現在這體型哪裡夠吃的。

    小黑聽見肖起這麼一說還遲鈍的很，只一口咬定自己習慣的很，絕對不會無趣；等到亦步亦趨的跟著肖起，看他出門在落葉叢中設下陷阱；後又背上雞兔的內臟和魚簍子出去下簍捕魚……這才反應過來，『肖起，家裡的東西是不是不夠吃了？』

    肖起自然不會說實話：「家裡存了芋頭和那麼多果子蔬菜，樑上的魚肉還有不少，雞和兔子也都掛著等風乾了；等到了冬季還能挖冬筍呢，你放心，餓不了你的~」

    小黑包瞇眼：『……不對，前兒個你還說過的；等新一窩的雞仔孵出來和幼兔都長大了，我們熬過整冬天都不會缺吃的。可是家裡的雞和兔子都死了，我還長大了，所以，所以東西不夠吃了對不對？』

    肖起臉紅：「這不是還能吃上一陣子麼，趁著溪水也沒結冰，再多打些魚帶回院裡養起來，用細網的竹籬把水池通道水渠的口子給攔了，這些魚總還很能吃一陣子的……」

    小黑直直的盯著肖起，等著肖起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扁嘴乾脆不再吭聲了，小黑這才堅決的跳了起來猛的一下咬住肖起的長袖將他拉倒在自己的背上，飛快的往山腳方向跑去：『肖起，我才不要拖累你，跟我去祭廟去！』

    「誒……等，等等……我一個外人跑你們麒麟族的祭廟去算是怎麼一回事？」肖起莫名其妙的就被拖倒，橫在了小黑的背上，再被小黑一通飛奔給顛得臉色都發青了，也沒鬧明白小黑這是鬧什麼脾氣。

    小黑其實想的也簡單，自己進階長個了，肖起快要養不起自己了，養不起以後就不能跟肖起繼續住一塊兒了……那怎麼行！眷族不是有義務要奉養自己嗎？那好，上附近的眷族祭廟要東西去，自己給肖起弄夠了食物肖起總沒有理由把自己趕走了吧？

    如此想著，於是小黑包，咳咳，現在已經知道是黑麒麟了的小黑志得意滿的決定扛上肖起上祭廟選祭品添補家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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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狗狗就帶著偶家肖起參賽了，，，跪求關注，求枝枝，有枝枝的親不要大意的砸過來吧~~~為了拉票，，猥瑣的加一更，喵~~




第33章  汶城

小黑的腳程不是一般的快，不多一會兒，就下到了樹木植被更加茂密的山腳森林，在橫向流過兩山谷地的小河邊上小黑把肖起放下來歇了歇腳，殷情的繞著肖起打轉，試圖還像當初那樣裝乖磨蹭肖起的小腿撒嬌，「嗷~~」肖起，我在眷族那可也是威風凜凜的哦，這回總要讓你看看我的地位~

    只可惜小黑現在的塊頭便是輕輕的去蹭肖起，也足夠讓沒有準備的肖起跌個大跟頭了，晃晃悠悠的站穩了，肖起很是無奈的曲指敲了小黑頭頂一記：「別鬧，剛才把骨頭都快給我顛散架了，你也讓我歇歇。」

    走近到河邊水流舒緩的地方，肖起俯身掬起一捧清水撲在面上，讓自己緊繃了一路的神經能夠鬆弛一下：「那個，小黑……祭廟那種地方，我真的能去嗎？」肖起對古代祭司嚴苛的要求，繁複的儀式還是多少有些耳聞了，按照這裡的說法，自己可是個信仰完全不同的外族人，就這麼闖進別人家重要的祭廟裡去……那不是找死麼？

    小黑卻半點也不見擔心，『那是我的祭廟，那些眷族的職責是服侍我又不是看管我，還能管到我頭上了不成，我愛帶誰去還輪得到他們多嘴？哼~~』

    「你的？不是用來祭司你們麒麟族的？」肖起隨口追問到。

    小黑搖頭：『不是啊，每個到了下界的麒麟都有自己愛呆的地界，眷族也都按照我們自己喜好的地方修建祭廟的；反正我們一族總共也就那麼幾個，能夠在離他們部族近的位置修建祭廟對他們也是榮耀的事。』

    「唔……只有幾個？」肖起咋舌。

    『是啊，我們全族才百十來口，能夠丟到下界來磨礪的幼崽就更是少得很了，部族那些祭司常常拜了幾代都是拜的圖騰；能遇上我這麼個大方的麒麟主子給他們調動風雨那可是他們的福氣。』小黑答得很有些得瑟，就連肖起也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好吧，那我就托你的福了。」

    之後行程從密林往外，有人類活動的跡象也慢慢多了起來，先是樹林深草中漸漸有了被人為踩出的黃土小道；繼續往前，還有了更加明顯有常年車馬行經，土地都被踩實了的大路；然後能看見剛剛收割過還堆著大秸稈草垛的田地，大路上的石板越來越多，間或還有粗糙的石料小橋……

    偶爾還能遠遠看見有穿著灰青色粗布冬衣的三兩人影，只是還沒來得及等肖起為來到這世界終於見到人類而高興，那些人就先一步注意到了顯眼的小黑，一個個恭恭敬敬的跪拜下來，等到小黑飛快的走近，再到走過，肖起連那些人長什麼樣都沒看清楚。

    過了這片田地，路上的行人終於多了起來，遠遠也能夠看見大石塊堆砌而成的石牆和石牆另一頭裊裊升起的炊煙；小黑這才終於放慢了速度：『肖起，馬上就到了，我的祭廟就在這座汶城的中央。』

    「汶城……」肖起複述了一遍，看著路上越來越多丟下手中活計虔誠拜倒的人，有些彆扭的小聲問了一句：「小黑，能不能讓這些人都別這樣了，我看著彆扭……」

    『他們拜完了就會起來的，肖起你別怕啊，我不會讓你這樣子的。』小黑在這下界幾十年也不是白呆的，早就習慣了這些眷族的崇拜，別說完全沒有要制止的打算；反倒還很有些在肖起跟前顯擺自己地位的意思。

    能夠跟妖族明爭暗鬥數萬年，神族自然也不會是安分的族類，強者為尊的道理放在哪一界都是通用的；小黑此刻的心裡既有著小孩子顯耀的心態，更是夾雜著懵懂少年在心儀之人跟前展示自己的表現欲；驕傲的率直可愛。

    小黑馱著身著一襲祭廟禮服長袍的肖起，一路展示著自己進階後更加健美的雄姿華皮不疾不徐的悠然前行；那廂汶城祭廟裡常駐的麒麟各個眷族祭司，在得知了小黑出現的消息後一個個全都急切的換上了正裝，帶著一干侍者健步如飛的跑向城頭大門列位迎接去了。只是……「聽聞殿下這次還親自駝了人來，這又是何意？」農部祭司頗有些年歲了，這番折騰下來，跑的是氣喘吁吁。

    裹著一件大紅狐皮毛領披風的獵部祭司也很是琢磨不透：「殿下的想法誰知道呢，大前年殿下回祭廟小住的時候我們獵部把部裡最美的嚴姬送到祭廟伺候殿下，殿下也沒有搭理呢；這次殿下親自帶了人回來，莫不是還要更美上幾分？」

    「……」聽到獵部祭司如此一說，別家的祭司都不淡定了，對沒有異能的人族而言，能夠留下麒麟的混血後嗣對整個部族那都是無上的光榮；各家祭司在此番有了麒麟降世之後，為此明爭暗鬥了好幾輪了，誰都沒能夠討得好；現在平白無故的冒出個人來，還如此有希望輕易越過他們搶了好處去，自是讓諸部祭司都恨得咬牙。

    「聽說殿下似乎已經成功進階，身量大增；說不得是殿下原本年幼才對美姬們不感興趣的？殿下帶回的那人也不知是那個部族的，但是再美還能美成仙人樣不成？只要我們好好把握這次的機會，未必就不能讓殿下留下子嗣來……」苗部少女因為大多不必操持粗重農務，在方圓各部中向來佔有優勢；苗部祭司這麼一說，自然是已經打定了主意要讓自家族長再度從部中挑選美女服務於祭廟了。

    「苗庚大人打得好算盤吶，貴部既然要進人；那我們羅部可就也不謙讓了。」既然把話都說開了，羅部祭司也不再兜圈子，說出了在場一眾祭司共同的想法。

    直到在城門果真迎到了小黑肖起二人，他們才更加開始迷糊頭疼了起來：這是……這分明是個男人吧？雖然看起來那皮膚比自家部族爺們兒甚至女人都白嫩太多，臉盤子也秀氣的緊，可是，那是個男人啊！！！麒麟殿下您怎麼能好這一口，這樣我們這群當祭司的回去怎麼跟族長交代哇。難道直接說，不是我們不努力撮合部裡的姑娘跟殿下成就好事，而是殿下對男人更感興趣？那可是會被族長大人砍腦袋的，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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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祭廟

只可惜小黑正忙著在肖起跟前展現雄風呢，哪裡還管得他們這群祭司心裡的彎彎道道，什麼祭司，什麼女官，什麼侍從之類的；在小黑眼裡那都是同一個標籤：都是伺候我的下人。生來就高人一等的小黑怎麼可能去關心一群下人是想哭還是想笑？

    「墨石殿下久違了，此番回到汶城可是要常住？」領著祭廟的大堆工作人員跪地行禮，數位祭司在第一時間簇擁到了小黑的身周明裡暗裡試圖套近乎。

    小黑抖擻抖擻長鬃，意氣風發的站定住了，高傲的輕點了一下下頜便算是打過了招呼：『剛剛成功進階，恰逢豐收時節，我過來看看今年的祭品。』小黑嘴皮都沒抬一下，在場諸位祭司的腦中卻都清楚的響起了特殊的醇厚嗓音，眾人面上皆是一愕：這祭廟內的祭司侍婢換了不知幾代人，小黑從來只是做點頭搖頭應對的，今日竟然是不同尋常的直接表示出了意圖來，看來果真由於這次的進階而能力大漲了。

    此處諸人言語肖起竟覺得能夠分辨出不少，只是各個部落的口音濃重，使得肖起一時之間聽不清明罷了；不過只是如此也讓肖起鬆了一大口起，好歹犯不著現學多一門外語就好。

    「殿下成功進階可是吾等族人之一大幸事，敢請殿下多留些時日，也讓本城族人能夠為殿下略一慶賀一番可好？」聽出小黑的口氣似是心情不錯，鑄部祭司銅斧趁熱打鐵的深鞠一躬請求到，「也讓這位……呃，殿下的貴客借此領略一番本城我鑄部的民風。」

    小黑原本還對慶典之流的事情不敢興趣，沒想到銅斧眼尖的把肖起也給帶上了，略一遲疑，心想肖起想來的確也未見過鑄部的慶典，終歸點頭答應了下來，並不太情願的給眾人介紹到：『那就留一陣子吧。這是我的唔……家人，姓肖，你們稱他肖殿下便是。』腦子飛快的轉了幾轉，小黑都沒想清楚肖起對自己到底是個什麼地位，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確定的，自己不願意聽見有旁的人也稱呼肖起的名字，連知都不願意讓旁人知道。

    家人？身為麒麟神獸的墨石殿下怎麼可能有人族的家人；只是姓肖……周圍有那個部族的姓氏是肖的嗎？不著痕跡的飛快交換過一個眼神，在場眾人心中各自靈醒的盤算了起來，面上卻都是周全的行了躬身大禮，不失熱情的喚道「肖殿下」。

    長句聽不清楚，小黑的心語和週遭之人恭謹的稱呼肖起卻還是能夠聽得懂的，肖起當下就羞窘的耳臉臊紅，想要從小黑身下翻身下來，偏偏小黑直挺挺的站直了擺明了不讓他下地；只好連連擺手：「不，不必稱我殿下的……」

    『肖起，你跟他們不一樣的，他們稱我殿下就必須也得同樣稱呼你，勿要推辭。』小黑的心語立時就傳了來，肖起左右看了看，見人群都是恍若未覺便知小黑方才是單單只對自己心語，只得硬著頭皮頂了下來。天知道，前半輩子有事沒事被繼母大罵『小雜種』『拖油瓶』的自己，居然也有被人尊稱殿下的時候……

    「……那麼，墨石殿下，肖殿下，接下來還請移步到祭廟後堂換洗吧。」在祭司的首肯之下，一名穿著與肖起相似禮袍的女官垂首上前說到。

    「嗷~？」換洗什麼？小黑茫然的抬起臉，轉頭看了看自己後背上長袖翩躚，裙裾飛揚的肖起，挺好的啊，自己路上有特別注意林子裡的枝葉，該是沒有弄髒到肖起才對。

    「噗，呵呵~~」圍在外圍的年輕女官們都忍不住接連笑開了來，領頭的那位女官也是神色游移，吞吞吐吐好一會兒才復又小心的問到：「肖殿下應該是男子的吧？」

    也不怪那女官有此一問，當下時局還處於舊式的大勞動力生產生活時期，男子下至務農百姓上至族長勇士都是以雄壯勇猛為傲，除了祭司們尤其需要重視清潔把長鬍子梳理修剪得整整齊齊，一個個的都是滿臉粗獷的大絡腮鬍子；肖起卻是自成年起就養成了每天刮鬍子的好習慣，五官不說特別扎眼，那一身乾淨勻稱的皮膚卻也是比之大小就要幫忙農活的部族女人細膩得多，要不是五官不算柔和，混在一堆大鬍子裡，還真的更像是個女人了，難免使人輕看幾分。

    只是肖起本來還沒覺得怎樣，被那女官一問，再一瞅四周滿臉鬍子的大老爺們，羞惱的重重搖頭：「我當然是男人了！」

    「看來肖殿下果真不是這附近部族的族人，這身袍子想必也是墨石殿下取了祭廟裡的祭司禮袍給您的了。」那女官邊說著，邊嬌媚的掩面輕笑：「肖殿下難道還沒看出來，您身上那一套可不是跟我們姐妹們都是一式的？」

    肖起就算再沒聽明白眼前這女人的話，看她比劃一干女人衣服的動作也反應過來了，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了，一個爆栗就順勢砸上了小黑的頭頂：「小黑！！！你竟然拿女人的衣服給我，你作死啊你！」

    「嘶~~~！！！」隨著肖起的動作，週遭眾人皆是一口涼氣吸在喉嚨裡，僵住許久都不敢吐出來：這人一路由墨石殿下馱著已經是前所未有驚世駭俗了，竟然還敢動手打墨石殿下！

    眾人的瞳孔都緊縮了起來，彷彿下一刻城牆就會倒塌一般。

    熟料，小黑卻是一絲一毫都沒有配合周圍人的想像，討好的搖晃著鬃毛油亮的長尾緊緊的圈住了肖起的勁腰，猛的騰躍了起來高高的跳過了城門，立在城牆高頂上發出一聲嘹亮的長吼，既而直端端的往祭廟方向跑去了。

    「小黑，你嚇死我了，發什麼瘋呢你？」肖起被小黑那一個猛躥嚇得不輕，心中不停嘀咕還好自己有坐過山車的經驗，要不心臟病恐怕都得嚇出來。

    『那些人煩死了，我就覺得肖起你穿這衣服挺好看的啊，她們肯定是嫉妒你穿著比她們穿著更好看。』再度越過頗高的一處華麗門庭，小黑調皮的在一間廣大的殿堂中玩了個急停，站在光滑的黑曜石地板上頓了頓蹄子，半跪下來讓肖起終於能夠下到地面上，只是長尾巴仍舊還纏在肖起的腰上，耍賴似地不肯放開：『這裡就是我的祭廟了，怎麼樣，漂亮吧~』

    肖起後知後覺的在地板上站定住，順著華麗的兩排巨木廊柱和左右的無數雕花漆刻看向遠方：「天啊，好大……」

    而對於被小黑拋在城門口的祭司們而言，這一出鬧下來，在場中人的臉色都有些詭譎莫變了起來；銅斧祭司急急的招過一名侍從吩咐趕緊往鑄城族長處匯報情況，並且隱晦的暗示道「……墨石殿下與男子更相交好；據聞北地妖族眷族亦有妖獸成年配之壯男而有孕者，務必請族長大人與諸位長老們著人暗查，如若屬實，此番並女官一道加選男隨入祭廟候命。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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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小黑撒嬌賣乖堅決表示肖起穿成這樣好看得緊，沒有任何問題；但是終究得知了自己竟是穿了這麼長時間的女裝，肖起心裡也夠膈應的了，難免沒什麼好脾氣，連說帶劃的跟留守在祭廟裡一臉惶恐的侍從比劃了好半晌，終於表示清楚了意圖，被數名侍從帶領著繞過輝煌肅穆的前堂來到偏殿換正經的男裝去。

    小黑不太高興的撇嘴，心裡暗恨：我家肖起就是適合穿這種束腰的翩翩長袍嘛，都怪那群多嘴的女人。不耐的瞪開唯唯諾諾上前行禮的祭廟奴僕，小黑甩了甩毛，慵懶的綴在肖起後頭也跟著漫步往偏殿過去。

    肖起因著覺得尷尬的狠了，走得急切，等到躲到了偏殿，才遲鈍的察覺到圍著自己的人似乎有些太多了，偏殿的漆刻屏風之後，三兩名高大的男僕正在往浴桶內兌熱水；其餘人等也是一疊一疊的捧著衣服呈上來請肖起過目；這邊祭廟裡的侍從們雖然還沒弄明白眼前這個秀氣的男人跟麒麟殿下到底是關係，但是光憑著這人是騎著麒麟殿下進到祭廟的就不敢有任何的怠慢，都繃緊了神經不敢疏忽。

    肖起更加不自在了，這待遇……為什麼有種狐假虎威的錯覺？「你們不必這樣，隨便給我一件方便點的衣服就成了，那麼長的袖子我幹活也不利索……」

    「這位大人是在說笑嗎？」僕從很認真的把肖起的話聽了個大概，一臉的疑惑：「幹活那可是下等平民和努力才幹的事情，就是我們這些在祭廟做差事的也都是不必做粗活的，哪裡有讓大人您幹活的說法。」這個時代部族階層分明，除了部族的上層貴族和強壯的勇士，下層族民的農活都是非常重的；對於平民底層而言，唯一能夠出頭的機會就唯有被部族選中成為侍奉神明的祭廟僕役，雖然祭廟中只有下等雜役才會偶爾從平民之中挑選，但是一旦進入到了祭廟那就是除了伺候好殿下什麼重活都不用干的，還能夠免去全家的賦稅；尤其是不少妖神眷族部落都不是沒發生過有幸誕下神子而使全家一躍成為貴族的事，祭廟的職位便顯得更加重要了，與此相對的，肖起說出這樣的言論就顯得很是奇怪了。

    肖起還想要解釋說我跟你們不一樣，我沒打算要在這久待，我還想回山上養雞種地去呢。只可惜姍姍來遲的小黑一聲低咆果斷驅走對肖起十分好奇的眾人，一臉興味的拿著蹄子在衣服堆中左挑右揀，許是受了肖起本身穿著的影響，送來的這堆衣服還是以繁複的禮袍為多，甚至還有同樣斜襟高腰款式的女官曲裾長裙，小黑憨憨傻笑：『肖起，我喜歡看你穿長袍子，好看。』小黑的話很直白，也很簡單，卻是讓肖起更加的氣惱了起來。

    肖起被小黑認真的說話引得又開始臉熱，嫌棄的瞪向那一攤子花哨的布料：「我看著路上那些人不都穿的短擺衣服和坎肩的？我覺得還是穿那些個回去山裡了比較方便，好看麼……好看也不能當飯吃啊。」

    沒辦法，小黑只好又轉頭埋進衣服堆裡一通翻攪，好半天才翻出來一件更偏中性的藍底白色雲紋的直裾大袖長袍來，低頭小心叼住了拖到肖起的跟前，也不吭聲，就這麼眼巴巴的望著肖起，那意思很明顯：你看，這總不是女裝了吧，這回你總能穿得了吧？

    肖起有些洩氣的接下那套厚實的三層秋裝，慢慢的伸手撫在小黑腦門兒上：「小黑，雖然沒弄明白你到底是為了什麼非得把我帶來這祭廟；可是我終歸呆不長，等到回了山裡，這些衣服穿著也是糟蹋了，你……」

    小黑用力的拿腦袋往肖起手掌上蹭著，順口就回到：『肖起，以後我幫你幹活好不好？那樣你就可以穿漂亮衣服了對吧。』獵族族長夫人上回來祭廟時穿得那身狐裘大氅也挺好看的，等回山裡的時候也讓獵部去給自家肖起也弄一身來才行。

    「小黑，我不是女人，我對好看不好看的沒興趣，就只想安安生生過日子你知道嗎？」肖起覺得越來越頭疼了，悶悶的繞到屏風後頭藉著已經有些涼了水擦了擦身體，妥協的換上小黑挑出來的衣服，心中再三提醒自己，方便的話弄上些個糧食之類的種子打打秋風就趕緊回山裡去，這些部族的風俗民情著實鬧不清，還是保持距離為妙。

    與此同時，前堂大殿祭司們都陸陸續續的已經趕了回來，各司其職的開始安排佈置伺候小黑休息的各種事項，與隨後要大辦特辦的豐收祭典。

    再放個大章，高調求枝枝了~~肖聲起的長評區連叔一直在抽，不是狗狗動手腳，而是發出來就被連叔吞掉了，所以，各位親，現在唯一能夠支持狗狗滴，就是乃們激情四射滴橄欖枝鳥，求枝枝求枝枝~~~




第35章  一塊洗洗？

管事的祭司女官們回到了祭廟，鬆散的男女下僕們立刻就恭謹了許多，墨石殿下一貫是不算嚴厲的，卻不代表這祭廟裡就真的沒了規矩的管束，相比偶爾才露個面的神獸主子，真正長年拿捏著自己前途的頂頭上司們顯得就更具威懾力了。

    「一路風塵僕僕，殿下想必也是沾了塵土，奴婢遣人為殿下準備湯泉沐浴可好？」第一女官，身為鑄部族長親侄女的芸姬款款屈膝福禮，見小黑似乎並沒有反對的意思，非常簡潔的就安排好了人手下去做準備。自己則領著其餘的數名女官捧著香油，皂汁等物候在了一旁等著小黑挪步。

    小黑的祭廟位置處於鑄部勢力所在的汶城，鑄部族長自然當仁不讓的優先從鑄部自己的親眷貴族中挑選出了適齡的女性來就任祭廟的第一女官；說白了，也就是有更多近身相處的機會能夠留下具有神獸血脈的後代來，使得自己的地位穩固。

    再退一步說，從侍的女官也盡量在自己的部族中挑選，萬一有機會能被神獸相中，至少能夠保證自己部落的強盛；最後才會是因為各個友邦部落千絲萬縷的利益關係，而不得已的讓有限的其餘部落族人也介入到鑄部的祭廟裡來。

    明著看麒麟御下眷族都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暗地裡大小部族強弱與利益分配仍舊也是有差別的，因此，不管幾率多低，只要有機會各族的高層也都不會放過討好接近麒麟的機會。銅斧祭司看著芸姬的舉動，滿意的點了點頭，懂得自己製造把握機會，不愧是族長大人的血親。

    可惜小黑對這些人的良苦用心全都視如不見，反倒是撇下這一群人族中的美人胚子們又去尋有意躲到不惹人注意的角落的肖起：『嘿~我差點都忘記了，當初我看上這地界可不就是因為有一眼天然溫湯的嗎，肖起，我帶你玩水去，那水可是熱乎的哦~~』

    肖起聞言淺淺的笑開了：「你說的是溫泉吧，這我倒是知道的。不過我剛剛擦過澡也才換過衣裳了，你自己去玩好吧？」

    小黑不耐煩的往地板上磨起了蹄子：『在家裡明明每次我們也都是一塊洗的。』

    「你不是說還要多呆一段時日的？還有的是機會呢，你去好好洗洗身上的灰塵；我趁這個時候也想要找些人問問這城裡的情況，你洗好了再帶我出門轉轉，好吧？」肖起耐著性子慢慢哄著，比起溫泉什麼的，糧食穀物還有鹽糖等必需品他反倒更加感興趣一些。今年因為有小黑進階的意外，來打打秋風也就罷了；可是年年都眼巴巴的望著小黑的祭品過日子那未免也太不像個男人了……

    『……好嘛，那我進去了，你想問什麼的話這邊的人你都隨便使喚；唔，我很快就出來的，你要等著我哦。』小黑碎碎念，一步三回頭。

    肖起終於憋不住笑了出來，忍不住伸手推攘著小黑跟著往人群方向走去：「行啦行啦，我會看好自己的，我們這麼大個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丟不了。」總算是送走了小黑，餘下祭廟人員與肖起還留在大堂內，氣氛慢慢有些僵持了起來。

    面對著一堆看起來挺像舊社會宗教神棍樣的人物，肖起實在是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去問雞毛蒜皮柴米油鹽的事。

    而同樣的，對著這麼個明明只是普通人族還完全不是想像中那麼勾人的普通男人，祭廟這方的人員也實在拿不準到底該怎麼應對。

    雙方尷尬了好一會，祭司們才終於撐不住上前招呼起來：「失禮了，肖殿下還請這邊上座。」




第36章  糊弄對答

肖起鎮定自若的點頭，跟著幾名祭司來到了墊著清一色純白色厚厚動物毛皮的寬大床榻上坐下來。

    祭司們卻是不敢坐的，等著女官恭敬的雙手斟上黃褐色的熱茶和簡單的酥油點心待客後，圍了個小半圓小心翼翼的詢問起來：「恕在下冒犯，聽肖殿下的姓氏似乎並不是這附近部族之人，敢問肖殿下出自何部？」

    本就有些語言隔閡，再加上貴族祭司們濃重的部族口音與下意識的咬文嚼字，肖起算有聽沒有懂；捧著熱茶暖手，低低嗯了一聲，沖說話的銅斧搖頭：「能說的呃，簡單一點嗎？我聽不太懂你們的話。」

    琢磨明白了肖起的意思，銅斧回頭與其他祭司們交換了一眼：這人肯定不是這附近的，口音差太多了。然後耐著性子一字一句慢慢的又問到：「肖殿下，是哪一部的族民？來自哪個方向？」

    哦，明白了，查戶口麼。肖起有些頭疼，這個世界可是也有陣營戰爭的，不說也就罷了，要是隨口瞎掰鬧出敵對陣營的烏龍可就不好了：「這個，我應該算是華夏族的，原本是在離這裡很遠很遠很遠……」肖起伸手比劃了一個很長的距離，接著說到，「遠到都沒有聽說過你們這些部落的地方；然後有一天，我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就一下子變到這裡來了，我猜也許是你們說的神明把我弄來的吧。」你們要是講科學那還真不好解釋這種奇遇，不過，既然是大家還在玩迷信的時期，睜著眼睛說瞎話誰不會呀，不就是瞎吹麼。

    這……華夏族是什麼部族，是在哪個方向，一干麒麟眷族們還果真都沒聽說過；更何況肖起這一扯就牽扯到了神明頭上，祭司們也不敢隨意胡亂揣測了，趕緊的換個話題：「這麼說來肖殿下大約是和我們一樣的人族，為何又成了墨石殿下的家人了？」難道那華夏族也是麒麟眷族，這位肖殿下是麒麟混血的後裔不成；就是不知道這位肖殿下是不是真有特殊的能力了。

    肖起沒聽太明白，等著祭司又放慢複述了一回問題，這才避重就輕的回答到：「我醒來後就已身在那邊的山裡頭了，沒多久又遇見了小黑嗯……就是你們說的墨石殿下，然後我們就在一塊生活了。」事實本來也就如此，肖起也說得有板有眼的。

    只是肖起也沒有想到，這大實話卻造成祭司們的心中起了另外的臆測：神明特意將這個人從遙遠的地方帶到墨石殿下生活的山巒來，讓他們生活在一起；難道此人是神明特意安排給墨石殿下的不成？不管神明想要做什麼，這個男人看起來都是他們動不得的。

    「那個……」乘熱打鐵，肖起趕緊比劃著向祭司們提出請求，希望能找一個瞭解平民生活的僕從來陪自己說說話，自己不是本地人，對這裡感到很好奇。

    祭司們也正愁跟肖起溝通得頗費功夫，倒不如讓祭廟的侍從多多觀察肖起。當下就同意了，並且特別挑了一個平民出身的下等奴僕陪肖起說話解悶。

    沒有了祭司們急迫的逼問，肖起鬆了口氣，細細的問起了關於部族特產，集市，商品，交換以及通用貨幣之類的民生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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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連叔吞掉的長評終於吐出來鳥，狗狗也很老實都一一回話了，謝謝各位親的支持~~~




第37章  青米粑

肖起這邊才粗略的問過一回鑄部的特產以及主要農作物，小黑已經飛快的洗洗乾淨跑了出來，『肖起，我餓了。』

    肖起一愣，看了看左右，果然滿堂男女都聽見了小黑哀怨的心語都惶恐的飛奔向了祭廟專門的廚房；好笑的揉了揉小黑，道：「這麼多人守著你還怕沒吃的？」

    小黑不屑的拉長了臉：『他們，哼，肖起你那是沒見過他們做的東西，惡，難吃死了。』

    農部的老祭司不停的擦著汗：「這……不知墨石殿下屬意什麼菜餚，本季牧部新獻上的羊羔肉很是鮮美……」

    『我寧可吃肖起烤糊了的兔肉去。』小黑很不給面子的吐槽。換來肖起寵溺一笑：「羊羔肉聽起來不錯呀？你要這麼說的話，那我以後專門都把兔肉烤糊了給你吃。」羊肉怎麼想都是上等的佳餚，以前也沒覺得小黑有這麼挑嘴的啊？小黑撇撇嘴不置可否，反正等東西送上來肖起自己就能看明白了。

    等到用一列女僕用雕琢著古樸花紋的食器裝了大盆小盆端到了大堂裡加大號的睡榻跟前，肖起果真的傻了眼。這乾巴巴黑乎乎的碎顆粒是什麼東西？那清湯寡水飄著破菜葉子的又是什麼？還有傳說中的羊羔肉……你們就直接煮煮弄這麼一澡盆端上來？還祭廟呢，好歹也加些香料去去膻味啊？

    小黑伸出蹄尖戳了戳肖起，咧開一口潔白瓦亮的大牙，笑得幸災樂禍：『喏，肖起，請用。』

    「……不要。」肖起嫌棄的別開臉。

    其實也看得出這些個菜餚都是上等的東西，應季的嫩葉子菜到了深秋已經是極少見的了；整只的羊肉和大塊的不知名肉乾，也都是肥瘦各半的精華部分；至於那個乾巴巴的東西，大約是主食？肖起反正是沒弄明白。

    這些可都是各族獻上的最好的食物了，稀罕的蔬菜，主食青米，以及下層平民一年都難得吃上一回的大肉，祭司們對於肖起和小黑如此不給面子的表現面面相覷：「殿下，這些可都是部裡最上等的吃食了，殿下若是不滿意的話，還望能寬恕兩天讓臣下們通報各族另選祭品？」

    「不不不，」肖起連連擺手：「我只是沒有吃過這些食物，這位呃……」怎麼稱呼？

    「臣下鑄部祭司銅斧，肖殿下。」銅斧趕緊報上名號。

    「哦，那麼銅斧祭司能夠給我們介紹一下這些菜餚嗎？」肖起決定還是不要浪費糧食，先試看看再說。

    「這是臣下的榮幸。」銅斧遙遙一揖，脫掉厚重的長斗篷，湊近了上前。拿著一個一隻黃銅簽子和一把短匕示範著將整塊的大肉切下一塊用黃銅簽子插住了雙手呈到小黑面前的空盤子裡：「這是牧部從上百羊群兩個月大的羊羔中挑選最健壯的敬獻給殿下的角山羊肉，是牧部貴族才能夠享用的，聽從前的老祭司說這也是墨石殿下一直都喜愛的菜餚。」肖起點了點頭，拿起自己面前的工具也學著切下一塊，咬下一口：…………肉的確沒有問題，可是，可是，這純粹就是白水煮的吧？煮的太爛且不說了，還好大膻味，肉湯裡還浮著厚厚的一層油脂，這麼膩味的湯看著都夠受了。

    肖起吃不是不吃也不是，只好打個哈哈裝作對那對黑渣很感興趣的模樣問到：「呃，這又是什麼東西，我以前從未見過。」

    小黑討好的將腦袋往肖起手心裡拱，求撫摸：『那個太干，吃了老想喝水，喝多肚子就撐的很，肖起別吃那個啊。』

    食物好不好吃那得看是誰做和怎麼做。肖起敲了小黑一下子，讓他別插嘴，等著祭祀的回話。

    「肖殿下，這是炒青米，是農部最肥沃的土地上收穫的糧食，碾去了外殼後加上肉油炒熟了的，最是適口不過，比普通的糙米軟口多了。」從前墨石殿下回到祭廟也沒有這麼挑食的啊，怎麼這次衝著食物都不愛吃了？難道大肉還沒煮熟，還是祭廟的廚子手藝退步了？

    肖起看著眼前清湯寡水擺開一大桌子的大魚大肉，揉了揉眉心：好吧，東西應該都是好的，但是這個世界的烹飪藝術顯然還完全沒有萌芽，大約只求做熟就行？再瞅瞅一臉委屈受虐樣的小黑：「那個，我能借這祭廟裡的食材和廚房一用麼？」

    「借什麼？」祭司們都覺得自己沒聽清楚，廚房？上等人怎麼能進那烏七八糟的地方去？

    肖起也沒多心，比劃了一下，重複道：「食材，嗯，就是給我一些還沒煮過的食物；然後借廚房用用。」

    這恐怕太不合禮數了吧……祭司們接連皺起了臉，還沒來得及說出勸阻的話來，小黑已經歡呼著跳了起來直接將肖起撲到在榻上，口水洗臉，興奮的嗷嗷直叫喚。『肖起，你今天做什麼好吃給我啊~』

    肖起無奈的勉強抵住小黑粗壯的脖子，這小東西一朝長大卻還老是沒什麼自覺的向從前那樣撒嬌，真讓人有些受不住了，「呃，我還想早些上夜集看看呢，唔，就拿青米碎和羊羔肉給你做青米粑好吧？」

    小黑重重的舔了舔嘴唇：嗯，肖起帶著寵溺的聲音，只是聽起來就讓人覺得垂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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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小試身手

墨石殿下帶回來的貴人要親自下廚，這可是驚壞了祭廟內的上上下下，被小黑擺明著嫌棄廚藝的胖廚頭嚇出了一腦門兒的汗珠子，在這秋爽還略帶些寒意的時節生生濕透了前胸後背的內衫。祭司和高等女官們倒是想勸的，只是被小黑完全無視，肖起又是個什麼事都寵著小黑的，生怕壞了胃口餓到小黑，伶俐的跟女官要來了一條長綢帶將長袖撩起來綁到後腰上，跟著小黑走進了位處祭廟西隅的石頭廚房。

    祭司們面面相覷，無奈也只能忐忑而憂鬱的一個個跟到了廚房門外，煩悶的轉圈磨起了鞋底子。

    廚房裡的廚子們這都還是頭一回有幸這麼近距裡的面見麒麟本尊，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大片，被小黑一聲低吼都趕了出去。肖起好笑的撓了撓小黑的耳根，「行啦，讓我看看都有些什麼調味的。」

    廚房裡頭各式食材都按著葷素主食規整的分開碼放著，肖起很快的就在主食區找到了去殼曬乾青綠色有些暗黃的青米，大約因為這個時代的還在使用最粗糙的石臼石碾去殼，因而使得許多青米去殼之後都成了碎粒，肖起略略抓了一撮在手裡看了看：「做青米粑倒也夠用了……」接著又在素菜堆中找到了新鮮的姜，野芹菜，香菜與栗子，肖起滿意的點了點頭，最後走到門外隨手點了一名看起來還算精神的年輕廚子：「你叫什麼名字，進屋裡來，給我搭個手罷。」

    被點到的廚子也不管是福是禍，反正拜倒在地咚咚的磕過了頭，無比榮耀的跟了進來：「奴才苗部林三，肖殿下有何吩咐？」

    「嗯，生火沒問題吧？你找個趁手菜刀給我，然後去把火升起來，先燒上一鍋清水。」肖起交代下去，回頭從食器中挑出一個還算深點的小陶盆，趁著那青年廚子燒火的時候舀上半盆青米，淘洗乾淨，然後倒上適量的水泡上，暫時放在一邊。

    再從收拾好了的整羊羔大腿上剝骨切下整塊的嫩肉來，在肉上斜著劃上幾道口子；姜洗淨切片，野芹和香菜洗淨切碎，再拌上些鹽抹到羊羔肉上醃製；想了想，又順口問了一句：「林三，你們廚房裡有酒麼？」

    「酒……是什麼？」林三困惑而汗顏的噗通跪倒下來：「殿下贖罪，奴才，奴才從未聽說過這種食物。」

    「唉，別……酒不是食物，是用來喝的，就是用糧食發酵成的液體，喝起來香醇濃郁味道很特別的東西。」沒有就沒有，怎麼動不動就又跪下了？肖起覺得有些頭疼了起來：「行了，沒有就算了，別動不動就跪著。」說話間，水也開了，肖起連忙將小陶盆中的水濾去，青米下鍋入水煮，略煮一會兒，等到到米粒開始綿軟，才令林三熄了火，用一柄銅漏勺將青米舀出，置於大盆中晾乾備用。

    林三看的眼珠子直愣，因著廚子的職責躡懦的進言到：「殿下，只這一會兒青米怕是還沒煮熟……」

    肖起看了林三一眼，「你倒是個不怕事的，放心吧，我知道這沒熟。」指揮著林三將鍋中淺綠色的米湯使大陶壺翻出晾起來。又另換了深肚的鍋準備蒸羊羔肉；沒有支架就下邊墊上一個倒扣的青銅碗，往鍋裡加上半鍋的水，大陶盆裝上醃製好的羊羔肉上鍋，蓋上蓋子告訴林三需用大火蒸煮。

    羊羔肉湊合著搞定，肖起便讓林三再起一灶爐火，這廚房比肖起的小竹樓還寬敞，石頭砌成的灶台也都是三灶相接的，因而看顧這兩邊的火候對林三也不是難事，直接堆上秸稈和乾柴引了火點著就成，只是林三不免心裡直犯嘀咕，這做吃食只有平民才會把粗糧乾糧胡亂混著亂煮，貴族之流誰家不是分別烹煮的，把菜都切碎給糊在肉上就已經很奇怪了？偏這位更奇怪的殿下還要拿碗給墊著，那羊羔肉都沾不到水，如何能夠煮熟呢？

    肖起可不知道這地方的廚子從沒聽過『蒸』這一說，除了拌上點油干炒，唯有火烤水煮這等最基本的料理方法。青米此時也已經不再燙手了，肖起從林三口中問到了肉油的位置，舀出一點在自己雙手抹了，開始捏青米，軟糯還猶帶彈性的青米粒在肖起靈巧的手中沒一會兒就被捏成了糯米團似的一整塊，再加上適量的肉油與鹽慢慢的揉勻了，最後取來一方大銅盤子，揪著青米團整塊按到扁平，用刀分成大小相近青褐色一厘米厚半個手掌大小的長方形；沒有專門的平底鍋，就從食器中再找出一塊大盤子駕到爐灶上去，薄薄的抹上一層肉油，依次將青米塊放上大盤子煎烤……

    『呲啦……』青米塊觸到盤子上的油層發出油水相觸的聲響和誘人的焦香味，守在爐灶旁的林三下意識的嚥了嚥口水；看著肖起用進食的銅簽子和短匕熟練的給青米塊翻面，等到兩面都成了稍稍有些深的金黃色後，再起鍋轉放進橢圓的長盤裡，一個疊一個的斜豎著碼好。

    『肖起，好了麼，好了麼？可以吃了吧？』小黑饞得很了，不停的蹭著肖起的腰側撒嬌求餵食。

    「這才剛出鍋，燙著呢……嗯啊，別，別蹭我腰上，癢癢……」肖起敏感的立時就通紅了臉，奈何手上全是油脂，推拒不得，只能口頭警告。

    明明側身背對著肖起的林三用力的嚥著唾沫，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是覺得渾身都滾燙的很……那位被墨石殿下帶來的肖殿下，皮膚那麼白那麼嫩，真的不是女人麼？

    「林三，熄火吧，羊羔肉已經熟了。」揭開蓋子問聞聞味又用匕首戳了一下，肖起滿意的點了點頭，雖然沒有酒和香料，但是膻味已經幾乎聞不見了，只覺得這羊羔肉鮮嫩的很呢。

    圍在廚房外頭的一大幫子祭司女官和廚子此時也都聞見從廚房裡裊裊散發出來的焦香味與肉香味，一個個驚訝異常的都開始猛吸鼻子：「這位肖殿下，莫非是墨石殿下特特尋來的大廚不成？這味道……嘖嘖，真是絕了，只是……」為了個廚子殿下犯得著要求祭廟各族對他那麼高的待遇嗎？

    又過了一會兒，用皂汁洗淨了手上油膩的肖起和小黑有說有笑的走了出來，無視廚房門口大堆好奇的眼神直接回大殿去了；倒是隨後出來的林三，急急忙忙的向眾高階貴族們行禮，請了幾位女官進廚房將一大盤的煎烤青米粑，一盆子清蒸羊羔肉，還有一大壺的米湯都封蓋起來，給兩位殿下速速呈送過去。

    「你是叫什麼名字來著？」眾祭司平日裡哪裡會關心一個廚房的小奴，此時卻是一下子都湧了上來。

    「回諸位大人話，奴才苗部林三，是這廚房裡的三等雜役。」林三隻覺激動得都快要暈厥過去，他活到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能夠離神明殿下如此之近，到現在都還有些失神的不敢相信剛才那些都是真的；出了廚房又被這麼一堆大貴族上等人重點關注，說話的聲音都還帶著激動的顫抖。

    不過祭司們才不關心林三的心情怎麼樣了呢，他們迫切的都想知道廚房內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一言我一語急切的追問了起來。

    林三隻覺得兩隻耳朵完全不夠用，吵吵嚷嚷的連諸位大人們到底都問了些什麼都說不清楚了，索性等著大人都爭搶著問完了話，這才躬身作揖，將肖起在廚房內做菜的全部經過事無鉅細說了一遍，年輕的臉上滿滿的全是崇拜：「……奴才八歲就被選中進到祭廟來幫廚打雜了，這還是頭一遭知道青米能夠這樣做，大肉原來也是可以和青菜葉子一塊混做的。那滋味，單單是聞過一遍，都能讓人心生嚮往。」

    而早就被眾人遺忘胖廚頭窘迫的抹了一把汗水，不用預感也知道自己這肥缺岌岌可危。果然，已經有毋庸置疑的美味在先，又有林三如癡如醉的複述在後；祭司大人們果斷決定將年紀過大的胖廚頭放出祭廟回到原籍養老，特別提拔林三暫時擔任祭廟的新廚頭，負責兩位殿下留居祭廟的全部飲食事項；當然這也是有要求的，林三務必學會肖殿下做過的全部菜餚。

    天大的餡餅，就真真的這麼砸在了林三的頭上：「真……真的？」

    眾祭司們裝過了嚴肅，都開始吸溜口水了起來：那啥，還傻站那做什麼，還不去趕緊領著廚子們把剛才肖殿下弄過的菜都照做一遍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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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先想想

熱騰騰的羊羔肉用匕首隨意的切成稍厚的大片，一塊青米粑一塊肉片，中間再夾上一片青翠的野菜葉，唔，據肖起猜測大概是白油菜的嫩葉，擺弄好了之後的三層青米粑最後被肖起白淨的手捧著遞到了小黑的大嘴邊上：「喏，看你這一路饞得，嘗嘗看。只可惜了佐料不棄，要是能做出蘸醬就更好了。」

    小黑美美的就著肖起的手，嗷的一口咬了下去，外皮酥脆內裡軟糯的青米粑應聲被咬下，與清香爽口的菜葉和清蒸而積蓄在肉塊中的香濃湯汁一同順著舌頭都進了喉嚨，小黑幸福的瞇起了眼睛：『好吃~~』四周無數僕從開始咽起了唾沫，聞聞那香味，再看著墨石殿下享受的神情：一定比祭廟原本的食物好吃的多啊，太勾人了；原本還擔心新來的肖殿下就只做了這麼兩樣菜會激怒墨石殿下，現在看來是完全不必擔心了，別說只兩樣菜，就算只一樣看著也比平日吃的白煮大肉誘人得多。

    小黑吃的不亦樂乎，還不忘耳尖的預訂美味：『那肖起，等回家了你再做有蘸醬的給我吃好不好？』

    「先把你嘴裡的吃掉吧你，就這樣還餵不飽你吶？」肖起一把又塞進一整塊青米粑夾肉到小黑的嘴裡，趁著小黑張口大嚼的間隙自己也趕緊咬住一塊青米粑：唔，很酥脆。又因為適量揉進了肉油而不會覺得太乾澀口，更是終於有了鹽，成品的味道比肖起預期的竟還要好上幾分。

    肖起小黑兩個說說笑笑的解決完了也不知道該算是午餐還是晚餐的一頓，肖起給小黑揉了揉吃到腆起來的肚子，開始坐不住的想要出門了。

    「小黑，夜集的話這個時候有了嗎？」肖起心裡不停的打起了小算盤，鹽是一定要買的，然後各式的佐料能夠湊得上也盡量湊上，糖的話肖起也想存上點，奈何在祭廟的廚房裡就沒尋見有任何疑似白糖紅糖的物品，想來祭廟都沒有的東西集市上也夠懸的。而且秋天一過就是寒冬了，布匹皮草之類的想必小黑的祭品裡不會少，可是肖起還是想要找到棉花一類的東西來制備些襖子棉被之類的過冬用；這麼一說，針線想來也得要準備了，雖然肖起自個的針線水平也就只夠補個扣子，但是慢慢的磨，早遲總是能做出來的，就算是醜些也無妨。

    『嗯，那邊那個誰，我問你，這會兒集市上有人了沒有？』小黑也拿不準人族的這些個事，乾脆叫來女官直接問。

    那女官受寵若驚的上前屈膝行禮，回答到：「回墨石殿下話，這會兒子就算有提早帶了貨物出來做買賣的，恐怕也都還沒能夠擺開來呢，頗早了點。」

    那現在幹什麼打發時間呢？小黑琢磨起來，『要不，肖起，我帶你一塊去看看祭品；要是有喜歡的，咱回家的時候就讓他們收拾起來帶回去？』

    肖起點了點頭：「那也行，挑些毛皮冬天給你做新墊子也好，你突然長這麼大，原來的好些東西都不能用了……」

    『還給我做個蘆葦花的枕頭麼？』小黑期待的看向肖起，伏低身體讓肖起騎上背來。

    「這會兒哪還有蘆葦花呢，明年吧。」肖起淡笑搖頭，「才吃過東西，你也讓我自己走走，積食可就不好了。」

    『好吧好吧，』小黑不情願的甩了甩尾巴，衝著剛才那名女官低吼了兩聲催促起來：『你，帶我們去存放今秋祭品的側殿。』

    「遵命，殿下。」女官謙卑鞠躬，一溜小碎步的跑到小黑前頭幾步遠的位置，側身引路。




第40章  祭品

精布綢緞，細青米，各式乾肉，數量眾多的金銀玉器與祭廟後山上待宰的牛羊牲畜，無一不在表明著小黑在這諸多眷族之中的地位。

    這個時期的部族大多還是以部族首領的姓氏或者部落特產而命名的：鑄部擅長冶煉青銅器物，尤其以鋒銳而優質的冷兵器著稱，更是在初現端倪的鐵器上嗅覺敏銳，因此穩穩坐成了鑄部在麒麟眷族之中的頭把交椅，每一季上供給祭廟的祭品自然也少不了全套的生活器皿與裝飾精美的上等短兵器。一對白色似乎是象牙質地，（肖起在這地方還沒見過大象呢，所以還真是只能用猜的）其上分別用黃金白銀鑲嵌了鴿卵大小一紅一籃寶石手柄的無鞘長短鐵對劍，勾住了肖起的眼睛。

    中/國人，尤其還是男人，還有幾個是從小沒看過武俠小說，沒做過大俠夢長大的？至少肖起肯定是其中一員；小時候的鄉下孩子，十有八九那都是拿著自家大人隨手給削的小木刀木劍互相打仗玩大的，肖起還記得爺爺村子裡有一年，一個孩子城裡的姨夫送了那孩子一柄一尺來長的工藝品真劍，愣是讓全村的男孩子都羨慕的直流口水……現在這樣一雙裝飾精美，劍身滿佈代表鍛劍最高工藝的不規則松紋劍，讓肖起簡直愛不釋手：「小黑，我，我喜歡這個……」

    小黑卻是有些皺眉，須知這古代的劍注重實用，也就是對戰效果，相比武俠小說中細長優雅的三尺青鋒是完全不同的；這個時期部族間小規模戰爭激烈且頻繁，猛獸也眾多；因而製作出的劍長度更短，通常僅在半米左右，鋒寬刃厚重視爆發力，劍身上帶有明顯的血槽，利於近身搏殺。這樣粗獷的劍與肖起秀氣清靜的氣質全不相符不說，小黑真怕肖起自己不小心被傷到，畢竟肖起不像自己擁有一身細鱗，凡物等閒損傷不了：『肖起，這劍連劍鞘都沒有，放著看還成，你拿著玩可不安全。』

    肖起難得倔了一回，一把抓住那柄只有鑲金大劍一半長度的鑲陰藍寶石小劍，死不撒手：「那我只要這個小的，這比你上回帶回家裡那個還要更短一些呢，這總行了吧？」

    『……算了，你先放回去，我讓鑄部的老頭再給配上一對劍鞘，到時候跟布匹衣物一塊帶走好了。』小黑對上肖起難得的請求的眼神，迅速的敗下陣來。看著肖起還捨不得放手的樣子，趕緊的轉移目標：『對了，獵部的毛皮也是一絕，我們接下來挑毛皮去吧？』

    肖起想了想，過冬還得給小黑添置床褥毯子等物，終於戀戀不捨的將小劍放回到橫架上，跟著小黑往內走去。

    獵部的族人不論男女天生便有一股狂野彪悍的氣質，再加上獵部領地幾乎大部都處於南面山腳下密林地帶，於是捕獵便成為了他們的主要生活方式。獵部族人的箭法也都著實高超的很，小型獵物一箭穿眼，大型動物也多能射中眼腦或是心臟等部位以最少的箭數斃命；肉就不說了，這樣完整的皮毛經過硝制之後拿到各部的集市上絕對能夠換個不錯的價碼，而貢品，當然也自然少不了這些上等的皮毛了。

    農部的領地土壤肥沃，又有許多白珠河的支流交錯，促成了農部青米甜麥兩大主要糧食作物以及諸多野菜種植的產量。提供了麒麟眷族諸多貴族依賴的主食青米，與貴族們養活奴隸所需要的糙米；當然，吃不起肉食的平民大多也都依靠農部的糙米為生。

    而說到甜麥，就不得不提及憑借甜麥再加工大放光彩的苗部，以及苗部最拿手的兩項特產：甜醴和麥糖。甜醴其實就是肖起遍尋不著的酒，只是這酒還處於米酒的初期，酒色因為青米的關係呈現出一種渾濁的茶黃色，口味微甜醇度很低也還有過濾的意識，漂浮有許多的青米等穀物雜質；所以在肖起提到時，林三才沒能及時的反應過來。而麥糖，就是苗部利用甜麥麥芽與玉米碎所製作出來的最早的麥芽糖了。也正因為如此，苗部的大部分女性都不用參與過多的務農工作，減少的日曬風吹，自然比其他部族的女性更具美感。

    此外還有距離稍遠領地處在這片區域最大河流----白珠河流域的周部，平民依靠打漁為生，貴族則依靠白珠河毗鄰的蚌珠湖內特產的淡水珍珠大發橫財；一大匣子拇指大小的正圓白色珍珠，一大匣子粉色，一大匣子黑色，還有一大匣子各式異形異色的珍珠這回真的是讓肖起這個沒見過世面可憐孩子看得兩眼發直，捻起一顆乳白色的水滴形珍珠，肖起有些不安：「小黑，這裡東西也太多了……」本來只想要一些種子和布匹就好了的，這下卻有了暴發戶的感覺；可暴發戶也不是誰都能當得起的，肖起突然很擔心自己會不會有一天被壞人搶劫殺死在山裡都沒人知道。

    『嗯……還有羅部送來的繡娘和牧部上貢的羊絨奶酪，祭廟後山的活牲口都沒看呢，肖起不想看了？』小黑回頭看想肖起，臉上果然是很煩惱的模樣：『那好吧，我們休息休息，等到太陽落山，篝火都升起來了，我再帶你去逛夜集好了。』小黑想了想，肖起從自己進階到後來被自己大清早的就馱著跑了一路，都沒能好好休息過。甩開長尾卷在肖起的細腰上示意他騎上來，直接跑到了自己位於後殿的鋪了滿殿厚厚動物毛皮的臥房，讓肖起下了地來，撲到，粗實有力的前臂抱緊了肖起一起陷在軟軟的毛皮裡：『肖起，睡一會兒，太陽下山了我再叫你起來哦~』

    濕熱的大舌頭安撫的一次次舔在臉上，的確有些疲憊了的肖起沒空去計較小黑想到什麼就立刻要做的霸道性格，紅著臉埋頭鑽進小黑脖頸胸口的鬃毛裡，安然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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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糖桿兒

汶城分為內城和外城，內城建築多為磚石建築的深宅大院，居住著本城大部分的貴族以及祭祀人員，街道鋪著相當平整的石板，整齊而寬闊；外城則以民居為主，土坯牆混著磚石木樑，倒也顯得各有特色，幾條主要大道仍然是石板鋪設，只是其餘小巷就大都只是將土地夯實了便也充作道路了；而田地之類的，都在城外，務農的平民或是奴隸大多就近搭建出簡易的村落，常年居住在城外了。

    從祭廟僕役口中肖起得知，這汶城有半旬一小集，每月一大集的傳統；小集就只是城外自己耕種的農民挑了收穫的田產進到城中賣給店舖商人或是擺攤零散賣了交換生活必需品，沒什麼稀罕的。倒是大集，就會有專門各處交易行商的大商小販趕著牛車騾車，將其他部族的特產貨品運了來大量交易，也從中賺上些甜頭；這些行商因著各族不同時間的大集常年在整個大陸上遷徙，貨物不可謂是不新奇的，尤其深得貴族們的喜愛，每月趁著大集淘買些特殊的商品，自己滿意，拿出去也有面子，因而，這大集自然也就熱鬧非常了。

    有了貴族的參與，每月的大集前半夜平民奴隸之類的下等人是不敢輕易出門的，唯恐招惹到了貴人闖下大禍來，所以即便是從再偏遠地方趕來參加大集的平民，也都只能避讓於外城大廣場一排排帳篷攤子的外圍；等到貴族們都挑好了滿意的商品離開，才慢慢聚攏過來。

    而這個月的大集，先是早早就傳出了麒麟殿下回城的消息，接著祭廟的內部人員又公開傳出墨石殿下有興趣參加本月的大集。這下連這些見多識廣的資深行商們都拘謹了起來：「頭兒，你說這神族的殿下與妖族的殿下……是不是差不太多的？」行商行商，逐利而行，整個大陸只要有商機的地方那都是他們的行程範圍，當然不會因為神族眷族或是妖族眷族的關係而改變路線的，見識過妖族殿下的也不在少數；一個膚色棕紅，頭髮淺褐色的年輕人低聲問向身側約有四十歲上下，身體高壯的絡腮鬍子大漢。

    「你懂什麼，這些上神們要推測也只能從具體的種族上推測，跟神族還是妖族並無多大關係。」絡腮鬍子彎腰從牛車裡小心的抱出一方大匣子，小心的打開，並揭下匣子內層層包裹的潔白軟綢，一套由同一塊天然就一半水綠色一半深紫色的寶石切割打磨，分別用黃金鑲嵌而成的華麗首飾就展露了出來；絡腮鬍子一手隔著綢緞取出首飾來，一手拿著一方絲綢帕子小心的擦拭著，嘴上接著說到：「瑤部祭祀的那位金鵬殿下你是見過的吧？就是我們淘到這陰陽寶石原礦那次，心情不好便要眷族送上十歲的稚童食用……嘖嘖。可是同為妖族，灼部的那位銅雀公主就不喜見血腥的很，只要灼部每季如數呈上精美的飾物，那位殿下就什麼請求都恩准……從前的瓦部不就是這麼被灼部滅族的麼。所以，你小子呆會兒給我利索點，要是惹怒了這位平素從來不管閒事難得一見的麒麟殿下，我可不會救你。」

    嘴上說著，絡腮鬍子領著手下很快就將貨物都在攤子上擺放了整齊，最後，親手將最貴重的這套首飾擺在了最顯眼的位置，不多一會兒，廣場上代表夜集開始的一圈大型篝火也全都熊熊燃燒了起來。

    趕走了絮絮叨叨的大祭司們，在為數不多的幾名女官開道下，小黑優雅的踏著步子，馱著因為被無數人關注而有些僵硬不自在的肖起來到了夜集。平民奴隸全都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的遠遠躲避到了深巷中的陰影裡，跪地趴伏，不敢抬頭；行商們也都火速將各家的奴隸趕到了帳篷裡，與貴族們一起跪拜行禮。在小黑一聲懶洋洋的低咆之後才拘謹的起身，偷偷打量起這位神秘的麒麟上神來。

    不過這一打量就打量出了問題：怎的一個人族竟騎到了上神的背上去？

    上神不屑牲畜，以人為馬騎行的事並不稀奇，不少貴族家的幼子在學會騎術之前騎奴隸的也常有；但是人族騎在上神的背上，這可還是頭一遭聽說……不過上神的事，誰又敢多嘴？還是老老實實做生意吧~

    「咦~？」肖起低低的驚疑了一聲，小黑立即停住步子，轉頭問到：「怎麼了，有喜歡的東西？」

    讓肖起看中的，正是絡腮鬍子攤子上被砍成遲來長一一截一截的植物，肖起指著那盤子內深褐色的東西一愣：「這不是甘蔗麼？」自從知道了這世界也有糖，只是唯獨只有苗部的麥芽糖，卻沒有白糖紅糖，肖起就開始琢磨起自己熬糖的事了，不過再清楚製作工序也沒用，因為肖起至今都還沒瞅見甜菜或者甘蔗的影子呢，正在琢磨實在不行就尋高粱桿子湊合算了，沒想到這麼好運，竟在夜集上就碰上了。

    小黑聞言好奇的帶著肖起走到了絡腮鬍子的攤子近前，低頭嗅了嗅：『唔……甜的。』

    絡腮鬍子趕緊殷情介紹：「殿下，此物名糖桿兒，產於南方伊部，遠看似竹，實心，南方諸部不產麥糖，因而伊部貴族大都喜食此物，削去硬殼食用，味甘如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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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購物……狂？

「那個……你這攤子上擺的都挺新鮮的，這麼說你是連根運來的了？還有下邊的宿根麼，嗯，就是土裡帶根的那頭。」肖起欣喜一笑，多買一些帶回山上，要是能夠種活的話，紅糖白糖今後就都有保障了呢。絡腮鬍子聞言卻是大吃一驚：「這位大人也知道這糖桿兒？」

    「知道啊，甘蔗嘛，好東西~」肖起溫和的頜首。

    小黑卻是不太喜歡的抖了抖耳朵，對肖起心語到：『肖起，我不喜歡糖，有一回那麥糖落在了爪子上，祭廟裡的女官又拿菜布又拿刷子的，洗了一下午才給我洗乾淨，黏糊糊的難受死了！』

    肖起輕笑，埋頭湊近小黑耳朵邊上回到：「不一樣的，這回我要是做出了糖來，保證不會黏你的爪子。對了，菜布又是什麼？」

    『呃，聽說是什麼植物專門種老了，把果實收下來洗澡用的。』小黑歪著腦袋想了想，又覺得自己也沒說清楚，叫過一名女官讓她給解釋。

    那女官老老實實行禮回答到：「肖殿下，菜布是農部種的一種籐子上結的果子，長條長條的，等果子熟了以後剝去皮，裡邊的瓤子用來洗東西很是便利。」

    肖起咂舌：「絲瓜？！」肖起手上一緊，拽得小黑的鬃毛都生疼：『嘶……既然我家肖起有興趣，你讓農部把那東西的完整的熟果也送一些過來。』肖起想要的，小黑自然不會吝惜。果然，肖起手上的勁頭頓時就鬆了下來，還有些害羞似地紅著臉給小黑揉腦袋：「對不起哦，剛剛扯疼你了吧？」

    「嗷嗷~~~」疼什麼，不疼不疼，一點都不疼。小黑美得笑瞇了眼都：『肖起，我們繼續逛吧，看看還有沒有你喜歡的東西，趁著這會都湊齊了帶回山上，以後就不用常常出來了。』

    「嗯，好。」肖起輕輕的應聲。

    『喂，那套圈子，是帶脖子上的鏈子麼？』與肖起整日的操心農產品問題不同，小黑更容易被閃亮亮的商品所吸引，很快就注意到了那套顯眼的陰陽寶石首飾。上界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似乎曾說過：看中的寶貝，當然就該要用自己的鏈子拴起來，才不會跑掉。自己是不是也該拿個漂亮的鏈子給肖起拴上？

    「回殿下，你看上的這一件是抹額，下手這件才是項鏈。」能把貨品賣給上族的殿下，今後哪裡還愁會有做不成生意？絡腮鬍子激動的滿臉的鬍子都跟著一抖一抖的。

    小黑嫌棄的拿蹄尖戳了戳下頭那條墜子足有雞蛋大小的項鏈，慢吞吞的抬起臉，用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瞳看向絡腮鬍子：『這個，』用力的戳了戳那條僅有一指寬的月牙形額飾『改成項鏈送來祭廟，我要了。』丟下話，也不理絡腮鬍子怎麼回話，馱著還有些懵懂不清的肖起又逛到下一處攤子上去了。

    女官們留下來一人與絡腮鬍子交易肖起看中的甘蔗與小黑看上的抹額，剩下的都緊張的一路小跑著跟上小黑，為小黑肖起的大採購小蜜蜂一樣的忙前忙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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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狗今天跟朋友上公園照相去鳥，穿了好多漂漂的裙子，嗯……不是藝術照也不是影樓的衣服，是狗狗一直很心水的一家淘寶原創店的YY，好開心，以後有機會的話……比如萬一上了明星那啥，狗狗就秀給親們看喏~~~求推求枝，嘿嘿~~




第43章  圖利

甘蔗花生，黃豆絲瓜，向日葵瓜子以及食鹽麥糖，就連苗部製作甜醴的曲塊也買了一大缸子……問都不問價格的一通掃蕩後，已經很適應坐在小黑的後背上的肖起，開心的與小黑聊著自己今後對小竹樓的規劃回到了祭廟，準備梳洗休憩。

    苗部祭司卻在這麼一個美好的夜晚不甘寂寞的冒了個頭：「後殿耳房已經整理妥當，肖殿下請……」

    「嗚嗷~~！」小黑扭頭衝著苗庚就是一聲中氣十足的咆哮：『誰讓你準備了？肖起跟我一塊兒睡！』

    苗庚被嚇了一大跳，仍猶不死心的堅持道：「可是殿下，肖殿下一個男人……這於禮不合，祭廟的女官們都需要墨石殿下您的恩典……」

    『哼！禮？什麼禮，誰定的禮，啊？』小黑危險的瞇了瞇眼，一股強烈的氣流無中生有直直的將苗庚凌空撞飛出了足有七八米遠。突兀的撞擊聲驚擾了殿外兩側候命的女官們，慌張的聚集到了門邊，然後被小黑明顯低沉的怒氣嚇得瑟瑟發抖『噗通噗通』跪倒一片；小黑不疾不徐的上前幾步：『是不是我的脾氣太好了，才讓你們產生了可以拿捏我的錯覺？那好，我現在再提醒你一回，我能夠讓你們風調雨順……也就能讓你們顆粒無收。永、遠、永、遠、不要試圖用你們可笑的理由來干涉我的行為，我說過肖起是我的家人，看來你們還沒弄明白？我說了肖起跟我睡，他就得跟我睡，你們唯一該做的就是伺候好了我和肖起，其他的事，輪不到你來插言！』

    苗庚咳出一口帶著斷牙的血痰來，哆嗦著跪地叩拜：「臣下有罪，臣下明白了。」

    『明白了還不快滾！』小黑滿含威脅意味的咧出了一口鋒銳的白牙，怒視著苗庚連滾帶爬退出寢殿大門。

    「小黑」肖起站在一邊插不上嘴，只覺得坐立不安：「其實我另外睡也沒關係……」

    『肖起，我說過了，你跟我睡！』小黑霸道的一口叼住肖起的手腕，往圍了三邊，掛了層層床幔的雕花木榻上拉，『你是不知道這幫人族的心眼兒，』把厚厚的數層大毛皮扒出一個窩，撲倒肖起，拱進窩裡睡好，自己再美美的壓上去，小黑愜意的在肖起呆愣的臉頰上舔上幾口，接著說到：『今兒個把你從我身邊驅走了，下一回就該想逼著我寵幸他們各自部族的女官了。哼，我偏就不碰那群女人，我麒麟一族的後嗣也是他們這些卑微下族能誕孕的？』

    肖起迷糊的眨巴眨巴眼睛：「小黑，你跟……這些女官也能生小孩？」基因啊染色體啊物種啊，全都錯亂了。

    『我才不會跟這些無趣女人生下後嗣呢，肖起，你早早睡，明兒個一早我們就回山裡去。』小黑的大腦袋舒適滿足的壓在了肖起的頸窩裡。

    「咦？可是明天不是有祭典麼？」肖起不解，這才說好不到半天，小黑就忘記了？

    『呿，答應那會兒我高興，現在我不高興了。這群人族想太多不該想的了，我可不想留下來讓他們想的更多，明天把能帶的都帶回去，暫時帶不上的，下次我再專程跑一趟也行。』小黑對這些前倨後恭心懷鬼胎的人族很是不滿，每換上來一代祭司，都總是要展現一下他們心裡的小算盤，這讓小黑看的厭煩的很，也愈加的不耐煩了起來；再加上他既不願意看著肖起在這樣的狀態下慢慢成長成為一個心計過深的人，也不願肖起因為心機不夠而被這些傢伙暗地打壓欺負；所以還是趁早把肖起帶回山上去，清清淨淨的過日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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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打道回府

小黑悶悶的守著肖起窩了半個晚上，天還濛濛亮就起了床，千小心萬小心的從肖起身上退了出來，又拿腦袋拱了暖和的毛皮把還沒睡醒的肖起裹好，趕到側殿督促女官和侍從們收拾起東西了來。

    『布匹毛皮都拿大箱子裝好，還有肖起指名要的那些瓜果和種子也都包好了，裡頭那對劍的劍鞘還沒配好嗎？等配好了還拿回來放著，下次我再過來取……嗯，牧部送來的牛犢去給我挑一對最健壯的來，角山羊要兩對，再去宰一頭牛和一隻全羊，剝了皮收拾乾淨了分成大塊找筐子裝好……嗯，再給我挑兩個年輕健康的奴隸，一個要繡工好的，一個要能做粗活的……』小黑想到哪就說到哪，飛快的下著命令，全然不管跟前的大群下人一個個各自領命退下，不一會兒就只剩下了小貓兩三隻，皺著眉頭又想了想還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小黑補充上了最後一句：『……唔，還是得弄個車來，這回帶的東西太多了，恐怕會照顧不到肖起，就這樣吧，你們都退下吧。』

    「是，殿下。」最後的兩名女官也被打發退出了寢殿，得到了消息的祭司們皆詫異不已：「墨石殿下昨兒個不是還好端端的，答應了留下來小住幾日參加祭典的，何以突然又要走了？」

    於是苗部祭司苗庚前一晚惹火了小黑的事這下也瞞不住了，並且大多數的下人也沒打算要瞞，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這不是明擺著的事麼，祭廟十有八九的人手畢竟還是鑄部族人，對於惹得殿下改變了主意的苗部祭司當然都沒什麼好話，你要只是惹得殿下衝你們苗部發火也就算了，還連累到了我們鑄部的豐收祭典，真是……哼！莫非當我們鑄部的族人都是傻子不成？

    以鑄部銅斧為首的一干祭司聽完以後也果然都怒了，這叫個什麼事啊？你苗部不就仗著多了些白皮膚的美女麼，還真以為上神沒見過女人了，這麼硬趕著往上湊。這下可好了吧，本來趁著殿下留下來的這短時間大傢伙還能再緊急送一批新面孔到祭廟碰碰運氣的，現在都化成了泡影，全白忙活了！

    雖然換個方向來說，其他祭司們未必就沒有抱同苗庚一樣的念頭，可別人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實施嗎？再說了，你要是成功也就罷了，你不光失敗了還把殿下都給氣走了……墨石殿下怎麼沒把你這禍害給抽死啊！！！眾祭司們心中皆是如此想法。

    眼色再這麼左右一對上：既然苗庚都已經壞了事了，那就從苗部身上找回些補頭來好了。諸部祭司一致同意撤換了你苗部的現任祭司，等你們選出了新任祭司想要入祭廟，我們再來談條件。

    聽說你們苗部不是美人多麼？下一批祭廟女官的挑選你們苗部也不必參加了，直接把你們挑好的美人分送給我們各部的貴族勇士大人們，我們也看看是不是真有那麼美，再考慮你們苗部今後在汶城祭廟所佔的席位好了。

    祭司們各自心懷鬼胎，借題大大的發作了一回重傷的祭司苗庚；殊不知，另一頭，在小黑禁止通報的命令之下，裹著一襲大毛皮氈子還在睡夢中就被小黑用一記小法術轉移到了馬車上，餘下打包好的祭品則被小黑縮小後也分別放進了馬車內，馬車前頭趕車的自有小黑要來的一男一女兩名粗黑奴隸；輕巧的跟著躍上馬車，身體尾巴圈住肖起橫臥在馬車內的厚毯子上，小黑清楚的令下：『啟程。』

    木製的車輪吱呀吱呀轉動起來，沿著大道往小黑馱著肖起來時的方向緩緩駛去……

    祭廟啊，再華麗的祭廟，也還不如我和肖起自己的小窩呢~~

    狗狗家不明原因的斷網了，所以拖到現在才上來發第二更，親們滴枝枝、推票啥的都不要大意滴砸來吧~~




第45章  野蜂蜜

馬車只行到樹林外圍就走不動了，小黑下車馱著已經睡醒的肖起，再三囑咐肖起抱緊了自己的脖子，再讓兩名奴隸分別用籮筐背上馬車裡縮小的祭品，卸了了馬車套索，牽上馬匹牛羊跟在小黑的身後徒步上山。

    有小黑打頭，這一路上都順利的很，在加上小黑特意挑了順著山溪邊上的平整路走，兩名奴隸也都走得不慢，因而，雖然這次回程比之前下山的速度放慢了許多，日頭剛過正午的時候小黑和肖起就遠遠看到了小竹樓翠綠的屋頂以及肖起一手築起的防禦外牆。

    肖起精神一振，不等小黑反應就從他背上竄了下來，小跑著就衝到了柵欄門邊，推開門：「小黑，我們到家了~」

    小黑牽動起嘴角的肌肉，跟著走了進去：『是哦，終於回來了，』輕輕一躍直接跳上了小樓長出一截的地板，愜意的趴臥下來，『你們兩個，把東西暫且放在院子裡，然後上外頭自己伐些竹子去。』

    看著兩人果真各自抽了一柄柴刀走出了院子，肖起有些發愁的皺起眉頭來詢問小黑：「你帶這兩個人回來幫個忙什麼的倒還好，只是到了夜裡該睡哪才好？」抬眼望了望小竹樓挑高的屋頂：「唔，看來只能把二樓將就著收拾出來好了。」

    小黑憊懶的翻了個身，伸出蹄子去撓肖起：『帶他們還回來享福不成？你去選好地方等會讓他們拿竹子搭個棚子養牲口，晚上讓他們就睡樓板底下不就好了。』

    肖起黑線，就算鬧清楚了這還是奴隸社會，但是這麼冷的秋天，還在半山腰上，先給牲口搭棚子而放著兩個大活人睡泥土地，他可做不到：「小黑，這樣不太好，要是夜裡把他們兩個給凍病了，我還得花費精神去照顧呢。」

    不就兩個奴隸麼，怎麼也這等麻煩？小黑想了想，還是不太情願的嘟囔到：『哪有奴隸睡到主子頭上去了的事，要不讓他們在牲口棚子邊上多搭一間？』

    對著小黑臉上『這樣總行了吧？』的表情，肖起不禁莞爾輕笑：「要我說呢，搭什麼不是搭？乾脆我幫幫手，讓他們再起一間竹樓起來，節省時間的話，也不必費那功夫建雙層；起一個單層的竹樓，半邊屋子墊上幾層草蓆墊子睡人，半邊屋子用來放你帶回來的東西；正好你帶得太多，我擔心二樓上放不完呢。」

    『那牲口怎麼辦？我不小心弄死了你養的雞和兔子，這牲口可是我帶回來賠你的，你敢不管了？』小黑也不反對肖起偶爾為之的善心，但是自己送肖起的東西不是應該更重要嗎？

    肖起只好再轉轉腦子，提議到：「小黑你看，這牲口都是有味道的，圈的離屋子太近也不好，倒不如今日暫且領到外頭還沒翻地的竹牆底下拴一晚上，地裡也正好有那麼多雜草讓他們啃食。明天我再到外頭田地裡選個好位置讓他們去搭牲口棚子好吧？」

    小黑哼哼兩聲，不同意也不反對，算是默許了，懶洋洋的靠著小竹樓的牆角曬起了肚子：「咕嚕……咕嚕嚕……」

    「噗嗤~~」肖起沒能忍住，大笑了出來，順手在小黑暖呼的肚子上揉上了一把：「行啦，我知道你急著回家也沒吃早飯呢，我這就去給你做東西吃去，有什麼特別想吃的麼？」

    小黑翠綠的大眼睛骨碌骨碌飛快的在眼眶子裡轉了幾圈：『嗯……想吃你親手烤的魚還有竹筒芋頭。』

    肖起點頭，正好這次帶回來了一大罈子鹽塊，做起吃的來更有滋味了：「對了，小黑你不是說獵部還送了一罐子的蜂甜麼，是放在哪了？」肖起說的蜂甜，實際上是獵部在林中狩獵時偶然發現的蜂蜜，當然，與肖起原來世界常見的蜂蜜又有些不同，而是十分原滋原味蜂巢蜜，剛剛弄明白的時候可是很把肖起高興了一回；這會自然也就順帶的想到了用蜂蜜來增加烤肉風味。

    小黑瞇起眼略想了想，從樓板上跳到地上的物品堆前，甩了甩尾巴將這些打包好的東西變回到原本的大小，嘩嘩兩下撥開了擋道的毛皮堆，俯身叼出一隻精美的用粗糙羊皮紙密密封起來的大陶制罐子，擱到了肖起的腳邊：『喏，就是這個了，肖起是要煮糖水給我喝麼？』

    肖起溫柔的在小黑鼻頭邊上親了親，笑到：「小黑想喝糖水？那也行啊，等我上池子裡把魚都撈出來，烤上了，就給你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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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有了全自動的水車，水池和水渠內的活水都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澈。肖起隨意挑了一個編織空隙較大的籮筐蹲到水池邊就開始撈起了魚來，水池並不算太大，再加之肖起先前放養的魚還挺多的，幾乎是一撈一個准，算了算打從今天開始又多增加的兩張嘴，兩尺來長的大魚肖起直撈了五條才停手，然後一併丟在籮筐裡，換到水池排水口那頭開始殺魚剮鱗忙活了起來。

    剖好的魚用鋒利的快刀貼著魚骨兩肋左右將魚肉片下來，然後隨意的斜拉上幾刀；鹽塊下頭拿竹筒片接了使匕首刮出一堆粉末的鹽粒來，混上花椒粒薑末以及切成小段曬乾的辣椒，最後再加上適量甜醴將魚肉用一隻方形的青銅小盆醃上，等待魚肉去腥入味。

    剩下的魚頭和魚排當然也不能浪費了，肖起利落的將魚頭都從中一刀剁成兩半，魚排也切成寸長的小節；從行李堆中翻出一口從祭廟順來的黃銅鍋來，在水池上方的管道下用清水洗淨，架上了土灶，然後是熟練的添柴生火，待到銅鍋內的水汽完全蒸發，用銅勺舀進一勺也不知道到底是豬還是別的什麼動物的肉油，等著肉油從白色的凝固狀完全化為橙黃色的熱油，撒上幾粒花椒；魚頭和魚排下鍋微煎，等到漸漸有些魚酥的香氣了，肖起用大竹筒接來泉水，一股腦的都倒進黃銅鍋裡，將鍋蓋再蓋上，魚湯也算成了。

    最後，肖起再把芋頭削皮洗淨放進竹筒排在土灶外圍，魚肉分切成小塊兒，用帶回來一大把黃銅長簽子串起來，切下一小塊蜂巢蜜抹了烤上；這頓遲來的午餐就算是拾掇完畢了。

    用油脂烤出來的食物與蜂蜜烤制的食物，還是有很大差異的，固體狀的蜂巢蜜在火焰的烤灼之下，慢慢的融化開來，肖起小心的用一柄小竹勺將融化後的蜜汁均勻的塗抹在魚肉的表層，不多一會兒蜂蜜就被烤成了一層帶著焦糖甜香的量紅色……

    「咕……咕……」專注於手中料理的肖起被連串猛吞唾沫的聲音打擾，反射性的回頭就要去看小黑。

    卻見小黑極為不滿的瞪向另外一頭，原來是砍好了一批竹子剛剛拖回來的那一男一女兩名奴隸聞見香味了，估計也餓得不輕，看著灶頭這邊直流口水。

    「嗚嗷……」小黑低咆一聲，猛的跳進兩人與肖起之間，將整個土灶和肖起都遮了個嚴實，這都是我的，肖起做給我吃的，你們要吃，自己弄去！惡狠狠的樣子唬得兩人登時就腿軟跪倒在地。

    肖起好笑的『啪』一巴掌拍上小黑的後頸：「行了，你又何必這麼嚇唬人？魚湯熬好了，我先給你盛一碗出來晾著啊，這回我做的挺多的，你吃完要是有剩下的，總得讓他們填填肚子吧？要不然，都餓死了，怎麼幫家裡做活啊？」

    小黑哼哼了幾聲，轉眼對上肖起：『你怎麼知道我就吃不完了？再說，這頓吃不完，晚上不也還能吃嘛？』

    肖起取過一隻淺口陶瓷盤子，把烤得表皮酥脆金黃的魚肉堆在盤子裡遞到小黑跟前：「晚上還吃這個你就不覺得膩味麼，我記得我們還帶了挺多鹿肉和牛羊肉回來，晚上再給你做別的不好麼？」

    別的……？小黑考慮了一下：『比這個還好吃？』

    肖起點頭：「比這個好吃。」

    『也比青米粑和烤竹筍還有湯鍋都好吃？』

    肖起被小黑嘴饞的模樣著實逗笑的樂不可支，戳了戳小黑的鼻頭回到：「嗯嗯，比那些個都還要好吃。」然後拿來一對竹碗，小心的挑出烤竹筒來，在烤得糯糯的芋頭塊上散上一點點的鹽末，給自己和小黑都盛上一大碗：「這頓都還沒吃就已經想著下頓了，我覺得我也沒把你餓著過吧？」

    小黑臉上熱了熱，還好一身墨色看不出羞紅來，也不再去搭理還跪在地上的那兩名奴隸如何了，悶頭呼哧呼哧的大口吃了起來：『嗯~~果然是肖起做的東西，世間美味~』

    肖起站起來輕快的搓揉了小黑一把，另外又用兩塊竹筒片各裝了一筒子芋頭和幾片魚肉繞過小黑，略一彎腰：「喏，你們也先吃點東西，再接著幹活吧？」

    兩人千恩萬謝的忙不迭垂頭雙手接了，狼吞虎嚥的大口吃了起來，彷彿手中的是從未吃過珍饈佳餚，當然，對他們而言，這恐怕也的確是所吃過最美味的食物了。

    肖起微微仰臉看了看天上的太陽，最初只想要有個落腳地方才建的小竹樓，現在卻是很快就不夠用了；無論是餵飼牲畜的圈捨亦或是自己居住的房屋，擴建都是迫在眉睫的事了；還好，小黑帶了有用的人手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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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狗差點就忘記這周要發大章了，所以新章直接發在後面了，群麼親們，有空的話給狗狗發點評啊，不用長評，爽吧都行，可憐可憐飢渴了這麼久的狗狗吧~~




第46章  擴建

新屋舍所需的竹竿建材採集得八九不離十了，肖起抓著樹枝在地上給兩人比劃做主要支撐的吊腳結構，然後手把手的示範了幾回將竹竿互相連接起來的基本方式，加之又有現成的小竹樓做對照；那個男人很快就點頭表示明白了。

    肖起略作思忖，想著就算是失敗了，無非也就損失些竹竿，再伐便是，也就不再多費時間去守著別人建房；背上個背簍，裝上甘蔗老絲瓜等東西，來到院子外的田地裡規劃新作物的種植範圍了。

    有了小黑的幫忙，除草開墾翻土之類的重活反倒輕鬆了很多，肖起把截斷成手臂長小節的十來只甘蔗先抽出來散放在了地上，然後把一隻干奄的老絲瓜取了出來。

    枯黃的老絲瓜外皮干的厲害，完全不用費勁，捏幾下，就碎成了小碎片，斑駁的往下落；小黑好奇的歪過頭問到：『肖起，原來你也喜歡用洗澡呀？』

    肖起一邊將飽滿的絲瓜籽仔細的從網狀的絲瓜布中抖落到地上，一面沖小黑搖了搖頭：「絲瓜布洗澡的確很舒服啦，不過絲瓜也是很好吃的哦~」

    小黑驚訝：『絲瓜？你是說這個菜布還能吃？！』

    肖起埋頭看了看手中長長的一大條絲瓜布，窘然：「不是這個，嗯，絲瓜太老了才會長成菜布的；如果要吃的話，就得在比較嫩，綠油油的時候摘下來吃。沒關係，等我種好了，到時候再摘嫩絲瓜給你煮湯哦？」

    肖起笑說著，卻又忽的想起來這可是秋天了，洩氣的皺了皺鼻子：「不過就算種下去，今年也吃不到了，等到下一個春天絲瓜發了芽，然後結了新鮮的嫩絲瓜再說吧。」

    說話間，小黑踱著蹄子就已經神奇的使地裡的野草植物枯萎死去，再讓土地自己翻了好幾回，直到沒有了大塊堅硬的泥疙瘩，都成了細細的沃土才停止下來；肖起拿著自製掘土的長竹板，將翻好的土地細細的分成一隴一隴來，然後在土隴上挖出淺淺的長槽，將甘蔗節平著放進去，鬆鬆的填上土，如此重複，不多一會兒就將本就不算多的甘蔗都種植完畢了。

    至於絲瓜，肖起認得的作物是挺多的，只是具體不同植株的播種時間卻記不清楚，因而要的時候就多要了幾個，這下也不擔心種子的存活率發芽率什麼的，走到專門種植蔬菜的那一塊田地裡，挨著苦瓜薄薄的埋下了兩隴絲瓜種子，把玩著手中的絲瓜布往回走去。

    回到院子裡，就見那女人正幫襯著男人挑出最粗壯結實的竹竿做吊腳的樁子；肖起大略的看了看，倒真是一五一十的按照自己吩咐的去做的，滿意的點了點頭；又拿了一隻大篩子，把其他得來的花生，黃豆，葵瓜子都拿出來放在小院裡的架子上晾曬收干，準備接著下來也依次播種。

    肖起大約記得趕在秋天完結之前，花生還來得及下種；倒是黃豆向日葵恐怕就只能留到明年開春再說了。

    另外，還有一事讓肖起很有些不自在：「小黑，你帶回來那兩個人是叫什麼名字的啊，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呢。」

    小黑一路跟著肖起走來走去，聞言懶洋洋的抖了抖耳朵：『不就是兩個奴隸麼，奴隸哪來的名字，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好了。』

    「奴隸沒有名字的？」肖起啞然，曬好了種子走到小竹樓的樓板邊上坐下來休息；這對他一個現代長大的人而言，還果真是不知道的事，還以為至少狗子、二蛋啥的也會有個稱呼。

    『肖起不知道麼？』小黑湊近蹭了蹭肖起細長的脖子，也跟著趴臥下來，把毛絨絨的大腦袋搭在肖起的腿上：『肖起族裡沒有見過奴隸？』

    肖起搖頭：「我們那裡的確是沒有奴隸的，不過沒有名字的話，總覺得叫人都會很不方便吶；小黑，你給他們起個名兒吧，就當是方便我稱呼也好？」

    小黑哼哼了兩聲，既然肖起都說沒見過奴隸，更擺明不知道奴隸的規矩了，自己也不妨順著肖起：『喂，你們兩個，我家肖起心好，要給你們賜名；那你們，嗯……』小黑轉了轉眼珠子，看著男人手裡的竹子和女人腳邊裝了柴刀斧子等工具的籃子，『男人叫稈子，女人就叫籃子好了。』

    「殿……殿下……謝謝殿下謝謝殿下天恩！」兩人先是一愣，然後激動的立即跪倒一個勁的磕起了頭來，把肖起給嚇了一大跳：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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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說有些親是沒有註冊連城賬號的，狗狗很需要收藏來著，如果有親看文是在網頁上收藏的，能不能在連叔家註冊個賬號，然後收藏狗狗家的肖聲起？這對狗狗很重要啊很重要；和橄欖枝枝一樣的重要哦，所以，給狗狗收藏和橄欖枝枝了啦~~狗狗會感激不盡滴




第47章  奴籍

原來，這奴隸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肖起拜託小黑給兩人賜了名字，按照部族的律法這兩人從現在開始就自動脫離了原本的怒籍，而算是小黑名下的家奴了。

    即便是做的活計還是一樣的，這神獸的家奴卻是比起原本連個名字都沒有的賤奴高出了數極，奴隸的階級與主人是息息相關的，能夠成為上神的家奴，此二人的身份可以說從最底層的賤奴一躍而成為了堪比祭廟雜役的上等家奴，更何況平民成為了祭廟的雜役都只還是有時限了，年歲漸漸大了自然就要遣回原籍的；而有了正經主子的家奴卻是終身制的，這二人若是今後再回到部族城市的話，那身份比起普通的平民還要高出一頭呢，自然是感激涕零的。

    小黑不說，竹子和籃子兩個自然也不可能湊上去給肖起解釋，肖起有些茫然的看著這兩人激動的模樣，心底暗自感慨：沒文化真可怕，小黑就給取了這麼隨便的兩個名字，竟能惹得這些奴隸高興成這樣了？「行了行了，竹子你該幹什麼就還是幹什麼去吧；那個嗯，籃子，你是擅長繡工的對吧？正好我這很有些細活不會做呢，你去拿上針線布匹還有那邊的一袋子棉花過來吧。」

    『肖起，是要做你先前說的棉被和襖子麼？』小黑壓在肖起腿上睡的愜意，不願起來，閉著眼睛懶洋洋的問到。

    肖起頜首：「對啊，你從前那個窩太小已經用不得了，當初編的那個蘆葦絮子的軟枕也太小了，要是不趕在秋天過去之前做出新的來，不單是你會睡不慣，冬天來了我可就難熬了。」

    小黑仍有些疑慮：『軟墊子的確比毛皮睡著舒服啦，不過你說的那個用棉花做的襖子真的能比毛皮大氅保暖麼？我在下界呆了幾十年，那些人族用棉花織出來的布匹從來也沒有比毛皮更暖和的吶。』

    「要不，等我讓籃子也給你做一件試試看？」

    「那倒不必了，我本就不畏寒暑的，也別耽誤了給你做冬衣的功夫。」小黑可沒興趣在自己亮閃閃漂亮的黑鱗和威風凜凜的長鬃外頭再裹上布料。幾句話的功夫，籃子已經找到了用木漆小八角盒裝著的針線，以及用粗麻口袋裝著的一大包棉花往小樓走了過來。肖起卻無甚紳士風度的完全沒有伸手要幫忙的意思，在莫名其妙掉到這個世界前，肖起就一直活在繼母的逼迫之下對女性的好感降到了最低，更何況肖起的生活環境只將就尊老愛幼，對女性的紳士風度還沒機會學呢。

    籃子恭敬的行了屈膝禮，怯懦的問詢到：「肖殿下……是要奴婢繡什麼呢？」

    「聽說你的繡工是頂好的，那衣服總是會做的吧？」肖起客氣的問話，沒想到倒是引得小黑有些不滿的冷哼：『我既是吩咐過了要繡工好的，自然該是挑了上好的給我；她若是做不到讓你滿意的，便丟去山坳裡喂狼，另換一個繡得好的來。』

    籃子趕緊『砰！』的一聲跪倒在樓板上：「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奴婢會製衣袍，只是不知道肖殿下要做的是哪一種？寬袖的窄袖的，長袍半臂短打奴婢都是會的。」

    「看你把人嚇得，好好說話都不成了。」肖起無奈的戳了戳小黑，轉頭看著因而常年在太陽底下紡線織布做繡活而皮膚曬得黝黑的籃子，把自己想做的襖子細細解釋了一回：「……壓棉花的襖子做好了以後最好再比照著選了布料多做一層便於拆解的，這樣即便是穿髒了，也能只拆去了外頭那層換洗。

    籃子打小就做這針線功夫長大的，自然聽得明白肖起的意圖，且還是越聽越是佩服的連連點頭：雖不知按照肖殿下吩咐做出來的襖子是否真的能夠抵寒，但是肖殿下所說的卻果真都是正經合理的；天知道自己往常伺候的那些個貴族大人們，今天想要繡一排金器明天又想綴上幾顆寶石，除了花費令人咋舌之外，卻是半點用處都沒有。「……是，是，奴婢明白了，肖殿下請放心，您吩咐的棉被褥子兩日內便能做出來；襖子不出三日也能做，只是完活後還須得您親自試穿過，再修改妥帖了才好接著做襖子的套衫。」

    『那你這就去做吧，趁著院子裡這會日頭正好，也別浪費功夫了。』小黑一句話屏退掉籃子，終於睜開了一直假寐的碧眼，仰望肖起弧線優美的下巴和頸線：『吶，肖起。』

    「嗯，怎麼了？」

    『我不要你給我做新的床榻了。』

    「咦，為什麼？」

    『你冬天不是懼寒麼？我不怕冷的，我裹著你一塊睡還可以暖和不少哦~』好吧，小小的調動一下這座山的氣候溫度對小黑根本不算什麼；但是小黑心裡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就是不願，反而想讓這冬天更冷些，好哄得肖起睡夢裡能主動往自己懷裡鑽。

    「……這樣啊，也好，只是棉被就該讓籃子再做大一倍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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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擺設

腿上壓著小黑，除了偶爾出聲遠程指導一下建房搭屋的竹子，肖起難得的空閒了下來。

    樓板另一頭，籃子也正經危坐的跪在地板上裁好了原白色的棉布，一手抻著布料一手持針縫的針腳細密。肖起有一搭沒一搭的給小黑順著毛，開始覺得閒不住了：「小黑，閒著也是閒著，我下去收拾行李好了？」

    小黑舒服得眼皮都不想抬：『嗯……那些事讓下人做就好啦，右邊也撓撓……嗯……』

    肖起無奈的換地方繼續給順毛：「剛回來這不是事情多麼，等這些事都上了正軌你要使喚他們我也沒什麼可說的；只是現在就把事都丟給他們兩的話，怕是忙到天黑都做不完呢？況且只是搬搬東西，我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做不得的。」

    小黑耷拉著耳朵，長長的尾巴甩啊甩：我就是想要你多陪陪我而已嘛，你一做事情，就又不理我了……『那，我幫你搬進屋，你只要收拾到樓上就好了。』

    「好啊，我就知道小黑你最可愛了~」肖起溫和的彎起一雙黑眸，『啾』的一下親在小黑耳尖上，等著小黑自己拖拖拉拉的站起來，輕易的就將院子裡擺開了一地的行李包裹『空運』進到小樓裡頭鋪了多層葦編草蓆的地板上。

    肖起揉了揉被枕的有些氣血不順的腿，跟著起了身，步進小樓：「食物什麼的，放在屋裡也不太好……小黑，你把這大堆肉都放到樓板下面的架子上吧；青米甜麥甜醴麥糖之類的放在屋裡倒沒關係。」

    小黑點頭，這麼些生肉放在自己和肖起睡覺的屋裡的確不太好，乖乖的領著漂浮成一排的生肉大塊往樓板下面走去。

    肖起則挽起了袖子，把各種用罈子罐子麻布口袋裝好的糧食都歸置到一樓分隔出來充作起居室兼餐廳的那頭，挨著櫥櫃壁頭排放好。然後是黃銅材質、陶瓷材質各一套的食器茶具以及酒器，也都各就各位的擺放在方桌上和櫃子裡。

    一牆之隔的臥房，原本簡單的床單上一層一層的鋪上也不知取了多少動物毛皮才湊成長方形大皮草毯子，既能墊著也能做保暖的被子蓋；床頭方幾上肖起用小刀一點一點削出來的粗糙竹梳子也換上了白玉墜子桃木漆繪的精美梳子和篦子，一方裝滿各色雙面繡紋髮帶和金玉髮簪的匣子與一面大銅鏡放在了空閒的書桌一隅；對於先是自己弄不出文房四寶，後來又嫌棄竹簡笨重錦帛奢侈的肖起而言，這方書桌反而更像是個每天早期放銅盆放巾帕洗漱梳洗的梳妝台……唔，還有高架矮腳一套九件的青銅燈具，謝天謝地，今後總算不用一到夜裡就抓瞎了。

    至於從祭廟帶回來的大堆暫不急用的祭品，以及小黑從夜集上一股腦兒血拼來的商品，都原封不動的將包裹箱籠嘿咻嘿咻抗上二樓挨個擺放好；等到有了空暇時間再來分說。

    『誒，等等~』放好了生肉的小黑散漫的走回屋裡，才發現地板上堆的東西都已經被肖起收拾去了大半，急得抓耳撓腮：『那個大鬍子商頭連夜改好的項鏈你給收到哪了？』

    肖起反手支起下巴回憶：「你說的是清早女官送來的那個紅色首飾盒麼？似乎是和裝珍珠的大箱子放在一塊兒了，怎麼，小黑急著要帶項鏈顯擺不成？」肖起打趣的抓了一把小黑的長鬃拉扯。

    小黑的臉再度悄悄升溫起來：『誰說的……我是覺得那石頭跟肖起你很配，你帶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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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我的

重新走回到二樓的肖起愣了一下，回首向下看：「是……給我的？」

    小黑鄭重的點頭：『對呀，肖起不覺的那個雙色的石頭挺好看的？』小黑想得特直白，就是喜歡肖起，就想要肖起能夠一直都陪在自己身邊，既然這樣的話，那就聽父親的，把肖起牢牢拴住好了。

    「……」那塊寶石，一看就貴得要死吧，自己今後還要每天帶著那麼貴重的寶石砍柴種地不成？感覺很不著調誒。

    『肖起，』小黑還等著肖起感動呢，卻半天都沒能等到肖起吭聲，很不淡定起來：『你不喜歡我送你項鏈？』

    「那到不是，就是覺得平時也不太用得上，……哎哎，小黑你別難過，我帶，我帶！」肖起順口這麼一說，卻見小黑頓時就垂頭喪氣的耷拉下了腦袋，趕緊補救到。

    『那你要一直帶著，不許取下來哦。』小黑認真的確認到。

    肖起黑線：「小黑，那塊寶石不小誒，項鏈還是純金的，好重。你不會是想讓我每天都帶著那麼重的項鏈做事吧？」要是細鏈子指環啥的還好說，那條項鏈可是有手指粗還鑲了翡翠的啊！

    小黑再次失落的埋下臉：『家裡不是有下人了，有事讓他們去做不好嗎？我就知道，肖起你是嫌棄我送你的東西……』

    「沒有的事，小黑你可別胡思亂想。」

    『那你就帶著啊？』

    「我……我……」肖起語塞：「好了啦，我帶，我帶還不成麼。」

    小黑心滿意足的撲到肖起，賣力的往肖起臉上塗口水，直舔的肖起頭暈眼花才又走到存放了滿滿一箱珍珠的大箱子邊上，一蹄子挑開箱子，翻出裝項鏈的首飾盒，打開，銜出閃亮亮的項鏈來很是認真的給套到了肖起白皙的脖子上：嗯~~這項鏈配上這身疊針密繡的大長袍子，肖起真是好看；而且這麼好看的肖起，以後就是我的了。

    終於緩過氣來的肖起還傻乎乎的當小黑只是嬉鬧罷了，哭笑不得的推攘開小黑，一面從腰帶裡扯出張手帕擦臉上的口水一邊爬起來繼續收拾東西：「行啦，謝謝你的禮物了，現在可以放開我讓我繼續收拾了嗎？」

    小黑饜足的舔了舔嘴唇，大肚的開恩：『嗯嗯，你去吧，我上竹林子挖些筍子回來，晚上給我烤筍子吃吧，挺久沒吃過筍子了。』

    「想吃就去吧，記得多挖些回來，家裡現在人多了呢。」肖起寵溺的點頭，反正做什麼菜也是做，順手的事，他怎麼可能不答應。

    「嗷嗷~~~」小黑猛的躥了幾大步，飛快的跑遠了。討厭，肖起只要做給我一個人吃就好了啊，我到底是為什麼要多弄兩個人回來跟我搶東西吃的啊？

    肖起望著小黑精神十足的跑遠了，不禁回手摸了摸垂在鎖骨中央的寶石墜子：「這傻小子，這麼認真就為送個鏈子啊……」看著一樓還沒收拾完的東西，肖起腦子突的一亮。

    咦，那是石臼……吧？家裡有風乾的雞兔，還有才帶回來的鮮肉；小黑想要吃烤筍，可以做個兔肉卷筍片；再舂些青米粉做粉蒸小羊排好了。確定下來晚餐的菜單，肖起麻溜的三兩下收拾完行李，把黑石質地的石臼搬到了院子裡，又用陶盆裝了小半盆子的上等青米並自家收穫曬乾的玉米粒，淘洗乾淨後一把一把的放入石臼內，慢條斯理的舂搗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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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粉蒸排骨

小羊排洗淨切成稍長的段子；米粉拌上干香料末，花椒粉少許，辣椒粉少許，鹽適量，沒有腐乳就從甜醴罈子裡舀上一勺子權充米酒用，最後再加上一點肉油；用竹筷細細的拌勻，厚厚的裹在小羊排上，放進青銅小盆內蓋蓋醃上就不用管了。

    提上一隻對剖成V字型的竹竿，肖起從屋簷下取下兩隻通風晾曬的兔子來，拎到水池邊上洗乾淨；又從屋裡的竹筐裡抓出一把早前曬乾的蘑菇片，也都洗淨，然後用大陶碗加水泡發。

    因為晾的時間還不夠，兔肉還不至於太干，放回到肖起自己用篾條編排的案板上，快刀切成手指粗的長條狀，抹鹽，塗油；往篝火裡添上柴火，土灶上頭架上大銅盤，放上兔肉煎得香香的，然後把發好蘑菇片也藉著餘下的肉油煎至金黃，兔肉和蘑菇的香味慢慢開始四溢開來。

    而後肖起坐回到水池邊上，將小黑帶回來肥嫩的竹筍一個個剝去殼，把鮮嫩的筍子對半切開，沖洗乾淨，依然由內往外劃刀，攤開成片狀，也都洗洗的塗了油，撒上些鹽使銅簽子串了放在火邊慢慢烤香……

    不多一會兒，就熟了，轉手攤平了放進大盤子裡稍晾上一晾，抓上一把切細的香菜碎厚厚的撒上一層然後放上一點辣椒面，再夾上兩條烤熟的兔肉條和幾片綿軟的蘑菇碼在香菜面上，用筍片包住香菜兔肉裹成圓筒狀，兔肉卷筍片就完工了；濃郁誘人的肉香與號稱山珍的蘑菇香味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小樓上縫棉被的籃子和院子裡搭小屋的竹子不停吞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

    肖起手指翻飛，不多一會兒，就將全部的兔肉都包好了一層一層的在盤子上整齊的碼成了一座小山，好笑的看著已經饞得直流口水的小黑溜到土灶邊偷嘴。

    小羊排這會兒也已經醃好入味了，手邊沒有紅薯土豆，中午又剛吃過芋頭，肖起琢磨了一下，起身用一個大碗淘出一碗青米來，手上墊著草葉子撤下灶上的盤子，將銅鍋坐了上去；下米加水，煮到青米有了七分熟時候，將青米整鍋翻出到陶盆裡，使小號的笸籮濾出米湯晾好，銅鍋裡重新加上清水，沒有蒸屜就在鍋底墊上一口陶碗，往瀝干的青米裡摻上一勺子凝白的肉油拌勻了，就著小笸籮在青米上層碼好裹了厚厚一層米粉的小羊排，將小笸籮擱到陶碗上，加蓋；添柴蒸煮……

    『肖起，呼，呼，肖起你這筍捲好辣……呼呼……』小黑雖然在肖起的放縱下一口一個偷吃得痛快，卻很快就樂極生悲了起來，在下界活了幾十年都沒吃過辣椒，只在跟著肖起後才偶爾沾上些辣味，這一下子就吃下去不少辣子，那叫一個涕淚橫流，口裡直吸氣。

    一碗溫熱濃稠的米湯適時被喂到了嘴邊，「讓你偷嘴，這下吃到苦頭了吧。」肖起溫文的抿嘴輕笑。

    『呵呵，肖起最好了~~』小黑滋溜滋溜一口灌下大半，順嘴舔了一口肖起乾淨細長略略粗糙的手指：『誒，這米湯好甜呀，我就知道肖起最疼我了。』

    「你不是想要喝糖水的麼，我在米湯裡加了一塊蜂甜，怎麼樣，好喝麼？」肖起只覺得被小黑大舌頭濕漉漉舔過的手指燙得要命，想要躲開卻又還端著竹碗，只好紅著耳朵飛快的轉移話題。

    小黑樂得見牙不見眼的，一條尾巴甩著甩著就要往肖起腰上捲去：『好喝，肖起做的什麼都最好了；以後還有以後的以後也都只做給我吃吧？』

    肖起飛快的把手裡的竹碗放到小黑跟前的地面上，乾咳著撇開臉望天：「咳咳，只做給小黑麼……那竹子和籃子忙活了大半天豈不是飯都吃不上了。」

    小黑不滿的短促低咆了幾聲：『讓他們自個做去，家裡又不是沒米；讓他們吃青米烤肉還能委屈他們了不成？』小黑說的也沒錯，現今的部族社會中，只有貴族才能夠一日吃上三餐；平民奴隸一天能吃上兩頓糙米稀粥就算不錯的了，更別提這上等的青米還有鮮肉了。

    「你唷~~」肖起估摸著鍋裡蒸的小羊排也該熟了，語焉不詳的揉了小黑一把，轉回去揭開鍋，在地上墊上兩層竹編的大圓墊，雙手隔著巾帕飛快的從熱騰騰的水蒸氣中把竹笸籮撈出來放到墊子上，然後連墊子帶笸籮一塊兒端上回到小樓放到方桌上，又走了一趟將裝筍卷的盤子和米湯陶盆也都端了起來：「小黑，還愣著幹什麼，回屋吃飯了。」然後略帶歉意的沖竹子籃子兩人點了點頭，到：「小黑護食的厲害，灶裡的火我給你們留著，柴火和生肉都在樓板下頭，青米我也給你們留了一盆子，你們這就自己做了吃飯吧；手上的活晚些再做也沒關係。」

    「嗚，嗷~~」來了來了，肖起你剛剛才端出來的那什麼東西，好香！聽見這堆食物肖起果真都留給自己了，小黑饞蟲一震，飛快的跟進了屋裡。

    ————————————————————————

    竹子和籃子非常驚訝於肖起的大方，城內的貴族大人們縱然自己再富裕再奢侈，對待奴隸下僕卻總是苛刻的很，能給配些糙米野菜粥都差不多了，更有往糙米裡頭添麥麩的黑心主子。竹子和籃子原本都是隸屬祭廟名下的田莊粗使奴隸，大型祭禮時也有好運趕上一頓糙米飯而不用喝粥的，但是像肖起這樣上等青米牛羊大肉隨意取用的卻真真是頭一遭遇上，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好半天，再思及午時肖起親手賞了自己的美味吃食，這才躡手躡腳又戰戰兢兢的聚攏到了土灶邊上。

    「那個，我，我去汲水過來煮青米；竹子哥，就麻煩你去搬些柴火過來添火了。」籃子褐色的臉頰上隱隱泛紅，從土灶邊上的食器裡拿起一個小竹碗在陶盆裡珍而重之的舀了平平一碗倒進另外一個深口的陶鍋裡，然後走到水池邊往陶鍋裡舀了半鍋子水，走回土灶邊上就準備架到火上煮。

    肖起詫異的「咦~？」了一聲，啟口便問：「籃子，你不淘米麼？」雖說是上等的青米，但是其中也不乏夾雜著一些小石仔或是穀殼沙粒的，就這麼直接煮了吃也不怕硌牙呢。

    籃子猶如驚弓之鳥一般，『噗通』一聲又給跪在了地上：「打擾了肖殿下，奴婢該死，奴婢，奴婢……」這些下等的奴隸一輩子連口乾飯都少能吃到，又怎麼可能知道淘米，除了專門挑進廚房裡打雜少數人，他們也就只知道把主人派發的糙米混著水丟在鍋裡一起煮熟而已。肖起這一問，籃子還真的是聽不明白肖起是要她淘什麼米。

    無奈的扶額，肖起歎出一口氣來：「你且靠近些，你們兩今後既然要跟著我和小黑了，自是虧待不了你們。」肖起心想籃子一個女兒家都做不好飯食，竹子就更不用說了；乾脆叫過籃子來，把淘米去雜，以及煮干飯的水米比例火候之類的都淺淺教授一遍，有小黑看著不讓自己多勞，這兩人的活計可不算少，總不能讓籃子煮一鍋子稀飯米湯的喂兩人一個水飽再去幹活。

    籃子見肖起說話和氣，柔聲細語並沒有要發作自己的意思，也慢慢鎮定下來心神仔細的聽了這做飯的要領，又及肖起的意思是要讓自己做了干飯與竹子一同吃，還要管飽，居然眼眶子都紅了，一絲不苟跪在院子裡的給小樓上的肖起磕了三個響頭，唬得肖起連忙擺手讓她繼續做飯去，這才算告一段落。

    小黑不樂意了，哼哼唧唧的皺起了眉，拿尾巴一個勁的往肖起腰上脖子上繞：『肖起，肖起，我還要排骨，你給我夾。』

    肖起忙回過神來，提起筷子往小黑的碗裡頭夾小羊排：「這青米蒸的也不錯，羊肉的香味都滲進去了，吃著也糯口，我給你盛一碗？」

    小黑見肖起仍是最關心自己的，這才滿足的彎了深邃的碧瞳，傲慢的慢慢頜首：『嗯，真有那麼好吃？那行吧，給我盛一碗試試。』小黑從前是一直都不怎麼待見青米這東西的，寡淡無味也就罷了，還總是要麼炒的硬邦邦的像石仔，要麼就煮的水澇澇粘牙，真不知道這些個人族為什麼愛吃這東西！（麒麟殿下，不是所有人都能頓頓吃得起肉的，尤其像你一樣全肉啊；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要不是昨兒個肖起竟然用那麼難吃的青米做出了超級好吃酥口的青米粑，小黑真想讓這玩意兒永遠消失在自己的餐桌之上：『要是不好吃，晚上你可就要再做芋頭給我加餐哦~』

    「吃飯吧你，還不相信我的手藝了？」肖起好笑的就著剛盛滿的飯碗一手握住小木勺舀了一勺子晶瑩剔透飽滿誘人還粒粒分明的青米飯，餵進了小黑的嘴裡。

    「……」小黑下意識的嚼動口中米飯：「嗷嗷~~~！！！」好香啊，這真的是我吃了幾十年的那個青米？！小黑很不淡定的震驚了。

    肖起掩嘴偷笑：「我沒騙你吧，喏，自己慢慢吃哦。」肖起把手中的飯碗擱到小黑那一方的桌面上，讓小黑自個吃去；自己也終於得了空，能夠添飯慢慢吃上幾口了。

    「對了，小黑，你能幫我用石頭做個小磨盤麼？」有了米飯，肖起自然就聯想到了麵粉，這不是正好領回來了五大麻布口袋的甜麥麼；只可惜這裡的部族只知道用甜麥發了麥芽做麥芽糖，卻不知道這麥子磨成粉更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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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雨汛

磨盤，什麼玩意兒？

    小黑這幾十年裡，連部族中最普及的石臼都沒弄明白是個什麼樣，更別說還不知道有沒有發明出來的大型工具石磨了。索性肖起還算早有準備，倒也不算意外，「沒見過也沒關係，等到忙過了這幾日，我再給你詳細說好了。」

    回頭再看，天色已經漸漸灰暗下來，竹子籃子兩個也早都吃完過晚餐，籃子正在水池下游出水口洗碗收拾；竹子也拿著篾條繼續固定著新房最後的一面竹牆。肖起若有所思的捧著下巴打量了一通那間新建起來矮上了不少的單層吊腳樓：該說竹子果然是做慣了粗活的麼，雖然粗糙了不少，手腳卻真的是很快啊，這下只差個屋頂就算完工了呢。「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小黑，我下去幫竹子砍竹筒片弄屋頂哦~」

    「嗷~？」小黑訝然的拉長了臉：誒，肖起，就讓他們自己弄，你陪我說說話不成啊……鬱悶的換了個姿勢，小黑瞪著憨厚遲鈍的竹子下意識的發起了寒氣來。

    而心裡想著早些弄完了屋子大家都能早點休息的肖起走到了竹堆邊上，熟練的從竹稈較粗的那頭一截一截砍下竹筒來，然後豎直放在地面上，對半剖開……沒幾下子就利索的弄好了一大堆，不疾不徐的轉身有指揮著竹子該怎麼搭建屋頂疊瓦片的竹竿架子起來：「不對，你這樣會太寬，竹筒瓦片可沒那麼寬，多加幾支竹竿再弄密一點兒……」

    天上的雲層不單灰暗，還逐漸聚積成了低矮的烏壓壓一大片，直連接到了天邊地平線去，然後猛的打了兩個響雷，『嘩啦啦……』頓時就下起了大雨來。

    肖起還是頭一遭遇上這樣急的雨，驚了一大跳，趕忙伸手一把捉了竹子粗壯的手腕就往小樓那邊跑，還不忘招呼著抱了乾草草料去餵牲口的籃子：「籃子，先別管牲口了，趕緊回來避雨。」

    「嗷嗚~~！」小黑才不管打雷還是下雨呢，鼻子裡重重的噴著粗氣：『肖起，鬆手！』

    「啊，什麼？」肖起剛剛跑回到小樓的屋簷下，正揉著頭髮要甩去一身的雨滴；茫然的抬起了下頜往小黑看去。

    『我說，讓你鬆手！你抓著個奴隸不放像什麼樣子，你回屋裡來！』小黑夾雜著微酸的怒意再度開口，催促這肖起上了樓來，才懶洋洋的轉開眼珠去瞪手足無措的竹子：『你還愣著幹什麼，上外頭和籃子一起把牲口都趕去你們那屋的樓板下頭拴好了；你們兩個今晚就暫時睡在這邊樓板下頭吧！』

    「誒……睡樓板下頭？可是外頭在下雨啊……」肖起有些於心不忍，牲口也就罷了，讓兩個大活人去睡三面漏風的吊腳樓屋腳總覺得有些不人道。偏偏小黑極重的又哼哼了一聲，擺明了這事沒的商量，肖起無奈，只好補上一句：「那個，樓板底下放了挺多干蘆葦草葉，你們拿了給自己多鋪幾層取暖唉。」

    『啪！』小黑的長尾猶如韌鞭一般清脆的敲響在樓板上，悶下大腦袋一口叼住肖起柔軟的手掌生生拽進了臥房：『你這是使喚下人還是伺候主子呢，沒你他們還能死了不成？睡覺！』

    肖起這才有幾分鬧明白，小黑這是在吃醋了？搖了搖頭，順從的跟進到屋裡，取了搭在竹架子上的巾帕在一面盛著清水的銅盆裡浸濕，絞乾，俯下身來給小黑擦弄得滿是泥土的橢圓蹄子：「行行行，我不管他們了，就伺候小黑你一個可好？嗯……換右邊的給我……抬後腿……」

    小黑舒服的瞇起了眼睛：『這雨汛一開始，再斷斷續續下上一整月可就要入冬了，肖起你還不知道吧？』小黑還記得肖起說過他不是這裡的人，順口提醒到。

    「咦，這樣的呀？」肖起擦完最後一隻蹄子，把小黑哄上床榻先暖被窩去，換了巾帕自己走到另一隻盆子跟前也把頭臉清洗了一遍：「那到了冬天還有雨麼？」

    『沒有了，冬天山裡積雪倒是能夠好幾尺深。』小黑非常默契的扒拉開折了數層的棉布被子，窩進去給畏寒的肖起暖床。

    肖起略做思量，點頭，道：「那打明天起，我們可就得趁著這雨停的時候上林子裡再多採些蘑菇回來才是；一來這雨後蘑菇長得好，二來到了大雪封山也能多些菜餚，小黑你看呢？」

    『嗯，好啊，你想要做什麼我都會陪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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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著偶爾的雷鳴，淅瀝瀝的暴雨只下到了後半夜便停歇了，肖起不自覺的蜷縮在小黑懷裡悶頭睡了個大舒服，直到太陽都曬屁/股，才揉著眼睛懶洋洋的爬起床來。大雨過後即便是轉晴了溫度依然高不了，空氣中還帶著濃重的濕氣，肖起脖子上的皮膚從被窩轉而接觸到濕冷的空氣不禁打了個哆嗦：「嘶~~這雨果真下的夠厲害的。」

    等到起床裹了厚厚的秋袍，手臂上搭著巾帕，一手端著竹筒水杯一手端著裝了細鹽的小碗走到水車管道口子接水洗漱，肖起這才遲鈍的發現竹子籃子兩個似乎早就起來幹活了。

    證據麼，完全落成的單層吊腳小樓一座，院牆外側貼著水渠正在打樁的牲口棚子一間；以及完工正搭在院子晾衣桿上曬太陽的灰布棉被一床，以及正背了一筐子草料要喂去牲口的籃子一名……「籃子，那個，乾草先不急著餵了，你牽上牛羊到左邊還沒開墾出來的田地放它們自己吃野草去，再讓竹子看著它們別跑去啃了我的莊稼就成！」突的記起了小黑昨晚提到冬天會大學封山的事，肖起覺得這再多也畢竟有限的草料還是留著以防萬一才好，趁著地頭裡野草沒枯，還是先讓牲口們自個兒吃草吧，「弄好了你就回來，呆會兒跟我進林子撿蘑菇去。」

    籃子聞言趕忙彎腰行了大禮，把剛剛背上肩頭的草料連著竹筐一併放回到樓板底下，拿著條細竹稈趕著牛羊出了小院交待給竹子看好了，又小跑著奔了回來：「肖殿下請吩咐。」

    小黑完全無視籃子閒閒的甩了下尾巴：『肖起，我餓了，早飯想吃青米粑。』

    肖起只好讓籃子自己休息去，自己挽起袖擺立刻轉回到小樓去取青米：「青米粑啊，沒問題，小黑想配什麼菜，魚片還是雞肉？反正蘑菇長在林子裡也不會跑掉，不急的。」該怎麼說呢，肖起對小黑可算得上是有求必應了……

    填飽了小黑的胃，肖起這才發覺灶火還是自己剛剛才升起來的，竹子和籃子兩個一大早起床幹活似乎都還沒吃飯呢？皺眉一想，大約沒有自己的吩咐這兩人似乎不敢擅自做主。沒辦法了，只好又專程給籃子交待了一遍，讓她負責兩人膳食，到了時辰該做飯就做飯去；由在稍遠處院牆邊上新屋子前劃了地方讓他們自己再起一個土灶自用；還專門分了一隻火折子、一碗鹽、一袋子青米、半袋子自己今年收穫的干玉米粒以及一條牛後腿肉給他們，這才算完事。至於其餘的食材佐料，肖起一是還真捨不得，二來這些奴隸也的確不會用，索性作罷。

    只是這麼一折騰，籃子就有了新任務，肖起今日也乾脆不用籃子一道了，背上一個大竹簍獨自與小黑說說笑笑的進林子撿蘑菇去了。

    雖說秋季落葉又厚了幾層，常常得要拿著竹竿撥開遮擋的葉片才能尋見各路蘑菇；不過在這山腰上生活了大半年的肖起對這項工作已然熟門熟路的很了，只花了不到兩個小時就趕在午飯時間之前背回了滿滿冒尖的一大簍蘑菇。

    將蘑菇交給籃子清洗切片用篩子一一晾曬起來，肖起架起一口大肚的銅鼎倒上七成滿的山泉水撒進薑片花椒與野芹段，與一隻羊腿，熬上了驅寒的羊肉湯；又把那香菜、藿香、野芹的嫩葉都剁的碎碎的，並辣椒面少許肉油與鹽在大碗中攪勻，簡單鮮香的羊肉蘸子也備妥了；等到羊肉湯慢慢熬成奶白色，羊腿肉也細軟時，往湯中加入一大盆的白蘿蔔塊；最後端出一盤子早餐刻意多準備的一份青米粑重新上火熱一下，一頓風味十足美滋滋的午餐就準備好了。

    回到小樓的方桌上用飯，肖起一面給小黑布菜，一面細細的講解起關於石磨的重點細節和構造……

    『嗯，兩塊石頭，一塊外頭鑿成一圈有個豁口的圓盤子用來接磨好的漿，中間留個圓餅子；再鑿一塊和中間一樣大的圓餅子，還要敲一個洞用來漏糧食……就這樣？』小黑嘴上大口大口的吃得不亦樂乎，卻是還不忘分神聽肖起說話。

    「不能光做成圓餅子，兩塊磨盤相接的一面還要互相鑿出整齊的磨齒來才行，要不可磨不碎糧食……張嘴，啊~~」肖起認真的解釋著，偏偏還夾了一大片羊肉裹了蘸料左手接著肉汁給餵進小黑嘴裡。

    『唔……好吃，還要~~』小黑一口吞下羊肉，討好的歪著腦袋蹭了蹭肖起的手腕討食，『你說的那個磨齒又是什麼東西？』

    單說還說不清楚，肖起倒捏起一支竹筷沾上些清水，拿出一塊灰布鋪倒桌面上給小黑比劃起來：「……嗯，這裡，要這樣……中間還得用個結實的鐵嗯，青銅棍子串實了，以防上面的磨盤會掉下來……」

    小黑認真的聽了，問到：『這樣用石頭做出來的話可不輕呢，肖起你別弄了，等做好了讓奴隸們去弄吧？』

    「呵呵~笨小黑，家裡這不是養了牛了麼？」肖起寵溺的親親小黑的額頭，答應到：「到時候讓籃子縫個結實的豬皮帶子給牛套上，讓牛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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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章還是大章，其實就是把兩章一起發出來了而已，嘿嘿~~

    狗狗非常認真的要求一下收藏，如果有還沒申請連叔賬號的親，麻煩一定要申請一個然後收藏狗狗的文啊，這麼慘淡的收藏量，實在是讓狗狗感覺這文是不是木有人看吶，哀嚎~~




第52章  尋石

既然話說到了讓牛拉磨的份上，肖起順帶也就提起要不要畫個圖紙讓竹子下山去訂做些犁頭之類的工具，以備來年開春的時候翻地耕土，也省的小黑這樣貴重的神獸一枚總是幫著自己松土了。

    小黑越聽越有些吃驚起來：『這牛原來不光是可以吃的麼？！』

    肖起掩面大笑：「小黑你特意要了活的牛犢回來該不會就只為了吃新鮮肉吧？我們一路往汶城去的時候，我都遠遠看見汶城外的田地也是有趕了牛幹活的，你不知道？」

    小黑臉紅了：『哼，我去關心那些粗活做什麼，我給了他們風調雨順的季候，他們拿祭品伺候我就成了，至於田地裡到底是怎麼弄的，我可不管。』

    「是是是，殿下你老人家那是該食指不沾陽春水的，這回辛苦你給我鑿石頭，等磨好了麵粉，我給你烤蛋糕吃啊~」肖起打趣行了一個不算工整的鞠躬禮，走下小樓打量竹子將牲口棚搭建夠不夠結實，並接著指導竹子給自己和籃子做一些簡單的傢俱：例如床榻，桌凳之類的物件；再想了想，又回屋找出一匹原本打算做床褥套子的藏青色素面棉布，交給籃子自由處置她與竹子的生活使用。

    小黑意味不明的噴了個響鼻，輕巧的從樓板上一躍而下，拿杈角蹭了蹭肖起提醒到：『肖起，我們這就出去選石頭吧，要不然又下雨可就不方便了？』

    肖起回想起昨天的那場急雨，贊同的點頭：「的確，那我們是去河邊還是山崖底下？兩邊都有不少大石頭。」

    小黑甩著長尾將肖起拉回到自己背上坐定，不置可否的隨便挑了個方向溜躂出門去：『先去崖壁下邊看看好了，那邊的青石比河灘上的要硬些。』

    「哦，這樣啊。」

    『那個……肖起，你先前說的蛋糕又是什麼吃的？』飽受部族落後餐飲荼毒了數十年的小黑更在意的果然還是食物。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肖起促狹的賣了個關子，這麵粉都還沒弄出來呢，這就提早把願給許了，要是做不出來那可怎麼辦？

    肖起這次不敢輕易答應還有另一個緣故，即便是石磨順利鑿好了，這即將連續一整月的暴雨也會讓磨出來面漿根本沒機會曬乾；然後是雞蛋和牛奶，那兩頭牛還都是犢子呢，也就只能等到帶回來角山羊生了小羊擠些羊奶充數，雞蛋本來還不算難事，可經過了小黑上回的意外事件，這野雞都死光了，還沒來得及捉新的……唉，這一樣一樣的，都少不得要幹活啊。

    『肖起，你說話越來越奇怪了……』反正現在每餐也都被好吃好喝的貢著，小黑並不著急這個叫做『蛋糕』的新菜品，只是對於肖起偶爾冒出來讓自己聽不明白的話語有些暈乎。

    「啊，小黑，那塊，就那塊石頭！」肖起一眼就相中了山崖略有傾斜的垂直巖壁腳上一塊深灰色橫著幾條帶狀白色條紋的半人高大圓石，興奮的抱住小黑的脖子催促起來。

    小黑也不拖泥帶水，快跑了幾步就穩穩的停在了那石頭邊上：『那我就帶這塊石頭回家了哦？』

    「嗯嗯！」肖起樂呵呵的點頭：「蛋糕暫時做不了，磨些豆漿喝也不錯嘍~」在心裡盤算著撥開留種的黃豆，還能剩下兩大口袋揮霍，肖起笑得那叫一個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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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狗也不知道是中暑還是怎麼回事，暈乎了一整天，好歹擠出一章來，各位親們行行好，賞狗狗一點枝枝和收藏吧~~




第53章  家常泡菜

回程的半路上果然傾盆大雨就又下了起來，只是很奇特的雨水總是在還沒靠近小黑兩米的位置就被一層無形的隔膜彈了開來，肖起一路不由自主的揪著小黑嘖嘖稱奇直到回到了家這才算消停下來。

    畢竟是打小就幹著粗活長大的，田地邊上竹子趕工的牲口棚子已然落成，從馬車解下帶回來的兩匹黝黑駿馬以及牛犢和角山羊們都各自關進了三面竹排聯牆、一面活板門、屋頂為兩層半圓竹筒聯排重疊固定略帶傾斜的牲口棚；面對如此急雨之下也幾乎都沒怎麼漏雨，手藝學得還挺不錯嘛~

    進到院裡，竹子與籃子都已經安靜躲在了自己的小屋裡，籃子砌好了土灶正倚在門邊接著灰濛濛的光線縫著被褥，竹子也手腳不停劈竹拾掇著傢俱；兩人聽見聲響都抬臉打量過來，立刻就要起身迎接……

    肖起三兩句的婉拒了兩人的迎接，看著小黑把偌大的一塊巨石漂浮到了自家的樓板底下：『肖起，我這就開始鑿了？』

    「這天陰冷的很，要不還是回屋休息著，等天轉好了再來弄。」肖起不太確定。

    小黑卻興致正高，推說閒著也無聊，要讓肖起搬了竹凳子到樓板下頭看自己露一手。肖起一想，的確，反正閒來無事麼，還真就搬了凳子放到樓板下頭去，順路還抱了個不大不小的罈子與一些佐料和鹽；順手再燒上一鍋開水……

    準備一邊盯著小黑鑿石磨一邊也起上一罈子鹽水，做泡菜吃。

    挺大個的石頭臨到了小黑蹄下卻是猶如嫩豆腐一般，肖起指點幾下，小黑一蹄尖劃過，立時就被截出整齊光滑的兩半來，然後繼續鑿出雛形，一道一道劃出磨齒，留口敲洞，最後從一隻形狀頗有些奇特也不知什麼用途的青銅擺設上擰下一截圓柱型實心棍子充作磨臍子，不多一會兒便完工了。

    只是鑿了一地的大小碎石與石粉末子還是要留到雨停之後交給竹子和籃子收拾去。

    而肖起這邊手腳也是不慢，把手邊有限的佐料干香料按著比例配好；剁下小孩兒拳頭大的一塊鹽塊搗碎了放進罈子裡，再將鍋裡不停翻滾冒著水蒸氣的開水倒進罈子，等待晾涼；而後倒入之前備妥的香料，最後添上兩勺撇去青米和浮沫的甜醴（等同於粗釀的米酒）扣上罈子的陶蓋子；回到樓上取來一個乾淨的笸籮，一邊聽著雨聲等雨停，一邊不慌不忙的挑起蔬菜來。

    蘿蔔，這個一定要，大個的厚厚的帶皮削成片曬到收干水分入壇，泡好之後可以直接切碎下飯，小個整個泡老，取出後切片或是切條，酸蘿蔔清燉老鴨湯想想都流口水；洋姜，這個當然也要，泡好的洋姜完全不像生薑一樣會辣，甜脆爽口，很是下飯；洋姜都泡了生薑當然也少不了，切絲切片作為佐料做菜行，淋上熟油辣子行，直接這麼下飯吃也行，只是還得挑地裡新起的嫩姜才好；說到泡菜，辣椒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可惜肖起手頭只有干辣椒和辣椒面，新鮮的辣椒錯過了季節，很有些遺憾；然後是新近采收的一批蔬菜，大葉的野白菜，厚皮的刀豆（泡刀豆切丁，淋上味精熟油辣子和一點點的香油，這個可是狗狗的最愛啊~~），粉紅的蘿蔔纓子……「我說小黑，明兒一早咱們喝粥好不好？」洗澡菜配煮到軟糯的白粥，肖起幸福的懷念著。

    小黑卻是有些不自在的隆起了眉心：『喝粥，那不是奴隸平民才吃的東西？而且，那東西根本吃不飽的吧？』小黑對粥這個詞的概念還萬全停留在『清湯寡水幾粒米』的狀態上，砸一聽肖起提議很不情願。

    肖起一聯想到籃子之前弄的那稀飯，瞭然的淡淡笑開來輕巧小黑的角尖子說到：「我做的保證和你曾經見過的都不一樣，你啊，就別擔心了嗯~明天一早儘管安心等著好了。」

    真的……有那麼好吃？小黑對著肖起自信的笑靨動搖了，遲疑的點了點頭：『那，好吧。』




第54章  泡菜和丸子

第二天果然肖起挺早就起床來了，不意外的瞅見竹子和籃子也都已經起了床來，籃子剛升了火也是要做飯的樣子，竹子遠遠了沖肖起彎腰行過大禮，得了肖起首肯後往肩上背了長長的一捆干樹籐提著砍刀出門撿柴去。

    肖起對現在這樣的生活其實也挺滿意了，自己不必再頂著下雨出門、髒活累活也都有人搶著幹；而且看竹子籃子的模樣似乎還對這樣雖然冗雜卻衣食無憂的生活非常滿足，也算是各取所需了。

    淡淡的挑眉，肖起取了兩碗青米淘洗乾淨然後浸泡在裝滿泉水的大陶鍋裡，又另取一碗乾玉米放進石臼舂成稍粗的玉米碎，略作漂洗後也倒進陶鍋子裡跟青米混在一起浸泡；肖起要煮的粥自然不會一大鍋子的水只放幾粒米，要餵飽食量大增的小黑，一鍋濃稠而份量十足的濃粥才是肖起所需要的。

    轉身從樓板下頭抱來一堆乾柴與一小束干黃的蘆葦葉子對折再對折，掏出火折子引燃，將土灶裡的火升起來，取來銅鍋架上去，倒入一大塊肉油加熱；再取一個有蓋的小白瓷罐子，倒入三成滿的辣椒面，待肉油七成熱後淋入白瓷罐內，熱油與辣椒面相溶的連番呲啦聲接連炸響，也算是草草弄出熟油辣子了。只是肖起所知道的熟油辣子都是用的植物油，因而頭一回用肉油做了熟油辣子肖起還有些拿不準到底好不好吃……呃，大冷天的肉油會凝固也是一大問題。

    不管怎麼說，熟油辣子算是弄好了，肖起捻著竹筷從昨天泡好的泡菜罈子中挑出兩塊洋姜、幾片刀豆以及蘿蔔纓子，放在砧板上擦刀切成碎丁和小塊裝盤，再趁著熟油辣子還熱乎著沒有凝固，舀出一大勺子淋到泡菜上頭，一盤上好的下飯菜就搞定了。

    青米這會兒大約也差不多泡足了水分，收起炒鍋，將泡青米和玉米的大陶鍋抱過來座到土灶上，添上柴，先大火煮開，然後揭開蓋子慢慢少量加柴以小火煨煮；而後才從羊羔肉上分別取三分肥肉七分瘦肉，拎起這個世界讓肖起頗不適應的寬刃尖頭大菜刀開始剁臊子……

    『噠噠噠噠……』的是刀刃切過羊肉擊在砧板上的聲音，肖起要做的是羊肉丸子，因而雖然肖起更偏好瘦肉，卻也知道沒有肥肉的丸子做出來口感不夠嫩滑，三七的比例是在獨自的生活中慢慢積累下來的經驗；純天然綠色放養的羊肉口感再好，也少不了還是有些腥味的，用漏勺從甜醴中撈出一些發酵釀熟過的青米揉進肉泥裡，再用刀背的寬刃敲碎一塊生薑也撒在羊肉上，繼續不疾不徐的剁勻。不時轉頭看看陶鍋裡的粥熬得如何了，並時不時的拿著長柄的木湯勺攪拌鍋裡的玉米粥，一則防止粘鍋煮糊，二來能夠及時的攪勻鍋中上層與底層不同濃度與溫度的玉米粥，使粥米能夠均勻受熱與泉水融合在一起。

    等到陶鍋內的玉米粥完全熬稠了，在陶鍋的雙耳位置墊上折了四折從籃子那邊收來的碎布頭，將陶鍋整個端下來放在地面降溫鎮涼；再將先前熬肉油的銅炒鍋放回到土灶上頭，就著剩餘的些微肉油摻入泉水，煮到水滾，然後起身走到管道頭子下洗乾淨雙手，才走回來一手從砧板上抓來羊肉泥從虎口處輕輕的擠出一個圓頭子，另一隻手捏住一個沾過油的小勺順著肉泥的圓弧舀斷成丸狀，慢慢放入滾水裡，羊肉丸子順著滾水的衝力就這麼上下打了幾個滾，鮮香的羊肉丸子就成了……

    肖起利落的重複著捏丸子下丸子的動作，三兩下就把剁了好一會兒的羊肉泥全變成了丸子湯裡歡快打滾的肉丸子，撿起一根柴火將土灶中燒的正旺的木柴都撇撇開來，使火勢減小；肖起起身用皂角汁洗去手中油膩，又步出院子順手採下一些野白菜的葉子與一小棵香菜，帶回院子洗淨，白菜葉片隨手撕成小片撒進丸子湯裡燙熟，最後往灶火裡倒上一碗水熄火，將丸子湯盛到白瓷湯盆裡；香菜切成碎末，信手撒在湯麵上，來回跑上兩趟，泡菜，玉米粥還有丸子白菜湯就一個不落的都擺到了飯桌上。

    肖起走回臥房的床榻邊上，捏著還呼呼大睡的小黑的耳朵使壞吹氣：「小黑，起床吃飯嘍~」

    小黑睡眼迷離狀，條件反射的吸了吸鼻子：『肖起，早上吃什……好香啊！』

    「不是說好了吃粥麼，起來嘗嘗我的手藝吧。」肖起狡黠的對小黑眨了眨眼。

    小黑鼻尖像是要確認一般的再次聳了聳，然後一躍而起：『我還以為做夢呢，原來肖起你真的做了好吃的，我這就來！』




第55章  想吃豆腐

爽滑的羊肉丸子與口感綿稠的玉米粥果然很輕易的收服了小黑的胃，而酸辣鹹香的泡菜也在小黑遲疑、肖起堅持親手餵了幾次之後順利得到了小黑的親睞；這樣熱絡的一頓早餐之後，唯一的問題就成了……

    「嗷嗷~~」『肖起，中午還做粥吃吧？』小黑諂媚的不停搖晃著尾巴不自覺的撒起嬌來。

    肖起哭笑不得：「哪有人頓頓都喝粥的，早上喝粥還好，中午喝粥怕是不管飽，沒等到晚飯你就會由餓了。」

    『……那明兒一早還喝粥哦？』小黑搖頭晃腦考慮了好一會兒，這才表示妥協。饜足的打了個飽嗝，爬回床榻睡回頭覺去了。

    肖起搖了搖頭，回到飯桌邊上收拾善後，又取出一碗黃豆洗淨用水泡上；一面想著明年弄些農具來善用牲口方便做農活，一面隨手撿了個背簍背上，準備到農田里除草去了。當然，肖起也不忘將新石磨的清理工作交代給籃子，因為並不急著用，所以只要求籃子有了空閒的時候清理乾淨就好，時間上倒是不打緊的。

    行至田地裡，水渠的效果果然挺好，自挖好以後既不用肖起每天親力親為的澆水灌溉，這幾天下了暴雨也絲毫沒有水澇的情況，也就偶爾有土畦被衝垮了一些，多餘的雨水都順著水渠排了個利索。新播種的花生基本上也都已經順利的發了芽，長出兩三對橢圓的葉片了，花生田里綠油油的一片看著很是喜人。

    那廂的幾排絲瓜也絲毫不甘落後的從土裡鑽了出來，長勢不慢，讓肖起開始考慮起是否需要盡早支起籐架以供絲瓜攀爬生長；甘蔗那邊倒是沒什麼動靜，肖起並不著急，慢慢挨著除草過去。

    除過了草，順手從菜地裡采上一背簍成熟的野菜，厚皮菜，苦瓜，青綠色的嫩南瓜，足球大小的毛冬瓜以及故意留在籐上完全成熟金黃色的大葫蘆等等，肖起琢磨著甜麥的播種事宜，原路回家。分別收拾好了蔬菜，給終於睡醒了的小黑比劃清楚了地點，讓小黑再麻煩一回將連帶底座磨盤足有半人高的石磨放到院子西面的平地去，肖起自己則從甜麥口袋裡舀出一小盆的帶殼整個曬乾過的麥子，放進溫熱的水中浸種。

    不多一會兒，背上背了足足好幾十斤乾柴枯木的竹子也回轉來了，肖起索性招手讓竹子暫且放下柴火堆，靠近過來詢問這裡有關於牲口和農具的事情。

    竹子聽完肖起的話，非常規矩的埋著腦袋回答到：「回肖殿下，奴才是鑄部本族的奴隸，這些粗使的農具奴才也都是會鑄的，只是……」

    竹子尷尬的笑了笑，肖起會過意來，也是，不管是青銅器還是鐵器，鑄造所需要的器具材料都不簡單，真要弄這一整套來，還不如辛苦一趟下山去買好了……呃，對啊，下山買不就行了？

    肖起心頭豁然開朗，怎麼在山裡呆久了，還真把這裡當成與世隔絕了？正好小黑搬石磨也已經搬好了，肖起讓竹子去牽一頭牛過來套上，端來泡好的豆子，拿著長柄的勺子往磨盤頂上的漏口裡，一勺黃豆一勺子水的磨起豆漿來。

    聞著濃濃的豆漿香氣，看著稠白的豆漿汁順著磨盤四溢出來最終聚集成為一股白色的水流從磨盤口子流進陶缸子裡，肖起不無遺憾的感慨起來：「要是有石膏就好了，好久都沒吃過豆腐了……」

    竹子憨憨的接上一句：「肖殿下是說白色的那種石膏？南邊的杏部藥館裡就有買的啊。」

    「！！！」肖起這回大大的驚訝了，他還以為這邊要麼沒有要麼名稱就會不一樣，原來……也是有石膏的？「竹子，你確定……藥館裡的那個石膏是可以吃的？」

    竹子認真的點頭回話：「肖殿下，奴才可不敢說胡話，那藥館裡頭賣的石膏都是能熬了治病喝的，當然能吃。」

    「……哈哈哈哈~沒想到要做豆腐一點都不難啊！」肖起終於忍不住，開懷的大笑了起來。惹得小黑都不得不注意這邊了：『肖起，你說的豆腐是什麼，也是能吃的？』

    肖起側過身抱住小黑的大腦袋『啾！』的親了一記：「當然，當然小黑，豆腐可好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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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很久都木有親給狗狗留評了，這是為毛啊為毛，沒人吭聲狗狗碼文好寂寞啊~~~淚眼咬手帕




第56章  杏部

肖起所在的山脈叫做『陀帕烏山脈』，而肖起定居的這座山從前並沒有名字，直到小黑選了此地長居，才被周圍麒麟眷族的部落共同稱為『呼敖山』，據籃子解釋大約是有通往天界之門的意思，雖然按照小黑的意思，他並不是從呼敖山降臨到下界的。

    而竹子所說的南邊杏部，正是在呼敖山的南面；而杏部領地範圍之內距離呼敖山最近的一座城，則是一座叫做『梵城』的頗具杏部特色的磚土結構城市。

    杏部以代代相傳經驗豐富的草藥醫學著稱，領地內山地丘陵較多，因而農牧業都不算富裕；不過在這工具稍嫌單一的冷兵器時代，不論是部族戰爭的內鬥亦或是山野人/獸間的外鬥，各種外傷都是屢見不鮮的；再加上貴族老爺夫人們時不時有個頭疼腦熱，天然藥石種類豐富的杏部除了奴隸與少量人工種植草藥的平民，也算得上腦力勞動為主的富裕部族了。

    肖起從竹子籃子口中分別確定了杏部梵城的情況，再回頭看看自家小竹樓樓板底下堆了一筐又一筐並不適宜長久儲藏的時令鮮蔬，腦子裡突的冒出一個念頭來：「小黑，你說，每隔一段時日，把咱家吃不完，又放不住的東西帶去山下賣掉好不好？」現在田地裡的蔬果都還算是試手而已，每一批的收穫就已經是幾頭牲口一塊幫著吃都吃不過來了，更何況以後還打算要越種越多？更何況，肖起還真沒打算這麼奢侈的養牲口，他可不想把這些養來幹活或是食用的牲口養到以後都挑嘴不肯吃乾草飼料的地步。

    不過小黑對此卻很是不以為然：『嗯？吃不完就吃不完吧，咱家缺什麼我上祭廟吩咐他們下去置辦不就好了。』

    肖起扶額：「小黑，你難道覺得不靠祭廟我就會讓你吃苦不成？我只是覺得這是小事，沒有必要動不動的就上祭廟去罷了。而且你要是讓我這就麼眼看著食物被浪費掉……小黑，我從前也是窮小子，有時候餓極了連老鼠都會，算了，說了你不明白……只是我也過過竹子籃子一樣的苦日子，我寧可讓竹子他們兩把這些食物背下山半賣半送，再換些需要的東西回來，也受不了眼睜睜的看著這些菜就這麼爛掉。」

    『肖起我沒那麼想……你是說讓竹子和籃子把這些東西帶下山去？』小黑對於誰養誰什麼的根本就沒在乎過，反倒是更關心肖起爬山涉水，還要背著東西會不會很辛苦的問題，這下聽到肖起的話，一對橢圓的耳朵頓時就立了起來，假裝大方道：『呃，其實……肖起你的主意也不錯麼，我不去祭廟就不去吧，你隨便挑個時間讓他們去嗯……杏部好了，也順道把你想要的那個石膏什麼都買回來。』

    「可是小黑，我還想下山親自挑些東西……」專門給祭廟燒製的陶器和瓷器的確是很好，可是肖起很是懷念自己用了近十年黑乎乎的土砂鍋，雖然用起來有些笨重，但是熬出來的老湯真是一絕呢。

    小黑從尾巴尖上開始立刻全身都炸毛了：『你想要什麼告訴竹子給你買就好了，箱子裡一堆子的金條呢；你就非得丟下我往山下跑嗎？『

    「我……」好吧，肖起面對鬧脾氣了的小黑還真是半點都拒絕不了反手握住脖子上的項鏈墜子，肖起緩和下剛剛有些起伏的情緒：「小黑你別著急，我不去了，我怎麼捨得丟下你自己在家，我不去了，真不去了。」

    『那好，擇日不如撞日，你這就讓竹子牽匹馬駝東西下山去……』小黑突然覺得還是深山老林就自己和肖起兩個挺好的，要不是自己一時衝動弄了這兩個奴隸回來，哪來得這麼多麻煩事啊？

    「小黑，這這個月可是雨汛，哪裡還走得了山路？」肖起淡定不住了，小黑這到底是在鬧什麼彆扭？「而且，竹子想要帶東西進城趕集，戶籍還沒改過來，似乎還得帶些銅幣繳嗯……市集稅，沒錯吧？」肖起不太敢肯定的回憶了一下在祭廟時從祭廟下人那打聽來的事，轉頭向竹子確認。

    「是，是的，肖殿下。」竹子戰戰兢兢的聽著小黑和肖起的交談，憋出一腦門兒的汗珠子來：「奴才是下等奴籍，有蒙墨石殿下開恩，但是戶籍上還沒有改，按規矩是做不得買賣的；市集稅也的確有這麼一說，不過奴才若是改到了墨石殿下名下，祭廟人員是可以免除一切賦稅的。」

    「呃，這麼說來，還是得要小黑跑一趟才行了哦？」

    求人搭理~~~要長評要收藏還要枝枝，不然狗狗真的快撞牆了~~~我可憐可恥的收藏數字啊，親們真的忍心麼？




第57章  購物清單

雨汛仍在繼續，小黑心中不停叫囂的二人世界自然也只能往後推延。

    有了下人之後，肖起的生活悠閒了許多，每天只需要換著口味的餵飽了小黑的胃，趁著不定時的雨停間歇到菜地裡除草，采收；剩下來大把大把的空閒就是琢磨家裡還需要添置的物品，並列出一個詳單來，以便確定了雨汛後梵城的第一次小集就要下山趕集的竹子和籃子兩人不會忘記或者是買錯東西。

    當然，戶籍問題在小黑某一天早起回了趟祭廟取肖起相中的趕製劍鞘的對劍時，就完全沒有問題的解決了，並且順路還帶回來了兩塊代表祭廟行事的專屬銀佩，方便今後下山行事。

    對此，肖起興奮的一隻胳膊摟緊了那雙對劍，一手用力的抱住了小黑，好一通猛親那是。讓小黑都生出一種不虛此行的感慨來。

    然而，另一方面，肖起扯了塊白綢，用燒黑的樹枝記下來的購物清單也出了狀況……

    『我說肖起，這就是你說的記錄？』某一日，肖起正在歡呼清單終於寫完了，短時間再也想不出還有什麼需要時，小黑非常不給面子的用鄙夷的眼神掃過了寫的密密麻麻的白綢。

    肖起還有些暈乎，埋頭回看了看炕桌上的清單：

    犁轅：這個算是大件了，據竹子所言，一般只有專門養了耕牛的大貴族的私田才會配給，平常的小地主都只是讓奴隸挨個用鋤頭挖土整地的；不過肖起現在有牛了，還是兩頭，反而人手很少，自然是要買的。

    鋤頭，鐮刀，大小鏟子，耙子，粗細的麻繩：這些個都是輕工具，有鑒於肖起不單要大面積的種糧食，更要種植不少只為了滿足口腹之慾的蔬菜瓜果，所以也不能少。

    斧頭，錘子，鑿子，柴刀：這個不必解釋，而且還要買雙份的，省的有個萬一還得跑那麼遠的路。

    菜刀，水果刀：這個，實在是肖起對從祭廟順來的菜刀很不順眼，更不順手，於是特別比劃了寬刃方形菜刀的模樣指定竹子去選購，並且下了死命令，如果買不到，就算訂做幾把也要帶回來。

    指定形狀長度大小的各式湯勺、漏勺、飯勺、餐叉，水果叉：和菜刀一個道理，畢竟東西還是用順手了的舒服；而且，竹子籃子兩個死活學不會使筷子，看著他們笨拙的用扁平的木勺或是直接上手抓，肖起受不了了。

    各種自家沒有的蔬果以及種子：單靠自己漫山遍野的找，肖起感到壓力還是比較大的，所以能夠買到的，還是買吧，更何況運氣好，還能找到不少其他地區才有的種子。

    家禽：原來的都死掉了，雨汛剛過氣候漸冷，山裡野生動物的活動頻率降低不少，想要活捉很難，所以能買到的話，也買些好了。尤其是雞蛋，還要給小黑做蛋糕來著。

    金屬模具：製作點心以及蛋糕麵包都少不了。

    陶部燒的方磚：雖然簡單的蛋糕麵包就裝進模具放在柴火上烤也行，不過溫度到底不好控制，條件允許的話，肖起還是認為在院子角落上起一座立式的磚土結構烤爐會更方便一點，畢竟自己說不好還得用上幾十年呢。

    等等等等………………

    這單子沒有問題啊，小黑這是怎麼了？肖起又核對了一回，還是沒弄明白出了什麼問題。

    小黑憤憤然的從炕桌對面下了床，又繞到肖起這頭躍上來，橫著修長的身體從背後圈住肖起再一口叼住了肖起的左邊耳朵，哼哼到：『你這畫的都是些什麼東西，你們部族自己的記號？我怎麼都看不明白。』

    肖起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語言上一直沒有多大的差異，所以肖起幾乎都以為這裡還是跟自己的世界是一樣的。『啪』的一聲脆響，肖起一巴掌拍在自己白皙的額頭上：「我這真是犯傻了，怎麼就沒想到我們的文字是不一樣的。」

    『而且……』見肖起兀自愣神似乎還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舉動，小黑得寸進尺的開始用自己每天被肖起扳著下頜用青布沾了鹽水擦得白白亮亮的一邊犬牙，慢慢的啃咬肖起軟乎乎的耳垂：『就算你會寫鑄部的文字，難道你認為竹子和籃子兩個……奴隸，還能識字不成？他們可不是貴族家的少爺小姐啊。』

    「噢~~」肖起這下真的鬱悶了：「那我該怎麼辦才能讓他們不會買錯這麼多的東西？」

    「呀，小黑你別鬧了。」小黑牙齒輕輕的加了幾分力道，終於引得肖起懊惱的縮回了耳朵抬手遮住，瞪向自己。小黑咧開足以打廣告的大白牙得意的一笑：『親我。肖起，你親親我，我就告訴你辦法。』

    肖起狐疑的斜睨過來一眼：「……真的？」

    『保證！』小黑舉起一隻蹄子，做發誓狀。

    肖起猶豫的湊上前在小黑臉上飛快的親了一下，然後縮回原處坐好。

    『喂，這也太敷衍了啊。親我嘴巴啦~~』明明只有很快的一瞬，但是小黑卻覺得肖起唇瓣擦過臉頰那麼柔軟的感覺一輩子都忘不了，於是故作深沉的微微瞇起眼睛來，繼續要求。

    「我親過了。」肖起抗議，「你剛才可沒說是親哪。」

    『親我嘴巴，不然我就不說。』呃，賣方市場麼，小黑很堅決的表示。

    那剛剛不是白親了？肖起想了想，反正平時也沒少親過，嘴巴就嘴巴，還好自己每天監督小黑刷牙的，可以確定沒有口臭。於是乎，讓小黑十分享受的軟唇這次老老實實的送到了嘴邊。

    果然很軟。小黑如此下了結論，滿意的伸出舌頭舔在肖起嘴唇上：『其實，你只需要給竹子幾塊竹筒片，然後把你需要的東西念給他就好了。』

    「誒，這是為什麼？」肖起沒聽明白，這不是說了等於沒說嗎？

    『竹子雖然不會寫字，可是他只需要記下他自己能夠看懂的記號不就好了。行啦，你過去找他吧，中午吃什麼？我再睡個回頭覺去。』小黑甩了甩尾巴，用屁/股將肖起擠下床，然後霸佔了還帶著肖起淡淡體溫的位置，拱開籃子順利完工的棉被把自己蓋住，果真呼呼大睡過去。

    肖起無奈的趿上床邊的鹿皮軟靴，俯身將棉被拉展開，再給小黑鋪平蓋好，這才撿起炕桌上的白綢走下樓去，招呼竹子去了。

    總是把家裡家外淋得濕漉漉的雨汛終於還是過去了，金燦燦的曦光撥開層層雲朵，終於露出了頭。

    肖起大清早便醒了，掀開棉被一角，讓潮濕的寒氣一激打了個哆嗦，飛快的裹上一套讓籃子改去了過大袖擺的秋袍，搭上一件麂子軟皮的無袖長坎肩，簡單的梳洗過，磨豆漿去了。

    肖起先將頭晚就泡上了的黃豆與花生都端到了石磨邊上，再讓聞聲也立馬起身趕到院子裡的籃子去把公牛牽來，套好韁索，拿著條細竹稈慢慢趕著拉磨。自己則在石磨口子下擺好了陶盆，一勺黃豆一勺花生一勺子泉水的磨起花生豆漿來。

    「肖少爺這是又要給殿下熬豆漿了？」有鑒於肖起對殿下這種稱呼的不適應，好說歹說總算是讓家中僅有的兩名下人改了口。籃子一邊趕著牛，一面問到，這小黑自打喝上了香濃的豆漿，就對肖起原本準備的泉水或是薄荷葉，野山菊泡的茶水之類不太感冒了。

    肖起淡淡的撇了下臉：「不，今天熬粥。」

    既然熬粥的話，為什麼又要磨漿子？籃子有些不解，不過倒也懂事的閉了嘴，不再插言，只是認真的觀察著肖起的一舉一動，暗自記在心上，只等著自己也學會肖起三兩成本事，今後也能多些機會幫手。

    也抱有同樣想法的肖起，自然不會藏著掖著，自若的該幹什麼幹什麼，多少豆子要配多少水也都任籃子去看。

    不多一會兒，就磨出了兩大盆子的花生豆漿。

    肖起回房再取來兩個乾淨的空盆子和一張桌面大的粗麻薄布，讓籃子把牛牽回到院外的牲口棚子鬆鬆的拴了，放牛吃草去，再回來看著自己繼續料理這兩盆子的花生豆漿。

    石磨磨出來的豆漿當然還沒有過濾過，原來只喝豆漿肖起也圖便宜，便沉澱一陣，然後只撇了面上的豆漿汁翻倒出來，底下沉積的豆渣全倒進菜地裡做肥料了。這一回，肖起卻是將麻布攏在空盆子面上，然後把豆漿翻倒換盆，乳白的漿水漏過麻布的縫隙都濾進了盆子裡，而豆渣卻都留在了麻布面上；提著麻布四角收攏起來，肖起用力將豆渣中的余留的漿汁盡量絞乾，最後將豆渣都倒入另一隻空盆內；第二盆豆漿也如此重複，最後得到兩盆細膩濃香的花生豆漿與小半盆的花生豆渣。

    土灶裡升起火來，淘米，篦去水，加入大半鍋的花生豆漿，大火衝開，而後轉小火熬煮。只是豆漿熬煮中會產生不少浮沫，肖起遞了桿長柄的湯勺吩咐籃子守在灶旁，負責看火順道舀乾淨浮沫。

    不到半個小時香氣四溢的花生豆漿粥就熬得濃稠了，肖起讓籃子連這陶鍋把粥端下來，又放上黃銅的炒鍋上去，既不加油也不加水，倒入了豆渣翻炒到干香，略撒些細鹽調味，起鍋待用。

    鍋中加水，下青米大火煮至七分熟，起鍋。

    回屋搬出閒暇時間竹編的小蒸屜，放到土灶邊的小桌上備用。

    在青米裡加上些肉油，手上也塗一層油，揉得綿軟，抓出一團在手裡，用手掌壓扁，再抓上一把香豆渣堆在青米塊中心，包裹起來搓成大米糰子，放進蒸屜。重複動作，直到包完青米……

    洗鍋，加水，疊入堆滿了青黃色胖乎乎米糰子的蒸屜，蓋上蒸屜蓋子，大火蒸煮。

    將剩餘的干豆渣倒進盤子鋪平，用筷子夾了蒸熟的青米團在盤子滾上兩圈，花生黃豆飯團也順利完工~~~

    『肖起，我見味了，好香啊~~』干花生的香味勾的人食指大動食慾大開，顧不得睡懶覺的小黑饞得兩眼發直從小樓上竄了下來，繞著肖起轉圈討食。

    肖起溫柔而堅決的『啪』一下拍在小黑的大鼻子上：「洗臉沒有？刷牙沒有？不弄乾淨可別想吃飯哦。」

    這次的月賽到今天就已經過去一大半了，最後的十天，親們一定要給力，狗狗也不求衝刺那啥的，好歹能保住現在這個成績就非常開心了；所以，接下來也拜託大家了喵~~




第58章  商集之城

小黑對肖起愈見開朗強勢的舉動半分也沒有脾氣，反而很是享受肖起難得的小性子，果真屁顛屁顛的聽話跑到了池邊去洗漱。

    肖起拿出一個大竹筒來，裝了滿滿一筒的米湯，又用新鮮的芋頭葉子滿滿的包了兩屜十多個拳頭大的青米飯團充作乾糧，還包了一包洗澡泡菜佐餐；肖起看著竹子和籃子兩個將蔬菜一筐一筐的捆好固定到兩匹馬背上，擔心錢財露了白會出意外，讓小黑將一塊銀餅子敲成小碎粒分別交給二人收好，叮囑了再三之後，目送兩人慢慢下山遠去了。

    畢竟竹子籃子二人是底層奴隸出身，肖起也沒有太多的擔心，眼瞅著兩人兩騎慢慢消失在了叢林灌木之後，便回轉到了土灶邊上，舀了一小碗水，將火苗澆熄下去，從小桌上拾起碎布頭對折墊在手裡，端起剩餘的四屜飯團回到小樓的方桌上放置好，一面用大碗盛起米湯和豆漿粥，一面撈了泡菜切碎拌好；用小黑的眼光來看，那可真是賢惠得不得了啊~~

    不過還好肖起完全不知道小黑心裡的想法，否則小黑今天的飯團裡少不得要被偷偷灌上個半斤一斤的辣椒面了。

    『今天的粥好香，原來豆漿還能熬粥呀，要是有玉米就更好了。』小黑洗漱完畢跑回小樓，咧著嘴沖肖起秀了秀潔白的大牙，然後趕到桌邊都沒顧得及上了特製的加大號竹椅就率先『呼嚕嚕』的把腦袋埋進大瓷碗喝掉一多半，美美的舔著嘴巴點評到。

    肖起只好捏著手帕給小黑擦掉沾了一鼻子的粥沫子，好性子的接受領導的指點，淡笑回到：「知道了，下次熬粥一定記得舂些玉米碎出來給你添上。來，吃個飯團，啊~~~」一個噴香噴香的大飯團遞到了小黑的嘴邊。

    小黑順口含住，鼓著腮幫子大口嚼著，偷偷的分神去看端著小竹碗一口粥一夾泡菜細嚼慢咽的肖起……皺眉：難怪一直都不長肉，肖起似乎一直不太能吃東西啊。

    雖然出生上界，不過在人族這邊呆的久了，小黑還是很習慣按照部落人族的思維去思考事情的。男人正該是能喝酒，能吃肉，高大健壯勇猛才算是一等的勇士，顯然，腦子不錯，五官乾淨，身材普通偏瘦，還皮膚白皙很愛乾淨的肖起完全不及格；現在小黑更是幾乎可以確定肖起不長肉就是因為他總是不愛吃肉，無菜不歡的緣故。

    一顆裹滿了干香豆渣的飯團被小黑用一雙蹄子撥弄進了肖起的碗裡，小黑討好的對肖起咧開大嘴笑笑：『肖起，你也吃哦。』

    「……」肖起看著碗裡的盤子，臉上神色遲疑不定。

    小黑大力的甩著尾巴，仰著臉：『哎呀，我就知道你很感動啊，快吃快吃麼~』

    肖起『呯』的一聲將手中的竹筷拍在桌面，「小黑，你也不洗手就弄飯團，東西都讓你給糟蹋了。」肖起滿頭的黑線，瞅瞅小黑正頓在地板上的蹄子，又看了看自己的碗……「唉，這麼好的糧食，這下只能喂牲口了……」

    剛剛端了碗要起身，眼角卻不經意瞥見明顯『我很受傷』的的小黑，肖起又心軟了：「呃……那個，我，我說錯話了，小黑你別往心裡去啊，我吃，我這就吃呢。」飛快的反思了一回，肖起這才發現這大半年來的生活，居然讓自己從饅頭掉地上都要趕緊撿起來吃變得這麼嬌氣了？深深的吸了口氣，肖起揉了自己一把臉：「真是，我都讓小黑你慣壞了啊……」

    又說到梵城。

    杏部以醫藥立足，其他的一應生產生活必需品則多依賴於商業交易，因而梵城杏部對於商品流通的態度也極為開放，專門劃出的店舖街道以及集市廣場位置都足夠寬敞不說，便利的長街寬巷也是規規矩矩；當然，相對的稅金自然也便宜不了，不過對於也同樣借助商旅大賣醫藥得利的杏部族人而言，稅後稍高的各種商品也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也正因為如此，杏部對一切熟或不熟的商品接受度本就極高；再加之竹子入城時所出示的銀佩；在表明了來意後，兩人不花一文錢就被城衛引導到了集市廣場上最好的位置，並主動出借了長桌條凳掛上繡有祭廟標識的幡布，引得眾多趕集的人好奇圍觀不已。

    又到了發枝枝的時候了，所以，於是，狗狗要雙更求枝枝~~~各位親們要多多支持啊~




第59章  滿載

這年頭比族長更高的後台還能有什麼，不過唯獨各個眷族的上神祭廟無二了。竹子籃子二人這輩子被人打過被人罵過被視如豬狗也都有過，這廂卻是頭一遭得了這等禮遇，雖有緊張不定，但轉念思及自己此行亦是代表了墨石殿下的尊重，言談間不由得也自持不少。

    上神家奴親臨梵城做買賣，無疑成了梵城此次小集最大的熱點。雨汛過後除了秋收的新糧，鮮蔬本就沒有多少的餘存了，窮人自然是連細糧也都吃不上的，富家貴族們上趕著大魚大肉的豐收吃了個夠也都想琢磨著弄些越來越少見的蔬菜順順口味；竹子籃子帶來的這不少鮮蔬，光是看著就綠油油清香清香的討人喜歡，更有祭廟作保自然是吃得的；一時間竟被梵城貴族老爺們門下的採買管事搶了個乾淨。

    價錢也完全不是肖起一早擔心無人問津的半賣半送，賣得足比盛夏裡野菜濫市的價錢高出了數倍還有餘；最妙的，是這時節眼瞅著快要入冬，冬天裡頭那蔬菜可是比大肉還貴重稀罕的寶貝；那些個管事們搶了蔬果不說，連番著還追問起這些物什的來歷，今後可還繼續買賣……

    肖起之前並沒想到這一節，竹子有些遲疑不大好說，只是籃子一個女兒家的反倒腦子更轉的快些，便有真有假的答話到：「這些本是我家殿下常用到的吃食，你們也該明白自然是殿下要的，不論什麼時節那當然都妥妥備足了萬不能少的，不過多了呢殿下也吃用不完。於是這才吩咐我們帶下山來恩賜給你們，我家殿下說了，這梵城隸屬杏部，杏部也是殿下的眷族，自當多多照拂的，今後市集自然也都會過來。」

    吃不完這是真，恩賜那當然是假了，不過本來普普通通的蔬菜瓜果被籃子這麼一說，眾人自然都往那靈神怪異的方向想了去，不定就當成是上界掉下來的還是麒麟神獸變化出來的了；這下買到了的自然個頂個的高興，趕著回家討賞；沒搶到的深感遺憾，打定了決心下一回管它大集小集都早早的來候著，也沾沾上神的光才是。

    竹子籃子賺了個滿盆滿缽，採買三五倍肖起交代下來的清單都綽綽有餘了，愣是讓肖起一早準備的銀錢完全沒用上，原想要一整天擺攤趕集與採買東西，來不及回程還須得在客店暫住一晚的計劃也用不著了，買齊了東西，大包小包的壓得兩匹上的駿馬都大喘氣了，不得已，只好再買了頭成年的母牛，勻著馱上一批貨物，原路趕回呼敖山上去了。

    殊不知兩人趕在夕陽落山前回到了山上，把剛剛磨完了一大口袋甜麥正在把墊了細麻布的篩子架滿一院子的肖起驚了一大跳：「你們，你們這才半天功夫怎麼就回來了？那些菜果真賣不出去不成。」

    籃子推了竹子去卸理貨物，笑著迎上肖起躬身福禮到：「回肖少爺話，哪裡會賣不出去，山下從雨汛開始就很難能種的活青菜了，雨汛之後跟著就入冬更是活不了種子的。您這些鮮蔬馱進城裡，只一會兒的功夫就賣乾淨了，要不是少爺交代了不少還需購置的物件，我們更早就能回來了吶。」

    肖起聞言恍然大悟的一拍手：「對呀，山上的季候比起山下自然是要遲上一月半月的，雨汛過多的水在田地裡泡著種什麼也必定爛根……還好我為了躲懶不去每日澆水特意開了水渠，不然這雨汛一來，咱家也好不了呢。」

    籃子這趟子長了天大的臉面，對肖起更是感激涕零的，殷情的快步上前接過了肖起手裡活計照著肖起先前的動作不甚熟練卻恁是認真的幹了起來，一面將今日的收穫都向肖起報告了一遍。

    哪些東西是照著肖起的要求買的，哪幾件又是沒尋到一模一樣只能估摸著買了類似的，還有些個沒得買賣已經尋了工匠下訂單的，又有買了幾種幾對的家禽，見過的沒見過的本地的行商帶來的各式種子……都一一給肖起回稟過了一遍。「少爺您是不知道，前幾項還都算是好搬運的，便是那三對活禽總共蓋在裝菜的筐子裡拴在馬背上也還好。唯獨您指定要的那兩百匹陶部燒出來的方磚和牆灰膏子，馬匹實在馱不住了，我們只好又上事跡另選了頭健壯的母牛這才好歹滿載而歸了呢。」

    沒想到事情如此順利的肖起這下驚喜的只想著去看貨物，三言兩語誠心誇讚了籃子一番，又將這次買賣所剩的餘錢也做主都賞他二人分了，忙不迭的湊到院門外頭看竹子卸貨去了，那興奮的，仿若是個孩子。

    嘛，果然二更了，對吧，對吧~~所以狗狗要的枝枝啦票票啦收藏啦，也給狗狗吧~~




第60章  蔬果保鮮

竹子籃子今生這還是頭一遭自己手裡能落著錢，心裡對從祭廟恩典了自己進山的小黑以及待人無比大方和氣的肖起更加的感恩戴德了；不過既然這次得了好處，且肖起還曾提到過這買賣若無問題還打算長久的做下去，難免就好奇了起來。

    籃子把肖起剩下的最後一點活計都幹完，跟出到門外好奇的向肖起請教起來：「肖少爺，雖然這次能夠不受雨汛的影響收穫這許多的菜賣了個好價錢，但是入冬以後呼敖山上也是會積雪的，那時候少爺哪裡還能有蔬菜送到梵城去買賣？」

    肖起此時正對著竹子卸下來的方磚大小計算烤爐模樣，隨口嗯了一聲，答到：「眼看著地裡的蔬菜還得收穫三四批呢，當然是挖個地窖都儲著；要不然大冬天裡，就光吃肉了不成？」窖藏蔬菜對肖起而言簡直是個太普通不過的事了，肖起生活的年代裡，蔬菜水果十有八九都是還沒完全成熟就採了下來窖著，等著價錢好了，再拿出來與熟透的果子一起封存兩天再運輸買賣的。

    竹子看著肖起用細樹枝畫在土地上的圖，好奇的抬起頭問：「地窖……是什麼東西，裝菜的箱子，為什麼收起來的才用地窖儲著就行了？難道竟是墨石殿下的法術？！」

    聽到這話，肖起哭笑不得的回頭遠遠瞥了一眼正懶洋洋趴在樓板沿上打盹兒的小黑：「別說這樣的小事還用不著他，就是真得用著他了他也向來都是不屑這樣子小事的。我說的地窖啊，就是在這地底下挖個大洞，然後再把收起來的蔬果都存在裡頭，放上一整個冬天都沒是問題的。」

    竹子籃子對看了一眼，不太相信：「肖少爺，您能夠做出外頭的水車那樣神奇的東西來，定然是有大智慧的貴人；但是把菜埋到地裡就能放一冬的事，真的能成嗎？」

    肖起自信滿滿的勾了勾嘴唇：「這挖地窖也不是隨便挖就成的，到了冬季，面上的土都會結凍不是？」

    竹子籃子老實的點頭：「是，這泥土到了冬季確實就會封凍。」

    淡淡的笑了笑，肖起接著說到：「所以我們要挖的這地窖必須很深，就像面上咱們的吊腳小樓一樣，先往下挖一截通路，要挖過整個封凍的土層，然後才挖正經儲存東西的大洞；這樣最後把蔬果都存到最底下的洞裡，就不會壞了，不過趕在入冬前要挖出這麼深的地窖竹子可得辛苦一陣就是了。」

    竹子連忙躬身答應下來，憨實的表忠心，心裡頭非但不嫌辛苦反倒為自己有這麼智慧的主子深感榮耀呢。「……肖少爺也不必擔心這些功夫，奴才今晚就趕工開始給少爺砌爐子，只等少爺的爐子完工就開是挖這地窖去，正好這次各式的工具鋤頭鏟子都是齊備的，一定耽誤不了少爺的正事。」

    肖起趕緊勸阻竹子：「哪來的什麼正事，無非就是怕東西吃不完糟蹋罷了，如今看著還能給你們兩一些想頭，所以才這麼一說。我那院裡養這些活禽的籠子都還是正好的，籃子你先把這雞鴨嗯……鵝的，都分開關上；竹子你把牲口趕進棚子裡去，晚飯馬上也就齊了，其他的事情，填飽了肚子再說吧。」

    求一切浮雲，乃們懂滴。。。今天也雙更唷，麼麼~~




第61章  烤爐

當晚，肖起哄著餵飽了不停埋怨沒能吃到獨食的小黑，竹子籃子兩個十分得勁的就把這次帶回來的各式東西都歸置的整整齊齊，幹活的工具自然都收撿到了竹子他們那屋；留待砌烤爐的方磚和牆灰膏子也堆到了竹子他們那邊的樓板下；訂製的精細器物還須等到下一次小集去取，其餘種子材料等物才交給了肖起。

    忙活完天都盡黑了，肖起當然不會答應竹子連夜做活，催著趕著兩人都去睡覺去。哪知竹子還真是個較真的，晚上不讓做也行，一絲不苟的又跟肖起請教了一回那烤爐的構造，暗自下定了決心第二天一早就要起來砌爐子，一定要給主子做得漂漂亮亮才好。

    這裡的牆灰膏子類似於肖起所知的水泥，聽竹子的解釋大約也是陶部保密了配比用多種材料混合製作的，干時呈灰白色沙土狀，加上適量的水分攪拌後用來堆砌磚石，待到乾硬後極是牢固平整，只是價格也確實不便宜，也就富豪之家才支用得起。

    按竹子籃子的想法，不論是祭廟的顏面還是家裡的兩位主子，那當然都最是尊貴無疑的，此番採買便都挑揀了上品購買，質量果然讓肖起非常的滿意。

    耗時三日有餘，最終建成了一個中世紀歐式、四方拱頂帶大號煙囪約有六七平方米大小的大號烤爐，烤爐內用薄磚分為上下兩層，下層可用木柴炭火加熱；上層則是用於烤制的寬敞平台，進出的口子是一尺來寬近兩尺長的拱門模樣，用厚實的木頭板子開闔。

    說實話，雖然這烤爐一看就知道質量極好，但是比起肖起預想的實在要粗獷了許多，風乾後深灰色的牆灰膏子也並不討喜；這使得被小黑不知不覺養得嬌貴起來的肖起開始有些苦惱。

    不過竹子籃子兩個也不是白給的，籃子很容易就從肖起不太懂得遮掩的臉上看出了緣由偷偷告訴給竹子；而生活經驗飽足的竹子也不負所望，當天下午鑽進林子拿著柴刀『吭吭吭……』的一通亂砍，隨後抗出個手臂粗三米多長的粗皮樹枝回來……

    肖起早期做飯領子進了冷風頭暈，被小黑堅決按到回床上午睡去了，小黑優雅的踱著步子走上前瞧了瞧，問到：『這樹枝還沒幹，你砍回來幹什麼，又做不得柴燒？』

    竹子趕忙放下樹枝給小黑行禮：「回墨石殿下，這是苦樹又叫做白漆樹，把外頭一層老皮剝了後會流出白色的漆水來，木頭搾了也能夠出黃白色的漆水；奴才想著用木桶裝了漆水把烤爐給肖少爺通體漆一回，定能好看不少。」

    『你們倒也有心，』小黑聽了頗覺滿意，揮手讓竹子繼續，自己含著個銀壺上水車口子那給肖起接水潤嗓子去了：『田地裡的事也交給你們了，我回去看著肖起好好養養去。』

    小黑轉身走開了，竹子露出一臉質樸的傻笑，劈手將苦樹砍斷成尺長的小節讓籃子端來個大木桶接穩，然後剝掉樹皮整根丟進桶裡拿出一根黑黝黝的金屬棒子用力敲打起來，米白色的漆水漿汁順著被敲扁的地方刺溜刺溜的濺飛出來，落在木桶四壁上，越積越多最後凝成重重的大水滴，黏黏糊糊的順著桶壁流下來，慢慢的積成一灘。

    一節一節的苦樹很快就被敲打搾出漆水來，成了乾癟的木頭片丟到一邊，最後弄出來差點兩桶子的米白色漆水。竹子心裡還念著要挖地窖的事，上肖起小樓的樓板下頭從架子上取下來一大塊兒絲瓜布交給籃子，交待籃子找個棍子捆緊了沾著漆水把烤爐屋頂以下的外壁都細細刷上漆去；自己走到院子靠山崖的最後頭，拿著鋤頭大鏟子動工挖將起來。

    狗狗的二更果然來了，狗狗求的浮雲有木有了？？？




第62章  角餅

等到肖起睡醒了這一覺竟是已經到了第二天的早晨，期間也就只迷迷糊糊喝了籃子熬的一碗子沒滋沒味的瘦肉粥，似乎還喝了些什麼甜滋滋的東西，不過顯然都不夠填飽肚子；這不，肖起肚子已然大唱起空城計起來；不過肖起也知道想吃好的，家裡這三個可都靠不住，只好身往池畔梳洗準備做飯。

    熟料，剛出了門，一幢白牆灰頂小屋樣式的烤爐突的映入眼簾，讓他意外的驚喜了一番：「分明只是添了點顏色，竟這麼漂亮了？」

    院子裡放風的雞鴨正在爭搶昨日肖起舂甜麥時灑了一地的麥糠，竹子天沒亮就出了門砍柴存著好過冬，籃子也上田里采收最後的一批玉米和扁豆去了，只餘下小黑懶洋洋的趴在一旁無甚有趣的打量著嘰嘰咯咯吵人的幾隻家禽。

    橢圓形的耳朵飛快的呼扇了兩下，敏銳的捕捉到了肖起輕緩的腳步聲，小黑瞇瞪著一雙碧眼轉動越發威嚴的大腦袋：『肖起，你可算是醒了，還覺得頭暈嗎？』

    肖起走近過來揉了小黑一把：「沒事，大概只是沒睡好罷了，現在已經全都好了，覺得精神多了呢。」

    『太好了，籃子做的東西我可吃不下，你這就給我做好吃的吧~』小黑聽見肖起說全都好了，立刻笑得沒心沒肺，伸出蹄子按在自己的肚子上：『肖起你聽聽，我這裡可從昨天都一直響到今天了，餓死了。』

    「……」肖起囧住：「你啊，真是的……昨兒個的麵粉曬得怎麼樣了？」說著就往院裡的一溜竹架子走去。

    『你是說麥粉麼？這兩日天都好，最面上的一排聽籃子說已經干了七八成了，怎麼，你今天要用上？』小黑說著說著頓時來了興頭，這甜麥磨成粉做的食物，他可還沒吃過呢。

    肖起但笑不語，只走到篩子近前伸手捻起一小撮，揉搓感覺了一下。的確摸著幾乎都已經是細細的干粉末了，決定這頓子先做角餅和開胃下飯的酸菜湯。

    清理開院子裡的長桌桌面，在篾條細細編織的桌面上加放一個的白銅大盤一個陶瓷大盆，盤子邊上擺一小碗鹽末，一碗肉油，再接上兩竹筒的泉水備用。又升了土灶裡的火，坐上一鍋清水蓋上慢慢等著燒開。

    用葫蘆瓢舀上大半斤的麵粉放入陶盆，加入一小撮鹽，一湯勺肉油，分多次加水慢慢揉勻，到麵團表皮光滑不沾手即可，另抓一大把的麵粉滿撒在麵團上，最後往陶盆的敞口蓋上一方薄麻布，連盆整個抱回小樓擱在樓板角上等待麵團發酵。

    另取一個同樣大小的盆子，漫步回到院里長桌邊上，舀入小半斤的麵粉，加鹽，肉油，加泉水以同樣的手法揉勻，然後把麵團取出放到白銅盤子裡。

    再次舀入差不多份量的麵粉，也加進鹽和肉油，等著鍋裡的水開了，用湯勺一點一點加入沸水，慢慢揉勻，也是揉到表面光滑不沾手了，取出麵團來，轉到盤子裡，與先前的那份麵團上下相疊，繼續慢慢揉成一個整團，略放置一會兒。

    從泡菜罈子裡撈出泡成深黃色的野白菜葉子和兩個整蘿蔔，菜葉橫刀切長絲，蘿蔔切條，備用。

    取生薑一塊，刮皮，切三五個薄片，與花椒粒一併丟進大鍋剩餘的滾水裡，選一塊牛裡脊肉，切成薄片，下鍋，等牛肉煮過了心，用大勺撇去湯麵上的血沫，下泡菜，煮到泡菜的香味完全浸透肉片與湯汁，肖起用木棍把火勢挑小下來，取來一隻帶蓋的小陶鍋盛出，蓋上蓋子端回屋裡放好。

    小黑目不轉睛的盯著肖起忙前忙後，然後眼瞅著那香味直奔自個鼻頭裡鑽的酸菜湯起了鍋，被端回屋裡。頓時開始猶豫自己這個時候是回屋裡偷嘴好呢，還是留在灶頭邊上守著新菜出爐好呢？

    當然，這會兒認真做菜的肖起可沒多的心神去理會小黑心裡的糾結，這邊他已經把炒鍋端了開來，換上了另外一口厚底子的平鍋，當然，這鍋比起肖起前半生用過的所有平底鍋都還大得多，並且沒有握柄只有兩隻方耳能夠搭手；不過肖起並不在乎這麼一點小問題，回到長桌邊上，將麵團分成許多乒乓球大小的小團，然後用一支自製的□面杖飛快趕成極薄的圓形餅皮，轉手擱到了平鍋上，往火堆裡加進幾根柴火煎起薄餅來。

    餅皮子輕薄，不到一分鐘面上就開始出現起泡，肖起操起一雙竹筷給鍋裡的薄餅翻面，起鍋，下鍋，再翻面，再起鍋……不多一會就把一疊餅子都烙的香噴噴的。

    最後再取來牛肉和羊肉個一塊，切成稍厚的大肉片；又青菜葉子切絲，冬筍切條；早上換回原本的炒鍋，放少許油，將一應葷素下鍋快炒，撒少許鹽，一把辣椒面，一把香菜碎，起鍋裝盤。

    一手取來一張薄餅，一手用竹筷夾了炒熟的肉片與配菜擱在餅子上，將薄餅對折再對折；一塊夾著肉片蔬菜，一角尖尖的四分之一扇形角餅美味達成。肖起雙手捧著還暖呼呼的角餅，仔細著肉汁不要滴在袍子上，微微彎下腰來遞到了還在左右為難的小黑跟前：「吶，你先吃一塊墊墊吧，可別把你餓壞了。」

    小黑低頭看著眼下裹得十足飽滿的角餅，滋溜了一聲口水，就著肖起的手啊嗚一口咬下大半在嘴裡幸福的嚼動著：『好吃~~~』

    「好吃就回屋吃去，我跟著就把餅皮還有肉餡帶上來。」肖起兩下喂小黑吃完手中這塊餅，戲謔的趕回小樓去。又給幹活竹子籃子單獨留下一份餅皮和炒肉片擱在長桌上，這才端著大盤往樓上走去。

    小黑站在小樓門邊上好奇的張望角上的盆子：『肖起，那個又是要做什麼的？你不弄給我吃麼？』

    「真是，這麼些飯菜還不夠你吃？那是留著明天蒸饅頭用的，還沒發酵過呢，現在想吃也做不了。」肖起推攘著讓小黑安分的坐定下來，往他的碗裡邊舀上兩大勺酸菜湯。

    『多舀些酸菜，我愛吃那個。』

    「知道了，我什麼時候還搶得過你不成。」

    樓上吃的歡，院子裡早早出門打柴與到田里收莊稼的兩人也前後腳的都回來了。

    一進院門，飯菜的香味就不停的往鼻子裡頭鑽來，竹子用力的嚥了口唾沫：「好香，一定是少爺起來了。」

    籃子也附和的點頭：「這麼妙的吃食也就肖少爺才能做的出，能起床做飯，想來少爺的病也沒問題了。」說完推了推矗在前頭擋路的竹子，「我說你是走不走啊，快些讓開我也好回去隨便煮些東西填肚子。」

    竹子樂淘淘的轉回臉沖籃子傻笑：「少爺可真是個大好人，桌子上還給咱們留了菜呵呵~」

    籃子一巴掌衫開擋道的竹子，跑到長桌邊上，果然，一個挺大號的竹笸籮倒扣在桌上，濃郁的肉香混著麥香飄散出來。籃子仍是不太確定的放下裝菜的大背簍，趕到肖起的小樓底下衝著門作揖，道：「少爺可是安好了，奴婢前來請安。」

    肖起聞言方知二人回來了，剛要起身就被小黑攔了下來，『行了，肖起這會兒已經沒事了，做你們的事去。』

    「回殿下，奴婢昨晚上趕製完成了一件少爺說的棉花襖子，待到午後呈過來可好？」籃子雖說已經盡量按著肖起比劃的去做了，不過心裡還是很拿不準到底能不能讓肖起滿意，謹慎的問了一回。

    「籃子的手藝當然沒問題，外頭桌上我給你們留了薄餅和菜，等你們吃飽了再把襖子送來吧。」肖起回想了一下，籃子整天忙裡忙外的，還真不知道這是打哪勻出來的時間，這麼快不單床褥被子連棉襖都做出來了，也算是能人一個了。

    籃子得了肖起的話，知道果然長桌上是留著給他們兩用的，感激不盡的揭開面上的笸籮，露出一疊餅皮與炒熟的肉片蔬菜。東西自然是香噴噴引人垂涎欲滴的，不過這回沒見到肖起烙餅的二人對著餅皮左看右看愣是沒想出來這東西是怎麼做的：「籃子，你說少爺說的這個薄餅是怎麼做出來的？難道和上回的飯團一樣也是拿青米垂扁了？」

    籃子瞪了憨實的竹子一眼，一手一個盤子端起吃食往自己那屋走了回去：「你還真是啥呀？這白生生的顏色一看也知道不會是青米做的，倒像是……篩子上曬得那些甜麥粉子做的。」

    竹子一臉的不信：「籃子，你可一直都比我聰明，那些細粉……真的能做成這樣的薄皮子？」

    「這……咱們一塊回來的，你都沒看見少爺怎麼做的，我又哪裡能知道？也就是猜猜罷了，快吃快吃，吃過了你還要去給少爺挖地窖呢。」籃子將盤子並在小桌上放好，有些猶豫的抓起一片薄餅撕下一塊吞進嘴裡，酥香鬆軟還頗有彈性的口感讓她幾乎都停不住口；再用竹籤子串起一片牛肉咬了一大口，口中肉汁流溢半分肉腥味都沒有，香辣美味，一時間胃口大開，風捲殘雲的吃了起來。

    竹子再老實這下子也坐不住了，伸手兩片兩片的抓過餅皮也與籃子爭搶起來。無比飽足的享受了一頓，飯後休息了一下子，就自覺扛了工具往院子後頭走，更加賣力的挖起地窖起來。

    下午，肖起在屋裡褪了外袍試襖子給小黑看，小黑頭一回瞅見不長肉的肖起圓潤了起來，除了表示這襖子衣襟袖口若能加上厚厚的皮草風毛會更好之外，大大的讚賞了籃子一回，讓籃子受寵若驚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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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金銀臊子

有竹子這麼個壯勞力勤勞的趕工，地窖的工程進度比肖起預料的快多了，趕在秋季的尾巴上就順利落成，竹子還頗費心思的採了石塊兒回來，用剩餘的牆灰膏子在地窖口子上砌了個四四方方的窖口，進山裡劈了木板子專門做了個頂蓋，拿石頭牢牢的壓穩了。

    賣菜的生意看得出前景很是不錯，肖起與兩人大約商議過之後，決定下來每隔個兩三回小集或是臨到了大集，竹子和籃子就帶上了銀佩輪流牽著馬匹裝了山上多餘的蔬菜趕集去，回程再採買一些家用。這一定，就從秋末直到整個冬季都未曾間斷過，竟成了梵城著名的一項特色暫且不提。

    當呼敖山腰上下起了第一場雪，就預示著以陀帕烏山脈為中軸的整片麒麟眷族領地正式進入到了冬季。無論春夏秋三季是如何度過的，嚴寒貧瘠的冬季在每一個部族每一座城鎮都將上下兩個階級明顯的分化了開；富裕的豪門望族自然匯總了一整年的收穫來籌備即將來臨的盛大年節，攜著親眷走親訪友賞梅品雪好不熱鬧；下層貧窮人家則要忍著寒風，靠著主子的恩典或是一家老小全年攢下來的屈指可數的銅子兒熬日子，期待著春天能夠早一點到來。

    不過山下的千家百態並不能影響到肖起和小黑幸福的小窩，也不知道是這個世界的冬天太冷還是肖起的體質太差，還沒挨到下雪肖起就早早的穿起了新棉襖，等到大雪果真下了起來，肖起幾乎沒把自己裹成個棉球，就是如此每天不到正午太陽把空氣稍稍曬得暖和些，肖起也只能窩在棉被堆裡不敢出門。雖然山腰上不知什麼緣故積雪全不如往年那麼厚重，只有輕薄的一層，但是雪溶解後與泥土濘成濕滑的泥巴也著實讓肖起煩惱了一陣子。

    每日的早餐也幾乎停擺，大多都是肖起在頭一天晚上就把第二天的早餐做熟，然後再交代給籃子第二天熱一遍將就著吃了，中午出了太陽這才起床，抱著祭廟裡進貢的白銅手爐，勉強口頭指揮籃子做些廚前準備，只在必要的時候才親自出手；倒是把籃子教的有了五六廚藝來，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這一天，太陽難得太陽夠賞臉，還不到正午就早早的撥開雲層把空氣曬得溫暖了三分；肖起舒適的翻了個身，卻發覺總是陪著自己同起同睡的小黑不知道上哪了去，莫名的就一下子再沒了睡意，左右張望著坐了起來。內裡穿著三層冬衣，再套上一件棉襖，最外頭還裹了一件全紫貂皮縫製的長斗篷，肖起甚是費力的挑開新制的避風門簾走了下來：「籃子，在哪呢？」

    「哎~~來了來了，少爺您別著急。」肖起掃了一圈院子，沒瞧見人，只好清脆的低喊了一嗓子。院子外正和竹子一起清掃路上薄薄一層積雪的籃子，手裡還拎著把大掃帚就應了聲一溜小跑著回到院裡來。

    「籃子，你看見小黑了麼？」肖起雙手縮在袖籠裡湊近跟前呵了幾口熱氣，接著指示到：「對了，你去牽頭牛過來，我昨晚泡好了黃豆，你守著磨一桶子豆漿出來。我去雞捨摸幾個蛋來，今天中午給小黑做臊子豆花蒸蛋加菜。」

    「早晨奴才倒是瞧見墨石殿下進山了，殿下並沒有交待過什麼話；不過家裡有少爺在，想來到了午飯殿下一定也會趕回來的。」方才從門口走回來的竹子大咧咧的憨笑說到。小黑和肖起本來也就是不愛太計較一大堆規矩的，只要竹子籃子忠誠能幹，別的也並不多要求，因而在這個院子裡呆得久了，竹子和籃子都滿滿輕鬆開朗了不少。「對了，少爺，家裡那兩隻角山羊估摸著這幾日就快生崽了，等有了羊奶，是不是就可以做您說的那什麼蛋糕了？」

    「這頓還沒吃上就在想下頓了，倒是我讓你種的白油菜種子可都種好了？羊奶都沒見著影兒呢，就想吃蛋糕了，可見你也是個吃貨。」肖起微微一笑，擺手讓籃子自去取黃豆磨豆漿了。

    竹子用力拍了拍胸脯：「少爺您就放心吧，這東西奴才原也沒少給貴族老爺們種過，等到開了春，一准綠油油長出一大片，您吃都吃不完。只是少爺恕奴才問一個，這野菜葉子，呃，就是您說的白油菜，等到開了春農部可多得是，田埂上、野地裡都能採得到，您種這麼一大片開春以後價錢可賤了。」

    肖起扛著一身笨重的衣裳慢吞吞的走到雞捨邊上，從每回趕集都買上三兩隻到現在已經足有十好幾隻母雞的雞捨傾斜底板下揀出統共九個雞蛋來，兜在衣擺上，回到從土灶已經升級搭建了四柱和頂棚的廚房裡，取下一個小瓷盆，一個個的敲碎蛋殼倒進小盆裡。一手托著小盆，一手捏著竹筷熟練的打起雞蛋來。這才有空回答亦步亦趨跟著自己的竹子：「這白油菜直接吃固然是不錯，可我要的是等到開了油菜花，結出來的菜籽，就是那些個種子，用來搾油呢。」

    竹子對了雞蛋唯一的理解就只有那種一年到頭只有年節裡才能吃上一回的白煮蛋，或者是有人家的媳婦生了小孩了才會發的紅雞蛋，他稀罕的看著一個個的雞蛋最終在肖起手中被打成了均勻粘稠的淺黃色液體，然後撒進一點細鹽，又添進適量的泉水，擱在長桌上。「搾油，菜還能弄出油來？少爺您說的真的是肉油那個油？」

    「現在說了你也不信，等到我做出油來的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肖起並沒有解釋太多，對於不知道的事情，說的再多也不如實際見上一回：「竹子，你去我樓板下頭把前兒個你們買回來新鮮野豬肉切一塊來，嗯，要瘦肉多一點的；然後上砧板細細的剁成臊子，我手凍得拿不住刀子了。」

    「好咧~~」竹子對與能夠幫上忙很是高興，抓了菜刀飛快的就切了肖起比劃出來那麼大的一塊野豬肉回來，按肖起的囑咐洗乾淨了，放到砧板上『咚咚咚……』的跺了起來。

    那頭的籃子也已經磨好了豆漿，用木桶提進了小廚房來；肖起讓籃子換用大銅鍋將豆漿都煮起來，自己回到小樓取出一些石膏用小碗裝了，走到管道下頭接上些水，化出石膏水來，端回到廚房裡等著豆漿煮開。

    豆漿很快就煮開了，肖起讓籃子將豆漿連著銅鍋一塊端離土灶放到桌上，再將浮沫都快速用勺子撇乾淨；自己上前用小勺舀了石膏水一點一點的滴進豆漿裡，等到豆漿裡出現了白色絮狀開始凝結就立刻停手；熱乎乎白嫩嫩的豆腐花就順利出鍋了。

    竹子這廂豬肉臊子也已經剁好了，灶頭換上大炒鍋，鍋裡用一塊肥肉抹一圈不必放油，然後下一些切碎的薑末，炒香後再下臊子，多加炒動使臊子肉受熱均勻，等到肥肉裡的油差不多都炒了出來，撒適量的鹽，起鍋。

    最後洗乾淨鍋加上水，鍋中墊一層蒸屜，往先前打勻的雞蛋內加入一小勺肉油，整盆墊在蒸屜上，蓋蓋蒸大約十至十五分鐘，插一支竹筷確認蒸熟後起鍋。

    最後在桌上碼上兩三排的白瓷碗，用一支淺口近扁平的大銅勺薄薄的舀出豆花片和蒸蛋片，一片豆花一勺臊子，一片蒸蛋一勺臊子交叉疊加……數層之後，撒上一小撮芝麻和一小撮香菜；乳白色與淺黃色層層相疊，面上嫩綠的香菜末和白淨的芝麻粒，看著醒目，聞著誘人，吃著麼，就更是讓人停不了嘴了。

    肖起才剛剛用大方盤子端了整十碗的臊子豆花蒸蛋回屋放在桌上，一股黑色的急風席捲著就也跟著衝了進來，小黑埋頭一口就連吃下去三碗，這才肯放緩了速度甩著尾巴跟肖起打招呼：『好吃，真好吃~~要是肖起不這麼怕冷就更好了，這一入冬，我每天都至少要少吃一兩頓你做的美味了。』

    肖起淡笑著自己也捧了一碗熱乎乎的豆花蒸蛋，捻著小勺一點一點的吃著：「你可還沒說，你這一大早就不見人影的，是跑出門做什麼去了？」

    說到這裡，小黑暫且停下了吃個不停的嘴，甩了甩長尾，用尾巴尖指向門外，驕傲的跟肖起邀功到：『院裡頭那兩大筐子看到了沒？這山裡每年到了秋末冬初時候的山楂果和栗子可好吃了，我專門給你一個個出樹頂上挑出來的；你看，我對你可好了對吧？』

    又是大章來襲，狗狗要求的浮雲，親們都懂的吧？




第64章  山楂栗子

「山楂和栗子？」肖起驚喜的叫了一聲，隨即就見一團毛絨絨的圓球從小樓上直直奔去了院子裡，揭開了擺在地上兩隻大籮筐的蓋子。

    只見一個個毛絨絨黃綠色咧開口子的大栗子滿滿的摞了一整筐，喜人的很，「小黑，你怎麼就知道我正想吃栗子了的？」還真別說，不論是煮的甜絲絲軟糯糯的栗子肉；或者是將落葉掃成一堆，栗子殼都用小刀劃一道小口子埋進落葉堆裡點上火悶熟的噴香烤栗子；亦或是剝去硬殼伙著整雞燉到軟熟……嘖嘖，真是太久沒吃了，想想都嘴饞呢。

    至於山楂，一說起來山楂糕，山楂片，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蘆更是立刻閃上心頭，獨獨可惜這世道，還沒有發明出蔗糖這一條呢……明年，至多等到明年，一定要把蔗糖熬出來！肖起偷偷握拳。

    『夏天的時候你在田里種了栗子後來不是能活麼，前幾日我看見你對著那枯樹苗唉聲歎氣了好久，就知道你一定是想吃栗子了。』小黑站在樓板上頭看著肖起開心的樣子，得意的用眼角掃了跟竹子一人抱著一碗豆花蒸蛋大口喝的籃子：哼，誰說想要討好人就得稀罕寶貝的，咱家肖起對那些雖說來者不拒，但是到底自己比這些後來的下人更瞭解肖起呢。

    肖起對著跟前這些個山楂和栗子，腦中飛快的就翻出了一連串的菜譜來；只是想比起來，這些到是都不急的，暫且放一兩日也沒什麼關係。倒是趕緊叫過方才吃了半飽的竹子來商量另一件心頭事：「竹子，上回你下山我讓打聽會做腸衣的手藝人，你可問到了？」

    竹子大力的點了下腦袋：「回少爺，這個已經問清楚了；原來您說的那種子腸衣獵部不少人都會做呢，只是他們都說是製出來做弓弦的……您真的要用來做吃的嗎？」吃弓弦，真是……就算這原料是用羊腸子做的，可是想想也覺得很是稀罕。

    肖起滿不在乎的點頭確認：「那你就今天下午趁著天氣好就跑一趟下訂單去吧，還有順路把圈力那頭母牛也帶去配了，過三個月就能喝上牛奶了。只是這腸衣你跟他們說清楚，刮洗的時候一定得做的乾乾淨淨的，然後要用鹽漬上一整日，再清洗晾乾，一定不能有破洞呃……能用豬腸子的話就更好了。」

    竹子正經的躬了身，答應下來：「是，少爺放心，奴才一字一句都記清楚了，一定跟獵部族民的那位店家說個清楚。」

    肖起頜首：「行啦，看你的樣子就還沒吃飽，去吃東西吧，吃飽了再趕路去，現下天黑的早了，你帶足銀錢，晚上就在梵城暫住一夜，明兒個買半隻豬，不要臟器，一塊兒帶回來吧。」

    竹子點頭，趕緊跑回廚房裡，端著剩下的兩碗豆花蒸蛋囫圇吞了，跟籃子支了兩塊碎銀和一袋銅錢，牽上那頭母牛，又在牛背上掛了一隻空籮筐，往山下走了。

    籃子頗有些眼力勁，見小黑也吃飽出了屋來，就趕忙躬身過去收拾了一桌子的空碗到水池清洗去了。小黑好奇的看著肖起捻出一顆大紅山楂咬了一口，酸的皺臉。追問到：『肖起，你要用獵部制弓弦的腸衣做什麼好吃的？』

    肖起摟著小黑鬃毛茂密的脖子搓揉了一陣，用竹竿叉了屋簷下用布袋子掛著的老面下來，準備發些面做晚飯：「在我家鄉，每年到了年尾家家戶戶就都要開始做臘肉香腸了，所以，眼看著都下雪了，我們家裡還什麼都沒做，有些不習慣。」

    『唔……我們這裡到了年尾上，因為冬季天冷了收穫也少了，所以大家就有很多的空閒來籌備開年時候的年祭，反而正是一年最熱鬧的時候；肖起，你的家鄉呢？』小黑倒是見過祭廟裡許多幹活的下人冬天手上生凍瘡的，因而硬是咬住肖起的衣袖拉到自己背上坐著，背著肖起回了榻上，不讓肖起去沾那涼水揉面：『上回蒸果肉花卷的時候你不是教過籃子揉麵團麼，呆會兒讓她去揉；咱兩說說話。』

    說完，也不等肖起答應，就一聲低嚎引了籃子過來。籃子剛到門口禮都沒來得及行呢，一小塊裹著棉布口袋的老面就被扔了出來，緊跟著的是肖起偷笑的細微動響和小黑高高在上的心語：『入了冬你人也懶了嗯？還能等著肖起做飯伺候你不成，自去把面揉了發好，晚上肖起要用。』

    「是，殿下。」籃子真是百口莫辯，在山裡吃得好用的好，連自己和竹子的一身衣料那都是肖起從羅部上等貢品中賜給自己穿用的，活計說起來冗雜了一些，卻並沒有特別粗重的，她可打從心底都沒有過『偷懶』這個詞。肖起那確實是閒不住自己喜歡做的，若不是氣候極不適應，想要跟肖起搶活做還得挨罵呢，好在小黑也就這麼一說而已，若是真為了這個怪罪籃子，那也是夠冤的了。

    求浮雲，大家懂的，狗狗就不費話了~~




第65章  話說當年

說歸說，肖起到底還是出來交代了籃子一番，用七成的甜麥麵粉混上三成玉米粉，並一小撮鹽，加入老面揉出筋道，用浸濕再絞乾的棉布蓋在盆子內發酵備用。見籃子認真聽完都記下了，這才返回到墊了五層厚褥子軟乎乎的床上，與小黑並排躺下來。

    『你就不能專心陪我嗎……』小黑酸酸的埋怨著，抬了前腿搭到肖起的身上。

    肖起眨巴下眼睛，不解的回到：「我這不是擔心籃子沒弄好，你到了晚飯又嫌棄不肯吃麼？好啦，你想聊什麼，過年呃……你們是叫年祭是吧？」

    『嗯，我們說的年祭最初其實就是到了年底年初交割時，奴隸主清點全年收成，平民給城主繳納年稅，各部貴族向祭廟上供的時節；得了進賬，主子當然也要給勤懇的下人發些賞賜的，所以年關的時候大多還算是歡欣熱鬧的。久而久之，年關也就成了固定的節慶，在我知道的眷族裡不論是貴族還是平民，總歸得要熱鬧一回的；肖起，你們那個過年又是什麼樣的？』原因暫且不去追究，小黑和肖起也都算得上是背井離鄉了，小黑自己從來不知道傷感是個什麼東西，因而全無顧忌了問起了肖起的事。

    肖起歪著腦袋思考了半晌，慢吞吞的也講起了自己記憶中過年的模樣：「在我家鄉，把從舊年到新年稱作過年，小時候在鄉下……」

    『鄉下是什麼地方？』小黑好奇的插話。

    肖起微愕，隨即解釋到：「就是類似城外的田地農莊，那會我跟著爺爺奶奶住。」

    『難怪肖起你什麼都會做啊，小時候很辛苦吧？』在小黑看來，農莊裡幹農活的當然不會是鄉紳富豪，只能是窮人家的孩子，心疼的很：『沒關係，今後我會對你很好的。』

    「呃，不算辛苦吧，爺爺奶奶待我很好的。」肖起已然陷入了自己的回憶裡，沒有察覺到小黑語氣上的不同：「那時候總是盼著過年的，因為每到過年，家裡就要買新衣服，穿的乾乾淨淨的跟著爺爺奶奶滿村子走親戚去；按照我們那的習俗，晚輩見了長輩是要說幾句吉祥話拜年的，而長輩呢，就要用紅紙包了壓歲錢發給晚輩……呵呵，不過大多回家後也都交給長輩收著了，最多能留下些零頭。然後呢，就是必不可少的臘肉香腸了，家家戶戶都早早的買了上好的豬肉做成了臘肉香腸掛在屋簷下風乾，等到過年各家的年夜飯上都少不了這一景。放在鍋裡煮熟了撈出來，那香味總是勾的我偷偷摸進廚房去，奶奶站在砧板邊上握著刀切成薄薄的肉片，然後笑著看我從切好的肉片中掂著腳尖去抓了偷嘴；還有年糕，把糯米洗乾淨上屜蒸的熟爛，然後搬出家裡的大木頭舂子把年糕砸成黏糊糊的白泥子，有時候還可以加了自家做的紅豆沙做成夾心年糕，吃的時候澆上紅糖……」

    肖起難得肯說這麼多，小黑安靜的傾聽著，把肖起說過的一字一句都記在了心裡，直到肖起說到了繼母，才鬱鬱的戛然而止。

    『難怪你特別囑咐了竹子下山去尋腸衣來，就是因為要做你說的那個臘肉香腸咯？』小黑轉過腦袋搭在肖起的胸口上，打諢著輕輕磨蹭。

    肖起心中一暖：總歸現在自己也有家人了，有了家人才算是個家麼：「對啊，總覺得缺了正正經經的一桌子年夜飯，就沒有過年的氣氛了啊。小黑難道不想吃麼，我小時候可愛吃這東西的很呢。」

    『那我也要守在廚房偷吃。』小黑繼續磨蹭，直蹭到肖起的臉上，在肖起臉頰上濕漉漉的舔上一口，得意的瞇著眼偷笑。

    「行，到時候我切好了等你來吃呢~」肖起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我還要紅包。』小黑繼續舔到另外一側。

    「這也沒問題，我一定給你準備好。」肖起好笑的抹了一把臉：「瞧你弄得我一臉的口水，還不快起開，讓我洗個臉去。」

    『不讓~~~我還要采青。』小黑伶俐的撲上半邊身子把本來就穿的很絆手絆腳的肖起壓得像個肚子衝上的烏龜，手腳胡亂扒拉著，就是起不來。只能討饒：「咱家田里到了冬天哪有菜給你偷呢，也就甘蔗和白油菜能長出個苗，等明年成不成？」

    『那，你給我做年糕也行。』

    「我倒是想做，不過這青米比起我家鄉的大米的確粘性更好，可是離糯米還差上一截，不好弄啊……」

    『……那好吧，你把你說的那個糯米告訴我，我吩咐祭廟的人手各處找去；不過，你得再親我一回。』

    「怎麼又要親呀。」

    『誰讓剛剛我舔舔你，你那麼嫌棄的擦臉來著？』

    「……你可真愛計較。」

    『親兩下！』

    「好了好了，你上來點，我親你還不成嘛。」

    肖起無奈，只好捧住小黑的大臉『啾，啾』飛快親了兩下。把小黑高興的嘿嘿直笑：要不要把這年祭乾脆也改成叫過年好了？肖起一定會很高興的啊……

    艱苦的這個月就快完鳥，各位親支持了這麼久，就幫狗狗乾脆堅持到底吧~~有枝枝的快點砸過來唷，到了下個月可就清空勒，謝謝喵~




第66章  信函

到了第二日，竹子卻是遲遲都沒有回山上來，眼看著午飯都吃完收拾規整了，還是沒個人影兒；肖起不免有些疑慮了起來：「這天氣，夜裡下雪，白天太陽一曬又溶成了冰，山裡路不好走，可別是出了岔子。」

    小黑漫不經心的哼哼了兩聲，好奇的守著肖起翻炒倒進銅鍋裡的鹽末和花椒：『這些個下人皮粗肉厚的，就是摔個幾下子也沒什麼關係，你很犯不著這麼擔心……嗯，你怎麼光炒這些佐料不下肉啊，肖起？』

    「這是炒香了用來醃臘肉的，可不就是不放肉的了。」肖起敲敲小黑的後頸：「你可別偷這嘴，小心齁死你哦。」

    籃子也端著兩竹筒子剛舂出來的辣椒面和花椒面走過來，福身從肖起手裡接過活，勸解著說：「少爺，殿下說的可沒錯，竹子那體格可壯實的，就是從山腰上滾下去了，也能再爬回來；想著或許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少爺千萬別為咱們做下人的擔心分神，也是折了竹子那渾東西的福。」

    話說著，天上的雲層已然遮蔽了太陽，瑟瑟寒風將樹枝上零落不多的最後幾枚枯葉卷羅下來，呼呼的襲過小院。

    肖起猛的打了個大噴嚏，訕訕的揉了一把凍得嫣紅的鼻頭，用力的搓手：「這天氣冷得，我都三天沒敢洗澡了，真是討厭。」肖起精神懨懨的咕噥著。

    小黑就守在肖起邊上自然聽得清楚，左右思索了下，也頗不滿意的瞇起了雙眼來。他倒是全部怕冷的，便是水池子結了冰，只他想要洗便也洗得；不過也因為天氣的關係，這些天來除了晚上睡前肖起特意燒了熱水給他擦洗腿腳，再沒親手給他洗過澡了，一想起來就煩悶的很。『肖起，我聽說東邊冠蛇眷族的華部盛產一種溫泉，一年四季都是暖的。要不我探探這陀帕烏山底的地脈，也在咱們院子裡引一處溫泉如何？』

    「溫泉我也知道是好東西，不過……」肖起還算鎮定的側臉考慮了半晌，不太贊同的搖了搖頭：「我不清楚你是不是很瞭解地脈，只是按照我家鄉的知識，這種事弄不好出來的就不是溫泉而是火山……而且就算弄出溫泉來，溫度也未必就適合，與其大動干戈還沒個保證；我更寧願多費些功夫自己燒水。」

    『這有什麼，我另換個地方多試幾次，練熟了再回家裡弄不就好了。』小黑果真沒想過這麼多的問題，或者說，對他而言，這些都算不上是大問題。

    肖起還待要再勸小黑幾句，卻聽見家裡牲口脖子上的銅鈴聲響，回頭一看，卻是竹子牽著家裡那母牛姍姍歸遲。籃子也抬眼瞅見，茶壺般的插起腰罵到：「竹子看你做的混事，你在那梵城好生的休息了一晚上，竟還走不動道了，這個時候才回來，倒讓少爺很擔心你去！」

    竹子被火力十足的籃子驚了一大跳，只行到遠門就趕緊鬆開手裡的韁繩，跑著步往小黑和肖起這邊奔過來，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從懷裡摸出一張方正折好的黃帛，雙手呈遞上前：「奴才該死，奴才本也不敢拖延主子的吩咐。只是昨日在街口遇見了梵城城主、又兼為梵城祭廟主祭的白芷大人硬攔下奴才在城主府留宿，今天一早又拉著奴才說了許多恭維殿下的話，還托奴才代為向殿下傳達信函，這才晚了半日的。」

    「白芷……？」肖起不解的轉臉望向小黑。城主兼主祭，這名頭聽起來還挺唬人來著，只是可惜肖起對這些個名頭並不清楚，自然也別想看他做出多誇張的表情：「梵城不是杏部的，怎麼還有個城主，那是城主大還是族長大？還有那個主祭……祭廟不是在汶城的麼？」

    『好了，這下竹子也回來了，你也用不著操心了，我們回屋去慢慢說。』小黑碰碰肖起示意他接過竹子手裡的帛書，一口叼住肖起拖曳而下的腰帶把肖起往小樓方向拖走。

    「哎，等等小黑，我臘肉還沒醃上呢~」肖起不幹了，本來現在就起的晚了，這才剛吃過午飯沒多久呢，怎麼就又要回榻上窩著了？

    小黑的臉色立刻就拉長下來，惡狠狠的瞪向一手握著炒勺的籃子。籃子被這一眼瞪得渾身寒毛直豎：「那個，少爺放心，奴婢方才聽少爺說過一回醃肉的手段了，奴婢保證一定把肉都用鹽抹好再來請您接著做後邊的。」說完見小黑滿意的點了頭，還不忘轉身催促竹子到：「竹子你還愣著做什麼，快去把你帶回來的豬肉切一半成一寸寬的肉塊，洗乾淨了拎過來。」

    老實的竹子這回總算聰明了一次，反應過來，連聲答應著從籃子手裡接過了尖頭大刀一溜煙的跑回帶回來的筐子邊去了。

    『行了吧，走，咱們回床上說去。』小黑拖著肖起得意的笑出滿口的大白牙。

    看著兩位主子拉拉扯扯的打簾子回了小樓，把炒好的鹽末花椒起鍋舀進了大碗，捂著嘴好一番偷笑：想當初祭廟裡誰都說肖少爺是殿下自找來的玩物，真該讓那伙子總是自恃高人一等傢伙睜大眼睛來看看，咱家少爺這樣見識不凡，比那些貴族大人的氣魄還要好呢，虧得他們也有臉說。

    竹子也用端著個大笸籮把切成大長條洗好了的豬肉抱了過來，小聲躡懦著問到：「籃子……還有剩菜沒，我怕來不及趕回來，飯都沒敢吃……」

    「當然有呢。」籃子笑著揭開長桌角上倒扣著的笸籮：「肖少爺見你沒趕上午飯，特意囑咐我給你留了木耳肉片，還有昨晚上烤的玉米麥餅，我這就拿去烤爐給你熱熱去。」

    「還熱什麼，咱當初結了冰的稀飯都能吃，不用麻煩了。」竹子看著那一盤子噴香油潤的木耳肉片，和三塊比臉還大的烤餅，心裡甭提多暖呼了。站到長桌邊上就開動起來，看著籃子等炒鹽不再燙手後，抓起鹽一寸一寸的往肉塊上塗抹起來。

    屋子裡頭，小黑圈著肖起在床上懶洋洋的躺了，也給肖起分辯起自家眷族的權利構架：『說起來，每個部族最初都是由同一血系的親眷氏族建立起來的，強大的氏族呢生存能力更強，自然就會人口越來越多慢慢強盛起來，然後通過部族戰爭兼併或是俘虜更多的人口，最終形成了現如今的大部族。

    大部族當然不會只是人口龐大，領地也會越來越大，久而久之，也就不單只一座城了，例如現今的鑄部就有大城七座，中小城鎮三十，是西南地區首屈一指的大部族；而杏部，也有三座大城，中小城鎮十一處；這族長住在部族領城又怎麼管的了全族的領地？因而，每處城鎮就要由族長任命實權管理的城主了……然而這總領一城的地位權勢都極大，弄不好對族長就成了威脅，也不是輕易誰人都能夠做得的，所以……』

    「所以，城主應該是部族最早期的氏族血系中選定，」肖起不笨，很快就反應過來小黑話裡的意思：「或者，乾脆就直接是族長的近親？」

    小黑搖了搖頭：『太近了也不成，太近了可就有成為族長的資格了，誰又能保證權勢之下的人心呢？反倒是氏族血系的後代，身份足夠尊貴，與族長的血緣也有限，才是上上之選。祭廟的道理也是一樣的，我選定的居住祭廟當然是汶城的這個，不過但凡我麒麟的眷族，無論遠近都是要信奉祭祀我麒麟族的，因而各城都分別建造有香火祭廟，供眷族百姓貢奉罷了。不過祭廟是族長城主都管不到的，這主祭一職，說不得也不比城主位卑了；不過因為祭廟和部族權勢互不干涉，所以能被族長任命為主祭的，大多與族長血緣上就更近一些了。』

    「那竹子先才說的那個白芷……」怎麼又是城主又是主祭的？

    『啊，那個傢伙我倒也知道，他是個特例，他的外祖母是同為神族的夜豹與人族混血生下的後裔，頗有幾分魔力，後來嫁與夜豹眷族的一名族長生下他母親的，雖說他母親與常人並無不同，這小子卻魔力不俗。這樣一則他與神族瓜葛不小，父親又是杏部的三大氏族後裔，杏部族長倒是特例任他做了一城之主兼為主祭。』小黑對於混血說不上是個什麼滋味，上界神妖皆是長壽，積年累月算起來混血並不稀罕了；只不過有些混血後裔與上神全無不同，有些又儼然沒有一絲魔力只是普通人；再者這些混血的後裔魔力遺傳也極不穩定，倒是讓他們這些上神不知道拿著到底該怎麼辦才好了。

    真是，左右為難啊……小黑心裡暗歎。卻在視線掃過肖起沉思的側臉時頓了下來：不過，如果能有個像肖起一樣的子嗣，似乎也是件不錯的事，縱然沒有魔力，有自己護他尊榮一生也無妨。

    大章又來了，還是求浮雲，親們一定要給力再給力，狗狗才能夠也同樣給力呀~~




第67章  謀劃

「對了，那封帛書還沒看呢，也不知道那位很有來頭的白芷找小黑你是有什麼事啊？」這些太複雜的權利關係肖起也只圖個心裡有數就行，並不願意涉入太深，果斷的轉移話題。

    小黑無可無不可的抬起蹄子撓了撓下巴，往棉被窩裡拱了拱，道：『嗯，那你就打開吧。』白芷那傢伙精明著呢，反正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不過好歹是個有腦子的，做事比較有些分寸。

    肖起打開那封帛書，輕輕抖了抖，在小炕桌上攤平，然後對著一大篇彎彎曲曲畫符一樣的字體愣住了：「呃，那個小黑，我不認識你們這的字來著……」雖說自己爹不疼娘不愛的，但好歹也念完了大學，如今卻一夕之間淪為文盲，真是……悲催。

    小黑見肖起遲疑的神色這也才記起來曾見過肖起所寫的文字，方方正正極是不同，想來肖起不認得這些也算不上稀奇了。於是主動湊近過來，下巴壓在肖起的腿根上看起信來……

    『唔，肖起想開店麼？』小黑看過了帛書，埋頭沉吟了好一會兒，隨即問到。

    肖起正在埋頭苦思，回憶曾在鄉下見過的已經被淘汰不用的全木製甘蔗壓搾軸車，在沒有機械電力的年代，這樣的工具反而更加重要了起來。而且眼看著甘蔗苗都順利長出來了，明年收穫以後吃不完搾出甘蔗汁熬紅糖也是必定的了。

    突的被小黑這麼一問，肖起倒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了，畢竟自己活到這麼大了都沒想開店做生意這種事：「我不知道，從明年開了春，田地裡的收成漸漸就比今年還要多出許多來了，多餘的自然還得讓竹子籃子他們帶下山去買賣；只是專程為這些個開個店子不知道會不會太過誇大了。梵城裡屋舍的價錢我真是一點也不知道，可別為了賺些銅板反倒花了大價錢。」

    既然是要說正經開店經營的事，肖起再傻，好歹也知道該算算成本或是盈利一類的事物的，自然不會貿貿然的答應下來。不過肖起這些擔憂看在小黑眼裡卻是全然的不解了：『白芷既然提了這一茬，土地房屋家用奴僕，必定都是要安排妥當的；他既然想要增加梵城祭廟在麒麟眷族內的影響力，要是連這麼點小事都不能讓我們滿意，他也不配讓我白白記得他這麼個人了。你想那麼些不著邊際的東西又是為什麼？咱家本來也不靠那點買賣吃飯過活的，只要你有這想法，哪座城的城主又是敢不來獻殷情的？』

    小黑這說的才是大實話，整個麒麟眷族哪有不哭著喊著求小黑賞臉的？只是小黑不愛搭理罷了，就算是這回白芷因為得知了有小黑親點的家奴到梵城趕集一事，而主動問起小黑願不願意在梵城建個行館；那也是為了讓小黑在梵城多露露面增加梵城在麒麟眷族的地位。至於開店做個生意，這生意能不能賺錢，能賺多少錢……白芷寧可自己白送錢去賠笑，那也只不過小事一樁罷了。倒是肖起並不清楚這項邀請裡頭的諸多暗示，自己白操了一回心。

    「這麼說來，那位白芷城主這是要白送咱們一處店舖，還要劃一塊地給你專門建個行館；我們自己不必花錢的？」白送，白送啊？這成本低到簡直沒有成本了！說實話，肖起這窮小子還當真是想要答應了。只是，這送上門的好處……也不是白給的：「小黑，我，我要是收了白芷城主這個大禮，會不會害你欠他個人情什麼的？」

    「嗷……」小黑不屑一顧的哼哼了出來：『你聽過主子還有欠下人人情的事？而且這也算不上什麼大禮，他梵城每年給我上貢的祭品都不止這麼一兩塊地皮房子的。我聽你這意思你也是想答應的，那就安安心心的答應好了，我讓竹子呆會兒就回話去，讓他在梵城最繁華的街上起一座三進三出的大磚房。至於行館麼……我倒是更喜歡這山裡，不過有了店子少不得你也要偶爾去看看，等哪天暖和些了，我再帶你下山選地方去嗯？』

    小黑一開始倒是想著行館不建也罷，到時候讓白芷給挑兩個伶俐點的奴隸打點著，竹子和籃子隔三差五看看去也就行了。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雖說喜歡山上這小院，偏生肖起一入冬就極不適應這裡的氣候了，在梵城建座行館，鋪上地龍，今後下山越冬也不錯。這才轉而也應承了下來。

    「誒，都還要從新建，會不會太麻煩別人了？」肖起這個可憐沒奢侈過的孩子，又嚇了一跳。

    『他白芷敢讓我住舊房子，他還沒這個膽子。』小黑終於不耐煩的撲倒了肖起，抱住裹得圓乎乎又軟趴趴的肖起，當成抱枕玩具一樣玩弄了起來，隨口一個心語果真給竹子下了令。讓可憐剛剛回來蹭了口冷飯，屁/股都沒空坐坐的竹子又下山去了。雖然如此，竹子本人對於主人如此信任自己，讓自己代表高貴的麒麟殿下傳話而深感榮幸，牽上快馬又帶了兩塊玉米麥餅在懷裡，精神抖擻的就下山去了。

    有枝枝的求個枝枝，木有枝枝的求個收藏推票都成喵~月賽接近尾聲鳥，各位親都幫狗狗加把勁吧~~謝謝嗷~~




第68章  年味

看著竹子走遠，籃子也給豬肉都抹好了炒鹽，一字排開用大號的篩子墊了放好，上樓跪在門簾外柔聲請示肖起。

    房子鋪子那都說遠了，倒是近在眼前的臘肉一事才重要呢，肖起一疊聲哄著重巴巴的小黑放自己起床，自己走到隔壁抱出一小罈子甜醴打了門簾出來：「籃子，把你屋裡的那中扁扁的大缸子搬一個出來吧。」

    籃子點頭：「少爺，是要搬到院子裡？」

    「唔……院子裡弄完了可就再搬不動了，這麼多肉挺沉吶，還是直接搬到廚房裡吧。」肖起略一想，給籃子回了個確切的位置，自己也直接往廚房那邊去了，干香料從櫥櫃裡取出來備用，酒罈子啟開，另取一隻湯勺擱在裡邊，等籃子把大缸子在廚房一角擺放好了，肖起端來一篩子抹好了鹽的臘肉，這就可以開工了。

    臘肉的製作並不難，也不算複雜，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各家的口味不同，因而鹹淡口味也各有不同；肖起自己不愛吃的太鹹，也不怎麼吃花椒，倒是很好辣子。因而肖起先在鼓型的大缸子底部均勻撒上一把香料粉，又加上一小把的辣椒面，然後是大幾勺濃度不高的甜醴；其實照肖起的習慣還要撒上幾顆冰糖的，不過現在沒有也只能一切從簡了。

    然後將抹好的肉塊一個個的平鋪在罈子底部，翻動幾下，使肉塊能夠盡可能完全的沾上調料；平整的鋪好了一層總共五塊肉之後；再撒一次香料和辣椒面，舀出醪糟模樣滿是青米米粒的甜醴，再往上鋪第二層……

    最終鋪了四層才把一堆肉塊鋪完，肖起接過籃子遞過來的熱帕子擦了擦手，抬起裹著層層厚衣顯得很是笨拙的手，捶了捶後肩：「呼，可真是穿得太多了，做起事來絆手絆腳的，真費勁。」

    「少爺，您身體不好，當然要多穿一些了。不過奴婢可看的仔細呢，下回再要做的時候，您儘管吩咐奴婢吧。」籃子笑著取回帕子，問到：「只是這肉接下來可還需要做什麼？」

    「嗯，就這麼放上五六日吧，等調料都入了味，再取出來瀝干，到時候升個火堆，你讓竹子砍些新鮮的柏樹枝葉來壓火，用壓火後的煙氣把這些肉都熏一熏就成了。」肖起說著，示意籃子去把另一半的豬肉也取到廚房裡來：「臘肉就先放著好了，你把這些豬肉去了肉皮先用鹽水泡泡乾淨，然後全都切成黃豆大小的碎丁；我去把把調料先配好，等你切完後直接用大盆裝了調料倒下去拌勻就可以用了。」

    「哎，少爺……」籃子紅了紅臉，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聲說到：「要不您等等我切完了再做，我那個不是，不是正好跟您學著？」

    肖起笑了：「不用不用，這調料和先前做臘肉那個是一樣的，而且反正就這麼幾樣，加一點少一點也都沒關係，不用你再特意學了。」邊說著，便就看見肖起選了一個小瓷盆，一把白瑩瑩的鹽末，一小撮深棕色的花椒面，幾把火紅火紅辣椒面，然後放幾把黃褐色的香料粉，最後用大湯勺舀了茶黃色的甜醴與甜醴中泡成了淺青色的青米粒，用筷子攪勻，這就好了。

    籃子臊紅著臉跑回去繼續用鹽水洗肉，心中為自己剛剛以為肖少爺要留一手不教自己偷學去而羞愧不已：真是的，肖少爺那樣的人，若不是自己這做下人的手笨，做不出讓殿下和少爺滿意的菜餚來，哪裡用得著自己事事親力親為的？自己學會了，以後少爺才能夠遠庖廚才對呢。

    竹子下午才出的門下山去，當夜自然又回不來了；香腸的肉料醃上了，也得等到第二天才能往腸衣裡填；於是當天下午籃子切肉丁切到手酸，而肖起自然是又重掌了廚房，苦瓜切成碎末打散在幾個青殼子的大鴨蛋裡，加入肉油攪勻；上鍋用大火攤成好幾片一面金黃一面淺黃點綴無數翠色、蓬鬆適口的苦瓜蛋皮；一道加了干辣椒段子的豆腐乾炒肉絲；一道口味清甜的蜂蜜蓮藕蒸；一道沒有豆瓣的野菜鹽煎肉；最後是用蒸屜蒸得鬆軟的青米飯和米湯摻水煮的山藥湯。

    吃的小黑連連打嗝還停不了嘴，直到睡覺都還死摟著肖起不放，口裡唸唸有詞說著什麼『我這輩子吃定你了……誰敢動你就是動我的飯碗……』之類的夢話出來。

    二更喵，狗狗再來喊一回悲催的收藏，如果有親不是用的連城賬號看文，麻煩申請一個再用連城賬號收藏一下狗狗的文，感激不盡喵~~




第69章  羊奶

酒足飯飽的睡了一晚，肖起第二天居然挺早就起來了。等竹子騎著馬從日漸清晰的小路趕回來時，肖起和籃子正各自拿了一個用老葫蘆鋸成的漏斗往淺黃的腸衣裡灌醃製入味的豬肉丁。

    竹子隔著老遠便翻身下了馬，走到馬棚將馬匹關上，再撒上一把草料，急匆匆的進到院裡面朝坐在小凳上的肖起以及攤在院子中央一張蘆葦草蓆上曬冬太陽的小黑行禮：「墨石殿下，肖少爺，白大人聽了殿下的要求令奴才回話說，城內不少全新的店舖和奴隸都是現成的，還請殿下尋個時候賞光直接選就是；另外修建行館的土地只要殿下看得上眼，城內任何地方，便是城主府都使得。只是請殿下給個大致的時間以便讓梵城上下做好了準備恭迎殿下。」

    小黑聽完了話眼皮子都懶得抬，嘴裡含著一截空心的秸稈呼嚕嚕喝著擺在腦袋旁邊的甜豆漿。

    肖起抬起滿是調料漿子的手給竹子指了指廚房：「今兒早做了豆漿、泡菜還有豬肉野菜包子，你自己去拿了吃吧，梵城那邊小黑什麼時候想去了自然會吩咐你傳話的。下午我和小黑要去溪邊釣魚，你和籃子就留著看家。」

    小黑聽見肖起說到釣魚，也跟著哼哼了兩聲：『晚上肖起陪我吃酸菜魚，你們吃自己去。』話裡話外護食都得很，惹得肖起都笑彎了眉。

    「殿下少爺想要吃魚，家裡不是有捕魚的魚簍，何必費那麼多功夫釣魚啊？」竹子是個死腦筋，只知道少爺弄出來的魚簍捕魚簡單管用，哪裡明白垂釣的樂趣，邊說著就要提了魚簍上田里挖泥鰍蚯蚓捕魚去。

    籃子趕緊帶著幾分打趣幾分潑辣的趕了竹子這呆子吃飯去，才對肖起說到：「既然少爺下午有安排了，不妨現在也回屋裡休息休息，剩下的這些都儘管交給籃子好啦~~」

    肖起想了想，倒是的確要挑一支趁手的竹竿綁上長線做釣竿，魚鉤也容易，找個繡花針讓小黑弄彎就行，只是這浮漂子用什麼才好呢？心裡琢磨著事情，肖起手上的活也就擱了下來，走到水池邊上洗了手，滿屋子瞎轉悠起來。

    最終肖起還是吃午飯時折了半支竹筷隨意綁在釣線上充數，帶著一個小魚簍，一張小竹凳，以及萬能小黑一隻出發到溪邊享受垂釣去了。倒是留下看家的竹子和籃子兩個，在裝完了香腸又用棉線紮成儀一掌長的小節，終於能夠休息時……牲口棚裡的角山羊陸續開始產崽了。

    這個時期的牲口家禽都只才剛剛開始被人類馴化圈養而已，因而動物本能還十分的強，生產過程也根本用不著竹子籃子兩個完全沒有獸醫概念的人來插手。不過生產的危險多少還是有的，生下的下羊羔健不健康，是活的還是死的，總要有人守著才行。籃子只好回自己那屋裡端了一籃子沒做完的針線活盤腿坐在牲口棚子外守著；竹子則從院裡堆積的乾草垛上一把一把抱了覆蓋到田地裡的需要越冬的菜苗上，為地裡的作物做些保護。

    肖起釣了一下午的魚，才只收穫到不足一尺長的兩隻，只是肖起和小黑進來難得的獨處一回，心情絲毫不受收穫的影響，腳步輕快的回到家來。

    肖起把明顯不夠小黑吃的兩條小魚放到水池裡，又用大笸籮另外舀了兩條六七斤重的大魚換出來，提到廚房準備殺魚做菜了。

    「少爺，這魚讓奴才來殺就好了，仔細魚血弄髒了您一身襖子。」竹子飛快的從肖起手上搶了魚和菜刀，轉頭埋進裝了清水的陶盆裡忙活起來。

    肖起淡笑：「我還以為院裡沒人呢，你這又是打哪冒出來的？」

    「呵呵，少爺，是棚子裡的角山羊生崽兒了，籃子守著呢，怕少爺您見著院裡沒人就自己做粗活了，才把我趕進來的。」竹子憨實的解釋到。

    「終於生了？」肖起睜大眼睛：「太好了，這下子可算有羊奶了。明兒個一早竹子你幫我把雞蛋都撿了拿籃子裝好，再讓籃子去擠一小盆羊奶來，我做蛋糕給你們吃~~」給小黑許願挺久了的蛋糕呢，這下總算能夠兌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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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栗子蛋糕

只可惜羊奶卻沒有預想中那麼容易取得，面對牲口棚最邊上羊圈裡兩隻『咩咩……』叫喚個不停的雪白小羊羔，原本虎視眈眈的肖起幾人面面相覷，愣是傻站了好半晌都沒下得去手跟小羊羔搶奶吃……

    「籃子，那個嗯……你去擠些羊奶去。」下不去手，肖起別開臉頗不自在的下令到。

    籃子應了一聲，誰知才剛剛走進羊圈裡，那兩頭母羊就護犢心切的站起來埋下頭用一雙黃褐色的長角衝著籃子猛跺蹄子刨土示威，籃子這還是頭一回見到平日好脾氣的角山羊這般凶狠，驚叫了一聲，撒腿就往回跑，躲到了高壯的竹子身後去：「竹，竹子，還是你去吧。」

    老好人的竹子倒也想答應，只是看著那麼小的兩隻白羊羔糰子，可憐的很，反倒回頭向肖起告饒：「少爺，這小羊子才剛生下來還不能斷奶呢……」

    喝奶是一回事，真要動手擠奶又是另外一回事，肖起還真沒弄過擠奶這行當，更弄不清楚這羊生了崽子後到底該什麼時候才好動手擠奶，也不怎麼篤定的猶豫了起來：「……那個，要不，小黑，咱們帶等等？好歹別把這兩隻羊崽子餓死了。」

    小黑一臉晦氣的就地坐下，惡狠狠的瞪著棚子裡的大小幾隻羊，濃重的低氣壓唬得從眼前的角山羊直到隔壁間的馬匹，黃牛皆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終於，小黑沉默良久後不情不願的拍板定案到：『再等三天，三天以後竹子籃子你們一塊過來擠羊奶……』說話見眼角瞅見肖起隱約也不忍心的模樣，最後又補上了一句，『也用不著太多，夠肖起做蛋糕用的就成。』

    「呼……」竹子和籃子不約而同大大的鬆了口氣：看墨石殿下的樣子，真擔心他會直接跟少爺點名要吃烤羊羔肉呢。

    小黑冷嗤一聲，一臉鄙夷的掃過兩人，墨鱗閃閃，長鬃茂密的尾巴長鞭一般勾纏上了肖起骨架纖細的瘦腰，站起來扯著肖起往回走去：『肖起，你好些天都沒給我做包子吃了。』

    肖起全不抵抗的順著小黑漫步走著：「大中午的想吃包子？不過麼……正好做香腸剩下了好多豬皮呢，我給你熬些皮凍做湯包、拌著熟油辣子吃好不好。」

    安撫好了小黑，三天後，竹子和籃子再不敢稍有耽擱的還是如期把一瓷盆子的羊奶備妥了，好在家裡這是正巧有兩頭母羊在哺乳呢，這麼些份量的羊奶看起來對兩隻羊羔並沒有什麼影響，除了剛開始擠奶的不習慣，其他的一切都還順利。

    等到睡飽了懶覺的肖起與早就醒了偏生要壓著肖起耍賴的小黑拉拉扯扯起了床來，等候多時的小西點終於可以開工了。

    羊奶還是要先煮熟一遍再晾起來備用的；然後是將用大籃子吊在屋簷下的栗子取上一盤子，用小刀在殼子上一一劃上個小口子，丟進土灶裡加少量柴火燒完一輪，挖出栗子，趁熱去殼，剝淨栗子肉與栗子殼之間的薄膜，用木舂舂成碎顆粒備用。

    取一個小瓷盆，用最小號的細篩子盛出兩大勺麥粉慢慢篩入瓷盆，備用；另取一隻小盆，倒入一湯勺肉油，沒有打蛋器沒關係，咱有自製綠色環保低碳的竹刷把，將金黃的肉油打發，加入一小撮鹽以及一大塊剁碎的蜂巢蜜，繼續打勻……

    取八枚雞蛋（野雞蛋比肖起原本吃到的雞蛋小號了不少），小心的從腰部敲碎蛋殼扮成兩個半，蛋清單獨裝在一個小盆裡，蛋黃加入到肉油盆子內，繼續打散；倒入麥粉，一湯碗的羊奶，快速用力攪拌直到光滑均勻。

    然後用另外一柄刷把，將單獨裝在瓷盆裡的蛋清用力快速打發，沒有打蛋器這算是比較費力的活了，不過大約也就一刻鐘的時間，原本瓷盆底部薄薄的一層透明蛋清，就體積翻了數倍，成了滿滿一大盆雪白雪白的奶油膏狀；將另一盆的混合材料分兩次倒入打發的蛋清中，再撒進金黃清甜的栗子碎用扁平的竹鏟子快速拌勻。

    最後讓小黑回屋裡從黃銅食器中挑幾個喜歡模樣的平底器皿下來，用來當做模具，倒入蛋糕漿六成滿，雙手托著器皿輕輕的在桌面上頓一頓，排出明顯的氣泡來；烤爐升火預熱一會兒，放入裝好了蛋糕漿的黃銅器皿，出來一隻部落計時用的滴漏，估摸著大約半個小時多一點點，（烤爐不能確定溫度以及精準的時候，所以寧可回爐也不能等著烤糊）用一把新的木柄大鏟子取出器皿插一隻竹籤確定完全烤熟了，將一應蛋糕連器皿上下顛倒過來，放在廚房準備好的竹編墊子上降溫，等到不燙手後脫模，再刷上一層蜂蜜或是麥芽糖（因為製作的時候就沒有加白糖，只有蜂蜜甜味不明顯）；肖起獨家小試身手的蜂蜜栗子蛋糕就可以開動啦~~

    以小黑為首的另外三隻啦長的脖子全程蹲守在肖起身後，被這前所未聞美妙食物的香氣引得雙眼發直。之間肖起挑出一柄狹窄而稍長的刀子從一個正方形的蛋糕上切下一角，咬上一口緊張的咀嚼著，綿軟的蛋糕口感與香甜的栗子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肖起還算滿意的點了點頭：「嗯，還行吧，可惜還是火候過了點……誒~！」

    等不及肖起的慢慢吞吞，小黑已然湊近了上來在肖起還想著怎麼改進蛋糕口味的時候一口含住了肖起還捏著小半塊栗子蛋糕的手指，飛快的吮咬了乾淨，尤不忘記用舌頭再三舔舐過肖起溫度略低的指尖；壞壞的衝著兩頰臊紅的肖起笑瞇了眼：『哪有，我覺得非常~非常的美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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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起的臉上急速彪紅，用力搶回手指頭背在身後去自己挪開位置讓籃子淨了手過來繼續把蛋糕切一切，讓惦念了許久的小黑終於吃了個痛快。

    肖起自己也吃了一些，在心裡記清了還應當要改進的部分，又賞了大約六寸大小的一塊給竹子和籃子，最後把餘下的都切成小長方塊兒，拿桃木食盒墊上一層白綢仔細的擺整齊，蓋緊了交給籃子拎上；轉頭推了推小黑：「心情好些了？」

    小黑偏頭輕輕咬住肖起的手得意的搖頭晃腦：『那是，肖起你這一手可真是絕了，就是上界那些老傢伙肯定沒吃到過更好的了~~』寶貝，肖起肯定是個寶貝來著，自己可真是命好，要不怎麼在深山裡都能撿著這麼稀罕的寶貝呢。

    「那你休息一會兒，消消食，咱們就趁著今天日頭不錯下山吧。」肖起順勢換上另外一隻手抓了小黑耳後的鬃毛，被小黑時不時就要鬧出些親暱舉動的肖起假作鎮定，拖著小黑往屋裡走去。當然，也不忘交代竹子嘗過了蛋糕就騎馬下山先一步通報去。

    小黑打了個飽嗝，斜著翠玉般的一雙大眼珠子瞪向湛藍湛藍的天空，心裡琢磨著要不要弄個暴雨下來：『不就建個行館麼，反正今年冬天眼看是來不及住得上了，也很用不著就讓你這麼掛記了。』

    肖起放下門口的一道布簾還有一道草編簾子將寒意擋在屋外，邊往臥室裡走邊脫下因為幹活弄得皺巴巴的襖子和長袍：「我才不是急著弄房子自己住呢，我只是聽籃子說過這整個陀帕烏山脈入冬都是要大雪封山的；雖說今年入冬以來咱們呼敖山只有山頂上頭積了大雪，但是也保不齊那天下雪就把山道埋不見了。那樣子竹子籃子下山趕集回不來怎麼辦，總不能每次都在客棧將就吧？」

    按照肖起腦子裡那點根深蒂固的小市民念頭，流動攤販再賺錢那也是不穩當的暫時計較，那可是跑給城管追的行當；而有了自己的店子就不一樣了，就算只賺幾分三錢，誰人招呼不也要叫一聲『老闆』？

    可見，鋪面如臉面，對行商經營還是很重要的。話不多說，肖起很快換過了一身帶著淡淡皂香的衣衫；又用專門訂製豬鬃大柄毛刷給小黑從頭到尾梳理得整整齊齊，哄著小黑出門下山：「反正也是說定了，早晚要辦的事，早些辦好回來給你漬山楂果子，還有栗子燒雞好不好？」

    小黑伏低身體讓肖起還是坐在自己背上，又等籃子也牽出另一匹馬來騎上，栓了內外兩道院門，溜躂著往山下走去：『那……還要烤蛋糕吃。』

    肖起藉著小黑的名目佔了這麼大便宜，心裡頭正不好意思得很，連連點頭答應了下來：「行，沒問題，羊奶還是腥味重了點兒；等有了牛奶了，我拿牛奶再尋了冬天裡頭的柚子，給你做柚子蛋糕。」

    『唉，我可喜歡吃你做的芋頭了，也給做成蛋糕吧？』小黑見肖起這麼好說話，心裡更加美了：自己不淘神不費力，只點頭領眷族一個奉承的討好，就能換的肖起給自己一年到頭做那麼多從沒聽說過的美味，賺大發了。

    「芋頭做蛋糕也不是不可以啦……」肖起皺眉揉了揉下巴尖。天知道肖起卻是覺得自己不過順手多喂一張嘴的事，就賺了一間豪華商舖，也覺得佔了小黑便宜頗有些內疚不安一個勁的想要對小黑更好一點兒。這兩個，也算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了。

    『也~還真能芋頭也做蛋糕呀？』小黑立時豎直了耳朵，隨口說說的東西肖起都能做？

    肖起點頭：「只是芋頭本身沒什麼甜味兒，還是等著明年收穫了甘蔗，好歹製出糖來再做吧。」

    只聽過甜麥做糖的，就那樣還是苗子的獨門不傳之謎呢；原來少爺在田里種下的糖桿兒，被少爺叫做甘蔗的也能出糖呢！怎麼不管什麼東西一到了少爺的嘴邊就雲淡風輕了？籃子不吭一聲的騎馬落在小黑後頭，心中對肖起升起無限崇拜。

    小黑期待得舔了舔嘴皮子，腳下又輕快了許多，不多一會兒，與汶城大不一樣的磚牆白灰橢圓形大城就近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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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白芷其人

雖說小黑也派了竹子先通知去，不過基本上兩撥人也就是個前後腳的時差而已，梵城那頭就是想要往大了弄也著實來不及了。因而倒只有城主府上的管事家僕們匆匆忙忙的在門庭外頭跪了一地，另有一位週身飄逸白袍火紅大領子狐裘的美青年，一派優雅從容的候在了門庭處。

    這傢伙要是生在自己那個世界肯定是巨星啊巨星，一舉一動都能那麼恰到好處，也不知道自己對著鏡子偷偷練了多久……肖起酸溜溜的在肚子裡頭暗自腹誹，卻是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人長得真是完美。

    「墨石殿下，好久不見。」美青年既沒有象四周下人一樣跪拜也不像當初汶城的祭司們一樣卑躬屈膝，看那架勢倒更像是小黑的平輩好友一樣了，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便罷了。

    小黑昂首一直走到了那人跟前這才停住腳讓肖起從背上下地，沒有搭理對方，倒是先給肖起介紹起來：『肖起，這老傢伙就是梵城的城主白芷了，也算是半個神族了，他們部族都愛稱他巫祝，你跟我一樣叫他名字好了。』

    然後才又轉向白芷，簡單的介紹到：『這是我家的肖起。』

    肖起不太自在扯著嘴角沖白芷乾笑：「白芷城主你好，初次見面打攪了，真不好意思，我讓籃子帶了些自家做的小點心，不成敬意。」說完，招手讓籃子把從山上帶下來的食盒雙手交給白芷身後的大管家。心裡納罕不已：這麼年輕的大帥哥吶，怎麼小黑偏要叫別人老傢伙？

    白芷頗有興意的挑高了眉尾：「肖公子太客氣了，在下認識墨石殿下了這麼多年，可還是頭一遭能收到從墨石殿下家裡出來的禮物。肖公子請進，外頭吹著冷風算什麼，進屋暖暖，都坐下來談好了。」說著便要伸手搭上肖起的手腕一起進屋去。

    『啪！』一道黑影閃過，小黑鞭子似地長尾凌厲的在白芷伸出的手背上抽出一條深紅色的鞭痕來，高壯健碩的身體隔在了肖起與白芷中間：『白芷，說話別動手動腳的！』知道天冷還穿這一身絲綢袍子出來，這是想勾搭誰呢你？

    說完，小黑咬著肖起的衣袖大步的往城主府的正殿大廳走了過去。

    落開了幾步跟在後面的白芷毫不在意的收回手，低吟了幾句咒語，另外一隻手在傷痕上一抹，轉眼那處便神奇的恢復如初。

    等著小黑拖了肖起在主位上的大軟椅上坐好，白芷這才也隨便挑了個椅子坐了，『唰』的甩開一把玉骨折扇遮去壞笑的下半張俊顏，調侃到：「早前聽說墨石殿下順利進階成年，還帶了一位廚藝不凡的漂亮小公子到汶城祭廟大獻殷情……既然肖公子好心送了點心來，在下少不得要沾沾墨石殿下的福氣了。重管家，還不快去奉了枸杞藥茶來，我可要好好嘗嘗肖公子的點心。」

    小黑的臉色頓時拉得老長老長：『你把蛋糕送給這傢伙幹什麼，還不如留著給我作夜宵呢。』

    被一位比明星還拉風的大帥哥說裹得像毛球一樣的自己漂亮……肖起真是尷尬的很，只好當做沒聽見轉頭去小聲安撫小黑：「等回家了再給你做新鮮的，這麼冷，真放到夜裡說不准都凍硬了。」

    小黑這才緩過了氣，大大咧咧的埋頭嘬了口枸杞紅茶：『行了，我可沒空跟你鬥嘴，你安排的鋪子呢，還不把地圖拿出來給我家肖起選。』

    「怎麼，你不打算去街道上看看，只看梵城地圖能看出個什麼意思？」白芷正打開食盒聞香呢，被香甜的蛋糕味道勾的食指大洞，捏起一塊綿軟金黃的栗子蛋糕就往嘴裡送：「好吃！」然後飛快的連吃下去好幾塊，又端著熱茶灌了一口，轉頭眼神火熱的鎖住肖起：「其實梵城好玩的地方也有許多，不如肖公子留下來小住一陣？」還以為是汶城就只知道大魚大肉那群傢伙沒吃過好東西呢，沒想到這年輕人做的點心還真比自己在梵城吃過的各地名產都好吃，墨石這是打哪挖出來的寶貝？

    『去你的，老白芷！你還要跟我搶人不成？！』小黑額上十字青筋暴跳，跟前桌面上擺的茶碗高高的飛起猛的砸向白芷面門，被白芷敏捷的躲開，砸在地板上摔得粉碎：「玩笑，我開個玩笑而已。」白芷冷汗，不過一句話罷了，就發這麼大的火氣，真是少見。

    『還不叫人把地圖拿出來，我家肖起畏寒，就不出門親自去看了。用著不好再來挑棟就是了。對了，還有行館，你把工匠可都安排好了？我那行館可要全部都得燒上地龍的，別拿手藝不好的來糊弄我。』明明從前時不時還挺愛跑過來跟白芷說到鬥嘴玩的，這一回小黑卻是覺得越來越不耐煩瞅見白芷了，直接說到了正經事，打算效率談妥就走。

    白芷遺憾的看了眼所剩不多的蛋糕，開始後悔方才自己吃的太快了：「好吧好吧，重管家，你親自去我書房裡把那張羊皮的城圖拿來，再把工匠那頭的管事也叫來，聽墨石殿下吩咐。」

    「是，城主大人。」

    嗷嗷~~月賽快完了，狗狗的心臟快承受不住了，這忐忑的PK值和糾結的收藏數啊~~親們再堅持多一天吧，狗狗今天也雙更好不？




第72章  做買賣

小黑選房子也簡單，管他店舖還是住家，當然是面積越大越好、裝修越精細越好，再加上位置不夠好的白芷也不敢拿出來糊弄，倒是沒看兩下就圈定了集市廣場與梵城富人區中間那條商業街道上最大的一棟豪華的磚瓦式獨棟家帶店房屋；臨街的一面是一座兩層的小樓，過了小樓往內，是一個天井內院，院子另一頭是一間兩進的瓦簷堂屋，絕對是整條街道上最顯眼的一間了。

    白芷吩咐自家管事蓋了城主印章，正式將房屋地契過至肖起的名下，順口好奇的問到：「聽說肖公子遣了家奴要在冬季經營新鮮的蔬果，雖然也是件稀罕物；不過明年開了春肖公子還有別的打算沒有？」

    肖起頭一回當上地主，捧著自己一個字都認不出來的地契帛書小心吹乾了墨跡，對折成小方塊扯鬆了棉襖襟口揣進在懷裡，還非常可愛伸手『啪啪』拍了幾下；這才回頭答應白芷的問題：「也不用等到明年啊，等我家再挑好了人手把屋子收拾好，就可以一邊賣蔬菜一邊賣熟食啊。」

    「肖公子這是打算要做了剛才那樣的點心來經營？」太好了，這樣以後嘴饞的時候可就方便了。有了這等美食，誰還要去啃那些冬天凍得乾巴巴，還鹹死人的肉乾來磨牙。

    『你做夢呢吧？』肖起還沒答應小黑就先不高興了，肖起那是我家的，肖起做的東西也只給我一個人吃，今天賞你些吃剩的點心你還想蹬鼻子上臉了。小黑虎著臉轉頭對肖起乾巴巴的命令到：『肖起，我可不答應你做吃的給外人！』

    肖起對著小黑的要求早就習慣了寵著哄著，連忙軟著嗓子點頭答應：「沒有的事，籃子也跟我學了不少東西了，讓籃子下山來做豆腐豆漿不是也挺好的？我知道你不愛家裡人多。」

    小黑的確是不願意打攪到自己和肖起的生活，不過天氣越來越冷了，小黑更不高興看著肖起還要凡事親力親為，反倒沒有答應肖起的意見：『籃子下山來，家裡的活誰做？竹子也就照顧莊稼牲口做做粗活還算好使罷了。你也不看看你怕冷怕成那樣，走個路都偏偏倒倒的。』

    「那……還是只讓竹子把蔬果帶下山買賣好了。」左右不是，還惹得小黑都嫌棄自己了，肖起也沒了主意。反正自己現在在山裡的日子已經比前半輩子過的滿足多了，何必還要惹得自己現在唯一的家人生氣？反正肖起自己都不覺的非得大男人模樣的有那麼重的事業心，不過也就想著有份自己的營生別落到離了小黑就活不成的地步罷了；既然小黑不願意，那就還是回山上老老實實過日子吧。

    肖起答應得如此乾脆，小黑心裡頭反而空澇澇的了，尤其是眼角還能瞅見白芷掩著臉笑得那叫一個幸災樂禍，小黑猶豫了一下子，不怎麼情願的補上一句：『你也別瞎想，我就是擔心你受凍；你要真的想弄，那就讓籃子親自再挑個機靈點的女奴帶回山上專門學磨豆漿做豆腐好了。籃子和竹子我看著都老實，你也用慣了，就別從家裡再給趕出來了……反正又不差那幾個奴隸。』

    不是……因為嫌棄我啊？肖起立刻鬆了口氣。

    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明明最開始只是想撿個寵物養著的，後來不知不覺就成了家人，再後來這個寵物兼家人的小黑突然變成了不得的大人物，最後，到了現在，自己反而不自覺的習慣了退讓：這可真是……從真的的親人身上求而不得的溫暖，終於在小黑的身上感受到了吧？

    「嗯，」肖起淺淺的點了頭，走到小黑腰側站定：「都聽你的。」

    『那，籃子你留下來跟著白芷挑奴隸去，肖起不愛人多吵鬧，挑幾個勤快能幹活的就行了。』小黑飛快的撂下話，甩開尾巴捲了肖起騎上自己後背，不忘得意的抬高了下巴沖白芷顯擺自己在肖起心裡的地位，一刻都不肯多留，飛快的拔腿就要走：『肖起，咱家今晚上做什麼好吃的？』

    肖起低聲驚喊了一聲：「等，等等小黑~~」

    小黑一個急停，差點沒讓肖起撞到小黑的杈角上：『怎麼，還有事，是不是行館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不，不是……那個，先前白芷不是請咱們喝那個枸杞茶來著；我就想著枸杞燉湯也很好喝呢，早就聽你說過梵城藥材千餘種，說不定還有不少其他的東西也是能夠做菜吃的……」肖起琢磨著怎麼說話才不至於太過突兀了，慢慢的解釋了自己想要順一把白芷城主的藥材庫帶回家做藥膳的意圖。

    小黑聽得連連點頭：可不是嘛，竹子上回買了石膏粉，肖起就做出豆花豆腐還有那什麼豆腐乾來了；再多收羅點東西給肖起做菜，自己不是能吃到更多的好東西？『白芷，把你家能吃的藥材都搬出來！』

    狗狗的二更送到了，親們的增援還有不有？




第73章  草藥

既然是藥材，怎麼可能不能吃，只是藥性各有不同需要注意罷了。白芷滿頭黑線的敷衍對小黑作了個揖，然後熱情的邀請肖起跟自己往城主府的藥材庫房挑選去。

    小黑被這麼明顯的無視，自然也不滿的很，死活不肯讓肖起再下來自己走，馱著肖起一齊打劫了白芷的庫房，還果真讓肖起淘到了不少的好東西，干棗、紅豆、綠豆、薏仁、沙參、黨參、大拇指粗的老人參等等等等……

    於是，只帶了一盒子栗子蛋糕下山的肖起，足足讓竹子牽馬來，又駝上兩大口袋的回禮，就等著挑好了新的奴隸同籃子一塊兒帶回山上。

    小黑避如蛇蠍般的帶著肖起飛快走遠了，白芷一臉風流的搓了吧光潔的下巴，笑彎著一雙桃花眼問一看就傻乎乎的竹子：「藥材也入菜？你們肖公子也算是奇人了，就是體質畏寒這點不太好。也難怪了……我就說今年的呼敖山頂上明明同往年一樣的積雪，山腰上雪卻薄了，原來如此啊~~」

    竹子正拿了麻繩把裝藥材的大麻布口袋要結實的捆上馬背，忙停下了手頭的動作回頭去看白芷：「城主大人，我家少爺就是身子骨弱了些，您是杏部的大人，可是有什麼方子給調理調理？」有了上神家奴的身份，竹子籃子現如今說話也有些底氣了，不至於被白芷一問就先忙著下跪磕頭。

    籃子聞言跑過來，一巴掌甩到竹子後腦勺兒上，對著白芷連連鞠躬道歉：「小的們趲越了，城主大人請勿見怪，竹子他說話就是這麼沒輕沒重的，您千萬別往心裡去。」見著白芷隨意擺了擺手，只留下兩名管事負責陪同他們挑選奴隸的事宜，轉身白衣翩躚的飄走了。

    鬆了口氣的籃子轉頭狠狠瞪了竹子一眼，壓低了嗓門兒罵到：「你這蠢材，城主大人的本事殿下還能不知道？既然殿下都沒有開這個口，那肯定就是有緣由的，你一個下人還敢幫主子拿主意？虧得城主大人不跟你計較，否則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竹子嚇得臉色發白，唯唯諾諾的應了，抿了嘴巴直到後來跟著城主家管事挑選奴隸也再不敢擅自開口了。

    那頭小黑與肖起沒過多久就回到了家，小黑嘴上不停嚷嚷著肖起把栗子蛋糕送了白芷的事，醋勁頗大的揭起了白芷的老底：『你別看白芷那個爛桃花的傢伙長的人模狗樣，他今年都快六十歲了，六十你知道嗎？家裡妻妾成群，兒女不用說，孫子都有四個了，你可不許看上他！』

    肖起為了安撫小黑，只好洗了一小篩子紅彤彤的山楂出來，也不顧被冬天山泉水沁得發紅的手，拿出小刀把山楂果子仔細的挖去內籽倒進黃銅小湯鍋裡加麥芽糖加水，等著山楂煮爛：「那位白芷城主已經六十歲了？！」開什麼玩笑，這個世界的人都是童顏不老的？可是上次在汶城見過的那些老頭子又算是怎麼回事？

    小黑不情願的冷嗤了一聲：『白芷那傢伙可不是普通人你記得嗎？就算是沒有任何能力的混血，壽命也比普通的人族長二三十年呢，更何況白芷的魔力還出乎意料的強大……活上兩三百年也不奇怪。反正，你不許喜歡他，也不許對他好，他都是個老頭子了！』

    肖起抿嘴輕笑：「你不是說你自己也活了五十多年了，難不成你也是老頭子？」回屋拿出一張粗麻布，拿漏勺撈了完全熟爛的山楂包進麻布裡，然後用力擠出汁水和山楂蓉，將煮山楂的汁水和山楂蓉再添一大勺的麥芽糖繼續熬煮，直到濃稠並生出許多的糖泡，熄火，將銅鍋從灶上端下來晾著。

    小黑伸長了鼻頭聞著那酸酸甜甜的滋味直流口水，看得肖起好笑的舀了一小勺的山楂醬吹涼餵他：「趁著時候還來得及，再給你烤一些山楂蛋糕，你呆會兒也別多吃；晚飯燉個蹄膀藕湯，再煮兩節香腸給你嘗嘗。」

    小黑吞下酸甜開胃的山楂醬咂巴咂巴嘴，竟是覺得更餓了：『我是麒麟呢，五十歲才剛剛成年，才不老，配你正好不是~』

    肖起愣了下，然後臉上飛快的紅了，拍開小黑還想偷嘴的腦袋：「胡說什麼呢，我可不是你祭廟裡的那些小姑娘；去把屋裡裝雞蛋的籃子拿給我，別礙著我篩粉做蛋糕！」

    小黑從善如流的退出了廚房，卻還是不忘念叨著：『跟那些女人有什麼關係，我可不喜歡那些女人，我就喜歡你來著。你別節省啊，多放點麥粉，給我做多一點蛋糕吃！』

    肖起掩面，臉上燙得不行，拿著凍紅的手往臉面上猛搓一通：別聽小黑瞎說，自己是個大男人，跟他能有什麼喜不喜歡的事可說？也就是家人的親情罷了。

    最後一天了，還有親手裡有枝枝木有？儘管砸向狗狗吧，不然放著也過期了喵~~




第74章  籃子惹禍

小黑被臉皮薄的肖起趕出了廚房，只能趴在屋子的樓板上隔著一截看裹得圓溜溜毛絨絨的糰子肖起打發雞蛋拌好了麵糊，倒進用棉布沾了肉油抹過的淺口盤子裡鋪勻小指厚的一層，放進入烤爐烤制；吸著鼻子百無聊賴的打呵欠。

    肖起往滴漏裡算著時間摻進一小碗子的水，刻意的避開了小黑，進屋取暖。誰知靠在床上不多一會兒就睡著了過去，直到被小黑一聲極具威懾力的咆哮聲驚醒過來……

    扶著被震得直發暈的腦袋，肖起睜開眼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滴漏：「呼，還好沒有睡過頭呢。」不過也差不多快要出爐了，還是下樓上院子裡守著的好。拍了拍胸口，肖起從床上翻身下來，好奇的撩起門簾出來：「小黑，什麼事，你這麼嚇唬人？」

    只見院子裡竹子籃子還有兩個不認識的年輕小姑娘戰戰兢兢的埋頭跪在地上，小黑正在炸毛，也不知道這是又鬧什麼脾氣了。直到聽見了肖起的聲音，小黑這才壓下火氣來回頭看：『肖起，你睡飽了？』

    肖起淡淡搖頭慢慢走下來，順手拿竹筒在水池裡舀了一桶子水一把澆進烤爐下方的柴火上，引出一籠白煙還有熱火與冷水相激的呲啦聲：「你這麼一咋呼，誰還能睡得照，正好蛋糕坯子也烤得差不多了。這是誰惹了你了，瞧你這樣子。」等著火都完全熄滅下來了，肖起這才用折幾次的厚棉布，包著手打開烤爐的小門。皺皺鼻尖，肖起聞了下烤爐中發散出來的香味：「這會的時間正好了，一點都不焦不老~」

    小黑看著肖起拿一柄乾淨的專用大鏟子一盤一盤鏟了裝著蛋糕坯的金屬盤子，在廚房的長桌上擺成一行，心裡無比好奇這次做法明顯與上回栗子蛋糕不同的點心，最終肖起會怎麼處置：『先前不是說了讓籃子挑個機靈點的丫頭上山來學做豆腐的手藝，哼，我還以為籃子是個有眼力的，沒想到膽子現在也肥了，竟然聽著白芷的指使還多帶了個貴族家的女人回來！』這山上除了自己就只剩下肖起是主子，這是想要勾搭誰？敢對肖起心懷不軌，看我不滅了他全族！

    「貴族家的……小姐？」肖起乾巴巴的勉強一笑，強自鎮定心神的把這次刻意烤得很薄的蛋糕從盤子上一一脫模下來。用板子厚厚的舀了山楂甜醬在蛋糕一面塗滿，然後有醬的一面朝內，將蛋糕坯都一一裹成捲筒的形狀。剛剛小黑還在對自己說什麼喜歡不喜歡的，這麼快別人還真就送人上山來了啊……

    一手拿著長刀，一手按著蛋糕卷，切出兩指寬的蛋糕卷；淺黃的蛋糕，嫣紅的山楂醬，層疊盤捲成蚊香圈子模樣的圓形；漂亮的形狀還有濃郁酸甜而不膩的果醬香味，使人忍不住不停咽起了唾沫……「哎！嘶……」一聲低喊，走神的肖起非常丟臉的切到了自己的手指。

    別看這時候的冷兵器都還只是青銅器為主，鋒利程度卻是絕對比起工業化批量生產的還要好的多，肖起左手食指和中指的指關節處鮮血極湧，傷口幾可見骨。

    「少爺！」竹子籃子面色驚慌，不約而同的喊了出聲。

    小黑更是第一時間已經湊到了肖起跟前，一蹄子將那把見了血的短刀踹飛了數米遠，埋頭就往肖起的傷口處舔去。

    肖起的第一反應是：聽說現代醫學證明，傷口用舔的其實最不衛生來著……？然而傷口經小黑舔過以後奇異的竟然不覺的痛了！

    肖起仔細一看，方才看著挺嚇人的傷口隨著小黑一次一次的舔舐開始漸漸止血收攏，然後，然後……居然愈如初了？！

    肖起呆愣愣的看著小黑順著手背和指縫將自己手上的血跡都一一舔了個乾淨，腦子裡各種玄幻魔幻科幻、奇思妙想亂成一鍋粥，最終期期艾艾的擠出一句話來：「小黑，原來你還是萬能藥呀，那以後生病你都給我舔舔就好了，真好。」說完後，迅速臉紅，懊惱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肖起你傻麼你？就是說謝謝也比說這樣的傻話好啊！

    倒是小黑聽了還很是高興的點頭：『以後你有病沒病我都多舔舔你，這樣就不會生病了不是更好~』

    竹子看著小黑的壞心情似乎終於有些好轉了，偷偷扯了下籃子的袖子，悄悄提議：「喂，墨石殿下見了那位小姐就會發火呢，你還是先帶了她們兩個回咱們屋裡去。我再去劈些竹子做個面牆壁把咱屋子隔開一下，你們三個一塊兒睡臥房，我把桌椅收拾了晚上睡地板。」

    籃子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還有些後怕的同意了：「今天就先這麼著吧，等晚些了或者明兒個，我再跟少爺討個主意去。」

    這是漫長的一個月，也是緊張煎熬的一個月，感謝所以支持狗狗的親們陪狗狗堅守到了最後一天。能夠取得這個成績狗狗非常的開心，所以無論如何狗狗一定會不負大家的期望努力碼文，再次以及無數次的謝謝~~~




第75章  談心

顧好了肖起，小黑再回頭想要接著發火時，才發覺院子裡已經空了，想著眼不見心不煩，只要別在自己跟前出現小黑暫時也懶得去追究了，只是心裡頭到底窩了火氣，不痛快。

    肖起這會兒腦子也是稀里糊塗的，不太有精神去管這事，於是端著切好了的蛋糕卷哄著小黑一塊兒回屋裡去了。

    手裡抓著一塊山楂蛋糕卷，肖起想起來自己晚飯要用的蓮藕還泡在水池裡沒挖出來呢，籃子剛熱了禍，肖起和小黑都不想見她，只好叫了正蹲在院子裡劈竹竿的竹子過來。

    竹子丟開柴刀，雙手往灰布短衣擺上蹭了蹭灰塵，唯唯諾諾的上了肖起這邊的小樓，隔著門簾跪在外沿的樓板上：「少爺，您有事吩咐？」

    「晚上我想做蓮藕，你幫我上水池裡撈幾節出來，還有廚房樑上吊著的那塊野豬蹄膀，一塊兒洗乾淨了放桌上去。」竹子這樣的奴隸打小都是一年四季洗涼水長大的，身體結實的很，更是全然不怕冷的，不然肖起也做不出讓人大冬天才下水去的事；然而轉念再想，就算是神族的家奴，竹子籃子畢竟還是奴僕，貴族若是鐵了心要送女人上山來他們又怎麼推辭的了？小黑方纔那通火，到底還是有些遷怒了……「還有，廚房桌上的蛋糕……你讓籃子安排好了那兩個小姑娘，也切一塊你們分了墊墊肚子吧，今晚上你們自己做飯食吃去。」當著小黑的面，肖起可以同情，但是該表態的還是不能不表；這樣等級分明的社會，奴僕怎麼可以干預到主子的頭上，代主子拿主意了？這是絕對不能姑息的原則問題。

    竹子老實，可是卻不蠢，小樓內微妙的氣氛他還是能夠感受到的，於是一句廢話也不多說，磕了頭，下樓上水池撈蓮藕去了。

    竹子乖乖做事去了，屋裡的肖起和小黑卻是莫名的陷入了沉默之中。都在忍不住推想琢磨梵城送個貴族小姐來，到底是不是還有什麼別的私心。

    『肖起……』

    「小黑……」

    『你先說吧……』

    「你先說吧。」

    一雙黑眸與一雙碧瞳坦然相視，小黑和肖起互相在對方的眼底都看到了清澈的坦然，終於憋不住的齊齊笑了出來，將剛才尷尬的氣氛轉瞬間消弭殆盡。

    小黑大口從炕桌的銀盤上咬過一塊蛋糕呼嚕嚕的大口嚼著：『唉，說不準就是白芷那個傢伙想看我的笑話罷了，所以才會敢這麼順水推舟的沒攔下那些異想天開的貴族。明天我就讓籃子打哪接到的人就上哪給我送回去，咱家缺的是幹活打雜的僕役，弄個嬌滴滴的大小姐來……這是喂牲口還是能挖地種田？還不如送頭豬上來，咱家也好宰了過年。』

    肖起聽著小黑的意思，似乎根本就對那小姑娘看不上眼，不自知的鬆了口氣；從書桌上找了一塊白布，找出白銅手爐用火折子和艾草引燃了手爐裡的石炭，抓起一截樹枝藉著手爐烤黑了，認真的畫起已經琢磨的七七八八，明年就準備造出來搾蔗糖的原始搾汁木齒輪來：「我想的話……白芷城主其實也挺為難的吧？」

    『為難，他有什麼可為難的，他在杏部可是實權派的人物，你以為他城主兼主祭的名頭是白撿的不成？』酸甜的山楂蛋糕卷非但半點都不膩口，反而誘人開胃得很，小黑一吃上就再也停不了嘴了，蹭得一臉的山楂醬子。

    肖起拿著手帕溫柔的給小黑揩去臉上紅色的醬料和蛋糕渣，慢慢的說出自己的想法：「讓我看的話，白芷城主自己就是混血，他如果要去阻攔杏部貴族送小姐，杏部那些貴族還不恨透了他去？說不定被人記了仇，暗地裡給他使絆子都有可能……而且我剛剛看見那個小姑娘也被你嚇得夠嗆，對一個已經出身富貴的女孩子而言，未必就情願上山裡來受苦呢，也可憐的很。」

    『哼，就算被人下了絆子那也是他自己沒本事罷了。』小黑外頭咬住肖起給自己擦完了臉往回收的手，含在嘴裡拿舌頭舔吮著不放：『反正這個女人不許留下，肖起你也不許喜歡她！』

    「好吧好吧，我本來也沒有喜歡她，我連她長什麼樣都沒看清楚呢。好了，你快松嘴，我還要畫草圖呢，你要再不張口明年做了紅糖我就不給你吃了哦。」肖起假作生氣的把手指從小黑的嘴裡搶回來，看著一手的口水哭笑不得，「吃你的蛋糕去，我的手有什麼好吃的。」

    月賽結束一身輕鬆啊~~哈哈，不過推票捏，還是要求的；收藏捏，更是要跪求啊~~




第76章  約法三章

到了第二日，小黑果然天剛濛濛亮就虎著臉堅決讓籃子把那位嬌滴滴的不速之客趕下山去，籃子不敢不答應，只好把那位小姐的行囊原封不動的背上，扶著一整夜都沒睡著，眼眶通紅一臉憔悴的小姐往外去牽馬匹。

    熟料，那丫頭在院子裡磨蹭了兩步，就突的大哭了起來，甩開籃子攙扶的手連滾帶爬的衝到了小黑跟前兩步遠的地方『噗通』一聲跪下來，嚶嚶低泣著開口：「殿下，墨石殿下，緋霞臨出門時父親大人就已經說過了，父親已經去了緋霞的家籍，若是不能夠留下來伺候殿下，緋霞便無處可去了啊……」

    小黑冷嗤一聲：『除不除籍那是你家的事，我這地方，不留沒有用處的下人，更不會留一個小姐來當主子。籃子！還不把這女人弄走，你也想被我除籍是不是！』

    籃子重重的打了個哆嗦，連忙趕上前抓了李緋霞的一邊胳膊想要拉她起身：「李小姐，您就別為難奴婢了，您回了梵城當然還是李家的小姐，這是何苦呢？」

    緋霞重重的搖頭，拚命掙扎起來：「不，我不能回去，被墨石殿下擯棄父親又怎麼肯還認我這個女兒。墨石殿下，緋霞願意留下來做牛做馬，緋霞能夠做女工繡活，還會織紡，還會，還，還習過文章……不論什麼樣的雜活只要殿下吩咐緋霞也都願意學，求殿下別趕我回去！！」

    小黑皺起了眉：就沒見過這麼死皮賴臉的，在整個麒麟眷族的屬地，何嘗不是自己說什麼就是什麼的？這女人以為她是誰，憑什麼她就敢不尊從自己的命令，她以為就她特殊不成？！小黑很快就不耐煩了，危險的瞇了起眼睛打算動用魔法將這個不知進退的女人丟出去……

    「大清早的，你們這跪了一地是要做什麼？」只穿著雪白的內衫睡袍，披了件寬大的北極熊皮及地斗篷把自己裹了個嚴實，肖起睡眼惺忪的縮著脖子挑開門簾走了出來，不知所措的看著跪在地上拉拉扯扯，其中一個還哭得兩眼通紅的兩人。

    『肖起你怎麼起來了，你快回去睡你的，我這就把人給打發走。』小黑看著肖起一出門來就連打了兩個噴嚏，不滿的又瞪了地上還在啜泣的李緋霞，催促著肖起回屋裡去。

    「不用，我就出來看看這到底怎麼回事。」肖起晃晃頭，看向小黑，嘴裡卻是問著緋霞：「怎麼，讓你回家不好麼？」

    小黑收到了肖起略帶安撫的眼神，冷哼了一聲，沒有吭聲。

    倒是緋霞警醒的察覺出肖起對小黑的影響力，立即轉向肖起重重的磕了個頭：「這位公子行行好，緋霞被父親除了家籍遣來伺候殿下的，緋霞無論如何也不能回去呀。這位公子求您了，讓緋霞留下吧，緋霞什麼活都願意做的。」

    「伺候……？」肖起輕輕的咀嚼這話，然後似笑非笑的望著小黑：「怎麼個伺候法，是要伺候暖床還是伺候生孩子嗯？說的倒是好聽，可是你一個自己都要別人來伺候的貴族小姐留下來能夠做什麼。聽我一句勸，你乖乖回家去，想來你父親也不妨礙多養你一個女兒，除籍什麼的哪裡真的能比血緣更重要。或者你找個好人家嫁了，安安心心的過日子不好嗎？」

    小黑不滿的抗議到：『肖起，你胡說什麼呢，明明是我天天給你暖床才對。』

    肖起生氣的斜著烏黑的眼珠子瞪了過去：「那是，也不看看你這黑乎乎的模樣，我不嫌棄你就算了；怎麼還有這麼多人上趕著要『伺、候』你，我可真鬧不明白。」

    小黑抬起蹄尖揉了揉鼻頭，被肖起揶揄得尷尬轉開臉，不過心裡卻是忍不住偷著樂：肖起這個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吃醋來著？我就知道肖起一定也是喜歡我的~~~

    緋霞看著兩者旁若無人的熟絡互動，臉上神色更加的哀戚了，至於心底的暗恨……完全被眾人忽略的她，又有誰能夠注意的到？「……公子，公子，求您了，就讓緋霞留下來吧，緋霞願意像籃子姐姐一樣只做個下人，求公子開恩。」

    肖起在原本的世界活了23年都與女生完全無緣，更甭提怎麼應對這樣梨花帶雨的嬌小姐了；僵硬的愣了好半天，終於還是沒忍心拒絕，布下小樓走到小黑邊上，咬著耳朵求情：「小黑，你看這事……要不，咱們留她幾天，讓她知道這些活她都幹不來，心甘情願的自己回去好不？」

    小黑重重的噴出一記鼻音，心不甘情不願的回肖起心語到：『咱們可先說清楚，不許讓她在你跟前做事；你也不許搭理她，不許看她，更不許喜歡她！』

    肖起紅著雙頰別開臉，不再理小黑這醋罈子，轉移話題的招呼竹子：「竹子，明兒個咱們就開火熏臘肉香腸了，你吃了早餐就進山裡頭伐些柏樹枝回來吧。還有籃子你和嗯……你是叫緋霞？反正，籃子你帶著緋霞還有新來的那個丫頭一樣的幹活吧，我可把話放在前邊，誰要是學不會做不來的，自己下山去別留著讓我親自趕人，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求收藏啊求收藏，狗狗如此慘淡的收藏量傷不起啊喵嗚~~




第77章  下人的本分

第二日大清早，除了肖起那屋沒動靜，這邊四人就都早早起來了；除了李緋霞外的另外三人顯然對這樣早起的生活習以為常，籃子熱了五個加了玉米面的大饅頭分發給竹子兩塊，讓他趕緊給肖起找柏樹枝回來；剩下的饅頭一人發了一個填飽肚子，這饅頭雖然簡單，對於李緋霞還有小桃而言卻也是沒見過的稀罕吃食，倒是讓李緋霞這個吃慣了大魚大肉的大小姐也沒挑出不滿來；而一天的工作也便算是開始了。

    對著害得自己頭一遭被主子這麼不滿的訓斥，籃子對著這個放著千金小姐不做非得跟上山來惹禍的李緋霞心裡也起了不小的怨忿，加之肖起和小黑也都先後表態並不打算對緋霞高看一眼的樣子；因而籃子這也有了些底氣，對緋霞提點訓誡到：「李小呃……李姑娘，既然你是誠心實意要留下來做下人的，奴婢身為過來人也說不得要提點你幾句。」

    李緋霞心裡對奴隸出身的籃子頗有些不以為然，臉面上卻仍假作羞澀的點了點頭：「籃子姐姐儘管說，緋霞一定牢記。」

    「第一條，身為下人是不能自稱名字的，你以後說話和我們一般無二自稱奴婢就是了。」籃子很是有些看不慣李緋霞一面哭著喊著要當下人伺候主子，一面卻又想拿捏著身份惺惺作態；難不成小姐你從前沒用過下人，婢女家僕都是個什麼稱呼還不知道不成？真是可笑。

    李緋霞一聽這話雙眼頓時潮濕了，可憐兮兮的咬了下嘴唇答應到：「姐姐說的是，緋霞，啊不是，奴，奴婢以後一定注意。」

    你做出這幅委屈的樣子想給誰看啊你，只是改個自稱就這樣了，真讓你幹活你還想怎麼著？「咱們都是伺候家中兩位大人的，哭哭啼啼的也不行呢，難道下人還給主子們添惱不成？這一點也請注意了。還有，少爺喜歡清靜，每天家裡的活計沒有得到格外的命令就都和往常一樣的做，你和小桃都是新來的，每天不知道做什麼的話，可以儘管問我還有竹子，絕對不可以那家裡的雜事去打攪少爺。」

    「是，奴婢明白了……那，那墨石殿下他……？」李緋霞很有些意外，雖然早就聽說墨石殿下上回帶了個小公子回汶城搜刮祭品珍寶討人歡心，卻沒想到在這山裡的住處還要事事都要顧及聽從那位小公子的命令；要是一直都這樣的話，自己要怎麼才能有機會去跟墨石殿下搭上話呀？

    籃子板起臉來，嚴肅的警告到：「殿下沒有特別吩咐的話，一應生活都全部交由肖少爺打理，你只要埋頭幹活別沒事跑去招惹殿下就行了。」虧得是貴族身份還生了一張秀氣嬌貴的皮相，哼，還不是一心想要巴結殿下，比起自己這樣的奴隸更不知羞呢。

    籃子心裡不悅，也懶得再看著李緋霞給自己找彆扭了，果斷給李緋霞指明了牲口棚的位置，打發她出去院子喂牲口順道打掃牲口棚去。一來隔著院牆眼不見為淨，二來也藉著牲口棚裡的排泄物噁心這位嬌小姐一下，若是忍受不住自己肯下山去更好。

    囑咐完，又從自己那屋的樓板底下取出自製的笤帚簸箕交給李緋霞，籃子終於擺脫掉了這個害得兩位主子心情都不太好的禍頭子。

    籃子轉頭叫上一直老老實實陪站在自己身後，一聲也沒吭過的老實女奴小桃，回到了屋子裡做肖起昨晚吩咐的煙熏道具。用竹子劈好的篾條編出一張長方形的大竹板，圍著自己小屋邊上的土灶捲成直徑半米多、結結實實的圓柱形，用麻繩固定住，再編出一張正方形的小號竹板，蓋到那個圓柱形的頂上，隨手撿來一塊石頭壓上；然後趁著等竹子進林子砍柏樹枝回來的空隙，帶上小桃又到院子裡的石磨那裡，簡單講解起來這個大傢伙的用處……

    等著籃子給小桃說完了石磨，竹子也挑著大堆暗綠色的新鮮柏樹枝回來了。好奇的看著李緋霞穿著彩雀紋繡的錦緞及地水袖長裙，頂著滿腦袋的金簪環珮，臉色發青；僵硬著踮手踮腳的支著長掃帚清掃牲口棚……對李緋霞的幹活能力完全不抱希望，竹子決定還是進屋問問籃子到底是個什麼打算：這麼幹活怎麼能伺候好兩位主子呢，要是讓主子擔心起家裡這些小活豈不是自己的罪過了。

    其實，還好出門的時候竹子已經把牲口都牽出來拴在留待明年才開墾的空地上，啃食只有星星點點少量積雪的草皮，要不然讓一千金小姐面對高頭大馬還有壯實的牛羊……估計李緋霞早都哭出來了。

    跪求~收藏~~淚奔~~~~




第78章  煙熏

從竹子口中得知了李緋霞的笑料，籃子很解氣的高興了許多。當然，在竹子明顯很不贊同，還很擔心家裡活計沒有做好對不起主子信任的微詞下，籃子也只好給小桃安排幾件繡活，起身親自『督導』李緋霞的工作……

    冬天總歸是沒有繁複的農活的，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聽見肖起和小黑笑笑鬧鬧的起了床來，籃子趕緊把『教導李緋霞學粗活』這項任務轉手給一絲不苟的老實人竹子，自己趕緊的燒了熱水端進小樓伺候肖起梳洗：「少爺，封閉灶頭燻肉的桶子都已經搭好了；您昨晚吩咐的柏樹枝竹子也都備得妥妥當當的，竹子他呀，就差沒給您把整棵柏樹砍回來了呢，保證夠您用的。」

    小黑聽見說到了吃的，也跟著過來蹭著肖起直打聽：『肖起，院子裡晾的那些個肉是不是等你熏過就可以吃了？』

    肖起絞了條熱巾子埋頭先給小黑擦了臉，才回頭顧著自己的洗漱，笑著說到：「才不是呢，這煙熏的作用呢，是讓這些臘肉香腸更好吃，更有風味；可不像烤肉是為了把肉給烤熟的。不過你要是想吃的話，等熏好了我就先給你煮一些嘗嘗好了……唔，對了，昨晚上的青米飯還剩了不少，今天午飯咱們省點事，挑些上好的牛羊肉還有豆腐乾切丁給你做個炒飯，再撈一碟泡菜，煎上些饅頭片將就吃好了。等下午熏完了肉，晚上再給你做好吃嗯？」

    小黑反正知道不管菜多菜少肖起反正不會委屈了自己，不無不可的點頭應了：「饅頭不是蒸了吃的，還能拿油煎吶？」

    肖起微笑：「籃子，你再上地窖裡挑些白菜來，做個素湯好了。」話畢，裹嚴實了自己一身的棉襖斗篷撩門與小黑一前一後的下了樓去。

    出來見院子裡只有新來的小桃兢兢業業的端了個小竹凳坐在很僻靜的角落上做著織補繡活，在看見兩人下樓來第一時間就規規矩矩的跪下行了禮，小黑滿意的點了點下巴示意小桃起來繼續：『籃子果然是個有眼力勁的，知道把那個女人弄遠了不在院子裡頭礙眼，不錯，不錯。』

    肖起無語的拍了小黑一下，在裹挾著風雪氣息的寒風中縮了縮脖子，走到籃子搭好的煙熏竹桶灶頭邊上檢查，伸手拍了拍：「還挺結實的，只是，這怎麼全都圍滿了？」

    肖起好笑的看著被圍了個密不透風的土灶，不禁好笑：「這不是連添柴進風的口子都沒有？」趕緊招手叫來小黑，藉著小黑神奇的蹄子在竹桶最下邊的口子上劃出一個手臂長度的橢圓小洞來。然後回到廚房裡利索的切出肉丁還有豆乾丁來，升火坐鍋舀了一點肉油加薑末野芹菜碎炒香，然後下肉和豆乾快炒至八分熟；最後下因為隔夜而稍稍變硬更適合炒飯口感的青米飯，撒上適量的鹽末，炒勻，出鍋。

    然後洗乾淨了炒鍋加入多一點的肉油，等到肉油完全融化成橙黃/色，取出櫥櫃裡的冷饅頭切成一厘米厚的片狀，慢慢的放入油鍋裡，等著饅頭片吸飽了肉油，煎到金黃焦脆撒上一小撮鹽末就可以出鍋了……

    小黑看著分明簡單的東西一經肖起的手，就突然變得勾人食慾了起來，忍不住也跑進廚房裡探頭探腦來：『肖起，這個金燦燦的饅頭好像很香哦~~~』

    立即就有一雙乾淨修長還因為山中冷意而指尖微紅的手，用竹筷夾了一片饅頭遞到嘴邊上來：「吶，我正愁沒人幫我嘗嘗鹹淡呢，那就辛苦小黑你一下咯。」肖起體貼的一經幫小黑找好了貪嘴的借口。

    小黑幸福的笑瞇了眼睛咬下饅頭，喀吱喀吱嚼得歡實。然後看著肖起就著煎了饅頭剩下的肉油往鍋中加進水去，再把洗乾淨簡單兩刀分成小片的白菜葉丟進鍋中煮熟。最後再從泡菜罈子裡撈出幾個頭晚上泡下去的刀豆青頭蘿蔔等洗澡菜，切成小塊，淋上辣油……

    真是有夠簡單快捷的一頓午飯了。

    肖起難得的火急火燎填飽了肚子，然後抱了個大笸籮，取下五六塊掛著風乾入味的大塊臘肉趕到了熏桶這邊放下，然後期待的升起了柴火，等火焰燃好了後，把柏樹枝折成小段，一把一把的從小洞裡丟進去，壓住了火勢，果然，不多一會兒，濃濃的灰煙就飛快的生了出來。

    小黑歪著腦袋隨意在熏桶外圍找了一處乾淨地趴下來看熱鬧，瞧著被濃煙熏得衣衫斗篷，手指臉面都黑乎乎東一塊西一塊還不自知的肖起，興致勃勃的揭開熏桶上頭的竹板蓋子，橫著在熏桶上沿搭上三排結實的粗竹竿，然後用麻繩將臘肉挨個掛到竹竿上頭，最後蓋上竹板用大石頭壓牢……

    期間肖起被濃煙嗆得一通猛咳，眼淚直飆，忍不住懊惱的連拍自己額頭，撇嘴道：「瞧我這腦子，應該先掛上臘肉的啊……」

    小黑眼看著肖起從原本雪白雪白的大毛球變成了白底黑斑的花毛球，終於捂著肚子打著滾的笑了出來：『肖起，你就別再弄那些肉了，還是先看看你自己現在這模樣吧……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

    是看的人真的不多，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狗狗看了下點擊量，再看看收藏量，感到非常惶恐，莫非點擊是假的？




第79章  討好

拒絕了籃子呈上前的熱水和棉布，小黑翻身略一用力將肖起推倒跌坐在了地上，肖起穿的厚實也沒有磕到碰到，只是很不解的抬眼看向小黑：「喂，小黑你別鬧，我這邊臘肉還沒熏好呢，等我弄完了再陪你玩好不好？」

    『籃子，你去守著！』小黑悶哼一聲，整個身體壓在肖起身上，一雙前蹄左右支在肖起臉旁，不管不顧的舔舐起肖起被熏花的臉。

    肖起害羞起來，很不能適應這樣弱勢的姿態伸手用力想要去推開小黑，卻被小黑少有的嚴厲喝止住：『別鬧了，也不看看你這滿頭滿臉都髒成什麼樣了，我先給你舔舔乾淨；跟我回屋裡換衣服去。』

    肖起紅著臉躡懦抱怨到：「……那你也不能這麼鬧啊，大白天的，家裡還有人呢……」

    好吧，的確跟前就有籃子在，隔了不到半個院子的距離還有新來的小桃；雖然她們兩個都竭力專注於自己的工作並試圖把自己當做空氣，可是的確院子裡是有人的。小黑的的舌頭頓了頓，用力舔過肖起圓潤的下頜一路往下，最後戀戀不捨的從鎖骨中間漂亮的小凹陷處收了回來，退開兩步讓肖起能夠起身：『快回屋去把衣服換下來，你先前不是畫了那個什麼搾汁器的；下午讓籃子繼續燻肉，我帶你進林子裡選木材吧。』

    肖起扛著一身臃腫的衣衫有些笨拙的爬了起來：「你是搾甘蔗做紅糖那個？田里的甘蔗都還只是小苗子呢，就算你想吃紅糖那也太早了點吧？乖啊，別鬧，我去想想店子開起來以後還有沒有什麼簡單的手藝交給小桃去做。」

    被當成小孩子哄的小黑不滿的拿著腦袋碰肖起的側腰，光滑的珊瑚模樣交叉戳在肖起的腰眼子上，惹得肖起怕癢的飛快跑回了小樓上：「要鬧去鬧那位大小姐去，我又不是女人，老這麼折騰我又算個什麼意思。」

    小黑本來心情還挺好的，聽見肖起這麼一咋呼，頓時就想到了那個頗有來意的李緋霞。轉頭看向籃子詢問到：『那個女人還不願意下山？』

    籃子在心裡把李緋霞這個禍頭子大罵了一頓，老老實實的把自己有意為難李緋霞的事情交代了一回：「……不過，李小姐雖然臉色不好看，也並不情願幹牲口棚的髒活，卻還是答應下來了，因此，奴婢倒也不好硬趕她下山。」

    『你讓竹子在院外頭再起一間屋子，你和小桃住裡頭，她和竹子上外頭住去，看好她，沒事別讓她在肖起跟前晃悠。』雖然嬌氣卻意外的能屈能伸，能夠做到這種地步想必也不會是簡單的角色，還是多留個心思才好。小黑心裡下了決定，轉頭又為怎麼討好肖起煩惱了起來：自己越來越覺得一刻也離不得肖起了，為什麼肖起跟自己卻沒有想得一樣的？『籃子，你說……肖起他要怎麼才能喜歡我？』

    「……殿下，少爺一直都很喜歡您啊，哪回不是您想吃什麼想幹什麼少爺都緊著你的？」籃子本來是沒那膽子攪和到主子們的感情問題裡去的，偏生小黑點名問了，只好避重就輕佻著好話說，避而不談小黑問話的重點。

    小黑聽籃子這麼說心情也好了幾分，不過還是很糾結於剛剛的討好失敗：『那為什麼我剛剛要帶肖起出門玩他不愛搭理我？』

    豆大的冷汗順著籃子的腦袋往下滾，籃子心裡繞了無數個彎子，終於小心翼翼的給小黑出了個提議：「那個……殿下，您上回給少爺送了山楂果子還是栗子少爺不是很高興了一陣，後來還拿著那些東西給你做好吃的呢。要不，這時節林子的松塔也都熟了，您再帶著少爺撿松塔去？」松塔模樣挺可愛的，平民家的小孩子買不起玩具，大人偶爾撿上幾個哄孩子通常都還挺管用的。

    小黑聽完仔細一琢磨，碧眼豁然一亮：對呀，送肖起些家裡沒有的小玩意兒，他能比自己送他一堆金銀珍寶還高興；最重要的是，不管送什麼，只要討了肖起高興，最後肖起做了好吃的食物，還不都是便宜了自己的肚子？『嗯，這個主意好，非常好~籃子，我知道你是個忠心的好家奴，這事若是真成了，我就賞你兩隻金條放你下山玩幾天，你愛怎麼花就怎麼花去！』悄悄的單獨給了籃子一個心語，小黑神清氣爽的往小樓跑去，對著肖起大獻殷情：『肖起，山上積雪可漂亮了，我帶你去玩雪去；還能順道撿松塔呢，你去不去？』

    「有松塔？」正在跟著長長的緞子腰帶較勁的肖起果然驚喜的接了話，「去，我要去。」小黑心頭暗爽，別說金條了，就是金磚那花得也值了。




第80章  松果

小黑果真帶著肖起往山上去了，在積了白茫茫一片大雪的山上嬉鬧打滾玩的就像兩個沒長大的孩子；然後再往回轉的方向走，一路上果然許多高大的松樹上松塔都已經完全成熟了，暗褐色的落了滿地，一些鱗片已經完全張開來，果球四散，讓肖起彎著腰在厚積的枯葉裡認真的一點點兜了衣擺撿起來；一些還沒來得及張開鱗片的，則被小黑一顆一顆含了直接丟進肖起墊了一層白布的大提籃裡。

    等到回了家，肖起就從櫃子裡取出個玉白的瓷盤子來，拿著個圓溜的鵝卵石將棕色的松果砸裂出一條縫，搓著指尖一粒一粒的將松仁都剝出來丟進盤子裡。

    小黑玩了一身的雪花，肖起回到家了還能換斗篷襖子，他卻換不了，還是肖起拿著干布帕子一點一點給他擦乾了的；這會兒也消停下來了，趴在肖起身後讓肖起能夠靠的舒服，看著自己曾經還覺得很不起眼的玩意兒經了肖起的手，就憑空又生出花樣了來，一種無端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肖起，你剝這小東西做什麼用？』

    肖起笑得暖暖的：「什麼，你說這些松仁麼？當然是剝了做菜用，這個吃起來很香呢。」

    『這丑不拉嘰的東西也能吃？』小黑又吃驚了。

    肖起看見小黑的呆樣忍俊不禁，伸手捻起幾粒飽滿的松仁餵進小黑張開的大嘴裡：「吶，嘗嘗，是不是很脆很香？」

    小黑咂巴咂巴大嘴，根本沒嘗出松仁是個什麼味就已經嚥下去了，只清晰的記得肖起如今已然養的沒有一絲硬繭光滑白皙的手指滑過舌尖的滋味：嗯……對，就像是肖起做的豆腐花一樣美味~~『嗯，好香……』小黑癡癡點頭，眼饞的盯著瓷盤裡許久也才一小堆的松仁：還想要~

    肖起卻已經收回了手繼續剝松仁去了：「好吃也不能再給你了，就這麼丁點兒我還要留著昨晚飯用呢，給你吃，一口下去就全沒了。」

    肖起的嫩豆腐吃不成了。小黑有些洩氣的把大腦袋擱回到軟枕上頭耷拉著：『那晚上是要做什麼吃呢？』

    肖起用下巴尖努努一邊飯桌上用溫水正泡著的青頭菌乾貨：「等青頭菌泡開了，和豆皮一齊切成細絲，連著松仁炒了吃，鮮美的很；再把芋頭蒸得軟軟的，加上些羊奶大豆粉還有麥粉，揉成芋頭泥，心子裡包上剩下的山楂醬用肉油大火炸一道外酥裡糯的芋球，粘著炒熟了的花生豆粉保證你愛吃。」

    小黑一邊垂涎一邊還不知足的繼續用頭上的角尖子去蹭肖起：『我還想吃肉，而且還沒有湯呢。』如今的小黑也知道吃飯一點要有葷有素有菜有湯的講究了。

    肖起埋頭尋思了一下，雖然不知道這邊的年氣裡有沒有冬至，不過冬天裡頭吃羊肉總是不會錯的：「如今天冷了，再挖些冬筍連著白蘿蔔和羊腿肉煮個羊肉湯好了，湯和肉都有了，喝了還能夠滋補暖身。你看行不？」

    小黑這才滿意了。

    「殿下，少爺，有梵城的使者上山求見。」被李緋霞的嬌氣鬧得最終還是親自動手把牲口棚子打掃乾淨的竹子，在見到有意外的客人後，差點沒感動的淚奔。趕緊藉著這麼好的理由丟下李緋霞刷馬去，自己趕到小樓來報信了。

    『梵城……白芷的人？知道了，你讓他過來吧。』小黑應下來，轉頭拱著肖起讓他躲進裡屋去。

    肖起不滿：「我見不得人還是怎麼了，有客人來你還不能讓我也見一見吶？」

    小黑其實就是純粹的獨佔心理罷了，只是這個時候他自己也沒弄清楚自己的想法；只好胡亂找了個理由到：『你是主子，那是下人，讓下人看見你這麼坐在地板上弄松果不是不好看麼，你進裡邊弄好吧？』

    「行，我這就進去好吧。」肖起也不是愛計較的性格，乖乖的抱著東西進屋了。




第81章  缺個管事的

「墨石殿下萬安。」雖然山路嶙峋，白芷也輕易不敢打發個上不了檯面的僕從了事，特意遣了自家貼身大管家帶著一隊侍衛根據竹子之前指點的路線尋上山來。將侍衛們都留在外牆門口，重管家獨身一人進來向小黑下跪請了安，說明自己的來意：「殿下挑的店舖屋舍已經全部打點完畢，上回子挑選的奴隸也都調教好放進了店子裡。因此，我家大人特意派在下前來向墨石殿下稟告，也望殿下能夠帶個話，何時派遣主事的家奴正式開業？」

    呃，先前只想著帶個順眼的丫頭回來學些手藝，到是忘記了這經商說不得還需要掌櫃賬房之類的管理階層。肖起隔著兩層並不能夠隔音的竹牆把重管家的話聽得真真的，自然也明瞭了重管家這次的來意；不過他也不著急開口，且看看小黑有什麼打算再說。

    可惜小黑也是個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的傢伙，這陣子正巧在煩心李緋霞那個女人的事，當即想都沒多想，就順口決定了下來：『你們城主先前不是硬塞了個據說能識文斷字的貴族小姐來麼？那就讓她沒事多下山幫手賬冊登記之類的事情；還有我家那個籃子也是個伶俐的，你這次回去就把她一併領去學學管事的手段，等她出了師就負責店舖的一應事務好了。』

    「這……兩個小丫頭……」饒是重管家再見多識廣，這年頭也從沒有過讓女人拋頭露面經商的，更沒有讓主母以外的女奴婢女掌控管事大權的，重管家有些遲疑，不敢當即答應。

    『怎麼，你還真以為送個女人上山來就一直能夠賴著不走了？』小黑慵懶的抖了抖耳稍，就算隔上一陣子那個女人還是得回上山匯報對賬，不過好歹也算趕下山去了；只要沒有留在山上鬧得自己和肖起不愉快就成：『我下了命令，你們乖乖去辦就行，還想跟我玩推三阻四不成？不過話我也要說清楚，那個李氏什麼出身我不管，現在入了我家奴籍就沒道理比籃子高出一頭，店裡的事情還是要籃子看著辦的。就這樣，你這就帶了人下山去吧。』

    重管家無法，只能弓腰深深的拜了一禮，分別把小黑的命令對兩人說清楚了，讓籃子和李緋霞立即收拾好隨身的行裝包裹，拜別了小樓內的兩位主子，跟著重管家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下山去了。

    看著諸人遠去的背影，小黑心情愉悅的翹起了嘴角向臥房裡招呼到：『肖起，這下咱家沒外人惹你生氣了~』

    肖起歎著氣慢慢走出來，道：「你打發走了李家小姐也好，只是把籃子也弄走了，留下新來的小桃什麼都不會……這不還是得我從頭教麼？」而且，讓那麼個膈應人的女人干預到自己的店舖裡，還管賬？肖起頓時覺得心情更加昏暗了。

    還好這個地界上不夠公平，但凡小黑說話就都能作數，這一點還是值得慶幸的；真不知道該指望那李緋霞兢兢業業給自己打工好，還是笨手笨腳或是中飽私囊給自己一個理由遠遠的發落了她更好啊……

    用力的搖搖頭，肖起甩去滿腦子的黑暗思想；轉身從籮筐裡掰了塊老薑下來：「時候也不早了，我還是趕早的把羊腿子肉升火燉上去。小黑……」

    「嗷~~？」小黑應聲，很是好奇肖起為什麼對於自己這次順利趕走了那個礙眼的女人，既沒有特別開心，似乎也沒有要獎勵自己的意思。

    「算了……」也不知道肖起原本想要說什麼，終歸是把話嚥了回去，然後另外取出兩隻小巧雅致的玉盅來，溫溫一笑：「店子和人手如今都妥當了，接下來只等籃子走馬上任我們的店子可就開張了，不如我們今晚喝上幾壺甜醴慶祝慶祝嗯？」

    深邃而幾不見底的碧眼慢慢瞇成了一條細縫，小黑玩味的仰起臉來注視著肖起：『好啊，不過肖起，我要你餵我~』




第82章  開業

時間很快便又過去了幾日，重管家再次登門拜訪告知小黑和肖起店舖內一應準備都已妥帖無疑，請示小黑和肖起是否要下山參與後日新店的開張，一起熱鬧熱鬧。

    並且深有眼力的只專程帶了籃子回來，而可疑尋了事將李緋霞拖延在梵城裡。這樣的舉動果然取悅了小黑，讓小黑疊聲的誇口堅決要讓白芷給這位資深大管家漲工錢不可；自然，下山也是必然要去的了。

    竹子這廂得了小黑的指示，到了後日清晨天方破曉就領著小桃起了床，清掃整理一遍院子，牲口家禽也都餵飽了草料麥麩以及小桃學習磨豆漿手藝攢下來的豆渣，牽出馬匹候在了院門口上。

    等著肖起洗漱完畢餵飽了小黑和自己的肚子，打包好了不少東西裝了一籮筐不緊不慢的走下小樓，竹子趕忙伸手接了過來，轉身就掛到了才從棚子裡牽出的兩匹駿馬背上；與小桃躬身埋頭候著肖起上了小黑的背坐穩後，才都翻身上馬落後兩個馬身的距離隨侍在了小黑之後。

    這一遭梵城終於有了足夠的時間準備迎接小黑的駕臨，比之頭一回果然轟動了許多；叩拜的百姓，肅清的長街，激動的貴族……倒是比之汶城之行頗有些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架勢。

    可惜肖起始終不習慣這樣的人聲鼎沸，小黑也不耐煩總被人一臉渴望的圍觀；二人與長身而立候在梵城城頭上的白芷簡單打過了招呼，這便在白芷的帶領下徑直轉向店舖去了。

    前有冬季罕有的鮮蔬瓜果攬客，後有本城城主的全力支援，還有麒麟上神的大招牌。有意修整成親民化的肖氏店舖，從一開業起就注定了親民而無法平民的性質。大紅喜慶的綢緞穿起滾圓的黃銅鈴鐺『叮叮噹噹的掛了店舖整個臨街的店面，迎風脆響，招財吉慶；籃子從內院白芷著人新鑿的石磨上磨出一桶又一桶香濃乳白的豆漿，或是大火衝開加上用大口的陶杯盛滿，加進一小勺麥糖趁著熱端進前堂；或是小心翼翼的用石膏水點成細嫩的豆花，用大木盆裝起來整個架在煮了熱水的大鍋裡保溫……

    無論哪一種，那濃香四溢的滋味都足以引得久候在店門口的梵城貴族們大嚥口水；然後趕在店門緩緩打開後的第一時間衝進店裡各自佔了座位一飽口福。而更多聞訊前來卻不敢冒犯只能圍觀的平民百姓，就只好在心底盼著這些貴人們能夠早一刻飽足，給自己也留些盼頭。

    沒錯，這家大有來頭的食館店子一早就掛出來的布幡子上寫的價錢，居然是平民也不難消費得起的！這在梵城地界上，可是比麒麟殿下親臨梵城更加稀罕的事了……

    半路上拐了個彎繞到後門進入宅子的小黑陪著明顯很興奮的肖起一同靠在二樓的窗戶邊上正往下看著，顯然肖起教導籃子特製的三種豆花辣醬以及絲絲香甜的糖豆花和豆漿，都毫不意外的成功征服了這些無肉不歡的梵城高低階層。這樣的場景之下，還能唯一讓肖起忍不住頻頻皺眉的，那便是李緋霞了。

    有了小黑特意的交代，肖起本想著這個女人不要混的太慘才好呢。沒想到杏部李氏果真是梵城的地頭蛇，在小黑點名了由籃子掌管大局的情況之下，居然還能如魚得水的繼續滿頭金光閃，一身細織袍；本就穿著得十足氣派，還一臉高傲的手握狼毫坐鎮於櫃檯後方清點賬目；落落大方的與諸多相熟的貴族應酬交談……這哪是奴才？簡直就是個管賬的老闆娘了！

    肖起越看越不是滋味，暗自惱怒的用眼角偷瞥小黑的神色。卻見小黑恍若無物一般，只顧著滋溜口水，真是讓人憋悶。

    其實肖起這回是真的錯怪小黑了，小黑又沒經營過買賣生意，哪裡能夠看出李緋霞這番姿態到底有多麼的逾矩；至於李緋霞的穿著打扮，就算她穿成天仙也全抵不過小黑眼裡一個粗布麻衣的肖起，小黑那是真的從一進門就根本沒注意過她。

    偏偏小黑此時還不明白自己已經惹惱了肖起，尚不知死活的跟肖起討起了吃食，真是讓肖起倍感委屈：『肖起，豆漿好香，我突然覺得早飯吃得不是很飽，又餓了呢~~』

    求推薦求留言，爽吧長評都成，喵嗷~~




第83章  豆腐手藝

這頭餵不飽的豬！肖起受了氣每沒處發，也沒那心思再看樓下的熱鬧了，悶悶的收回看熱鬧的腦袋，抬手關上了窗葉。「前頭鬧得很，我們上後頭去，我倒是帶了些小麵餅和辣子拌白肉在竹子那個籮筐裡頭；不過這天候冷，單吃這樣的涼拌菜不好，再給你熱些甜醴就著吃吧？」

    小黑自然連連點頭，咬住肖起的衣袖就要下樓往後頭跑；卻是一腳踏出房門就撞上了跟了他們一路卻被忘到腦後的白芷：『你杵在那幹什麼，別擋道呀你？』

    白芷不理小黑的埋怨，反而眨著一雙桃花眼沖肖起直笑：「肖公子手藝高絕，前日一別令人難忘，不知此回在下可有這機緣一同享用？」

    白芷這麼一說肖起還真沒打算拒絕，小黑見了這般場景頓時發酸了起來：『肖起走，咱們吃東西去，才別搭理這傢伙，堂堂一城之主還能差了他的吃食不成？『

    若是往常肖起陪個不是，順著小黑的意思也就罷了；這會兒卻是剛慪了氣，又念及自己腳下站著的還是別人白芷所贈房產，真趕了白芷走的話豈不是成了過河拆橋？於是反手柔聲哄了小黑一通，再兼答應這次事了之後就回山上只陪小黑過冬，一整個冬天再不下山來，這才按下了小黑的脾氣，面帶歉疚的向白芷點點頭：「就只帶了這一件菜式打算給小黑解饞罷了，白芷城主若不嫌棄的話，轉到後堂你們先吃著，再讓人端些新鮮的豆腐花試試口味，可好？」

    白芷得了便宜，暗自衝著小黑狡黠一笑；復又謙謙謝過了肖起，一行三人往地龍烤得暖暖的後堂去了。

    煮透的野豬肉一層皮子連著三分半透明的肥肉與七分粉白色的瘦肉，一早就經肖起的快刀切成了銅板一般的同等薄片，因著是裝在硬木的食盒內還用棉布裹了數層帶下山來的，竟然還未冷透，帶著微微溫熱；另有一隻細長瓷瓶裝著早早兌好了辣油花椒鹽末香料粉等物，肖起讓人上前頭的蔬菜攤子上撿了一小只香菜與野芹，洗淨切碎；連同白肉佐料一起撒進雪白的瓷盆裡，一手斜端了瓷盆一手執筷將佐料攪勻入味，連同一盤手指厚的小麵餅送到了精漆細琢的實木圓桌上。另遣了被小桃頂換下來得了空的籃子去熱上一罈子上祭的甜醴，再端了麥糖甜味、麻辣、甜辣、香辣共四樣口味的豆腐花過來，好歹使一張大桌看著不至於太清靜了。

    「白芷城主請隨意，都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也沒旁的外人，不必客氣。」小黑不吭聲白芷也不方便悶頭自己吃，肖起只好出來打個圓場。

    豆腐花的瓷碗沿上都放了小勺，白芷自然看的明白是怎麼個吃法，至於涼拌白肉那道菜……看著肖起拿竹筷挾起一個中間切了口子的麵餅，一手手指捏開口子，另一手挾了被辣油染的紅亮的肉片填進那口子裡，耐著性子喂小黑吃，差不多也看明白了吃法：「這叫什麼來著，豆腐花？辣的熱乎，甜的爽口，我竟是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肖公子做法如何奧妙，可願告知一二？」一口辣味一口甜味，白芷很快就迷上了豆花獨特的口感，縱然辣的大汗淋漓，口舌噴火，也停不下來。

    「呵呵，這算什麼奧妙的，不過就是用豆子摻水磨出來的罷了。」白芷其實也就嘴上說說，這個世道誰家部族裡得個手藝，不分大小那也都視為秘笈輕易不肯傳授的。更有那苗部麥糖甜醴一類，全族賴以吃飯的秘方，那可謂是死都不會外傳；哪想到肖起嘴皮子簡簡單單一碰就還真沒有隱瞞的意思了。

    「肖公子果真願意傳授這手藝？！」白芷驚異出聲，然後生怕肖起下一秒就會反悔似地，立即讓貼身侍從遞了錦帛筆墨上來：「肖公子慢說，待在下謄錄下來……」思及自己這樣子未免又有些太過急切了，白芷尷尬的笑笑，硬改了話頭，「或者在下派遣一名學徒跟隨肖公子左右學習這手藝可好？」

    小黑無甚趣味的抬起鼻頭冷嗤了一聲：『怎麼，你是覺得一個李氏前腳被我趕下山了；這就又想再安插了人來打攪我和肖起麼？』




第84章  酬勞

這下傻子都能聽出小黑有多大的怨氣了，白芷後悔死了：早知道這肖公子這麼好說話，手藝說教還真教，誰願意讓李家那群欺下媚上的佔了先手把人弄過去；若是那李緋霞真能討了小黑歡心尚且罷了，明顯這是被小黑嫌棄埋汰的厲害，這才給丟出來的。真是白白佔了名額，還自斷了後路，讓殿下感覺被人趲越犯上，看這意思明顯是再不容多一個人上山瞎攪和了；可不是壞了自己的一樁好事。「哈，哈哈，安插……這可真是冤枉死我了，不過就是下頭人不知輕重罷了，殿下還能不知道我？要不這樣吧，我也不能白白承了肖公子的好意，公子吭個聲，不論什麼要求都好，讓在下也能夠坐在家中吃到這美味。」

    要求？肖起搖了搖頭，他如今錢財不缺，也沒有諸多的權利慾，真沒什麼要求可提的：「我和小黑是真的不愛家裡太吵鬧了，白芷城主若是真想遣人學習，只管送到店子裡來學就是了。」

    小黑蹭了蹭肖起的手心：『肖起，我還要，多點辣油。』適應了辣椒之後，小黑越來越嗜辣味，鬧著肖起再給自己夾了個麵餅，還在麵餅上用小勺添了佐料辣油，美美的吃起來。

    看著小黑兩口一個吃的飛快，白芷也不再顧忌什麼風度教養了，趕緊搶了一塊麵餅在手裡，別彆扭扭的拿簽子穿了肉片夾起來吃：「果然美味……公子方才說，這些白生生的豆腐花都是豆子做出來的？」

    「對啊，上次從汶城回家，帶的那麼多黃豆哪裡吃的完，所以我就混著水磨了做豆花吃。」肖起自己倒還沒餓，只讓籃子送了一晚熱豆漿來，慢慢的喝著。

    白芷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說那些，疙疙瘩瘩黃色的豆子能做成這樣的豆腐花？」

    『少見多怪的……』小黑哼了一聲，『還不只能做成豆腐花呢，還可以做成老豆腐煎著吃，做成薄薄的豆皮包菜吃，做成豆乾炒著吃拌著吃……我家肖起的本事，你就是派人來學也學不完。』

    白芷聽上了心裡去，揉著下巴思索起來：自家廚子因了梵城這樣商業大城之便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了，想來手藝也是不差的，聽重管家說上次籃子也只是從完全不懂得廚藝的奴隸裡挑了一個叫小桃的年輕丫頭就帶上山學手藝去了，想必並不複雜；只是自己現在拓展了一方思路，回去也讓自家廚子們沒事把豆子拿出來研究研究新的做法，未必就不如肖起才對。

    打定了主意，白芷也不會平白不佔眼下這便宜，很是真誠的笑看肖起到：「肖公子既然答應了，我這趟回府了去，挑好了廚子可就明兒一早送過來學手藝咯？」

    「沒關係，儘管送來好了，今後店子裡做了新的吃食若有白芷城主喜歡的，也都送人來學就是了。」肖起輕笑。

    小黑看的心裡直泛酸，突的一口咬在肖起腰帶上用力把肖起從他那方的鼓凳上拉倒在子的大方榻上，彎了身體圈住肖起，用力去瞪白芷：『憑什麼白讓他的人學了去？他這梵城裡稀奇古怪的東西可不少呢，你儘管張口跟他要。』

    肖起歪著跌進榻上，對小黑這樣的惡作劇很是無奈，更何況還當著白芷主僕幾人呢？抱歉的朝白芷乾笑了一下，肖起從豆腐也聯想到了幾樣同類似的吃食：一件是涼粉，這東西也是豆子澱粉做的，家裡正是不缺材料的。第二件是涼蝦和涼糕，這是要用大米米漿來做的，家裡還有許多的青米呢，也是不難，等到天氣漸熱以後自是要做給小黑嘗鮮的。最後一件就是冰粉了，這在肖起原本的世界那是夏季必不可少的東西，只是肖起在這邊山上，一整個夏天也沒瞅見有被俗稱為冰粉籽的假酸漿果子……「聽說有一味藥是叫做假酸漿的，不知道白芷城主手邊有沒有？」

    白芷皺眉想了想，搖頭：「這味藥材並沒有過，不過聽聞公子不是本部族人，各地稱呼並不相同也是常見的事，公子不如把這藥材的顏色模樣說一說，我令下人到藥庫逐一查找就是了。」

    「那就麻煩城主了，唉……小黑你鬆口，突然要我幹什麼？」見著肖起與白芷一問一答說得熱絡，這大半天拈酸了好幾回的小黑終於忍不住了，咬了肖起一口紅紅的牙印，瞪著眼睛對白芷下起了逐客令：『我和肖起反正已經送完了小桃下山來頂替籃子掌廚，這店裡看起來也無甚緊要的事，那我們自去集市裡逛逛然後就該回去了；白芷你城裡莫非就無事可做了？吃也吃了，便宜也佔了，也該請回了吧。』

    白芷也知道自己惹得小黑不愉快了，灑脫的接過下人遞上來的濕帕擦去嘴邊沾到的油，對小黑肖起拱手揖禮，回府準備召集廚子們研究新菜了。




第85章  身份

雖說從頭到尾李緋霞都沒能跟小黑搭上話，正經碰面，但是從小桃的加入以及籃子的離開也知道小黑肖起兩個約摸是來了又走了。

    沒能正經拜見小黑一面，李緋霞當然還是心有失落的，不過即便如此也掩蓋不了她今日歡愉的心情。因為在小黑和肖起走後，她的父親與嫡母大人也蒞臨『肖氏』來了……

    「緋霞，為父就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我們李家上上下下失望的！」李家現如今的大家長李責那叫一個心花怒放喜形於外。自家的小女兒送出去還不到半月，墨石殿下就在梵城開了買賣店舖，還特別指了自家小女兒掌管賬務……要知道這錢財賬簿可是當家主母的工作，墨石殿下有多重視自家女兒那是可想而知了。當然，小黑純屬是不瞭解人族的規矩，否則也不敢這麼隨意的就將李緋霞指到如此曖昧的位置上去。

    而身為庶出的女兒，除了得到與其他庶出子女一視同仁的教養和身份外，李緋霞在家族內宅從來也只能伏低做小的。現在一朝被劃為了祭廟墨石殿下名下家奴，別說身份上突的比嫡女都還更顯尊貴，連面見父親嫡母也只略略點頭福身也就算作見禮了。李緋霞客氣的應了李責的話，不著痕跡對著嫡母冷笑了一回，暗示到：「幾日未見，父親和嫡母大人身體可都還安好？外頭吵鬧，父親和嫡母大人且隨女兒進內裡耳房坐坐吧。」考慮到李緋霞的身份，又兼是小黑特別指了要管賬的，重管家與籃子在安排後堂兩側下僕居所時，便特別給李緋霞安排了一處更顯寬敞的單獨耳房，李氏一家如今要說些私話倒也方便。

    李緋霞請進了父母在房內扶椅上坐下來，周到的親自沏了茶水奉上，維持著一家父慈子孝的假象。而幾乎沒有給予過李緋霞多餘親情的李責突然間也道貌岸然了起來，客氣的伸手扶住了李緋霞的小臂，頗為慈愛的拉她在身邊坐定下來，含糊隱晦的探問起了山上小黑等人的情況；傳說那位深得寵愛的公子，這間店舖是否另有深意，有沒有希望誕下上神子嗣等等。

    李緋霞可不是傻得，她費盡心思對外做出自己春風得意上寵正濃的情狀來，自然不會自己去戳破這層幻象。面對著李責的試探，做出了一副眼底含春，小女兒家嬌羞的神色出來：「墨石殿下自然……自然是心疼女兒的，只是女兒畢竟初識上神，哪裡又及得那位肖公子與殿下的情深意重。就連這店舖明面上殿下指給了女兒掌管賬目，暗裡邊還不是又派了那位在肖公子手下伺候的籃子督管女兒？至於誕育後嗣……女兒到底只是個庶女出身的，祭廟裡諸多嫡出的尊貴小姐都不能得了殿下青眼，女兒人微言輕恐怕也……」

    這話說的意思可就複雜多了，李緋霞上頭還有兩位姐姐的，長女是庶出，年歲也大了許多，多年前就嫁進了杏部另一大族的柴家聯姻，這也罷了；李緋霞的二姐卻是嫡出的，不到13歲就被李責風風火火的送進了汶城的祭廟裡，結果到了現在都快六年了連個伺候殿下的近侍位子都沒混上，沒少讓李責發脾氣的。

    李緋霞這麼一說，不單是暗中擠兌嫡出的姐姐；另一層含義也是在提醒李責，自己混到這個地步上身份反而不如沒出息的嫡女，有些說不過去；一旦自己有朝一日真的有機會誕下麒麟混血的子嗣來，一個庶女說出來就更是難聽了……

    這話一擺開來，李責的臉色果然立刻就凝重了起來，嫡妻蕭氏更是臉都青了：李緋霞要正位作嫡女，豈不是要提了她的生母為嫡妻？那自己又算什麼？！無奈李緋霞現在有了絕對強勢的靠山，蕭氏還真不敢對她像從前一樣放出什麼硬話了。只能壓抑下怒火小心暗示丈夫：「老爺，妾身自然不敢眼看著未來尊貴外孫的出身有什麼不足，但是家中的幾位少爺也是要傳承香火的啊……」

    蕭氏這話也正中了李責猶豫的重點上，李家一族勢力深厚並沒什麼外戚值得畏懼的，要廢掉嫡妻扶正小妾李緋霞的生母也就是一句話的事。但是他可以對女人無情，卻又不得不考慮到自己唯二的兩個嫡出兒子，李緋霞的生母膝下僅有這一女沒有兒子；廢了蕭氏沒什麼了不起的，自己的嫡子未來卻會身份尷尬，別說李緋霞現在還沒有懷孕呢，就算她懷上了麒麟子嗣而且還能生出個又魔力的巫祝來，那未來李家還是要有嫡子來繼承的……

    這麒麟後嗣的生母名份與李家未來的嫡系傳承，著實讓人難以取捨了。李責思量了良久，終於還是沒有貿然做出決定來：「這件事我知道了，容我再計較計較。不過緋霞，為父也可以給你把話許下來，只要你真的能夠懷上墨石殿下的子嗣，為父絕不會讓李家任何一個人拖了你的後退。今日就這樣吧，我和你嫡母也該回去了。」

    「是，謝謝父親大人和嫡母大人的體諒，女兒一定會為李家爭氣的。」




第86章  暗鬥

回到了家中，蕭氏回想著方才李責和李緋霞說過的話，氣得幾乎沒吐出血來。夫妻近三十年蕭氏太瞭解自己丈夫的為人了，李責那態度就算他嘴上沒說，心裡必定也會想著：李緋霞要是能夠佔得墨石殿下寵愛為李家博取些好處，李家也自然會好好的做她的娘家後盾，只是這也要有限度而已。但是李緋霞真的能夠好命誕下巫祝後嗣來，那李責要麼就會犧牲掉自己和兩個嫡子去抬舉她的生母；更有可能為了既保全嫡子也不去抹李緋霞母女的面子……那就必定只能讓自己死得乾淨了，再扶正李緋霞的生母！

    「整個該死的丫頭，從前怎麼就沒看出她竟是如此惡毒的東西？」蕭氏幾乎撕破手中的錦帕，長長的丹蔻指甲深深的掐進了手心裡，滿心滿眼全是尖銳的疼痛。蕭氏狠狠的咬牙，自己隱忍了多少年？眼看著教養大了一雙獨子即將繼承李家，自己也少不得就是將來高高在上的掌家老太君；難道還要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小財主出身的妾室來爭權奪利？絕對，絕對不能讓這個該死的賤丫頭懷孕！

    「來人吶，大少爺從城府衙門回來了沒有，立刻傳他到內宅來見我！還有二少爺，等他下了學，也派人領了他過來，老爺今晚有應酬，讓他們哥兒兩晚餐都在我屋子裡用好了。」拿定了主意，蕭氏立刻吩咐人把自己的大小兩個兒子找來，準備點醒時局，一齊商量對策……

    另一邊，李緋霞自己就算抱有再多的幻想，小黑對他鄙夷的態度她也不是不清楚的；雖說仗著幾分小聰明，李緋霞成功的借助小黑肖起喜好僻靜很少下山，和籃子到底大多時間要留在山中伺候肖起的一應生活這一漏洞，在梵城內將自己的身份塑造成為倍受小黑重視的寵姬；但是真想要尋機懷上子嗣，那又豈止是難於登天？

    「墨石殿下太重視那個男人了……即便只是一時的好奇或是迷戀，但是過些年就算殿下厭棄了他，自己的年紀也慢慢大了，豈非反倒讓新晉的年輕丫頭子佔去了這天大的好處？」李緋霞狠辣的寒了寒眼瞳：更何況殿下如今已然成年，不定什麼時候就要返回上界去了，哪裡還容得諸多耐性。如今之計，無論如何也要盡快求得父親援手不動聲色的暗中除去那個男人，正當大好芳華的自己才能尋隙而入，誘得殿下真正寵幸誕育子嗣才是上策啊。「那個叫做肖起的男人……哼，絕不能活在這世上！」

    不管暗湧有多少的波瀾壯闊，明面上『肖氏』店舖的生意都漸漸步入了正軌，並且一切良好。時節漸漸轉入深冬，雖有小黑暗中改換山腰範圍的氣候，肖起仍然越來越畏寒離不得暖手的炭爐與熱乎的被窩了；出門下山之類的，更是通通取消，專心致志的拾掇好了過年的諸多食材，滿心期待著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年節到來。至於山下店舖方面的大小事情，自有李緋霞美格五日便趁了竹子下山送菜的便利親自奉了賬冊回山中呈稟；又有籃子也藉著竹子下山的便利十天半月的去了店裡敲打檢視的，倒也一直順順當當沒出過問題。

    肖起愜意的每日裡換著法的搗鼓各種美食，一面把小黑喂得再沒了一點脾氣，一面挑選出諸如羊肉湯，肉排連鍋等簡單暖熱的菜餚來讓籃子學了趁著下山的時候轉教給小桃，也給『肖氏』常常添加更換菜式；那些蔬菜也不再直接賣了，洗淨切好裝盤，改為了往湯鍋裡添煮的素菜按份賣。無窮無盡的美食終於擊潰了白芷讓自家廚子慢慢騰騰專研的念頭，引得白芷幾乎沒專門存一個廚子在店子裡全職學做菜去。

    再往後沒過多久，白芷專門派出去與各地行商交涉的手下人也陸陸續續都各自帶著類似的東西返回了，派專人送上山腰的東西讓肖起驚喜不斷，親手當即開爐做了蜂蜜蛋糕作為回禮讓來人給白芷帶了回去。

    那些東西都是什麼？竟不單有肖起提到的冰粉籽，還有形狀大小相似的黑白兩色芝麻，朝天椒的種子，甚至還有……「這個種子是……草莓？！」不光種類不少，白芷還都非常大方的讓人每樣都送上了整整一大口袋。

    一想到很快就不單能有菜籽油，還能夠有芝麻香油，芝麻糊吃，夏天裡還能夠吃到甜美的草莓，肖起再次慶幸：「其實能夠跟白芷城主交上朋友還是挺好的嘛~~」

    『肖起，你對著布口袋裡頭的那些沙粒兒一樣的東西傻笑什麼呢？我都叫你好幾聲了。』沒得到肖起的回應，小黑急性子的走到了肖起身邊趴坐下來，探著腦袋好奇的去聞口袋裡的種子。

    「小黑想不想吃芝麻糊啊？」肖起不急不躁的起身取來了個小盆，從口袋裡舀出小半盆的黑芝麻，然後將剩下的種子都封口拴緊了，另外又舀了一盆子青米，各自淘洗乾淨分別下鍋干炒到熟透散出香氣來。再用乾淨的豬鬃長刷刷乾淨石磨，將黑芝麻和青米都混在一起細細的碾成了粉，用一口大帶蓋的小銅罐裝起來。

    小黑看著肖起的舉動，期待而又好奇：『芝麻糊是東西？』這個世界還沒有糊這種吃食形式的概念呢，不怪乎小黑鬧不明白。

    「芝麻糊，當然就是芝麻青米熬成的糊嘍~」肖起有意賣了個關子，轉身端起罐子回到了廚房裡頭，升火上鍋，用大勺舀出三勺冒尖的芝麻青米粉放進炒鍋裡邊，再邀上三勺清水，半勺多一點的麥糖，小火熬稠，熄火，趁熱盛在白瓷碗裡頭，芝麻獨有的香氣止不住的竄進院子裡小黑以及竹子籃子的鼻頭裡，惹得人咽喉發緊，直吞口水。

    『肖起，快給我嘗嘗~~』小黑饞得那叫一個猴急。

    肖起順手從櫥櫃子裡抽出一隻瓷勺，自己先舀了一小勺吹涼嘗了嘗，不如白糖做的好吃，不過也算是惹人懷念的滋味了；然後才又將就了勺子再舀出一大勺來，細細吹涼送到著急的小黑嘴邊：「吶，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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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醬油啊醬油

伴著絮絮紛飛而落的大雪，年關終於臨近了。

    雞鴨魚都是現成早就準備好了的，豬牛羊肉也是趕在年夜前三天發了散銀交代竹子上集市各買了半頭分兩匹馬載回來的，大冬天的，天氣冷，這些肉類放個十天半個月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竹子籃子還有活潑乖巧的小桃都是從小就離了父母全無家累的奴隸，肖起思量著左右自己和小黑過年也不夠熱鬧，乾脆讓籃子下山讓店舖整個年關歇業半個月，採購一批青米肉食留給店舖的奴隸們自己過個熱乎年，還專門裁了紅布包上碎銀每人發一個紅包高興高興。當然，對於李緋霞，接她回山上團年肖起是寧可不過這個年的，但是要留她與其他奴隸一起過年，她也必定看不上眼；乾脆，籃子出了個主意給小黑：李緋霞你不是自個有家人，還就在梵城麼，主子開個恩放你回家團聚好了。

    於是處理完了山下的事務，肖起的小院裡頭，終於風風火火的可以開始全力開始準備年夜飯了。

    放在泉水裡泡透了的青米，煮的半熟然後墊了麻布上屜蒸到軟爛，加入一些已經開始凝固了的凝固豬油放入大號的木舂裡頭搗成黏糊的青米蓉。還沒有找到糯米，肖起只好用粘性稍欠一些的青米充數了，雖然材料不夠好，但是青綠色略略發黃的青米蓉放在木舂裡頭，長柄的木杵也是能夠拉出些年糕黏絲來的。

    肖起穿的厚重，家裡有了下人後重活也幾乎沒怎麼幹了，體力差了不少，沒舂一會兒呢，就覺得胳膊酸軟得很；正好竹子籃子小桃這三個看著覺得新奇無比，手癢的抓耳撓腮呢，肖起乾脆就把木杵交給他們三個輪流搗著玩去了；反正搗得越蓉越細緻，到時候吃起來的口感也越好嘛。

    小黑舔著肖起額上的汗珠，也是一臉的躍躍欲試：『打青米啊，看起來挺好玩的，也讓我玩玩去？』

    肖起輕輕偏頭：「你那雙蹄子怎麼拿木杵？他們幾個也難得玩鬧一下，就放他們去玩吧。我還有做些填年糕還有過完年湯圓要用的餡料，你陪我做餡料去好不好？」

    小黑自是滿口答應，沒什麼可說的。小尾巴一樣一路跟著肖起回了小樓上去，看著肖起用一個小竹筐裝出一筐連殼儲存的花生，又拿瓷碗各舀了一碗黑白芝麻，最後一遍遺憾沒有核桃杏仁之類的堅果，一邊又裝了一盆子的松果和栗子出來，回頭給小黑解說到：「這些呢，是要都剝去硬殼和面上的薄膜只留果仁出來上鍋炒熟，然後搗碎成粗顆粒拌上豬油和鹽做果仁餡料的，吃起來口感酥脆濃香。」

    又抱出來一個用蜂蜜醃漬保存山楂的黑陶罈子出來：「這個呢，可以搗成山楂泥加進麥糖做果肉餡料，吃起來酸甜開胃。」

    最後伸手指了指地板：「等弄完了這兩件，再取些早些曬乾的鹹菜剁碎了，把牛肉剁成肉末一起炒成臊子，可以做牛肉餡料，炒的時候只放干辣椒，花椒面，口感麻辣，保證吃的你流口水哦~」

    明明肖起還什麼都沒有做出來，小黑已經感覺快要壓抑不住自己奔流的唾液了：「滋溜~~」『肖起，你別說了，快些做吧，我突然覺得肚子好餓了。』

    「這才只是餡料啊小黑……」肖起抿著顏色很淡的嘴唇笑了出來：「就算做好了，你還打算單吃餡料不成？算了，你昨天不是弄了溪道裡的青蝦回來麼，我給你包蝦餃吧。」

    小黑用力點頭，管它什麼東西，先解解饞就成。

    於是圓滾滾的肖起毛球挪到門邊上，打起門簾隨口喚了小桃過來，到：「小桃，你去把早上你籃子給我混著老面揉好發酵的那盆白面端過來，再把泡在水池邊上裝了青蝦的那只竹簍也拿回來。」

    「哎，少爺，奴婢這就去。」小桃還算規矩的福了一禮，又蹦蹦跳跳跑回院子去了。

    肖起自己則是起身找出一張大銀盤鋪在不夠平整的竹製方桌上，又找出一隻小號的□面杖、舀出一碗白面來放在盤子一角備用。

    麵團和青蝦很快都送了過來，肖起把青蝦瀝了瀝水放進一隻大盆裡，舀了甜醴澆在青蝦上頭，吹燃火折子在甜醴上一惹，一股青藍的火舌飛快舔邊青蝦，將前一秒還不時扭動的青蝦都灼成了粉紅色。

    「滋溜……咕，咕嚕……」小黑聞著甜醴蒸發的酒意與青蝦灼熟後的香味止不住的咽起了口水。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肖起笑得樂不可支，只好再喚了小桃剁些薑末子再倒上一點從白芷手頭得來的醬油，剝了幾隻白蝦挑去蝦線沾著醬油給小黑解饞。

    『好吃~~』小黑幸福的就著肖起的手指一口一口吞下送來的蝦仁。

    「要是有醋可就更好吃了呢，不過聽說醋的發酵和酒釀差不多……小黑，你有空讓苗部弄些醋出來吧？」有了醬油的橫空問世，肖起越來越懷念起更多的佐料了來。

    說到這醬油，也讓肖起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好呢；這世界的各族本來都是沒有醬油這東西的，偏生由於上回白芷賭氣硬逼著自家廚子們要拿平時裡完全不打眼的黃豆做出獨特的食材來，最後廚子們絞盡腦汁各出奇招，竟意外弄出這黑乎乎還鹹死人的玩意兒來，幾乎沒氣死白芷。跑上山來對肖起大訴苦水，順道一逞口腹之慾；倒是讓肖起這個識貨的聽出了道道來。

    肖起生活的那個時候誰家還自己做醬油呀，就算知道醬油是用黃豆發酵做的，可是肖起是真的一點都不會，正在發愁這地界上的佐料太少呢，白芷居然就送上了門來；肖起也不要配方什麼的，只是跟白芷口頭說定了『白芷保證肖起所需的全部醬油供應，肖起就給白芷把那黑水變廢為寶』。

    白芷這是佔了大便宜，當即就派人送了兩壇成品來，親眼看著肖起用醬油做了幾樣小菜，也讓白芷明白了醬油的好處，回府重賞了折騰出醬油的廚子們，並藉著肖起在『肖氏』推出帶醬油的菜式之際，大力推廣醬油交易，狠狠發了一筆大財。




第88章  年糕

小黑暫且解了饞勁，肖起這才從裝麵團的瓷盆裡頭扯出一大塊來，抓了一撮乾麵粉薄薄的灑在銀盤面上，將麵團揉成長蛇狀，然後用菜刀切成小塊的劑子堆在一起。

    蝦肉也是要處置的，肖起熟練的三兩下就將一盆子的青蝦都去殼去頭，然後抽來一隻本地人常用的尖頭銅簽子，挑乾淨了蝦線，最後把蝦仁都切成丁放進一隻乾淨小盆裡；再剁上和蝦肉大約1：1的白蘿蔔歲末，一些薑末，淋上適量的醬油，拿了竹筷將小瓷盆裡的蝦肉與佐料拌勻，擱到盤子一側備用。

    最後肖起從櫥櫃裡頭搬出一疊只比巴掌大一些的小蒸屜，在桌上擺好了，又在每層蒸屜裡都墊上一層白菜葉子，這才終於飛快的一手揪了面劑子一手拿著□面杖將面劑子都熟練的□成薄薄的小圓片；最後往這些面皮子中間舀上蝦肉內餡，包成白白胖胖的粉嫩小蝦餃整齊的碼到蒸屜裡頭，交給小桃抱下樓送去廚房裡頭用青磚全部重新修葺過的廚房裡上鍋蒸熟了去。

    小黑著急等著吃蝦餃，站起來在肖起脖子上親了親，也跟著跑去廚房裡等著吃第一手蝦餃了，肖起終於得了清靜，看了看院子裡，竹子籃子連三分之一還沒舂完的青米年糕，慢慢吞吞的剝花生……

    說是花生，其實這個世界的花生與原本還是有些不同的，花生的外殼不是各種深淺的黃色，而是有些暗灰的豆沙紅色，剝出來花生米面上的那層衣子，則是乳白色的；肖起把全都剝了殼堆在竹篩子裡的花生米捧起來，輕輕揉搓，很快那層乳白色的薄衣就褪落了下來，最終露出的米黃色花生米倒是和肖起記憶裡的差別並不太大……嗯，口味也是差不多的。

    芝麻倒是只揀去石子雜質就好了的，費不上太多的工序。

    還是硬殼的松果比較麻煩一些，肖起並不著急，拿了鵝卵石一粒一粒的慢慢砸開；聽著院子裡小黑吃蝦餃與小桃鬧得不亦樂乎的歡笑聲，並不十分出色的淡淡五官都柔和了起來，使人感覺彷彿一看著他就能心境平和似地。

    果仁剝的差不多了，肖起把花生芝麻還有松仁都摞在一起抱到了廚房裡，把咬著小桃長裙追著她喂自己的小黑轟出了廚房，將蒸屜都挪開放到長桌上去，重新升了火，把生栗子都丟進火膛裡烤上；再放上炒鍋，將花生芝麻松仁三樣分別炒熟出鍋放涼。

    等灶膛裡的溫度慢慢降了下來，再把栗子也都用個長棍子都撥出來，洗去柴灰；也都剝好。

    最後一併用薄麻布給裹起來放到砧板上頭把寬刃的菜刀橫過來，將這些大大小小的果仁都拍成碎屑，倒進敞口的大黃銅罐子裡頭，澆上麥糖，添進豬肉，攪拌到均勻了，蓋上蓋子端到小樓的樓板外頭等著放涼凍到凝固些了再用……

    小黑咬著個蒸屜的邊子從肖起身後探出頭來，在肖起又被凍得發紅了的手指上磨蹭：『肖起，好吃哦~你也一起吃啊~~』

    肖起看著順著蒸屜下沿流到小黑鬃毛上的汁水和醬油，被小黑毫無自覺的抹到了自己的毛皮斗篷上，暈開一片片污痕……抬手捻起了蒸屜裡的一隻蝦餃吃進嘴裡，「好了，我吃過了。你也別折騰了，我給你燒些水你去洗個澡吧，明天可就過年了，你還弄得髒兮兮的。」

    小黑立刻垮下臉來：『不要，我不喜歡皂汁的味道啊……』

    肖起皺眉：「小黑，這個時節了，哪裡還有木槿葉子給你用？」雖然他也知道木槿的氣味比皂汁好聞多了，但是木槿葉哪有皂角熬的汁水好保存？這都大雪封山了，不用皂汁上哪去尋別的來洗澡。

    小黑頗不情願的咕噥了幾句，到底還是放下了嘴裡的蒸屜，跟著肖起下樓走到肖起讓竹子新搭的洗澡小竹屋裡頭，趴在白芷送來的加大號木桶邊上，看著肖起轉頭出去吩咐竹子燒水去了。

    「殿下要洗澡？是，奴才這就升火燒水去。」竹子把手裡的木杵交給小桃，繼續鞠躬盡瘁去了。

    肖起看著年糕也差不多搗好了七八成，趕緊加緊找出鹹菜出來，又切了一大塊牛腩肉，都快刀剁了；熱了鍋炒牛肉餡。

    最後抱出一疊更大一號的蒸屜出來，找出入冬前在溪畔收集晾乾存起來的箬葉把蒸屜都墊了，在手上塗了肉油，扯了搗蓉的青米年糕平整的鋪上小指厚的一層；再鋪上厚厚的一層果仁餡料，再鋪上一層年糕；如此鋪好大約四分之一的年糕料後，將蒸屜疊好，上鍋蒸熟。

    同樣的在剩餘的蒸屜中鋪好各自四份之一份量的山楂餡料和牛肉餡料的夾心年糕，和四分之一的純年糕；依次上鍋。

    咳咳，那啥，恢復雙更喵~




第89章  燈籠

空中層層積雲之後的陽光漸漸陰了下來，竹子在肖起小樓的門口空地上堆起了柴火，讓溫暖的火焰把小院照的亮堂堂的。肖起端出來已經蒸到極是軟糯的年糕，用抹了油的菜刀切成三隻寬的小塊用竹筒片裝起來分到每人的手上，討論過年的安排。

    『肖起，把紅色的布料都找出來做裝飾不難，但是你說的燈籠又是什麼？』小黑愛死了肖起做的果仁年糕，也不嫌年糕粘牙，大口嚼著三兩下巴自己那份年糕吃乾淨了，疊聲的催促著肖起再給自己切年糕去：『我都要果仁的啊~』

    其他幾個人也全都一臉驚羨的聽肖起說著他故鄉的種種風俗，心裡頭無比驚訝於這眾多的講究，越加的不相信肖起自己所說他只是普通人家出身。須知道這個世界的平民也僅僅能夠裹腹罷了，沒有幾分家底的人家哪裡能夠折騰出這般多的花活來：上等的大紅布料用來做裝飾？就算過完了年還要收下來，那也沒見這麼浪費的，做好幾身新衣服都夠了，更別說紅色的染布可比一般的粗布貴多了去了。

    大掃除？冬天活計少了，認認真真做一通清掃也是正該的事；更何況少爺說的也有道理，髒的舊的都掃出去，除了晦氣；新年才有福氣進家門嘛。

    過年要做全套的新衣服，這說起來不算過分；但那也是富貴人家才會做的事，平民能夠捨得買上一點胰子把全家的衣服都乾乾淨淨洗出一身來穿就差不多了。

    年夜飯？辭舊迎新吃些個好東西圖個好綵頭當然沒錯，但是雞鴨魚肉一個都不能少，葷素湯點一二十道菜，魚肉還不能吃光必須留出一些來……肖少爺，您家裡其實是貴族啊大貴族的吧？？？三人越聽心中越是嘀咕到。

    如果肖起能夠透過這三人面上老實的呆滯表情聽見他們心聲的話，還不知道該得怎麼喊冤去；不過既然聽不到，也就不必話說了。不過對於小黑提出的問題，肖起還是組織了一下詞彙，把燈籠從外形方的圓的四面的八角的都給解釋了一遍，至於內裡的燈麼，電燈且不用說，這地界肖起連蠟燭都沒見到過呢，只好拿油燈替了細說……

    「……所以，隔了燈罩油燈也不容易被風吹熄了，油燈的火光透過燈罩還能映出紅色或者是筆墨畫出的花樣來。挺不錯的吧？」

    小黑懵懂的點頭，然後提出另一個疑惑：『你說用竹條或者是木頭做骨架我大約聽懂了，但是後來還要那個糊紙……紙又是怎麼東西？』

    「紙，紙當然就是……」肖起懊惱的一拍腦門兒：「該死的，我怎麼忘記還有這茬了。這地方上哪去找紙啊我？算了，那個暫時不管它。換成別的東西好了，嗯……用棉布的話，估計火光能夠透出來的也不多了……」肖起一巴掌拍在裹了厚厚棉衣還有毛皮斗篷的大腿上，發出一聲低低的悶響，道：「籃子，你上我那樓頂上去，把夏天裡一直沒用上的那卷紅綢裁一截下來，糊燈籠。」

    「……」那可是羅部族長夫人都沒幾匹的上等正紅色絲綢紅染啊少爺！籃子有些有些僵硬的笑了笑，似乎還想要對著興致高昂的肖起說些什麼，卻被敏銳看出幾分來了的小黑狠狠一瞪，忙把話又全吞回了肚子裡頭，捧著吃了還不到一半的夾心年糕從小竹凳上站起來福了福身：「是，奴婢記下來，少爺請放心。」心裡頭悔得差點沒扇自己一巴掌：那可是墨石殿下都寵著順著的肖少爺，他說話只管聽著不就成了，今兒個竟然差點想要冒犯少爺，真是昏了頭了。

    肖起得了答應，笑瞇起眼睛來，恨不得當下立馬就去找出來柴刀開始劈篾條做燈籠了；還好竹子是個老實到家了的，生怕主子跟自己搶了活幹，磕磕巴巴的幾句話把這活攬了下來。倒叫小黑都非常滿意，在心裡提醒自己等過年晚上一准要給他封個大大的紅包，作為獎勵。

    熱絡的說話聲稍稍停歇了下來，下人裡年紀最小還不到13歲的小桃終於有機會也提了個問題出來：「那……少爺，那您說的春聯又是什麼啊？」




第90章  春聯

「呃……」其實肖起也從來沒有鑽研過春聯的起源啥的，也說不出什麼道理來，於是自己隨口猜了猜，道：「就是在紅紙呃……咱們剖兩隻長竹筒片也可以，在上頭寫上吉祥話掛到門的三個邊子上頭。內容麼，總結一下舊年的喜事再期望一下新的一年什麼的，為新年開個好頭。嗯，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聽起來挺好玩，怎麼寫，都寫些什麼東西？』小黑一聽頓時來了興趣，嘴上不停的繼續嚼著年糕，探頭擠進肖起的懷裡，把腦袋放在肖起的腿上問到。其他三人觀望新奇的視線也都聚焦了過來。

    肖起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著小黑的大腦袋順毛，試圖說的盡量簡單一些：「春聯一副要寫三張，分為上聯下聯和橫批，上聯下聯是相對的，要寫一樣多的字，橫批呢，差不多就算是總結吧；要不明天籃子把筆墨從箱子裡找出來，咱們寫兩幅試試？總歸咱們院裡有兩間房子呢。」

    說說笑笑間，肖起又簡單講解了一通句式對仗等，領著大伙把剩下的麵團和餡料都端了出來，切了一小塊留作老面；然後把剩下的麵團都□成了圓圓的面片子，慢慢的示範著領著幾人把麵團全變成了餡大皮薄的包子；上屜蒸熟，伴著一鍋現煮的肉片野菜湯，圍在篝火四周吃了熱乎又飽足的一頓晚餐。

    第二天，肖起倒是沒有再睡到晌午，早起了不少；但是即便如此，等肖起走出門來，整個院子也早都打掃乾淨，每一片屋瓦，每一處石縫，每一個角落，纖塵不染。就連水池四壁上生出的綠茸茸的青苔都被刷的乾乾淨淨，露出石頭原本光滑的表面來。肖起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從前他自己過年也不過就是擦擦窗戶掃掃地板罷了，也沒弄得這麼乾淨過；看看小樓四壁的青綠的竹竿表皮，那個乾淨喲……陽光映射之下朦朦朧朧的都能把人臉給照出來。

    『肖起你起來啦？太好了，竹子已經剖好竹筒片了，籃子也把毛筆和墨盒子都找出來了，咱們開始寫春聯吧~~』肖起剛剛才撩開門簾，小黑一個飛撲就把肖起摁回屋裡仰倒在地板上。

    好在家裡早就編了兩層的蘆葦草蓆墊著，要不然還只隨手搭了件斗篷還沒來得及穿棉襖的肖起可得摔個不輕。就算如此肖起也被震得有些頭暈，無奈的伸手去推攘小黑：「小黑你……鬧什麼呢，快起開讓我起來。」

    小黑看著往日剛起床總是臉色發白的肖起，臉上微微泛出些血色，顏色忽的黯了黯，幾乎有些失神了似地不管不顧的垂下了臉，伸出舌頭重重的舔上肖起的眼瞼。

    肖起明顯很有些驚訝，卻只來得及反射性的閉上眼睛……有些粗糙、濕熱的大舌頭慢慢的觸在了左眼眼皮上，然後磨磨蹭蹭的劃過眉梢額角；沒等肖起回過神來，又落到肖起的嘴唇上，輾轉戲弄，挑開肖起的唇瓣往舔到了合攏的牙齒上……

    肖起也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突然發力捧住來了小黑的下頜將他推開來，一手掩在還染了諸多透亮唾液的唇上，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轉換不定，雙眼失神的盯住小黑的大嘴……好一陣，看到臉皮厚如小黑都開始思索自己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惹怒了肖起：應該沒有啊，不是說這樣子就表示喜歡的嗎？祭廟裡那些人不都還千方百計希望能夠親近自己，以此為榮的？『肖起你……』

    「小黑你早上是不是又溜去溪裡玩水了？」肖起大聲的打斷了小黑的心語質問到：「偷吃了生魚還不漱口，立刻上水道邊上去等我，我拿了鹽粉就過去！」

    哎呀，忘記這茬了，被抓了個正著嗚嗚~~小黑被肖起喝的縮了縮粗壯的脖子，飛快從肖起的身上倒退下來，耷拉著耳朵撞開簾子退出了小樓。卻不知道身後單手支在草蓆上慢慢半坐了起來的肖起一手掩在臉上，遮去五官神色，只能看到絢麗的嫣紅從鬆散斜襟內的鎖骨脖子一直紅到了耳朵上。

    小黑是喜歡自己的，自己當然知道，因為自己也一直都把小黑當做最重要的家人啊。可是這樣……又算是怎麼回事？太過親暱了，小黑不是人類啊，他真的知道這樣做代表著什麼嗎？亦或是……只是一知半解的嬉鬧罷了。哎呀，我這都在瞎想些什麼啊我，小黑就算有那什麼想法，不也應該找個麒麟女去，自己這是受了那些對神族盲目崇拜，對小黑別有所圖的舊社會封建女人們的傳染了不成……不想，不准想，不要再想了……用力搓了搓滾燙的臉，挑起門簾用銅勾半掛起來，讓冬季的冷風侵入進來消去幾分臉上的燥熱；轉身回到臥房取出裝鹽粉的小八角盒和兩張棉布巾帕，用一直小銀盆裝了慢慢走向水池畔，連通了水車的水道口處去……

    小黑才惹了肖起發火，也縮手縮腳的不敢再胡鬧，像只乖巧的貓咪一樣，配合著在濕寒的空氣中吁著白氣的肖起給洗了牙齒擦了一回臉；然後被打發去讓籃子熱早餐去了。

    沒有特意再招呼下人燒熱水，肖起頂著寒氣在潺潺細流的泉水下濕透了巾帕，然後仰起臉，把濕帕往臉上一蓋……止不住的打了一個寒戰，一直亂成一團胡思亂想的腦子卻總算是冷靜下來一些了。

    又過了一會兒，著實凍得受不住了，肖起才胡亂用鹽粉漱了口，頂著一張凍紅了的臉走到廚房往外新搭出來的餐廳裡。

    籃子殷情的伺候著肖起和小黑吃了用豬骨湯熬加了碎松茸片子熬到濃稠的青米粥，和昨晚包好了新蒸的包子，歡歡喜喜的開始討論起春聯要寫些什麼才好。

    竹子憨憨的撓著後腦勺想了一句上聯：「好主子，給好吃的，管飽。」

    「噗~~！咳咳……哈哈哈哈，竹子這個上聯還挺有意思的，籃子你接個下聯吧，記得，可得是一樣長的才行。」肖起含在嘴裡的枸杞茶沒能忍住一口噴了出來，嗆的乾咳了幾聲，然後樂不可支的大笑起來。

    籃子也在掩口偷笑，沒想到就被肖起點了名，認認真真的想了好半晌，才到：「勤家奴，要勤做活，有賞~~！」

    這下不只是肖起，連小黑也呲牙咧嘴的笑了起來，『得了，籃子你確實比竹子那個有的吃就滿足的傢伙聰明多了，你這是在討賞錢呀，行啊，今晚上我就讓肖起給你們發大紅包~~不是還有一個那什麼的，小桃你也來一個。』

    「是橫批。」肖起笑著補充到。

    小桃連忙點了頭，雙手絞著長長的小辮皺著眉頭苦思良久，終於蹦出一句：「挺好的。」

    肖起這下子真的笑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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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狗要留言，爽吧都成，就是要，打滾要，不給留言都罰去點擊狗狗家肖起100遍啊100遍~~~狗狗寂寞了。。。




第91章  表白初體驗

油綠色半圓凸面的長竹筒片平穩在桌面上擺開來，墨盒子已經揭開了蓋子，舀了清水被籃子用墨條磨好了盛在墨盒內的其中一塊凹面裡，淺棕色的毛筆早已經用溫水泡軟了斜斜的架在墨盒子一角上。

    肖起伸手握起了毛筆才突的想起個事來：「……我不會寫你們的文字來著。」真是，明明語言上都大同小異，為毛字體卻要差得這麼這麼遠啊？

    竹子和小桃都是不識字的，籃子跟著白芷家的重管家也剛剛才開始學習認識一些粗淺的數字符號而已，聽見肖起這麼一說，頓時都愣住了，遲鈍的記起來自家肖少爺不是本鄉族人來著。

    剩下唯一識字的，這不就只剩下小黑了麼？肖起心裡想著，轉頭望向了已經開始琢磨自己門前要寫什麼樣春聯的小黑：「小黑……」

    小黑抬眼：「嗷？」『寫完了？別急啊，我還沒想好咱家用什麼春聯呢。』

    「不是的，小黑，那個春聯……你來寫成不成？我寫的字和你們都不一樣，我記得你都能夠讓東西自己飛起來動的。」肖起想到了小黑神奇的魔法，提議到。

    小黑懶洋洋的扇了扇長鞭似地尾巴，滿不在乎的答到：『不一樣就不一樣唄，反正咱家自己人知道就成了，你看，你寫的話，我們都不認識；讓我寫的話，還不是你們都不認識？這不還是一樣的嘛。』

    肖起細想了想，的確也是這個道理，便也不再矯情了，握住了毛筆在墨盒子裡吸飽了墨水：「那我可就寫了哦？」

    『嗯嗯，你寫吧。』小黑誇張的上下點頭，『沒想到你還真有點架勢，挺像那麼回事的呀~』

    小黑這話絕對不是沒有誇張，肖起拿捏著毛筆俯身下來，左右攬了右手袖擺，懸腕下筆的模樣的確似模似樣的，一看就知道就算生疏了早前也一定是練過的。

    肖起一氣呵成將上聯寫完，才帶著淡淡羞澀的笑意回望小黑，道：「小時候總唉跟著村子裡的大群孩子調皮搗蛋，爺爺為了磨磨我的性子專門送我去同村一個六十多歲的老書生家裡練字，所以也算狠狠練過兩三年了。」

    「六十多歲還能教的動學生？」竹子感歎到。

    「嗯，我們那六七十歲還不服老，想要發揮餘熱的老人家挺多的。」肖起沒太明白竹子在感歎什麼，只順著話接到。

    這下不止是竹子，連籃子小桃都驚訝了：「少爺的家鄉人有很多巫祝麼？」

    「……不，我們那只有和我一樣的普通人。怎麼了嗎？」

    『普通人能有很多活到六七十歲……還很健康，肖起，你們那的族人相當長壽啊。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緣故麼？』上界也就不說了，小黑在下界見到的能到七十歲甚至更久的人類，多少都是混血，真正的普通還真沒有，活到六十多都是稀罕事了。

    「……」肖起皺了皺眉，思及在中/國古代，也有七十古稀的說法這才了然了。可不是嘛，這裡還是奴隸制度呢，那樣高強度的粗活重活，吃得又極差，短命太正常不過了；就算是貴族，估計也是好吃懶做的多，運動量不足也很難能夠健康。相通了過後，肖起很快就又恢復了原本的沉靜，蘸了蘸墨汁，將毛筆的筆鋒在墨盒子沿上輕輕刮順，繼續寫下聯和橫批：「唔……大概是因為我們那的人都吃的挺好吧？在我的部族那裡，大家都認為能吃多運動就能健康長壽的。」

    竹子等人聽了這話，都安靜了下來，想想自己見過的那麼多奴隸，能夠餐餐裹腹的又有幾人？嘴上不吭聲，心裡卻已經信了七八成了。

    小黑看著肖起安靜的寫著春聯，幾縷俏皮的髮絲沒有被肖起頸後的繡紋髮帶拴住，貼著肖起乾淨的臉龐滑落下來，隨著肖起肩膀輕微的動作而慢慢的搖晃起來，直晃得小黑覺得心裡頭癢癢的很，偏生無法可撓。只好出聲打破這樣沉靜安逸的畫面：『肖起，我想到咱家的春聯了。』

    肖起寫完手上的一整個字，微笑著抬起臉迎向小黑：「哦？是什麼？」

    『靈山遇靈人，山中有靈；小黑愛肖起，小榻同眠……』

    肖起臊的耳根發燙，那眼角掃了一下，看見籃子幾人果然一臉興奮的盯著小黑和自己，連忙故作正經的趕了他們三人出去，把寫好的春聯拿到門上掛著去。見他們都偷笑的退了出去，才忍不住羞惱的伸手去捶小黑的腰背：「要死了，沒見你這麼說胡話的，而且……而且也不對仗！這樣子不稱的。」

    小黑轉頭敏捷的一口叼住肖起伸來的拳頭，含進嘴裡拿舌頭鑽著去舔肖起柔軟的手心：『嗯，對，橫批就用這個。』

    肖起茫然：這個，哪個？

    小黑咧開大嘴笑得見牙不見眼，答到：『不稱也稱！』




第92章  軟釘子

「小黑你……你該知道的，我們不一樣……」在肖起的世界觀中無論如何也從未出現過這樣簡直驚世駭俗的，跨越了物種界限的戀情；即便是懵懵懂懂的慢慢知道了這個世界的人族是以這種關係為榮的，肖起仍然不願意去跨出這一步。與感情無關，小黑的暗示與曖昧肖起不是完全不知道的，只是在肖起的潛意識裡就有意的迴避了過去，每每暗示自己多心了，想多了，不願戳破那觸手可及的真相。

    小黑撞上了軟釘子，鬱悶到不行，心神不定的圍著肖起直轉悠起來：『不一樣又怎麼了，我很很喜歡肖起的啊！難道肖起你不喜歡我……？』

    看著小黑沮喪的耷拉著耳朵和尾巴，悠悠撂下毛筆強抑住紛亂的思緒，勉強笑著伸手拂過小黑一雙杈角，語帶懇求的低聲道：「小黑，這個世界我最喜歡的人就是你了……只是，喜歡也分很多種的，也許我們之間的喜歡並不是你想像中那一種呢？我答應你只要你不嫌棄我這輩子都陪著你過日子好麼。至於其他的，你給我一點時間，在我的家鄉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的感情；讓我再好好想想吧。今天可是今年的最後一天了，大過年的不要哭喪著臉，很該忌諱這個的，因為會不吉利；要多笑笑，高高興興的，新的一年才能招來好運啊。」

    『肖起，你可是說了要一直陪著我的？』小黑認真的想著：明明聽見肖起已經答應下來要永遠陪著自己，為什麼還是沒辦法高興？是因為肖起那暈暈乎乎的喜歡不是喜歡……還是因為肖起說他的故鄉沒有神族與人族這樣子的姻緣？

    從來都是說一不二高傲無匹的小黑心裡其實是極不服氣的，但是瞧見肖起的確甚是苦惱的模樣，這股倔脾氣偏就捨不得沖肖起發作出來；再聽肖起最後說到過年忌諱生氣，小黑只好拿著肖起相伴一生的保證來安慰自己，至少這個人已經安安心心的被自己綁住了；還是開開心心的過了這個特殊的年，等著看明年是不是真的交上好運，讓肖起也能很很喜歡自己，答應成為自己的伴侶。

    『知道了，笑就笑麼，你說的話我總歸願意聽的。行了，快把咱們的春聯寫一寫掛一掛，就開始準備做年夜飯吧，為了吃你這頓大餐我老最近食量都減了呢！』

    「噗~！」看著小黑誇張的伸出一直蹄子按著自己肚子的哀怨樣，肖起這下是真的笑了：「胡說，我可沒餓著過你，明明昨晚你獨個就吃掉了那麼大整整兩屜年糕來著。」不過見小黑沒有追問計較糾結的感情話題，肖起很是鬆了口氣，重新拿起了毛筆開始寫起小黑的告白春聯來。

    「肖起你做的年糕那麼好吃，才兩屜的確是沒吃夠嘛。」小黑看著肖起很快寫完了春聯，俯身低下頭來，輕輕吹乾墨跡，忍不住湊上前在肖起臉側偷了個親吻，喜滋滋的蹦蹦跳跳跑走了：『這春聯可就交給你來掛了哦。我回屋子裡給他們包晚上的紅包去~』

    「去吧。對了，別只包些金銀葉子，俗氣的很，把匣子裡的珠釵也找兩隻出來一塊送給籃子和小桃丫頭，反正咱們也用不上；竹子的話，嗯……你挑柄素一點的好劍吧，太花哨的他拿著反而招惹是非。」肖起叮囑了幾句，放小黑走了。

    小黑也不忘散步一回頭的提醒著：『弄好了春聯就趕緊準備吃的哦，你說了好久的家宴菜譜我都能背出來了。』

    這個吃貨！肖起甜蜜的埋怨到。卻是飛快的捧著三塊竹筒片在門口左右上方都端正的掛好了，從櫥櫃裡頭抱出幾乎半櫃子，佐料調味品；大聲的招呼了湊在一塊兒也不知在說什麼悄悄話的竹籃桃三人，通通殺雞殺鴨剖魚去，肖大廚要大展身手的年夜飯正式開爐了！

    求勾搭啊~~完全木有人理狗狗的說。。。




第93章  饕餮宴食

用大瓷盆裝起來的一捧黃豆，摻了半盆子清泉，用濕麻布蓋起來在溫暖的內室叫上放了一晚上。等到肖起正式要做菜的時候揭開來，就都已經變成了潔白嫩脆、頂著一對黃綠子葉的一盆子豆芽了。

    掐去豆芽細根洗淨，再配上切成細絲的蘿蔔，木耳和一種此地特有的爽脆紫色野菜莖葉一併入滾水快速汆過一遍；用大號的竹編爪籬撈出鍋翻入玉白色的瓷盤內，掰下一塊老薑，刮皮切末，再擦刀切碎一小碗野芹嫩莖；開鍋下油，加入鹽、麥糖、干辣椒、花椒、醬油與切好的薑末野芹末適量清水，調成醬汁，淋在準備好的三絲之上。最後掏出小刀從白蘿蔔上雕出一朵蘿蔔花，擺在瓷盤沿上，好吃又好看的涼拌三絲搞定~

    從泡菜壇底下挖出整塊泡老的酸蘿蔔，切成大約1cm粗1cm厚的整齊長條擱在一旁備用。讓籃子將殺好去毛洗淨的老野鴨送來廚房，再去找一口大陶鍋出來端去洗淨後送來；肖起親自操刀將老鴨切成小塊放入一隻深口瓷盆中，另取一塊老薑刮皮橫刀拍爛再伸手抓來幾顆花椒粒干香料一齊丟進去，用大勺從酒罈裡舀出三勺甜醴澆進瓷盆中，撒上些許鹽，將鴨肉醃上，既能去除鴨肉本身的土腥味，也能預先入入味。

    趁著醃肉的空，肖起也沒閒著，又叫來了小桃，招呼她去取幾包玉米將玉米粒都掰下來，然後將玉米棒子洗淨用水泡上一會兒然後熬一小鍋的玉米水備用。

    籃子洗好了陶鍋送來廚房，也是立即又被肖起安排了任務，去磨了新鮮的豆漿做成核桃栗子仁的嫩豆腐送來。又親自選了一塊上好的豬肋部五花肉，讓竹子刮毛洗淨切成正方形的大塊兒，拿到他們那邊的土灶上頭燒了滾水煮個半熟、排干了淨血水，再拿過來給自己。

    這麼一折騰，老鴨肉也醃得差不多了，肖起將整盆鴨肉連著醃肉的調料都倒進籃子送來的大陶鍋裡，放入切好的泡蘿蔔條，摻水約七八成，蓋上蓋，放到廚房左邊的灶台上升火燉煮，守著湯滾了，拿竹板遮去灶爐一半的進風口減小火勢慢慢熬著。

    做完了這些，竹子煮好的五花肉也送來了。肖起翻出一口大陶甕來，用一張竹箅子在陶甕的最底部墊了，鋪上一層白菜葉子，一層薑片，幾個八角；然後將五花肉整齊的碼放好，最後倒入幾大勺的醬油，碼上一層蜂巢蜜，加入甜醴將罈子裝到九成滿，蓋上壇蓋，放到廚房裡的另一口灶台上大火燒開後立即仔細的圍上數層棉布封緊壇蓋，改用小火慢煨……

    小黑被廚房內滔滔不絕散發出來的香氣引誘了過來，看著廚房內外忙得熱火朝天的景象也不敢隨便亂闖，只好蹲在廚房門外探長了腦袋用力再用力的聞著香味解饞：認識了肖起這麼久，還以為已經吃遍了美食再也不用丟臉了，沒想到……肖起還藏得有絕活啊啊啊！！！

    牛肉餡羊肉餡豬肉餡的各種水餃；蜂蜜混著肉油烤得外皮酥脆的烤仔鴨；冬筍塊與芋頭混在一起口感火辣辣的燒公雞；奇怪的藍色銀杏仁慢火慢燉的老母雞；鯉魚兩翼片了花刀，裹上一層麵糊炸成酥黃兩翅展翼狀，用酸甜的山楂醬汁炒成果香四溢的酸甜濃汁淋在魚身上；還有淺紫色芋泥、金紅色南瓜泥與青色青米粉各自混揉麥粉以及玉米粉後，掐成的圓球狀、花瓣狀、樹葉狀糕點；牛奶加上蜂蜜熬成稠汁淋過的核桃栗子仁鮮豆腐釀；用現熬的甜玉米水煮出來的青米玉米飯等等等等……

    毫無意外的，年夜家宴上，竹籃桃三人對肖起崇拜得五體投地，小黑前所未有的首次開始苦惱自己的胃容量不足……唯獨明明忙活了大半天的肖起，卻與平常時一般無二，吃到八分飽便不再貪嘴，退出了房間坐在樓板邊上端著碧玉酒杯有一搭沒一搭的淺酌著甜醴，答應下來小黑一大堆不講道理的要求：每頓飯都要有新菜，每天還要做一款新甜點……諸如此類。

    『肖起，我在下界呆了五十多年，直到今天才頭一遭覺得過年是這麼開心的事啊~~』從前每次年祭，那些部族族長送來的珍寶，有一樣是能吃的麼，有一樣是好吃的麼？

    「我……按著你們這裡壽命的話也差不多活了半生了，我也覺得今年是我過的最開心的一年了……」有父親在家過年的時候不會被趕到角落去，沒有父親在家過年的時候也不會只能在大年三十寒冷的夜晚還要出門翻垃圾箱裹腹。

    『不許說醉話，你一定還能活很久很久，才能陪著我啊！』好容易遇上一個自己這麼喜歡的人，這麼能夠讓你死？

    「呵呵~這點小酒哪能喝的醉？等到明年紅糖熬出來了，咱家的葡萄也豐收了，我釀葡萄酒給你喝哦~」肖起放縱的仰倒在橫臥的小黑腹部，瞇瞪著眼睛遠遠的眺望著靜逸的夜空和無數繁星，在小黑溫暖的氣息的環擁之下，帶著微醺的酒意漸漸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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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狗很寂寞很鬱悶，狗狗要報復社會！所以，不給乃們甜到底了，狗狗要虐！哇卡卡卡卡~~~




第94章  失蹤的元宵

度過了一個酒足飯飽吃到撐住的大年夜，肖起家的院子慢慢的又清閒了下來。

    晚餐過後，肖起坐在樓板邊上，一雙穿著鹿皮軟靴的長腿裹著層層疊疊的錦袍斗篷毛皮垂墜下來，微微的搖晃著。手裡端著一小碟炸年糕，看著院子裡正推著小號石磨磨青米的竹子。

    「少爺，這些青米磨好了，要做新點心嗎？」竹子也果然不愧對一身被美食養的越加強壯魁梧的身材，不多一會兒就把一小盆的青米和一桶泉水變成了一大盆青綠色的米漿。

    「你上廚房裡頭拿個新的布口袋出來，把米漿倒進去，在木盆上面架一個篩子放到篩子上，等明兒早上瀝干了水分，就可以包元宵了。」肖起對竹子微微一笑，說到。

    「元宵又是什麼東西呢，少爺？」一定又有好吃的了！竹子雙眼亮的發光，期待的看向肖起。

    肖起自然也不會打破家中這群吃貨的興致，略一點頭確認了，解釋到：「在我的家鄉，大年過後15天就是元宵節，家家戶戶都要做了元宵來吃的。」

    『元宵，這名字真奇怪，不過一定很好吃。』小黑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肖起的身邊，舌頭一抹就把肖起碟子裡餘下的大半炸年糕都捲了個乾淨，『卡滋卡滋』嚼動著外酥裡糯的炸年糕，小黑也對肖起所說的元宵很感興趣。

    「總歸今天是吃不成的，」肖起無所謂的笑笑，把已經空了的碟子隨手收到竹牆的牆角底下避免被小黑粗心的磕到碰到：「倒是你一大早就不見了蹤影，上哪玩去了？這次連魚蝦都沒給帶幾隻回來呢。」

    小黑甩了甩長尾，頗有些睏倦的趴伏下身來，膩在肖起的懷裡鬧著肖起給他順毛：『還不是白芷那傢伙，上回咱家過完年不是剩了不少菜，我想著反正你說吃乾淨了還要做新的；就都帶下山便宜白芷那個可憐傢伙啦，結果他就邀我等他府裡忙過了年祭的應酬也吃個回禮去……唔，所以我今天就下山去了……』

    肖起失笑：「我就說還剩那麼多菜呢，怎麼一覺醒來就都沒了，原來是你……不過你也真是的，哪有拿剩菜去送人的道理，下次你告訴我，我專程做了你再去送嗯？」

    『有什麼關係，白芷那傢伙喜歡的很啊。說起來，他家的宴席真難吃，明明還跟著小桃學過些日子，結果跟你做的比起來也差的遠呢，所以我都沒吃兩口就回來啦。』小黑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擺動長尾的尾尖凌空一點，一口口黝黑的大罈子憑空生出接連落在的院子裡，『白芷說苗部今年倒騰出了新的酒釀，說是燒過還是煮過什麼的，比原來的更好喝；我也懶得再去一趟汶城，就從白芷那挖了不少帶回來給你嘗嘗，你不是挺喜歡和這個的？』

    就在前一刻，還在為小黑明明那麼認真的說了喜歡自己，卻有什麼事情都不對自己打個招呼而感到失落的肖起立即被治癒了：小黑那樣的身份，早就被寵壞了，哪裡還會想的到有沒有人會擔心他？可是自己過年好好喝了一遭酒他卻記下來了，還專程順了白芷府上的新酒給自己……這也算是很重視自己了吧？

    「我也就偶爾嘴饞了才喝上一些，你帶這麼多回家來，就算是做菜要用也用不了這些的。」肖起開始苦惱這麼幾十罈子酒該往哪放了。實在不行就再起兩座兩層的小樓好了，反正每次小桃回上山時，也住得挺擠的，倒不如一次修夠，就著原本的單層小屋起一座兩層的小樓專供竹籃桃三個居住；再挨著起一座同樣大小的小樓專門用做倉儲……

    肖起正想起身過去吩咐竹子，一埋頭卻發現小黑已經打著呼嚕睡著了。自年後小黑似乎就越來越能睡了，莫非是遲來的冬眠習性？無奈的搖了搖頭，肖起只好對樓下院子裡的竹子招了招手，然後低聲把自己想法交代給竹子：「……也不一定立刻就要建好，不過是有這個想法罷了，竹子你自己盤算著空閒時間做吧。」

    「少爺不必擔心，這距離開春還得兩個月的模樣呢，冬季裡除了照顧牲口家禽本來事情就不多，奴才知道少爺您這也是為了奴才們著想呢，您儘管放心。奴才這就跟籃子商量商量把手上的活都托給她去照顧，保準能在開春前就建好。」竹子拍著胸口保證到。

    「那你就去吧，記得先起新的那一座，可別傻乎乎的拆了自己屋子晚上沒地方睡。」打趣的提醒了一句，肖起擺手放竹子退下。手指嘻弄著小黑長長的獅鬃……「瞧你這睡豬模樣，要不是看你還那麼能吃，真擔心你是不是病了……小黑，小黑，咱們回屋裡去睡吧，起風了有些冷呢。」

    第二天，陽光暖暖的照進窗沿肖起就醒了，左右一看，小黑又不在……想著許是小黑嘴饞了起床尋吃的去了，肖起溫柔的揚起了唇角：「嗯~~看你這麼可憐，我就早些起來給你包湯圓吃吧。」

    肖起起了床上廚房裡，用牛奶以及現有的果汁菜汁分別揉了青米粉，包上各式美味的餡料，用銀盤五顏六色擺了滿桌只等著小黑露面就能下鍋。

    卻沒想到，小黑這次的失蹤竟是真正的，失蹤了……




第95章  守候

『啪……啪……』小院中央燃燒著驅寒的篝火，時不時的炸響著火星子，給漆黑的夜晚打上一圈晃動的赤色光影。

    籃子抱出一床厚實的夾絨雙面狐皮蓋毯，輕手輕腳的穿過遮掩的門簾蓋到靠在窗台竹榻上等小黑等到睡著的肖起身上。

    「小黑？」溫暖的絨毛觸感卻激得肖起猛的張開了眼，卻只是撞上了籃子擔憂的臉，肖起語氣低落的揉了揉困乏的雙眼：「是你呀……小黑還沒回家來麼？湯圓都冷掉了呢……」小榻一側的一側的正方形矮几上，放著一碗已經表皮已經被原湯泡到有些發脹起融的彩色湯圓，即便是屋內稍暖的溫度下，整碗湯圓也都凍得冰涼發硬了……

    肖起抬手輕輕摩挲著冰寒刺骨的湯圓瓷碗，手腳已然因為久坐氣血不暢兒凍得麻木了，觸在瓷碗上都沒了知覺：「籃子，你今天陪小桃下山送湯圓也沒少在山路上折騰，自己熱些包子和竹子吃飽了就去休息吧，我自己等著小黑回來就可以了。」

    「可是少爺你這都等了一整天了……殿下神通廣大的一定不會有事，許是走了遠路又給您尋禮物去了，您一慣是畏寒的，還是早些回床上暖暖吧？」籃子學著肖起和小桃另外包出了一籃子的湯圓後就帶著湯圓順道送小桃下山會店子裡去了，哪知道等到傍晚籃子都已經回到家了，才發現一早就不見人影的墨石殿下還沒回家……可把自家溫柔的少爺擔心的食不知味的，還不肯好好休息，就那麼守在窗戶邊上不肯挪動一步。

    「可是籃子，小黑他以前不管上哪去吃飯的時候也都趕回來了。他那樣有本事的，天都黑了還沒回來……」難道是出了什麼意外不成？肖起一思及此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立刻轉開話題：「沒事，你們都休息去吧。我也就是怕他回來餓著肚子了，等重新煮了湯圓餵飽他我就會去睡了。」

    「肖少爺，您這樣子墨石殿下回來會很生氣的，要是您生病了可怎麼辦？」籃子苦口婆心的勸到。惹來肖起安撫的一笑：「我這麼大個人了，哪就有那麼容易生病了的？別瞎想了，去吧去吧~」

    籃子無奈，只好翻出老黃歷來說事提醒肖起到：「怎麼不會生病了？舊年雨汛剛過您不就是著了涼風病過一回的，當夜裡整個人燒糊塗了呢，吃東西也吃不得、水也灌不進；要不是後來墨石殿下親自拿嘴硬灌了少爺您大半碗稀稀的瘦肉粥，還有殿下的聖血給您，奴婢真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肖起有些糊塗了：「我……上次不是睡一晚上就好了的麼？」小黑……那嘴灌我喝粥……？突的忍不住聯想到之前那次小黑強勢的舌吻，肖起臉上一下子就像發高燒了一樣躥得通紅。

    「我的少爺，您身體受不涼你自己還能不知道，咱這山上也沒個醫官藥師的，你又不是咱們這樣粗生粗養的奴隸胚子，只睡一覺怎麼可能好得了？」籃子老老實實的把這件早都被肖起拋到腦後的舊事拿出來好說了一通：「還是墨石殿下擔心您知道他喂您喝了聖血會多想，這才不讓咱們告訴您的。」

    小黑對自己果然是不一樣的啊……可是，可是為什麼又會突然不告而別，還到這個時候都沒有回來？難道竟是因為自己語焉不詳的推拒了小黑的表白，所以小黑不要我了？！止不住沒邊沒際的胡思亂想，肖起的臉色又開始發白了起來：「小黑……難道是生我的氣了？可是他不回家來，又上哪去了？」

    「生氣？墨石殿下對少爺您那麼好怎麼可能生氣，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少爺您可別胡亂猜測啊。」籃子可是見過小黑連親口把自己咬出血去餵肖起，都捨不得拖延肖起的病症帶下山去讓醫官救治的，而且這些日子以來兩位主子見天都好端端，哪來的氣？趕緊寬慰肖起。

    「籃子，白芷城主和小黑是舊識。明天你送我下山上梵城去一趟吧，若是小黑今天一整晚都不回來，我也只能托白芷城主問問了。」明明心裡想著小黑的時候是甜蜜的，可是肖起的手心裡卻又止不住的發寒冒冷汗。放目遠眺，儘是印在黑幕上影影綽綽的高枝曲桿，隨著呼嘯略過的夜風『嘎吱嘎吱』搖晃著擺動著……陰森如鬼魅一般。那個總是愛厚著臉皮貼來的小黑這次卻沒有再出現，用身體圈住自己，用體溫溫暖自己，更沒有那些原本很討厭很討厭的呼嚕聲了……

    「少爺……是，奴婢這就去和竹子安排。」籃子看著肖起蒼白淡然，沉靜如水的清秀臉孔，忍不住在心中埋怨起小黑的不告而別了。隨即又被自己如此犯上的念頭嚇了一大跳，趕緊揮去這般大不敬的想法。

    「不……讓竹子留下吧，若是小黑回來家中沒個人問話也不成。」肖起搖搖頭，一邊幾乎已經確信小黑當夜不會回來，一邊又抱著一點希望，希望小黑真的是有事被耽擱了。

    「……是，少爺，奴婢知道了。」籃子不忍的俯身行禮，悄悄退出了小樓。與守在篝火邊的竹子低聲細語說了一回。

    竹子是個憨實的，當即回屋取出一支用肉油自製的火把往院外大步走去：「籃子你早些休息吧，我再去殿下常去的幾處地方找一回。」




第96章  求援

「墨石殿下家的小公子，獨自帶著下人來的？」白芷聽完門童的話，頗感意外：「還不趕快派人請進來，那樣的貴主子也是你們能耽誤的！」大聲斥退了門童，白芷用力一招手親自領上一堆子僕從趕往了正門迎接這位意料之外的貴客。

    行路途中，重管家緊隨在白芷的身側附耳提醒到：「大人，那位殿下看起來連陪著肖少爺下山都不可能，如今竟然放了肖少爺只帶著一名女僕就獨自蒞臨咱們府上，蹊蹺啊。」

    白芷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心裡頭也直犯嘀咕：這話根本不必重管家提醒自己也是知道的，墨石殿下可從來沒有掩飾過分毫對於這位肖少爺的偏疼寵愛。而且自己才邀過墨石殿下來城主府，墨石殿下都沒捨得把這位小公子帶來；如今人單槍匹馬的來了……莫非是斗了嘴賭氣來的？但是鬥嘴賭氣也盡可以上店舖裡去小住，來自己這兒又算是怎麼個事？

    雖然城主府五進的大宅從起居室趕到大門不算近，但是在白芷帶頭一通小跑的情況下還是很快就到了，見到了依然是包裹得嚴嚴實實，一襲紫貂大氅兜帽掩面由籃子攙在一側的肖起，白芷率先迎上去笑著抬手作了個揖：「小公子竟然親自登門，真是稀客，家僕不懂事，門庭風急居然讓小公子站著受風萬分失禮，請進請進。」竟是親自伸了手去扶肖起。

    肖起見沒有小黑作伴白芷也依然客氣有禮，心中安定了不少，反手的搭住白芷伸來的手臂，急切的對上白芷的雙眼說到：「白芷城主，肖起這次不告而來是有急事拜託的，請一定要幫幫我！」

    白芷身才頎長足有1米9上下，肖起不過1米7稍稍出頭，這一靠的近了想要對上白芷，肖起就不得不仰起消瘦的臉頰，大氅連帶的紫貂兜帽向後微微滑動了幾分露出了肖起烏黑柔軟的劉海，隨著肖起的動作順滑的劉海左右滑落開來，從白淨的額頭到圓潤的下巴，肖起帶著幾分憔悴的蒼白五官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展露了出來。

    白芷看著這個比自己女兒都還更顯病弱的大男孩莫名的泛出了幾分父愛來，側臉讓重管家去收拾準備好鋪有地龍的暖室，並把今年新鑄的銀絲瑪瑙暖手炭爐和暖胃的姜茶都準備好。冷靜的一邊領著肖起往宅邸內走去一邊勸誡著肖起：「小公子入冬身體不適只帶一個下人出門未免太不愛惜身體，您這手上也涼的不像話，有什麼緊要事都且等著進了屋，緩過來了再來細說。」

    「可是……」我真的很急啊。

    「小公子放心，您是墨石殿下親自帶來引見給在下的，有什麼事情在下都一定不會推脫半分的。」看著肖起著急的雙眉緊鎖，白芷只好盡量放緩了聲音安慰著，心裡飛快的琢磨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籃子看著白芷的態度也慢慢放心下來不少，等陪著肖起進到暖室裡捧著手爐，臉色緩過些了，才又小聲的問到：「少爺，要不您就在城主大人這裡暫且休息一陣，奴婢單獨上店舖去問問去？」

    肖起被籃子伺候著餵下幾口熱熱的姜茶打了個大哆嗦臉上終於有了絲血色，也知道自己這一路騎著馬從上山趕下來被冷風灌了不少，一時間的確是走不動，只好答應了籃子：「嗯，那你去吧。只是也別伸張，打聽一下店舖裡有人見過沒有他就是了。」

    「是，少爺。」籃子福身，然後轉向白芷再一福，道：「主子吩咐了奴婢要事，只能勞煩城主大人暫且看顧一陣我家少爺了。」

    肖起與籃子說話的聲音雖然輕，卻沒有刻意隱瞞的打算，反正肖起還是要對白芷說清楚了才能夠問他幫忙找小黑的。於是白芷聽見了主僕二人的對話，微微皺眉，心中自有了幾分揣測，略一點頭算是應了籃子的話，抬手讓她退下了。轉臉認真的問向肖起：「找人？難道竟是墨石殿下不見了？」

    肖起苦澀的扯了扯嘴角，頜首：「昨天一早我起來就不見了小黑，本來這樣的事從前也是有的，大約只是小黑貪玩往山裡跑去了，到了吃飯的時候也就回來了。可是……可是昨天我等了他一夜也不見影子，平日裡他愛去的山溪裡頭，山谷下邊，老松樹冠子上……什麼地方也找過了，都沒有。白芷城主也知道我不是本地族人，對這裡的事情也都只是一知半解的，除了拜託你幫忙我真的是不知道還能上哪去找小黑了……」肖起說話的聲音很低很慢，一字一句艱澀的說著，話到最後竟帶著哽咽了，看的白芷著實不落忍。

    「在下認識墨石殿下多年也知道殿下是個什麼樣的不羈性子，但是在下更看得出殿下有多看重小公子。殿下除非是有了什麼天大的事一定不會就這樣丟下小公子不管的，在下倒覺得或許是有什麼別的原因，亦或是為小公子尋些什麼物件去了？」白芷這話雖然是為了安慰肖起，但卻是實打實的真話，相視數十年，若是他連小黑的性子都摸不清楚也不可能長久以來都能夠和小黑還保持著聯繫往來。

    「才剛過完年，又說好了昨天一起過元宵的，小黑不可能這個時候出門尋什麼東西啊？」肖起鬱鬱的輕輕搖頭。

    「呃……但如若是有什麼別的緣故的話……」白芷腦中突的閃過一個念頭，忙追問到：「小公子可否將近些日子您與殿下相處的細節告訴在下？譬如有些什麼與往日不同的事情發生？」




第97章  窺竊

「禾苗，看見小桃了嗎？」另一頭，籃子騎著快馬飛快的從城主府趕到了『肖氏』，沒等到馬匹停穩就一個跨步躍了下來，利索的將手裡的韁繩拋給站在店舖門口的小夥計，叫過店內的一個少年家奴問到。

    「呀，籃掌櫃的您怎麼來了？小桃剛做完了豆腐回後院了，籃掌櫃的您找她有事？」禾苗點頭欠身迎進了自家的女掌櫃，就近從櫃檯上找出個素花的茶碗倒上熱茶，遞給在大冬天裡都跑出一腦袋汗珠的籃子：「掌櫃的您先歇口氣，喝點茶水吧。」

    隔著高高的櫃檯，禾苗和籃子都沒有發現，正巧掉了荷包彎腰下去撿的李緋霞耳根一豎，敏捷的立刻屈膝蹲了下來，屏住呼吸凝神竊聽了起來……

    籃子接過了禾苗遞上來的茶碗悶頭灌下去了一大口，警惕的左右掃視了一圈：「店裡一應可都還好？城裡頭安靜了許多，路上客商也少了。」

    禾苗討好的笑了笑，答應到：「是啊掌櫃的，年假雖然是放過了，但是開年祭典還沒過，所以出來吃東西的人並不多，大約也就是貴族老爺們常常派了下人來買了吃食裝回去，店裡看著人少了其實生意還是一樣的。」

    籃子本來也就不是真關心這些個的，又隨便閒扯了兩句，打發走了禾苗繼續做事去，自己穿過的店面堂子，逕直往內院小桃的房間走去。

    李緋霞耐心的聽著禾苗的腳步聲順著木製的階梯『噠噠噠……』上了樓去，這才恍若沒事人一樣的站直了身體，雙眼飛快的掃過大廳，見並沒有多的人，只有另外一個小丫頭正蹲在大廳一角擦洗地板。便故作隨意的的從櫃檯上隨便拿起一冊賬簿神色自然打起布簾轉身進了包廂走廊，再從另一側的角門繞路趕到了天井一側小桃的房間外，轉轉了眼珠子，也沒有貿貿然的貼著牆角偷聽，而是神色自然的隨意撩開小桃隔壁一間用做調料倉儲的屋子，轉過身，臉面朝向門窗那頭，一邊從雕花鏤窗戶打量著內院天井的動靜，一面將耳朵貼在青磚牆壁上偷聽。

    「……你真的沒有見到殿下來過？」

    「這麼大的事情小桃哪敢對籃姐姐撒謊的，更何況昨兒個上午小桃還是跟籃姐姐一塊兒下山的，當時店裡店外的確是沒有見到過墨石殿下的身影啊。」

    「殿下是早在我們下山前就不見了的，如果殿下來過『肖氏』的話等到我們到達說不准也已經離開了，店裡可曾有過殿下來過的痕跡？或是你從昨兒個到今天在城裡可曾有聽聞過關於殿下的消息？」

    「這……店裡一應都是正常的，怕是沒有。至於城裡頭，因為今年的開年祭典還沒舉行，百姓們大多甚少出門上界行走的，也沒有聽聞過關於殿下的傳言。籃姐姐，殿下這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就不見……」

    「噓……既然你也沒見過殿下，那邊算了，其他的話也不要多說了。少爺從昨兒個開始精神就不好了，我待會下去吩咐一聲，讓他們閉店歇業知道開年祭典之後再說；你快去收拾收拾東西，隨我回去伺候少爺吧。」

    「是，籃姐姐。」

    …………

    ……

    接下來窸窸窣窣整理衣物和整治包袱的聲音李緋霞已經站直了起來沒有再繼續聽下去了。她慢慢的琢磨著自己意外得知的這些信息，心中飛快的盤算了起來：墨石殿下代表著什麼無用置疑，但是在自己全無機會直接從殿下身上牟利的情況下；這樣原因不明，又一時半會兒還說不准好壞的突發情況反而更可能對自己有利吶……

    至於要歇業麼？哼！那感情好，自己正可以詳細的謀劃準備一番，再靜觀其變。若果墨石殿下回來也就罷了；一旦時局開始向有利於自己的情況發展的話……要幹掉肖起這樣全無防備，更沒有勇士保護的『貴人』，只要糊弄引逗自家父親一番那可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第98章 鴆殺
    腥甜粘稠的液體止不住的從口鼻各處湧出，幾乎堵塞住了整個氣管呼吸道，肖起已經再難看清楚什麼，只覺得從咽喉流過食道最終落進胃部的那些液體就像烈火一般燒灼著自己的身體，全身器官再沒有一個還能夠運作的，劇痛猶如翻捲不停的海浪，接二連三，層層堆疊起來……
    ………………
    「嚴重的嗜睡極可能代表著墨石殿下的再一次進階，雖然殿下兩次進階的時間間隔未免太過於接近，可是目前看來這種可能性卻是最大的了，小公子不必太擔心。只是……」
    「只是什麼，小黑又要進階了？他在哪，我能陪著他麼？」
    「這……恐怕很難，成年後的上神再度進階就不僅是軀體成長的問題了，成年麒麟還能夠再度進階並且成功的話，體內魔力絕對是成倍增長的，可謂是脫胎換骨；但是下界的能量濃度根本不足以支撐這樣高級別的進階過程了，恐怕墨石殿下在進入到進階狀態後已經下意識的尋跡返回了上界……墨石殿下此回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返回下界，或者根本不再回到下界已經說不清了。小公子您……」
    「謝謝白芷城主，小黑沒有危險我就放心了，至於其他的……我相信小黑完成了進階就一定會回來的，我相信，所以我要等他回來。」
    「聽在下一句勸吧，在下既然應承過殿下要多幫扶自然不會棄之不顧，小公子不妨留下來小住幾日考慮一下今後的打算。若是殿下此番進階歷時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呢？上神壽命綿長，小公子就算執意要等也不過還是普通的血肉之軀，您如何等得起？」
    「白芷城主的情肖起心領了，只是肖起在此世上孑然一身，不等小黑還能等誰？今日叨擾城主了，等我家籃子回轉來了，我便還回山上去。」
    ………………
    …………
    肖起拚命的喘息著，就像一條被隨意丟棄在旱地裡的魚，艱難的試圖要求生下去：「小黑……小黑……你，你在哪……」為什麼還不回來？對不起，雖然答應了要一直一直陪著你，但是，或許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啪！』一聲脆響，李緋霞一手搭在一名戰戰兢兢的女奴小臂上，儀態萬千的半蹲下來；另一隻留著長長手指甲的手卻是飛快扇在了癱倒在一棵巨樹底下，口中不停嘔血的肖起臉上。在肖起慘白的臉頰上留下了通紅的掌印與兩道慢慢沁出血珠的指甲劃痕。
    「肖少爺嗯~聽說墨石殿下還曾在汶城祭廟交代過也要稱你作殿下的？」站直起身，李緋霞笑得十足的陰惻惻，鄙夷的唾了一口：「我呸！你也配？獨佔了殿下幾近一年的獨寵，連個蛋也生不出來，長得連個奴隸出身的女僕都不如，還老大一把年歲了。你憑什麼？憑什麼啊？」
    肖起被打的耳內轟鳴不止，頭暈腦脹，哪裡又還聽得清楚面前的李緋霞說了什麼？反而一通巨咳，止不住的嘔出大片大片的紫黑色污血來。李緋霞站得近，裙裾也被濺上了許多，立時鳳目圓睜，抬腿就直踹在肖起的心窩上，然後飛快退後了兩米多遠：「你這個膽敢勾搭我家殿下的下作賤人，紫蠍毒的滋味可好受？」本小姐受了如此多的窩囊氣怎麼可能讓你乾脆死了？你就好好的在這荒蕪人際的山坳子裡，享受五臟六腑被這毒液慢慢腐蝕融化的痛苦，獨自死去吧！
    「你……你家……殿下？」肖起被踹得幾乎沒當場就昏厥過去，死咬著牙，費勁全身的氣力才氣若游絲的吐出這些許的聲氣來。勉力撐開眼皮最後看了一眼跟前這個惡毒的女人：原來，原來竟是因為小黑……可是殺了自己，小黑就看的上她了麼？
    「當然是『我家』的殿下了，本小姐懷上殿下的子嗣了你還不知道吧？哈哈哈哈~~~」
    耳鳴聲伴著斷斷續續聽見女人發出的志得意滿的大小聲，肖起再也堅持不住，「哇！」的噴出一灘污血，半死過去。
    就算小黑突然間失蹤了，有白芷城主這樣的後盾肖起的日子該怎麼過也還是一樣過的；卻是不知道怎麼被麒麟眷族接壤面臨的一方妖精眷族得去了消息知道了麒麟眷族的墨石殿下返回上界的消息，被壓制了數十年不敢妄動的妖精眷族調集了部族人馬，浩浩蕩蕩的殺了過來。
    其實那一方的妖精眷族未必就比麒麟眷族強勢，只是他們久無上神降世，因而被迫受到麒麟眷族勢大的壓制，這下雙方終於回到了同一個起點，自然是卯足了勁的攻了出來。杏部作為麒麟眷族在戰鬥中不可或缺的醫藥支柱自然責無旁貸，白芷被杏部族長點了名，帶著眾多杏部醫官藥師和自家親隨隨軍出征……
    而李緋霞也終於等到了絕妙的機會，詐稱自己懷了墨石殿下返回上界前留下的子嗣，快速的趁著梵城無主的機會在李家的支持下發展培植自己的勢力。終於，借了李家的人脈矯傳謠言，鬧得滿城風雨將小黑返回上界的緣故說為肖起侍主不利，觸怒上神，從而迫使其他各家大貴族避不過問此事。
    而就在整個事情從頭到尾遠在呼敖山中的肖起主僕根本還不知道的時候，李緋霞將『肖氏』全部僕役殺人滅口，領著眾多自己的親信埋伏到了呼敖山，讓嚇人冒充城主府的人找了個理由單獨將肖起調到了深山密林中，灌毒鴆殺！至於山中院落裡的竹籃桃三個，小嘍囉而已，肖起弄死了，隨便派幾個護衛再去幹掉他們也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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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痛……好燙……就讓我這麼死了吧！即便是已經意識全無，癱倒在腐爛的枯枝敗葉泥地裡的肖起身體四肢也不停的抽搐著。烈性的毒藥兇猛的搗毀著肖起的五臟六腑，彷彿有一隻大手一把一把的逐個將胸腹中的臟器一一捏成了肉泥，然後順著胃部放了一把大火，順著食道氣管一路往上直到毀掉了聲帶口腔……
    肖起慘白無血色的口腔『咯咯……』的大口大口噴湧出已然被毒素侵染透徹的污血來，無神的雙眸還有耳鼻也一點一滴的漸漸有血滴沁了出來；這些帶著濃烈鐵銹味的腥鹹液體順著引力各自滑過肖起的下巴、臉龐、耳根、脖頸……最終在肖起後頸後的葉堆泥土上大片的浸染開來。原本漆黑清亮的雙瞳也逐漸不受控制的渙散開……
    好冷，好冷……我終於要死了麼……
    …………
    ……
    牛皮靴子慌亂踩過灌木草叢，密林枯葉，發出凌亂的碎響聲；在田地裡采收了一半新甘蔗準備回到院子裡搾汁試著按照肖起的交代熬製出第一批糖汁的時候，肖起家的竹籃桃三人卻意外發現自家主子不見了！
    肖起可是從來不會鬧出什麼不辭而別事情的人，一貫都老老實實呆在家裡，近來更是成天望天等著小黑回家，怎麼可能突然就沒人了？籃子有了不好的預感，趕緊招呼上竹子和小桃每人帶上一柄短劍和一把柴刀；腰上別著支火把還揣是那個了乾糧和清水，循著院外野草灌木倒伏的痕跡匆匆忙忙的一路尋跡，不找回主子誓不回轉。
    也正因為此，三人恰巧好運的避開了趕來殺人滅口的李家侍衛，躲過了一劫，隱蔽在樹叢伸出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幾名殺氣騰騰人高馬大的侍衛也不知道怎麼就悶頭衝撞上了竹園外院算不上特別堅實的大門……一股強烈刺目的純白光暈水波般自內院層層盪開來，擊在了那數名侍衛身上，『噗彭！』強力的將幾人遠遠彈飛出去幾十米最後各自撞在了高大古樹粗糙的外皮上，再折落與地面上，骨骼曲折，橫死當場。
    更奇異的是在那之後光暈也沒有消失掉，而是以內院為中心，圈劃出了小院後方的半面山崖與整個外院田地，慢慢散開成了一個半球形，將小院與外界完全隔絕開來。
    原來竟是小黑一早陪著肖起慢慢建築起自己的家園時，特意留下了一個小魔法陣於地表以下，作用就是在自己和肖起不在家的時候，將小院隔離保護起來，不受任何帶有惡意之人的侵入。然而，籃子等人，並不清楚這是為何，加之前車之鑒猶在，也不敢擅自回去院子了；又知道自家主僕恐怕陷入了有心人的威脅之中，咬了咬牙，清點了一下隨身攜帶的錢財器物，更加加快的速度往密林裡尋肖起去了。
    因著越走越偏僻，卻一直遲遲還沒能尋見肖起的身影，三人不免著急了起來，喘著氣，小跑了起來；確實沒跑過多遠籃子就被什麼東西也絆了一下，差點摔出去。
    高大茂密的深林，重重樹冠整天蔽日，籃子敏銳的聞到了一絲濃重的腥味，狐疑的仔細往樹根角落的陰影中一看，頓時大驚失色：「少爺？！少爺，天吶天吶！！！小桃快把你那的水壺拿過來，是少爺，我找到少爺了！」
    身上只起了一層薄汗的竹子和跑的已經開始大喘氣了的小桃頓時從不遠處奔了過來，影影幢幢之下兩人也看不分明，只是聽見籃子的驚呼聲也知道情況不妙，飛快的從後腰上抽出火把來，掏出火折子引燃，用力扎進泥土地裡，然後湊近上前，雙膝跪在地上無比小心仔細的捧著肖起的後腦和肩背將他扶起來……
    「喝，全是血啊？！籃子這可怎麼辦才好！少爺不會……不會死了吧？啊？」竹子手上摸見一篇濡濕黏膩，再往肖起臉上一看，嚇得這個從小沒見奴隸慘死的大男人大喊了出來。
    「你才死了呢！」籃子怒瞪竹子一眼，雖然極度微弱，但是少爺還算是有鼻息的。一時間為了救主也顧不上什麼尊卑禮節了，籃子抖著手探進肖起紫灰的唇瓣裡，觸到肖起咬得死緊的牙齒，只能用指尖指甲硬撬開肖起咬緊的牙，再從肖起的口腔咽喉裡摳出大塊大塊已經開始凝結的血塊丟到了一邊，讓肖起能夠呼吸，轉身衝著嚇得臉色比肖起還白，已經哭出來的小桃伸出滿是血跡的右手，厲聲喝到：「把水給我！」
    籃子可沒有在祭廟底層白活一遭，更不會罔費城主府上重管家毫不藏私的管家教導，在竹子點上了火把順著火光看見肖起嘔出的顏色有異的污血，以及七竅出血的恐怖情況時，第一時間就已經反應過來這是中了劇毒了，然而現在不論是去尋醫還是求藥都注定來不及了，只能使沒有辦法的辦法，灌水洗胃來拼一回。


第99章 逃亡
    無邊無盡的黑暗猶如霧霾遮去了一切，肖起迷茫不定的慢慢在黑暗中穿行著，一直走，一直走，疲憊不堪，卻看不到盡頭。
    耳邊唯一相伴著的是嚶嚶不絕的低泣聲，只是每當肖起側耳傾聽那哭聲卻又似消散的迷霧，轉眼消失四散無蹤。
    肖起只覺得渾身無一處不痛，一分多餘的氣力也沒有，偏偏又另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不依不饒的敦促著他不能停步，使得肖起身心俱疲，恨不得憑空打下雷來劈的自己再無任何意識才好……
    「籃姐姐，少爺可好些了？少爺又這樣一直都不見好，就算現在梵城去不得汶城也去不得，總要尋個地方求醫才行啊。」小桃上最近的水潭裡接了一竹筒的清水回來交給籃子，看著氣息時斷時續被竹子裹著一大塊皮毛氅子抱在懷裡的肖起，擔憂的說到。
    籃子苦澀的長歎了一口氣，從乾糧中翻出一塊奶香濃重的硬麵包來，掰成指節大小的小塊，用清水泡軟了一點一點的餵進昏迷的肖起嘴裡：「李家想要對付少爺，雖然我們僥倖逃過了一劫，又把那幾個天罰死掉的李家侍衛丟下了山崖毀屍滅跡，但是李家等不到人回報肯定也能猜到出了意外。少爺中毒以後看起來凶險，現在的情況卻還算穩定，除了遲遲不能醒來和發熱的症狀少爺都還算吉人天相，咱們麒麟眷族有幾分醫術的哪個醫官與杏部沒有關係？與其貿貿然的尋醫暴露了行跡還是盡快逃離出杏部領地的好。」
    原來那日終於找到了肖起，三人被肖起的慘狀嚇出了渾身冷汗，籃子心知必定是出了大事才有人膽敢對肖起下此毒手，忙帶著小桃給肖起灌水嘔出毒藥；又趕著竹子快步跑回去檢查清理掉那些侍衛模樣的屍體。呼敖山上渺無人煙，李緋霞又是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不留活口的，自然不會專程讓侍衛們再去做什麼偽裝，等到竹子查探的時候，李家特有的侍衛裝扮，印有李家家徽的服飾兵器都再明顯不過的暗示除了對方的來歷。
    竹子心下一驚，趕忙從幾人身上搜出錢財、值錢的小物件與不少外傷藥膏等物，然後把屍體都搬到了陡峭的山澗崖上退了下去，急匆匆的趕回找到肖起的那片密林裡將自己的發現都告訴了籃子。
    籃子平日何等精明的一個人，立刻就想到了李家的李緋霞，恨得直磕牙。只是就算是杏部的名門望族，李家也沒道理膽子大到造上神的反吧？想了想在『肖氏』早已混了個臉熟的小桃，和時常下山到梵城去的自己；於是，只能讓竹子抹花了臉，溜進梵城裡打聽些風聲去。
    這一去，自然不難打聽到李家自己有意鬧到路人皆知的傳言，直把籃子等人氣得吐血。偏偏就算他們知道殿下根本就沒正眼看過李緋霞，李緋霞根本不可能懷上子嗣又如何？別說他們現在站在梵城大街喊都沒幾個人相信，更可能的還是一露臉就會被李家誅殺剁成肉泥……
    而梵城把事情鬧得這麼大，汶城那廂居然都沒有祭廟的人出頭來要求李家對質上神子嗣的可信度，必定也早被李家打點好了。杏部不能再呆了，甚至整個麒麟眷族範圍的風聲都對自家主子不利，無法，籃子考慮了再三，只得下了決心避開大道從荒野小徑繞道逃出杏部領地，先南下去往眷族內向來和杏部關係不佳的周部避一避，再看情況決定還要不要繼續逃離整個麒麟眷族的領土範圍往其他神族眷族躲避。
    只是這一路上自然辛苦不易，有限的白面乾糧也不敢輕易動用，都要留著給吃不進肉食硬物的肖起填肚子，只能靠竹子就近獵上一些動物，以及跟著肖起學過的許多野菜野果隨便燒一燒烤一烤填飽肚子……
    「少爺這麼好的人，那些人怎麼能狠得下心……？」咬著沒滋沒味的粗食，胃口被肖起養的比貴族還挑剔的小桃淚眼漣漣。
    「李緋霞那個惡婦！！！等到有一朝墨石殿下回來了，一定沒她的好果子吃！」籃子聽著小桃的話，為了盡可能保持冷靜而忍耐了許久的惡氣也噴湧了出來，手上還未成熟而青澀生硬的野蟠果被生生捏碎成了好幾塊。
    竹子看了看臉色青白一直昏迷未醒的肖起，又抬頭望了望天：「殿下那麼喜歡少爺一定會回來的，只是，只是……」
    竹子沒有說完的話籃子和小桃都能明白：是啊，殿下一旦成功進階必定捨不得少年還會回來的，只是，還要等多久呢？若是少爺去了，殿下縱然回來了又能有什麼用？


第100章 喬裝
    北線麒麟眷族與魁魚眷族站的正酣，而與同為神族的搏虎族眷族接壤的南線則風平浪靜安穩的很。
    花費了大半個月的時間，風塵僕僕頗顯狼狽的籃子一行人終於抵達一處外圍的周部特殊水寨架構村落。這處小漁村人口不多，突然來了這麼幾個人，尤其高大的竹子懷裡還用上等的毛皮氅子小心翼翼裹了個挺明顯的人，更是眨眼的很，剛踏入到水寨交織縱橫的水排上，立即便有那機警的村民小跑著去報了村頭過來打探。
    「這位小哥，我是這的村頭，幾位這是走親還是訪友的？」一身樸實漁夫扮相的中年村頭還算和善的主動上前幾步，按著習俗率先對唯一的男性竹子打了個招呼。
    竹子抱著肖起自然不能回禮，也不敢胡亂洩露了身份，只得點了點頭，轉頭看向籃子。籃子也絲毫沒有拖延，熟絡的行了福禮，回話到：「這位大人，我等幾人原本是陪同我家少爺走貨行商的，沒想到走在一處野道上生火度夜的時候遇上了也不知是哪家妖精的眷族遊兵，各路貨品錢財都被劫掠一空不說，一應人手也傷亡殆盡，唯有我們三個命大的護著重傷的主子悶頭逃過一劫，順著最近的一條大道沒日沒夜跑了好些天這才終於遇到了人跡。還望大人暫且收留我們幾日……」籃子從頭上褪下一支因為還不算打眼所以留在髮髻上綰髮用的赤銅花簪送進村頭的手中，這才繼續說到：「也讓我們能夠給主子餵上些熱乎的湯藥救命吧？」
    憨厚的村頭看著幾人狼狽的模樣幾乎立馬就信了七分，連連擺手不肯收籃子的銅簪：「我也聽說過墨石殿下回去了天上，也難怪妖族那邊的眷族又開始作怪。大妹子你不見外的話，我那水台上還有兩房空屋，你們只管去住就是了。這東西你還是收回去吧，本來您們主僕就已經都是遭了難的，我怎麼還收你這些東西？快拿回去拿回去啊。」
    籃子送出手的東西當然不會再收回來，更何況跟著肖起什麼金銀珍寶沒見過，確實也不在乎這麼個小玩意兒，反手硬按回了村頭粗糙的手裡：「我們主僕幾人貿然打擾已經非常對不住大人了，更何況還要勞煩大人介紹一位醫官給我家主子瞧瞧；若不是現下我們主僕幾人身無長物，這物件都拿不出手，大人請不要再推辭了，幸而這東西工藝還算是好的，大人送給夫人討個巧也使得，否則我們如何心安？」
    那村頭偷偷打量了那銅簪一眼，見與本地尋常工匠所製沒什麼花樣的粗工簪果然大有不同，用料是上等的微紅赤銅，通身光滑無比簪頭上栩栩如生的一雙桃花一朵盛開一朵半掩花蕾，可見不是一般人家買得起的工藝。好歹腆著臉最終接了下來，黝黑的臉上隱隱泛紅把那銅簪揣進了懷裡，更加熱情的引了幾人這就往自己的水台屋舍走了去：「我就是這村子一個小小的村頭，你們也不必客套，有事招呼我一聲『老樁』就成了；只是我們這村子不比杏部，抬頭低頭的不是醫官就是藥師；也趕不上那些大城鎮，有專門的藥房……家家戶戶的除了常備用來治外傷的膏藥就是些防蛇蟲的緩解清毒藥丸子，你們這位主子若是傷重繼續治療的話還是趁早尋一條穩妥的船戶往下游送到大城鎮求醫才好啊。」
    聽著老樁前頭的話，籃子幾乎立刻已經開始琢磨是買一條船還是請老樁介紹給租一條船往周部領城趕路了；然後聽到了後面籃子立即便改了主意，肖起明顯是中了劇毒的情況，求醫也不過就是求個解毒排解的方子罷了；這周部因為居住生活勞作都離不開水，少不得會遭遇到烈性的數種水蛇，這祖上傳下來的基本搞定水蛇蛇毒的方子用在自家主子的身上向來也不該比醫官開出的方子更差，與其擔著暴露的風險往魚龍混雜的大城鎮跑，還不如就拿這藥丸試一試。
    想罷，籃子忙對著老樁深深的鞠躬又福了一禮，道：「大人，實不相瞞，那些賊人狠毒，在刀刃上抹了不知名的毒液，我家少爺正是因為才遲遲難以好轉的，還求大人能夠分我們一些解毒靈藥，我們主僕一定對大人感恩戴德！」說著，籃子轉頭就讓小桃將手腕上一隻絞花的半銅半銀雙色手鐲取下來當做酬金。
    小桃得了籃子的指示果然立時就伸手去抹鐲子，倒是老樁一驚一乍的大聲制止了小桃的動作：「幾位都是難得的忠僕，能有你們這樣的家僕想必你們主子也是好的；我收了大妹子的簪子已經很是愧疚了，怎麼能再要小丫頭的鐲子？這不成，不成，這蛇藥都是我們自己採來草藥做的，不值幾個錢的，更何況能不能管用還兩說呢，千萬別再這麼客氣了。」
    說著話，幾人順著木板竹排交錯所搭建的浮在白珠河河面上的晃蕩道路抵達了村頭老樁的『家』，老樁趕忙的指了屋子讓竹子把人抱去屋裡躺下；然後再領了籃子和小桃兩個給自家媳婦介紹，安排些魚湯先點點肚子。

第101章 清毒
　　「……咳咳……咳……」夜靜月涼，濤聲陣陣，用衣物墊了又墊的簡陋窄木板床上，昏迷日久已然兩頰消減至開始凹陷的肖起終於悠悠轉醒，被喉嚨火燒一樣的灼痛激得不停乾咳了起來。
　　輪流守夜趴在床沿睡過去的竹子被咳嗽聲警醒，猛的一下竄了起來，雙眼瞪得跟湯圓一樣大，驚訝的張開大嘴指著咳到有些接不上氣的肖起結巴：「少少少……少爺？您……終，終於醒啦？太好了……籃子，籃子！小桃！你們都快過來，快快快……快過來！！！」
　　若不是四肢感覺一片麻痺，還頭暈眼花轉轉腦袋都疼得慌，肖起現在真想一個大嘴巴把竹子給扇的遠遠兒的：喉嚨裡著火一樣的感覺是怎麼回事，水……水……傻乎乎的站那又喊又叫的，都不知道遞口水過來的嗎？好難過，想說話也說不出……
　　精神與身體的雙重疲累使得剛剛醒來的肖起情緒極為不好，頗有幾分逮誰就要發作誰的意思，偏偏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一通悶氣沒處撒，還沒等到籃子和小桃趕過來，居然又暈了過去。
　　「少，少爺醒了？」喘著粗氣，一襲白色內衫長裙胡亂的搭上件外褂籃子和小桃就『辟辟啪啪……』的踩著水台浮排從隔壁屋子衝了過來，在定神一看，肖起皺著眉雙眼緊閉……連忙又轉臉去看還愣在原地傻站的竹子：「少爺這不是還昏睡著的？到底怎麼回事，你也吭個聲說說清楚啊，真是急死人了。」
　　竹子連忙赫著臉頭脖子又細說了一回，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就是自己睡得正酣的時候被一串咳嗽的動靜給吵醒了，然後發現主子終於醒了，連忙當下就招呼了籃子和小桃，結果等到這兩人再過來時，主子也不知道怎麼的，又昏過去了一回。
　　「主子被賤人毒害竟然保住性命本來就是有福的，沒想到這兩日老樁送來的蛇藥也真能有效。少爺能夠醒來，至少證明著蛇藥的確能夠清除少爺體內的毒藥……」籃子只大略的琢磨了一下，也能推測出肖起這次能夠轉醒過來一定有此處村頭所贈的蛇藥的功勞。立即盤算起來還要多向村頭求一些蛇藥給主子繼續清毒，另外主子能夠醒這一回，必定往後能夠清醒的時間也會慢慢多起來，也該開始準備轉站大城鎮了。「竹子，你立刻找個竹竿棍子什麼的綁上匕首捕兩條魚回來。小桃，你把魚打理出來，立刻上鍋熬成濃湯；還有，屋子裡也該準備上熱水了，萬一主子再醒來也能讓主子潤潤口，墊墊肚子。現在就去。
　　因為這無比艱苦顛簸的大半個月，肖起完全不能夠正常的進食，只能喂一些野果的果汁以及用清水泡棉了乾糧；肖起的身體已經幾乎完全垮掉了；身體迅速的虛弱枯瘦了起來，這樣的情況沒有活活餓死已經是托了曾喝過麒麟血而出現體質進化的福了。想要再重新恢復，可不只是清醒過來，吃吃喝喝這樣的簡單事了；如果說先前的第一步目標，籃子想要給肖起解毒保命還能靠村頭的偏方碰碰運氣；現在要給肖起調理身體，那就只能是懂行的醫官把脈用藥才能做到的事了。
　　所以，為了主子的康復，籃子幾人不得不走。至於開銷，目前反倒是小事，三人是奴隸出身長大的，從小也算顛沛流離沒個自己准窩的，也就養成了所有奴隸都有的毛病----重要的小件東西都一直貼身帶著；過年得了紅包還有平日積攢下來的銀錢自然也不例外，別看籃子和小桃現在的打扮一點也不顯眼，那也是後來因為逃亡錢財不敢露白，所以身上金簪環珮什麼都取下來貼身收起來了而已，再加上之前從屍體上搜羅來的一筆不小金額，這一行人實際上可一點也不比小財主差多少。
　　眼看著肖起這邊有了好的希望，籃子開始考慮要不要把手邊零碎的銅板都湊一湊，乾脆向村頭換一艘牢靠的棚屋船，再讓竹子學學乘船擺渡，等肖起的情況明顯好轉了就往大城鎮進發。之前處於杏部領地，為了躲避繞道，走的全是山經丘陵，所以不得不讓竹子抱著肖起趕路；實際上這樣的對肖起飽受毒戮的身體而言已經很是顛簸了。現在進入了周部的範圍籃子不光能夠順利出逃大鬆一口氣，也發現了水路的好處。
　　周部位於杏部南面白珠河流域，領地範圍之內九成以上皆是白珠河支流主道的河道，因而才會有水寨這種由眾多浮於河面上的竹木結構大小水台屋舍通過浮排道路相聯繫而構成的城鎮。周部內部的主要交通方式也別有不同，幾乎全靠大小船舶的水運，近的走親訪友，遠的商集貿易，皆是依船出行。再加上籃子從村頭那得知周部領地內的白珠河河面平穩少有風浪翻覆，只要船夫手藝好比車伕還安穩得多，難免就動了買船出行的念頭。
　　籃子的計劃自然都是好的，半分也不愧於重管家當初的指導教誨，然而肖起的情況她也依然沒有能夠考慮得足夠多。肖起到底只是喝過小黑不多的血液，而不是麒麟神獸，等到聞見魚湯的香氣再度轉醒後，大家驚慌發現還出了另一樁始料未及的大狀況：肖起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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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體不正常的低燒隨著毒素的清除慢慢降了下來，趨於穩定，肖起懨懨的讓竹子仔細從床板上攙扶起來，一邊由著籃子用粗陋的木勺餵食帶著些許魚腥味的熱湯，一邊聽著籃子講述她們後來打探到的來龍去脈，不住的頻頻蹙眉：萬分感謝這個世道還有『忠僕』的稀有物種，讓自己如此絕境還能撿回半條命來……
　　在聽得籃子講到李緋霞已然高調的宣告孕有上神子嗣時，肖起再按捺不住怒意，不顧幾乎隨時都能噴出火來灼痛的咽喉，張口想要發火；卻不料這猛的一扯嗓子，使得深受毒素侵蝕的咽喉處禁不住撕裂般劇痛，一股腥甜難以抑制的湧了上來，「噗！」的一口，肖起噴的籃子手上胸前還有端著的奶白色的魚湯中血跡斑斑，饒是駭人。
　　「少爺？！您別著急，千萬不能動氣……小桃？小桃！快拿水進來！」籃子這下也知道是自己太過急進失了口，刺激到了這才剛剛有些好轉的肖起，連忙給肖起又是拍背順氣又擦臉勸慰的慌亂了起來。
　　「咳咳咳咳！……」肖起被血液嗆住氣管，咳得震天響，本就體力不足的他咳過了這一輪連喘氣的勁都不夠用了，徹底癱軟在竹子懷裡。可就算到了這個地步肖起還勉力抖著烏紫的的嘴唇試圖說著什麼：「啊呃……唔……啊啊嗯……」竹子一臉的著急，無奈就是不知道肖起是個什麼意思，鬱悶的就差沒去撞牆了，調轉腦袋也望向幾人中腦子最機靈的籃子。
　　小桃端著個缺了一角的木盆踏著雙層木板水台『咚咚咚……』的趕了進來，看著肖起下巴胸前的血跡與籃子一身兇殺現場似地大灘，嚇得手上一顫，差點沒把水給潑到籃子身上：「少爺，籃姐姐，這是怎麼了……不是說少爺有了好轉的嗎？」
　　肖起臉上神情驚慌的很，還在著急的嘶啞著嗓子試圖繼續再說些什麼，然而發覺著急喉嚨裡除了痛還是痛，根本無法發聲，臉色頓時就更加慘白了起來。
　　籃子顧不上小桃手裡的水盆，反手抹了一把臉的血珠子，也不管自己一身血痕『撲通』一下跪倒在床邊上雙手捧起肖起無力垂在床沿的左手，竭力安撫著肖起：「沒事了沒事了，少爺，在您昏迷的時候我們已經逃出杏部和李家的勢力範圍了。現在這裡是周部的地界，周部與杏部慣來不合，這裡很安全，您好不容易才能醒過來，體內的毒素還沒清乾淨不說，身體也虛弱的很，千萬別擔心，今後的去路我們也討論商議過了，您萬萬不可再著急了！好嗎……？」
　　肖起明顯的舒了一口氣，又想起了什麼似地，吃力的抬起被籃子捧住的手，用清瘦到只剩下經絡骨節的手指指了指籃子竹子還有小桃，臉上是殷切的擔憂。
　　籃子心酸的抬手接住肖起的滿是青筋的手，放回到床上拿皮毛氅子掖好避免過多接觸到白珠河面上濕冷的空氣：「我們也沒事，都沒事，真的。雖然那李家派了人手想要對付我們，不過上神有眼，他們還沒進到外院就都被奇怪的彈飛出去死掉了。少爺您，您方才有吐血了，還是再休息一會兒吧。」
　　肖起勉強用力收了收手指，捏住了籃子的手，費力的闔上眼再睜開來，慢慢轉動僵硬的脖頸看過屋裡擔憂的三人，扯著嘴唇露出一個三人再熟悉不過的恬靜微笑：「呃窩……我……嗯……」撕裂的咽喉處有血不停的順著嘴角流了下來，肖起再努力也發不出多一個聲音，但是那清晰的嘴型卻是讓三個人都看的再清楚不過：我，沒有害你們也都受傷，還好。
　　小桃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突的紅了，然後『哇』的一聲撲倒在床邊哭了出來。籃子嚴厲的瞪向小桃：才說了少爺這會兒不宜傷神你就哭，鬧得少爺不安穩怎麼辦！
　　肖起對著這個才十三歲的小丫頭心中滿是心疼，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也不至於害得這麼小個娃娃流離不定……勉強抬了抬手用手背碰了碰小桃哭得濕漉漉的臉，終於精疲力竭的又睡了過去。
　　籃子看著肖起的雙眼漸漸蘊上霧靄再緩緩合上，飛快的一把拎著小桃退出屋外，正經臉色訓誡她絕對不可以再小孩子氣的惹得主子傷神。得到了小桃認真的保證後這才又領著小桃回到房間裡，找出一塊用內衫拆成的棉布，往水盆裡摻進些水壺內的熱水，打濕棉布然後絞乾，一點一點為肖起擦去沾染到皮膚上的血跡……直到把肖起收拾乾淨了，才又換了盆涼水自己隨便擦了擦，換掉身上的外衫……
　　無比鄭重的對竹子和小桃說到：「我們……不能在拖延了。原以為少爺體內的毒素慢慢清除掉就能好轉，現在看來卻是我們想得太好了；少爺現在的情況只靠我們自己瞎蒙根本不行，必須盡快轉到有醫官的地方去才行！」
　　小桃一個小丫頭，除了乖巧聽話到底年歲小，不是個能擔當的，聽見籃子這樣一說立即就點頭表示聽從安排。而竹子抱著肖起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驚擾了肖起，皺眉看著肖起衣襟上還沒換下來清洗的血漬，再回想到剛才肖起說不出話來，勉強張口卻不停吐血的情形，也用力點了下頭，壓低聲音問道：「那船隻的問題……？」
　　「少爺的情況我們哪還敢拖延？我這就把零散銅板還有銀子找出來，請托村頭給我們全部換成棚屋船還有生活物資去。小桃你陪著竹子哥照顧少爺，記住，不許再在少爺跟前哭鼻子了。」籃子說著話，從床底下拉出個小包袱來，點了點不至於扎眼的零散銀錢，再次提醒過小桃一會後利落的走了出去。

第102章 出航
　　「不是說還要再往上一陣的，怎麼這就又突然要走了？」老樁皺眉看了一眼籃子放在桌上的碎銀和兩大串銅板，疑惑的問到。若要讓老樁來說的話，這一行人除了那位中毒的主子沒見過正臉，這三名忠僕卻都不像是一般粗使下人，個個規矩禮貌都是一點也不比大戶人家差的。
　　竹子高壯勤懇做事還意外細緻；籃子能說會道什麼都一點就透，更是面容秀麗，別說不像是普通下人倒更像是位有教養的女管家；半大孩子一樣的小桃，更是聽話又可愛，別說，老樁還真是想著能不能多留下這主僕幾人，把小桃說給自家獨子當媳婦呢。沒想到這住的好好的，怎麼突然又要走了？還立刻就要買船票，著急得很的樣子……
　　籃子也不撒謊糊弄，正色回答道：「我家主子醒來了……」
　　「啊，恭喜恭喜，呃……這不是好事嗎？」老樁臉上立刻憨實的笑了起來，疊口祝賀。然而緊接著又是一愣，不明白為什麼籃子家的少爺醒過來了，卻為什麼又要急著走：「是不是，是不是你家少爺不願意呆在咱這小地方？」
　　「不是的，」籃子趕忙擺手，怕這老好人的村頭想岔了，解釋起來：「我家少爺雖說醒了，可是身體卻傷的厲害了，從醒來就接連吐血，嗓子也壞了根本出不得聲。這村子裡到底沒個醫官能給看看，為了救我家少爺，我們只能趕緊往大城鎮上趕了。」
　　「是這樣的呀，這麼說起來我也真是不好再強留你們了……」老樁遺憾的歎了口氣，抬手一粒粒的數了大半碎銀出來，然後把餘下的都推還到籃子那方，道：「棚屋船的話，咱村裡王虎就有一艘多的，不過也是用了兩年多的舊船，我跟他說說去只這麼多銀子肯定就夠了。你們現在能夠傍身的錢財也不多了，等找到了醫官還得花不少錢呢，剩下的就都拿回去吧，啊。」說完，誠懇的看向籃子。
　　籃子沒想到這村頭真有這麼厚道，呆滯了一下，然後把錢又推了回去：「不瞞您說，我們手頭其實還留了幾錢銀子準備給少爺求醫花銷的，這次來求您，也不止是船的關係，還想跟您換些吃用的東西。就算水裡邊能打漁但是也不能成天只給少爺餵魚湯啊，要是能夠換上些青菜……啊粗米雜糧米之類的都行。」
　　老樁看著桌子上的錢，沉默的算了算，終於點頭都收下了，然後起身推門進裡屋把媳婦叫了出來當著籃子的面把桌上的碎銀銅幣都指給媳婦看了，吩咐道：「這些錢都是籃姑娘跟咱家換東西用的，你這就帶著籃姑娘上咱家倉房去選東西，把份量都給足了。我有事上王老虎家去一回，待會兒就回來。」
　　老樁富態的媳婦低眉順眼的點頭應了，目送老樁出了門，從腰上摸出一隻繡紋都有些脫了線的就錢袋，小心將桌上的銀錢都裝好了，揣回懷裡，然後眉開眼笑的引著籃子往自家倉房裡去了。不必跑那許多遠的路去趕集，也不必浪費口水討價還價，自家的存的舊糧和因為各種緣故放著沒用的工具、就這麼換成了不少的一筆銅錢現銀，多好的生意唷~！「大妹子，我家倉房就在這後頭，你儘管選啊~」
　　「這幾日打擾太太了不少，這次也勞煩了。」籃子當然知道這些銀錢擱在這樣的小地方一家子大半年的花銷都足夠，村頭一家子肯定是有賺的，不過一來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二來村頭一家對他們確實客氣，籃子他們也不差這麼點錢，倒也給的心甘情願的。
　　村頭媳婦對籃子的印象也越來越好了，倒是把上好的粗青米都找了出來，自家曬的魚乾，漁網漁具之類的都雖然舊了一點，也都盡量挑完好的換給籃子，還找出一整匹過年裁衣沒用完的粗棉布來……也算是個厚道人了。
　　籃子同村頭媳婦一樣一樣的把吃食用具從倉房內搬到了門口的大水台上，才發現這些東西還真不少，份量十足。於是只好謝過了村頭媳婦，再回到自己那頭趁著肖起熟睡了扶著肖起慢慢躺回床上，把竹子換下來一塊搬東西去。當然，小桃要留下來，繼續看顧肖起。
　　不過村頭那廂顯然談的更快一些，就在籃子領著竹子往倉房水台那邊走的時候，就已經碰上了交易談妥回來找他們去看船的村頭。於是兩人乾脆跟著村頭把那艘近兩米寬的船撐到村頭家的水台邊上來，直接將東西全都搬上了船，麻利的用布巾將船艙的棚屋一縫一角都擦得乾乾淨淨，在用木板棉布簡單搭成一個小床，把肖起轉到了船上。
　　再三的謝過了村頭兩口子，推辭了村頭留飯，迎著傍晚西沉的夕陽燒出的澄空紫霞，按著村頭指點的方向順流而下往最近的一處中型城鎮----瀾河水鎮，一刻也不敢耽誤的起航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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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水路順流往瀾河水鎮最快也需要花上三四天的時間，肖起從船艙裡半坐起來，背後墊著籃子用從途徑小村寨換來的棉花用棉布連夜縫製的兩隻軟墊，從被潮濕和風間或吹起的布簾縫隙裡呆呆的看著河面交織的波紋，又或者瞅瞅兩岸濕地與呼敖山中截然不同的景色，憊懶而睏倦。
　　自從上回吃過了苦頭，肖起也不敢再勉強吭聲了，只是這樣的話於籃子三人的溝通也麻煩了起來，詞不達意的情況比比皆是，想要寫字溝通……竹子小桃不識字，籃子只學了些粗淺的眷族通用文字，肖起寫的那一筆簡體字，根本沒人認得出，真是前途艱難。
　　「少爺，我學著您在家做過的那樣子，用魚湯熬了魚片青米粥，您嘗嘗吧。」隨著肖起吐血的症狀明顯減少，小桃的苦瓜臉也隨之不藥而癒，開始整天的忙活著照顧肖起的飲食起來。只是這小丫頭臉上脖子上還留著黑乎乎的柴灰，卻只專心致志的隔了厚厚的布巾捧著土色的粗陶碗一邊大口吹涼熱滾滾一邊晃晃悠悠的走進到船艙裡來。
　　肖起將視線從窗外調轉過來一看，那陶碗麵上還飄著白煙呢。嗓子喉嚨一直灼燙得厲害的肖起哪裡敢下口，這兩天就是喝水都得有意等著水放涼才勉強能夠小勺小勺的嚥下口，這樣溫度的魚片粥怎麼吃吶？
　　小桃生怕碗裡熬了許久的粥被晃悠打翻，一雙眼睛都盯著碗裡頭，都沒發現肖起臉上抗拒的神色，走到床板邊上一手抓了勺子就要喂肖起。
　　肖起只能伸手抵住陶碗，衝著小桃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能喝。
　　「小桃熬了好久才做好的，少爺，您嘗一點好不好？就一點，您做了一早上就只喝過一點籃子煮的瘦肉湯身體怎麼受得住？」小桃哄小孩似地撅著嘴堅持伸出勺子。
　　肖起苦笑，只好再指向船頭，示意小桃把籃子叫進來說話。到底籃子跟著肖起的時間更久，默契度也確實高一點。
　　小桃以為肖起還是更喜歡籃子一些，只好洩氣的把陶碗擺到船艙用釘子釘死了的一張小木桌上，垂頭喪氣的出去找籃子尋求安慰了：「籃子姐，少爺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少爺不喜歡你能讓你經常回上山學手藝，那李緋霞怎麼沒見是少爺允她回山上的？小丫頭別亂想了，這會兒天夠亮，你去把我才縫了小半的棉被繼續做了去，少爺現在滿身都找不出半斤肉來，板床就算墊了棉布也咯得慌，昨晚我給少爺擦洗身子的時候看見少爺腿上背上那一堆淤青……唉，要是殿下知道了還不得多心疼呢。」籃子安撫的揉了揉小桃簡單綁成一股大辮子的腦袋，輕巧的另外安排了活路讓小丫頭分心。
　　小桃一聽見自己還能為主子幹別的活，果然立馬恢復了精神，往前坐到船頭的甲板上，撿起籃子放在那裡的布匹，穿了針線認認真真的接著縫了起來。
　　籃子這才打起了船艙灰撲撲的粗布簾子對上肖起無奈的苦笑：「小桃那丫頭是不是又在少爺跟前冒失了？都這麼大了還整天沒個定性，也就少爺您這麼好的脾氣才受得了她了。」
　　肖起淡淡的笑了笑，只一個眼神，原本枯瘦蒼白的臉上頓時就生動了許多。見肖起精神還不錯籃子放心下來，轉頭就望見了小桃留在桌面上的熱粥：「這粥我看著丫頭一大早就起來讓竹子抓魚清理，守在小泥爐子邊上好半天，也算有心了。怎麼，少爺還是沒胃口？」一想到肖起前一天只勉強喝了一整天的肉湯，籃子的眉頭收緊了幾分。
　　沒胃口是真的，不過肖起也知道不管什麼病不吃東西也是沒有足夠營養康復的，這麼大個人了又怎麼會像個孩子一樣使小性子。實在是……肖起搖搖頭，伸手指了指那深口的陶碗，在比了比自己的喉嚨位置。
　　籃子果然明白了肖起大約的意思，上前攤開手摸了摸陶碗的外壁：「呀，小桃這倒霉孩子！這粥還燙手呢，她是想燙傷少爺嗎？」一觸到陶碗，籃子就知道肖起為什麼把小桃支出去讓自己進來伺候了。小桃心倒是好的，就是心眼兒也太粗了，就是竹子經了先前的事守夜的時候也知道喂少爺喝水要喂晾涼了的；這熊孩子居然端著剛出鍋的燙粥就進來了，真是欠教訓。「那……少爺，您稍等等啊，我去端盆涼水進來，把這粥鎮一鎮再伺候您？」
　　肖起擺手比了個放著等它自個兒涼的手勢，拍拍身側的床板讓籃子坐過來，比劃幾下自己的喉嚨，又做了個握筆的姿勢，認真的迎視上籃子的雙眼。當初仗著有小黑，躲了個懶，沒有去學眷族通用文字，如今才知道後悔；小黑如今不能護著自己了，如果還是自己一個人，死了也一了百了，但是看著竹子籃子還有根本才是個初中生的小桃都受了自己的牽累，還依然願意對自己好，哪裡還能在渾渾噩噩的混日子？
　　籃子那邊就算小有資產這麼下去坐吃山空也是不行的；可是有李家的陰影在，肖起也不敢貿然出頭再搞出食鋪之類的來。那就只能想別的辦法，例如本來打算今年要做的紅糖……可是肖起現在出不了聲了，不管想什麼點子都無法溝通啊！唯一的辦法，就只能是先習字了。
　　籃子看著肖起眼中漸漸恢復了些神采，心底的大石這才終於落下了。其實她們幾個最擔心的又哪裡只是肖起的身體呢？小黑突然的離開後，肖起就一直懨懨的沒有精神，也不再每天都高高興興的琢磨各色美食了，總是靠在窗台上或者躺在菜地裡整日整夜的望著天空發呆；話也說得越來越少，到了後來甚至幾天都難吭個聲，籃子幾個有事請示也都搖頭或是淡淡的嗯一聲，簡直跟個木偶娃娃一樣了。
　　現在少爺雖然身體壞了，卻是新年以來頭一遭主動要求什麼，籃子無論如何都要答應，並且下定決心一定要辦的妥妥當當的；「少爺的意思是擔心嗓子好不了，所以要習字了嗎？所以，所以，少爺不會在為了殿下的事繼續消沉下去了對不對？太好了……太好了，少爺總是悶悶不樂的，我們幾個一直都擔心等到殿下回來後看到這樣憔悴的少爺，那就是我們做家僕大大的失敗了啊。」
　　肖起略一回想，自己似乎真的像是個失戀的小姑娘似地魂不守舍了那麼久……好丟臉，明明聽白芷說過這也不是小黑自己有意要離開的。於是肖起臉上悄悄的紅了，故作鎮定的轉臉繼續往窗戶外看去，側著臉點了點頭。
　　籃子撲通一聲又跪下了：「少爺，等我們抵達的瀾河水鎮找到醫官為您診斷過後，就立刻去給您尋個夫子來，一定辦到您的要求。只是，要是真要請夫子的話，恐怕我們就要在瀾河長留了，是否要選購一處像樣的房舍……」畢竟是伺候上神的家奴，籃子的眼界也被重管家按照最高標準指導過，伺候如此尊貴的主子哪裡會去考慮旅舍之類魚龍混雜三教九流的地方？於是，一棟像模像樣，至少不能委屈了肖起的宅子就必不可少了。
　　若不是身體實在不允許肖起差點沒跳起來，他前輩子除了生母留給自己的破舊小房子，生為一介小民面對比天還高的房價，想都不敢想買房的事；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也是在山裡自己搭建吊腳小樓住的；除了小黑敲詐白芷要來的一處商舖，和一處都沒機會見上一次的豪宅，連這個世界房價幾何都不知道。可是自家一個僕人一開口就敢說要買房這算是怎麼回事啊！

第103章 瀾河水鎮
　　也許是肖起呆愣的樣子太明顯了，籃子掩著嘴角偷笑了一回，也不打擾肖起的神遊自己站起身退出船艙，一手撐著船舷一手拿著個小陶盆俯身從白珠河中打上半盆河水來，回到船艙裡把魚片粥鎮在涼水裡，慢慢的攪動木勺讓熱粥能夠盡快的散熱：「少爺，說起來奴婢倒是想起咱家山坳裡頭長的銀丹草了，上回您用銀丹草沖的蜂甜水，喝了以後涼快的很呢。等置好了宅子奴婢就讓竹子上藥館和行商那裡給您找些來，每天都泡水給您喝。」
　　銀丹草？蜂甜？肖起聽著有些恍惚，好半響然後才想到籃子說的是他有段時間上火了，用蜂蜜泡的甜薄荷水。揉了揉火辣辣的刺痛的咽喉，肖起乖乖點頭：自己的確很需要一點薄荷之類的東西來壓制一下整天疼地自己煩躁不安的毒性，又何必去死撐面子。
　　籃子看著肖起枯瘦的手指和沒有血色的皮膚，母性光輝暴漲，又試了試經過降溫的陶碗，確定再沒有多餘的溫度了，趕緊把碗撈出來，拿棉布把外沿的水跡都擦乾，一點一點喂肖起吃下去。
　　帶著涼意的青米粥果然對肖起咽喉的刺激小了許多，肖起勉強吃了大半，又被籃子用晾乾開水餵過一劑蛇藥。疲倦的偎在窗框上聽籃子絮絮叨叨說著打聽到的位處白珠河支流的瀾河水鎮的消息，沒多久，便又迷迷糊糊睡著了。
　　籃子停了口，抱來洗淨又搭在甲板上曬得蓬鬆溫暖的毛皮氅子，輕手輕腳的為肖起蓋上，端著剩下的魚片粥和裝著涼水的小陶盆退到了外頭，與竹子小聲的商量起置房定居的事情來。
　　「少爺自己想要住下來？」竹子手上掌舵的動作不停，歪著臉向籃子看了過去：「可是萬一瀾河的醫官看不好少爺的病怎麼辦，要不還是等少爺的身體好些了再商量宅子的事吧。」
　　「你這憨子，瀾河水鎮有醫官的地方就有藥師藥館對吧？」籃子叉腰做茶壺狀。
　　竹子很認真的想了想，點頭同意。
　　「所以，只要藥材是齊整的，瀾河的醫官看不好還可以上別的城鎮請醫官來給少爺看診呀。」籃子這話說的倒沒錯，這個時候除了每個部族的重要大城，眾多城鎮因為人口密度並不算太高，而醫官數量也不足以普及，因而許多大一些城鎮的醫官都常常應邀出診的。
　　竹子想了想，的確，於是又點頭。
　　「少爺身份特殊，為了少爺的安全大型城鎮都是不宜久留的；而之前那個村寨又太小，連個像樣的藥館都沒有，所以，等抵達了瀾河水鎮，我們看看那邊風氣如何，只要鎮子上人口簡單民風和睦，就選個安靜的宅子住下來好了。不用再繼續旅途顛簸，對少爺休養身體也是好的。」籃子看中的就是瀾河水鎮不夠熱鬧這一點，要知道人口簡單的話，突然有個風吹草動生人路過，都便於防範，反倒比車水馬龍摩肩擦踵的大城鎮來的更安全些。
　　竹子仔細考慮了一會兒籃子的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來：「嗯，籃子你說得對，我聽你的。不過你真要給少爺請夫子的話……瀾河那樣的小地方能找到見識字的貴人嗎？」竹子尋思著，識字的不是貴族就是一方清貴雅士；大城裡邊還能想辦法尋個給貴族當過差，退養下來的老管事來當夫子；小地方財主家裡的管事能識字的可稀罕了，說不準一大家子就只有老爺少爺是識字的，上哪請夫子去？
　　籃子卻是早就想清楚了的，隨手拍了拍竹子硬邦邦黝黑的手臂肌肉，隨意的靠著船舷坐在甲板上遠眺著河水裡隱約可見的游魚，和低空掠過河面偶爾一記俯衝捕魚為食的響鈴鳥：「竹子你啊，說你傻你還真傻呢。那些個大貴族家裡混了一輩子的老狐狸能請嗎？就算是退養了那也還是貴族家的家奴呢，少爺的事情差不多全眷族都知道了，要是被那些老狐狸猜出少爺的身份了豈不是自投死路。」
　　竹子驚得瞪圓了一雙眼睛，自己重重的扇了自己一巴掌：「對呀，我怎麼沒想到這頭，真該死，還好籃子你聰明！」
　　籃子伸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拍擊著船外的水面，濺起凌亂的水花：「所以，我們最好還是請小地方不怎麼關心世事的人給少爺做夫子才好。可是鄉紳清貴大多都在族長或是城主手下的衙門裡辦事，可不缺錢呢，又怎麼肯為了些小錢當夫子？要怎麼才能找到手頭拮据並不寬裕的文士呢。」
　　「是啊，籃子你說的條件這麼多，不好找啊？」竹子也跟著發愁了起來，一隻大掌不停的撓著後腦勺，直把一頭粗硬的黑髮撓的亂糟糟的像鳥窩一樣。
　　「所以啊，那些有學問卻又因為各種緣故沒有給大貴族當差的文士自然手頭就不寬裕啦，不寬裕的話十有八九在領域或者大城裡就呆不下去，最後只能回鄉下混日子……所以，要給少爺請夫子的話，還是要在小地方才行吶，就算瀾河沒有合適的人選，咱們還可以從附近打聽不是？」籃子本來就比竹子更心思細膩，在經過重管家這樣資深實權管家手把手的指導，要獨自處理一大府邸事務都沒問題，更何況只這點程度的小事？
　　「行啦，我就過來跟你通個氣，少爺精神好多了，你心裡邊有底就行。等到了瀾河水鎮，先還是讓少爺住船上，你陪我上水寨看好了宅子在安置出來。」籃子伸了個懶腰，跟竹子再打了個招呼，又往船頭看小桃縫棉被套子的進展去了。
　　對了，少爺終於肯吃水以外的吃食了，等上了岸是不是該上瀾河的集市多掏些新鮮的蔬果回來，把少爺從前愛吃的菜品做一做給少爺開胃？粗布的衣服也不能再給少爺將就了，錦緞之類的好料子也要採買了。對了還有奴隸，等置辦好了新宅子，家裡就只自己竹子小桃三個人都得照顧少爺衣食起居的哪裡夠用？做粗活的人手也要挑好的……肖起管不了事後，籃子肩上的責任也越來越多起來，一項一項的大小瑣事都記在了心上，並把要點細節都計劃好，只等著一到了瀾河就要雷厲風行起來，果然有幾分重管家的風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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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當肖起在船上被當成易碎瓷器一樣貼身照顧了幾天，終於被竹子拋下了船站上了瀾河水鎮的碼頭水台後……
　　兩列衣衫規整的男女奴隸長長的整齊跪倒在了水台的兩側，畢恭畢敬的不敢擅自發出一點動靜，讓肖起幾乎立刻以為這是到了白芷的城主府，呆呆的抬手揉了揉眼睛，見籃子和小桃打頭迎了上來這才安心下來：籃子，這些都是什麼人？肖起伸手指了指地上跪倒的兩列八個黑乎乎的後腦勺。
　　籃子雙手抖開一件長斗篷笑著給肖起搭上，然後率先領著竹子順著水台右側的寬敞的浮排大道走了出去：「少爺，咱家的新宅已經置辦好了，奴婢擔心您住不慣水台，所以向此地一位要往領城搬家的富商、特意買下了順著這邊往岸上過去就建在河岸邊上的三進磚瓦宅子。不過現如今到底不比咱家，您身旁離不得人手，緊跟著還得延請醫官和夫子，宅子裡缺了人手忙不過來還丟了少爺的臉面。所以奴婢和竹子才就近挑了些老實的奴隸回來，不過少爺請放心，奴婢已經招呼過了只讓他們做外宅的夥計不會打擾到少爺您休養的。」
　　籃子這簡直就是老電影裡頭才有的英式全職大管家呀！自己就在船上多呆了兩天，籃子竟然全都操持妥當了？肖起呆呆的順著籃子的話點頭，心裡直呼賺到了。
　　籃子看著肖起臉上沒什麼反應，還以為肖起這是不大滿意呢，落後小半步緊跟在竹子後頭低聲向肖起解釋：「少爺，奴婢也知道買舊宅不夠稱意，只是那富商急著搬家這鎮上能有錢接手那樣宅子的實在沒有，因為價錢好商量的很，宅子裡上等的大件傢俱器物也都便宜留了下來……啊，少爺您的房間都是奴婢新採買的……」
　　「呵，呵呵……」肖起終於吃驚完了，低低的笑著，安撫似地垂下手衝著急解釋的籃子招了招手指頭，讓籃子站直了並肩走到竹子身邊來。
　　急什麼，我可沒有想過要怪你。能在這麼短短幾天時間裡做好這麼多事情，籃子不可不比白芷城主家的重管家還厲害呢，只是，我們哪來的這麼多錢花銷，你不是說從呼敖山上逃走的時候沒有敢回去取任何東西麼？你們可千萬別為了給我做排場把手頭的錢都花掉了，到底今後需要花銷的地方還多呢？心裡頭千回百轉，偏偏沒辦法張嘴說出來，這麼複雜的意思只憑著幾個單調簡潔的手上動作怎麼來表達的清楚？
　　肖起無奈的垂下了眼睛，後悔死當初沒有跟小黑學眷族的通用文字了只好對著一臉關切的籃子又指向被小桃領著墜在後頭埋頭跟著走道的奴隸們，在比劃了一下銅板的模樣。
　　籃子掩口狡黠的對著肖起一笑，從腰間摸出一枚白閃閃的東西：「少爺怎麼忘記了，奴隸和竹子可是正式入了墨石殿下家籍的家奴？這樣的小地方並不會有大貴族那樣複雜的關係網，因此奴婢可是帶著殿下賜予的祭廟銀佩直接找了此地的鎮長，就說奴婢是伺候西面一處祭廟裡到了年紀放出來自己安家的尊貴公子的管事，我家公子看上了瀾河風景因此決定在此地置辦宅邸小住幾年。」
　　說謊的功夫也見長呀？！肖起隨著籃子大膽的謊話瞪大了眼睛，模樣呆憨可愛。
　　籃子得意的把銀佩小心仔細的又藏回腰上，繼續說道：「有祭廟的特質銀佩為證，那鎮長怎麼會不相信，立即把奴婢奉為上賓不說，還親自帶著奴婢聯繫了那名要出手宅邸的富商，用三成的價錢就把宅子過了地契和房契給奴婢。這些奴婢也是鎮長讓人頭子領到鎮長府上一一查過了底細挑選出來的，並且今後咱家在本鎮可以減免全部賦稅。」
　　要不是肖起一隻手還扶在竹子的脖子上，真像給籃子熱烈的鼓掌來表示自己對她的敬仰了。記得這籃子才17歲吧，今後說不得真能成長成為一名智計不凡的女軍師吶？只是……肖起指了指籃子放銀佩的腰間，又比劃了砍刀的動作，疑惑的望著籃子。
　　籃子想了想，才回到：「少爺請儘管放心，就算李緋霞那個女人現在一時得勢，就憑他們李家也還遠不夠資格過問祭廟的事情呢。像梵城城主那樣能夠插手祭廟的大貴族可稀罕得很了，就憑他們李家的李緋霞這樣自以為是的瞎嚷嚷懷上殿下子嗣，轉過臉就想與祭廟不清不楚的話，也不必等梵城城主大人或是殿下回來收拾李家了，杏部族長大人就第一個要滅了他們。
　　所以，少爺儘管放心，只要我們手中銀佩是真的，除非汶城祭廟的大祭司親臨，誰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動我們。」
　　得到了籃子如此堅定的保證，肖起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所以，接下來，自己只要養好了身體，擔起家主的責任照顧這些為自己傾盡全力、名為家僕實比親人的人；再等到小黑回來的那一天就好了對不對……？
　　既然此地鎮長給自己行了方便，那就盡快好起來，再夠下一篇河岸近郊肥沃的土地來開墾種植甘蔗，再把壓搾甘蔗的木製工具繪製出來吧。至少在呼敖山上的時候紅糖還沒製作出來，即便自己經營這個賺些養家餬口的錢，那些有心人也不會想的到才對。不過這麼一來，學寫字的安排還真是越快越好才行吶。
　　看著主子著急的不停比劃寫字的動作，這下別說籃子，連竹子都看不下去了，粗著嗓子弱弱的冒犯主子說道：「少爺，您不，不能這樣子。你的身體還沒好呢，要乖乖的休息才對，不要再亂動了啊？要是又吐血可就麻煩了。」
　　「……」肖起的動作僵住了。
　　籃子連忙向肖起保證道：「少爺，竹子說的沒錯呢，您的身體可是最重要的。習字什麼時候不能學？您儘管放心，鎮長已經跟奴婢保證引薦一位本鎮的文士了，待奴婢見過，沒有問題的話，就請進咱們府裡來；等您身體好些了，慢慢學就是了。便是不合適，鎮長也答應會幫忙打聽附近有沒有別的合適文士的。倒是醫官才是正經該著急的，今日少爺暫且休憩一日；等到明天一早，我就親自往這鎮上的藥館去打聽本鎮醫莊裡哪位醫官最本事的，這才能放心。」
　　好吧，事無鉅細都有無敵的籃子一早計劃的妥妥帖帖，身為主子除了滿懷欣慰的領情還能做些什麼？小黑，明明你在的時候我都以為是我照顧你們大家的；原來，到了現在才知道，我才是被你們一起寵壞了的那一個……可是，你為什麼不繼續寵壞我？就算知道你不是故意丟下我不管的，可是還是會忍不住想要埋怨你啊，所以，快回來吧，我真害怕，會不會一天一天的等下去，有一天我就會忘記我曾經那樣的離不開你，那樣的……愛過你啊……

第104章 訪客
　　「籃姐姐，門房剛才收到了鎮長家家奴送來來咱家的拜帖，讓我轉交給你看呢。」小桃手裡抓著一卷還不足一尺寬，用細繩捆綁筷子粗細篾條製成竹簾模樣，又捲成了手腕粗捲筒狀的拜帖遞給從肖起房間剛剛走出來的籃子。
　　籃子接過竹簡來，拉著小桃走到隔壁的耳房內坐定下來，有拆開固定用的紅繩，嘩嘩幾聲抖開竹簡來慢慢地看了。然後揉著下巴開始皺眉：「那位江環鎮長想要明天親自過來拜訪少爺……這可不妙啊。」
　　小桃聞言也附和的點頭：「少爺是什麼樣的身份，就連梵城城主想見少爺還得派大管家親自帶著車馬來接人呢，也是他這樣想見就能見的？」
　　「小桃！不許胡說。」籃子飛快的呵斥了小桃一聲，道：「少爺的身份不能外傳，你是想讓滿宅子的奴僕雜役都知道嗎？」
　　自知失言，小桃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回嘴。
　　籃子這才接著又說：「少爺就是呼敖山西面獵部祭廟滿了年紀放出來的近侍公子。我和竹子都是當今殿下開恩賞給少爺做家奴的，不許再說胡話。只是少爺如今雖然說起來也有幾分來歷，江鎮長行個方便就好，也犯不著對祭廟的人這麼特別關注吧？親自拜訪……想要見少爺……少爺的身體不好咱們專程請了醫官在家中給少爺調理身體他江環不會不知道才對吧。」
　　籃子納悶的圍著房內的小圓卓不停的繞起了圈子，自言自語，然後猛的抬起了頭自己伸手拍在自己臉上：「是了，是了。祭廟裡尊貴的近侍公子怎麼可能會身體差到要把醫官請到家中常住的？這倒是我的疏忽了。銀佩當時也給江環用火驗過，七色火光當然不會有錯，偏偏祭廟裡侍奉殿下的怎麼會有少爺這樣體弱的，江環一定是想不明白又怕得罪了祭廟人士，所以才打著拜訪的旗號跑來求見少爺的。」
　　「那可怎麼辦啊籃姐姐，那個鎮長一見到少爺，不就能看出少爺是真的體弱了嗎？」小桃頓時有些慌了，也坐不住的從桃木鼓凳上跳了起來。
　　「怕什麼，我和竹子原本就是汶城祭廟長大的奴隸，想套我的話那也得看他有沒有那本事。」籃子自信滿滿的勾起了唇角，不就是擔心有貴族子弟家族內訌冒充祭廟人士逃到這地方來避難麼？戶籍從祭廟賤奴變成墨石殿下家奴的自己，可巧對祭廟的一應事情都再清楚不過了，想套話，儘管套你的：「小桃，你去看看竹子鑿石磨鑿好沒有，好了就讓他搬到角廚小院去，沒有好也搬到後院去，別放在外頭明天讓江環看出什麼來了，畢竟梵城的貴族因為『肖氏』都是知道石磨這東西了的。至於少爺，該吃藥就吃藥，該休養還是休養，少爺自己若是有精神願意見見也無妨；若是少爺不愛搭理外人，我自然有理由對付過去。」
　　「是，籃姐姐，我這就去。」小桃看著籃子胸有成竹的笑臉，七上八下的情緒也奇妙的很快安穩了下來，點頭答應了籃子的吩咐，轉頭就又活蹦亂跳的找竹子去了。
　　籃子定神理清了一回思緒，也往外院走著，招呼下人去了：「石頭，石頭。」
　　一陣兵荒馬亂的跑步聲響起，片刻後就有一個綁著馬尾挺精神的高個少年肩上扛著一摞半人高的大竹筐從灰白色的院牆角門處奔了進來，把肩上的竹筐卸下來放在身後，彎腰對籃子行禮：「籃管家有什麼吩咐的？」
　　籃子瞥了一眼石頭腳邊的竹筐：「怎麼這瀾河水鎮也產竹器？」然後有又接著問到正題，「今天你跟著竹子從集市上採買的東西呢？」
　　「回籃管家，竹管事說讓小的告訴您，東西他都拿去庫裡收拾去，您要看的話直接過去庫裡就成。至於這些竹器……今天的集市上有行商正巧在賣從山上伐下來的竹竿，竹管事就買了許多讓小的們給搬運回來，還親自教了小的們制一些簡單的竹器，這些都是小的自己做的，正要拿去庫房給竹管事看呢。」說到新學到的手藝，石頭眉飛色舞的從疊在一起的竹筐上取了一個下來遞給籃子看。
　　籃子卻沒接手，只盯著那些粗細不勻的篾條還有既不齊整更毫無美感的簡陋竹筐，率先轉身往庫房的方向走了去：「這樣的東西也就你自己還覺得能用，回去跟竹子從頭學學怎麼把篾條劈得整齊光滑吧。行了，把東西都帶上，跟我過去庫房吧。」跟少爺當初做出來的荷葉形果盤比，簡直都不能看。
　　只是可憐我家手藝高絕的少爺啊，聽醫官說少爺手腳太久沒有活動所以筋絡都淤滯了，還得慢慢調養並且每天慢慢按摩活血才能有所恢復……等這回打發過了此地鎮長，自己就親自跟醫官學學手法好了，那老傢伙粗手粗腳的，總是按得少爺疼出一身冷汗來，真要不得。
    ……
　　「籃子，你來了呀，少爺今天好些了嗎？」一手抓著黑鐵鑿子，一手提著個大錘，雙腿困住個大石頭席地坐在庫房寬敞外間的青石地板上，竹子順著開門轉過臉去，對著推門進來的籃子憨憨一笑。
    籃子的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醫官剛剛才給少爺行過活血通絡的針，少爺累得很，睡過去了。我不叫小桃告訴你上後院去鑿石磨的嗎？怎麼跑這來弄了，看你弄得這一地的石頭渣子。」
　　石頭可比憨實的竹子有眼力多了，忙躬身把自己完成的竹筐成品輕輕的靠著門邊牆角一放，隔著籃子沖石頭彎腰行了個禮，在得了竹子同意的點頭後，腳底抹油溜得飛快。
　　籃子回頭看著石頭跑的飛快的背影，歎了口氣，道：「竹子，你這老好人就不怕以後管不住這些傢伙麼？」
　　「家裡不是還有你嗎？我看咱家這些下人都很聽你話的。而且我這不是知道你從少爺那邊出來以後肯定要過來庫房的嗎，石頭渣什麼的，我弄完知道打掃乾淨的。」竹子撓了撓頭，無所謂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拍拍一身的石頭灰塵：「不光是銀丹草我找到了，有個行商是常走梵城做買賣的，你也知道自打冬季咱們在梵城賣了那麼些蔬菜瓜果以後，梵城今年學著種植那些東西的莊戶就多了起來。所以我把咱家少爺愛吃的不少東西都跟那個行商說清楚了，等他下次從梵城回來就會把種子都帶過來。」
　　「唉？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有沒有讓少爺開胃多吃些東西的法子呢。你這樣，肯定能管用不少。」籃子驚喜的一拍手，對竹子露出一個久違了的輕鬆甜笑，惹得竹子臉紅了一把，使得本來就黑的皮膚看起來顏色更深了幾分。
　　「還有，少爺最喜歡竹子了，竹子做的器皿，竹子搭的屋子，還有竹葉芯加蜂甜煮的水什麼的……正好今天集市上不是有人賣竹竿麼？我就告訴那個人，下次趕集的多挖幾節地底下的竹根連著竹筍帶來，到時候我就給少爺屋子外頭種上，等到夏天竹子就能長出來了，少爺一定喜歡。」竹子倒豆子一樣把自己的打算都說給籃子聽了，又聽籃子指點拿到竹子往哪種，種多少更好。兩人專心一意的絮絮叨叨商量了好半晌，最後還走到外頭拿樹枝在土地上比劃了幾回，這才說定下來。
　　「對了，我找你還有個事來著。」商妥完畢，正說著打算告辭各做各的事去，籃子這才想到還有鎮長明日要來訪的事情忘了說，又抓了竹子回來：「那個江環鎮長想要明天求見少爺呢，他一定是因為少爺身體有恙所以心懷疑問過來打探情況的。若少爺只是虛弱了點，我們推說少爺是旅途不服水土生些小病也就算了，但是少爺不是說不了話了嗎，就連醫官都說少爺是被烈性的劇毒壞了嗓子，沒辦法；真讓鎮長亂問一氣不是容易壞事？所以，我就想還是咱們兩出去應付應付那個江環好了，反正，祭廟的事情咱們也都清楚，錯不了。你看如何？」
　　竹子自然是聽籃子的，毫不遲疑的點頭表示贊同，然後焦慮的問到：「那個醫官先前不是說如果能夠找到不同常人的醫官，少爺的嗓子還是能治的嗎？你也別著急了，大不了咱們就說少爺是半路出意外有中毒的，先前跟那個村頭這麼說不也沒事。」
　　「那村頭和鎮長能一樣嗎？鎮長再小，好歹也管著下頭四五十個村寨呢，見識可差遠了……對了，既然醫官也沒弄明白少爺到底中的什麼毒，我們推說少爺是被山裡怪蛇咬了中毒的好歹推脫一下吧。」籃子腦子一亮，看向竹子。
　　竹子用自己那不夠聰敏的腦子費力的想了一圈，點頭：「可以吧，那個鎮長總不能去追究蛇為什麼會咬咱家少爺吧？」
　　籃子重重的拍了竹子肩膀一下，立即轉身歡快的走掉了：「那就這麼說吧，我之前在廚房裡燉了筍皮香菇雞湯讓白魚給我看著火的，我該過去給少爺蒸青米飯和雞蛋羹了。你弄完了石磨也上廚房去吧，我給你留一份雞湯。」


第105章 夫子
　　不能夠說話，肖起果然有些憂鬱的對籃子推拒了鎮長求見的要求，只表示讓籃子盡量客氣些，雖說有祭廟做後台他們並不怕事，卻也沒有必要得罪人。
　　籃子很費了一番功夫才弄懂了肖起比手畫腳表示的意圖，再三保證自己一定會把握好分寸。送上雞湯清粥，和一份學著肖起那樣用鹽水泡的一小份爽脆洗澡菜，填飽了肖起的肚子。而後有又端出一碗黑乎乎的藥汁，順帶轉移話題，不讓肖起為了鎮長拜訪的事情操心。
　　肖起一聞見藥臭味就連忙掩住鼻子，轉開臉：打從那個圓滾滾的老頭來了家裡，開的藥方子就一日更比一日噁心，自認還是個正常人的肖起開始覺得受不了了。
　　籃子趕緊端正了自己的臉色，強忍著不敢笑出來，一旦破功少爺就會得寸進尺的耍賴，為了少爺的身體，不可以！籃子只能偷偷的揪了自己大腿一把，摁下笑意嚴肅的湊近了對肖起勸道：「少爺，穆醫官剛剛才跟奴婢說過了，從您現在的恢復情況來看，只要堅持下去，不出一個月您就能夠下床慢慢走動了。可是您要是不肯按時喝藥的話……」籃子蹙了蹙眉，一手扶著下巴做出苦惱的模樣來。
    肖起果然立馬轉了回來，對著籃子手中黑漆漆的藥汁，深呼吸，再深呼吸……好吧，為了不在床上生根，還是繼續忍著吧。商起點了點頭，主動接過籃子手中並不算大的瓷碗，閉上眼一口氣灌了下去……
　　籃子適時餵上一塊清甜的橙黃蜂巢蜜，肖起一口含進嘴裡：呼~~再不趕快好起來，一定會被噁心死！
　　籃子微笑著看著肖起難得的孩子氣，絞了錦帕給肖起擦了擦臉，幫著肖起在床榻上翻了翻身，蓋上羊絨手織的薄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些周部的事，小鎮的事，白珠河的事情。等到肖起慢慢睡著了，才熄了房內搖搖晃晃的燈火，悄悄的退了出來。
　　第二天一早，籃子還在觀察著廚房裡頭給肖起準備的早餐，就有門房匆匆跑來通稟，瀾河鎮的鎮長江環到了。
　　籃子，掃了一眼廚房裡泡水發軟了原本打算給肖起磨豆漿的一大盆黃豆，果斷叫來了小桃，讓她用這些豆子混著前一晚磨好的青米粉，炸些簡化版的酥豆餅待客，就轉身趕到前院的正門迎接江環去了。
　　「江大人來得好早，敝府招待不周，快請進，請進。」籃子淺淺的一福，正想招待江環進到堂子裡坐，抬起頭卻發現江環還帶了一個明顯不是下僕的儒雅男人：「……這位是？」
　　「呵呵呵~兩位容老夫略作介紹，堯公子，這位顧念就是這肖府的大管家肖藍，藍大管家。」江環樂呵呵的兩頭做了個揖，熱絡的介紹到：「藍管家，這位公子是從博城到咱們瀾河鎮祭祖小住的堯容堯公子，你稍早不是托老夫為你家公子尋一位學識上佳脾性也好的夫子麼，你看堯公子如何？」
　　「藍大管家好，顧念年紀不大卻能將這滿宅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果然祭廟的人就是有見識。」即便是知道籃子是出身祭廟，堯容也只是簡單而規整的拱了拱手，看起來身份倒是比江環一個小鎮鎮長還要高。
　　籃子只略略打量了幾眼堯容的身姿氣度，心下了然這必定是大家出身的公子，也就不著急追問了，只客氣的回了禮，將兩人邀入了寬敞明亮的前院正堂，空出了上方正位，與江環堯容分列兩旁的大靠椅上落了坐。方一坐定下來，捧著茶壺茶盞與一小碟酥豆餅的三名女僕也跟著低垂著臉走了進來，安靜的奉過了茶和酥餅，又安安靜靜的退了出去。惹得江環連聲讚道：「這些果真是藍管家從老夫府上領走的奴隸？這才半月不到，可就已經比老夫家用了數年的家僕更規矩了，藍管家好手段~」
　　籃子可不接這話茬，斂眉肅容的回到：「我家少爺是祭廟裡出來的貴人，家裡的規矩自然都和祭廟裡是一樣的，否則滿宅子都是下人的嘈雜聲，吵到少爺就不好了。」
　　「這話在理。」沒等江環回答，堯容就笑著接了話，隨手捻起一塊扁圓的酥豆餅嘗了一口……然後整塊吞進肚裡，又接著說到：「我在領城也算見識過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物，也得了些分辨富豪與貴族的訣竅；但凡出身高貴的人，家宅奴僕必定是最規矩不過的了，而揮金如土卻家僕散漫的，縱有些錢財也只不過是發了橫財而已。看到府上這些下人便能知曉，你家公子的確是有身份的，只是恕我一問……府上公子為何又要尋夫子？」
　　堯容這話不是試探，而是真的有些沒弄明白。家中條理清晰，秩序井然，的確不是揮金如土就能做到的；這肖府據說只一個病重的公子沒有管家的女主人，那就必定是由大管家管治家中事務的。這樣有本事的管家大多是大貴族家中代代相傳教尋出來的，花再多的錢都買不來，有此可見這家的主人也是真的有身份的人……只是，有身份的尊貴人又哪有不識字的？這可真是太矛盾了……越來越激起了堯容的好奇心來，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見見那位少爺不可。
　　籃子有些語塞，實話說少爺不是本土眷族的族人，而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的？那不是等同於昭告了少爺的身份就是滿眷族傳的沸沸揚揚，惹恕上神，引得上神回返天上去了的異族？當然不能這麼說！「……很抱歉，這其中的緣故奴婢真的不能夠說，除非少爺自己願意告知堯公子，否則奴婢是絕對不會說的。」不能說，那就只能不說了。沒有預料到會被問到這種問題，籃子心裡是沒有準備答案的，與其隨口編一個很容易就會被戳穿的謊言出來，還不如乾脆直接拒絕好了。
　　「啊~~~藍管家如此一說，倒是讓我更加好奇你們公子了。」堯容極慢的摩挲了一通自己手指上碩大大的翡翠金戒指，意味深長的勾出一抹笑容來，直直的對上籃子打探的眼睛：「那麼，不知道藍管家滿不滿意我來做你家主子的夫子呢？」
　　籃子對堯容的第一印象還算是不錯的，堯容長得劍眉挺鼻，雙眼帶笑臉型剛毅，渾身帶著一股和善的氣質，就五官而言可以說是長得一臉正氣，說話談吐都招人待見的很；只是雖然就籃子所知的周部大貴族裡沒有堯這個姓氏，但是堯容未免太有氣度了，一舉一動絕對比自家公子更符合所謂大貴族的儀態標準，誰又能夠保證這位堯容公子報的就是真名實姓呢？
　　而且看著這人一身的穿戴裝飾，都不像是真能看得起那一個月五錢銀子束縛的人，籃子可不想因為一時的疏忽而冒上洩露出少爺消息的危險。但是別人這樣誠懇的請問下，籃子也不能無緣無故掃了別人的臉面吧？只好繞著彎子回問了過去：「可是方才才聽江大人說，公子您不是只在此祭祖小住的？」
　　「說是祭祖，其實也就只祭拜我家母一人罷了，博城煩擾，我也早已成年，反正無人拘著我回去，只要有人留我，我就在此地多留個一年半載的也無所謂。藍管家可要留我？」堯容沖籃子笑笑，又捻起酥豆餅一口一個的吃了起來，「肖府的廚子莫非也是祭廟裡帶出來的？這點心恐怕都能趕上梵城傳說只伺候墨石殿下的那位異族公子了吧~嘖嘖，江鎮長你不吃可別後悔哦？」
　　江環看著兩人你來我去說了半晌，還真沒顧得上方幾上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淺金色酥豆餅，卻看堯容一口一個吃的歡實，終於沒忍住也趕緊搶了一塊丟進嘴裡，酥豆餅帶著淡淡的鹹味和濃重的豆香味，一口咬破酥脆的外皮，內裡卻是裹著入口即化沙軟黃豆的軟糯糕狀食材，江環認真嚼了好一會兒都沒想明白，這樣軟糯又帶著些嚼勁的食材是什麼東西，只覺得鹹香爽口的很。嘴饞的轉頭再吃一塊，才發現方几上只剩下了乾乾淨淨的空盤子……再看向一臉遺憾，做還沒吃飽狀的堯容，無語。
　　「祭廟的廚子哪是說帶出來就能帶的？做這點心的人只是我家公子速經梵城採買的一個下人罷了，」籃子心說小桃這點皮毛離少爺還差的遠呢，卻又一想，這堯容公子果真說留下就能留下，大約代表他在周部領城——博城的確不是什麼要緊的人物才對，好且留下來試試再看，倘若果真心懷不軌，為了少爺的安全就是殺了他滅口也不是做不得的。這樣一個吃貨，一點毒藥也就打點乾淨了：「既然堯公子都如此說了，我又還能說什麼，待到堯公子祭祀完了老夫人派個下人過來傳話就是。我們府上一准為夫子打點乾淨住處，和每日的飯食點心，如此可好？」
　　「好，當然好，只是我什麼時候有能見一見我未來的學生？」堯容此行是為了祭奠過世的母親，本來也就沒多帶伺候的下人，更甭說廚子之類的了，聽見籃子這麼乾脆的保證了自己的吃住問題，當然沒有不好的。只是想見肖起，籃子卻沒有這樣貿然答應，到底還是推拒掉了：「堯公子，我家少爺近日連起身下床都還困難，醫官也交代說了要讓少爺多多休養，有能夠快些好起來。所以……堯公子還是等到給我家少爺授課的時候再見吧。」



第106章 發小
　　天朗氣清，風爽雲軟，一座巨大望不到邊際的陡峭險峻而又籠翠壯麗的山巒，拔地而起直衝天際，插入雲霄，氣勢巍峨。
　　天邊一抹赤紅在厚厚的積雲之中翻飛蜿蜒著，時隱時現，不過片刻就從遠遠的赤紅一點直抵山巒，顯清了真身，來者竟然是一條金色鹿角，火燒赤鱗金髯金尾，八足五爪十數丈長的咸猛巨龍。只見那巨龍臨近山巒後靈敏的一扭身，轉而往上竄入滾滾雲海，又失去了蹤跡。
　　然而若能越過這百米厚的雲層，再往上看，雲海之上的山峰儼然被雲海攔腰隔絕成了兩處全然不同的世界，雲層下方是生機盎然的花鳥魚蟲；而雲層上則完完全全成為了冰雪的世界。夾霜帶雪的狂風呼嘯不絕，整座巨大的山頭也整個陷入了銀白色之中，再尋不見一點不同的顏色，不必身臨其境只看一眼彷彿都會使人連血液都凍住。
　　只有那耀眼的火樣紅色還能夠八風不動的穩穩騰飛著，直到在一處萬年積雪都成了堅實半透明冰幕的山頂略凹陷處，凌空打了個滾將龐大的身軀化為一丈來長，穩穩的降落下來。
　　「敖猛殿下，又來看我家墨石殿下了？」前一秒分明還什麼都沒有的冰面上突然出現一個模糊的黑影，然後一頭長著半米多長扇面一樣巨大權角的，接近兩米高渾身尺長鬢毛的深紫色敬鹿邁著四蹄走到了火龍跟前，屈了屈前膝，絲毫不受凜冽的風雪所擾：「我家墨石殿下能夠有敖猛殿下這樣的好友，敬淵實在是深感欣慰。」
　　「阿嚏！！！」只可惜敖猛天生火性，最最不喜的就是這樣寒冷的境地了，敬淵才剛剛說完就忍不住大個響亮的噴嚏，往日總是火星四濺的鼻頭裡頭啞火一般，只噴出來連串的白煙：「得啦~說這些客套話幹什麼？今天我在這守著陪陪墨石，敬管家你儘管回驍麒山好了。」
　　「這……我家陛下和族中長老都再三交待過在下，等殿下順利完成了進階後就要第一時間將我家殿下帶回驍麒山區，在下還是留下來為好。」敬淵不疾不徐的慢慢說著，要不是沒有手指，恐怕還會像個留著山羊鬍子的老學究一樣捋捋鬍須了。
　　「！」敖猛粗鄙的從鼻孔裡噴出一團火星四濺的熱氣來，「你走了這不是還有我守著麼？如果墨石完成了進階我再給你們驍麒山傳個口信過去，你們來接人不就好了，哪來這麼多的廢話。走吧走吧~整天守在著吹雪風很舒服是不是？」敖猛的脾氣果然也像外貌一樣燥烈，見敬淵不答應自己的安排立刻就直白白的趕起人來了。
　　敬淵也算看著這位天族出了名脾氣暴躁的殿下長大的了，又怎麼會不知道敖猛的脾氣？心中暗自歎了口氣，敖猛現在可是天族第一大族——上古龍族最被看好的下屆掌權人，反正除了族里長老們著急給墨石殿下安排相親和訂婚禮，也沒什麼太著急的事，為這個得罪敖猛實在太沒必要，就讓敖猛殿下跟著陪幾天去吧。想通了後，敬淵再度對著敖猛微微屈膝，道：「那就多多勞煩敖猛殿下了，敬淵這就下山會驍麒山轉告陛下去。」
　　「嗯，你去吧。」敖猛不經意的甩了甩金閃閃的大尾巴，看也不看離開的敬淵，反倒是認真的埋頭打量起微微凹陷冰面下頭，對那個模模糊糊的黑色影子一個心語丟了下去：『喂，牢頭我都幫你轟走了，你再裝可就過了啊~~』
    『你還好意思說呢，早兩天幹什麼去了，拖到這會兒才來？』小黑的聲音立刻飛快的回應了出來，然後一陣強烈的小範圍地動山搖，震得一側陡峭山壁上的表層積雪與冰壁『嘩嘩……』剝落，本就凹陷下去了的冰面也開始綻出了一圈圈蛛網似的裂紋，層層擴散出去，最終隨著一道黑影撞擊出來而炸成無數細碎的冰屑，又狂烈的雪風捲攜著吹得凌亂四散在整個山峰上。
　　「你說得倒是輕巧，你說你被丟到下界這都幾十年了？我差點都快以為你舒服的不想回來了，結果突然收到你的千里傳音不說，還一找我就是有事幫忙的，你以為我這幾十年過去了還跟小時候一樣整天只玩就行了？」敖猛大咧咧的抱怨著，然後仔細打量了一番才從冰坑裡頭爬出來的小黑，酸溜溜的損到：「唷~還油光水滑的呢，想當初小爺我進階花了整整大半個月，等到臨出來的時候餓的都快走不動道了，你到底跟這呆了幾天呢，這麼快就進階了？」
　　「去你的，我在這醒過來都有五六天了，偏生一醒過來就聽見我們族裡的老頭子在商量給我說親呢，哪裡敢出來，活活餓了好幾天。」而且，沒想到這次的進階來的這麼快，居然還自己就跑回上界來了，我家肖起還不知道得擔心成什麼樣呢……「唉，我的湯圓啊啊啊……」
    「湯什麼圓？說親？」敖猛晃了晃火焰一樣的赤紅大腦袋，毫不在意一頭長長的龍鬚龍髯被寒風撩撥得亂糟糟，盤著龍身挨著小黑坐在冰崖邊上：「雖然說進階就算正式成年了，但是想當初小爺我進階以後我們族裡也沒這麼著急過，瞧小爺我現在一身魔力控制得爐火純青的，這身體想大就大想小就小，這下子喜歡哪個族的丫頭不能說親的？我說你家老頭子怎麼也不幫你說說？」
　　「……」小黑白了敖猛一眼：「你想讓我家老頭子拿魔力控制來說項？」
　　「可不是，你現在這個個頭的話，可以說親的選擇範圍可不多啊……好一些的也就選你們同族，差一點怕是只能在咱們上界的二等種族裡頭選呢……話說白虎的女人雖然脾氣不好，個頭跟你到挺合適的。嘖嘖……」敖猛惡趣味十足的拿小黑埋汰了一通。
　　小黑無語，默默的站起身來蹄尖輕輕一彈，半騰入空中，以肉眼可見的變化飛快的褪去了體表的黑鱗，原本僅僅是站立時肩高就超過了兩米的健壯軀幹也奇異的向人體的骨骼形態轉變起來，最後伴著耀目的白光與敖猛吃驚的傻臉，褪去了最後的尾骨與額角……
　　半點也不差的化成了黑髮翩翩碧眼如玉，身材高大肌肉勻稱，五官精緻皮膚深麥色，十足邪魅惑人的美男子一枚。小黑就這麼裸著身體走回到敖猛的身邊重新盤腿懶洋洋的坐了下來：「你以為只是成年我們族裡的長老們能著急成這樣？還是你以為只是成年的初進階我就有必要跑回上界來？」
　　「你你你你你……」敖猛一雙金色豎瞳的龍眼睜得老大，吃驚的話都快說不清了。為什麼前一刻自己還在為拿到80分得意，下一刻卻聽見自家發小已經拿到100滿分了？
　　「所以那群長老都想要趕快給我挑媳婦，把我的血統延續下去啊……煩死了，我現在只想能快些溜回下界啊！」小黑煩躁的仰倒在冰面上，一滾，頃刻便又變回那只咸猛的墨色麒麟。
　　這下輪到敖猛想不通了，伸長了尾巴去扇小黑問到：「喂，既然你都能化形了，魔力的控制一定也沒問題了啊，滿上界挑個喜歡的妻子生個子嗣有什麼不好的？嘶……也不對啊，你的血繫好不是應該讓你父親母親再繼續多生幾個，讓你生有什麼用啊？」
　　「說得對啊，幹嘛不讓我家老頭子繼續生幾個去？再說了我喜歡的人在下界啊……我就只喜歡我家肖起。所以……」小黑猛的轉頭嚴肅的看向敖猛。
　　「所以？」敖猛茫然。
　　「敖猛，你得幫我神不知鬼不覺混過通往下界通道的駐地守備人員，讓我溜回下界去！」
　　「誒？可是你們神族近十年來出生的族人，現在能夠再進階並且化形可沒幾個，麒麟族更是只有一個吧？你只要留在上界，還有不到200年的新任神君十有八九就是你了啊！你這時候往下界跑什麼跑，傻了麼你！而且你要下去下去就是了，反正你也沒到百歲，『界門』又關不住你，為什麼要用溜的？」
　　「我要是正大光明的下去了，等到臨近百歲我家老頭子還不帶人來把我綁回來？要是他根本不知道我下去了，上界這麼大，他找個百來年都找不完……到時候可管不了我咯！」
　　「當不成神君還這麼樂呼，你也夠傻的了！」
　　「兄弟，給句話，幫不幫我這一回？」
　　「你下界的小愛人真有那麼好……？」
　　「比你能想到的，還要好~~」
　　「……還不趕緊跟上，等你家敬淵回來看到你已經完成進階還溜個P呀溜？！」
    ………………
    …………
    ……
　　「肖起，我回來……了……」可是眼前啟動起來的防禦陣是怎麼回事？田地裡橫生的雜草和塵埃滿地的房屋是怎麼回事？廚房長桌上放到青黑色斑斑點點已經發霉的元宵又是怎麼回事？我的肖起呢，我最寶貝的人呢……
    明明床鋪上還有他剛剛睡醒的折痕和半掀開的棉被……明明小樓門邊的樓板上還有他發呆時坐過的軟墊和喝了一半如今只剩下干皺枸杞茶葉的瓷杯……
　　我的肖起呢？！！！「吼嗷嗷嗷~~~~~~~~~」
　　呼敖山中爆響嚎出的雷霆一怒生生劃破了平靜的天際，山野驚蟄，鳥獸奔逃，明明是生機盎然的春暖時節，以整個呼敖山為中心、臨近數座大小城鎮的天空上都飛快的聚攏起了沉鬱的烏雲，雷嗚電閃，好不駭人。


第107章 屍鴉
　　「什麼博城知書達理的公子，哼，還想吃點心，我才不給這樣沒禮貌的傢伙做吃的呢！」小桃氣呼呼的跺著腳繞過庭院衝進了廚房裡頭。
　　推門時候的那股狠勁把正躲在廚房裡頭肚子餓了找飯團吃的竹子嚇了一大跳，嘴裡含著半塊梅干飯團，右手上還滿滿沾著雜米飯的飯粒，愣愣看向小桃那模樣可笑得不行：「你，你，小桃你不是該在少爺屋裡頭伺候的嗎？怎麼跑這邊來了……」
　　「還說呢，今天那個堯公子不是來了咱們家裡給少爺當夫子麼？結果那傢伙無禮之極，見到少爺的時候，少爺就指了指喉嚨沒有說話……那傢伙竟然說……說……真是氣死我了！」小桃發著火，又是惱恕的一跺腳。
　　「到底說什麼了，你說清楚呀？」竹子嚼都沒來得及嚼，狼吞虎嚥的就把嘴裡的飯糰子一口吞了下去，追問到。
　　小桃咳嗽了兩聲，把下巴仰得高高的，斜著眼睛瞥向竹子，邊伸手搓搓下巴邊回道：「難怪籃管家不肯說，原來肖家公子是個啞巴呀，難怪沒有習字，就算生在貴族家裡公子這樣也一定不是受寵的。」說完小桃緊接著又狠狠唾了一口，叉著腰罵到：「我呸！我家少爺的身份也是他配指手畫腳的，也就只有少爺有有這麼好的脾氣，非但沒有發火還把我趕出來讓我給新夫子做點心……鬼才要給他做呢！」小桃吐出舌頭做了個鬼臉。
　　「……」竹子聽完沉默了半晌，沉著嗓子上前抓住小桃的手腕把她拉到灶台跟前，憋出一句來：「做，少爺讓你做你就做……」說完頂著小桃兩枚大大的白眼，又補上了一句，「前天放酸了準備餵馬的豆渣還在馬廄裡，我這就給你拿去。」
　　「……噗~~哈哈，竹哥哥你太聰明了，對，我就拿壞掉的豆渣給那真傢伙做吃的，看不把他吃個上吐下瀉的！」原來像竹子這樣老實忠厚的人有是最惹不得的呀。小桃樂呵完了之後立刻開始回憶自己最近有沒有做過什麼惹到竹子的事，她可不想被人整的慘兮兮還不知道為什麼呢。
　　而美美的吃著麥糖豆餡小餅子的堯容也果然沒有覺察到小桃詭異的眼神，從書架上取下一卷空白的竹簡，放在寬大的硬木紅漆鳳翅精雕書案上，手法嫻熟的磨好了釅釅的墨汁，在一個與肖起相鄰拐放的同款太師椅上落了坐，從簡單的常用字詞開始，一邊給肖起講解這個字的意思，一邊用極慢極規整的筆順把字寫給肖起看。
　　肖起也不是真的文盲，只是不會寫這裡的通用文字罷了，只需要將堯容寫下來的彎彎扭扭的神族眷族通用文字與自己腦子裡的方塊簡體字對上號，接下就只需要認真練字把那要命的牛曲的字體給記住再練熟就行了。
　　堯容原本還想著，不就是教個有些身份的小公子麼，頭一天一共也就只計劃了二十個字，還沒打算教完了，其中五個是備用的，沒想到這位肖公子竟學的飛快，自己一盞茶還沒喝完呢，他就基本上都能夠不出差錯的寫完了。真要挑刺的話，也就只能說肖起寫出的字軟趴趴的很，別說風骨了，也就知道能夠認出來是什麼字的份上而已，不過……「肖公子真的是第一次習字？進步頗快，只是明顯腕力不足……」說著，堯容又瞥了一眼肖起從層層錦袍中露出來的，比女人還要纖細，骨骼分明的手腕，「不過公子身體大病初癒，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待到公子慢慢練習之後自然定有小成」
　　廢話，就是個白癡，練熟了也能寫的不差了。肖起心中有些腹誹，聽著堯容公子長公子短真是覺得滲的慌，本來還想說雖然堯容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好歹尊師重道肖起還是知道的，就想讓堯容直接稱呼自己名字好了，可惜自己現下是有口難言，堯容也全然只顧自己講學授課，根本沒注意到肖起偶爾的口型，肖起只好把話又吞回了肚子裡去。
　　「……咳咳，公子身體剛有好轉，府上籃管家也再三提醒我不要教的太久。這樣吧，公子今日暫且就只需記熟這二十個生字，有空的時候多多練習就好，我就先走一步了。」把二十個字的常見用法連同一開始沒準備要講生僻解釋都說完了。堯容也不好賴著不走，那樣的話豈不是被人看出自己專門沖這書房點心來的了？只好故作瀟灑的給肖起佈置下了課後練習，準備告辭回自己的屋子去多準備一倍明天需要教學的生字。
　　肖起佔著病人的便宜也沒有起身恭送，只微笑著作了作揖，又指了指方幾上堯容還沒吃完的點、心示意他可以連盤子一併端走。雖然這堯容因為年輕沒有授課的經驗所以並不太會注意到跟自己這個啞巴學生的溝通，不過看的出他為人不錯，的確有認真準備過而不是來著混吃混喝的，更何況這人對自己故作有疑問再三提問的地方也都很有耐性的重複講了好幾回；因而肖起還算挺看好此人的，對他的態度也愈加的和氣起來。
　　「呃，那我真的就帶走了哦？」堯容偷偷的咂咂嘴巴，看了看方幾上雪白皮子的麵餅再看看肖起臉上的笑容，確定肖起沒有取笑作弄的意思，有些羞赫的問到。
　　肖起點了點頭，他這些日子吃的食材都是混著籃子與家中醫官商量過的藥材一塊做的，為了盡快恢復健康能夠不必繼續接受那些個完全不能被稱為藥膳的純藥味苦澀食物，肖起非常配合的開始忌口，對於出自籃子以外的食物都保持距離；所以就算這點心留下肖起也不打算吃，還不如讓堯容吃個夠呢。
　　堯容興高采烈的端著點心盤子走了，只是肖起絕對不會想到正因為知道他不會吃這些點心，所以竹子和小桃才會這麼安心的用變質的食材整治從小被寵到口無遮攔的堯容。
　　而當第二天，堯容頂著碩大的兩個熊貓眼與白的發青的臉色給肖起授課時，差點沒把肖起從墊著層層棉花軟墊的太師椅上嚇跌倒地上。肖起一把扯住書房內從屋樑上正好垂落在肖起手邊的瓔珞繩結，用力拉響繩結上掛著的拳頭大銅鈴，將籃子急匆匆的招了過來。
　　堯容此前可沒見過這樣的裝置，等到明白過來想要再阻止肖起的時候已經晚了，只能尷尬的一手握住肖起抓在繩結上右手的手腕，面對著第一時間衝進了書房瞪在自己手上的籃子，乾咳了兩聲，收回手：「那個，籃管家，誤會，誤會……」
　　籃子眼含深意的掃了堯容一眼，然後殷切的佝問肖起到：「少爺，您召喚奴婢過來，可是出了什麼事？」
　　肖起十分老實指了指堯容，再指了指堯容的眼睛，指尖劃了個小圈：堯夫子臉色很不好，我有些擔心，是不是該請醫官過來也給堯夫子看看？
　　籃子頭一晚上就已經從嘰嘰喳喳的小桃聽明白了她和竹子惡整堯容的事情，並且表示做的好，又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替堯容說話。於是籃子非常公式化的請問了堯容自己的意思：「堯夫子，您可是昨晚沒有休息好？是否需要請醫官過來給您看看？」
　　除了上吐下瀉抱著馬桶作伴了一晚，堯容還真沒覺得自己身體有什麼其他的大問題，非常合籃子心意的搖頭謝絕了籃子的好意：「啊，想必是初來府上有些水土不服罷了，無甚大礙，謝謝肖公子和籃管家的關心了。也不必勞煩醫官，我正準備給肖公子開始授課了。」
　　「那奴婢就不打擾夫子和少爺了，奴婢告退。」籃子笑著退出了書房，順手將門帶上。
　　只是肖起卻不知道，在門闔上之後籃子的臉色立刻變得嚴厲了起來，快步穿過肖起書房的小院洞門，趕到了外院的大廳裡，對著以竹子為首集合在廳裡的一干男女下人嚴肅的下了封口令：「石頭，你帶兩個壯奴立即把昨晚牲口棚裡被屍鴉剝了皮吸光血液死掉的馬匹用板車帶去鎮外深埋。
　　竹子，你今天就到市集上去買五隻山犬回來，養在少爺的內院四周；再過兩天就是最近的大城，五珠城大集的日子，你你挑三個人手一同到五珠城再採買四頭馴養好了的異獸回來，擱在咱們大宅四個方向做為防護；花銷的銀錢稍後就跟我過去取。
　　最後，今天我把你們都叫到這裡來，是要警示你們所有人，少爺的身子不好，最近因為妖族眷族而鬧出的暴動，一個字都不許傳進少爺的耳朵裡去！你們也看到了，留在這宅子裡，我自然有法子保全你們，不過，一旦有人不守規矩，那我就直接把他打出去餵妖族眷族的屍鴉獸去！聽明白了嗎？」
　　「是，籃管家。」除了竹子悶不吭聲的穩穩站在籃子身旁。滿屋子的下人，不論男女，聽到屍鴉二字都是渾身一顫，整齊的跪倒在地板上齊聲答應。
　　「小桃，白魚，從今天開始，你們兩無論什麼時候都必須至少有一個人隨侍在少爺身邊，若是讓少爺知道了什麼不利於休養的風聲，就給我繃緊你們的皮。知道了嗎？」籃子最後轉過臉，看向就站在她跟前的兩個年輕丫頭。
　　「是，少爺的身體比奴婢的性命都重要。」小桃和被意外點名的白魚恭恭敬敬，受寵若驚的磕了個頭。
　　「你們知道就好。少爺的身份雖然暫且還不能對你們明言，但是你們要記住了。少爺的一分一毫都比這廳內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要重要，你們都是我親自挑選出來的，所以，不要讓我失望。」


第108章 歸來
　　「大人，南面各部傳來消息，說大範圍的有屍鴉出現。恐怕是有鴉族眷族的馴師趁著我們各部人馬都彙集在了笛城，而有意調虎離山，繞過陀帕烏山脈而潛入南面擾亂民心。我們杏部南側與周部接壤，據聞周部不少大型城鎮都受到了屍鴉的侵擾，我們是否也要扯掉人手回援？」
　　一方還算挺大的柏木書案上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摞滿了各色的書帛錦書，與寬窄不一的各式竹簡，使得書案顯得遠不夠用。重管家跪坐於書案一側，挑挑揀揀極為效率的將祭廟貢奉以及東家長西家短一類無甚緊要的都書簡中拎出來，擱在粗布的厚地毯上，碼成了半人高的長長一排；又打開與戰事緊要相關的急件，整理出主要內容報給正在不停揮舞這毛筆寫下回執指令的白芷聽。
　　白芷聞言筆鋒一頓，思及杏部與周部說不清理不明的尷尬關係，歎了口氣問到：「這消息是咱們杏部自己打探到的還是周部主動告知的？周部那方可有主動表示出過求援的意思？」要是不問周部的意思，杏部就派出人手過去，只怕就算幫上了忙也落不著好，還是等周部自己有這意思了有好辦。
　　重管家立即就明白了白芷的意思，反手將那卷竹簡捲起來用硃筆在竹簡外皮上畫了一個紅色的小圈作為記號：「屬下稍後就回消息過去，著人選派官吏跑一超博城與周部族長商談增援協定。」
　　說罷，重管家隨手自桌上又撈起一則帛書，這是一塊封了梵城封蠟的金色錦帛，重管家拆開來，卻只見上頭寫著梵城天象大亂，上神震恕，暖春炸雷等等杏杏其談的離譜形容……重管家皺著眉頭頭疼的趕忙把那帛書重到身後那一長排的竹牆上頭：「嘖……一會兒是山上神居霞光盛放；一會兒又是雷霆神恕的，這幫祭廟好吃懶做的神棍。墨石殿下都不知所蹤了，呼敖山上哪來的那麼多神跡……」這樣的話，自打重管家跟從白芷到了北地的笛城之後就說得再熟練不過了，偏偏這一回，重管家還沒說完話，便果真有神跡伴隨著劇烈的炸響降臨了此地。
　　雷聲滾滾不絕於耳，濃黑沉厚的烏雲將遮去了春末夏初的正午烈日，使得整個北城黑如深夜……間或又有無數耀目的閃電劃破天際從低垂的烏雲中擊出，然後割裂戰場上正是焦灼的血腥殺氣敲打在地表上，轟出一個個焦黑的深坑。前一刻還在殊死拚殺的神妖兩方眷族的勇士們都不約而同的愣在了當場，忘記了自己應該高舉起刀劍……
　　烏雲般飛揚翻騰的漆黑長鬃，黑得就連整個夜晚仿若都被吸了進去的華麗黑鱗，頭頂上金色的雙角囂張的猶如珊瑚一般分又左右散開來，足有一尺多長；背上生出的兩對黑色羽翼只輕輕的扇動了幾下，瞬息之間便從高空降臨而下……
　　魁魚眷族的部落戰士們臉色立即就慘白了，轉身拔腿就跑，連看也不敢偷看自低空中掠過的小黑：「麒……麒……麒麟來了，快跑啊~~~~！！！」
　　而麒麟眷族的戰士們也沒有一個人繼續追擊魁魚眷族的逃敵，而是齊齊跪地叩拜下來：「恭迎墨石殿下歸來，墨石殿下威勇！！！」
　　可是小黑的注意力全然沒有放在這些人的身上，恍若未聞的，飛快從戰場上一掠而過，循著白芷熟悉的魔力氣息飛奔趕去：白芷，你最好是因為擔心肖起的安全所以把他帶到笛城來了，否則……見不到我的肖起，我要你的命！
　　『轟！！！』白芷與重管家棲身的大書房屋頂憑空一聲巨響，炸了個乾淨，白芷只來得及反手給自己和重管家放出一道防禦的障壁來，擋開了四射的瓦礫殘骸，疑惑不解的看向從炸開的屋頂凌空落下的小黑：「墨石殿下，恭賀您成功進階歸來，不過……您也犯不著鬧出這麼大的場面來吧？」
　　對白芷而言，魁魚眷族越戰越猛，其他不少的妖族眷族也都開始干預了進來，小黑此時的出現顯然是個極好的好消息，只是為什麼小黑臉色看起來似乎並不太好？成功的再進階難道不是大大的喜事嗎？
　　可是白芷不知道的卻是，小黑即便是再怎麼去欺騙自己糊弄自己，在見到了白芷本尊，並且確定白芷身上完全沒有肖起的氣息後。小黑再三強抑的情緒已然到了爆發的極限：「白、芷……我的肖起呢？就算我一時不在下界了，難道你就敢把我的肖起給弄丟了？！！！」
　　「？？？」白芷可不是傻子，從小黑一張口就已經覺察到了小黑渾身沸騰的恕火與殺氣。可是，肖起弄丟了？不可能吧，明明自己離開前他都還是好好的，還在自己出發那日派了竹子來給自己送他親手烤的糕點啊？而且，肖起丟了這麼大的事，不可能這麼久了梵城都沒個人來稟報自己吧！
　　「殿，殿下等等……肖公子丟了是什麼時候的事？他明明對我說過他要一直留在呼敖山等您歸來的，他不可能丟了啊。誤會……呃誤會吧？」
　　「不可能嗯~？那我的肖起是怎麼丟的？我回到呼敖山上的時候整個院子都空了，都空了你知不知道？！」化為了獅般大小的小黑聲量卻一點也沒變小，一聲毫無壓抑的恕吼震得院外好奇的下人全都嚇得縮成了一團，一步也不敢踏進白芷的院落裡來。白芷和重管家也被吼得好一通耳鳴，頭暈腦脹的。
　　「殿下您別著急，您先別急，整個梵城哪有人不知道肖公子有多尊貴的。想必也不會有誰真的敢膽大包天的冒犯肖公子。說不準是肖公子自己有什麼打算呢？您先別著急，我立剛就讓人快馬趕回梵城去查……」白芷一手背在身後衝著重管家猛打手勢。
　　只可惜重管家這回卻沒空再搭理自家主子了，因為，他正冷汗涔涔的轉頭望著一旁因為屋頂炸裂坍塌而散架撒了滿地的，他原本認為，都不是急事『無關緊要的』書信……
　　白芷久等不到重管家的回應，奇怪的轉過臉回頭望向重管家，卻是看見重管家總是沉穩嚴肅的臉上慘白一片，渾身發抖的衝到了地上散落的書簡堆神色驚惶的翻找了起來。
　　那封打頭長篇大論寫著上神雷霆震恕的帛書的最後一小段……語氣惶恐隱晦的推測請示著，是否墨石殿下得知肖起殿下被梵城冒犯所以才會降下這等天罰予梵城百姓的？
　　重管家抖著雙手丟開那冊錦帛，又從書簡堆裡挖出一冊相同式樣的帛書來。跳過了開頭歌功頌德對各種神跡的讚歎，只在最末尾含糊不清的寫著『呼敖山殿下神居人跡一空，有霞光保護，祭廟祭禮官遣賤奴試探，不得而入，無不慘死……肖公子攜近侍不知所蹤，恐與梵城今日越傳越烈的粗鄙傳言有關……』
    再往時日靠前的帛書翻看，李家的猖狂與肖起尷尬的處境就越加清楚，重管家也是越看就越惶恐的懷疑墨石殿下會不會把整個梵城滅了來為肖公子出氣。而那些該死的，一定是得了李家好處的，祭廟書信官們，顯然從最早傳出李緋霞得嗣的謠言開始，就有意把書信帛簡寫得浮誇無物，只在最末尾處語焉不詳的綴上一兩句正經事，以圖欺上瞞下。
　　而該死的自己竟然因為公務冗雜，每每一看到開頭言之無物就將這些書簡揮至一旁，完全忽視了……
　　重管家重重的跪倒在了滿是碎石瓦礫的地板上，趴在地面上飛快的將所有祭廟書信官發來書簡的最末尾處，最重要也是唯一重要的消息用硃筆一一圈點出來，然後忐忑不安的將帛書按照時間先後的順序疊好，膝行雙手呈給白芷查看，在白芷接過了帛書之後，不停的拿腦袋往地板上頭叩，直叩的鮮血滿地才保持著叩首的姿態趴跪在地板上：「臣下該死，臣下萬死……肖公子竟是因為臣下的疏忽才會失蹤的，臣下萬死難辭其咎……」
    白芷此刻也同樣沒有心情再去關心自己最看重的重管家情況如何了，因為，看著被硃筆圈劃出的隱晦詞句，白芷已經恨不得把整個梵城祭廟的祭司全都殺個十回百回！「殿下，我，我……我對不住您，我萬萬沒有想到我前腳才剛離開梵城，這群膽大包天的奴才竟然就敢夥同李家冒犯肖公子……我，我……」
　　「我不想聽你這些廢話，白芷！你現在才來對我說這樣的話，是以什麼身份，我的臣下，還是我的朋友？如果你是我的臣屬，那為什麼在你從梵城離開之前做出安全妥當的佈置；如果你是我的朋友，你怎麼能夠如此長的一段時間都對我的肖起不聞不問？我現在只問你，我的肖起，在、哪？！」
　　小黑體內的魔力瘋狂的翻湧著，這些螻蟻一般的下階人族什麼時候來收拾都不在話下，但是肖起呢？現在看來肖起的失蹤顯然是有心人的一場陰謀，那麼肖起到底是失蹤了……亦或是，已經遇害了……？

第109章  笛城序曲
    麒麟眷族勝利的喜悅還未褪下，各部戰士正在分散開打掃戰場的時候，原本集合在一起的戰馬卻突然驚了，一個個都瘋狂的掙脫開了韁繩，先後往回轉笛城的方向瘋跑了起來；戰士心感不妙的抬起頭往北方敵軍的駐營方向遠眺了幾下，隱隱綽綽的看見天邊有一抹黑色飛快的向此地鋪天蓋地蔓延了過來……
    「屍鴉，是屍鴉！來人吶~快去稟報白城主和墨石殿下，立刻就去！」牧部的笛城大將卓敢經驗豐富，第一個看出了那團黑雲的危險，從受驚後不停搖頭晃脖，踏著四蹄打轉的愛騎背上翻身一躍而下，果斷招來四名親兵下令道。然後自腰側拔出雙刀握在手中，一聲大喝，喝止住亂了陣腳的眷族戰士們，下令以最快的速度拔出兵器結成十人一組的小隊，再匯攏組成對戰大方陣，嚴陣以待。
    那廂，卓敢的四名親兵也正巧救了白芷一遭，打斷了小黑瀕臨爆發的怒火，倒是正巧使得小黑積攢的怒氣與白芷滿腹憋屈的怨氣有了更好的發洩目標。
    「如此數量的屍鴉……單憑鴉族那些個不成氣候的混血後嗣怎麼可能做得到。看來，妖族鴉族的眷族也有後台撐腰了？哼，就算你鴉族上界的族長親臨我如今也不放在眼裡，沒想到居然膽子大到自己跑上門來送死，那我可就不會手下留情了！」小黑危險氣息十足的狠抿嘴唇，雙翼用力一抽，轉眼已然飛至幾丈之外：「白芷，待我收拾了這群廢物，你最好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說完又是數次展翼的扇動，不一會兒便從空中消失了蹤影。
    白芷咬著牙抬頭望著小黑離開的方向，一動不動的咬了咬牙：「重管家，殿下方纔的話你可聽清楚了？」
    「是，是，大人。」重管家一手按住額頭因為撞在碎石上被劃破的口子，慢慢站了起來，躬身答應道。
    「那就立即點齊了人手去查。妖族眷族竟有如此多數量的屍鴉出動，想必此回也不易善了，我要親自上笛城外的戰場去看一看去。」白芷飛快的說著，然後從地板上撿起原本搭在屏風上的暗紅雲紋織錦外袍，抖掉上面的浮塵與石渣往自己肩頭一披，「還有，你的傷也讓醫官給你治治，你的命是我的，別想一死了之把你惹出的爛攤子留給我。」說完，白芷給自己施上一道漂浮咒，頭也不回的，也朝著先前小黑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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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白芷趕到戰場邊上時，小黑早已經衝進烏壓壓的屍鴉群內與操控如此眾多屍鴉的妖族打得火星四射難捨難分了。
    對方似乎有意盡量發揮出屍鴉的優勢，竟是單槍匹馬並沒有再領著旗下眷族的兵將戰士衝殺，而小黑這頭似乎小黑也已經警告過了，卓敢將軍親自領著大半沒有受傷的戰士們組成防禦陣型，只防守擊殺數量並不算多的從外圍往笛城方向俯衝下來的屍鴉；還另有一小部分杏部擅長醫藥的兵士正在負責將第一波與屍鴉群激戰後，被凶狠的屍鴉扒開皮膚又或是吸食過血液傷勢嚴重的戰士，就地簡單包紮後三三兩兩的扛回到戰線後方，再做詳細處置。
    說到屍鴉就不得不談及上界妖族中別具一格的鴉族，此族最初在上界本屬於名聲不顯的微末小族；魔力用貧瘠來形容都不為過，只是但凡該族血系族人必定都擅長溝通馴化在上界臭名昭著的異獸——屍鴉，因而後來被上界稱之為鴉族。
    屍鴉脾性激烈暴躁，攻擊性極強，最喜食生物外皮、內臟以及新鮮的血液，凡被屍鴉捕獲的獵物無不腹內已空，皮毛盡失，只留下被活活吸光了鮮血的經絡肌肉，血腥而殘忍。然而屍鴉的這一特性卻恰恰符合了鴉族喜食生肉而又不善捕獵的生活習慣，他們大量的馴養繁育積攢屍鴉。族人無不以所操控屍鴉的數量以及攻擊強度決定在鴉族中的身份地位，正是如此形成了鴉族強大種族優勢的競爭體系。並在數百年後，妖族與神族一次小規模衝突中憑借數量驚人的屍鴉奇襲，滅掉了神族全無準備的以速度為優勢的迷羯一族，可謂是一戰成名。
    又在之後上界紛紛插手下界的亂局之中，派出了鴉族幼崽偷渡了一小群上界屍鴉下界，也藉著早期混亂的局勢發展了自己的眷族並且不同於其他神族妖族看重血統後嗣，而與眷族族人繁衍下了整個上界種族數量最多的混血子嗣，造成了現如今鴉族的眷族部落並不多，卻有一半以上的眷族族民是混血巫祝的特殊情況。
    上界各族最最擔心的就是種族血統因為代代混血而被稀釋，造成後嗣的魔力退化，亦或是後嗣魔力傳承的不穩定性；因為對於上界各族而言，魔力的強大才能種族強盛，才能代表一切。偏偏鴉族與眾不同，魔力對他們的武力值而言更像是一種附屬品，有當然錦上添花，沒有也無甚要緊的；因為但凡具有鴉族血統的後嗣，天生就能夠與屍鴉達成良好的溝通效果，再加上後天的訓師技能教導，就能夠熟練操控屍鴉這種上界的強力異獸了；血統的濃度頂多也就限制每次所能操控屍鴉的最大數量而已。因此，倒是使得鴉族的眷族在下界穩穩地佔據了一席之地。
    白芷看著比自己一早預想還要更多的屍鴉數量，即便是身懷魔力也不免忍不住有些犯怵。給自己施上數層防禦咒，白芷浮在低空清楚的看見小黑在面對這樣遮天蔽日巨大規模的屍鴉，也依然能夠游刃有餘的放出各種魔法強勢的擊破屍鴉群的障壁準確尋見對手的蹤跡，白芷不禁偷偷的鬆了一口氣；墨石殿下到底還是穩穩地佔據了上風的，也還好墨石殿下來了這笛城，否則面對這駭人聽聞的屍鴉攻勢，就算是自己，只怕只勉強能夠憑借魔法逃生罷了，全無還手之力。
    只是，雖然一直都清楚上界的妖族與神族敵對仇視，但是這樣明目張膽的在下界殊死對戰也是數百年都沒有出現過的事情了。因為無論神族還是妖族留在下界的畢竟都是極少數，一人的實力就代表了一族的戰力，王見王的結果必然是單挑而不是全族的規模戰爭。因此大多時候就算有些衝突，也是看看相互的實力對比，知道打不過的一方就乾脆退讓了。這樣硬碰硬……莫非，現在的時局出現了什麼微妙的變化麼？白芷揉搓這下巴上新生出的一片生機盎然的鬍子茬，嚴肅的琢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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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麒麟族的墨石殿下……哼哼~果然已經完成再進階了？實力見漲了不少哼！」一身金絲閃亮繡紋黑底兜帽大披風的鴉族，不顧自己身上東缺一角，西裂一塊兒的狼狽相，陰陽怪氣的「咕咕」怪笑著，指尖劃過砂紙一般的粗糲聲音極是詭異。
    回答他的，是小黑頸項有力一擰，金色權角在前仆後繼烏壓壓的一片黑色中，所擦出的「辟啪」爆響不絕的一串金紋閃雷。蜂擁而上卻不可避免被雷弧掃過的屍鴉頃刻間變化為了焦臭的黑炭，一個個的連接墜下，因為從最初那一圈被雷弧掃到的屍鴉開始，一個接一個從高空墜落下來，砸在笛城城外乾硬蒼黃一片的戈壁上，裂成了無數的烏黑焦臭的碎塊。
    隨著時間的推移，小黑的優勢越來越明顯，原本屍鴉密密麻麻堆出的黑雲已經有了無數陽光順利穿透照耀在了地面上。屍鴉們也因為漸漸堆積起來的畏懼感而不再敢繼續貿然不怕死的衝向小黑了，只能忽高忽低的隔著遠遠地距離盤旋在小黑的身遭四周。茫然「嘎嘎……」叫個不停。
    小黑如履平地一樣的踏著四蹄慢慢地往鴉族的方向走去，每前進一步的距離，對方就倉皇的指揮著背負他的屍鴉群往後退離。只是仍忍不住死要面子的嘴硬挑釁著：「我聽說過你，而且就在最近……聽說你們麒麟族急著滿上界的給你定親？你堂堂麒麟族的少主又怎麼樣，血統高貴魔力強橫天賦凌然又怎麼樣，連個伴侶自己都做不得主，哈哈哈哈哈~~」
    被正准戳中痛處的小黑額上青筋一跳，張口就是一團紫色火球噴了出去：「閉嘴！我的伴侶我當然自己做主！！」火球精準擊中負擔著鴉族往後逃逸的數只屍鴉，不過一眨眼就連灰都沒有剩下。
    鴉族慌張招來最近的一群屍鴉接住自己下墜的身體，再度往後又躲得更遠了數倍：「你做主……你能做主怎麼又跑回下界來了……哦~~對了，我倒是差點忘記了，上界局勢吃緊，你們麒麟族的後嗣遠遠不夠用吶，就算現在想生，近幾十年也全是幼崽派不上用場。想必你在上界訂下伴侶，這就趕著到下界繁衍後嗣來了？原來你們麒麟一脈也沒用的很嘛……呃？！」
    鴉族這次沒能再把話說完，就被一隻深麥色，有力的大手箍住了脖子。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小黑就已經完全化為了人形，只留下了背上展開超過五米的黑色羽翼，牢牢地鉗制住了這名嘴欠的鴉族，惡狠狠的問道：「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
    小黑心中有些嘀咕，畢竟敖猛可沒說過上界有開始不穩定的跡象。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縱然神族與妖族再度開戰，天族不知道也不稀奇，到底天族一貫是兩不相幫不聞不問的。
    但是小黑這次主動要問，鴉族卻不願吭聲了，只用詭異的眼神衝著小黑一笑，下一刻突的血肉爆裂，竟是使用妖族秘術不惜大傷元氣折損一多半的精血，趁著小黑精神分散的瞬間血遁逃走了。
    小黑噁心的甩了甩手上沾到的血沫，從鼻腔裡重重的嗤出一聲來。「要麼你躲到死，膽敢再在我跟前出現，定叫你屍骨無存！」而至於先前對方語焉不詳的那幾句話，小黑終於皺起眉頭來……

  哎呀，一不留神睡過頭了，這就立馬發上來，對不起大家啊~~


第110章  歡果
    被清晨院子裡嘰嘰喳喳的鳥雀吵醒，肖起隨意給自己披上了件窄袖的橄欖色荷葉印染的大褂子，一手支著用清漆漆得表皮透亮的羅漢竹枴杖，慢慢悠悠的推開門跨出門檻走到了內院裡。
    昨天還只有花枝矮樹的小院一側牆角底下，水嫩嫩的竟然冒出兩叢翠綠的胖竹筍來，肖起揉了揉眼睛，眨巴眼睛，再眨巴眼睛：真的是竹筍！肖起驚喜的丟開枴杖，蹲了下來，伸出手指頭戳了戳表皮上還沾著一層薄薄露水的胖筍，細小的水滴順著白皙的指尖流到了一處，慢慢匯聚成大顆大顆的露珠，搖搖晃晃的貼著肖起的食指滑落下來，最後停在了肖起的手心裡，清涼濕潤的觸感引得肖起不禁欣喜的舒眉一笑……
    「少爺，您這麼早已經起了？」小桃和白魚趕去廚房親手給肖起拾掇早餐去了，擔心肖起這邊離不得人特意請了早上無事的竹子過來肖起的院子。卻是沒想到肖起恰巧這個時候起來了，讓竹子一進院門就瞅見肖起孩子氣蹲在這些新發的竹筍邊上，憨憨的插嘴道：「不過少爺，這些竹筍還得留著長成竹子到了熱夏給您書房窗戶遮陰的，您要是嘴饞了是想吃竹筍的話，奴才改日再上集市給您找去。」
    「……」肖起手上一僵，悶悶的撇了撇嘴轉頭看向一臉認真的竹子：這憨子，誰嘴饞了？誰就是想吃竹筍了？我這就是一時心情好，看看竹筍，想想咱家和小黑不成麼？真會煞風景……
    肖起鬱悶的站起來，卻忘記手上的枴杖早被丟到了一邊，久未運動直到最近才慢慢開始恢復微量鍛煉的腿腳，毫不意外的顫顫巍巍支撐不住肖起這樣著急的動作……肖起只能眼看著自己又被竹子敏銳的攙扶住，然後完全不顧肖起意願的再伸出一隻手臂橫過肖起的膝窩，像是抱小孩子一樣把肖起徑直抱回到屋子裡，放在內室鋪了一層又一層，柔軟舒適的花梨木大床上。外帶一本正經的語言教育：「少爺，雖然醫官說您已經可以開始自己少量的活動手腳了，但是您也應該要好好地照顧身體才對。小桃和白魚她們呆會兒就把給您準備的早餐送過來了，要不，您再睡一會兒？」
    再睡？每天除了三餐點心時間，還有上午下午加在一起都不夠兩個時辰的學習時間，自己全都在睡覺好不好，還要睡？豬都沒有這麼養的！肖起對竹子的建議堅決不予認同，硬是從床上又趿著布鞋衝到了臥室另一頭的書桌跟前，隨手抓了一隻毛筆沾了墨汁，抖開一卷竹簡飛快的寫了起來，然後吹吹墨跡雙手拎著竹簡兩端拿起來給竹子看：我已經好很多了，我只不過還需要慢慢休養身體，腦子可沒壞掉，我要做事！我才不要睡覺！
    可惜竹子對著肖起手中的竹簡卻是一臉茫然：「呃……少爺，奴才，奴才不識字啊！」
    「啪嗒」，竹簡重重的掉在了核桃木三層漆的木地板上，肖起懊惱的一拍腦袋：這貨不識字，我怎麼就忘記了呢？只好又是一通比劃，讓竹子出去把籃子找過來溝通。
    看著竹子「咚咚咚……」飛快跑走的背影，肖起心中鬱悶：看來光是自己識字還不行，家裡的下人，至少貼身伺候自己的下人們也都得學幾個常用字才行吶！
    一五一十把事情都對籃子說了一遍，竹子換來一個籃子無限鄙視的白眼：「你真是白活這二十年了，會不會說話啊你？走吧。」
    「走，走哪去？唉~籃子，那邊不是去少爺院子的方向啊？」竹子覺得自己非但沒弄懂少爺為什麼要找籃子過去，反而更加迷惑了。
    籃子歎了口氣，有些無力的給竹子解釋道：「少爺最近愛吃甜的，正好中庭那兩棵老歡樹上結的歡果陸陸續續開始熟了，你待會兒爬上去給我挑個最甜的摘下來，我才好拿去哄少爺啊。」
    「哦，這樣啊。」竹子撓了撓頭，傻笑。
—————————————————————————————————————————————————————————————    「少爺，聽竹子說您找我？」籃子言笑晏晏的從打開的拼花木門處走了進來，雙手捧著一枚石榴大小，橢圓形，果皮金黃的水果湊到肖起的跟前。
    果然，肖起立刻就注意到了籃子手上的水果，一邊把自己先前寫好的竹簡遞給籃子看，一邊好奇的指了指籃子手上的水果：這是什麼東西？自己前半輩子就算沒吃完世界各地的水果，好歹也都看過了吧，還真沒見過這樣的東西，莫非是發育不良的小香瓜？
    「少爺不認得這果子也不奇怪，這可是只有南邊才有的歡樹上頭結的果子，叫做歡果，就是咱家中庭那兩棵百年老樹上頭結的。」籃子邊說著，邊從茶几上去過一隻小碟子，又伸手從竹子手頭要來了一把短匕，就著白瓷碟子一刀將歡果對半切成了兩半，露出了歡果內裡與果皮一樣澄黃香甜的厚實果肉，與中央處類似木瓜一樣的許多黑籽。
    籃子熟練的用刀尖把黑籽都挑出來，再將歡果像切瓜一樣切成彎彎的幾牙，雙手奉到肖起的嘴邊，「這歡樹啊，春天掛果，寡淡無味；入夏後的頭一個月香甜爽口，第二個月開始就會慢慢變紅變酸，等到夏季的最後一個月，就會酸到都下不去口；不過舉凡貴族夫人們有孕，卻是家家都要備上不少有意任其長酸的紅歡果的。」
    肖起羞赧的從籃子手裡接過歡果，自打慢慢身體的疼痛感漸漸好轉後，肖起就不愛再讓籃子他們喂自己吃東西了，試探的咬上一口：這味道，很像熟透的芒果啊，好吃~~~不過這個歡果好奇怪，水果不都是沒有成熟的時候是酸的，成熟才變甜的麼？這個居然是反過來的，真有意思。
    肖起自己接手慢慢地吃著水果，眉眼漸漸彎出了一個柔和的弧度。而籃子也趁著這個時候把肖起寫得竹簡看完了，正經的一手支著下頜考慮起來：「少爺想要試做紅糖？」
    肖起點了點頭，拿起方几上的手帕擦掉手上沾到的果汁，起身抓來一隻毛筆埋頭又寫了幾個字。
    籃子湊上前看了看，坦然點頭：「家中現在的確花銷不少，奴婢也考慮過要麼在白珠河河岸買一片良田收租；只是稍早堯夫子曾提到過，在周部，上等貴族都是被允許豢養採珠奴，做珍珠買賣的，只要按照採珠奴的數量向周部族長繳納人頭稅就可以了。因而奴婢遲遲沒能決定咱家到底是買地還是養採珠奴，既然少爺現在精神好起來，有願意搭理這些瑣事，倒不妨少爺親自來拿主意！」
    呃，採珠？肖起立即想起來當初小黑送給自己玩的那一堆一堆的珍珠……似乎的確有聽小黑說過是周部的特產來著。再看籃子現在的意思，原來這珍珠還不是老百姓誰家都能玩的，只有貴族才能經營珍珠的生意，嗯……既然貴族要壟斷這一項產業，那就必定少不了高額的利潤；真能做成也不錯。肖起提筆繼續寫，大約的詢問籃子一些關於採珠奴的價錢，每個奴隸的衣食開支，珍珠的品質價格以及稅率等等問題。當然，還有最重要的：咱家可是在逃難，李家還虎視眈眈想要下毒手呢，真實身份不能暴露，只憑一枚祭廟銀佩，咱家真的夠格插手這筆買賣麼？
    當然，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田地還是要置的，甘蔗還是要種的，搾汁器還是要鑿的；紅糖雖然現在還無人知曉，可是看看白芷家倒騰出來的黃豆醬油給他賺了多少暴利就知道，紅糖的前景還是極為可觀的，因此紅糖產業也一樣要開展的……
    呃，這樣說起來，籃子，咱家的錢真的夠用嗎？宅子裡男男女女這麼多張嘴，貌似前兩天還養了狗了，真的不會把咱家吃垮麼？
    「少爺擔心什麼呢？籃子和竹子手頭還有殿下當初賞賜的金條沒用呢。而且您還真當咱家是只出不進的？有殿下的銀佩，此地祭廟每月可都是給咱家上下按人頭髮貢糧；咱家每月得的貢糧份子比江鎮長可都多一番呢。」籃子哭笑不得，只好從頭把大大小小的常識問題又給肖起普及了一遍。
    包括入了祭廟，戶頭記祭廟名下的平民可以減免稅賦；祭廟上層神職人員還能夠獲得所在地部族領城主祭廟配發的每月貢糧，每年添糧等等……末了，還順口抱怨一句道：「要不是擔心洩露身份，咱家就憑奴婢和竹子的兩塊銀佩，每年拿到的添糧都還能再多兩粒金彈子和一罐周部的河珠。再養三座這樣的宅子都足夠了~」
    只把肖起聽得目瞪口呆：乖乖，原來籃子和竹子也都是小財主啊！
    籃子看著肖起少有的嬌憨模樣，也不由得一笑，放軟了嗓音說道：「少爺，奴隸是所有貴族的奴隸。可是奴婢和竹子，只是您和殿下的奴隸；只要少爺身體安康，奴婢和竹子就永遠都不需要畏懼任何人。少爺或許會覺得這樣靜養的日子太過無趣，想要尋些事情來打發時間，奴婢永遠不會阻攔少爺，只是，還請少爺記得顧忌自己的身體。」

第111章 清算
    有了目標，雖然算不上什麼大事，肖起習字的課業也加快了不少，從每天學習40個字，慢慢增加到60個，80個，100個，……200個……300個……連堯容都漸漸開始覺得吃力起來
    「肖公子這個年紀才接觸通用文字竟能學得如此快，實在令在下驚訝啊，肖公子從前果真不曾學過？」
    白魚規規矩矩眼觀鼻鼻觀心的悶頭給肖起研墨，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堯容話裡的擠兌。肖起淡淡的笑笑，抬手寫到：我只是不會，卻不傻。
    「呃……」堯容尷尬的揉了揉鼻頭，乾咳了幾聲，擺手下課：「今兒上午的200字肖公子既然已經都認識了，就先休息休息吧，剩下的午後我再過來教你。」
    肖起不能說話，慢慢站起來對堯容一揖，客客氣氣的將堯容送出書房。然後伸了個舒展的懶腰，也不拿枴杖。晃晃悠悠的就要往外走，白魚趕緊上前扶住肖起，擔心肖起腿上軟了又會摔倒，偷笑著詢問到：「少爺，您昨兒個才畫好了搾汁的那個東西給竹管事看，今天這又是想做什麼了？」
    肖起抬起左手曲指在這個才只到自己肩頭高的丫頭腦門上敲了一記，指向隔著院牆都清晰可見的兩棵足有兩米高，樹冠如雲籠蓋住了整個中庭的老歡樹，臉上儘是躍躍欲試的神情。
    白魚愣了兩秒，等反應過來肖起的意圖之後連忙搖頭：「那怎麼可以？少爺您要想吃歡果奴婢這就讓人去摘就是，少爺您怎麼能夠親自去摘？」
    我這麼大個人，摘個果子能有什麼？頂多我不爬樹，你們找個大椅子或是桌子搭在樹下好了，我又不是那種喜歡故意找麻煩的傢伙。再說了，自己動手摘得果子當然不一樣了。肖起心中嘀咕著，不顧白魚的勸阻，硬拖著白魚一門心思的往中庭走去。可憐白魚才是個沒長成的小丫頭，阻攔不住，還不敢對主子硬攔，就這麼稀里糊塗的被肖起半拖半就也給弄到了中庭裡。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中庭裡的下人可比清靜的內院多多了，還有不少下人來著宅子做了這許久活計這才頭一遭看見主子真容的，少不得走神發呆的攥著抹布或是掃帚變成了中庭庭院裡的活雕塑。白魚趕緊叫醒兩個打掃落葉的女奴：「雁回姐，語花姐，你們快去把籃管家請來，少爺想要親自摘歡果呢，這怎麼行！」
    兩個大一些的下人也差不多到了婚嫁的年紀，頭一遭見到自家傳說中重病的主子，卻沒想到並不是各自臆想之中面黃肌瘦，因為年紀一大把所以才被祭廟放去來的老頭子；卻是個皮膚細白，五官乾淨清秀，氣質儒雅，看起來還似乎還不及弱冠的年輕人；比起大多面相粗狂五大三粗部族男人，反倒想像是新夫子一樣的貴族子弟：大管家說的沒錯，果然主子是尊貴的大貴族麼？心中不免起了些漣漪，正偷偷幻想著或許有機會能給主子看上眼，做個配房小妾什麼的……
    卻是轉眼就被白魚的聲音叫醒了白日夢，面上又是驚嚇又是羞赫的浮起了暗紅，慌慌張張的沖肖起行了個跪禮，應了白魚一聲就趕忙尋籃子去了。
    白魚皺眉看著這兩人毛毛糙糙的摸樣，心中直犯嘀咕：難怪年紀比自己大這麼多，卻被籃管家只安排做粗使奴隸，當著主子這幅魂不守舍的摸樣，真是失禮的很！
    只是白魚哪裡知道籃子當初在祭廟就是看過太多妄想引/誘小黑的女人，這才有意只挑小桃白魚這樣年紀小，情竇未開，有沒有沾染上諸多不良習氣的小丫頭放在內院侍候;倒不是因為嫌棄辦事能力之類的。
    白魚飛快的在心中腹誹過了，又轉頭叫來一名正擦完了中庭石桌石凳要往角門走的男僕，囑咐他用跑的上最近的屋子端張大靠椅出來。石凳陰冷，白魚是不敢讓肖起坐得。
    沒想到，白魚就這麼安排了一句，倒讓肖起以為白魚是讓人去端椅子過來墊腳摘果子的，也不著急奔著歡樹過去了。安靜的等著那人把椅子給端過來。
    「少爺，您看，要不您等等籃管家來了咱再說摘果子的事？」白魚左右都吩咐完了，見肖起不再硬衝著往歡樹德樹幹底下跑了，大大的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請示到。
    肖起瞪了白魚一眼：你不是讓人把椅子都端出來了嗎？還等什麼等，我摘幾個歡果過過癮不就好了，正好聽竹子說這宅子裡的烤爐也弄好了，就造在自己住的內院與大宅東邊角上的廚房中間。這歡果吃著挺像芒果的，正好自己近來好多了醫官終於宣佈解禁不用忌口，自己也可以考個芒果派之類的解解饞了。嗯……再多摘些來讓小桃用蜂蜜醃漬起來，等到歡果慢慢變酸的時候，自己也能有甜果子可以吃了~~
    白魚偷偷的看了看肖起的臉色，卻見肖起一會兒轉頭去看跑去搬椅子的下人，一會兒又轉頭望著歡樹上高高低低結出的許多果實，笑的像一隻偷魚的貓……忽的汗毛直豎：少爺不會是，不會是以為自己讓人取椅子出來是同意他摘果子了吧？！不是吧！少爺，要是籃管家過來的時候看見您踩著奴婢讓人搬來的椅子去摘歡果，奴婢會死的啊啊啊！！！
    「少少少爺……您從內院這一口氣走到中庭來不累嗎？要不您先歇歇，喝口茶，等籃管家來了，再說摘果子的事？」白魚風中凌亂了，低聲下氣的說著，可憐巴巴的瞅著肖起。
————————————————————————————————————————————————————————————        「殿下……」回到了白芷在笛城被小黑砸得像廢墟一樣的暫住址，白芷長這麼大，頭一回搞砸如此重要的事；總是志得意滿的腦袋頹廢的不成樣子。
    小黑嗤了一聲，收攏起翅膀降落在寬敞的院子裡，輕輕的伸出右邊前蹄在地上一跺……亂七八糟垮塌的瓦礫就全都猶如電影倒帶一樣，飛快各自回歸到了原位上，不多一會兒，足可以推到重建的書房就恢復如新，再也看不見一點先前塌毀敗落的摸樣。
    「派人給我準備全套的長袍，」小黑面無表情的拋下話，不疾不徐的走進了屋內，甩了甩身後長長的尾巴：「我們再來好好的說一說我家肖起的事……最好別讓我聽到任何不好的消息。雖然我剛剛才發過一遭火了，不過顯然，我現在的心情不是普通的糟糕！」
    「快去主屋取一箱我還沒傳過的新袍子過來。」白芷神色一凜，立刻對守在院子門洞處的兩個侍衛下令到，然後看向額頭已經做過了簡單包紮正面朝書房跪在門廊處的重管家，歎了口氣：「除了重管家，其他的人都退到外院去，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擅自進來。」
    「是，大人。」無論是從平日裡威風凜凜現在小心翼翼的重大管家，或者平時高高在上現在卻大氣也不敢出的自家主子，還是永遠不敢正視正渾身發出寒冷怒氣的上神殿下來看；書房內要談及的都不可能會是友好溫馨的話題，一干摸不著頭腦的侍衛家僕們只能老老實實的應了白芷的話，飛快退出低氣壓中心區，一個個忐忑不安的守在分隔外院與內院的兩處洞門處。
    沒一會兒，兩個侍衛就低垂著頭抬來了一口金箔紅漆的大衣箱，放在了書房門口後，跪地行過了大禮，急匆匆的退出了院落。
    小黑瞥向那只紅的刺眼的衣箱，微微瞇了瞇眼睛，然後一揚長尾，轉身走進了書房臨側的耳房小間裡；衣箱也『啪嗒』一聲自己應聲打開，一套藏青色灰色寬邊，銀絲繡紋的三件式樣直裾長袍從衣箱中浮了起來跟著小黑飄進了耳房；再過一刻之後，碧眼劍眉一臉厲色的高大男子披散著一頭烏黑及地的長髮步步生風的走了出來，冰冷的掃過站在門口的白芷與跪在庭院下頭的重管家，面無表情的走到了桌案後的大靠椅上坐定下來：「讓他也跪進來，」小黑板著臉沖重管家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現在，你們倆，就在這兒把我家肖起失蹤的事情從頭到尾給我說說清楚。要是沒個像樣的准話，白芷，今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這回恐怕不只是你們眷族之間那麼簡單的戰爭了，我到底還有沒有必要庇護你們這些眷族……可就要看你們給我的答案了。」


第112章 恍然大悟
    真要追究詳情細節，白芷和重管家隔著梵城老遠的這兩人能夠知道的消息也著實不多嗎，幸而重管家趁著之前那點餘暇翻箱倒櫃的將出行以來所有提及呼敖山肖起一行人的文書都找了出來，大約對整個事情摸了個底，否則，還真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小黑強勢的壓迫了。
    「墨石殿下還請稍安勿躁，」重管家磕磕絆絆的膝行到了白芷身側，又是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斟酌著用詞回話：「從小人現在能夠得知的情況看，因為小人的失職肖公子恐怕是在梵城受了不少氣……」重管家剛剛才躡懦的說到受氣，書房內的溫度立刻從初夏降到了寒冬，重管家趕緊忙不迭的補充到，「但是肖公子一定還是安全的！」這才稍微能夠喘上口氣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小黑煩躁的瞪眼，追問到。
    「梵城祭廟有文書提及到，呼敖山神居，有神光保護，且，隔著神光遠眺，內裡一片井然，完全沒有絲毫爭執打鬥的痕跡，更不見任何血腥，連神居內的畜牧家禽都還能夠自己滿院子跑著自己找食。想來極為可能，是因為肖公子震怒因而帶著家僕們出行去了……只是，只是梵城『肖氏』原本做活的奴隸們，也在肖公子離開之後陸續無故失蹤，因著李家的阻擾城府衙門沒有執意追查不了了之……」重管家的話說到一半，然後又忽的想起了什麼，嚥了口唾沫不住的偷瞄小黑的臉色：「倒也不是城府的人就真敢放著肖公子的奴隸不聞不問，而是那李家小姐呃……李家小姐她……」 
    「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做什麼？誰敢給了肖起氣受，等我收拾完了這頭的妖族，回到梵城自然一個都不會落下！但是你到底有沒有找到我家肖起的消息？別想跟我玩什麼花樣！」小黑聽得煩悶不已，唯一能夠略有放心的就是好歹知道肖起安全了，神光什麼的大概是自己當初留下的防禦法陣啟動了，有法陣的保護那些普普通通的人族也沒那個本事能夠傷到肖起才對。只是現在最要緊的還是怎麼把肖起找回來，算賬的事情倒不必著急了。
    「就在殿下失蹤後不久，似乎李家二小姐李緋霞便因為殿下子嗣的緣故與肖公子鬧得風風雨雨很是不合，後來越傳越大，連紋城祭廟那邊也都風聞了，所以，所以，後來許多對肖公子不利的謠言祭廟那方才有意無視了的……只是這事祭廟傳來的文書上也沒有寫的詳細，小人不敢擅自揣測。」雖說不敢擅自揣測，不過正妻膝下無出，不受寵的小妾卻先懷上了子嗣，然後兩相交手正妻強勢幹掉小妾子嗣blabla……這樣貴族階級屢見不鮮的情節，顯然已經在重管家腦子裡轉了好幾圈了。重管家用忠誠而滿含求知慾的眼神望向小黑：墨石殿下，您現在到底是更看重肖公子還是李家小姐的子嗣呢？
    白芷聞言的一臉驚詫的轉頭看向小黑：你當初那樣一臉嫌棄的為了李家小姐被送上山的事情找我麻煩，結果你也是個貪鮮的男人嘛，兄弟？
    顯然，這兩人都沒有想到，就算祭廟傳來的消息全部屬實；也不過只是李家自導自演給世人看的一場戲罷了，肖起再清楚不過小黑與李緋霞之間又多清白了，更別說與李緋霞起什麼爭執，連知道都不知道外界有過這樣的傳言。
    小黑先是聽得茫然，接著又被白芷主僕報以詭異的眼神打量了一番，比照著重管家含糊的話猛的反應了過來，惱怒的一聲粗重低咆，將全無準備的白芷和重管家震飛出了書房重重的砸在了院子裡：「放肆！」
    重管家本來腦袋就已經叩頭磕得半死了，這下直接暈死過去；白芷也沒好多少，「哇啦……」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也是只剩下喘氣的勁了，懨懨的倒在院子裡，好半天都沒能緩過來。
    小黑這頭的火氣還沒發夠呢，『咚咚咚……』的用力在書房木地板上轉著圈子來來回回：「子嗣？什麼子嗣？肖起這麼久了我碰都沒捨得碰一下，李家那個賤婢我更是看都沒正眼看過，哪來的子嗣。這樣荒謬的傳言都有人相信？」小黑真是不敢相信這些人族能夠蠢到如此地步。
    進階原本是個好事的，上界族中長老們卻莫名其妙的想要盡快給自己定親；好容易回到了下界，竟然還有人敢趁著自己不在，拿子嗣的事情來大做文章……甚至還牽扯到了肖起的身上，豈不是擺明了想要對付肖起的？！
    「肖起都被人欺負到了這個地步了，你們竟然還有臉說肖起安全？李家膽子肥的連我的子嗣都敢拿出來做文章了，還有什麼不敢做的！」小黑越想就越是怒不可遏，抬腿踹翻剛被魔法恢復整齊不久的桌案，燈架百寶閣之類的擺設，狠狠地發了一通火氣，最後用力一甩袖擺，下令到：「北線的戰事白芷你不用管了，把你帶來的人手都留給卓敢，你們兩個，安排好這裡的人手之後就立刻隨我回梵城。杏部，哼，也該好好清算一番了。」
    也不管躺在地上的兩個人還能不能聽得見，做得到自己的命令，小黑冷冷的丟下話，轉身往外牧部第一大將——卓敢的府邸走去，倒是途徑外院的時候還算好心的對著跪了滿地，茫然望著他的下人們丟下一句：「你們進去罷。」瀟灑的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白芷的家僕侍衛們愣愣地大眼瞪小眼：「剛才那個人是誰啊？」
    「怎麼會從內院裡頭走出來的？」
    「主子和重管家呢？」
    「他讓咱們進去吶！咱們到底進還是不進？」
    「就這麼擅自闖進去會被墨石殿下殺掉的吧！」
    「可是那人是從裡頭出來的呀？」
    一大群下人，糾結萬分。
    ………………
    …………
    ……
    而正往卓敢家趕去吩咐駐防安排的小黑，心裡也開始琢磨起自打自己完成進階之後各種可疑的事情起來：
    麒麟族長老們莫名奇妙的，著急上火的，還不問自己意願的就要給自己安排訂親。麒麟族從前順利完成再進階的族人也不算少了，可沒見過誰是再進階一完成就得上趕著訂親的，此間……大有可疑。
    發小全然不知，妖族卻說上界神妖兩族關係緊張。雖說那名鴉族當時是有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意圖逃脫，但是就憑妖族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放出一名戰力不俗的鴉族到下界來挑釁，妄圖攪渾下界這攤子水；就不可能真的是風平浪靜，只怕神妖兩族是真的出了狀況了，只是既然還沒有鬧到天族都知道的地步，旦夕之間倒也鬧不起來。
    然後是最最重要的事，肖起不見了……而造成現在這個結果的，極可能是梵城的杏部望族李家。該死的，子嗣……哪裡來的，該死的，他媽的，莫名其妙的子嗣？！
    「對了！」想到子嗣，小黑突然還想起來另外一件事。當初隔著厚厚冰層，小黑還曾偷聽到自家父親與一干長老們說過的話「……只要正經親事定下來，再放他回下界生育子嗣便無不妥了……」。當初小黑一心只想著肖起，還以為這話是父親隱約知道了自己在下界情有獨鍾不願意回上界的緣由；現在想想，他與肖起除了一起生活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哪有什麼足以傳到上界的要緊事？
    父親這話顯然是對小黑在下界生活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說的。可是既然要讓自己回到下界為什麼又要記著訂親？為什麼定了親不留在上界麒麟族生個純血統的神族，反而要到下界去生育子嗣？的確，單就生育而言，麒麟族繁衍不易，幾百年幾千年才能生下一個子嗣是常有的事；自然不比下界人族的繁殖能力……
    繁殖？子嗣？單就生育而言……？！
    小黑猛的抓住了腦海中一閃即逝的思緒，終於想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原來……天界將亂是真的，而自家族人各種違和的行動正是最有力的證明。魔力越是純粹，能力越是強大的種族，繁衍後代也就越難，這在整個上界都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定律；可是上界將亂，神族與妖族不可避免即將面臨一場大戰的話，戰力從何而來？
    上界漫長而真實的歷史告訴了各個種族，滅族之禍可不是一句空話，妖族神族都從來不缺少全族盡滅的實例；想要增加種族傳承下去的機會，甚至堅持到戰後新勢力劃分的時候，強勢的佔到更多利益，加強種族實力自然是最重要的。歷經過前一次上界大混戰的麒麟族，就是通過聯合吞併其他大小神族而強盛起來的，然而在有了下界，有了越來越多混血的今天……
    顯然麒麟族的族長與長老們想到了又一種辦法：那就是。通過繁育能力強大的人族而產生的混血；相對普通一百到三百歲才成年的神族幼崽，十幾歲就成年，並且大多還能具有不凡魔力的混血，自然就將是下一場上界大戰，最有力也最不使各族族長心痛的武器！
    小黑美麗的碧眼黯了黯，不自覺危險的瞇起了眼睛：「您的好主意啊，父親大人，可是，您怎麼知道兒子會願意讓不愛的人生下兒子的子嗣？又憑什麼以為兒子會願意把子嗣送給你當做可以隨便犧牲的工具？」

第113章 歡果派
　　表明了身份，小黑沉著臉給卓敢留下了一根長長的黑髮，交代下如若敵軍再有妖族出現就點燃頭髮知會自己後，頭也不回的旋入半空的往南邊白芷住處的方向飛了回去。
　　卓敢不可置信的再三揉著自己的眼睛：「墨石殿下竟然可以變成人？原來上神還能夠化出人形的……快來人，把本將軍存放大印的錦盒取來！」卓敢雙手小心翼翼的捧著那絲長長頭髮，對折了幾次過後用一節紅綢小心的包好，急吼吼的讓親兵把錦盒取來，將包著小黑頭髮的紅綢小包放入其中，畢恭畢敬的置於主屋大堂的首座上放好。
　　白芷與重管家兩個傷得不輕，但是面對小黑要追究肖起一事卻半點也不敢懈怠，在簡單診治亂七八糟吞下諸多吊命養身的藥丸後，大手一揮，點齊了自家的親信們，準備妥當車馬拖著內傷外傷通通未癒的病體隨同一臉陰晦的小黑啟程南下，準備馬不停蹄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梵城。
　　小黑這會是真的前所未有的體會了一把心急如焚的滋味，殊不知，在周部瀾河水鎮上，自有忠僕打點安排好一切，安心休養身體的肖起，正在興致頗高的親自下廚呢……
　　忌口許久終於解禁了的肖起吃歡果吃的嘴饞越來，籃子最近忙著挑選田地和採買採珠奴的事情也忙得沒空再成天追著肖起這不行那不許的了。於是肖起終於閒不住，讓小桃從廚房那邊弄來了不少工具和食材，琢磨了半晌，決定用歡果代替自己原本頗喜愛吃的芒果，製作果派。
　　既然是要做果派，自然就少不了用做餡料的歡果了。肖起從八仙桌上擺著的一隻竹籃子裡取出一個金燦燦的果子來，得意洋洋的一笑：這可是我自己摘的，一定會甜的很~~然後拿起桌上的一把手掌長小刀將歡果一一對半切開，刮去黑籽，用從小桃那討來的舀茶葉用的小銅勺，貼著薄薄的一層果皮將馥郁香甜的橙色果肉一塊一塊的從半圓的果子上掏出來，丟進一隻淺玉色的小盆子裡。不多一會兒，小盆裡就被半球狀的橙黃/色堆得滿滿的。
　　肖起嘴饞的捏起一塊偷了個嘴，吃的一臉享受：小桃，我手上使不上力，你去洗洗手然後過來，也幫我揉揉面好了。肖起拿起一支在油燈裡燒黑了一頭的光滑小木棍，在讓白魚隨身帶著的一卷竹簡上寫到。
　　拿給站在自己身後也得了籃子命令開始跟著肖起習字的小桃看，正好小桃學廚的時間不算短了，揉面的手法也已經相當有板有眼，正好讓小桃多學一樣點心，肖起也省的又為自己一雙問題出不上勁的手煩悶。
　　小桃『哎』了一聲，眉開眼笑的往耳室在水盆裡洗了手，一路小跑著趕了回來，在肖起身邊站穩：「少爺，奴婢洗乾淨了。」
　　「嗯」肖起點點頭，從一疊大小各異的，小桃和白魚從廚房裡抱過來的食品中挑出兩隻和面用的大陶盆出來，再用一隻茶碗做為標準，開始配比各種材料。
　　肖起準備做的是酥皮式的派皮，所以麵團也要分成兩種分開揉。首先是水皮，肖起先篩出大約三碗茶碗份量的甜麥粉，倒進陶盆裡；然後加大半碗凝固成雪白的豬油，與一碗清水一碗羊奶，最後撒進一小撮鹽提味。（周部以2漁業和珍珠產業為主，很難尋到牛，因而在安置下來後，竹子只能勉強托行商買了幾隻黃羊。）然後連陶盆一併交給小桃攪拌均勻。
　　然後是酥皮，趁著小桃揉水皮的間隙，肖起往另一隻陶盆裡篩入同樣份量的麵粉，只是這次不加水，只加上滿滿兩大碗的豬油，放在一旁，等著小桃揉好了水皮那團面，再來揉酥皮這頭的。
　　而肖起自己，則開始抱過裝滿歡果果肉的小瓷盆，開始準備果餡起來。
　　倒出一半的果肉在一隻木缽裡，用兩隻肌肉使不上力的手握住木杵慢慢搗碎，真到完全變成黃澄澄的一堆香甜果泥，翻入另一隻小瓷盆裡，加入一大杯蜂蜜，和些許的鹽，拿著木勺拌勻。
　　許久沒有這麼做活了，雖然並不是什麼要緊的大動作，肖起的額頭上還是起了一層薄薄的汗；白魚見狀趕緊上前遞了一方手帕在肖起手裡，肖起側臉沖白魚微微一點頭，順手接過手帕擦去臉上的汗跡，擱在桌上，然後讓白魚收拾走多餘的器皿騰出一半的桌面，用乾淨的白布細細擦乾淨了。抓起一小把麵粉撒在桌面上，然後讓小桃把揉好的水皮放在鋪過麵粉的那一半用□面棍將麵團□成大約手指厚的長方形。
　　再將酥皮也□成差不多的開關大小，鋪到水皮上面。橫著將長方形的面皮像疊棉襖一樣，最左邊的四分之一面皮往右折；最右邊的四分之一面皮向左折，然後從正中外對折。
　　再用□面杖繼續□成之前的大小，再繼續折疊。再重複兩次之後，得到的就是肖起想要的果派派皮了。
　　肖起滿意的看著小桃的手藝，拿出之前那把小刀，將完成的面皮□成大約只三毫米厚的薄片，從中切開，又找出一隻比面盆稍小的橢圓形淺口青銅盤子，盤子邊緣大約兩指厚還不到。肖起在青銅盤子內先撒上一點點的乾麵粉，然後將槁骨腐肉面皮鋪在青銅盤子上，在面皮貼著盤子的邊緣盤沿稍稍多出一些的位置用小刀將多餘的面皮削掉。
　　然後將拌好的歡果蜂蜜果泥全都倒進盤內的面皮裡，均勻的鋪出厚厚一層，再不慌不忙的將預留的另外一半歡果果肉塊兒，一塊一塊的在果泥面上整齊的擺好。
　　最後將剩餘的一半面皮用小刀切成一厘米左右寬的麵條，留出三條，其他的像編竹子篾條一樣一上一下編成一個平面，然後蓋在盤子裡的最面上，也用小刀將一圈多餘出來的面皮都削掉。最後把先前留出的三條麵條像女孩編辮子一樣編好，將青銅盤子的盤沿用木勺將鋪好的面皮塗上一點水，圍著邊緣將編織好的麵條擺上一個漂亮的圈。
　　最後在小碗裡磕上一枚雞蛋，打勻，用乾淨的新毛筆沾著雞蛋液在果派表面塗上一層。再拖小桃交給家中唯一會使用烤爐的竹子開爐烤上小半個時辰，大約四五十分鐘就差不多了。
　　又是碗碟，又是毛筆麵粉的折騰了滿桌，肖起偷偷吐了吐舌頭有些羞赧的將善後的工作丟給了白魚收拾，就杵著枴杖跟腳的慢慢悠悠綴在小桃的後頭也往烤爐的方向去了。
　　灰白的烤爐，高高的煙囪，還有黑乎乎的木柴濃煙，肖起懷念的拋開枴杖就地坐在了初夏嫩綠滿地的草叢裡：要是小黑也在就好了，他也一定很愛吃新點心的。
　　「少爺，您是不是累到了，奴婢這就讓人端椅子來，您可不能坐地上呢！」嘴竹子站在一處學著看火候的小桃回頭一望，頓時急吼吼的衝上前想要將肖起扶起來，可惜肖起到底是個大男人，他自己不願意配合，小桃這小矮個一個人可扶不動他。
　　倒是竹子看出來了肖起不在願意起來，趕忙扒下自己身上的外衣折了幾折，在肖起的坐處旁邊墊好了，丟出一句「冒犯了。」也不等肖起的回答就俯身輕鬆將肖起抱起轉放到鋪好的衣服上，憨憨的咧嘴露出一個笑容來：「這樣就沒關係了吧？小桃你別總叫喚，少爺愛清靜的。」
　　小桃嬌嗔的撅嘴，「可是醫官說了的，這裡是河地，地上潮氣重的很，少爺沾了潮氣以後手腳會常常痛的！」語氣格外認真的強調著，自家主子不尊醫囑。
　　竹子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小桃，這家中……誰才是主子。」明明是一句疑問的話，竹子卻是用了非常嚴厲的語氣說出來，嚇得小桃頓時規規矩矩埋頭站好，不敢再多回一個嘴。
　　身為家僕，最應該做的不是憑著自己的想法去干涉主子；而是多學學怎麼讓主子不合理的要求變得合理。看著小桃有些恃寵而驕的模樣，竹子突然明白了為什麼籃子要在肖起身邊多放一個白魚了。要是不分散一點主子的注意力，什麼事都讓小桃大包大攬，鬧不好還真會讓她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肖起輕輕拍了拍竹子垂在身旁粗糙的大手，對著立即半蹲下來看向自己的竹子微微搖頭：小桃還小，而且也的確是為了自己的身體著想；當初一路跟著當初生死未卜的自己東躲西藏，這丫頭也沒吭過一聲，是個忠心的，別對她太嚴厲了。
　　竹子領會的點頭，重新站回到烤爐邊上，認真的看著火。
　　肖起又抬手拉了拉小桃的衣袖，拍拍自己身邊的草地讓她也坐下來，然後撿起一截樹枝在地上劃到：稍安勿躁，等著吃點心吧。
　　小桃緊繃的心頓時就軟了，一雙可愛的棕色眼珠閃啊閃的：少爺真溫柔，我要是殿下我也一定最喜歡少爺了！只可惜老天沒留太多的時間給小桃去感動，一道爽朗的男聲穿過了庭院矮牆與層層疊疊的樹木枝葉傳進了，這只有綠草樹木與烤爐的小跨院。
　　「嘖嘖~~~是誰躲在這角落裡偷吃好東西吶，這香味嗯~隔著老遠都傳到我屋子裡頭來了。不介意的話，也分在下一份如何？」
　　
　　
第114章 保媒？
　　夫子？肖起循著出聲的方向看去，果然一襲絞花織綾墨綠色直輟長袍的堯容正跨過沒洞門的矮階，笑盈盈的走了過來。
　　「堯夫子？」小桃也意外的叫了一聲，然後自知失禮的趕緊從地上站起來行禮：「堯夫子餓了的話，儘管吩咐奴婢們送點心過去就好，何必親自跑到這僻靜地方尋吃的？」少爺親自做的糕點當然香了，不過這樣厚著臉皮問主人討吃的……堯夫子您不是貴族子弟麼？也不嫌丟臉呀。
　　「小桃丫頭可真吝嗇，分明是你們先躲在這角落裡偷偷做好吃的呢，怎麼現成的吃食不分一點給在下，反而要趕在下去廚房裡吃那些匠氣的吃食？」堯容是真的不知道這邊的點心是肖起這個病怏怏的主子做的，看見肖起也閒適的坐在草地上，還以為是肖**了什麼好菜守著小桃做出來吃呢。堯容推想著一定是有好吃的，這下更不願意走了，一雙精明的眼睛好奇的左右打量著。「咦，明明隔著老遠我都聞見香味了，怎麼這邊既沒擺桌子又沒擺吃食，難道在下遲來一步你們都吃完了不成？倒是竹管事……這大白天，又沒濕又不冷的，燒什麼爐子？」
　　肖起其實倒挺有幾分欣賞堯容這樣，跟現代人差不多的灑脫豪放。因而雖然有些哭笑不得，倒也立即拉著小桃比劃出椅凳的形狀，讓她吩咐下人去端了矮凳几案過來招待堯容。畢竟只有自家人的時候隨性一些沒什麼，有外人，還是肖起名份上的老師夫子；那就顯得太不尊重了。
　　小桃無奈的埋頭福禮領了肖起的吩咐，趕忙著跑出去安排了。只留下竹子慢慢的扶著肖起從地上站起來，朝堯容點點頭便算是見過禮了，疏離客套的說到：「實是我家少爺吃歡果犯了饞，這才讓小桃丫頭用歡果做了點心占占嘴的。不過點心還烤在爐膛裡沒熟，做的並不多，堯夫子若是不嫌棄的話，也留下來嘗嘗就是；只怕堯夫子這樣的周部族人吃慣了吹果還覺得沒意思了。」
　　竹子話說得有些生硬，擺明了是說東西不夠分，你就算留下來硬想要吃，也只能分一丁點兒給你嘗嘗。
　　堯容對歡果還真沒什麼可稀罕的，偏偏周部族人吃歡果吃十幾代人也沒用歡果做過點心，聽見竹子這麼一說，好奇心騰的竄了出來，反而更想留下看看了。只當做全沒聽出竹子的弦外之音，非常『和善』的連連點頭，回到：「歡果做的吃食麼？在下還真未曾嘗過，那就叨擾肖公子了。」
　　肖起也看出了竹子與堯容兩人之間的不融洽，目前輕輕推了推竹子，讓他轉回去看火；回頭看見有兩名男僕跟著小桃過來在草地上擺放好了桃木鼓凳，正好抬手請堯容和自己一同到凳子上坐下來，等著竹子用一把長長的木頭鏟子從烤爐黑漆漆的爐膛中把面皮已經烤得金黃酥脆，分成無數層細薄酥皮，散發出濃郁的歡果果香與蜂蜜焦糖香味的歡果果派連著滾燙的青銅盤子一併鏟了出來。
　　小桃連忙把浸濕的麻布析得厚厚的墊在小院一角的一塊大景觀石頭上，然後讓竹子將青銅盤子擱在麻布上面稍稍放涼一會兒。
　　「~~~果然不同尋常。」堯容閉上雙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端起几案上小桃剛剛倒上的溫茶飲下一口，半開玩笑的歪著臉對肖起說道：「肖公子家的丫頭不光規矩好得很，廚藝更是堪比周部領城大廚們的手藝了。要不，等在下回轉博城的時候，也不收府上束什麼的了；就把肖公子這丫頭割愛給在下可好？」
　　小桃聞言差點立時就跳起來了，倒是還記得自己剛剛才挨了竹子的一通訓斥，強忍著兩手攥得死緊，埋著頭裝作什麼也沒有聽見；心裡卻早把堯容祖上十八代都狠罵過一遭了。
　　肖起反正說不話來，也就懶得不去想那一堆的拐彎抹角的客套話了，直接的搖了搖頭，沒有答應。小桃見狀一顆心也終於安安穩穩的落回肚子裡。雖然肖起一直都沒認真研究過這個世界的階級地位；不過單從籃子說過的那些話也聽得出來，奴僕也要分三六九等的。
　　像籃子竹子這樣伺候小黑，還已經過了奴籍在小黑名下的家奴，明面上雖說還是奴隸；但是放在外頭那身份比起一般的小貴族都還高出一頭了，更是仗著神職人員的出身比諸多貴族不要享有更多賦稅以及福利上的優待。小桃雖然是個還沒過戶籍的，但是忠心耿耿陪肖起患難過，一旦小黑回來了，肖起不可能不給她一個恩惠的；但是把小桃當做一般的奴隸送給堯容，那小桃這輩子幾乎就坐定了賤奴的身份再難翻身了。肖起再傻也不會做出這樣沒邏輯沒道理的事來，肯定是不能答應的。
　　不過堯容似乎也沒真想這樣簡單容易就要走肖起家的一員大廚，臉上更是曖昧不清的不停在肖起身上與小桃身上來回打量著，顯然把小桃和肖起的關係看的曖昧起來：「哦~~~也對，在下似乎記得籃大管家提到過，小桃一直負責伺候肖公子的貼心丫環來著。跟著在下回去只做一個廚娘倒也果真是浪費的很了……」說起來，這肖公子已經是二十有三的年紀，又是祭廟那種地方方才放出來自己成家的，現在還沒成家呢，留個喜歡的年輕丫頭在身邊……不願意送人也不奇怪。
　　「……」肖起扶額，這話什麼意思？小桃真的只是丫環而已，為什麼你們這些人就不能想的純潔一點呢？算了，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去吧，反正自己也管不著別人的思想。
　　肖起乾脆站起身來，跟竹子要來一雙竹筷，夾住盤子邊緣的一小塊酥皮輕輕一擰，一塊脆響那酥皮就脆生生的被肖起夾了下來，慢慢吹涼了含進嘴裡嘗味道：香酥適口，只是酥皮雖說吸收了一些餡料的汁液也顯然還不夠甜，也許下次揉面的時候就加一點蜂蜜或是糖水進去？
　　這廂堯容聽著肖起咬酥皮的聲音，立刻餓狼一樣的看了過來，忍不住直嚥口水，抓著茶碗猛喝起來：「肖公子，這點心……可是好了？」說什麼不多，看起來不還是挺大一盤子的麼，那就至於像那個大塊頭竹管事說的不夠吃？
　　肖起看著堯容的饞樣，又看看邊竹子也忍不住吞口水的模樣，點了點頭，一面自己做動作，一面示意竹子照著自己的動作，隔著濕布捧住青銅盤子在石頭一點一點輕敲歡果派順利脫模。然後才讓小桃另捧來一摞淺口的瓷碟子；自己親自握了小刀分果派。
　　按道理應該是先分一分給客人——堯容的，但是肖起卻是先從中間對半切開，將一半的果派接著扁平的木勺放在一隻大圓盤裡；然後從剩下的那一半果派上切下五分之一的一塊圓角裝在小瓷碟裡讓小桃給堯容送過去。
　　「呃……」堯容有些發愣，好奇的小聲問小桃道：「那一半是有什麼意思麼？」
　　小桃對這個剛才大大咧咧想跟少爺要人的傢伙可沒什麼好氣，把碟子放在了堯容這方的几案上，沒有搭腔，就又走回到了肖起那邊。
　　肖起這時候也已經把剩下的歡果派分成了四塊，一邊讓人給籃子送去一塊，一邊同竹子和小桃一人端著一塊歡果派，大口大口的咬著還滾燙的果餡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真到吃完了自己碟子裡的果派，才突然又呆呆的望著擱在桌上的那一大盤子果派，愣愣出神：每次做好吃的，小黑總是一個人就吃掉一大半呢……可是自己終於有力氣再做點心的時候：小黑，你不要多久才能回來呢？
　　竹子一見肖起那模樣就知道肖起這又是在想小黑了，連忙罷手讓站在牆角等著伺候的下人都退下，然後親自走到堯跟前微微一躬身子，道：「堯夫子，點心您也嘗過了，您是不是該備課了？」
　　堯容並沒有去理會竹子不客氣的語氣，不發興趣的繼續小聲追問：「我說竹管事，你家公子對著那一半點心在發呆呢，你也不過去關心關心？看這模樣，倒似乎是心有所念啊……」
　　「堯夫子，我家少爺已經訂過親了！」的確，看墨石殿下那模樣，少爺也只能嫁給殿下了。竹子用非常確定的語氣說到。
　　「嘖嘖……訂過親也沒關係，不還能再娶二房夫人配房小妾麼。」說到親事，堯容突然覺得肖家公子脾氣好，腦子也不錯，又是個有身份有家資，祭廟出身的新貴；最重要的是還沒有掌家夫人，訂過親又怎麼樣？只要沒過門，自家小妹嫁過來那就是管家的主母，更別說要是搶先生下長子……本來還擔心自己小妹配房所生嫁不到一戶看的過眼的好人家，這肖公子要不是個啞的就好了：「說起來你家公子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在下在博城正巧知道不少好人家的小姐，給你家公子保個媒如何？」
　　竹子臉都黑了：敢給墨石殿下的心上人做媒拉縴，堯夫子你是長了多少個腦袋不怕死呀你？
　　
　　
第115章 追究
　　「緋霞，這裡就只有我們父女兩，沒有旁人，你對為父說句實話……」門窗緊閉的李家內宅，李責的內書房中，李責在數盞油燈隱隱綽綽的火光映照下，嚴肅的斂眉問著穩穩當當坐在軟椅上的二女兒：「你當初懷的到底是不是墨石殿下的子嗣，後來小產又果真是被殿下偏寵的那個男人弄掉的？」
　　李緋霞扇動起長長的眼睫半掩去眼底飛逝而過的緊張，假作不解的問到：「父親大人這話問的可奇怪了，女兒難道不是您親自托了白城主送去呼敖山上的？怎麼現在卻來問女兒這種話……莫不是出了什麼事了？」李緋霞伸手扶了扶下巴，試探的道：「父親大人，我可是您的親女兒，到底是白城主放話了還是祭廟那邊有什麼想法了……您可得知會女兒一塊吶。」
　　李責想想也是，這個二女兒心氣不小自己是知道的，不過送二女兒上呼敖山伺候墨石殿下可是自己賣了人情親自從白芷那裡求來的，二女兒也的確上了山；後來還得了殿下青眼掌管殿下在梵城內玩鬧的產業賬目。這些整個梵城的貴族都是知道的，女兒也沒有必要拿這個來撒謊才對。可是，既然自家沒有總是……「祭廟的夏禮官先前遣人過來送信了，」李責嚴肅的說道：「說是北邊，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白芷大人親自下令要清查梵城之內有關於殿下子嗣以及對那個姓肖男人的不利謠言；怕是對咱們李家有不滿了啊。」
　　李責只知道二女兒的確送上了山，後來掌管『肖氏』賬目也是真的；殊不知李緋霞第隔幾日對他所要回呼敖山上去面見殿下卻是假的，自己買進了秘密的私宅培養自己的親信；然後等到得知了小黑失蹤的事情之後立即挑了一名壯奴暗中**，並在確定自己有了身孕後立即殺人滅口。憑著肚子裡身份曖昧的子嗣與李責開始謀商議劃除去肖起的事情。
　　當然，對李責而言，誣陷肖起謀害上神子嗣只是一個借口而已，畢竟這個胎兒的重要性可比殿下的一廟男寵要緊得多；可是對與深恐這個胎兒順利出生後，就會敗露真相的李緋霞，假戲真做顯然能有更多的好處；所以才會有了後續的那些事情……
　　「父親大人且勿慌張，」聽了李責的話李緋霞至少臉面上還算冷靜的，因為她深知自己的這個父親，一旦確定了自己可能會給家族帶來災禍，就必定會毫不留情的將自己推出去消災解難，順帶玩一手大義滅親的好戲；所以自己就更不能慌了：「想當初墨石殿下也曾親自帶了那姓肖的去見過白城主，還得了白城主所贈的兩處房產，白城主對他有些關心一點也不稀奇，真要是不聞不問反倒才可疑了。況且現在夏禮官不過只說了北邊想要清查謠言罷了，那就讓他們查，頂多再讓白城主抓些個有染殿下威名的傢伙殺一儆百就是了。咱們李家慌什麼怕什麼？」
　　李責一聽覺得這話也有些道理，放心了不少，只是仍還有些擔憂：「我兒說的有幾分道理，不過，既然白芷大人與那姓肖的有交情，難保他不會為了姓肖的削咱們李家的面子……好歹那姓肖的也算是殿下少有的盛寵過的人了，現下又無端失蹤連個屍首都沒有；萬一有朝一日殿下回來了，白芷大人怕也不好交代的吧？」
　　「呵呵~~~這個父親大人您就多慮了，您說，若女兒的孩兒保住了咱家可還用怕他白家？」
　　李緋霞掩口笑問到。
　　「這個自然不必，白芷大人算來血緣離上神也遠了，更不是咱們麒麟眷族的上神後裔；我那外孫兒若是還在，只怕他還反要對我兒行大禮呢。」李責唏噓不已的捋了捋鬍子。
　　「所以呀父親大人，」李緋霞接著說到：「只怕那姓白的就是因為女兒掉了孩兒，想要趁機打壓咱家呢！他定是想著姓肖的當初畢竟比女兒得寵，殿下已然失蹤女兒如今又沒了孩子；他豈不是正好趁此機會敲打警示咱們李家呢。父親大人，您說是不是這麼個理？」
　　白芷離開梵城這些時日以來，仗著自家二女兒滿城皆知的身份李責在上層貴族之間沒少露臉，明裡暗裡的孝敬更是收了大筆錢。儼然已經開始忘乎所以了，被李緋霞這一通忽悠，登時又端回了殿下老丈人的架子，沾沾自喜的點了點頭，慈愛的撫過女兒的頭頂：「還是我兒清醒，為父這就尋思尋思對付白家的手段，你也早些回房歇息了吧，保養好身體才是。」
　　李緋霞起身父慈女孝的也福了一禮，頷首道：「女兒的確也乏了，那就不打擾父親大人了。」
　　「嗯，去吧。」李責和藹的擺手看著李緋霞推門走出院落長廊，轉即臉色陰沉的重重坐到了扶椅上頭：「白芷……哼！看來老夫果然高看你了，竟敢對李家下手；別說給你個面子丟出人來讓你拿去頂缸，老夫一個把柄也不給你留！來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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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同一時刻，與重管家窩在同一駕馬車內養傷兼整理逐步發回的消息的白芷，憤憤然的將手中的帛書狠狠的捏捏了又捏，最後砸在馬車的車廂上：「祭廟的那些人都是傻子嗎？一邊說著肖公子只是賭氣出走並沒有人敢對公子無理；一邊又絲毫肖公子離開的痕跡都尋不到。肖公子就算想要離開了，以他的身份為什麼要躲？憑什麼要躲？一定是出了什麼危險的事情才會這樣有意的避開所有人的耳目吧！這樣淺顯的道理都想不通還做什麼祭司做什麼禮官，通通都送到神台上血祭告罪好了！」
　　重管家無奈的歎了口氣：當初大人您不是正看中了這些傢伙輕浮好控制，方便掌控而不會因此受到領城主祭廟與汶城的神居祭廟過多干涉，才留下他們在梵城祭廟的嗎？這下子又要反過來怪罪這些神職人員不夠聰明……「大人，您消消火氣，正事要緊啊。」生管家從一隻方口白銅水壺裡給倒出一杯茶，雙手呈給白芷。
　　白芷頭疼不已的一手接過茶水來喝下大半，另一隻手用力的揉著額角：「這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竟然看不透局勢棄肖公子不顧而向李家投誠。投誠也就罷了，還做得這般明目張膽錯漏百出，更重要的是，我都下令要徹查此事了，居然還敢明示暗示的消息給我讓我敷衍搪塞揭過此事，以免與李家鬧僵……唉~~~！我真是後悔死了留下這群廢物在祭廟撐場面。」白芷說話間，劈手便又丟了一團褐色布料出去，「這要是往常也就罷了，現如今墨石殿下對我本就不滿得很了；再讓殿下看見這些個該死的東西豈不是讓我去死麼！」
　　重管家無語，俯身從車底上撿起那團被白芷深深忌諱了的布料，小心的對折了幾次之後慎重的揣進自己的懷裡，留待時機恰當時銷毀：「大人既是知道這東西招禍，何苦又胡亂扔它，若是果真引得大人失了殿下的信任可如何是好？」
　　「哼……這般境地還談什麼信任？」白芷自嘲的苦笑，難看的勾起嘴角回答著：「肖公子你也見過，他的為人你應該很清楚個十這八九。我就鬧不明白了，那樣一個無慾無求，不爭不搶的年輕人，住在那麼偏遠的呼敖山裡；到底是礙著誰哪門子的利益關係了？非得這樣不依不饒的弄得人從這世上消失了一般，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大人可別說這喪氣話，肖公子未必就真有什麼好歹了；至少在不見……不見屍骨……之前，肖公子也極有可能真的逃離了危險呢？」重管家輕言邊緣調整的勸慰到。
　　白芷搖頭：「說這種話，重管家你自己能相信嗎？如果不是李家對肖公子起了歹意，下了毒手；為什麼還要不依不饒的將肖氏那些奴隸都尋機通通來了口。怕只怕，尋不到肖公子蹤跡只是因為……被有心人毀屍滅跡了啊……」
　　「大人，」重管家也著實無話可說了，只能藉著現在什麼證據都沒有來寬慰白芷幾分：「大人也說了這些都還未有定論，說不準肖公子自有天祐，真的就逃了這一劫呢？大人總要想著些希望，別把自己往死胡同裡憋啊~」
　　「還能希望什麼呢？重管家，你說，若是果真沒有得逞，那李家就不怕肖公子有朝一日歸來尋我指證他們？」白芷目光炯炯，注視著重管家。
　　「這……臣下以為，做了虧心事的人，自當是要怕的。」重管家遲疑了片刻，點頭。
　　「所以呀，或許之前我還抱有一半的希望，可是現在看到這些遞話希望我也見風使舵的書信。我真的沒有把握了，因為李家必定胸有成竹認定肖公子不在人世了，才敢表露出這樣死不認賬的意圖啊！」

第116章 辭別
    「籃管家，江鎮長求見。」籃子正同竹子坐在賬房盤點最近置田採買的花銷，一個穿著灰布綁腿短褂的門房下人卻匆匆跑了過來，隔著門檻站在賬房門外通報。
    「江鎮長？」籃子從賬冊中抬起臉來，疑惑的瞅了瞅竹子：「莫不是有什麼急事，竟拜帖都沒送一個就這麼眼巴巴的親自跑來了？」站頭吩咐那門房道：「快請江鎮長到前廳坐下，奉茶伺候著，我這就過去。」
    「是，籃管家。」門房快速的拱手做了一揖，轉身小跑著就出去了。
    籃子拎著毛筆架在用整扇珍珠母貝雕琢的筆山上，把笨重卻又要緊的竹筒留給竹子收拾起來鎖進多寶閣背後的小櫃子裡，自己提著裙擺也隨即往前廳裡走去。
    「江鎮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真是怠慢了。」籃子從側門出來，對江環略略屈膝福禮，笑著招呼到。
    「哪裡的話，老夫我不請自來才是叨擾了。」江鎮長有些尷尬的連忙從座椅是站起身來，又與籃子客套推讓了一番，這才雙雙坐下，說回到正題：「說來失禮，老夫這回前來是有急事求見堯容公子的，還得勞煩籃管家傳人通稟一聲。」
    「原來江鎮長是來尋堯夫子的，那倒是沒我什麼事了；江鎮長要是不嫌麻煩的話，不妨讓家僕引您親自上堯夫子的院落去，你們也方便說話不是？」既然是找堯容的私事，籃子自然沒必要自討沒趣，立刻就乾脆的答應了下來。
    「那就多謝籃管家了，此事甚急，老夫容後再來謝謝籃管家。」江環是真的有急事，也不故作推辭了，說走就走；立即起身拱了拱手，便跟著引路的丫環往堯容在肖宅的住處去了。
    正巧堯容講完了當日早晨的生字，留下字帖給肖起關在書房練字去；自己一邊看著滿園陸續盛開的鮮花一邊尋思著什麼時候再哄小桃親自下廚吃頓好的，往回程的青石板小路上走著；剛回到院子門口就撞見了火急火燎溢於言表的江環：「江鎮長，你今兒個怎麼突然有雅興也上肖宅來了？」
    江環終於見到堯容，三步並作一步立馬衝了上去：「堯公子，可算找著您了，出……」回頭看了看還侯在院門一旁的引路丫環，江環壓下話，先指示了丫環回去向籃子回話；再一把抓住堯容大大的袖擺將堯容拖進了院子裡頭：「公子這裡有哪是能方便說話的地方，在下有博城發來的緊要寄信需要轉交給四公子！」
    聽見江環連說話的稱呼都變了，堯容也感受到了江環的急切，連忙領著江環走進到自己院落的內室裡頭，皺著雙眉問到：「肖家公子是個愛清靜的，所以這肖宅外緊內松，我這邊不吩咐下人也沒有人膽敢擅自闖進來。有什麼緊要的事情，江鎮長你放心說吧。」
    江環用力的喘了幾口氣，這才回話說道：「四公子可知道北邊的戰場上，對方就連妖族本尊都現身的事？」
    堯容搖頭，一臉緊張連忙追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聽說墨石殿下從呼敖山上失蹤了，那我們周部派去北邊的兵士傷亡可重？」
    「四公子且放心，」江環趕緊用力擺手繼續說道：「我方眷族並未有受到重大的損失，據聞那妖族方才開戰，墨石殿下便及時出現打得那妖族抱頭鼠竄……」
    堯容聞言卻又是一驚：「此話當真？！殿下失蹤一事如今在各族上層已然都是眾人皆知的秘密了，那先前謠傳的諸多事情豈不是全無可信的了……那麼傳聞中，杏部李家得了殿下子嗣以及傳聞中備受殿下愛寵的男子……這些事情沸沸揚揚鬧騰了那麼久，墨石殿下為什麼卻一直沒有出面？」
    「在下此番真是為了此事，代傳博城急信來給四公子的。」江環邊說著，邊就從懷裡摸出一疊這的整整齊齊的帛書來，雙手交進堯容的手中：「據說墨石殿下先前大約是真的會去上界了，可是誰能想到這才約摸半年的時間殿下就又回來了？據說殿下最近已經趕回梵城了，正是要以為之前那場風波召集全眷族神職在祭司以上職位的各地祭廟人士前往梵城；要舉行神前大審定李家的罪……」
    「神前大審！」堯容都快被這一個接一個意外給驚得思考不能了：「可是李家嫡系不是還懷著墨石殿下的子嗣？你確定這神前大審真的是說明了要審李家，而不是爭執的雙方的？」梵城的事縱然鬧得紛紛紜紜；但是直接牽涉其中的祭廟對此事一直諱莫如深，這個時候的交通通訊也還極為原始，因而除了梵城本地以及汶城的神居大祭廟知曉詳情；其他各部的貴族上層也都只大約聽說墨石殿下失蹤之後，殿下的愛寵與有孕的李家丫環有過爭執……再詳細的情況都不得而知了。
    現在墨石殿下意外歸來了，做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要處置懷有自己子嗣的李家人。還是以眷族之內最最嚴厲的神前大審的方式……堯容不得不開始擔憂，一個男寵對殿下真能起到如此大的影響，是不是太危險了？
    眉間焦慮的都打成了一個結，堯容接過帛書立即打開來飛快的看了一遍，然後沉默了良久才再次吭聲：「墨石殿下恐怕真的是要讓李家滅族了，從杏部消失了……江環，你回去之後盡快給我準備兩艘快船，一架馬車，以及面見墨石殿下所需的一應禮節安排。還有今晚就通知我留在此處水台舊宅的家僕侍衛們，準備北上，趕往杏部梵城。我稍後就回去向肖家公子辭行！」
    「誒？四公子難道不先回一趟博城，將這次的事情再打探打探清楚？」江環並不意外堯容會被派往梵城出席此次重要的神前大審，只是瀾河水鎮到底不比博城是周邊的領城，先回去博城一趟多打探些消息總歸還是更為穩妥一些的。
    堯容果斷的搖頭：「不了，且不說花費時間折返博城一遭所能打探的傳聞，未必能及得上早些趕去梵城能夠問到的詳情；這次父親大人還已經在信上言明，此回除了我，大哥二哥也都同時受命前往梵城，我們兄弟三人要一同代表父親朝拜墨石殿下。大哥二哥想必已經從博城出發了，我若是再往博城折返一次的話，必定趕不上兩位兄長的日程，到時候丟下父親大人的寵幸事小；我周部在墨石殿下跟前失禮……可就大大的麻煩了！」尤其是，現下從李家一族的事情來看，墨石殿下說不准還是個喜怒無常，心狠手辣的主，輕忽不得啊。
    聽出了堯容話中的味道，江環不禁瑟縮了一下，深深的躬身向堯容長長一拜：「四公子卓見。既然四公子心中已經有了計較，那在下就先行告退，準備妥當四公子的安排等候公子大駕了。」
    堯容輕點下頜：「嗯，你去吧……等等！」堯容忽的又急急叫住了已經退到外間的江環，悶悶的又憋出了一句話來：「我不會因為這段時間的悠閒日子，就懈怠下來，忘記了母親的仇恨。放心吧……舅舅……」
    「……」埋頭垂首的江環僵了一僵，只歎了口氣，什麼也沒有說的轉頭繼續快步離開了。
    堯容看著江環慢慢消失的背影，用力甩了甩頭讓自己能更加清醒一點：曲堯容……要記得，你姓曲，你一定要拉下那個女人的兩個兒子，一步一步的踩著他們母子的血肉走上那個位子……
    堯容起身看似優雅閒適的整了整自己的衣冠袍擺，隱去了前一秒臉上還掛著的肅殺的恨意，轉眼間就又變回面對肖家上下時的那張溫文儒雅的和善小臉，往肖起所在的內院走去。
    「堯夫子要辭行？為什麼，可是招待不周還是下人對父子敢有不敬？夫子儘管直言，敝府一定好好訓誡。」籃子丟開了賬冊也算忙裡偷閒一回，端著一盤子小桃才新鮮蒸好的肉餡年糕塊和一盤子洗淨削皮切成小方塊的歡果，陪肖起解悶。沒想到卻正巧遇上堯容前來找肖起辭行……
    雖然堯容時常嬉皮笑容的，但是教肖起習字卻還是教的頗為不錯的，肖起對他也相當的適應。更何況一早還就說好了多教些時日的，怎麼這才兩三個月就要走了？
    「在下也知道這事是在下違約有失道理，無奈方才江鎮長給在下送來了家中的急信，家父急招在下回家盡孝。這……孝比天大，在下實在推辭不得，只能厚顏前來向公子告辭了。還望肖公子和籃大管家能夠原諒在下。」肖家上下對堯容那是非常周到有禮的，更別說還有肖家才特有的不少美食供應，堯容當然沒什麼可挑剔的；這事也的確是堯容做的不地道，所以堯容非常能夠端莊態度，一絲不苟的沖肖起主僕二人作揖致歉：「說起來這次梵城祭廟，難道沒有給肖公子也發來消息麼？」
    祭廟，什麼消息？！籃子心神一凜，忙假裝好奇的問道：「堯夫子說的是什麼消息？可是祭廟方面有什麼大的儀禮不成？」
    「也對，幾位是從西邊獵部祭廟裡出來的……可曾見過墨石殿下尊顏？」話說出了口，堯容這才想起來，肖家主僕雖然都是祭廟放出來的；賦稅等方面享受的待遇也不比多數的貴族差。但是到底也只是墨石殿下的家奴罷了，職位上到底不是正經的祭司，沒有得到祭廟的通知也不奇怪。只是這樣的實話說出來可就有傷肖家主僕臉面了，堯容趕忙中途轉了個彎子引開話茬。
    肖起聽見堯容提及小黑，長久累積起來的委屈突然一股腦兒的都湧了出來；只是肖起不願在外人跟前失態，趕緊略略低垂下頭將臉轉到一邊了去。倒是籃子，吃了李家的大虧，正是躲都躲不過來的當頭上，提及如此敏感的話題也連連搖頭：「雖說我家主子也是祭廟裡出來的，但是殿下又豈是那麼容易見到的？」
    「籃管家說的也是……那麼，堯容失禮，此番臨別在即，也只能再請肖公子寬恕了。」堯容說著，又是一揖。而如此一來，肖起再不答應的話，反而小氣不體諒人了。
    肖起當然也不會是那樣的人，勉強將差點外露的情緒都強壓回去，趕忙伸手將堯容作揖的手扶起來；表示了自己對這堯容孝心的理解和支持，立馬提筆寫字讓籃子給堯容多發兩月束脩以及讓小桃親自做一些簡單快捷的小點心給堯容帶走不提。


第117章 兄弟
    兩條前後同行的快船行進在平穩的白珠河上，水面映射著絢爛的夕陽，波光粼粼。
    「四公子，從周部趕往梵城八成以上的水路都是逆流，抵達最近的杏部港口怕是也得花上半月有餘。您著急也著急不來，不妨還是回到船艙裡多休息休息吧，畢竟……畢竟到了梵城公子您不過也就是個觀審的，判決自有墨石殿下，何苦守在這船頭上讓河風吹壞了身子？」說話的是堯容生母的貼身心腹，在堯容生母過世之後又親手照顧堯容兄妹倆一點一點長大的忠僕老管事，江茹。
    便是現如今長大成人了的堯容也得要稱一聲茹姑姑，對堯容說起話來，自然直白了許多。即便是江茹看起來總是過於嚴肅嚴厲而顯得不夠親近，堯容也非常敬重江茹，點了點頭，踩著甲板穩穩當當的走回到了船艙裡，然後看著桌上暗紅色漆黑邊的三層木製食盒，幾乎立即腦海裡就出現了那個面對自己不論有意挑釁還是親近，都總是淡然微笑的啞公子：「呵~可惜了，如果他能夠說話倒是可以考慮帶上他去拜見墨石殿下呢……」
    「四公子，您說什麼？」因為叮囑女奴燒上熱茶送進船艙裡，而落後了幾步跟進到船艙內的江茹沒有聽清堯容自言自語的嘀咕，隨口問道。
    「啊~我說那肖家主僕雖然是祭廟裡過了戶籍的上神家奴，為人處事的卻比咱們博城大祭廟的那些祭司還有小嘍囉強了不知多少倍呢。他家廚子的手藝也比博城咱們府中招攬的廚子好多了，茹姑姑還沒吃過吧，您嘗嘗？」堯容風流一笑，打開層層木盒，將內裡的發出甜香而不膩的六樣點心在釘牢在船上的木桌上擺開來。用濕帕擦了擦手，親手捏起一塊橢圓形的炸年糕沾了一點食盒內深口小杯裡的蜂蜜濃汁，喂到面無表情的江茹跟前。
    「四公子，這於理不合……」江茹唬著一張臉還沒說完話，就被堯容樂呵呵的硬塞進了嘴裡，皺著眉嚼了幾下……「內酥外粘，甜香不膩……果真是好廚藝，這黃燦燦的點心是何物？」雖然臉上仍舊一板一眼的，但是江茹一雙細長精明的眼睛卻當下柔和了許多，忍不住自己又吃了一塊，好奇的問道。
    「茹姑姑一定猜想不到，」堯容露出八顆大白牙，神秘一笑：「這東西叫做年糕，據說是用青米做出來的哦~」
    「青米？」江茹回想了一下自家府中拌著肉油總被炒成深青色乾巴巴的青米飯，瞪大了眼睛：「這肖家的廚子，對方可願割愛？等到回轉時老奴親自去給四公子請到博城去。」
    「別別別……我看別人可不願意換主子的，君子不奪人所好，那丫頭鬧不好下回再見就升級做了配房妾室，肖家的半個主子呢。」堯容立刻擺手，父親身體康泰，現在可不是在父親鼻子底下爭權奪勢的好時機，鬧不好反而引來父親大人的猜忌；想要吃好的，大不了等順利辦妥了這趟差事，還繼續回去給肖家公子當夫子就是了；硬買別人家的心頭好，萬一鬧大了來，惹惱對方背後的祭廟勢力可就得不償失了。
    「四公子總是這樣好脾氣，您可是我們周部族長大人的親子，買個廚子又怎麼了？算啦算啦……哎喲！」江茹自從眼見著自家小姐在博城族長府邸中一步步被逼上了絕路，就下狠了心要教導堯容學會『無毒不丈夫』，卻眼瞅著堯容文韜武略琴棋書畫一樣不差的長大成人，就是始終不能夠硬下心腸來，難免唏噓。隨口強說了兩句，正想算了，原本航行平穩的船隻卻突的發出一聲碰響，然後劇烈的晃動了起來，把年近五十的江茹狠狠的甩到了船艙的一隻木柱上頭，磕到了眼角，鮮紅的血液唰的一下流了出來。
    「茹姑姑！」堯容雖然也被晃悠了一遭，卻是好運的摔在了鋪著軟布的床板上，並無大礙，待到劇烈的晃動燒緩之後，急忙衝向歪倒在船板上的江茹，把她攙扶起來半摟著送到了床板上躺下。急急的衝到了前頭的甲板上：「來人吶，把後面船上的醫官弄過來，剛才是怎麼回事？船夫船員呢！舵手呢！」
    甲板上前一秒還驚慌失措的下人們立刻聽命行動了起來，檢查船體安全的，與後面船隻互通消息的，重新穩住船隻的，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崗位上。只可惜堯容還沒來得及緩上一口氣，一道巨大的黑影已經籠罩了他：「唷~~本公子還以為是哪個賤奴竟敢擋了本公子的船道，原來是賤民生的四弟吶？嘖嘖嘖嘖……」一身暗紅色中衣外套一襲深藍滾灰色寬邊禮服長袍的華裳公子，晃著頭頂金燦燦的高髻髮冠，一臉嘲諷的居高臨下；站在足足大出四五倍的華麗大船上，譏笑著。
    堯容隱於衣袖中的雙手握拳，指甲深深的掐進了手心的肉裡，臉面上卻要裝出一副怯懦的庶出紈褲弱弟的模樣來，以減低對方的戒備心：「二，二哥……弟弟這不是收到父親大人書信的時候還在外頭遊玩麼，那小鎮上頭姑娘倒是別有些趣味，偏生整塊兒找遍了連艘像樣的大船都沒能找到；要是知道能夠半道上遇見二哥您，小弟才丟不起這個臉，坐這樣破舊的小船呢！等到回程回來，看我怎麼好好收拾那幫不會做事的賤民！」
    「得了吧，四弟你也真夠傻的了，小鎮？憑哪個小鎮上也不可能找出咱家這樣的大船，真要找出來，那才是違制了的抄家之罪。我說……你就沒想到回家去換個像樣的大船再趕路？」曲天河眼底毫無遮掩的露出一抹鄙夷：哼，親娘小家子氣，果然生出來的兒子也是個不成氣候的，不過好歹父親也還記得有他這個二房夫人所出的兒子呢，竟然讓這丟臉的東西跟自己和大哥兩個嫡子一起上梵城面見墨石殿下……算了，也犯不著扯破臉，好歹還能幫自己在父親跟前多說幾句好話。
    「嘿嘿~~」堯容傻笑摸了摸腦袋，將一頭用金絲綢緞束得整整齊齊的頭髮抓的亂糟糟的一團：「二哥，我這不是怕回了家，父親大人又該念叨我不讓我出門到處玩了嗎。那啥，要不二哥你借個地方，讓小弟也跟您坐大船？」
    「就知道玩鬧，難怪你不敢回府呢！」曲天河高傲的抬起下巴用嘴角瞥過兩丈遠處站在小船甲板上的堯容：「早知道耽誤了一會兒工夫沒趕上大哥卻遇見你這個糟心的，本公子真該跟大哥一道走的。看看你那幅德行，要是跟你一塊兒到梵城還不丟盡本公子的臉面；這回就免了罷，回程的時候倒是可以捎上你。」說罷，也不看下邊的堯容是什麼表情，轉身離開甲板走回了船艙，下令開船。
    注視著大船加速往前緩緩駛去，堯容終於陰沉下了一整張臉，森森寒氣肅殺四溢：「來人！」
    立刻便有一個看起來頗為機靈年輕女僕上前福禮：「公子有何吩咐？」
    「茹姑姑傷口上的血止住了沒有？還有醫官呢，還沒過來嗎！」
    「公子息怒！」那丫頭都沒敢起身就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回話道：「醫官方纔已經從船尾過來了，正在船艙裡為江管事止血呢，應該沒有大礙的。」
    「你退下吧。」堯容捏緊了拳頭用力深深的，深深的換了幾口氣，這才勉強自己冷靜下來，踏著重重的步伐往船艙裡走去：「醫官，茹姑姑的傷勢如何了？可會有什麼危險？」
    老醫官方才被個壯碩的高大男奴扛死豬似的踩著兩船船舷上隨意搭著的一塊厚木板子，就給晃晃悠悠弄到了這邊船上；這個不識水性的杏部老醫官這會雙腿還嚇得直哆嗦站不起來呢。只好乾巴巴的坐在一邊小竹凳子上回答堯容冷冰冰的問話：「呃……回四公子，江管事萬幸傷口並不太深，出血也不多，老夫用了上等的金瘡藥，只換了兩遭就大約已經止住了。」
    堯容剛要鬆一口氣，卻又被老頭一句「但是」給憋得不行：「但是什麼，你有話就說，別磨磨蹭蹭的！」
    老頭被堯容暴躁的口氣給吼得愣了好半晌，這才顫顫巍巍的接著說道：「……但是江管事這撞到的位置恰巧在額頭上，且撞得非常猛；因而怕是還會昏迷上兩三日，這段時間最好派人多熬些濃濃的魚湯喂江管事喝下，老夫也會試著開一些湯藥方子……只是不知，四公子在這白珠河上，又能上哪弄來需要的藥材？」


第118章 梵城
    梵城那邊是正兒八經的大事，耽誤不起，堯容也不敢頂著李家這樣杏部大家都遭難的當頭去闖這個禍；只好留下四五名下僕與老醫官，將江茹轉到另一艘小船上頭，往就近的城鎮水寨尋藥館醫治去。
    並且再三交待等到江茹醒來也不要緊趕慢趕的追著趕路，反正肯定也趕不上了倒不如放慢行程慢慢往梵城再匯合就好；自己這廂，得知了大哥曲天應遙遙領先，又看著曲天河快船緊追；堯容也不敢再耽誤下去，肅然下令船上的水手們，都加緊了趕路。
    好歹兄長們就算先一步抵達了梵城，真要求見殿下那還得按規矩遞帖子上去再等候殿下傳喚的，只要別晚的太多，只一兩日應該還不至於會出什麼問題。再說了，船小也有船小的好處，雖然沒有大船的強帆還有眾多的水手；小船卻勝在輕巧靈活，在這算平靜，只偶爾有些小風小浪的白珠河上行駛，想要加速也不難：「所有船工聽令，加快船速，日夜換崗不換速，保持現在的船距跟上二公子的大船不可掉隊。」
    「是，公子！」大小管事們與船工下人都鄭重整齊的應和道。然後飛快的恢復了原本的秩序工作起來，調轉控穩的船頭，加快船速遠遠的綴在了曲天河豪華的大船後面。
    曲家的三兄弟各自打著小算盤，一路還算風平浪靜的順利先後抵達了白珠河上游與杏部相鄰的一處河岸小鎮，上岸之後套上馬匹將馬車從搭好了寬木板的大船上上牽引下來，轉乘馬車繼續趕赴剩下的一半路途。
    堯容比曲天河本就晚了小半天才上岸，上岸之後還要因為小船不夠大只勉強帶上了馬車而沒有連同馬匹一起運來；還得等著下人從小鎮上就近採買了馬匹回來，又耽誤了好一會兒這才終於還算順利的啟程出發了。
    轉看梵城這頭，自打白芷城主與小黑一齊歸來後，立即就從原本因為車馬流水商業往來不斷而繁華熱鬧，堪比領城的大城迅速的變得一片死寂起來。
    這般景象不單只是因為，白芷忍無可忍在回城後的第一時間就極大手筆的，罷免了梵城祭廟的全部禮官、書記官以及兩名背景深厚的老祭司，幾乎將梵城祭廟一夕之間除了底層奴僕來了個大清洗。
    更因為，坐在白芷回程車隊其中一架馬車上的小黑，在聽見街道旁兩名前來迎接白芷的貴族分貝不低的八卦聲後，直接叫停了馬車，披著一件漆黑長披風大步跨下了馬車，逕直氣勢洶洶的衝了上前，一掌就將那兩名貴族少年扇飛了四五米遠，然後重重的撞在了街道一家首飾店舖門前橫排的石柱馬樁上，痛苦的蜷縮著：「你們方才在說誰是男寵，什麼又叫做不會下蛋還狠心善妒的野男人？你們算是什麼東西，也敢這樣說我的肖起？我終於知道為什麼肖起會離開這裡了……白芷，滾過來！」
    『呼啦啦……』被這個陌生而又滿身煞氣的男人的一身氣勢嚇倒，原本熱熱鬧鬧夾道迎接城主車隊的人群頓時遠遠的四散開來，心中無不嘀咕著：這人是誰，竟敢這樣對城主大呼小叫的，莫非是領城的族長來了？可是咱們族長沒這麼年輕吧……
    透過車窗看見了這一幕的白芷萬般糾結的歎了口氣：我先前的內傷都還沒養好呢，這群只知道吃喝嫖賭的紈褲子弟們這是想要害死我麼！想歸想，白芷也只能硬著頭皮從後面一輛馬車上乖乖的『滾』到小黑的身邊去：「臣下在，墨石殿下有何吩咐？」
    白芷話音還未落，立刻『撲通撲通……』梵城北城門入口處的十里青石大道上全都趴的趴跪的跪，還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只剩下了烏壓壓的一片人頭：「殿殿殿，墨石殿下？！！！」
    墨石殿下怎麼變成人的模樣了？更可怕的是，聽殿下方才說話的意思……殿下這次回來非但不著急李家小姐子嗣小產的事情，反而是要給失蹤的那個男人撐腰？！再想想前一陣子梵城內外傳的如火如荼的各路謠言，跪在地上的梵城貴族們突然覺得脖子都涼颼颼的……
    「白芷，查查這兩個東西是誰家的，除名，貶入奴籍。」小黑全然不在乎跪倒一地的人群，一臉陰沉的丟下話，也不準備走回馬車上，背上兩對黑翼撕裂了黑色的織錦布料張揚的展開來，正打算要直接飛往白芷的城主府……
    『喂，你是麒麟吧，這樣對你的眷族真的合適嗎？』一個裹著灰色長斗篷帶兜帽的傢伙靈巧的越過了滿地的人群飄到了小黑的跟前心語道。
    小黑面不改色的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跟前這個即便是遮著掩著也感覺極不協調，還沒有半分人氣的傢伙，幾不可見的動了動鼻尖：「你不是人族。上界丟下來的？哪一族的傢伙，嗯？」能夠來到下界的，必定不會超過百歲。而百歲以內的神族子弟，已經完成過兩次進階的小黑若是認了第二，恐怕就沒有第一了；因而在下界，小黑自然是不怵任何上界種族的，話腔裡，充滿了高傲。
    來著警覺的後退了一段距離，繼續不解的問道：『可是，你這樣做，麒麟族不會同意的吧？』
    小黑說話全無顧忌，倒是引來了滿地梵城貴族們的又一通驚訝：這個難道也是神族的哪一位上神？這對妖神兩派眷族日益緊張的戰局是個不小的助力。
    小黑根本沒打算再這麼一問一答下去，翻手一揮衣袖，一股憑空而起的風旋拖捲著對面那傢伙，下一刻已經被小黑提溜著斗篷的後頸位置捉在了手上。灰色的斗篷內不甘的用力扭動著，終於勉強掙脫掉了兜帽，顯露出來一個黑不溜秋的與十歲孩童差不多大小，還沒長出雙角的龍頭來：『喂！你這人真沒禮貌，拽著我幹什麼，快放開，放開！』
    小黑回頭丟給表情古怪的白芷一個眼神：「我先帶著這個傢伙到大堂去，你收拾好這些膽敢對肖起不敬的傢伙，就立刻過來，祭廟裡的垃圾也該清一清了。」
    白芷僵硬著躬身聽命，目送小黑提著還在扭動不停的那團灰色往城主府的方向飛去，一手握拳擱在嘴邊『咳咳』清了清嗓子：「天祐我族，墨石殿下於北線擊潰妖族強敵大勝歸來了。這可真是個好消息不是麼？不過……對於某些趁著本城主北上期間，拉幫結派，污言了肖起殿下的，你們從現在開始可以安排後事了。寧家和卞家的家主何在！」
    被小黑毫不留情扇飛，並且現在已經昏死過去的兩名公子哥的父親，渾身抖得像篩糠似的從人群中慢吞吞的挪了出來：「白城主開恩，小兒年幼無知……」
    「行了！」白芷嚴厲的喝止出聲：「你們如果覺得這些個廢話能有用的話，現在，立刻就上城主府去對墨石殿下說去。殿下剛才怎麼吩咐我的你們也不是沒有聽見，識相一點的，就趁早自己認罪領著你們的敗家兒子上府衙更改戶籍去。否則的話……或許你們更想要全族都被殿下貶入賤籍？本城主可提醒在場的各位有身份的大人們，墨石殿下此番回來，因為肖起殿下的事心情可是非、常、不、好！」
    「……」兩個已經髮鬢花白的老頭驚悚的互相望了一眼，再看著各自的兒子，只能無奈的向白芷叩了頭，不敢再多說一個字。畢竟，雖然能被寵壞到這樣不知收斂的一定都是家主們的心頭肉，但是除了這個愛子總還有其他的嫡子庶子，為了他們把全家都賠進去可就太得不償失了。只好看著白芷瀟灑的一甩長袍，轉身踩著個奴隸的後背回到了馬車內，車隊重新開拔，朝著梵城中心的城主府邸揚長而去。
    等到車隊的最後一個隨從侍從都消失在了大道盡頭許久，跪到膝蓋麻痺的人群才像突然投入了一顆定時炸彈，轟的爆發出了『嗡嗡嗡嗡……』的雜亂響聲。
    「那個穿黑袍的是墨石殿下，竟然是墨石殿下回來了！」
    「李家不是一直都說墨石殿下與他那個男……呃，肖起殿下有隙，所以返回上界去了？這樣返回上界還又回來的上神可從來都沒有過啊！」
    「這才半年的時間呢，誰知道殿下只是上別的地方遊玩去了還是真的回了天上？」
    「殿下剛才帶走的那個，也是上界下來的上神嗎？」
    「一定是了吧，我偷偷用眼角瞥了一眼，似乎是個沒長角的麒麟腦袋呢！」
    「去你的，如果也是麒麟族的殿下，墨石殿下怎麼可能不認識，沒聽見墨石殿下還問他話來著？」
    「聽白芷大人方纔的意思，墨石殿下似乎是因為知道了梵城的傳言，特地回來給那位肖起殿下出氣的？」
    「不對啊……這可跟李家年頭傳出來的說法不一樣吶……」
    「說起來，你們誰看見了李家人？」
    「李責大人不是就在……咦？白芷大人剛進城門的時候他還站在在下旁邊不是？」
    「哎唷！該不會是李家真說了謊話，見到墨石殿下回來，所以逃跑了吧？」
    「可不是麼……現在想想，咱們當初有誰真見到肖起殿下出來說過一句話了？好的壞的還不都是這城裡暗地裡傳出來的，也就只見過李家那位小產的二小姐被下人扶到城門府大門口哭過一回而已啊？」
    「這可壞了！當初我家夫人也沒少嘀咕過肖殿下的……哎，說不得，說不得！各位大人告辭，老夫得趕緊回府去了。」
    「對對對，在下也得趕緊回府和內人通通氣……」
    「那在下也先告退了……」
    「等等，錢兄稍等，老夫也同你順路一塊兒回去了~」
    ………………
    …………
    ……
    「小姐，您這是？墨石殿下回來了，您不是正好可以告那姓肖的男寵一狀……這是？」被勒令趕緊收拾細軟，通知幾名親信安排避逃遠行；李緋霞的丫環不解的問道。
    李緋霞一臉慘白的慌慌張張打開衣櫥，從被衣服遮擋在最底下的角落裡抱出一個頗有些份量的紫檀木匣子，惱怒的呵斥道：「讓你去你就去，本小姐小產了殿下的子嗣那可是大罪，你還想等著殿下前來降罪不成？！」該死，要是不趁著父親肯定也在想法子自保而還沒反應過來的這一會時間逃走，別說會被墨石殿下降罪了。就是想通之後，一定會大義滅親把自己推出去受盡折磨而死的父親也不是好相與的！
    「可是小姐，您這一逃可就什麼都沒了啊。留下來殿下未必就不會心疼您，說不準還能再給您一個子嗣呢？」不知內情的丫環繼續勸說道。
    「你不想走？不走那現在就死掉好了，也省的殿下過來查問，你洩了口風！」李緋霞一把抓起花窗上掛著的一柄精美的鎮宅短匕，『匡啷』一聲砸在那丫環的腳下。嚇得小丫環嘴唇發紫，連連點頭奔了出去……
    入夏的梵城，前所未有的低壓寒冷氣息正在蔓延……


第119章 刷洗之刑
    『喂，喂！麒麟，快放開我，我可是專程給你帶了口信來的，要是你再這樣對我，我可就什麼都不告訴你了！』小黑龍將長蛇一般的身體盤捲在了小黑拎著他的那隻手腕上，用力絞緊，再絞緊……奈何小黑雖然看起來是一副人族的模樣，卻是實打實經歷過兩度進階的軀體，完全不為小黑龍所動。
    倒是聽見小黑龍滿腹怨念傳出來的心語，這才有些驚訝的微微鬆了鬆手：「帶口信……給誰帶的，說了什麼？」
    小黑龍雖然底子不比小黑，腦子卻很是聰敏，趁著那稍縱即逝的一點機會，尾巴尖上飛快的甩出一道火星灼在小黑的手臂上，激得小黑反射性就鬆了手指；讓小黑龍滑溜的迅速從原本被小黑握的死緊的灰袍中閃了出來，隔了幾步遠的距離張牙舞爪的瞪大一雙銅鈴似的金黃豎眼衝著小黑：『喂，你問別人話的時候就不能態度好點兒麼？敖猛哥可沒說過你脾氣這麼差，否則我才不專程找你呢……』
    小黑先去一看請那顆黑龍腦袋就已經確定了這只幼崽是神族上界北海海域中的海蛟龍一族了，想到神族自然就聯想到了自己先前的那些推論，再加上肖起的事還沒有著落，小黑的脾氣當然好不了。起初聽見這幼崽說帶話，還以為是自家父親長老們知道自己偷偷再返回下界的事情了，更沒了好氣……結果卻從對方的話裡頭聽到了發小的名字，這才稍稍放鬆了不少：「是敖猛那傢伙有話托你帶我？你不是神族的，怎麼還能認識那傢伙？」
    『切~我說麒麟，你還不是神族的，你又是怎麼認識敖猛哥的？說起來我和敖猛哥好歹都隸屬於龍族遠親，怎麼就只准你和天族交朋友？』小黑龍盤捲著小腿粗的黝黑身體，一點也沒害怕小黑的樣子。
    小黑伸手扶額：「好吧，抱歉，小傢伙。我近來心情不好，所以衝你凶了些，敖猛托你帶了什麼話，就還是快說吧。」敖猛可不會只為了打個招呼專程找到一個即將到下界來的幼崽來托口信，所以這事情肯定不簡單。肖起還沒找見，怎麼偏就這麼多的事情？小黑臉色又黑了幾分。
    『你叫誰小傢伙呢？小爺我叫磐岢。真是的……』磐岢咕噥了一句，看著小黑面無表情，卻黑的嚇人的臉色，也知道這人是真的心情不好，非常有眼力勁的沒有再東拉西扯，趕忙搖頭擺尾的從口中吐出一枚火紅的龍鱗來，飄到小黑跟前把那片龍鱗放到了小黑的手掌上：『敖猛哥讓我告訴你，你走得太急，所以當時他也不知情，後來不放心，又特意到處打探了一番。至於到底什麼內容，就都在這龍鱗裡頭了，小爺也不知道。你自己看吧，敖猛哥交代的話反正是傳到了。』
    小黑幾乎是不用看，都能知道這龍鱗內要傳的消息一定是有關於上界戰爭的事情。反正上界的事，短時間也打不起來，還是暫且擱著，先把肖起找回來再說。
    想清楚了後，小黑轉頭衝著磐岢道謝的點了點頭：「我也不叫麒麟，我叫墨石。」
    『嘖……好吧麒麟，小爺知道了。』不就一個稱呼麼，真是愛計較。磐岢吐了吐舌頭：『接下來可沒我什麼事了，小爺我也會眷族去享受一番去了。告辭啊~』
    「等等，磐岢。」思及不久前在笛城外遭遇的那一戰，小黑也不能放著同為神族，還幫了自己一個忙的幼崽不管不顧：「下界進來也開始亂了，不久前我才剛與一名高階鴉族交過手，為了你還能留著這條小命享受眷族的供奉。你還是在我身邊呆到至少完成一次進階的好。」
    『你說什麼，高階的鴉族？』磐岢果然停下了動作，僵硬的轉回臉再三去確認小黑剛剛是不是在開玩笑。鴉族實在是一個讓上界各族都頗感頭疼的特殊族群，鴉族的幼崽是極容易順利完成初次進階的，雖然很難完成再進階，甚至種族歷史上完全沒有出現過三次進階的族人；並且一對一很難在對戰強勢種族初進階後的幼崽中佔得上風。
    但是單憑平均比其他種族的平均第一次進階年齡早將近二十年，且完成初次進階之後立刻就能夠投入對戰這一特點；鴉族就足以堪稱幼崽殺手了。
    雖然像小黑這樣已經完成再進階，又天生強勢的大種族，從魔力上可以從容壓制住一群數量沒有超過二十個的鴉族襲擊。但是對於磐岢這樣，才剛滿十五歲的單純『柔弱』的幼崽而言，那可就是十足的天敵了。
    「我說的都是實話，看在大家同為神族，你又幫了我一回大忙的份上……你自己拿主意還要不要離開罷。」小黑不想一直欠著對方的人情，所以難得大方的主動表示願意認領一枚拖油瓶；不過小黑可不打算強迫對方答應，對方自己不願意的話……反正也給過機會了不是？
    磐岢能被敖猛看上眼，當然不是傻子，再說對方也沒必要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非常乾脆利落的點點頭，就從空氣中游回到了小黑近前：『背靠大樹好乘涼麼，都能夠化出人形的麒麟誒~不留下來的肯定是個傻子！』
    ————————————————————————
    不過多了個磐岢也就只是個象徵意義而已，小黑處理完了磐岢的突發事件後，立刻下令梵城的城防衛隊將李家上上下下圍了個水洩不通，只許進不許出。只待眷族的各族代表到齊後就正式給肖起正名……
    卻是沒有想到，雖然小黑已經回來的消息沒有傳回到梵城，因著先前鬧得那一出，也讓李責看出了苗頭，打草驚了蛇。等著城防衛隊趕到李家封鎖戒嚴的時候，李家大宅裡就只剩下了一群瑟瑟發抖一問三不知的奴隸和女眷。
    李責在感到情況不對後，第一時間就悄悄的從人群中溜回了家立馬派人要去將李緋霞那不孝女給抓回家審問，最後卻是只得了一個據說李緋霞那處私宅已經人去樓空的回稟。李責就算再傻這下也知道壞了事了，偏偏又已經失了先機，連全身而退都來不及了。連心愛的小妾都沒敢招呼，只能帶上暗藏的一疊銀票催著貼身侍衛護著自己從李家密道逃出了梵城……
    禍首沒能捉到，溜了個一乾二淨，小黑氣得差點沒把梵城整個給翻過個來。李家的數位夫人配房連同嫡庶兒女一個不饒的全被刑堂當即割了手筋腳筋，用手臂粗的重銬鎖於梵城府衙陰森森的暗牢中候審。其餘家僕奴隸，則是被像牲口一樣用長繩一個接一個在脖子上拴了死扣，拖到了梵城最大的市集廣場上一串一串的擺開成數排，由祭廟的刑官們當場生了烈烈大火將一口一人高的巨大青銅鼎灌滿水煮沸，再用木桶舀出滾燙的沸水直接潑向左右都被綁死在石莊上頭躲避不能的罪奴身上……
    而後，這些訓練有素的刑官們全然不顧一個個罪奴撕心裂肺的哭嚎，人手一把由金紅銅絲製成的巴掌大銅刷子，一下又一下的劈頭蓋臉刷上已然渾身都被沸水燙出滿身燎泡的罪奴身體四肢，每一次銅刷無情的刷過皮肉，必定皮開肉綻，血液橫流……讓人恨不得乾脆的死個痛快。
    偏生刑官們都得了小黑的嚴令，決不能讓這些激怒了小黑的罪奴們死的太早，一個個非得活生生的被慢慢刷淨了皮肉露出慘白的骨骼，直到胸腹內的肝腸內臟都一股腦的流出滾落到了早已被血液碎肉攪出一灘泥濘的泥漿裡，這才用帶著濃重煞氣的烏金方頭短刀將罪奴的腦袋一刀砍下。
    李家是杏部大族，更是梵城根基深厚的權貴上層貴族，便是撥開田莊農奴一概不算，單李家大宅內伺候的奴才就不下兩百名。這場鬼哭狼嚎，哭喊震天的刷洗酷刑出動了祭廟的全部刑官也整整持續了兩天一夜才執行完畢。整個廣場無處不見血肉白骨，整個梵城更是無處不聞血腥腐臭……
    整個梵城內外再無一人敢提及『男寵』一詞，上至權貴下至百姓無不縮頭夾尾小心翼翼做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被囚於暗牢李家人也一字不落的從看守城衛怨恨鄙夷，有意放大聲量的交談中聽說了外頭的境況，嚇得瘋癲的瘋癲，自盡的自盡；若不是全都被廢了四肢手腳，又用粗布勒了口舌，怕是早都死得乾乾淨淨了。
    可是小黑偏不讓他們死得那般容易，偏要留著他們整日恐懼倉惶，更要留著他們等待在麒麟眷族的各族代表的見證下，為肖起堂堂正正的正名。以及，要抓回落跑的李責婦女二人，用殘酷的刑罰在他們親人的眼前為對肖起做出的一切侮辱賠罪！
    「啐！聽城主府上退養下來的老管事說，最近一回的神前大審，還是農部前前前前代族長被當時的上神殿下罷免誅滅全族的事了呢。你們李家好能耐呀~前兒個不久，不還仗著你們那個二小姐連我們府衙府尹——辛大人都帶著家僕給打了一頓吶。這下也知道怕了？」隨著李家罪奴被一一處刑示眾，各族族長代表人以及大祭廟的主祭官都已經陸續抵達了梵城。眼看著大審在即，留著一臉絡腮鬍子脾氣耿直的暗牢牢頭狠狠的出了一口惡氣。自打梵城流言四起，李家漸漸得勢，這個家人不論主僕就開始趾高氣揚的連白芷這個城主都不放在眼裡了，違反杏部族規或是梵城城律的事件屢見不鮮。
    這下墨石殿下強勢壓下李家的風頭，絕對算得上是大快人心。若不是祭廟刑律過於血腥狠辣，恐怕滿城百姓早都出門拍手稱快了。


第120章 線索
    要給肖起正名是一回事，小黑在半途中急吼吼的就讓白芷給各族發帖，更重要的緣故還是為了想要能夠盡快找到肖起。
    「鑄部的少族長與主祭見過了，倒是比他家的老頭子靠譜。獵部族長的嫡子嫡女今早才抵達梵城，獵部的主祭還得過兩日……嗯，磐岢，昨天遞上來的那兩封帛書你擱哪去了？」最有可能知道肖起下落的李家父女先後都脫逃了，雖然小黑已經下令整個麒麟眷族巨額懸賞追緝，但是這年頭的畫像實在讓人很難能夠抱以期望。小黑只好轉在抓到李責李緋霞兩人之前先行召見各族來使，將尋找肖起的消息盡快傳達出去。
    磐岢叼起一白一黃兩封帛書游動著尾巴靠近過來，將帛書丟在小黑的跟前，好奇的問道：『我說麒麟，你要找的那個人到底有多漂亮，難道能比咱們上界的青鶴一族還漂亮不成？把你著急成這樣了都。』
    「你個未成年的小不點懂什麼？青鶴族就差沒把金山戴在身上炫耀了，有什麼好看的。」小黑從來都沒有想過肖起到底算不算漂亮，他只知道一點，那就是肖起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重要，不論肖起長什麼模樣！
    『青鶴的確很漂亮啊，咱們上界還沒找見更漂亮的呢。等我進階了，我就要回上界娶個青鶴族的妻子！』磐岢滿是憧憬的眨了眨眼睛，認真的說道。
    「　！」小黑鄙夷的轉過臉，懶得再搭理磐岢。娶青鶴族，娶回家當花瓶看麼？青鶴族的無論男女就只知道搜羅閃閃發光的珠寶而已，會像肖起一樣噓寒問暖麼？會擔心自己胃口不好換著花樣的做好吃的麼？會溫溫柔柔的陪自己洗澡，給自己解悶麼？好看有什麼用啊。
    「這周族倒是挺有意思的，竟然嫡子庶子一同都派來梵城了麼……」轉回臉扯開帛書看過一遍，小黑懶得在磐岢這個沒見識的幼崽身上浪費時間，直接抬手招進一名守在大廳門口的侍衛：「傳周部的四城主祭以及周部族長的三位公子覲見罷。」
    「是，殿下。」身著皮甲的兩名侍衛跪地抱拳一拜，轉身飛快的分別往祭廟和官驛的方向各自奔去。
    ——————————————————————————
    「臣屬周部領城博城主祭，業川。拜見墨石殿下。」
    「臣屬周部習水城主祭，寧豐河。拜見墨石殿下。」
    「臣屬周部陵城主祭，魏凡。拜見墨石殿下。」
    「臣屬周部桑江城主祭，裘江。拜見墨石殿下。」
    梵城內距離城主府最近的兩座建築就是梵城祭廟與梵城府衙了，四名周部主祭從梵城祭廟過來，自然也來得最快，按著祭廟禮儀也不必下跪，只恭恭敬敬的鞠身，一手按在左胸行過禮。順從著小黑擺手的動作各自退到大廳左側的月季鏤空雕花鐵棗木椅上側身坐了下來。
    「等著你們周部的公子們也過來了，我再一起把話交代給你們，也省的前前後後的沒說清楚。」小黑，揮手讓伺候的丫環們將茶水和幾件再熟悉不過的茶點送到了主祭座椅之間的方几上，眼神黯了黯。那個一直給自己做點心的人不見了，這些點心手藝流傳下來了有什麼意義呢？
    再過了一刻，另一名侍衛也領著周部族長家的嫡長子曲天應，嫡次子曲天河與庶四子曲堯容進到大廳。這次的三人卻是要行正經的跪禮了，「臣下周部曲天應（曲天河/曲堯容），拜見墨石殿下。」
    索性小黑沒那麼多的閒工夫計較這些，直接揮手便讓曲家的三兄弟起身，也依次退到右側的位置上坐下來享用白芷家大廚的手藝：「你們難得能來梵城一趟，這梵城一絕的點心其他地方可是嘗不到的，試試。」
    「謝謝殿下恩典。」屁股還沒坐熱乎的幾人趕忙又起身向主位上的小黑躬身行禮，然後不敢怠慢的雙手捧著茶盞小小的啜了一口，再好奇的捻起一小塊茶點送進嘴裡……
    「曲四公子，怎麼，這些茶點入不了你眼？」瞥見坐於右側最後方的堯容正對著小方几上的點心碟子出神，小黑不耐的問道。雖說還趕不上肖起親手做的，但好歹也是肖起傳出來的手藝，竟能遇到有人不喜的，真真少見。小黑這是只能自己埋汰這些點心，卻又不許別人看不起。
    曲天應和曲天河飛快的偷偷瞪了這個倒霉催的四弟：殿下賞賜，就算是毒藥那也得笑著吞下去，更別說還是這等美食了；真是個不知好歹的蠢物！
    「臣下不敢。」堯容趕忙跪下，作揖賠罪解釋道：「只是小臣不久前曾在周部一處小鎮上見識過差不多的點心，所以聽聞殿下說此物乃是梵城特產……這才一時失態。」
    「算了算了……」小黑擺了擺手，心中苦笑：既然這手藝能從肖起手中傳到梵城『肖氏』又傳進白芷的城主府，便是有些個行商吃過之後把手藝學了去也不稀奇。倒是自己反應過度了。
    「這次招你們前來梵城的緣故，想來你們多少也都知道了。」小黑手上端著個玉色的茶盞漫不經心把玩著，眼角掃過堂下幾人各有計較的表情，接著說道：「因為一點小小的意外，我離開了一小段時間……沒想到，等到我回來之後我訂好的未婚妻就不見了……」小黑語調輕緩的很，卻帶著凌厲的寒氣。
    「墨石殿下息怒！」左右七人頓時『撲通撲通』齊齊的矮了一截，都硬生生的跪在了冰冷硬實的地板上。
    「息怒……哼！廣場的血你們可都曾見到了？」小黑微微抬起下頜，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倒的幾人。
    「看，看見了。」為首的博城主祭業川用力點頭。
    「那我今天就把話丟在這了，雖然人不是在你們周部丟的，梵城杏部要為他們的愚昧付出代價。但是，如果一月找不到我的寶貝肖起，北邊妖族的戰事我就一月不管；一年找不回人來，不光不管，我還要屠了這梵城血祭。若是一年以後還沒有消息……」小黑緩緩的，緩緩的說著話，每一個字都吐得無比清晰，然後猛的一頓，一雙碧眼滿佈殺意的接道：「我可不在乎拿這整個麒麟眷族給我的寶貝陪葬！」
    「？！！！」跪在地上的主祭們與曲家兄弟難以置信的抬起頭：不是說那人只是殿下男寵的？不是說那人害得殿下寵姬小產的？為什麼會這樣！！！
    同是驚訝，跪地的一干人中卻只有堯容疑惑而不敢確定的注意到了另外的細節上：肖起？作為相鄰部族，又是幾代的死對頭，堯容當然是知道周部以及杏部之中都是沒有『肖』這個姓氏的。如果說之前還因為籃子的話而自以為『肖』這個姓氏是西邊獵部的姓氏……「小臣惶恐，敢問殿下，殿下要尋的人果真是姓『肖』？」
    這個該死的傢伙，又想闖什麼禍了？！曲天應和曲天河腦中不約而同的閃過同一句話，臉色十足緊張。
    小黑慢慢的側過臉，一雙銳利的碧瞳危險的鎖住了堯容的臉：「你聽說過，不對……你曾見到過姓這個姓氏的人？麒麟眷族之內除了我家肖起，可沒有第二個人敢姓這個姓氏，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
    「咕……」堯容緊張的嚥了嚥唾沫，可是這事上如果自己賭對了，未來得到的簡直難以想像！用力一咬牙，肯定的點點頭，道：「小臣敢以項上人頭擔保，小臣的確見過姓『肖』的人；只是他那管家自稱他們是從西邊獵部祭廟放出來的，小臣才會誤以為此姓氏乃是獵部稀罕的姓氏。而且，而且……小臣見識到與這些類似點心的地方，也是在那戶人家的家中。」
    小黑越聽到後邊，便越是雙眼發亮；直至堯容肯定的提到點心以佐證時，更是坐不住的從寬大的主位靠椅上唰的站起了身來，猛的揮開跪在前排擋道的主祭與曲家兄弟，竄到了堯容跟前站定下來，一把攥住了堯容的襟口將他從地板上一把抓起：「你見到的是不是我的肖起？對了，對了……會做這些點心，還有姓肖，一定是我的肖起！他可曾有對你提起過我，可曾說過為什麼要離開梵城離開呼敖山的？」

第121章 重逢
    「可，可……可是殿下，小臣只知那位姓肖，並不知道他的名諱。所食過那些點心也只是府中婢女所制；而且那位肖公子……是個，是個啞子啊？」堯容這下子心中有些忐忑了，他的兩個兄長更是用著一種既妒恨而又幸災樂禍的眼神轉過頭看了過來。說不准心裡到底是希望這個不成器的庶出弟弟為周部撈上些好處，還是希望他就這麼激怒了殿下被處死更多一些。
    「你說什麼？！」小黑神色不定的鬆手放開堯容，心頭喜悅的情緒頓時被冰冷的給澆滅了：「不對，不對，這不對。我家肖起好好的，怎麼會啞了的？更何況他應該還帶著籃子竹子伺候呢，你果然是記錯了吧……」
     堯容卻愈加可以自己的猜測了，深吸了一口氣，堅定的繼續說了下去：「回殿下，小臣不知是否弄錯了，但是小臣很清楚的記得……那位肖公子不能言辭，身體也不大好的模樣，養了醫官每日調養；那府上，有一位非常年輕的女管家自稱肖籃；還有一位非常健碩的男管事，叫做肖竹。並且臣下還從那小鎮鎮長處聽說過，那位女管家曾出示過一枚能過證明殿下家奴身份的銀佩……」至於到底是不是殿下要找的人，殿下自己判斷拿注意好了。現在想想，難怪當初竹管事會說肖公子訂過親了這樣的話來，終歸還是墨石殿下的人麼……
    小黑只覺得心有針刺，口中發苦：如果那個人真的是肖起，可是肖起怎麼會身體不好？但是重管家親自挑選的籃子……女管家，還有叫做肖竹的管事……「你剛才說你叫曲堯容是吧？」小黑定定的直視向跪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慢慢說到。
    「是。」聽出小黑話說殺氣減去了許多，堯容還算鎮定的點頭答應著。
    「你是在哪處見到你所言之人的，還不趕緊帶路！」小黑直接下令到。無論如何，只要有一絲線索，都要試圖將肖起找回來；更何況此人話中的細節已然如此接近了，小黑怎麼可能不去親眼確認？
    「啊，啊？……是，是。」堯容先是驚訝，然後很快反應過來連忙答應了，卻又不解的看著小黑似乎全無安排車馬行程的打算，不免心有疑惑的抬眼偷看小黑的臉色。
    卻在下一刻就被小黑一把嵌在肩上，劈手扔向小黑身後無聊的甩著尾巴的黑龍：「磐苛，你馱上此人，隨我出行去。」
    『啊喂？你自己怎麼不馱，小爺我堂堂龍族怎麼能夠紆尊降貴去駝一個人族？』磐苛敏捷的甩開長尾盤住被小黑跑過來的男人，一邊碎碎念的抱怨著，一邊迫於小黑淫威還是把人擱到自己的看似柔軟，實則結實有力的後背上。
    小黑下一刻已然再度化成為了獅子般大小，背生雙翼的黑色麒麟，一個多餘的交代沒有留下，四蹄踩在地板上一跺，便躍出了城主府的打聽，凌空飛了起來；「我的背上只我家肖起一個人坐得，別人怎麼能坐？別廢話，那個曲堯容，你快些指路，我今日便要見到你說的人！」
    「啊，是，殿下。」堯容前一秒還被小黑無情的丟出去以為自己死定了，下一秒卻已經神奇的騎在了黑龍上神的後背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做出什麼表情才好了，只能木然的點點頭應了聲，然後指著南邊偏東的方向給扭過頭看著自己的黑龍指路；「這位上神殿下，請往那個方向的芥港鎮去；到了芥港鎮碼頭後，再順著白珠河一路往下，再從白珠河上的分支轉進瀾河流域，肖公子主僕便都在那瀾河水鎮河岸的一處大宅內了。」
    將大廳內一臉惶恐，又各有所思的幾人都丟下了不管，小黑迫不及待的率先飛了出去。
    「這……聽墨石殿下的意思，此回是真的正經要娶一個人族了不成？」寧豐河難以置信的掉了下巴。
    業川等人也都喜憂參半的皺起了眉，面面相覷。上神在下界留下子嗣的例子可謂是多不勝舉，但是到底也沒有過一個誕下了子嗣的，是有正經名分的。說白了，整個祭廟每隔幾年一大選，用來伺候殿下的男男女女那都可以算作是殿下的配房小妾，並且產下混血子嗣後，也都被會各族族長盛大的迎回族裡榮養。可是說到底，那也只是眷族內部『所謂的』名分罷了。
    墨石殿下這下子坦言公佈說，那個叫做肖起的男人是殿下的未婚妻……？
    「殿下果真如汶城傳出的消息一樣 ，極為看重那位肖起殿下呀？」曲天應有些糾結了，該死的老四竟然這麼好命遊山玩水都能遇見墨石殿下的心上人，如果這次再順順當當的幫殿下找回了那位『未婚妻』；這周部的下任族長哪還能有自己的份！
    「老四真是好命啊，一個一無是處的庶子，從小就總能討好父親大人不說。這下子，連墨石殿下看重的『未婚妻』也搭上關係了……嘖……」曲天河的話裡話外也酸到不行。
    還是博城的主祭，在博城沒少同族長家幾位公子打交道的業川站了出來，嚴肅的勸諫到：「兩位公子，縱然兩位上神殿下都不在了，此處也不是博城，有些話……還請兩位公子三思。再者，想想別的吧~~墨石殿下要在我們眷族正式迎娶一位正妻吶！」這是多麼大的榮耀？業川與其他幾位主祭都已經是各自祭廟的最高決策者；他們可沒有曲家兄弟爭權奪勢的私下考量，對於自己眷族盡可以遇見榮耀未來，那是只有高興，沒的說的。
    陵城主祭魏凡，也興奮的直搓手：「哦~~感謝墨石殿下青眼，若是殿下能夠大婚順利，那位肖殿下再為殿下誕下子嗣……我族必能興盛無虞啊！」
    只有四名主祭中唯一更善於揣摩人心的桑江城主祭裘江，看懂了曲天應和曲天河臉上煩躁焦慮的神色，偷偷湊到兩人跟前，悄聲拋下一句話來：「兩位公子實在無需多慮，就算這回四公子運氣好，兩位也只要搶先趕在四公子之前代他向墨石殿下討個重重的賞賜就是了。」
    曲天河有聽沒有懂，狠狠的瞪了裘江一眼：「裘主祭出的好主意，在下這是還嫌我四弟在殿下跟前得不了好嗎？」代那個XX小子推辭還差不多！
    而曲天應卻是聽出了幾分道道了來，搓著嘴唇上被女奴修剪搭理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兩撇鬍須，琢磨了起來，而後恭敬的抱拳朝裘江一拜，謝道：「多些裘主祭援手，此番事過之後，在下必有重謝。我家二弟不懂禮數，還望裘主祭海涵一二。」裘江說的不錯，一罪不二罰；同樣的一功殿下也不會二賞，自己只要看準了時機給老四求個豐厚的財帛甚至是土地的賞賜，老四還能有機會再向殿下討族長之位不成？說不得還為因為貪得無厭自己在殿下跟前掉了身價。而且自己也能得個寵愛幼弟的名頭，哪有什麼不好的？
    倒是老二……果然是目光短淺不足為慮。
    「諸位大人，在下是這府中管家，敝姓重。我家主子方才聽聞墨石殿下離開一事，勞諸位久候了，這是在下的失禮；只是諸位是殿下親自下令請來的，這殿下沒有放話，大家一時也離開不得……那麼在等候陛下歸來之前，在下已經遣人打理出了兩處院落，諸位大人就請暫且休息等候殿下歸來再行傳喚吧。」
    大廳內的幾人正在各自低聲交談著，領著兩列奴僕的重管家適時走了進來。乾脆利落的給被小黑狠狠驚嚇了一通的幾人準備好的屋舍院落定定神，省的向之前鑄部那幾名老主祭一樣，前腳才剛顫顫巍巍的踏出了城主府，後腳立馬暈死在城主府的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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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爺，奴婢就知道您不在書房，就一定是又跑來廚房裡頭偷偷做點心了！」小桃領著白魚咋咋呼呼的衝進了肖宅的廚房裡，抓過手上還沾著青綠色干青米粉的正在摻羊奶的肖起，一人手上拎著張巾帕慌慌張張的給肖起擦手。
    肖起無奈一曬，抬手伸出食指沾上一隻小陶盆內的清水，原木的桌面上寫起字來：我真的已經好多了，而且我每天也只做一點簡單的小吃食，別總大驚小怪的。
    「才不是奴婢大驚小怪呢，籃姐姐在內院和書房到處都找不到少爺您，正著急讓滿宅子的下人挖地三尺也得把您給找出來呢，少爺，您快跟我們回院子去休息休息吧！」小桃著急，嘴上說的飛快，白魚也跟著小桃認真的點頭再點頭。自打肖起的身體慢慢有了好轉，手腳也能多少使上力氣後，肖起就每天總愛自己找個地方打發走下人，獨自做些小點心；也不吃，就端回自己臥房裡擱著，讓總是找不到人的肖宅下人們沒少擔心。
    肖起無奈，只好繼續寫到：你們現在找到我了，那就先去回了籃子讓她別著急了，我把這羊奶盒子渣好了就回去。
    小桃轉臉與白魚對視了半晌，也謹記著竹子早前的斥責，不敢強鬧著肖起回去，只好咬牙把白魚留下來給肖起幫手，自己轉身跑著跟籃子報口信去。
    白魚幫著肖起將半成品的羊奶酥盒子放進羊奶中泡透，再用爪籬兜著放進肉油內炸得酥黃，最後翻進炒熟的青米粉中打上幾個滾……兩手小心翼翼的捧著點心碟子的肖起總算微笑著被白魚一路扶回了自己的房間裡。
    讓白魚支起了花窗，退出門外，順帶讓籃子竹子他們也不必專程過來，就說自己想要一個人呆會兒。
    肖起側靠進墊好了厚厚數層棉花褥子的軟塌裡，把點心碟子在小炕桌上擺好，倒上兩盞熱茶，又開始愣愣的出神：小黑，你在上界過的好麼，每天都能有喜歡的點心吃麼，你想我了沒？還要讓我等多久才肯回來啊……
    肖起想著想著，眼眶子慢慢泛紅起來，幾粒水珠子順著消瘦的臉頰滾著滾著就落了下來，然後被一隻深麥色皮膚，五指修長的大掌溫柔的接住摩挲著臉側緩緩向上移動，最後輕輕的蓋在了哭紅的眼瞳上，一個溫暖的嘴唇印了上來。
    極盡極盡的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肖起，是我，我回來了，我來接你回家了……」
    （終於會師了，大家可別再心裡扎狗狗的小人了啊，快吧推票都砸向狗狗吧）


第122章 回家
    肖起遲疑的眨了眨眼，柔軟的眼睫掃在遮住了眼睛的手心上，幾乎沒有了血色的嘴唇顫抖的開闔著，儘管發不出聲，也足以讓小黑看出他的驚訝與激動。
    小黑輕巧的自窗口翻越進來，用力卻的張開雙臂將肖起緊摟在了懷裡，收勢不住的撲倒在了軟塌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一疊聲低低的湊在肖起耳邊愧疚萬分的念叨著……
    如果不是那樣太過熟悉的氣息，肖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個碧眼黑髮的大男人竟然會是當初那個，被自己撿到時才只有小貓大小的小傢伙？
    可是不管怎麼樣，這是小黑……這的的確確就是自己的小黑；更重要的是，小黑，你終於回來了。肖起止不住的勾起了唇角，咧開嘴，滿臉淚水橫流的笑著。那模樣明明狼狽透了，卻偏又帶著毒藥一樣的誘惑，引得小黑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吻上去，用溫熱潮濕的舌尖，一點一滴的舔去那些不停噴湧出來的微鹹液體，手忙腳亂的哄著懷裡哭到開始打嗝的大男人：「都是我的錯，我就是死也不該留下你的，天知道，那些混賬竟敢這樣委屈你……去他的寵姬，肖起你知道的，我根本就沒碰過那女人。還有該死的白芷，他居然都沒有為我好好照顧你，真是該死透了！」
    小黑絮絮叨叨前言不搭後語的碎碎念著，將懷裡的人兒抱的死緊，恨不得揉進自己的骨血裡似地：「我回來了，肖起，你要相信我。不會有人敢再欺負你了，任何人都不行！你都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肖起，別離開我……永遠陪著我，永遠……我不上界了，再也不要離開你了。看不到你，我的心都空了，我好想好想你……」
    肖起被小黑一雙鐵臂箍得幾乎無法呼吸，可是心裡卻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定了。是啊，小黑回來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肖起張了張嘴，試圖說些什麼來安撫小黑躁動不安的情緒，咽喉一陣撕裂般的疼痛生生阻止了他的意圖，肖起有些恍惚：小黑變成人了……小黑能說話了……可是自己卻啞了……
    「肖起，你別哭，你怎麼了？別哭，別哭啊……天啊你瘦了好多，這麼輕，還全是皮包骨頭，肖起肖起……我心疼死了你知不知道？」小黑終於注意到了肖起細微而有些急促的喘息，趕緊又慌慌張張的從深陷的被褥中爬坐起身，慎之又慎的將肖起從懷裡放鬆了一些，珍重的捧著肖起的雙肩拉開一點點距離認真的打量起來。
    而後重重的吁出一口氣，道：「果然瘦了好多，下巴都尖了，都是我的錯……肖起，跟我回家吧？讓我保護你，讓我還把你養得像從前……比從前還好，我真希望能把你多養些肉來……肖起，你為什麼都不說話？」順口剛一說完，小黑立刻就想起了從前從堯容那聽到過的消息。肖起已經啞了……
    如果說，之前小黑還有著各種推想的話，在這一刻，他突的信了，都信了。因為，自己說了這麼多話，說了這麼久，肖起竟然都沒有像從前一樣，溫柔的叫過一聲自己的名字。小黑愣住了。
    肖起含笑聽著小黑真摯的言語，心底無比的感動，卻在此時猛的僵住了。虛脫的微微張開口，然後苦笑著垂下了眼眸，不敢直視小黑期待的眼；伸出骨節分明的雙手捧住小黑的右手，輕輕帶到自己的咽喉上，慢慢的，一字一句的做出口型來：小黑，我嗓子壞了，別難過，沒關係的，別難過……
    「肖起~~~！！！」小黑再也忍不住的一把將肖起按回到自己懷裡，心疼的眼眶都紅了。轉而又想起了什麼似地，抬手從軟塌上抽過一床軟被，把肖起仔細裹住抱在懷裡，猛的起身一腳踹開了暗紅色的門扇，往外頭走了出去。並且一邊大聲的喊到：「籃子，竹子，我回來了，你們都立刻給我滾過來！」
    隔著院牆正守在內院門外擔心肖起的籃子和竹子，被這道與曾經聽過無數次的心語聲音完全重合的沉毅男人嗓音唬了一大跳，惴惴不安的對視的一眼，猛的衝進了肖起的內院裡。見一個氣魄十足的高大男人正抱了自家主子站在了內宅的大門口，屋簷底下，自家主子更是溫順的主動抬手環在了對方的脖子上……
    「奴婢（奴才）在，少爺……這位又是……？」籃子和竹子不自覺的跪在了地上，而後才又反應過來，遲疑的詢問到。能讓少爺這樣安心被人抱在懷裡的男人……是誰？
    「本殿下是麒麟墨石。我，回來了！」小黑平靜的宣告到，然後一甩長袖轉身走回到屋內，「我不在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竟然把我的肖起伺候成了這般模樣……梵城那些傳爛了的話，我不想再聽，你們跟我進來，把你們知道的都好好說一遍罷。」
    「至於你們陪著肖起這些日子以來的功過賞罰，我自有計較。」說完，小黑抱著肖起走回到了房內的外間，穩穩地坐在了大扶椅上，然後將摟著肖起讓肖起側坐在自己的腿上，珍寶一般的摟在胸前，唯恐轉眼肖起又會不見了似地。
    肖起扯了扯小黑的衣襟，抬手指向內室，想要從小黑身上下來。被小黑摟住不放：「你要拿什麼東西，我幫你就是了，不要讓我看不到你。」
    肖起安撫的輕輕在小黑臉側一啄，對他指向跟著進到屋裡，正跪在幾步開外的籃子和竹子，篤定的搖了搖頭。小黑要問的與籃子他們將要說的，卻是自己最不願意去回憶起來的：你們要說的事情，讓我避開一會吧，我就在裡邊，哪也不會去。肖起努力對小黑做出清晰的口型，表明自己的意思。
    小黑環在肖起身上的手臂一僵，猶豫了。他最最不願也不能傷害的人，就是肖起了；可是他也再不願意看不到肖起……
    「墨石殿下，恕奴婢多嘴，」籃子看出小黑的猶豫與肖起臉上的排斥，硬著頭皮插嘴到：「內室除了兩扇花窗並沒有別的出口了，少爺進出都只能經過外間，有殿下在外間守著，少爺不會不見的。」
    小黑遲疑的片刻終於點頭放行，定定的與肖起四目相視，宣誓到：「那你就去休息一會兒，等我問完了這兩個奴才，就帶你回家訂親。」
    訂親？和……我麼！肖起驚愕的瞪眼，用滿是不解的眼神看向小黑。
    小黑點點頭，起身，親自抱了肖起回到內室安置在床榻上：「……肖起，我要娶你，我要昭告天下娶你，這樣，就再沒有人敢欺負你了。」
    也不等肖起還有什麼追問或是推拒的話語，小黑轉身快步跨出了門外。隔著小黑放下來的三層紗帳門簾子，肖起只能隱隱約約的聽見間斷的小黑嚴厲問話的聲音：「……你們的本分……肖起他……怎麼啞了的……只剩下骨頭架子了……」
    每天都要在心中許下一次的願望終於實現，肖起久久緊繃的神經一夕之間全都放鬆下來，強撐著的眼瞥過一旁炕桌上擺著的已經變涼的點心，終於能夠帶著微笑沉沉熟睡過去。今天做好的點心，終於等到吃掉它們的人了啊……
    「肖起啞了是因為中毒？」小黑抓起桌上的茶盅高高舉起，後一秒想到隔壁正在休息的肖起，又強壓著火氣輕輕的放回到原處，惡狠狠的直磨牙。
    「殿下，這樣大的事奴婢怎麼敢撒謊，宅子裡請來的專門給少爺看診的醫官也可以作證，少爺被李家人灌了烈性的毒藥，能撿回命來就已經是萬幸了……到了現在想起這事少爺都還害怕的緊呢，若不是殿下開口問了，奴婢也是不敢再提的。」籃子邊說邊又回想起了當初在密林中找到少爺的模樣，那麼多的學，還有一路上都在不停嘔血的少爺。天殺的李家，天殺的李緋霞！
    揉著憤怒到泛紅的眼睛，籃子用力的朝著小黑磕了個頭：「殿下若是心疼少爺，就請一定不要放過李緋霞那個惡毒的女人，奴婢有罪，沒能保護好少爺；可就是因為那個女人，才會害得好好的少爺落到現在這樣話都說不出的地步啊！」
    想著一路上飽受毒性折磨的肖起憨直不會說話的竹子也赤著眼睛『彭彭彭……』的跟著籃子連聲拿額頭往結實的硬木地板上磕，彷彿磕的那不是地板，而是李緋霞本人一般，沒幾下子就連血都磕出來了：「奴才也知道，都是李家害得少爺。殿下一定不能饒過他們，否則少爺受的這些苦又算是什麼呢？殿下開恩，殿下請一定要給少爺報仇！」
    小黑抬手止住了籃子和竹子兩人的磕頭，擺手讓這兩個忠僕都起來站到一旁：「你們說的，每一筆仇，我都記下了。趕緊出去收拾收拾，不管是肖起用過的東西還是你們覺得忠心的奴僕下人，籃子既然做了肖起的管家，那就都由你拿主意安排。梵城的大宅和呼敖山上的院子我都一早讓白芷清理好了，明天一早，我就要帶著肖起回梵城去。這次等眷族各部首領都到齊了，我就要正式宣佈與肖起訂婚；籃子，你可給我要拿出上神家奴大管家的氣勢來，有不明白的儘管招了白芷家的管家來問，別丟了肖起的臉面！」
    「是，殿下。奴婢這一定不會讓殿下和少爺丟臉的！」不是主管上神貢奉以及一應禮儀賞罰的祭廟祭司，也不是部族個城鎮的府衙大臣。而是前所未有的，上神私宅的管家！籃子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動的從臉上紅到脖子，重重的跪拜謝恩。

第123章 議婚
    墨石殿下帶著失蹤的肖殿下回來了，還將因為神前大審招到梵城來覲見的汶城祭司們都趕回了汶城，下令盡快圈定時日，開始安排訂婚的準備，要正式迎娶肖起。
    一時間，整個梵城滿城嘩然。除了稍早抵達梵城拜見過小黑因而得了些口風的大貴族們，隨後陸陸續續才趕到梵城的其餘權貴們都大大的吃了一驚，不敢相信這場本就鬧得格外沸沸揚揚的大審事件，最後竟急轉直下反倒續了一個如此盛大的喜慶結果。
    各族權貴們這下不光是低迷陰鬱的心情解放了不少，也都立即裝聾作啞的無視了梵城還未散去的血腥氣氛；轉而各自把心裡頭的小算盤打得脆響，算計著這場婚事能夠給各族帶來的好處。
    相較於外界的紛紛擾擾，對小黑也不過只是放個話而已的事。而在梵城內城已經完全落成了的行館中，怎麼跟窩在大床上的肖起解釋訂婚的事情才更讓小黑頭疼：「肖起，難道你不願意跟我一直在一起？」
    肖起搖頭：自己當然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可是訂婚……肖起拉過炕桌，把一卷白帛鋪在上頭，然後一把抓起擱在床頭上的毛筆飛快的寫到：可是，我是男人。
    若只是一起避入山野中過自己的日子，也就算了，小黑這樣昭告天下還敲鑼打鼓的算是什麼事？難道這個世界可以隨便娶男人的？
    小黑扳過肖起蹙眉的苦瓜臉，霸道的吻了下去，許久之後才意猶未盡的用尖牙在肖起的嘴唇上游磨了又磨，放開喘息練練的肖起說道：「祭廟裡總是選入那麼多年輕男孩，我以為你應該明白那是做什麼用的嗯~？」
    肖起臉上頓時紅了，也不只是被小黑促狹鬧得，還是以為想到了什麼害羞的事情。按在帛布上的左手緊了緊，把帛布的一角捏的皺巴巴的，接著寫道：小黑，我不是你的奴隸，更不要做你的男寵；我們，只做家人不好麼，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家人。
    自從上次險些丟了小命，肖起或是強逼或是裝睡，也從籃子竹子的口中知道了不少梵城百姓熱議的坊間傳言，肖起從來沒想到原來在這個看起來快快樂樂的城市裡，自己竟然被當成那麼羞恥的閒言碎語的主角。男妾媚寵，妒殺神嗣……雖然知道那些都是李家有心放出的謠言，可為什麼大家都會相信？不就是因為自己是個男人，所以自己只能是個玩物，自己獨佔了小黑就是不對的……更因為自己不能給小黑生孩子……
    小黑看出肖起眼神恍惚，委屈的暗自咬住下唇，明顯想到了什麼傷感的事情又出神了；趕忙繞過炕桌，用力的從身後環住肖起，把他壓進自己的懷裡：「肖起，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肖起眨了眨眼，一雙烏亮的眼睛逐漸恢復了清澈，遲疑的仰頭望向這個已經比自己更加高大更加成熟的小黑：怎麼不是，大家都是這麼說我的……
    「那些謠言之所以偏向李家，不只是因為那是李家有意放出來的，更不是因為李緋霞是個女人。你說沒想過為什麼李緋霞要謊稱她懷了我的子嗣？在上界，越是強大的種族就越是難以繁衍，麒麟一族便是如此，縱然人族比神族更容易懷上我們的子嗣，但是麒麟的混血也比之人族正常的繁衍要罕有得多……」小黑語調平靜的很，彷彿說的並不是什麼沉重的話題，而只是講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故事。
    「對下界的人族而言，具有上神魔力的子嗣更是天生的強大；所以李緋霞才要先假裝懷孕，而後才又詐稱你弄掉了她的子嗣，藉以抹黑你。其實對於具有足夠魔力的神族而言，男人還是女人並沒有什麼差別。」小黑一邊低聲的說著，一邊用環過肖起的左手，伸出手指鉗住肖起的下頜，輕輕的淺啄肖起的雙眼，引得肖起禁不住紅了臉闔上眼睫；再轉而含住肖起的白嫩的右耳耳廓：「肖起，我的子嗣是以魔力為主體的精血構成的。所以，無論男女，只要我願意，都可以為我孕育後代。你呢，你願不願意做我的伴侶……？
    肖起的腦子已經完全迷糊了，勉強想要抬手寫些什麼，手卻抖得不成樣子，磕在炕桌的桌角上撞掉了毛筆。
    深黑的墨跡順著肖起散亂的長袍衣擺『骨碌骨碌』滾動著，在肖起純白的綢緞長袍上抹出一朵朵墨色的雲彩和波紋，最後『啪』一聲滾出了床沿，落在黑曜石的地板上，終於止住。
    沒有了筆，肖起不知道該怎麼才能把自己的意思表明給小黑知道，只急急忙忙的伸出手比劃起來：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不會喜歡男人，我活了二十幾年，連女朋友都沒交過，甚至小黑你都不算是人……
    小黑穩如泰山的看著肖起慌張而忙亂的雙手，一起生活了那麼久，他怎麼可能猜不到肖起想要表達的意思？「就因為我不是人族，所以肖起不願意做我的伴侶？肖起不喜歡我了？你明明說過要永遠陪著我在一起的。」小黑垂下長長的濃密的眼睫遮去眼底的精明，只留下一臉的委屈給肖起看。
    沒有的事，我最喜歡小黑了！只是，小黑你原來是那個樣子的……我不知道我對你的喜歡是不是你想要的那種喜歡，小黑，為什麼要變呢？我們還回去呼敖山上生活，再也不出來了好不好？
    肖起著急的比劃著，這一遭的經歷著實把他嚇壞了；也突然明瞭了原來這個世界也有那麼多無情的冰冷的人。肖起只想要躲在一個自己的小小的角落裡，再也不想見到更多看不懂摸不透的陌生人了。
    小黑看著肖起生怕自己誤會，急得手忙腳亂的模樣，心疼的伸手溫柔的按住肖起的雙手，牢牢的包住肖起的雙手按到了自己胸口上：「你瞧，肖起，不管是什麼樣的喜歡，這世界上你喜歡的是我，我也最喜歡你，我為什麼不娶你呢？難道你還願意看著我再去娶別的女人，和你一起生活？」
    看著肖起果然陷入了苦惱的矛盾中，小黑再果斷的再加上一把火：「肖起，這次進階完成後，我再也不會像上一次那樣失去意識了。百歲之後我也不打算再回去上界，只要你答應我，我就留在下界陪你；你想要住哪都沒關係，我都會陪著你的。」
    肖起全部的意志都陷入了小黑深邃的碧瞳裡，沉溺的難以自拔，下意識的便點頭首肯了。小黑歡呼了一聲，抱緊了肖起一滾，兩人就都陷入了大床上凌亂的毛毯軟被中……小黑看著怯怯抬手回摟住自己的脖子，臉上羞紅的肖起，情動的慢慢俯了下去……
    「唔……嗯啊啊！」前一刻臉上還終於有了動人紅潤的肖起，卻猛的痛呼出聲，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
    小黑起先還一愣，隨即才記起來，自打他找到肖起之後，想著回到梵城就把肖起的身體交給白芷親自診治，所以停了肖起之前一直吃著的藥湯。後來搬入行館籃子竹子等人都事務冗雜也沒顧得上向白芷詢問肖起的治療問題，自己也興奮的整天忙乎著要昭告天下與肖起訂婚的事；居然讓肖起就這麼斷了藥，一直拖到這會兒，沒能根治的毒素全無壓制一下子都爆發了出來。
    小黑最後反手用力的扇了自己一巴掌，一時之間也來不及再等白芷趕過來了，用左手摟緊了痛苦到漸漸失去意識的肖起，抬起右手湊到嘴邊，用尖銳的犬齒劃開手腕，逕直湊到了肖起的嘴邊不停喚著肖起的名字哄他將那些金色濃稠的麒麟血含進口中慢慢嚥下：「肖起，乖，張嘴，喝下去就好了。乖，聽話，喝下去，多喝一點，會好的，會好的……」
    金色的血跡散亂的在肖起下頜與脖頸上灑了一大片，肖起這才好容易勉強喝了一些下去，效果倒是明顯，不過片刻，肖起的呼吸就平穩了下來，身體四肢也不再顫抖的厲害了。
    小黑收回手慢慢的舔舐乾淨自己手腕上的傷口處，看著被劃破的皮肉慢慢收攏恢復如初，這才又用一種快要哭出來的眼神看著一身冷汗疲倦睡去的肖起。悄悄的起身退出了臥房，招來竹子，讓他立即快馬去將白芷請過來；再叫過伺候在耳房的白魚和小桃去準備好浴室熱水和換洗的衣物，親自抱著肖起，就像當初肖起給自己洗澡一樣，沾了皂汁一點一點的給肖起洗去一身的疲憊。
    「對不起，肖起，對不起，都是我害的……所以，你一定要嫁給我，今後換我來好好的照顧你。答應我，你必須答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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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診斷
    「……」從床邊起身退到外間，白芷的臉色明顯很不好。
    「肖起到底怎麼樣了？難道周部一個庸醫都能診治，你卻治不了不成？」小黑用力看了一眼床上昏睡中的肖起，撩起門簾也跟著走了出來，不滿的瞪向白芷。
    白芷皺眉來到圓桌跟前坐下，很是嚴肅的抖開一卷新竹筒，結果小桃雙手遞上的毛筆，沾了濃墨在竹筒上洋洋灑灑的寫了滿滿一整卷的藥材，然後又皺著眉頭東圈上一個，西劃去一個：「肖公子現如今的情況饒是複雜的緊，墨石殿下，我現在也實在說不准了。」
    小黑緊張起來，快步走到了白芷的對面坐下，「你這是什麼意思？籃子明明說過肖起的情況有穩定好轉了的。」
    白芷又一臉肅色的劃去了三味藥材，苦思了好一會兒在旁邊另添上一味上去，眉頭依然不曾有放鬆跡象：「殿下，公子的病症拖得太久了。現下我基本已經可以確認公子最初中的就是紫蠍毒。」
    「紫蠍？！」小黑碧色的瞳孔猛的一縮。
    不必白芷再多做解釋，小黑也是知道這種烈性毒藥的：紫蠍最早出自一個妖族眷族的不知名偏僻小部族，常被用以借細作之手潛伏暗殺敵對勢力的重要權臣；藥性發作極快，引入腹中幾息的時間就立時發作，且藥性劇烈，使得中毒之人自口腔開始內腑逐步翻攪湧血，直至最終五臟六腑盡裂暴斃而亡；這個毒性發作時間可長達四五個時辰，偏又無對症解藥，中毒者只能受盡痛楚絕望恐懼而死。
    但是這種無法大量生產的生僻毒藥顯然沒能挽救那個部落免遭滅亡，反而由於部族上層階級的倒台滅亡，而從一干被充作最下等賤奴多次買賣轉手的毒匠的手中，最終在不少部族的權貴中流傳開來；用於折磨處死不聽話的奴隸取樂所用。
    顯然，直到被小黑下狠手清算之前的李家，絕對屬於擁有這種毒藥的上層權貴。而這樣的毒藥，則是被心中妒恨肖起到了極點的李緋霞，親手灌進了肖起口中……
    「恕在下說句實話，肖公子中了紫蠍之毒還能活下來，僅僅只是喉嚨受到紫蠍毒害而無法出聲，這已經是個奇跡了。而後，顯然，肖公子還被人為的用粗製配方的蛇藥試圖清除一些毒素……我想這大約是肖公子的貼身僕從們做的；紫蠍的毒素的確也被強制排除了一部分，」白芷頓了頓，似乎是在琢磨接下來的用詞。
    「鑒於那樣極不安定的情況，這的確也是沒有法辦的辦法了；但是，那樣的蛇藥配方顯然不是針對紫蠍而配製的，能夠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接下來，顯然，為了盡可能多的清理出毒素，這樣的蛇藥又被繼續使用了非常多的一段時間。最終所造成的結果就是，雖然紫蠍的毒素被壓到了最低，但是蛇藥不夠精確的成分也大劑量的殘留在了肖公子的體內。這樣的情況非常不利，殿下！」說到了這個地步，若是對待普通的病人，白芷恐怕是會做一個無可奈何的聳肩動作。但是，現在他正面對的是出於絕對強勢地位的小黑，而他的病人則是小黑最重視的人……白芷的神色非常真誠的悲痛了。
    「不對，肖起在這兩日停藥之前還是好好的。」小黑飛快的反駁，根本不相信白芷所說的話，「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別告訴我，你連一個鄉野小鎮上的普通醫官還不如，白、芷！」
    白芷渾身冷汗直冒，不過片刻就已經覺得內襯的這個後背都汗涔涔，濕了個透：「殿下，那個醫官想必也是察覺出了殿下體內的毒素與各種藥劑的衝突，所以他冒險又給肖公子開了幾味同樣藥性相沖相剋的藥材，試圖讓公子體內的各種藥毒衝突達到平衡來克制住毒素的侵害。可是這種方法根本就太過危險，而且只能達到吊命的作用罷了。雖然我也說不清楚肖公子為什麼真的能夠慢慢好轉起來，但我可以確定的是；如果我繼續使用同樣的藥方，公子的身體非但不能好起來，還會越來越衰弱下去……」
    那個該死的鄉野小醫官是不知道肖起的真實身份才敢下這樣的猛藥，反正只要看起來有效，也能夠續命就成了。可是白芷哪敢也這樣隨隨便便的把肖起的身體這樣拖著，然後讓墨石殿下眼看著肖公子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這簡直就是自己拎著腦袋往鍘刀上抹啊！白芷委屈的要命，在心裡把下毒的李緋霞還有那個攪混水的破醫官痛罵了足足一百遍。
    「……」聽完白芷的分析小黑也沉默了，修長有力的手指一下接一下的叩在堅硬的紫檀木桌面上，一雙薄唇被抿得死緊都開始失了血色。好半晌才眼中一閃，鄭重的盯著白芷問道：「可是肖起一開始活了下來了，就算最初被李緋霞灌了紫蠍他也活下來了……我曾經給肖起餵食過我的血，所以，也許我的血能夠比你的藥方更有用對吧？」
    小黑猛的想起來，後來暫且不論，單憑最初肖起被李緋霞灌下毒藥還能夠活下來，那上神血液能夠改變人族體質這種古老而從來未經證實的傳說就不是假的。既然白芷用人族的方法不能夠治好肖起，那自己就用血來餵養肖起，直到讓他的身體恢復健康……而且被同化改造過的身體，說不定真的能夠陪自己一輩子呢？
    不是人族的一輩子，而是麒麟的一輩子……
  『砰！』同款雕花的紫檀木圓凳，隨著小黑猛力的起身翻倒在地板上發出脆響；小黑卻彷彿根本沒有聽見一樣一臉的激動得大步繞過圓桌一把鉗住白芷的肩膀，硬是將白芷一張長著勾魂桃花眼的俊臉捏的呲牙咧嘴的直喘氣：「白芷，你也知道那個傳說吧？上神的血液能夠改變人族的體質。你用我的血給肖起配藥試試看！」
    白芷臉都白了，偏這個時候也不敢嚷嚷喊痛，再仔細一想小黑說的話：的確，上界的神妖或許有些不介意與人族生下混血子嗣，而在下界大肆交媾淫亂的；但是捨得把負載自己魔力的精血餵養人族去試驗傳說真假的卻從來沒有。
    如果肖起真的是因為食用過小黑的血液而撿回了小命，那就說明傳說是真的。要治療肖起的病症也的確可以從小黑的血液下手。只是……白芷謹慎的對小黑微微搖頭：「墨石殿下，或許在下還可以假設……或許，不是上神，而只是麒麟的血液才有這效果；又或許，所有上神的血液也都有這樣的效果；還或許，只要帶有魔力的材料都能對人的身體產生不同的特定功效。
    殿下，在下並不清楚殿下血液與其他任何材料混雜之後會出現說明樣的情況，所以如果殿下願意，還請暫且親自直接餵食肖公子殿下您的血液靜待結果。而在下，也在這段時日多尋一些材料做些嘗試。」
    小黑的血液白芷當然不敢浪費，不過其他帶魔力的材料，下界經過了長久被神妖兩族介入的歷史，以白芷的身份地位要弄到這些材料來坐試驗還不算太難，而且白芷也打算好了，他自己就是一名混血的巫祝，血液也是帶有魔力的；實在著急，自己放一點血液試驗，也好過在墨石殿下的身上動刀啊。
    小黑倒是一點也不客套的點頭答應了下來：「那你接下來也不必操心北方的戰事了，專心把這事琢磨出來，如果能夠對肖起的身體有幫助，我必不會虧待了你的。」
    話說，小黑丟下了話，轉身就要往內室走去。
    「殿下稍等。」白芷看出小黑這就立刻打算要放血去餵肖起了，一邊感慨著這位麒麟殿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癡情，一邊不忘叫住了小黑提醒道：「暫且還不可知肖公子對殿下血液中魔力能夠承受多少，還請殿下不要過於心急，只喂少量；然後在下每日前來為肖公子請了脈，確認無誤了再慢慢增加。」
    小黑停下腳步聽完白芷的建議，也瞭然的點點頭，的確有些道理。進屋之後也不再像先前那樣莽撞的直接割腕餵了，從矮几上取了一隻小茶盅，接了小半盅金色流光的精血，再止住了自己手上的血口子，轉上床榻一手扶起肖起，一手小心的把血液餵進肖起口中。
    「肖起，快些好起來，我想你親手做的點心；還想你快快活活的縮在我懷裡，陪我說說話……肖起，我想你好好的……」


第125章 補上
    「你你你……你要幹什麼？我警告你哦，小爺可是龍族，龍族！你怎麼能拿那麼大把刀對著我？！」 磐岢炸了毛，盤捲著身體張牙舞爪的張開爪子沖白芷怒喊道。
    可惜白芷也就僅限於能夠憑借自身的魔力與他達成心語溝通而已，完全聽不懂他的龍嚎與上界語言，見他炸了毛一副不配合的動作，乾脆的聳了聳肩，轉頭向小黑攤手：「墨石殿下，磐岢殿下如果自己不願意，在下可取不到龍血做試驗。」
    「就算他配合你，你那破匕首也切不動他的龍鱗。」小黑撇過一眼白芷手上精緻的匕首，搖搖頭。然後在磐岢聞言剛剛鬆了口氣的時候，突的竄上前長臂一伸，一把掐住了磐岢躲閃不及的後勁，然後飛快的伸指在白芷反射性盤捲緊纏到了小黑手臂上的長尾上一劃。然後側身沖白芷伸手：「杯子。」
    「啊，是。」白芷趕緊將準備好的銀杯遞上前，看著小黑面不改色的接了滿滿一杯磐岢深藍色的血液後，隨手一拋，放磐岢鬧騰著躲到了房間的角落裡，可憐兮兮的自己舔傷口：「嗷嗷嗷嗷~~」『墨石殿下你這壞蛋！等小爺回到了上界一定要上麒麟族去找你父親說你私自要娶人族！』
    「等你回去上界？哼，你也別告狀說我要娶，直接說我已經娶了肖起就是，反正我也沒打算要再回去。」小黑絲毫不為所動，轉臉看向白芷將手中的銀杯遞了過去：「夠了？」
    白芷點頭：「夠了夠了，我這就回去把純血，混血，以及其他魔法物件都整理好，正是開始做試驗。」
    看著磐岢惱怒的瞪著自己……手中的杯子，白芷聰明的立即向小黑行禮告退。
    看著白芷逃也似地飛快跑遠了，磐岢游動著烏亮的身體從角落往小黑靠近了幾分，好奇的追問：『嘿，麒麟，你真的不回上界了？就算你留下來，你那個人族伴侶連混血都不是，還能活幾十年？』
    「能活多久也沒關係，只要他還活著，我就會一直都陪著他。」小黑半轉過身，越過大廳的一側的黃花梨拼花窗戶遠遠的眺向內院肖起所在的青瓦白牆屋舍，眼神柔和的微微彎起眼眸一笑：「磐岢，你還小，不懂。等到你再大一些了，也遇到了你的那個人，不用別人說什麼，你自己也就明白了。」
    『喂喂，別以為你就比我打多少了？你不就是進階的早了些麼，離百歲都還早著呢，充什麼打呢？』磐岢不服氣的甩了甩尾巴。對於壽命漫長的上界種族，年紀相差一兩百年都還是同齡人呢，更別說小黑也就只比磐岢大了五十歲不到而已，磐岢自然還是有些不以為然的。
    小黑也不多說，抓過磐岢大力的揉亂了磐岢頭上的龍鬃，再隨手把他丟在一邊，一甩長袍出門往內院走去：「我還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這麼想的。」
    磐岢咀嚼著小黑的話，擺尾跟了上去：『喂，麒麟，你家小愛人不是說身體不好？怎麼我剛才還看見你催著那些老頭安排訂親禮；你也不怕到了行禮的時候你家小愛人出醜。』
    小黑腳步堅定，不動聲色：「有我在，不會。我能殺了所有對肖起不敬的人，卻不能管住那些人心底對肖起的惡意揣測；我要娶肖起，不讓任何人再起歹心污蔑肖起。」
    『嘖……小爺怎麼從來沒聽說過麒麟族還有你這樣的癡情種子。』磐岢晃了晃身上的雞皮疙瘩，『那你的神前大審怎麼辦？就這麼放著不管了？』
    「哼！」一提及李家的事情，小黑立即瞇了瞇眼輕蔑的嗤笑了出聲：「主犯都畏罪潛逃了，還審什麼？等肖起的身體穩定一些後，離開梵城去汶城正式行禮前我自會直接對眷族宣佈李家的罪行，將李家全族自我眷族中除名，並處以極刑。」
    『啊~~真是沒意思，小爺還以為麒麟你會親自把李家那兩人抓回來當面血祭給你家小愛人看呢。』磐岢臉上大大的寫著無趣二字，游動長長的身體繞著小黑瞎轉悠。
    「再重的刑罰也有用盡的一天，人族弱小，也總有玩死掉的一天；我倒要看著他們自己這樣主動給自己背上罪名，東躲西藏，提心吊膽的又能快活幾日……就讓他們自己先折騰自己一陣子，再避開肖起將他們抓回來把祭廟的重刑挨個施上一回……」下黑怎麼可能再讓肖起見到李緋霞去聯想起諸多痛苦的回憶？更不可能捨得把祭廟狠毒殘忍的另一面展露給肖起看。
    還能有誰比他更清楚肖起溫柔善良的軟脾性？嚇到肖起不說，鬧不好肖起還會忍不住反過來求情，那可不是小黑想要看到的情景。倒不如暗地裡狠狠的給肖起出了氣，最後只告訴肖起李家父女都已經處死了，雲淡風輕來的更好。
    『呃……隨便你啦，反正不就幾個人族罷了，又不重要。倒是我這些日子住在城主府沒少聽說關於你家小愛人的事情吶。』磐岢諂媚的湊上前來，把黑乎乎毛絨絨的龍頭擱在小黑的一側肩頭上，滋溜了一聲口水：『我還當那個白芷府中的廚子已經了不起了，結果聽說他們的手藝都是從你家小愛人那學來的？白芷那的下人可都是眾口一詞讚你家小愛人手巧的很，尤其是那什麼蛋糕……？反正好吃得連白芷都得流口水，什麼時候能做給小爺也嘗嘗，好賴小爺還為了他的事放了那麼~~大的一杯精血呢！』
    小黑猛的停下了腳步，使得沒有準備的磐岢跟在小黑背後游動的身體重重撞在了小黑鐵牆似的後背上，翻滾著直呼痛：『哎呦呦~小爺這滑溜的鱗片和矯健的身姿唷，該死的麒麟，你要停不知道先招呼一聲呀？』
    想嘗我家肖起的手藝？哼！「白芷要揣摩給肖起用的藥方，最近都沒空再過問北面的戰事；你既然這麼閒，不妨多看看多問問城主府的那些謀臣們，也關注一下妖族都有些什麼可以的動向。」
    『呃，啊？我還沒見過你家小愛人呢，有這麼著急嗎？反正妖族這會兒不是還沒打過來麼。』磐岢心不甘情不願的嘀咕到，白芷家的家僕都說麒麟家的小愛人皮膚好好，白白嫩嫩的像小姑娘一樣；性子也好，只要和和氣氣的打招呼，就很好說話討點心吃；小爺我都呆了這麼久了還沒見到過一回真人呢！
    「有。」小黑冷冷的吐出一個字來，抬起右手將黑龍抓在自己左肩上的爪子，一根一根的扳開，然後揮手扇開還在腹誹的小黑龍，自己獨身一人踏進了內院，『砰！』的一聲關上了門扇。
    又是一個看出了我家肖起好處，覬覦搭訕想要套近乎的傢伙，偏不讓你見！小黑抿了抿嘴唇，走進到內院的大花庭，抬眼一看，原來肖起也正巧從內間臥房裡走出來。想到肖起大約是被自己方纔那麼用力碰門的聲音驚到了才跑出來看的，小黑乾笑著摸了摸鼻子，走上前習慣性的就想要摟住肖起。
    肖起卻紅著臉，有些慌張的把手背到了身後退開幾步躲避小黑伸出的手，一雙清澈得眼眸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對視上小黑的眼。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了麼？」小黑皺眉，認真地檢討自己是不是哪裡招惹了肖起不高興了。應該沒有吧……？
    肖起紅著臉搖頭，表示沒事，真的沒事。
    「沒事為什麼不給我抱了，肖起不喜歡我了？」小黑熟練的立刻換上一臉的委屈，從麒麟形態直到人形，這招對肖起都有效的很，小黑用起來那叫一個熟練。
    肖起見狀想要上前幾步衝進小黑懷裡，可就是忍著沒動。被小黑滿眼探究的打量了大一會兒，只好尷尬的揉揉鼻子，卻忘記了自己一手淺青色的麵粉，抹了自己一個大花臉。
    小黑這才鬧明白肖起這是為什麼不讓自己抱了，「好容易你身體才算消停了點，怎麼就又背著我偷偷在做活？」說完也不顧肖起扭著身體想要躲自己，張開雙臂就輕易地將肖起抱了個結實，然後大步走進到內間，一看，果然。
    內間的紅木小書案上被蜂蜜醃漬儲存的橙紅色酸甜歡果果肉，已經被從罈子中舀出來擱在了一隻白瓷小碗中；相鄰的另一隻暗紅色瓷碗裡也盛著滿滿一碗用肉油炒熟過的牛肉粒。然後是一方銀盤，上頭擺著剛剛才用青米粉揉好的一團青米面……不用肖起再解釋什麼，小黑也能看出來肖起這是要做什麼。
    「肖起，元宵……」小黑的聲音帶著細微的鼻音，慢慢的說道：「元宵是我的錯，你不用特地再為我做這些的，你的身體還要慢慢養著。白芷說過的，你不能勞累。」
    肖起仰起臉，看著這個從小小一團已經變成了比自己還要高大大男人的小黑，羞赫的輕輕在小黑的下巴上啄了一下；待到小黑埋頭看過來的時候，伸手在桌上裝清水的藍釉瓷盆裡沾了一下，慢慢的在桌上寫道：元宵節的時候，我們分開的。我還沒來得及和小黑一起吃元宵，我想要，跟小黑一起補上……
    小黑抱著肖起在桌案旁的大扶椅上坐下來，大手裹著肖起的小手，道：「我陪你一起做，我不會，肖起教我好不好？」
    肖起點頭，唇邊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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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心眼兒
    既然小黑一聲令下要回汶城的神居祭廟正式訂婚，各族權貴們自然也不敢反對，只能各自指揮著下人收拾打點，然後急急忙忙的傳消息回家急催家中籌備出足夠體面的賀禮快馬送往汶城。一邊為這樣緊張的時間安排叫苦不迭，一邊又為自己有幸參加這樣空前的第一場上神訂婚大典而慶幸不已。
    不過抱怨歸抱怨，這些權貴人家誰不是前呼後擁帶著大群家僕奴隸出門的，也不過就是動動嘴皮子，具體事宜自由管家等人安排負責。下人一個個忙得熱火朝天，主子們則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塊，吃著梵城出名的特色精細點心，喝著濾去了青米渣與浮沫的甜醴，閒話八卦。
    「說起來，李家家主和『那位』說是畏罪潛逃了，到底是怎麼回事還不好說啊……」雖說甜醴本身的酒精濃度不高，酒過三巡喝得多了之後，這些平日裡一手遮天的大貴族們興致也漸漸上來了，到底還是七嘴八舌的說起了最近引得小黑大動肝火的事情來。
   「桑大人又何必如此糾結與李家？墨石殿下的態度可是已經清楚的很了，沒看殿下拋開大審的事不管都要親自接了肖殿下回來。既然殿下說了李家家主與那位是畏罪潛逃，難道還能有別的說法不成？」羅部的曾家家主嬉笑著在斟酒的窈窕侍妾胸前摸了一把，笑說著舉杯遙遙衝向同席的其他人邀酒。 
    苗部的族長嫡子苗狸舉杯相合，頗為認同的附和道：「曾大人此話在理，若李家那人果真是捏造的懷孕一事，那自當是罪無可恕之事；若是之前李家放出的謠言句句屬實，這般情景殿下都要護著肖殿下，全然不顧骨肉之情，也可想而知殿下對肖殿下的態度了；難道誰人還敢公然為李家說話嗯？我想在座可不應當有蠢到看不清局勢的人吧？」
    農部族長的同母⼳弟香霆哈哈一笑，一把將桌案上的碎花生烤餅抓在手中，一小塊一小塊的扳下來丟進嘴裡，然後再灌進一大口甜醴，也點頭道：「苗家小侄是個有眼力勁的，在下也是這般作想。無論如何李家敗勢已定，大家與其還去追究個中真情到底如何；還不如趁早想想另外一件事……」
    轉了轉精光畢現的淺褐色眼珠子，香霆懶洋洋伸手左右摟住兩名衣著暴露的俏麗女奴，向後靠倒在坐塌的大靠背上，慢吞吞的丟出一句：「李家可是杏部的四大長老家族之一，墨石殿下把李家從眷族抹掉倒是容易；但是之後有又要從杏部的上層權貴中挑出那一支扶持入住長老世家？各位大人們不妨先琢磨這裡頭的甜頭。」
    「香大人真是一句驚醒夢中人，如果能夠看出墨石殿下的打算，趁早與新上位的家族結交，等到正式上位之後，自然少不了好處。只是……」在座諸人皆是一臉幡然醒悟的模樣，更有周部的族長親信業世錦端了酒杯起身走到了香霆的近前躬身敬酒，問道：「在下不解香大人為何自己不佔這便宜，反而要告訴我等分走甜頭？」
    香霆手下用力掐了掐一名女奴的水蛇腰，那女奴立刻雙手從桌案上端起香霆的酒杯起身跪地向業世錦回敬，然後才又奉了酒杯小心餵進香霆的口中。香霆饜足的飲下了甜絲絲的酒液，滿不在乎的回到：「雖然在下的兄長是族長，在下富貴一生容易的很，但是也就這樣了。
    我家兄長子嗣可不少，等到日後我兄長薨逝在下的年紀也該不小了；哪裡還爭得過我那些日頭正盛的子侄們？所以在下也懶得算計這些個勢力往來的，只是在做諸位賺了油水記得分在下幾分甜頭；在下只求當個富貴閒人也不錯。」香霆飲盡了女奴手中的酒，伸手撥開酒杯順勢貼著女奴的近在眼前的脖頸徑直吻上了女奴嬌嫩紅艷的桃花臉，然後又往下轉向豐滿的碩果有一搭沒一搭的撩撥著。
    香霆這話說的坦然直白，愣是讓在座眾人都驚愣了半晌，隨即又都瞭然的一笑，哈哈笑著舉杯又齊齊敬了香霆一回：「香大人這話說的，在座大人們皆是見證，日後咱們撈到了甜頭一定忘不了給香大人備上一份足足的大禮！」
    香霆從女奴胸前抬起臉，伸手從另一名女奴手中接過新斟滿的酒杯，一口飲盡，不置可否的又道：「在下的那份禮還是容後再說吧。」
    「香大人此話何解，莫不是看不起咱們？」
    「呵呵~~哪裡的事，在下不過是再多提醒諸位一句。」香霆風流陽剛的臉上狡黠的沖眾人眨了眨眼睛：「各位若是還有空，不妨想想怎麼在墨石殿下訂婚大典的賀儀上多動動腦子。」
    「這事，那還有什麼可說的，自然是把族中最上等的珍寶都送去汶城敬上了。」胖的說話肚皮都要抖三抖的羅部望族，武家家主武勝陽自信滿滿的笑到，臃腫的大肚腩誇張的劇烈抖動起來。
    看的香霆忍不住惡意的揣測著他身下豪華的坐塌會不會在他大笑的時候垮掉：「嘖嘖嘖……武大人，我就猜到你會這樣做，所以才好意想要提點你一下啊~~」
    武勝陽所言的其實也正是其他人下意識的想法和安排，聽見香霆這樣一說，頓時都又望了過來，等著看香霆又有什麼話要說道。
    香霆卻是不慌不忙的又把玩了女奴一遭，這才徐徐道來：「墨石殿下有多看重這位肖殿下，不用我說大家也都該心中有數了。」香霆掃視了宴會大廳一圈，見眾人都老老實實點頭，繼續說到了下去：「所以諸位若是趁著此回機會讓肖殿下愉悅了，墨石殿下自然少不得記下各位的好處。那些個珍寶錢財的玩意兒，別說墨石殿下早就看厭了，就算是在座列位恐怕都早就已經見慣不驚了，能給墨石殿下留下個什麼印象？怕是殿下連諸位的名字都懶得記。」
    「……」一陣沉默，滿座皆是埋頭沉思了起來。
    香霆這絕對是再正經不過的實誠話了，只要大家動動腦子，就能明白香霆話中的一絲；如此，自然又是一番感激暫且略過不提。只這日小聚過後，席上諸人回到住處後都召集齊了謀士群策群力，力圖此回的賀儀能夠送得與眾不同來。香霆也大大的賺了一回謝禮禮金，兩相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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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跟著肖起玩玩鬧鬧的包了滿滿一盤子的元宵來，得意叫來小桃和白魚進屋收拾滿屋子青米粉的殘局；再把包好的圓溜溜的元宵端去廚房按肖起的要求，一半下沸水煮了，一半上屜蒸熟然後滾了炒熟的黃豆粉吃。
    「這個歡果餡做的酸酸甜甜倒是開胃，肖起你多吃一點，張嘴，啊……」小黑頭一遭嘗到了餵食愛人的樂趣，不住的哄著肖起張嘴，恨不得一頓就能把肖起喂成個小胖子。
    白芷特意交代過了肖起腸胃弱，讓小黑不要給肖起吃油膩的飯食；於是小黑正好藉著這個理由，每每捏著小銀勺子從瓷碗裡舀出一個個青綠的胖呼丸子，都要自己先咬開一角看清裡頭包了什麼餡，若是牛肉餡就自己大口吃掉，若是歡果餡的就一疊好話的哄著肖起張嘴：「再吃一個，就一個，肖起乖啊……」
    肖起苦惱的皺起了眉雙手按在肚子上，抿嘴搖頭，拒絕小黑的無限度餵食。吃飯還是八分飽就好，真怕吃的太飽了自己脆弱的胃會抗議來著。
    可惜現在這個地方還沒有那麼多的養生道理，小黑堅持認為吃飯當然是要吃的飽飽的才對。更可況肖起經歷過這一回的遭罪，瘦的都不成樣子；小黑更是恨不得 盡快盡快把肖起給喂回原本有些軟肉的模樣，也堅持握著勺子候在肖起嘴邊堅決不動：「你看你現在就剩下骨頭了，肉都摸不到，多吃一點才能長會肉啊，肖起乖哦，張嘴……」
    不要，我真的已經飽了。肖起猛搖頭，沒什麼胃口。
    「那，那就再吃一口，就一口，你乖乖吃了，剩下的我吃乾淨好吧？」小黑無奈，還是只能退步。
    肖起聞言也不搖腦袋了，剛才晃得太用力了都有點暈乎了，果斷從勺子沾著一層淺黃色豆粉的大號元宵上咬下一角，然後縮回脖子慢慢的嚼著，看著小黑笑著把剩下的一大半也吃掉。放下勺子和碗傾身將肖起拉進懷裡念叨：「肖起你要快些好起來，汶城的祭廟禮官已經選好了訂婚禮的時間了；再過三天我們就啟程往汶城走，你要健健康康的自己從祭台上走進我懷裡才好呢。」
    肖起這些時間以來一直有意忽視小黑提到的訂婚之類的事，此時卻被小黑這樣正經正式的提出來，臉上再度臊紅一片，抓過小黑的一隻大掌，伸出食指認真地在上頭寫字：小黑，我還是覺得我和你訂親好奇怪啊。
    小黑挑眉：「有什麼奇怪地？也就下界的人族才會在乎這些，在我們上界，只要你足夠強大，娶男還娶女都一樣能夠繁衍子嗣的。」也正因為如此，小黑當初才會對父親和長老們那樣強行插手自己的婚事那麼的反感。
    可是，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雖然後來喝了你給我的那個奇怪的藥汁後已經不愛痛了。可是我做不到像一個伴侶一樣陪你活上千年萬年，恐怕也很難給你留下後嗣陪你度過我不在的日子……我們就像從前那樣回去山上生活不行麼？肖起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寫著，寫到最後手指微微的抖了抖。
    小黑敏銳的立即順手收攏五指將肖起的手握在掌心，另一手堅定的捧著肖起的臉，深深的深深的對著肖起唇色淡淡的唇瓣吻了下去，用力攪亂一室平和的氣息，也攪亂了肖起思緒。用心語堅定傳達出自己的心聲：『我愛你，肖起，我愛你。只有你，只有你能夠陪伴我一生，如果你不能夠活千年萬年，那我也不要！』  

第127章 紅糖
　　小黑與肖起的訂婚大典在整個汶城上上下下的全民參與下緊鑼密鼓的籌備起來，按照小黑的意思，汶城神居祭廟數量不少的女宮侍從等等，將被一次性的放出八成自行在眷族領地範圍內自己選了定居地各自定居婚配去。
　　此外，汶城衙門的書記官們幾乎把手給寫斷了，才趕在三日之內寫好了成百的竹簡，交由汶城軍隊的騎兵分散派發給整個麒麟眷族的各處城鎮，大赦各地人犯；死刑減為勞役，其餘牢犯則皆可以由親眷認領出獄：當然，正處於風頭浪尖之上的李家當然是享受不了這次的大赦的。
　　得了香霆提點的幾個部族也更是糾集了全部智囊謀士們，各出奇招的準備著接下來要送往汶城上貢的賀禮，力求絕對要與眾不同，搶下風頭。
　　然而，不管外界有多風雲疊起，亦或是有多緊張熱鬧，梵城行館中每時每刻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悠閒安寧，除了院落樹木上，隨著氣候漸暖也越來越歡實的鳥雀們。
　　溫暖的點點光斑穿過撩開一半用絞花銀鉤掛起來的窗簾紗帳照在肖起的臉上，調皮的搖晃著；不自知的縮了縮脖子，抖了抖軟呼的耳廓，肖起揉著眼睛在鸝鵲和藍鶯雀躍的鳴喝中慢慢轉醒過來，懶洋洋的抱著薄被捲在床榻上打滾。因為身體明顯的缺血而昏昏沉沉的犯迷糊不愛起床。
　　不多一會兒，端著溫水的巾帕的小黑走回了屋裡來，看著還在床上烙餅的肖起心疼的眼色不覺一黯。從前肖起大多都能比自己早起的，每天都是一大早就清醒了，還會做好了早餐等自己一塊兒吃；現在卻每天睜了眼腦子都還迷迷糊糊的……
　　暗自歎了口氣，小黑把水盆搬擱在矮几上，絞了巾帕轉到床上坐下來，伸手把肖起撈進了自己懷裡溫柔的給他擦臉，然後對著眼神迷離勾人的肖起反手捧住了臉，塗了肖起一臉的口水，壞笑的貼著頸線舔到鎖骨上，用力吸出幾粒暗紅的印子，張口含住那塊帶著肖起體溫的半綠半紫的寶石墜子：「這項鏈肖起一直帶著，我很開心哦～」
　　肖起還沒從一臉濡濕中緩過神來，遲緩的皺眉想了好半響才在脖子上的拉扯感覺之下弄明白小黑說的是什麼，臉上頓時就紅了：那是因為這是小黑送給自己的啊。
　　自打小黑上次失蹤，肖起就連洗澡睡覺都沒捨得再把這項煉再取下來過；若是好早原來的世界，說不得肖起自己都要譏笑唾棄這種借物思人的瓊瑤式娘們兒行為；可真有這樣的事情落到了自己身上，肖起才知道那種噬心跗骨的思念日日夜夜累積起來能夠有多噬人，能有一些個讓自己能夠時常回憶起小黑，裝作小黑還在的物件是多值得慶幸的事……
　　自然，那些說不出口的相思肖起一輩子都不打算告訴小黑。而對小黑而言，很多事，肖起自己就算不說，他也能夠從肖起的神情姿態中看出七八成來：「肖起心裡有我，我知道的；就算你嘴硬不承認我也知道。」
　　肖起燒紅了耳根子，伸手推開小黑又湊近來吃豆腐的臉，從小黑手中搶過已經冷掉的巾帕，又擦了一回臉，擦去那種一臉口水的羞赧，下床抱起一疊新衣服多到屏風後頭換衣服去了。
　　小黑腆著臉也跟著肖起進了屏風，非常坦然的搶過了半透明的層層絲綢夏袍，抖開，給肖起穿上，認真的繫上襟口繫帶，腰帶以及走路起來能夠發出清越金磬之聲的精巧玉飾……順帶沒少忘記揩油，藉機把肖起摸得腦袋越垂越低，都不敢抬起臉來了。
　　小黑不是人來著，難道是因為小黑現在長大了到了發情期，所以才著急鬧著要娶自己，因為……『那個』事情忍不住了？肖起悶頭胡思亂想。
　　萬幸小黑看不見瞎起的表情眼神，否則還不定該被肖起的推想氣成什麼樣呢；給肖起打理好了消極飄逸無雙的絲綢袍子，小黑退開了半步滿意的點了點頭：「肖起穿白色好漂亮～」然後接著挑出一支簡單雕刻出竹節感的白玉簪子，認真用象牙篦子梳理整齊了肖起已經長到過肩的頭髮，綰出一個鬆鬆的簡單髮髻來。
　　「對了，肖起你之前總念叨的糖磚已經做出來了，我陪你過去前院看看是不是你想要做的那種嗯？」從肖起當初把甘蔗種下去開始，小黑就有注意到肖起是不是會暗自念叨沒有糖不方便，做菜少了味；這次小黑回來後，恰巧看見山上的田地雖然發了不少野草，但是紫紅色的甘蔗倒也長勢良好，問過了籃子得知肖起交代過清楚的紅糖製作工藝，就背著肖起讓竹子全權負責用這一季采收到的甘蔗視作紅糖；沒想到還果真做出來了棕紅色的硬糖磚來，於是一早就特意來像肖起討好賣乖了。
　　糖磚……紅糖？肖起猛的抬起臉來，一臉驚喜的撲向了小黑，用了給了小黑一個興奮的熊抱。
　　既而扳著手指開始盤算起來：有了紅糖，今年再採到山楂蘋果還是草莓之類的水果就可以做糖葫蘆了；再過兩三個月，天氣炎熱起來，還可以采收了的紫葡萄加糖發酵釀造簡單的葡萄酒；用冰粉籽搓好製成的冰粉還有涼蝦涼糕什麼的拌上紅糖水也最是完美不過了；等回到山裡，再拜託小黑給挖個冰窖，冬天沖好了紅糖水凍好冰磚，明年夏天還能找來木匠的刨子做刨冰……
　　越想越開心的肖起賞了小黑好幾個脆響脆響的臉頰吻。小黑也很是配合的俯下臉讓肖起親個夠，而後才伸手要抱起肖起過去看糖磚：「你喜歡就好，不過籃子說做出的糖磚不如蜂蜜田聞著香，你打算用來做什麼？」
　　要不給你們做豆漿豆腐，你們不也覺得黃豆不如肉好吃麼。肖起吐了吐舌頭，扭身不讓小黑抱，拉過小黑的右手，往小黑手上寫字：等晚上我給你做拔絲蘋果和紅糖蛋糕吃，你就知道什麼是蜂蜜甜不能代替的美味了。還有，我要自己走過去，別總把我抱來抱去的好丟臉。
　　「做點心的話肖起會不會累，要不還是等你好起來以後再說吧，而且……肖起真的不要我抱？」小黑承認自己的卻饞嘴饞了許久了，但是看著跟前弱不禁風的肖起，小黑怎麼捨得讓想起做活？
　　肖起點點頭，再搖頭：小點心沒關係了啦，大不了讓小桃拿了東西還跟昨兒個一樣坐在屋子裡慢慢弄。至於搖頭，那是真的想要自己出門溜躂了，再不自己動動腳都要感覺自己會不會退化到走不動路了。
　　「好吧，那我牽著你。」小黑思及白芷也提到過肖起如果久臥的話。腿腳經絡反而容易淤滯，也答應的還算爽快，直接伸出右手把肖起的手穩穩的包住，陪著肖起慢慢的往前院走去。
　　現在的這個小黑成熟多了，再也不是當初總愛跟自己撒嬌饞嘴的小黑包了；平日裡慢慢的潛移默化還不曾發覺，現在猛的醒神才發覺不知何時兩人之間的態度幾乎已經對調了起來。也許曾經經歷的那麼艱難與苦楚，都只是為了能夠與小黑相遇……
　　那麼，自己是不是真的，真的，可以奢望自己和小黑能夠撲組建一個足夠溫暖足夠溫馨的新家庭呢？
　　肖起不自覺的回握住小黑的大掌，握不住整隻手的肖起下意識的順手緊緊握住了小黑的小指和無名指。手指緊緊的，手心熱熱的，握住，就不再鬆開……
　　兩人悠閒愜意的相攜走過長長的庭院。園中鬱鬱蔥蔥的華蓋古書，嫣紅梨白的草不花卉與剛開始長出一個個毛絨絨深綠色青澀桃果子的虯枝桃樹，偶有鳥鳴蝶飛，生機勃勃……讓肖起跳的飛快的心也隨之安定了下來。
　　「奴才們沒什麼能夠拿出手的，這糖磚就算是奴才們恭喜少爺、殿下定婚的賀禮了，恭祝殿下心想事成，少爺身體康泰，那個……早生貴子嘿嘿～」臉上堆滿憨笑的是被一干家僕們給踢出來代表眾多家僕獻禮的傻大個竹子。
　　「籃子，每人賞一顆金彈子一粒珍珠。」顯然，竹子誠懇的表情和真誠的祝詞讓小黑感覺非常舒服，立刻就讓籃子賞下足夠買百十來個賤奴的賞賜給廳裡的家僕們。
　　而明明剛剛才想通了，下定決心的肖起被主子這樣一說，頓時忍不住臉紅了起來：誰，誰要早生貴子啊！
　　拉著肖起在軟榻上坐下，小黑從主子雙手呈上的托盤中拿起一塊手腕粗一尺來場的紅棕色紅糖糖磚遞到肖起眼前：「如何，你說的是不是這個東西？」
　　肖起看了看小黑手裡的糖磚，和煦的笑彎了眼睛，點頭。然後立即就坐不住的拖了小黑往廚房跑去，決定一定要做一個超大號的紅糖蛋糕，分給全宅子的人都吃到。


第128章 啟程
　　香甜的紅糖做法比起肖起從前做的蛋糕都要簡單許多，肖起只負責把雞蛋紅糖以及麵粉豬油按比例搭配好，在讓小黑將稱號的糖磚敲碎，敲進雞蛋，拿著竹刷把保持相同方向一直攪打，直到紅糖蛋糕北大發到體積膨脹成淺黃色，蓬鬆的一整盤子，就算搞定了一半了。
　　然後肖起一隻可愛的小竹篩子將雪白的麵粉篩入到打發的蛋液裡拌勻，再格外取一隻小盆用牛奶將豬油也打散攪勻，最後倒進之前的麵粉蛋液裡混合均勻，撒上一把剝殼去皮的花生仁就完成了最終的蛋糕糊。
　　再把用做蛋糕模具的特質剛盆子在桌上擺好成一排，將蛋糕糊分別到入鋼盆內大約三分之一的位置，而後交給注資送進烤爐就可以等著吃了。
　　在等蛋糕出爐的空閒時間，肖起又坐不住的跑進廚房用水融了紅糖熬出一小盆的焦糖液，等到竹子將烤熟的蛋糕一盆一盆從烤爐中端出來後，肖起就拿著一把新毛筆趁熱挨個給紅糖蛋糕的棕紅色表皮上再塗上一層深色的焦糖液，不過一會兒，蛋糕的香甜就完美的把整個宅子幹完活的家僕下奴們都勾的一個個湊到修建烤爐的廚房院子矮牆外，開始探頭探腦起來。
　　等著但該冷卻了一些下來，順利脫了模，肖起跳出一塊花瓣形、賣相最好的蛋糕對刀切成八塊，用小瓷碟子裝了一塊喂小黑嘗鮮，認真的觀察著小黑臉上的表情。
　　小黑早在聞見蛋糕香味的時候就已經忍不住了，非常給想起面子的三兩口就把那塊蛋糕吃了個乾淨，之後更是搖身一變直接變成了老虎大小的麒麟形態，把肖起圍進自己懷裡躺在厚厚的草地上等著肖起的餵食。
　　肖起卻是微笑著戳了小黑腦袋一下，招收叫過在一旁的竹子，比劃著手勢讓竹子把其餘的蛋糕分賞給家中的下人。惹來小黑不解的皺眉：「肖起，你親手做了那麼多久違了賞給下人吃？」
　　想起回頭溫柔一笑，安撫著湊近過去，拿自己的臉蹭了蹭小黑的大黑臉，接下拉踩在地上撿了一根樹枝寫起字來：在我的故鄉，定親和成親的儀式上都是要切蛋糕的。
　　小黑挑眉，回道：「如果你想，我這就穿信讓汶城的祭廟禮宮給你安排，嗯？」
　　肖起搖頭，繼續寫道：不必了，其實也不是必須的習俗，只是大家都愛學著另外一個名族這麼做，圖個熱鬧罷了。我也不想打擾你們的禮俗，今天反正我是想要給你做蛋糕吃的，就順帶多做一點，也切一切，分一份給下人，大家都開心就可以了。
　　「肖起，你想要做什麼都要告訴我，我一定都會幫你做到的。」小黑伸出舌頭，在肖起臉上細細的舔了一遭，然後張開大嘴：「我餓了，還要吃你做大蛋糕，肖起餵我～」
　　肖起失笑，乾脆直接起身從大木桌上端了已經不燙手的鋼盤子，伸手拎出一大塊來，味道小黑的嘴邊上，看著小黑滿意的嚼著蛋糕的模樣，肖起真覺得有一個懂得欣賞自己廚藝，還每次都要願意賞臉吃得乾乾淨淨的愛人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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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的時間一晃就過去了，聚集在梵城的大批權貴人士們都收拾的八九不離十。就等著跟隨墨石殿下的車隊一併轉行往約有兩日路程的汶城。
　　而現在一心一意都守在肖起的小黑不耐煩再搭理李家人，臨行前招齊了觀審的貴族，直接判了關押獄中的李家人一個『剮刑』----由梵城祭廟的刑官將李家人自暗牢中提出出到廣場上，依次每日剮去一隻手指在丟回暗牢中關押起來；然後是腳趾，再往後每日割除一隻臟器，直到死亡為止。
　　再正式的定了李家父女一個謀逆犯上這樣無可爭議的重罪；並懸賞麒麟眷族任何城鎮豪宅一處，良田千畝，統計李氏婦女李責、李緋霞而那；迫使李氏父女縱然帶足了銀錢卻不敢在任何城鎮露面，只能過著擔驚受怕，過街老鼠人一般的日子。
　　相較於一個時辰就能夠死去的刷洗之刑，剮刑又更添了不少的折磨。不過，雖說此行嚴酷，小黑卻是在下達了判刑之後就即刻帶著肖起離開梵城往汶城去了；而到了汶城之後，小黑還給肖起預留有數日休養時間，行過了訂婚大典後，也計劃好了再帶肖起逛逛汶城玩耍幾天……
　　小黑可是盤算好了的，等到自己帶了肖起回轉的事時候，李家人受刑諸人早都死乾淨了、反正最後肖起也看不見聽不見什麼都不知曉，小黑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猶豫的了？果斷的決定趁著訂婚就把李家人都收拾乾淨得好。
　　八匹清一色矯健黑馬拉著的華麗四輪馬車由全服皮夾騎兵簇擁著行駛還算平坦的寬敞黃土大道上，仿若一隻龍頭。引領者其後各色大大小小色彩紋按各異的馬車車隊，在平原上蜿蜒前行著，一路目標直指汶城。
　　只是為了減低車架的顛簸，車伕謹遵小黑的命令將馬車的行進速度一直控制在讓駿馬們都頗感無趣的程度上；後方的大批車隊也沒那個有那個膽子揚鞭超車的，一個個也都委委屈屈小媳婦似的隔著一段距離綴在後面。
　　這樣的速度下，路程趕了沒多遠，天色卻已經漸漸暗了下來，車隊距離最近的小鎮還頗有些距離，且一個小鎮也住下如此多的大人物，小黑一聲令下：「行了，停車。安排下去，就地紮營。」
　　說完，一臉討好的摟緊了懷裡昏昏欲睡的肖起：「肖起，我帶你下車透透氣，對了，我特意讓籃子準備了竹筍，芋頭還有野雞。好久沒吃過烤筍了，這次我考了給你嘗嘗我的手藝如何？」
　　馬車停止了晃悠不過一會兒肖起就清醒了，聽見小黑這麼說，也就嘴畔噙笑的頷首答應了下來，心想好久沒出過豬肉還看過豬走路呢，小黑可沒少陪自己做過菜，口味不提。至少生命安全還算是有保障的。
　　下了車來，曠野上早都已經被一干下人們打理佈置的比肖起呼敖山上的小院還要整齊完備了，床椅桌凳，雙面綺紋錦帛內夾數成棉麻厚布所致的大帳篷一個都不少，一堆堆先後升起的篝火堆，沿著車道長龍一般偎依的延展開來，降分明黑沉下來的天色照出通明溫暖的夜景來。
　　「嘿～麒麟，你可把你家小愛人藏了挺久了啊，這下子還是被小爺我瞅見了吧！」小黑正從籃子手中接過放血拔毛處理乾淨的野雞，用短刀切塊往竹筒內放的時候，小黑龍磬岢接著絕佳的天然掩護色突的竄了出來，繞著坐在小黑身邊一把墊著棉花靠枕竹椅上的肖起就纏了上去，尖銳得利爪好不自如的搭在肖起一側的肩窩處，唬得全無準備的肖起差點沒從竹椅上犯下地來。
　　小黑趕忙把手中的竹筒和雞塊一丟，伸手接住肖起按進自己懷裡，一把扯下盤在肖起身上的龍身往空中一甩，一雙閉眼殺氣騰騰的直衝磬岢瞪去：「臭小子，你活膩了敢碰我的肖起？！」
　　「……喂，我哪知道你那小愛人膽子這麼小啊，我自己也不差點陪他一起砸到地上了？」磬岢威風凜凜的龍頭稚氣的撇撇嘴，吐出一截舌頭來。
　　「你……」小黑還待要發作教訓磬岢，話尾卻是突的一頓。警覺轉頭往營地相鄰不過兩三里，在黑夜中陰森森的樹林裡怒目瞪去……
　　「有妖族！磬岢，你立刻叫上白芷一同往後保護車隊後方,」小黑臉色肅然，危險的瞇了瞇眼睛對磬岢下令道，然後轉頭又叫來車隊這次隨行執行護衛任務的梵城騎兵隊隊長，正在小黑一行人外圍設置警戒崗哨的農毅：「農毅！東側樹林有妖族的氣息，你立刻派人快馬通知所有車隊護衛開始準備防禦，還有，不得聲張，對方還不知道我已經擦覺到了，不可打草驚蛇！」
　　「是，屬下遵命。」長著一張國字臉濃眉虎目的梵城城防總領農毅單膝跪地抱拳領命，然後大步流星的退至外圍安排兵士快馬通傳消息，然後親自通知了全部崗哨以及巡夜和原地輪班兵士們，
　　夜色漸濃，天變薄雲翻騰遮去了月光，黑森森的樹林之中，危機暗藏……

第129章 伏擊
　　不過半刻的時候，連串的篝火燃燒的更加猛烈了起來，而鼎沸的喧鬧聲像是被人突然掐扼了脖子，業戶的寂靜了下來，不自然的靜逸透露出極度不協調的氣氛來。
　　黑漆漆的林地裡，也終於按耐不住了似地，開始發出大片大片肢體飛奔踏過落葉枯枝的林地綿延不斷的想著車隊這頭奔湧襲來。隨著那聲音越傳越近，越來越清晰，已經屏息凝神全部武裝針對在車隊最外圍的兵士們，一手攜著金燦燦的足有板寸餘厚的青銅重盾，將橢圓形的盾牌一側用力砸進地面；一手提著尖頭橫溝兩丈來長的長戟，將戟尾也貼著身側斜斜插在地上使得戟尾深深牢牢都陷入泥土裡，而鋒利的戟頭則從一面面緊密相鄰的盾牌縫隙中支楞出來，以作為防禦是最有力的反擊。
　　黑暗中漸漸的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瑩綠幽光，鬼魅而又冰冷；既而越來越清楚的能夠看見，那些綠色的觀點原來竟是一頭頭小馬駒大小，身形有力，四抓如勾還利齒森白的豺疣獸群；而且很顯然，這些豺疣都訓練有素，幾乎半數以上後背上還馱著高舉大刀身披獸皮和白鼓項鏈的壯實人類；潮水一般的從樹林之中席捲而來。
　　「？！」被藍子小桃給扶回到了營地中央馬車上，正擔憂這撩開車簾偷瞄的肖起嚇了一大跳，手指一抖，任厚實的車簾又滑落了回去，微微擺動著。
　　「少爺別怕，有墨石殿下在呢，那些妖族眷族的壞蛋肯定有命來沒命逃的。」籃子伸手扶住肖起還在發抖的手，攙著他坐回到墊上了軟枕的厚毛墊上；順勢遞了一個眼神給小桃。
　　小桃敏銳的接到了籃子的眼色，起身下車從馬車後頭的大箱子裡抱出一床薄被來給肖起搭在腿上：「籃姐姐說的對，我們可是有墨石殿下的，聽說上回北邊有妖族親自出戰還被殿下打的夾著尾巴條命呢，這些個眷族雖說看著來勢洶洶，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
　　肖起自己遠遠看著那些雜灰色皮毛面露兇惡的猛獸就被嚇得不輕，怎麼可能聽兩個小丫頭隨便說說兩句就信了？會想起之前小黑似乎有提到過妖族的樣子，肖起哆嗦著抓過籃子的手來，往籃子手上飛快的寫字：那些怪物是什麼東西？那些人是妖族？竟然騎著猛獸來的？
　　籃子看著想起有些發白的臉色和每每一緊張就下意識要出印子來的下唇，歎息了一聲，盡量用平穩的聲音慢慢給肖起解釋：「少爺請不要著急，那些可不是妖族，要是下界能有這麼多的妖族，我們眷族怕是早都滅亡了呢，那些恐怕是得了些不清不楚的小道消息就妄想趁著北邊戰局激烈而偷偷也想來我們眷族撈上一筆的妖族眷族；奴婢看他們似乎一個個都帶著骨鏈，想必十有八九就是居住在咱們眷族南北南岸沼澤裡的疣立部了。
　　少爺方才看到的那些髒兮兮的怪獸也是南岸特產的騎獸物種，叫做豺疣；疣立部就是以這個騎獸而命名的部族了。不過少爺竟可以放心，那些豺疣看似兇猛，我們部族的勇士們可不怕他們，疣立部的族人總是天生長的矮小所以總是上哪都愛騎著豺疣，嚇唬人罷了。」
　　真的？肖起聽見籃子話裡話外的自信，不由得也信了幾人；就是想著對方看著數量實在少，這才被驚嚇了一回，冷靜下裡再一仔細一嘀咕：對方人多，咱們這行可不少啊，麒麟眷族大大小小十來個部族，每個部族又都有好幾座大城，每座城都來了一堆子的貴族啦主祭祭司啦；別說隨性一共多少人了，但只是隨行的護衛們湊在一塊都絕對算不得吃虧的。
　　如此一琢磨，肖起也想通了，安心了不少。
　　果然外頭人吼獸嚎的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聽見教主士兵們激昂的吶喊歡呼聲，顯然是大敗疣立部的偷襲人馬，將他們殺的丟兵卸甲飛也似的潰退而逃了。
　　車外慢慢的又間或有了交談說話的聲音，不過一會兒就漸漸恢復到了先前的喧嘩，肖起也總算是把提起的心放心了下來：能夠這麼快結束戰鬥，己方應該很佔優勢才對，至少也是安全無慮的了。
　　正想著，車簾子就被人從外頭挑開來，小黑站在馬車車沿的踏板上走了進來，俯身湊在肖起額角一啄，扶著肖起下車往帳篷處走去：「剛才嚇到了吧，沒事，就只是些小嘍嘍罷了，還翻不起大浪。」
　　肖起拉過小黑的手，一筆一劃的寫到：你不是說了有妖族的嗎，會不會還有別的什麼危險？
　　小黑反手握住肖起的手，笑道：「只是聞到妖族的氣息而已，似乎是個只會三腳貓法術的混血而已，察覺到了不妙連臉都沒敢露就溜到了。呵～不成氣候的小鬼罷了。」
　　那就好，肖起放心的點點頭，印著坐了一天馬車被晃悠的頗有些倦意，一進到帳篷裡就懶趴趴的攤在了鋪好的大床上，靜靜的養神。
　　小黑揉了肖起臉頰一把，朗聲吩咐隨後進來的籃子除去準備吃食，熱茶。還有洗漱的熱水送來。籃子福身答應了，繼而又看向小黑問道：「墨石殿下，外頭農將軍回來了，說是要稟告占後續事宜殿下可要接見？」
　　小黑轉投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肖起，小黑起身拉上床榻外側的駝色簾子將帳篷擺放床榻的一側分隔開來。隨後才走到另外一側的太師椅上坐下來，點頭示意籃子放人進來。
　　籃子退出帳篷後，很快，腳上用牛皮繩子綁著長筒硬底皮靴的農毅就走了進來，單膝跪地向小黑行禮：「屬下拜見墨石殿下。」
　　「嗯，起來罷，不是說你領了人打掃戰場，如何？」小黑擺擺手讓農毅站起來說話。
　　農毅又是一個抱拳，垂首答道：「回殿下，此戰殺滅伏者疣立部戰士三百多餘，重傷創敵六十有七，其餘等俘虜則有三十四人。另斬殺豺疣約兩百，繳獲各類兵器金銀財寶頗多，因零散還未清點完畢。我方無重傷者，僅有數人輕傷。」
　　其實也並非就是麒麟眷族本身戰力真能高出伏擊的眾多疣立部戰士如此多，只是因為小黑第一時間釋放出了以免足以將整列超長車隊中心都保護起來的單向防禦保護層；致使疣立部一早準備的遠程毒箭都全無用處，想要近身肉搏，也因為防禦層的關係完全無法衝散農毅一早佈置好的防禦陣型，最終極快的便傷亡過半，偷襲不成反倒大大的手挫一把，灰溜溜的逃散了。
　　若是普通部族戰爭捕獲的俘虜也就罷了，多少總有些部族特色手藝，自己不願意留著轉後作為賤奴轉手發賣也無所謂，但是這些可都是不止一次上過戰場的戰士，留下來既要花費食物養著，還得勞神費力時刻防備著……揉了揉下巴，小黑輕飄飄的丟下話來：「你調一隊人馬，把那些站虜帶遠些就地斬殺了吧，倒是豺疣，聽說肉質不下於牧部的野牛肉，正好都打理打理；把一半的豹疣肉給每個車隊的主子都送一份去加菜，餘下的一半則給你們隊伍的勇士們加餐好了。戰利品什麼的你們也自己分了，就這樣，你去吧。」
　　「謝殿下賞，屬下這就去吩咐下頭。」看出小黑沒有因為受到疣立部埋伏偷襲而氣惱，心情還算不錯，農毅放心的退下了。
　　農毅人高腿長走得快，也自然就能沒注意到，他前腳剛退出營帳，肖起後腳就掀了簾子走出來。
　　小黑伸手拉過肖起放到自己腿上還住，笑問：「你不是困了，怎麼又起來了？是不是剛才我們說話吵了你了。」
　　肖起搖了搖頭，拉著小黑的手寫字：我突然想起個事情，不明白，就想問問你。
　　什麼事，問吧，我一定仔細跟你說明白。「小黑一手環住肖起的後腰，一手端了桌上籃子剛剛端進來的煮過的甜醴，飲了一大口，順勢俯身渡近肖起的嘴裡，晚了還故意咂吧咂吧嘴：「這野地濕氣重，夜裡涼喝一些甜醴能暖身子嗯～」
　　明明這甜醴的度數低得很，肖起還是緋紅了臉，扭著臉不肯看小黑，只悶頭繼續寫自己的：為什麼聽你說起來妖族的混血似乎很多，我們眷族裡卻只有白芷一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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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混血
　　小黑對肖起的問話顯然有些吃驚：「當然不會只有白芷一個混血，白芷不過是魔力更為強大，身份地位也更高一個罷了。肖起你怎麼會以為眷族只有白芷一個混血，上界干預下界畢竟已經很長的歷史了，縱然也會有些上界種族因為親情或者是別的原因考量而將具有魔力的混血子嗣帶回上街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是下屆當然不會只有白芷一個混血，只不過大多數都稱不上巫祝罷了。」
　　肖起聞言也更加的好奇了起來：這麼說，就在麒麟眷族內也還有不少的混血？那為什麼當初白芷城主北上的時候只帶了戰士和醫宮藥師，，而沒有帶那些有魔力的混血去；那樣的話應該對戰局會更有利一些才對吧？
　　「當然不是這樣的，」小黑用手指把玩著肖起披散在肩頭上柔順服帖的黑髮，深邃的碧眼中滿是眷戀：「先前才退下的農家將軍……農毅就是上上界羚族的混血，他家中同父兄弟統共九人，都有羚族血統；而且麒麟眷族各個部族的望族，大多也都有些上界血統，否則怎麼可能如此輕易的長久興威到現在？要知道，在麒麟眷族這樣的興威的大部落，可不是什麼人有幾個小錢就能叫做貴族的。
　　肖起驚訝得伸手掩在嘴上。每個部族都有，而且這個世界的人好像中國的舊社會一樣崇高多子多福……果然會很多啊。可是，肖起歪著腦袋想了想，又覺得哪裡不對勁，追問道：那小黑你說的那個農毅也是混許血？可是不說混血大多數不是巫祝又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因為白芷城主是有魔力的，而農毅將軍他們沒有？
　　「呃……這倒也不是？農家嫡系至少一半的後人都是有魔力的，只是巫祝是對能夠使用法術的混血的尊稱，農家人歲具有魔力卻都不會法術，也難怪你看不出來。」小黑同肖起說這話。
　　誒……對了，羚族又是什麼？這不是你們麒麟族的眷族麼，怎麼除了白芷那樣其他眷族通婚過來的，還會有其他神族的混血啊？急急的用纖長的食指在小黑手心裡比劃著，肖起越聽越覺得有些含糊。
　　恰巧這會兒，籃子也領著小桃白魚端了晚餐進營帳來了，荒郊野外的，晚餐的菜色當然不如家中精緻，卻也別有一番風味。抹了鹽和蜂蜜烤的外皮酥脆略帶交響的新鮮豺疣肉，被烤的出了油，滋滋作響；然後是幾筒子先前被小黑弄到一半又丟開手、而後被籃子清洗乾淨後重新加了佐料烤熟的竹筒芋頭鴨，和一大盤刷了肉油烤熟的筍片；最後是一鍋子熱氣騰騰還冒著白燕的牛奶青米飯抹豬油和一小盆白水煮的新鮮野菜湯。
　　將兩隻白玉小碗以及肖起管用的銀筷在長條狀的几案上擺好了，再換上一壺新煮的熱甜醴。「少爺難得肯出趟遠門遇見這樣的糟心事，想必也驚到了奴婢門這就在外頭去不打攪殿下陪著少爺說貼心話。有事的話殿下和少爺儘管吩咐，奴婢們就守營帳外頭。」籃子屈膝一副，笑吟吟的端著空盤子與小桃白魚飛快退下了。
　　留下的肖起愣了愣，再看看明明沒幾樣卻佔了滿桌的菜，尤其是那兩大只豺疣的蜜烤後退。這是該先吃放，還是接著聊天呢？
　　沒等肖起游移不定，小黑攬著肖起站起來，從高腳的太師椅轉至鋪好厚毛毯和軟墊的矮几前坐下。其實這個世界的主流都還是席地而坐的，只是肖起一開始不知道，就直接做了現代款式的傢俱自用，後來在外頭見識到的時候也早就習慣了，就沒打算改；更是因為『肖氏』的開業而將高腳靠椅等新鮮的傢俱款式迅速地流傳開來，以至於基本上就沒怎麼跪在地板上過。
　　跟著肖起過了那麼就安逸日子的小黑自是知道肖起不慣跪坐的。也不強求，自己盤腿往軟墊一坐再把肖起往懷裡一放，動作那叫一個行雲流水、乾脆利落。
　　「肖起先吃些東西墊墊你肚子嗯？」小黑雙手都黏在肖起的身上吃豆腐，厚著臉皮示意肖起盛飯加菜順帶還像從前一樣喂自己，「我差不多明白你想問什麼了，你布菜，咱麼邊吃著我再慢慢說給你聽好不好？」
　　肖起點頭，端起一隻玉碗添從陶鍋裡頭盛出滿滿一碗帶著奶香味的青米飯出來，撇開另一隻空碗不用，那桌上的匕首從豺疣腿上片了肉下來，就著手上一隻飯碗一口茶一口飯的先喂小黑吃一遍，然後自己在吃上一些；溫順的窩在小黑腿上聽小黑說話，一面暗自皺眉。也不知道這豬油拌飯是籃子還是小桃做的，豬油放多了，有些膩味；好在這牛奶倒是新鮮購香，小黑沒吃出來就好。
　　平原上的夜風吹的呼呼的，還帶著來不及散去血腥氣，肖起可不像這會兒起來親自重新煮一回飯去。
　　「上界也不是每個神族都足夠強大，並且願意將幼崽丟下界磨練的。雖說在下界能夠磨練心智更有利於幼崽時期順利進階，但是同樣的，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太過弱小的幼崽也很容易被用作同樣丟下界的幼崽獵殺掉。
　　所以，並不是所有上界種族在下界都有眷族部落的。
　　而上界的種族也會越來越明顯的實力分化而開始各色各樣的聯合，我們麒麟族就擁有非常多依附我們而免於滅族的小種族；或者說明白一些，也可以說我們麒麟以保護小族血統免於滅族為交換條件，進而吞併了許多的種族成為我們的臣屬。「非常放心無論好也罷壞也罷，肖起都不會對自己產生嫌隙，小黑以一副置身之外的語氣娓娓道來。
　　肖起也果真臉部變色的繼續夾起一塊豺疣肉喂小黑吃下，再往大銀杯倒上溫暖的米酒遞進小黑手裡，順手往小黑的手背上寫字問道：就是像貴族和家奴那樣子麼？
　　看來都是上界什麼模樣下界也什麼模樣，有樣學樣的呀。肖起好笑的暗忖道。
　　「差不多就是吧，」小黑頷首，結果酒杯喝下一大口，然後笑瞇著眼又灌了肖起一回，才接著說了下去：「所以隸屬於我，惡魔麒麟族的不少小族，但凡自己願意，在到了下界之後也多是呆在我們眷族的領地範圍。如果偶有留下子嗣的，自然也大多都是在麒麟族了；只是小族魔力不算強，卻沒有麒麟族子嗣艱難的問題，有了混血後代，除非是魔力天賦特別強盛的大多人留在了下界，不想麒麟，就算只是混血也……」小黑笑著咧了咧嘴。
　　這麼說來，眷族各部的許多貴族，其實都是神族血統的咯？那為什麼出現魔力的混血很多，巫祝卻特別少這樣尷尬的情況。法術到底有多難學啊？肖起被小黑一搭沒一搭的哄著灌酒，沒多久溫潤的眼底就帶上了微醺的醉意，寫字的筆畫也開始歪歪扭扭了起來。
　　小黑認真的看著肖起寫字，然後乾笑偷眼望天：「難什麼的……倒也不算很難，而且也有不少簡單又容易上手的小法術。至於為什麼不會麼……大概是因為沒有人教的緣故吧？」
　　「……」肖起腦門上明晃晃的掛上了一排黑線，扯著小黑的衣襟迷離啟開的猶帶就向的唇瓣，開開闔闔。
　　小黑仔細的辨認了八天，才汗顏的看明白肖起想要『說』的話『為什麼不教呢，這些混血就算學會的法術也遠不是你們上界神族的對手吧，難道你們還怕人族推翻你們不成》人族一些巫祝不好麼，至少不必每次面臨到戰爭就要讓你們這些頭頭腦腦的親自出面打打殺殺吧，哪像是主子反倒更像是大打了。』
　　「沒有的事啊肖起，我們上界可從來沒有不許教授下界法術什麼的說道。不過是覺著麻煩，於是最後雖也懶得交罷了；更何況，像農家一樣，就算不會使用法術，因為血脈中帶有魔力他們的壽命比常人長上許多不說，天賦具有的種族有時也讓他們的後人就算投身戰場同樣也能很吃得開啊。「
　　那，白芷又是怎麼學會法術的？自學的麼？
　　「呃……我當年剛剛到了下屆，跟白芷年紀相當，又比較談得來，所以就……」
　　哦～～原來白芷是你教的呀，真是的，教一個也是教，教一群不還是教麼？你怎麼就沒有教幾個。對了，說起來，你那些個祭廟的祭司主祭之類的，難道他們也不能教教徒弟？
　　「他們教……徒弟？祭廟那群傢伙都沒有魔力的普通人，只負責專門伺候我罷了，他們那裡又會魔法的。」小黑不解的會望向肖起，看著肖起那裡另外一個空碗正倒了熱湯捧在手心裡，像只偷了腥的小貓一般，一臉饜足的小口小口啜著玉白色的碗沿喝湯，粉色的舌尖怕燙的隱隱約約吐出一個嫩尖來，短時忍不住心裡癢的就像被幾十隻抓子撓一樣，使壞的彈指突然將那熱湯連帶碗都從肖起手上變到了長桌的另外一頭。
　　肖起一臉迷茫的攥了攥空空的手指：碗……怎麼沒有了，奇怪？
　　下一刻就被小黑伸手捏住了下巴挑起了下頜來，火熱的強吻在嘴唇上，不容抗拒的強勢侵入到驚喘微張的嘴裡，肆意挑弄翻攪起來……
　　這一吻，直到肖起遲鈍的剛剛鬧明白了什麼。又因為腦子缺氧再度迷茫掉之後，踩在兩人急促的喘息中終了。小黑摩挲著肖起細滑潤澤的白皙皮膚，含混低語：「肖起，你要快些習慣我們的親暱才對啊……」
　　肖起呆呆的眨巴眨巴眼睛：什麼意思？
　　「因為等著會把定下來之後，我可就不會再忍下去了哦，如果運氣好，明年你說不定還能懷著寶寶嫁給我吶～」
　　肖起這下終於聽懂了，可是張了幾回嘴也不知道說什麼話回應過去，最終也只能無甚氣勢的怒瞪了小黑一眼，紅著臉跺腳跑回床上把自己埋進薄被裡。
　　小黑望著肖起的背影，連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才勉強蠢蠢欲動的慾念壓抑了下去，反手另取來一隻乾乾淨淨的玉碗，以指甲劃破了手腕，放出半碗金色的血液，再慢慢舔去了傷口，這才端起麒麟血跟著撩開垂簾坐到床邊上去：「這就睡了啊？還沒喝藥洗簌過呢，這可不像你啊。乖乖，起來先把藥喝了，萬一夜裡又發作了可不好

第131章 祭廟體系
    肖起喝了些甜醴，暖了胃，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夜；而小黑也抱著肖起，又是偷摸又是偷香的，也休息的很是滿意；於是到了第二天，太陽在萬里無雲的晴空下肆意炫耀的發光發熱，將前一晚的森冷的氣息都驅散的一乾二淨，小黑懶懶的扇了扇眼皮子，睡醒了。
    安靜的給自己洗漱過了一番，小黑讓籃子另給肖起準備了熱水端進來，趁著營帳裡沒有外人肖起也還沒醒的間隙，又放了一回血，這才惡作劇的俯身含住肖起的耳朵吹氣，把肖起叫醒過來：「乖，天都大亮了，你也該吃藥了。等用過了早餐，上了馬車再接著睡，嗯？」
    肖起乖順的點頭披了件大衣裳坐起來，就著小黑的手咕嘟咕嘟把麒麟血喝了個乾淨：嗯，這次回到梵城後，拖白芷城主的福，藥汁也比還在周部瀾河鎮的時候好喝多了呢。效果也好多了，之前還以為自己是好不了了只能拖著吊命，現在卻覺得身體內每一個細胞都在一天天的拚命努力恢復健康了。
    一夜無夢睡的舒服的肖起仰臉衝著小黑溫文一笑，張嘴，一字一頓的無聲說到：小黑，我會好起來，我要好起來；我想陪你好好過一輩子。
    小黑看清了肖起說過的話，轉身從小凳上取過籃子備妥的換洗衣服，給肖起穿上：「你呀，早就該這麼想了，不就是身子骨差了些麼？有我在呢，沒事淨想些有的沒的，就算是白芷沒本事；再不濟我就回上界抓個未成年的神族醫官下來，拿法術給你治呢，你當然要陪我過一輩子的。」小黑嘖嘖兩聲，正巧籃子也端著銅盆回來了，小黑乾脆的挨著肖起坐在床上，讓籃子伺候肖起洗漱。
    「外頭都起了沒有，把早餐端進來，讓竹子傳話下去準備出發了。」洗漱乾淨了，籃子欠身端著銅盆退下，小黑順口招呼到。
    「是，奴婢這就去。」籃子抿著嘴唇偷笑，那些個老大爺們，平日能有幾個是不通宵玩鬧能夠早睡早起的？這車隊佔了九成的兵士護衛和奴僕倒是早都起來了，至於那些貴族主子們，可就難嘍~
    早餐在肖起的堅持下一貫都不會出現太油膩的菜餚，青米玉米粥，臊子燒豆腐，裹了花生碎用大火烘到蓬鬆金黃的煎雞蛋，以及滴上幾滴辣子紅油爽脆泡蘿蔔。
    也許對於無肉不歡的權貴們，這樣的早餐看起來寒酸的很，但是卻正好合了肖起的口味，單就著泡蘿蔔都比往常多喝了一碗香濃的粥；見到肖起胃口不錯，小黑自然也吃得歡實，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將肖起只吃了一角的整盆釀豆腐和兩大塊花了六隻蛋煎出來的鴨蛋吃得乾乾淨淨，然後愜意的打了個飽嗝，引來肖起溫柔的伸手揉肚子。小黑志得意滿的下令：「收拾營地，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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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的兩日一夜行程，再沒有遇到任何意外的危險了，除了小黑為了不給肖起的身體增加負擔有意放慢速度，行程比預計多出了大半天來；以小黑車架為首的車馬長龍一路風光無兩的浩浩蕩蕩直抵汶城。
    期間，肖起就祭廟的功用和職能與小黑嚴肅討論的不少。
    我原來還以為祭司什麼的都是神棍，沒想到小黑你家的祭司連神棍都不如，就只是聽起來不錯的高級奴隸而已啊？這樣下去可不好呢，每年每個部族都要花那麼多的錢去養全眷族數都數不過來的吃閒飯的高級奴隸……馬車內的小方桌上，肖起正襟危坐一手提著毛筆一手按住桌面上的上等白絹，隨著馬車不規則的晃動彎彎曲曲的寫著話。
    這可真是夠不像話的了。肖起回憶起在瀾河水鎮時，從籃子那聽來的祭廟神職人員待遇就忍不住渾身發毛。說是伺候從上屆下來的神族的高級奴隸，說句實在話，八成，不，九成以上的神職人員只怕連小黑長什麼樣都沒見過，這簡直比公務員的待遇還高了呢，不用幹活還享受貴族優待；運氣好的見到了主子，再得了青眼來個XX；立即就能從下人翻身做主子；再好運一點懷孕生個孩子，好嘛，全家就都能升入貴族了……難怪這個世界的人擠破了頭都想進祭廟當差呢，肖起用滿含仇富怨忿的眼神轉臉瞪向雙手搭在自己腰上，下巴擱在自己肩上撒嬌的大傢伙。
    拘謹的坐在馬車一角的籃子自然也看清了肖起筆下的字句，忍不住插口到：「請恕奴婢多言，少爺，能夠伺候殿下那是多榮耀的事情，經過了祭廟三挑四選出來的侍者們的身份自然也不該是平常賤奴們能夠相提並論的；而且祭廟和部族也都不缺錢養著這些祭廟。奴婢不明白，少爺您這是為什麼要生氣呢？」
    好吧好吧，我知道能夠接觸近身伺候小黑，那都是祖上積了德的。肖起無奈的撇撇嘴，繼續寫到：可是小黑真能用的上那麼多下人？不過都是些死要名字的排場罷了。當然，我也知道有些排場是不能不要的，否則見了外人會抬不起頭，既然這樣的話，能不能講究些更有內涵的排場？
    「怎麼個內涵法？」小黑用臉蹭著肖起的左頰，在肖起看不見的角落用力橫了多嘴的籃子一眼，好脾氣的說到：「肖起喜歡什麼樣的祭廟，我就下令改成什麼樣的祭廟。你不用搭理籃子那個不懂事的丫頭，那是伺候我們的祭廟呢，肖起愛怎麼改就怎麼改，你說了算。」
    肖起扭頭退開一點距離看向小黑的雙眼，做口型：真的我說了算？把你祭廟裡的那些美少年美少女的都趕出去也行？
    小黑回以一個燦爛的大小臉：「那當然，我說話算話的。肖起覺得開心的話，就親親我好吧~」
    肖起呆了半刻，果真『啾』的飛快在小黑下巴上碰了一下，然後轉回腦袋抓起毛筆，繼續寫到：無緣無故的把人都趕走未免有失人心，祭廟裡已經有的人我就不動了，不過小黑你要下令，之後祭廟還要招募的人，都必須經過嚴格的考試才行。
    「考試？這聽起來挺有意思的，」小黑搓搓下巴，隨即偏頭在肖起頭頂的發旋上輕輕的吻了一記，把玩著肖起柔軟的黑髮問到：「那肖起想要考什麼？」
    籃子哭笑不得的偷偷吐了吐舌頭：反正肯定不會是大貴族願意看到的，出身或是外貌的比試。
    我記得祭廟裡的人似乎分為三種。最下等做活計的；外貌出身都不錯等著主子臨幸的；和出身高貴主持祭廟大小事務的，對不對？肖起心裡有些酸溜溜的飛快寫完，然後讓小黑看。
    小黑尷尬的點頭：「唔……是，是吧。」
    可是小黑你要跟我回家不住在祭廟了啊，所以這第二種……我看就用不著了吧？肖起寫完，衝著小黑調侃的擠了擠烏黑的眼睛。調皮的樣子再度引得小黑心中一陣狼嚎：好可愛啊，好想要親親抱抱然後撲倒！於是，小黑真的做了，把肖起按在懷裡狠狠的蹂躪了一遭，等到肖起淺粉色的嘴唇都變成了艷麗的桃紅色，才終於放開肖起趴回到桌子上繼續寫字。
    那麼做活計的人員就應當經過考核比賽，從每一批祭廟招募的人中選出最擅長各種勞動的人來，至於不合格以及完全不會做的，就應該請回，這樣才能保證祭廟裡伺候主子的都是最優秀的不是嗎？
    右手從肖起腋下環過，然後以右手拇指的指腹別有意味的摩挲著肖起的微腫的嘴唇，小黑面上很是假正經的點了點頭：「這個很有道理，改了。」
    見籃子故意轉過頭去看車廂牆壁，肖起羞惱的抬起左手想要拍開小黑搗亂的手指，卻被小黑一把捉住，壞笑著用食指去撓肖起的軟軟的手心。撓完，見肖起氣得臉上通紅，這才住了手，復又伸出左手幫肖起按住白絹：「好了好了，我不鬧你了，你接著寫啊~」
    小黑本意也就不是想要惹惱肖起，只是忍不住想多碰碰肖起，後來見肖起害羞的時候臉上更多幾分生氣，這才又惹了肖起一回。
    肖起本也不可能捨得跟小黑置氣，好笑的往小黑手背上咬了兩口，塗上一層亮晃晃的口水也就算了，執筆重新沾了墨盒子裡的墨汁，接著往下寫：至於管理祭廟一應事務的，聽說分了很多種，禮官，刑官……亂七八糟有不少，這些我都不清楚；不過既然這麼多的祭廟都還在正常運作，應該是不必大動干戈的，還照從前一樣在貴族內挑選吧。
    只是，既然給你劃掉一件，我還想另外加上一件，肖起，你的祭廟裡，增加一項老師吧，呃，就是你們說的夫子……或者說導師也可以。只招收具有魔力還懂得魔法的巫祝，你辛苦一點，把眷族的巫祝都集中起來一併多教些魔法，然後讓這些巫祝分散到每處祭廟裡，這樣，具有魔力的混血就可以在各自居住的城鎮祭廟裡學習魔法了。小黑，你說這樣好不好？

第132章 魔法導師
    「這個主意還真是不錯，難為你還願意想這麼多麻煩事，好，當然好。」小黑是真的覺得肖起出的主意挺不錯的，自己說起來也就只用起個頭，其實費不了什麼功夫；結果卻很能增加麒麟眷族的實力。尤其是許多只依靠血統身份混吃等死的部族混血，面對這樣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怎麼可能不願意用功學習？「只是肖起，這些話，你跟我說就行了，對外可不能透露出這些有你的意思在裡頭。」
    誒，這又是為什麼？肖起自從生病還啞了嗓子之後，本來也就沒幾個可能夠說話的人，小黑擔心的情況基本不可能發生；只是肖起到底還是不明白小黑這樣提醒自己，是什麼緣故。
    「且不說祭廟今後不再選入侍奉的美姬會損害多少權貴的利益，會招來閒言碎語說你善妒這樣的污糟事。開放祭廟設立巫祝導師來指導全眷族混血研習法術，這對各部的族長可是會產生極大衝擊的大事。」小黑揉著肖起細滑的後頸一臉喟歎。
    「眷族現在的族長家族，大多都算是麒麟族的姻親後裔，但是，卻都沒有麒麟混血的後嗣。因為麒麟族本身族人稀少，所以在下界就算偶爾生出了混血的子嗣來，最後也都帶回上界了……
    所以，如果其他大小貴族的混血都開始大量的學習到了魔法，對族長家族將會造成前所未有的壓力。原本各部的族長就是依靠上界混血先祖的眷顧才能穩佔權勢直到今天，那麼，如果有一日，上族忽略淡忘他們了；而眾多混血貴族的實力日漸強盛，那麼族長的整個世族，就都很難保存了。」小黑說的仔細，肖起不笨，也很快聽明白了癥結所在。
    可是，權勢之爭真的比部族強盛還要重要麼？如果有朝一日，小黑不在了，而上界又恰巧沒有新的麒麟幼崽降臨到下界，那麼，面對妖族兇猛的攻擊而不敵時……又該怎麼辦？肖起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很難以理解。
    「籃子，你上後頭給肖起熱一碗羊奶端來，記得加些蜂甜。」小黑對籃子下令到，然後曲指敲了敲還在悶頭亂想的肖起的頭頂：「行了，早上不是沒睡夠麼，喝些羊奶暖暖胃接著睡吧。你的主意對整個眷族是最好的，就算是為了看著眷族依靠自己的力量強盛起來，我也應該要那樣做的；至於祭廟和貴族們的瑣事，有我在，他們還翻不了天的。」
    肖起皺出一張苦瓜臉，重重的寫下一溜加大號的黑字：不想再睡了，好生無趣！
    馬車緩緩的停下了片刻，籃子飛快的撩起車簾推開了木框車門敏捷的跳了下去，沒過多久就小心翼翼的用一隻深口的鑄花銀碗端了熱氣騰騰的羊奶回來。前頭傳來了幾聲響鞭的聲音，馬車平穩再度行進了起來。
    籃子恭敬的把銀碗遞到了小黑的手裡，看著小黑親手喂懨懨無趣的肖起喝羊奶，馬車內的氣氛有些沉悶；於是一臉輕快的笑著打趣說到：「對了，少爺，方才奴婢到後頭的馬車上取羊奶，聽見一件頂有趣的事情吶。」
    肖起立刻豎起了耳朵，轉臉看向籃子。
    「自從當初咱家『肖氏』開業，不是就有許多貴人都像白城主一樣死命折騰著自家廚子，讓廚子們都要做出新的食物來麼？方才奴婢聽下頭的人都在笑，一打聽，原來不單是梵城這樣，梵城西邊的壽草鎮也有小貴族家在學樣，據說先是想要弄出什麼新釀，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弄的；青米居然全都變成了黑乎乎的水。那家主子看了那黑水，還挺得意的就說『哎呀，沒做出來苗部的甜醴，能做出來梵城白城主家的醬油也是值錢貨嘛。』可是他家的廚子們都還是哭喪著臉。後來，少爺您猜怎麼了？」籃子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細縫，晃著腦袋賣關子。
    肖起回頭瞅了瞅身後沒什麼表情的小黑，再轉回頭，搖頭：能做出醬油來的確也不錯呀，要知道醬油這玩意兒現在還屬於白芷的壟斷產業，利潤高的很吶。
    籃子得意的宣佈答案：「沒想到呀，那家主子拿小勺嘗了一口那個黑水，當時就噴了出來，酸的牙都倒了。那東西酸不溜丟的，哪裡是醬油呢！」
    籃子本意是想要哄著肖起開開心的，卻沒想到肖起一臉驚喜的從小黑懷裡撲出來伸手抓住了自己，一雙黑色的眼睛閃亮閃亮的看了過來。「呃……少爺？奴婢是不是哪說錯話了？」籃子嚥了口唾沫，小聲的問到。
    肖起連連搖頭：那是醋啊，學釀甜醴當然用的青米，青米釀出非但不是清澈的酒液反而是黑色的還酸溜溜的，那當然是米醋了！得知紅糖弄好的時候肖起可就已經開始嘴饞糖醋排骨，糖醋魚，還有鹹甜酸辣鹹香俱全的魚香味小菜了；這下子，幾大主要佐料可算是齊全了。
    肖起連忙轉回到桌上抓起毛筆飛快的寫著歪歪扭扭的字體：做出那個黑水來的廚子，能不能給我要來？
    雖然還不明所以，不過小黑仍然很乾脆的點了頭，看向籃子，到：「肖起既然對那酸東西有興趣，籃子你就派下頭人查查清楚，到底是哪家的廚子，把人都弄來……呃，」小黑話說到一半，轉頭看向肖起：「我們在汶城也呆不久，不過山上沒人，梵城的宅子裡也只留了一些個粗使打掃的下人……把人找到了，肖起想到放在哪？」
    肖起皺了皺鼻子，揮手寫下：還是交給白城主吧，告訴他那黑水叫做醋，也是好東西。讓他還照著醬油的手段生產買賣。
    「那酸溜溜的也是好東西？」籃子看清肖起寫下的字後忍不住咋舌，不敢相信。酸溜溜的玩意兒，除了孕婦有誰愛吃呀？就算是孕婦，夏末時候紅撲撲的歡果那也招人喜歡多了。
    肖起淡笑著斜睨了籃子一眼：單吃著當然不好吃，可是用來入菜調味，那可是饞人的很呢。等到咱們……那個，訂完了親事，回到家，我親手做幾道好菜給你們嘗鮮~
    「有少爺親手做的菜餚吃，奴婢可坐不住了，奴婢這就去給少爺您把人找出來。」籃子可愛的眨眨眼睛，就從緩緩行使的馬車上跳了下來，野兔似地，歡快的又跑到回頭去了。
    肖起靠回到小黑的懷裡，輕笑張口：這丫頭，看來也是個膽大皮厚的，這樣就敢直接跳下去，也不怕崴了腳。
    「一個下人，擔心那麼多做什麼？」小黑滿不在乎的回說到，一手抽去肖起手中的毛筆，一手伸出搭上肖起的眼睛遮去光亮：「好了，你也折騰了好半天了，乖乖睡覺，白芷可說了，你這身子必須多休養才能好得快的。」
    肖起馴服的輕輕點了點下巴，放鬆而安心的靠進小黑懷裡。的確是寫了好多的字呢，整個手臂都酸了。
    這准兩口子一路是輕鬆愉快，汶城那邊卻沒有這麼好的氣氛了，祭廟內外，全城上下都在為訂婚大典忙得腳不沾地，當然，也有那麼些個能夠忙裡偷出些清閒的。比如，祭廟中上有主祭拿主意，下有祭廟奴隸僕從出體力的祭司們。
    「當初墨石殿下親自馱著肖殿下回來祭廟，老夫就知道這裡頭不簡單，你們看吧？」
    「去你的，馬後炮誰不會呢？問題是現在肖殿下可就是咱們正兒八經的主子了，咱們幾年挑選的那些美姬們，還有特意挑出來圈在內宅中長大的男童，到底還要不要向殿下敬獻啊？」
    「還獻什麼獻，趕緊打發人去傳消息把人都送的遠遠的，墨石殿下與肖殿下現在正是恩愛的時候呢，別說擺明了會得罪肖殿下；墨石殿下那廂也未必能討得了好！」
    「這麼說來，現在要想法子討好肖殿下才是正理了？」
    「廢話，你還沒看明白各部大族的態度嗎？若是往常大小節慶的供奉，一早就打發人給送來祭廟了；這回子，卻是有好些個大人，都特意派人來傳話，說儀禮跟著車隊一併抵達，要等到大典上親自呈上。去，這不是明擺著想要討好殿下和肖殿下的？」
    「老兄弟這話說的是，那些大人們從梵城一路跟著殿下過來，想必對殿下的心思都揣摩的比咱們清楚多了。咱們可得把眼睛都放亮些個了，誰知道會不會出什麼⼳蛾子呢？」
    「諸位祭司大人們，原來都在這呢？彭主祭有急事，正招大人們過去商議呢，大人們快隨奴才走吧。」一名身著白衫紫袍的清秀少年踢踢踏踏的快步跑進到了後庭側殿，圓潤的額頭尖尖和挺立的鼻尖上滿是薄汗，看樣子果真是跑了不少地方尋他們了。
    「彭主祭？」一堆資歷深厚的祭司們面面相覷，這個時候找他們，怕是八九不離十都與墨石殿下訂婚的事脫不了關係。「既是要緊的急事，還不趕緊帶路！」眾祭司頓時都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立時就抖擻起來精神，催促著少年在前頭帶路，快步跟了上去。 

第133章 抵達
    「什麼，要改訂婚大典的路線安排？！」聽完一身黑袍，頭束黑色髮冠，皮膚和黑沉沉的彭主祭說的話，一眾祭司們頓時都跳腳起來。
    「這是為什麼呀？咱們可都是按照墨石殿下吩咐的，比照族長大婚禮節來籌辦的，這都安排得七七八八了，這個時候才說要改？要了老命了……」農部的老祭司大口的喘著粗氣被一旁的侍從趕緊扶到邊上的矮凳上坐了下來，顯然是真的著急壞了。
    板著一張嚴肅到能嚇哭小孩的臉，彭主祭皺起了眉頭：「這可不是我說要改的，先前新收到了一封墨石殿下的來信，說是忘了通知咱們祭廟，肖起殿下的身體不適，經不得風吹日曬的；巡城什麼的禮俗能免都免掉。訂親的大禮也不去祭壇觀星台上頭了，著令改在內室的地方舉行。諸位若是還有什麼不滿和怒氣的，沒關係，大可以立刻寫了書信上呈給墨石殿下聖裁。」
    沒有起伏的語調，和沒有節奏輕重舒緩的朗朗男音。彭主祭就這麼把話一說，然後半個字也不再多吭一聲，用冰冷的眼神掃過在場眾人。
    奇異的，前一秒還一副不依不饒義憤填膺模樣的祭司們，都立即停住了嘴，一個個的安靜了下來，埋著頭悶不吭聲。
    「諸位先才也都說了，時間緊迫。現在開始，我希望大家都不要再為已成定局的事實爭辯，還是盡快為墨石殿下所提出的要求出些主意的好。」彭主祭慢慢的左右打量了一圈，最後衝到一身火紅顯眼暗紅長袍外披半透明暗金色紗衣的獵部年輕祭司秋陽素伸手一指：「秋祭司，你可有何高見？」
    秋陽素傻眼，愣了好一會兒才幹巴巴的回話：「我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的對策來，但是要在內室舉行儀式，恐怕是只有將祭廟整個大殿重新整頓裝飾過才夠用了。」
    彭主祭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既沒有訓斥也沒有表現出贊同的意思，淡定的轉過臉繼續掃視其他的祭司們：「你們呢？就連出些個主意點子也不行?諸位大人最好想清楚了，這次殿下的訂親大典若是不能滿意……這祭廟裡頭的人，一個可都別想能撇清干係。」
    「……」彭主祭這話是恰好說到了祭司們的心坎子上頭，強打起精神，祭司們只好聚成了一團七嘴八舌的爭論起來。
    「……大殿的地毯也全換成新的，要用大紅喜慶的山羊絨編花織毯，夠華麗。」羅部祭司說到興起跳著腳的猛拍大腿。
    「去你的，上回墨石殿下帶了肖殿下來祭廟的時候，肖殿下使用的一應毯子墊子殿下可都親自吩咐用的上等軟皮毛；用山羊絨的織毯還不如趁早把庫裡存的上等皮毛都清點出來拼了大大的地毯來鋪大殿。」牧部祭司皺著臉提出反對意見。轉頭衝著獵部的秋陽素努努嘴，道：「秋祭司怎麼看？」
    秋陽素乾脆的攤手：「我沒意見，若是庫裡均勻的毛皮不夠使，我這就去寫信給部裡趕緊再送些來。」
    「那就定下來用正紅的火狐皮和火狸皮如何？」牧部祭司詢問了一圈同仁們的意見。見大家都點頭，沒有特別要反對的，就趕緊敲定好了這一項，接著問下一項的佈置：「那麼大殿裡的鶴鷸青銅燈柱接下來是要換成墨石殿下的麒麟金盞，還是重新鑄一套纏枝九裳花款樣的？」
    眾祭司們頓時又猶豫了起來，「這……麒麟金盞原本只準備了後殿使用的，現在要用在大殿裡頭怕是數量上會差上不少；重新鑄一套的話，時間恐怕也會有些緊張……」
    「麒麟金盞還是留在後殿喜房裡，調集全城的工匠來連夜趕製；墨石殿下也是知道我們時間比較緊張的，寧可稟報殿下延後幾日，也不能敷衍了事；否則還不知道殿下會發多大的火氣。」與祭司們的左右遲疑不同，彭主祭顯然很快就拿定了主意，並很快吩咐了下去。「大殿裡的五色紗帳也讓人立即都拆解下來，這個顏色不夠莊重，換成正紅或是金絲黑錦都成……」
    祭司們絞盡腦汁的琢磨著大殿的安排佈置，與訂親大典上各種儀式需要調整的時間和步驟；而滿祭廟平時閒的無聊的僕從奴隸們則忙得都恨不得生出八隻手來：把大殿內的青銅燈架全套撤下收進庫房裡說起來一句話的功夫而已；可大小總共三百套，一丈至三丈高不等的沉重實心青銅柱那得收拾多久？
    典型的站著說話不腰疼，但是也沒空暇再抱怨了，否則要是耽誤了墨石殿下的訂親禮，被從祭廟除籍發配那都求不到，小命說不准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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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一整個汶城的貴族平民都夾道守候在汶城的南城門外終於等到姍姍來遲的車隊時，率先從打頭的馬車上竄下來卻不是小黑和肖起，而是跟在白芷身邊一路上養的油光水滑的小黑龍磐岢。
    打頭的汶城城主景行和站於前排的眾祭司們都深感意外的驚愕住了，便是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神居祭廟彭主祭都皺眉睜大了眼睛：按說起來海蛟龍族也算是上界大族之一，在下界也自有一方眷族頗有些地位的；但是此處偏偏是麒麟眷族，只奉養麒麟一族及其的附屬神族，在自己的地盤上遇見外族的上神這可著實是件稀罕的事。一時間鬧得汶城這一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在給自家殿下行禮之前先給這位不清楚來路的上神行禮，而且，又該按著什麼尺度來行禮。
    好在沒過片刻，籃子也從為首的車駕上走了下來，上前略略屈膝一福，不卑不亢的轉達小黑的話：「各位大人久違了，我家少爺乘馬車太久有些不支，白芷城主正在車內為少爺診治所以殿下遣奴婢特來知會大人們；也不必都站在外頭風吹日曬的，留下侍從奴僕為各部隨同趕來的大人們引路到行館安置下來就行，其他人等都可以回了；等殿下和少爺都回到祭廟安置好了，再另行傳召諸位大人覲見。」
    城門外的權貴們面面相覷：那位肖殿下上回來汶城的時候有這麼病弱的嗎？
    只是不管怎麼說，他們也不敢質疑墨石殿下的吩咐，只好面朝馬車陸續鞠躬行禮，三五成群的各自結伴回家了。
    看著籃子人群開始鬆動散去，籃子大大的喘了口氣，轉頭看向還一臉好奇興奮浮在半空中不停甩著尾巴的磐岢：「磐岢殿下，現下已經到了汶城，您是跟著我家殿下一塊住呢，還是繼續跟著白城主？」
    磐岢低頭看了看籃子，愛理不搭的打了個大大的懶哈欠，自己甩開尾巴飛進城內去了。
    而馬車內，肖起是真的因為本就有些暈車了，再加上夏季越見悶熱的氣候和小黑擔心肖起受涼而有意關了個嚴實，肖起終於開始不停乾嘔起來，臉色也有些發灰；把摸不著頭腦的小黑急得趕緊叫了白芷過來：「白芷你快來看看肖起這是怎麼回事，皮膚也燙的厲害，我明明有注意過不讓他受風的？
」
    白芷一進到車廂裡就不禁皺起了眉，在詳細給肖起診斷過後，非常肯定回答到：「殿下，請立刻將車窗簾子都打開掛起來讓馬車內通風。」
   「可肖起都已經開始發熱了，怎麼還能吹風？」小黑焦躁的質疑白芷到。
    白芷聞言登時拉長了一張桃花臉來，嚴肅的說：「殿下，肖公子這不是受涼，這分明是中了暑熱；殿下儘管照在下說的去做，否則肖公子的病情還要加重！」說完也不等小黑答應，反手敲了敲馬車車頭，命令車伕立刻將馬車駕往祭廟去。
   「肖起這是……熱病了的？」小黑一愣，然後飛快的跳了起來一把將馬車兩側車窗上遮得嚴密的窗簾都扯了下來，隨手丟到角落。「那肖起這嚴重嗎？要不我再放血餵他試試？」
    白芷趕緊伸手拉住小黑制止住他的動作：「不用不用，肖公子這只是因為體虛，正巧今日炎熱而馬車內又通風不良這才病了的。只要讓公子多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再轉到陰涼通風的屋子好好歇一覺就行了。殿下千萬別衝動。」
    「呼……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白芷，你呆會兒讓你的車隊人馬都跟著我一道往祭廟去，我讓下人撥一處宮殿給你住下好了。肖起還少不得要養一陣，你住的近些不必每天跑趟子，我也能多放心一點。」
    「知道了，我這就回我那車隊去吩咐清楚。殿下先帶著肖公子去休息，到了祭廟我再來給肖公子看看。」


第134章 禮炮
    肖起一開始還以為自己只是因為不習慣這個世界沒有減震設計的馬車而暈車，沒想到鬧了半天自己卻是因為太熱而中暑才會頭暈噁心的，肖起只好鬱悶的盡力自救。
    被小黑從馬車上繞過正亂七八糟趕工佈置的前庭大殿，安置在後殿的內院華麗的內室裡，肖起頂著暈乎乎的腦袋比手畫腳的催著小黑將寢殿內的窗戶都打開，一堆一堆的下人也都趕著出去，讓微風吹進到寬敞的寢殿裡能夠消散幾分炎炎的暑氣。
    小黑自是沒有不答應的，讓籃子竹子領著祭廟寢殿裡負責伺候的下人都躲得遠遠的；只留下小桃白魚兩個伺候。再看看肖起經過這一折騰身上又起了一層薄汗，覺得心疼：「小桃，祭廟裡都有冰窖，你出去讓竹子親自取些冰磚出來，拿冰盆裝了擱在寢殿四角上解暑。」
    「誒，殿下是讓竹大哥親自去？」小桃有些遲疑，汶城的神居祭廟除開前庭正殿不說，大大小小的宮殿就有十來處，上哪找冰窖去。
    「竹子自然知道地方。」小黑聽出來小桃是在遲疑什麼，橫了小桃一眼唬得小桃趕緊弓著背倒退出了寢殿。轉頭才又接著吩咐白魚：「你去外頭告訴籃子，派人打兩盆溫湯的水送來。」
    白魚既然貼身伺候主子，自然也該是使喚得動祭廟的一應下人的，不過是心中還有些膽怯罷了；但是剛剛才看見過小桃被小黑訓斥了，白魚也不敢多問，恭恭敬敬的領命也退了出來；去找籃子。
    籃子和竹子不久前說起來還都只是汶城祭廟裡眾多平平無奇，有些手藝的奴隸中的一員；這一次跟著小黑肖起再重回舊地，身份儼然高高在上了起來，與從前可謂是天壤之別。
    過在小黑的戶籍之下不說，還得了小黑欽賜的銀佩；雖然說起來不過還是家奴，實際上的身份卻很有些見官大一級的意味。作為已經正了名份的肖起的大管家，整個祭廟裡除了主祭和祭司們沒什麼可招惹的，不論是平民出身的僕從還是貴族千金的女官，那都一樣的使喚；若有不服氣的，直接從祭廟裡給驅除出去都不過一句話的事。
    倒是把祭廟裡當初其他沒能被小黑肖起挑走的男男女女，都暗恨的捶胸頓足，果然能夠貼身伺候在主子身邊的，前途可比什麼家世都來得管用啊！
    只是心裡不論是羨慕還是嫉妒，籃子訓話那也得老老實實聽著的。
    「我也是這祭廟裡出去的，你們那些個心意、打的小算盤我可都知道，念在共事多年的情分上，我奉勸大家一句。墨石殿下此番勞師動眾帶著少爺回來祭廟可是專程訂親來的，殿下對少爺有多重視那可是不言而喻的，你們最好別做傻事；我家少爺愛清靜，殿下也都是依著少爺的，你們未經主子傳召絕對不允許擅闖內室；縱然有事，也都放聰明些，別動不動就咋咋呼呼的，祭司大人們也許會考慮諸位公子千金的家世……墨石殿下，你們覺得他處理一個奴才會需要再三的考慮嗎？」
    雖然說起來籃子離開祭廟的時間並不算長，但是經歷的風風雨雨卻著實不少，即便還是從前那張巧笑盼兮的瓜子臉，卻因為談吐氣質的改變幾乎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這樣一番話說下來，還果真把跟前一堆被祭廟習俗給寵壞了的女官近侍們。一個個的都用力點頭，不敢再抱怨什麼話了。
    「藍姐姐，殿下說讓你安排下人送兩盆溫湯的水進去，看樣子少爺又出汗了。」白魚跑過來，正巧撞上籃子說完了話，一邊把小黑的命令轉達了；一邊偷偷拿眼角打量：果然是大管家的料啊，剛才在寢殿裡還一個個爭著搶著對墨石殿下挑眉邀寵呢，這會子，多老實的站成兩排都不敢亂動彈一下。
    籃子對著白魚這樣沒心機又已經混熟了的小丫頭溫和了許多，伸手揉了一把白魚紮起左右花苞雙丫髻的腦袋答應下來：「我知道了，想來殿下少不得還要再傳喚換洗衣裳巾帕毯子等物，」籃子回首點了兩名女官吩咐到：「珍夏，蘭堇兩位女官是知道路的，你們兩個隨同白魚到側殿的衣飾閣子去把一應需要的物件都取過來。子荷，望雲，你們上溫湯打水去，快去快回；留幾個當值在寢殿外頭候著，剩下的人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沒事的就都散了。」
    籃子三言兩語的分配好事務，又再三叮囑了一遭沒有主子傳喚不許擅闖內室的規矩。匆忙往廚房院子去了：汶城屬於鑄部，原本在飲食上就遠不如商貿交通繁榮的杏部與擅長專研糧食加工的苗部；汶城祭廟裡廚子的水準籃子也再清楚不過了。不親自去給兩位主子準備三餐菜餚的話，肯定會被墨石殿下罵死；對了，除了杏部，各部還都是一日兩餐呢，這個也得趁早安排好，少爺習慣了每天定時三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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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籃子做好了九菜一湯領著下人端進到寢殿的時候，肖起早被小黑親手擦的乾乾淨淨換上一身月白色的絲綢睡袍又睡著了。小黑從內室躡手躡腳走出來，反手將門扇輕輕闔上走到大圓桌前坐下來伸手直接抓起一隻夾了嫩滑牛柳肉的薄皮春卷蘸上肖起的特製醬汁塞進嘴裡：「嗯，肖起剛睡下去一會兒，你把菜都留一半起來讓廚房溫著，等肖起起來了再送過來。白芷過來了沒有？」
    籃子目不斜視的握起一雙銀筷往小黑飯碗裡布菜，一邊低聲回道：「殿下，這些都是大葷，白城主說過少爺不宜多吃的；奴婢燉了雪芝乳鴿湯還有參片青米粥讓小桃在廚房裡守著的，等少爺醒了就送過來。白城主倒是已經來了，方才奴婢送菜進來正遇見他在外殿等殿下您的消息呢。」
    「那就傳罷，正好讓他進來一塊吃頓飯。對了，籃子……」小黑耳後微微發紅，一臉正色的招手讓籃子附耳靠近過來，壓著嗓門小聲問到：「那個，肖起訂親的禮服可按著長裙的式樣改過了？」
    籃子頓時了然小黑這是要說什麼事了，眼帶笑意的點頭答應：「禮服袍子都已經改好了，就等著少爺精神好些了，上身試過再看看還有沒有需要修整的；不過，奴婢親自把所有的袍子都細細看過了，針線和紋樣都是頂好的，應該不會有大的疏漏。要不，奴婢這就著人去取來給殿下看看？」
    「咳……那個暫且不必，我是想問那個大禮時配給肖起著衣的禮官們……就都取消了罷。」小黑掩飾的乾咳了兩聲，慢吞吞的說到。
    籃子不解的皺起臉來：「殿下，大典當天少爺可是要換四套禮服袍子呢，裡外七層滾雲錦緞；還有髮冠配飾，就是六名禮官都還嫌不夠用，哪能把禮官都取消了？」
    「……叫你取消你按我的命令吩咐下去就是了。先去把白芷傳進來，等到晚些，我還有事吩咐你，去吧去吧。」小黑也不多說，反正一口氣把話說死了，揮手讓籃子出去通傳白芷。
   「……」籃子也看出小黑這個時候不願意多說話，但想想墨石殿下既然又說了晚些還有事要吩咐，想來下這樣的命令總歸是有理由，也就不多冒犯；乖乖的退下傳召白芷去了。
    白芷可是清楚肖起定下來每天的飯點的，有意挑了這個時候過來說到底也是嘴饞了；不過白芷也沒忘記原本的來意，老老實實的先給肖起請了脈，確認肖起的身體並沒有由於之前的中暑而出什麼別的狀況；這才又退了出去，跟小黑喝著小酒，回憶自己當年訂親與大婚的細節經驗陪小黑閒聊。
    「訂親之後按說是要把人送回娘家，等正式大婚才圓房的；不過殿下您和肖公子的情況這個……比較特殊，肖公子也沒娘家可回。反正殿下和肖公子訂過了親也還是住一塊的，倒不如正式也把行圓方的禮節也都做一遍好啦。」白芷大口的咬著外皮完全酥脆了的醬汁淋魚，給小黑出點子。
    小黑不置可否：「嗯，我只是打算要昭告天下肖起是我的人罷了，你說的那個……回頭我再讓祭司們商量商量去。不過圓房什麼的，等肖起身體好些了，我的確也不打算再忍耐下去了。」
    「說到這個，殿下，正式要圓房的話，禮官按規矩一定會準備紅釀給您和肖公子飲用；聽我一句，肖公子身體受不住，這個玩意兒，喝不得。還有文牲武祭那一節，千萬別太相信自己的本事……」白芷說到此處似乎深有體會，說的那叫一個咬牙切齒：「可不是身懷魔力就能夠不緊張的，與其出醜不若先做好準備，殿下。」
    小黑看出白芷果真說的是過來人的經驗談，很是鄭重的點頭：「還有……？」
    「還有肖公子的著衣禮官呀，按說伺候的著衣的禮官都是從女官中挑選出來的；不過肖公子是男子麼……這還用女官似乎不太合適；要說用男的……那個，殿下您自己心裡有計較就成啊哈哈……」讓異性來伺候肖起沐浴更衣，還是讓其他男人把肖起看個遍；白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勸小黑用男人還是女人了。打了個哈哈，白芷乾笑著岔開話題，趕緊填飽了自己的肚子腳底抹油溜掉了。
    獨留下小黑還端坐在桌前自己跟自己較勁：四套禮炮呢，怎麼能夠讓那麼一大堆子外人吃肖起的豆腐？男人女人都不成！「籃子！」
    「殿，殿下？」
    「你去找一套備用的禮袍過來，教我怎麼伺候肖起更衣！」小黑堅定的拍板。
    呃……原來殿下您說的晚些還有事吩咐，是這麼一回事呀？「是，是，奴婢這就取袍子去。」
    「嗯等等，拿到側殿去別讓肖起看見了。還有，先把肖起的那份晚餐端來，我先餵他吃些東西再過去側殿。」
    「是，殿下。」

第135章  嫁衣
    麥色的大掌輕柔的撫過細膩玉白的皮膚，溫熱的體溫熨帖在微涼清爽的肩背上引起一陣微微的戰慄，抖開一層純白色的半透明軟雲紗內衾溫柔的覆上，細細的理齊了斜襟貼著柔和的腰線收攏，再以同色的掌寬腰帶裹著腰部繞過兩周半，最後用一個單耳結收緊。
    安撫的輕輕吻了下頗有些不習慣的人兒，從金盤上取過第二層的純白色銀絲暗繡麒麟踏雲紋樣、領口袖口疊紗鑲邊的同款長袍翻開來，蓋在前一件內衾的面上，襟口相疊，寬紗腰帶纏腰交錯三周後，在身後胯骨上邊一點的位置收緊。
    緊接著的第三層是一件顏色熱烈的火紅色廣袖大斜襟，後裾長長曳地兩丈餘長的莊重式樣禮袍；火紅輕巧的香菱錦面上用金絲與墨線滿滿的穿綴細小金珠以及赤色瑪瑙，繡出栩栩如生的纏枝九裳花，繡紋XX而極富立體感，映的羞紅了臉的肖起仿若是從花海中誤闖出來的謫仙一般，明明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五官，只因為清澈的眼底染上的那一抹青澀的情動，便與平日裡恍若了兩人。
    伸手按住正專心一意拿著紅翡翠連珠腰帶收攏了衣襟，還在往自己腰上掛上大串大串瑩白色珍珠配飾的小黑的大掌，往那手心裡寫字：這衣服好奇怪，好像……女孩子穿的裙子。
    半跪在雪白的雪豹毛皮地毯上的小黑抬起臉得意的咧著嘴笑，又從肖起嘴唇上蹭了個淺吻，回答到：「這可是重要的大禮，自然是要穿的隆重些的，跟女人有什麼關係？」說完埋回頭又去摸肖起腰側，嘀咕著：「又瘦了，這麼細……真是擔心會不會一不小心就把人給掐斷了……」
    這麼貼近的距離肖起怎麼可能聽不見小黑的聲音，尷尬的別開臉，任小黑繼續搭理那擺了一整桌子的衣服首飾去，不再吭聲。
    第四層和第五層分別是一式兩件，銀灰色與暗金色的兩件薄如蟬翼的羅部極品九丈紗輕衫。以羅部織造聖手從足以織就出九丈頂級絲綢的貢繭之中才能夠精益求精的挑出織造一尺九丈紗的份量而聞名於世，由九丈紗精工裁剪製成的衣袍輕薄無比，且重疊十層也能一眼望穿；略有微風吹拂便翩然翻飛，穿在身上淡淡的染色別具一種若有若無、煙火不沾的飄逸氣質。
    兩層的九丈紗衣被小黑輕輕的披到肖起身上，長袖墮地，層層波瀾的不規則對襟領口，大掌以指腹略略梳理，再輕輕的用雲紋寬帶從背後繞到胸前，貼著胸口束出一個鬆鬆的四耳結扣留出一截長長繫帶自然的搭在胸前，再任由用足了料子的大擺長裾恣意垂順下垂。
    第六層是一件比第三層更加華麗，金光閃閃的金絲滿工帶著些微服雕感的鑲邊大領子，比前面五件衣服加起來還重幾倍，衣服的千斤繡紋是九裳花繁密不斷的花籐，後背以及大拖尾上則是一雙交頸相依於花籐中央的麒麟，滿幅的繡紋也不知道是用足多少斤的金子，壓的肖起一個成年大男人都忍不住暗暗呲牙。
    眼看著總是雲淡風輕輕逸之姿的肖起都快被華麗的層層衣飾給淹沒掉了，小黑還轉身又取來一件大紅瑪瑙珊瑚以細韌金絲織就出來的華麗大披風，罩在已經金光閃閃的肖起雙肩上，用兩條肖起從未見過的珍珠事物盤盤繞繞，最後穩妥的覆在了禮袍的面上。
    側臉往桌上遠遠眺望了一眼，確定再沒有別的袍子了的肖起終於能夠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卻見一隻守在一邊的籃子端著一隻長方形的大木匣子走了上來，對小黑欠身說到：「殿下若是這套禮服沒有不妥，就可以請少爺先坐下來休息著了；奴婢再來為少爺打理髮鬢。」
    小黑定神看向顯然很有些拘束，站得一身僵硬的肖起，挑起嘴唇笑出了聲；伸手捧在肖起臉側夾住肖起的一邊耳垂，輕輕的揉搓著，另一隻手，展臂攬在肖起腰上把肖起帶回到寬大的床榻邊上坐下來：「穿不習慣？一身都僵住了。」邊說著話，便把自己的手攤開來伸給肖起。
    肖起不自在的點頭，抬手往小黑的手上寫字：「很重，還覺得很熱，這樣子一身亮晃晃的只怕我穿著這身衣服會連走路都不會走了。」
    「熱？」小黑抬臉望了望窗外的艷陽，再打量過一番肖起身上的嫁衣；雖然內層的單衣都已經挑了最輕薄的布料，但是兩式繡衣的確頗為厚重。抬手叫過站在籃子身後的小桃，小黑吩咐到：「你去找竹子，讓他再送些冰過來。」
    小桃正福身答應，肖起突然拉了一下小黑的手，寫到：再讓廚房裡用麥糖拌著漬好的歡果沖些糖水來，一會兒敲些冰屑加在糖水裡喝。
    「肖起想喝糖水？」
    喝點酸酸甜甜的糖水能解解暑氣，這天氣悶著熱還沒有風，難受的很；讓廚房多做些送來吧，大家都喝些，加了冰的糖水喝著爽快。肖起點點頭，拉著小黑的手指慢慢寫完，然後抬起臉沖小黑淡淡微笑。
    小黑沒有二話的立即答應下來，又轉頭只會了小桃，這才放小桃出門去了。
    籃子從匣子內取出一柄寬齒的玉梳和一柄米齒沉香木篦子走上前來，褪了桃紅的繡鞋躬身埋頭踩著床榻繞到了肖起的身後雙膝跪下，捧著肖起柔軟的頭髮慢慢的梳理起來，瞥見看肖起看的目不轉睛的小黑，笑著跟肖起搭話：「訂親禮就快到了，少爺自然少不得是要辛苦些的，不過少爺也不能忘了大大的獎勵墨石殿下一番呢。」
    肖起眨了眨眼睛，沒弄明白訂親禮和嘉獎小黑有什麼關係。
    就見籃子接著說到：「少爺別嫌這些個長袍嫁衣厚重，殿下為了能夠親自給少爺穿這些嫁衣可是認認真真學了一整夜的；要不是擔心會扯疼到少爺，殿下本來還想連著髮鬢的做法也都一併要學呢。少爺，您說您該不該大大的獎勵墨石殿下？」
    這麼一說起來，肖起也回憶起來方才換衣服那些繁瑣複雜的腰帶繩結，肖起埋著臉看都還沒看明白那些漂亮工整的花樣是怎麼弄出來的，小黑就都已經熟練的系完了；若不是籃子的提醒，肖起差點還以為這個世界的人穿這麼複雜的衣服就跟自己當年繫鞋帶一樣簡單呢。
    輕輕地抿唇，肖起黑色的眼瞳望向小黑閃了閃，伸手拉過小黑的一手大手緊緊的用兩手包住：性別真的有那麼重要？自己這一生中除了小黑還能有誰會這樣對自己竭力親力親為；又有誰在自己病中不離不棄的照顧自己？當初不過是撿到一隻饞嘴還餓壞了的小黑包，誰能夠想到那個調皮貪嘴的小黑包能夠變成如今這個反而處處把自己護在懷裡的大男人；這個事無鉅細滿心都放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既是緣分到了，還想那麼多做什麼，自己能夠回應能夠做到的，只就不過是彼此相伴，每天都做出美味的食物把他餵得飽飽的，開開心心就對了。
    頭髮被籃子輕輕的攏在手心裡，正挑了鬢角往後方辮出小巧可愛的髮辮，不能妄動。
    肖起伸出一隻手，手心朝上眼含情意的輕輕笑過，衝著身邊的小黑招了招手指；等到小黑勾著嘴唇笑著湊了過來，「想好給我什麼獎勵了沒有？其實我一點也不介意肖起你以身相許的。」
    好。肖起挑了挑眉尖，改用雙手捧住小黑的下頜拉近到面前，慢慢的，清晰的吐出一個口型來；而後飛快的伸出粉舌往小黑的唇上添了一圈，主動挑開小黑的嘴唇探了舌頭深深的吻了進去。
    小黑驚訝的瞪大了眼，然後在肖起的舌尖滑溜的劃過自己舌頭的當頭上猛的回過神來，反手用力攬住了肖起單薄的肩膀反守為攻，一路攻城略地，直到肖起的雙眼已經迷離失了焦距才鬆口。惡狠狠的問到：「你剛剛……是答應了對吧？反正我也沒打算再繼續等了。既然你自己也是願意的，那麼到時候圓房，你可不許再反悔。」
    肖起喘息著點頭：這個笨傢伙，從一開始答應要訂親，我可就沒想要反悔過。就算真的要給小黑生個同樣黑乎乎的小崽子也不會後悔啊。
    隨著肖起點頭，一頭順滑的髮辮調皮的散開，貼著額角滑了下來。肖起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這是主動表演了一場激情戲給籃子看麼？！
    只是轉頭再往身後看，床榻上除了一柄玉梳，空空如也哪裡還有人影……
    「不用看啦，那丫頭可聰明的很，早就跑得沒影了。」小黑咂巴咂巴嘴，再度欺身上來將被一身金紅喜服壓得束手束腳的肖起輕鬆的推倒在了大床上，寬大的袖擺裙裾翻出一陣耀眼的紅浪；看的小黑碧綠的眼瞳又是一深：「肖起，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期待，等到我們行完大禮。我還要這樣把你放倒在床上，一件一件剝開你身上的嫁衣……」
    「哎~~籃姐姐你怎麼在外頭，我和竹大哥把少爺要的糖水和冰……嗚嗚……」小桃咋咋呼呼的聲音從外間傳來，雖然似乎被籃子趕緊摀住了嘴，卻也已經打斷了床榻上兩人曖昧的氣氛。
    「這個笨的該死的丫頭！」小黑鬱悶的罵了一句，一臉遺憾的把仰倒在床上肖起扶起來，整理好已經被斜斜扒開一角露出了肖起半個香肩的衣襟。很是無奈的大聲招呼到：「行了，都進來吧。」


第136章  冰飲
    雖說不是自己掙來的，但是權勢也的確是個好東西，愜意的喝著冰爽酸甜的冰麥芽糖水，肖起感慨著。這年頭建築冰窖以及每到冬季從城外山泉鑿冰運回到冰窖貯藏可都是大工程；不是小老百姓能做得到的，要不是小黑，這樣的夏天自己上哪找冰去？
    見大傢伙人手一盅喝的愉快，肖起費勁的撥開壓在手臂上挺重的珊瑚瑪瑙披風拉過小黑的手來，開始寫字：這天熱的厲害了，行館那邊的貴族們，還有白芷城主都有冰盆用沒有？當初漬好的歡果也挺多的，要不讓廚房再多煮些歡果糖水晾涼連著冰磚一道送些過去吧？怎麼說那麼大群人也都是為了我們的親事專程跑來的。
    「嗯嗯，肖起心軟我知道的。」小黑收攏五指將肖起的手握在掌心裡，轉頭掃過屋裡圍聚成一團，正打打鬧鬧喝著冰糖水的籃子竹子和小桃白魚幾個，「竹子，你等會兒喝夠了就上外頭多領幾個下人，上廚房吩咐多煮些糖水出來，連著冰磚跑一趟行館去。」
    竹子連忙一大口囫圇的將剩下的冰糖水喝完，連連點了頭，答應下來：「是，殿下。那問月宮的白城主那邊，可要奴才先送一份過去？」
    小黑擺手：「不必了，白芷那傢伙晚些正好自己也要過來給肖起請脈的，到時候在寢殿裡給他備上些就是了。」
    「嘿~有好東西吃？這可趕得巧了。」正說著話呢，白芷帶著軟了骨頭似地盤在肩上的磐岢跨過了寢殿高高的銅皮門檻一臉得色的走了進來，對著上座的小黑彎腰一揖。
    『唷！可真是漂亮，上回見著還只覺得病病歪歪挺普通的男人，這打扮出啦竟也不差？』白芷一進門就彎腰埋頭的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可趴在他肩頭上的磐卻是睜著一雙圓溜溜的金色龍眼滿屋子打量呢，一下就看見了一身盛裝嫁衣，與小黑同榻並肩端坐的肖起，晃悠著龍頭說到。
    可惜在完成進階之前，這整個寢殿裡也就只有小黑和白芷兩個具有魔力能接收到磐岢的心語，肖起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爆了酸氣的小黑打橫抱了起來，大步從外間的坐榻上走了下來，一腳踹開內室的門頁把肖起帶進到內室藏起來輕手輕腳的換回了一身輕薄涼爽的兩件式齊胸交領長袍：「禮服都沒有疏漏就好，先前試了小半天也累到你了，想不想躺下歇歇？」
    肖起摸不著頭腦的搖頭，伸長了指尖往小黑手心裡寫字：沒關係，我這兩天都鬆快許多了，就只有些熱，沒什麼的。剛才那個是龍嗎？我還從來沒有見到過真的龍呢，能帶我出去看看麼？
    小黑聞言立即酸溜溜的垮了臉，埋頭給肖起把長袍領子理整齊了，往床上一滾就又變回原本的麒麟模樣，只是有意控制過了體型，約有豹子的大小，挺胸抬頭的蹭到肖起跟前來。抖了抖長長的順滑鬃毛，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肖起，要看只看我就夠了啊，我比那小子可漂亮多了。你不覺得我身上的黑鱗比他粗糙的都開裂了得鱗片光彩多了麼？」 
    肖起哭笑不得的伸手楸住小黑的長鬃，笑罵到：胡說些什麼呢，我就只是對龍有些好奇而已，我當然還是最喜歡小黑你的了。
    肖起這話說的有些長，還不慢，小黑都沒看太清楚，不過最後一句卻是看的明明白白的，頓時心情就陰雨轉晴了，從床頭上輕靈的一躍而下，站在肖起身邊讓肖起正巧伸手能夠扶在自己的後背上，一齊往外頭走了出去。
    外間白芷和磐岢正坐在圓桌跟前，一個一盅喝著冰糖水，磐岢搖著尾巴整個長嘴都埋進到了白瓷盅裡，喜歡得不得了：『麥糖和冰塊小爺我可都吃過，沒想到混一塊兒了還能這麼舒服，對了，白芷你剛才說這裡頭的是什麼水果來著？』
    「那是半熟透的歡果，有些酸，不過這酸味配著麥糖倒是正好。不錯不錯~」白芷還算優雅的喝完了第二盅，招手讓竹子再從冰桶裡頭盛一盅出來，抬起臉卻是正巧看見了小黑和已經換下金紅嫁衣的肖起走了出來：「……感情墨石殿下方纔那麼著急帶著肖公子避開，是去換衣服去了呀？」
    小黑鄙夷的仰起下巴：「我家肖起穿嫁衣，再好看那也不是穿給你們看的，真是不懂事，都不知道避一避麼？」剛說完就招來肖起抬手彈在腦門兒上：別說瞎話，我一個大男人還怕別人看不成？還是等到訂親你也換了禮服袍子的時候，也掩著臉不給別人看？
    小黑鬱鬱的轉頭，不敢說自己『特意』給肖起準備的是按照女人嫁衣改制過的嫁衣，悶悶的閉了口。
    白芷看著小黑在肖起跟前吃了癟，笑彎了一雙桃花眼，衝著肖起風雅的拱拱手：「肖公子今日氣色看起來好了不少，如此下去，不出兩月，公子身上的餘毒和雜藥定能清除。」
    肖起挨著小黑在寬敞的坐榻上坐定下來，也回手有樣學樣的拱手，揉著小黑的大腦袋笑著做了個口型：家教不嚴，失禮了。然後眼帶疑問的轉頭看了看還在添瓷盅的磐岢。
    白芷哈哈一笑，伸手扣住磐岢的頸子將磐岢從瓷盅裡拎了出來，讓肖起看了個清楚：「容在下做個簡單的介紹；肖公子，這位也是上界的神族，海蛟龍族的幼崽，磐岢閣下。磐岢，這位是墨石殿下的未婚妻，肖起肖公子；你呀，別傻乎乎的只知道悶頭吃，肖公子的手藝可是整個眷族最好的，你要真想常常吃到好的，可得多巴結巴結肖公子。」
    前一秒都還在白芷手中扭動打滾的小黑龍聞言立即消停了，瞪著一雙金晃晃亮得都快發光的眼睛看向淡淡微笑打量自己的肖起。重重的嚥了口唾沫：『這個瘦的風都能吹走的小美人會做好吃的？白芷，你可別又騙小爺呀？』
    「……」這是叫誰小美人呢？小黑惱火的額角上直冒青筋，偏生肖起是聽不見磐岢的心語的，自己要說出來的反而不好收場；只好用力再用力的猛瞪沒眼色的磐岢。
    白芷也是滿頭黑線的偷偷掐了磐岢尾巴尖一把：「別亂說話，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你還騙少了我呀？就昨兒個我想要吃雞蛋，你還讓下人端了一碗軟巴巴的東西來糊弄我；我都打聽過了，那東西叫豆腐，是豆子做的，不是雞蛋！』雖然的確比自己吃過的水煮蛋還好吃多了，不過想要騙過小爺我想都別想。
    「……」白芷也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個連蒸蛋和豆腐都分不清楚的傢伙講道理了。乾脆撇開磐岢不管，轉頭繼續跟肖起寒暄：「肖公子果然聖手，簡簡單單的麥糖歡果一經您的手，就成瞭解暑的好東西；就是不知道，今日的晚餐在下可能有幸蹭公子一頓好菜？」
    肖起點了點頭，轉臉對小黑慢慢說了幾句話，再等著小黑把自己的意思轉達給白芷：「本來這些天肖起人不舒服，我們這兒也都是籃子和小桃做菜的；不過肖起說他今天精神不錯，那就留你佔個便宜好了。不過……」小黑挑高了尾巴尖指了指還一臉幸福抱著新換上的瓷盅不放的磐岢：「那個吃貨還是丟回你那邊去，我可不耐煩他沒輕沒重打擾了肖起。」
    肖起輕推了小黑一把：喂，我就是想多看看龍長什麼樣的呢，哪有你這樣把客人往外面趕的？白城主不也說了磐岢還是幼崽的麼？小孩子貪嘴一些也不奇怪，要不是當初你貪嘴我還遇不上你呢。
    『喂，你們吃好吃的為什麼要趕我回去，小爺也要吃！』聽見小黑說話的磐岢也不樂意了，張牙舞爪的往小黑這頭游了過來。
    然後被小黑長尾一甩就強勢的捲住了大半個身子，一蹄子拍到了床榻上貼著，然後露出白牙朝肖起諂媚一笑：「肖起，你不是想看看龍長什麼樣的？這下夠清楚了，你儘管看啊~」
    肖起安慰的拍了拍可憐的，抵抗無用的小黑龍，一臉新奇的戳戳龍頭耳朵，又捏捏爪子尾巴的。使不少還歪著臉問小黑：哎呀，我看書上說龍每隻爪子上都是五指的，原來不是呀？
    小黑穩穩的挾住害羞扭動的小黑龍，拉長了放在肖起面前讓肖起隨意把玩：「五爪……上界天族龍族神族都有龍族的分支，不過五爪的，據我所知可不多；只有進階三次的龍族才能長出八隻龍爪，而只有八爪的龍經再經過進階才能長出五指；那樣的龍可比這小崽子稀罕多了。」
    磐岢無力反抗，只好乾巴巴的繼續嚷嚷，以叫囂掩去羞惱：『喂，小爺可是龍族啊！你就是算麒麟的妻子那也是人族，怎麼能隨便在小爺身上亂摸？小爺警告你哦，亂摸小爺的話，小爺今天晚上可就賴著你們吃好吃的，不走了啊啊啊！』
    白芷小黑無語對視，這幼崽的臉皮真是有夠厚的。為了避免磐岢再口無遮攔的說出更多傻話來，白芷只好拱手打岔：「肖公子，眼見天色西去了，公子晚些還要辛苦一遭親自做菜，不妨暫且休息休息反正有墨石殿下在，磐岢這小傢伙您想什麼時候玩都沒問題的。」
    肖起抬頭看了看天色，好吧，的確不早了呢。收回手從榻上站起來，拍了拍小黑的腦袋讓他留下跟白芷說話；招手點了籃子陪著自己一齊往廚房去看都有些什麼材料。


第137章 久違的菜餚
    祭廟的大廚房裡新鮮的各式肉類以及應季的各種蔬菜都是齊全的，再加上籃子竹子另行帶來不少肖起自家的獨門特產，肖起要整治出一頓像模像樣的晚餐還是不成問題的，只不過肖起有口而不能言，雖然備妥了絹布筆墨，在指揮上到底還是來不及的。於是，肖起只好先把自己安排的菜式與大致的工序都寫下來，再分別安排給籃子和小桃給自己打下手。
    夏日炎炎，主菜用熱情而香酥的烤肉搭配酸爽解暑的冰飲是最合適不過的了，肖起當然也用不著重複再去煮一回麥糖歡果汁來，自有大把大把解暑的冰品可以選擇。
    首要定下來的自然還是主菜，肖起略略盤算了一下小黑無底洞似地的胃，再以此類推出磐岢的食量，很不淡定的選了一隻四個月大的健壯野山羊，讓竹子找到一大捆散發出松脂香氣的松木柴來備用；自己親自配好了一大碗的干香料交給白魚用木舂舂成細末，又往另一隻黃銅大碗裡倒入舂得細細的火紅干辣椒末，兌上一小撮花椒面，拌勻備用。
    這個世界當然沒有瘦肉精之流的物什，野山羊長得膘肥體壯，脂肪很是豐厚，因而肖起也就沒有再特地準備烤制用的肉油；直接讓白魚和小桃兩個把整隻羊洗乾淨了血沫，放到了一隻大木盆裡，撒上一大把的薑片一些花膠顆粒和一勺鹽，用甜釀整個醃製起來。
    看著兩個小丫頭拾掇好了山羊，肖起轉頭招手叫過籃子來，用一隻深口大肚的銅盆取來八成滿的泉水，讓籃子找出從白芷那弄到的冰粉籽，取出一把芝麻粒似地冰粉籽用一張網紗布包成一團，紮緊，浸泡到泉水中用手揉搓。
    直到水盆裡的泉水慢慢染上一抹微黃色，取出包好冰粉籽的紗布團；將一撮石灰用水化開，一邊緩緩倒入搓好的冰粉水中，一邊拿一隻銀筷攪拌均勻。然後讓籃子把整盆的冰粉水都端到廚房中央的大木桌上靜置起來。
    隨後要做的菜，是芋頭燒雞。肖起選用的是竹子臨出發前專程從呼敖山挖來的淺紫色芋頭，吩咐籃子把芋頭都削皮切成小塊；再讓竹子現殺兩隻大公雞收拾出來，新鮮的雞血用銅盆裝好了擱到桌上，雞肉則剁成肉塊，待用。
    生薑去皮切成小粒，干辣椒快刀切成小段，用小碗盛好放在灶台邊上。
    爐灶上放置一口大鍋，燒干水汽。用炒勺舀上一勺肉油撒在鍋裡，等到大約五成熟，先丟入一小塊紅糖，等到紅糖慢慢融化後將切好的姜粒整碗倒入炒鍋裡，翻炒幾下，再依次倒入干辣椒和花椒粒，慢慢在鍋中煸出香味來。
    然後就可以倒入雞塊，翻炒至四五成熟，表皮微黃時，用瓷勺舀適量的醬油加入。
    雞塊很快就染上醬油的褐色，等到著色均勻後，再倒入切好的芋頭塊，一同翻炒；不多一會兒，芋頭的表面也都被炒熟微黃，這會就可以用瓷勺再加入幾勺甜醴；用炒勺快速的翻炒攪勻整鍋雞塊和芋頭幾次，倒入一盆清水，沒過雞塊芋頭；大火燒開湯汁後，蓋上鍋蓋，轉為小火。
    這邊芋頭燒雞做好了大半，那廂的羊肉也就醃製的差不多了。留下籃子看著火候，肖起領著竹子走出廚房到了寬敞的大院子裡，比劃著雙手讓竹子在空地一角架起松木柴禾，又親自挑出權角濕意的枝幹來讓竹子支起兩頭牢靠的支架。
    再回到廚房裡將香菜，野芹菜切成碎末；香菇，木耳，松茸切成細丁；再一條大白鰱去骨斜刀片成薄片；與白魚舂好的香料粉末一起拌勻，填入到山羊已經掏空洗淨了的腹腔內，用棉線縫口。
    山羊的外皮用豬油拌了蜜汁雞蛋薄薄的刷過一層，然後直接用手塗抹上細鹽，交給竹子用封字樣的青銅長架子繃好，一手抱住裝香料和辣椒末的碗，一手抗起山羊出去院子裡升火開始烹烤。
    兩樣大菜都置辦好了，肖起這才得空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小桃趕緊端了麥芽糖水上前伺候肖起歇口氣：「少爺手藝再好，身體到底還虛著呢，可別把自己累著了，奴婢們怎麼向墨石殿下交代呢。」
    肖起擺了擺手，這才只做了主菜，就算是為了小黑的面子，也不能就這麼簡單打發了小黑的客人呀。還是得要再做幾道下酒的小菜才好。
    肖起找了只竹椅坐下來歇腳，讓小桃還是按著自己先前的吩咐去將鮮筍切成長條，再升火燒好一鍋沸水。
    用大竹籬裝了筍條過水快速燙熟，再轉入涼水一激；翻入一隻放置在小盆上的竹篩子裡瀝水。
    小桃也是認真跟著肖起學過一段時日的，做的也算是有板有眼，讓肖起放心了不少。自己轉頭剝了一碗花生米，讓白魚在另一口灶台升了火，將花生米炒熟，再起鍋用白布包起來擱在砧板上用刀背慢慢的敲碎，倒進一隻乾淨小碗中。
    然後將瀝好了水的筍條倒入一隻圓盤裡，加入醬油，舂成粉末的紅糖，一小勺芝麻，鹽，紅油辣子，敲碎的花生屑；再切開一隻圓溜溜紅彤彤已經基本長成酸味了的歡果，抓起半隻一手捏出酸醇的橙紅色汁水淋在筍條上面，拿起一雙筷子攪勻。
    然後指了青米和玉米讓小桃煮了七分熟的米飯瀝出淡青色的米湯出來，將青米玉米飯轉至蒸屜上鍋蒸制；上頭再重一層蒸屜，放入半扇臘排骨和兩節香腸，一塊蒸熟。
    米湯則另外煮開，加入洗淨摘好的碧綠蔬菜葉子燙熟，往一隻空的湯盆裡加上一點點鹽，將米湯連菜葉一道舀進湯盆裡。
    最後一道菜，肖起選了一塊野豬的胸脯五花肉，切成帶皮的薄片，與切成小片的野白菜葉子，連同干辣椒一齊大火爆炒嗆熟，肖起算了算，有兩道大菜，兩道小菜，一道臘肉香腸以及一道湯，五菜一湯，這才勉強是滿意了。
    這段日子以來肖起不是躺著就是被小黑攙著抱著，這好一通站下來，才遲鈍的發覺自己瘦成兩條竹竿子似地腿，在不停發顫了，連忙伸手扶住灶台，倚在灶台邊上。
    籃子眼尖的看見了肖起的窘境，趕忙叫來白魚幫自己看火，急匆匆的趕上來扶著肖起到竹椅上老老實實的坐著了。才又問到那邊桌上晾著的一大盆冰粉該怎麼弄。
    肖起接過籃子遞上來的絹布毛筆，讓籃子等著芋頭燒雞的完全軟熟，湯汁也收足了一半時，將木桌上已經凝固的雞血用小刀劃成小塊倒進鍋裡一起煮熟出鍋。
    然後在換新鍋摻水倒入紅糖糖磚熬成濃稠的紅糖水裝起來，連同冰粉一塊兒送到寢殿裡去。
    籃子猶豫了一下：「可是少爺，您看您都累成這樣了。奴婢還是先扶了您回寢殿休息吧？」
    肖起擺擺手，又寫到：這邊離寢殿可不算近，你先讓人送了冰粉和紅糖過去，再讓小黑過來接我好了。
    籃子想了想，也覺得正是如此，這才出到廚房院子外頭，叫了兩個不認識的粗使丫頭把已經凝固成了果凍狀的冰粉和紅糖水送到寢殿去，順帶傳話。
    而同一時間的寢殿那頭，小黑與白芷，也沒閒著。
    「……肖公子能有這樣的想法和見識，我實在佩服的很；只是殿下考慮的也一點不錯。如果說肖公子提出的前一條提議，有殿下撐腰，各部貴族也就只能吃個啞巴虧，心裡念叨念叨公子善妒也就罷了；這要將祭廟開放給全眷族具有魔力的混血族人，用以研習魔法……這簡直就是直接在暗示各部貴族們挑戰族長權威了……一個不慎，恐怕少不得會鬧的眷族大規模內亂呀！」白芷聽完小黑所言與肖起商談的事情，也不知道作為一個權勢並不亞於杏族族長的巫祝城主，自己的立場是該支持還是該反對；不過想來小黑也只是把這事情提前通知自己一聲而已，並不需要自己表明立場什麼的。
    小黑笑著拿著銀匙從瓷盅裡舀出一小塊碎冰吃進嘴裡，『嘎吱』咬碎，理所當然的回話到：「如果要從道理上講，肖起的出發點並無私慾，完全是為了整個眷族未來能夠強盛繁榮而考慮的；對於各部族長而言，這也並不表示一定就會被推翻取代，畢竟混血家族們學習魔法並積累家族力量也需要不短的一個時間，那些族長夠聰明的話，聯姻或者是拉攏時不時也來到了下界的神族們留下混血子嗣都是可行的保障；端看他們如何去想罷了。
    而從我自己的想法上來說的話，肖起想做的，我當然要答應；不單答應，還要支持。這還要什麼可說的？」
    白芷捶胸，這位殿下那就是妻奴啊，自己早知道了不是，怎麼還會想從殿下的嘴裡聽到別的答案？
    小黑伸手拍了拍白芷的肩膀：「所以，等到訂親大典順利結束，你先回去樊城好了，正好給我把呼敖山上的舊宅全都修葺打算整齊，還有那些牲口，只能多不能少，省的肖起見了傷心。我和肖起呢，就留下來，敦促祭廟改革，安排好巫祝和教學的環境，再把祭廟內部的規格整治整治，隨後才回去。」
    「是，殿下的意思，我都明白了。等回去之後，我一定親自守在呼敖山上保證下頭的人不出一點紕漏。」白芷點頭，這事倒是正經該辦的，原本肖起這一劫自己就得負很大的責任，若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引得肖起回想起不好的事；最後倒霉的，只怕還是自己啊！
    「啟稟殿下，藍大姑娘讓奴婢們送了吃食過來，另外還說肖殿下乏了，請墨石殿下過去一趟。」


第138章  美餐
    就像是捧著易碎的珍寶一樣，小黑唬著臉把肖起從廚房裡頭抱回到了寢殿的外堂大廳裡；這會兒已經早就有女官們擺設好了主次三套長條矮几，與大堆大堆的後毯，毛皮和大小方圓各式的棉花軟枕。
    小黑雙手圈住肖起走到正中的上席在軟枕堆出的小山裡坐下來，手上一刻也不得空的又忙活著笨手笨腳的給肖起揉酸疼的手臂腿腳：「你自己吃不消了就讓籃子她們接著做去，這才剛有些精神了，就這麼急著折騰你自己呢？換那隻手給我……白芷這傢伙當初還蹭少了你做的點心了？你犯不著為他這麼勞神費力的；至於那邊沒見過世面的小崽子，哼~怕是讓白芷家裡廚子們做的東西就盡足以餵飽他了。」
    肖起不客氣的瞪了小黑一眼：沒禮貌，好歹都是客人呢，我也只是太久沒活動活動了才有些累而已；你這些話都打住吧，別不依不饒呢。
    小黑還生氣呢，並不吭聲搭理肖起，悶頭轉向撩開肖起的長袍，一門心思專心致志的給肖起捏腳；惹來肖起不客氣的伸指戳在結實的胸口上：小黑，先前讓人送過來的東西呢？你去取塊冰磚來，我弄冰粉給你吃好不好？
    小黑點頭，招手一揮，就把之前從廚房送來的冰粉和紅糖水都吸到了近前的矮几上擱置好，再連帶冰盆招過一方冰磚來，低頭問肖起：「是不是就這些？」
    肖起歪著腦袋想了想，順眼瞅見毯子一角用盤花純金果盤摞得高高的各式認識的不認識的應季水果，又給小黑指了指：那些果子也拿過來吧。
    「嗯，我倒要看看你這是想要怎麼弄這些東西。」小黑一甩長袖，下一刻兩臂遠的大果盤就被小黑牢牢的端在了手裡，遞給肖起挑選。
    肖起略過一些個自己並不認識的水果，和口味不合適諸如已經紅透了歡果一類，然後挑出一把只有 櫻桃一半大小，色澤紫紅的純甜味茹果；以及豆莢似地剝開後嫩綠色可愛，味道類似青蘋果又有些薄荷清香的山蔻；用銀盤盛了放在桌面上，然後又跟小黑要了新碗來，用勺子舀了半碗份量的透明冰粉到碗裡，攪碎後，又讓小黑從冰磚上拍出半碗冰屑堆到冰粉面上，撒上紅紅綠綠的新鮮果粒和芝麻粒，淋上濃濃的紅糖水，把碗捧給小黑：嘗嘗吧？
    小黑一手接住碗，一手接住小勺，遲疑了從碗裡頭舀出一勺子奇怪的透明又晃悠悠軟乎乎的玩意兒，大口一張填進嘴裡……「好吃！」
    『好吃？什麼好吃？在哪呢，在哪呢？』一抹黑影從側殿裡頭飛快的竄了出來，停在大廳的中間位置鬼頭鬼腦的左右張望，然後立即將目光鎖定在了小黑的身上：『嘿~麒麟，有什麼好吃的吶~~也分給小爺我嘗嘗唄？』
    「磐岢，你又在胡鬧了，好好坐著去，墨石殿下還能少了你吃食不成？」白芷隨即也不慌不忙的跟著走了出來，非常識趣的左右打量了一下擺設，自覺的走到了小黑下手位左側的矮几後頭坐下來；又伸手給磐岢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位子，示意磐岢過去坐下來。
    看著磐岢不怎麼情願的飄到對桌的枕頭堆裡扭動長條狀的身體打滾後，才微笑的沖肖起點點頭招呼到：「有勞肖公子親自下廚，不勝榮幸。」
    肖起回不了話，也只點點頭，然後另外舀了兩份冰粉淋上了足足的糖汁，攤手讓小黑分發給白芷磐岢兩個，又指了指小黑碗裡的冰屑和冰盆裡頭的冰磚，讓都會魔法的；兩者自己加冰進去。再扯了扯小黑的袖子，緩緩的啟唇：菜餚也都差不多齊備妥當了，只是比預想的還早了一點，是要再等等還是提早用晚餐呢？
    小黑舀了一大勺裹著茹果和山蔻的冰粉，餵進肖起嘴裡，挑眉回到：「那就開席吧，早些吃過了早些讓這兩個傢伙滾蛋。」
    肖起忍俊不禁的含著都還來不及吞下的冰粉連連點頭，也罷，小黑今天吃醋吃得可不輕呢，早些送走了客人，自己也好陪小黑多聊聊天。
    見肖起也不反對，小黑立刻沉下嗓門把守在門外廊柱邊上的女官叫了進來，令她前去廚房那邊知會籃子開席上菜。
    那女官眼含艷慕之色的暗自打量了肖起一眼，嘴上乖順的應了話，提著裙角俯身退了下去。
    果不多時，竹子就打頭用一方超大尺寸的青銅長方形盤子，與另一個不認識的男侍一齊端著已經烤的外皮金紅酥韌了的烤全羊進到大廳裡頭來；四名女官忙不迭的端來一套半人高的紅漆硬木架子，碼在了大廳的中間處，讓竹子兩人能夠恰恰合適的將那方長盤契在木架上緣的凹口裡。
    這隻羊還沒進屋，濃重的辛辣香氣就已經讓吃慣了麒麟眷族領地內幾乎所有烤肉種類的白芷忍不住滋溜了一聲口水。只見那烤全羊通身色澤均勻紅亮，正背面上密密麻麻而又服帖的撒滿了一層火紅的辣椒面和青綠的香菜野芹碎末，金燦燦的盤底薄薄的鋪著一層混著附著了各式混雜香料粉末的透亮羊油，饒是XX。
    還沒等主人出聲呢，磐岢就如離弦之箭一般的從軟枕堆裡射了上去，又在下一個瞬息「嗷嗷~~~~」的連聲慘叫著被小黑黑了臉，一個甩手扇回到了原處，撞翻了枕頭堆。
    肖起反應不及的被嚇了一跳，全憑反射的伸手按住了小黑的手腕，輕輕的蹙眉對小黑搖頭：小龍才不過十來歲的小孩子，在你們上界想必也是被父母寵著的年紀，別對小孩這樣嚴厲。
    「肖起，就算是我好歹也知道要等菜都上齊才能開席不是？」小黑皺了皺鼻子。肖起那麼辛苦做了菜，連個感謝的話都沒有，就這麼惡狗搶食一樣的德行衝出來，上界對幼崽的教養怎麼連下界的人族都不如？
    你當初溜進我院子偷東西吃的時候又能比小磐岢好到哪去？肖起好笑的暗自嘀咕，不過面上還是很給小黑留臉面的，也不駁小黑的面子，伸指沾了些冰盤裡頭化掉的涼水，在桌上寫到：大概小龍也是餓著了才會這樣，正巧我忙了好一會兒工夫都還沒嘗到滋味呢，你好好的坐著；我過去分了烤羊肉給你們先吃著好不好？
    小黑不論對外是什麼脾性，面對肖起卻總歸是好說話的，便點頭答應了扶肖起從自己腿上站起來，看肖起走到烤羊跟前，從竹子腰間拔出匕首來，轉身從羊身上片下一小綹羊肉含進嘴裡嚼了幾下，又走回到小黑這邊來，抓起一隻通紅的大個歡果，一刀切開兩半，將酸的人聞見都想打噴嚏的果汁擠出來往羊肉上淋了一遭，這才將匕首遞給竹子，比劃出大小，讓力氣更大的竹子斬下半邊羊排，切成三大片子，分別裝到圓圓的銀盤裡分別呈到白芷和磐岢的矮几上。
    肖起則自己端了一盤回來，推到小黑跟前，沖小黑狡黠的眨了眨眼：喏，別跟小龍置氣了，吃吧。
    小黑還沒弄明白肖起這擠眼睛是個什麼意思，就見著磐岢『嗷嗷』的猛的叫喚了一聲，一雙前爪捧著被啃掉一角的羊排，飛快的衝到了屋腳的冰盆跟前，一頭扎進融化的冰水裡頭，咕嚕咕嚕喝得真作響。
    小黑不解的埋頭也咬了一口，這才明白了：「哈哈哈哈~上界可沒有辣椒，這小崽子不會吃辣哈哈~~」
    白芷一臉遺憾的瞥了一眼磐岢的背影：還好自己長期蹭飯，已經非常吃慣肖起是不是會做得挺辣的菜餚，否則，這麼美味獨一無二的烤羊肉可就無福消受了。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磐岢雖然被辣得快噴火了，還是抵不過美味的xx，竟然把冰盆都一甩長尾捲回到矮几上放著，極是堅定的一口羊肉一口冰水，把一份羊排吃的乾乾淨淨：『嘶~~要命的，這羊肉太美味了……嘶……白芷，我可算相信你說的話了，嘶，嘶……這個人族不光打扮出來挺漂亮，廚藝也真是絕了……』磐岢甩了甩龍頭上飄逸的黑鬃，轉頭看向肖起：『要不嘶……那個人族你嫁給小爺我算了？』
    『呯！』正埋頭被小黑餵食為了切成細條的羊肉，肖起沒聽見更聽不懂磐岢的心語，小黑卻是上火了，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磐岢！要麼閉嘴吃飯，要麼立刻給我滾回白芷住處去！」
    這是又怎麼了？肖起狐疑的抬起臉來，左右打量，面色各異的三人。
    口無遮攔慣了的磐岢這回是真的被小黑的氣勢完全壓制住了，這才後知後覺的記起來自己這是在下界，闖了禍可沒有父母給擦屁股了，訕訕的住了口，跟竹子又要了一塊羊腿肉，等著籃子將隨後的其餘菜色分別裝成三份送到每張矮几上，口水直下三千尺的吃得龍腹都明顯的鼓脹了一塊兒起來。
    填報了肚子，白芷一邊叮囑女官將各式剩菜都用小陶罐裝了打包帶走，一邊滿頭黑線的下定了決心，當晚回到問月宮，就立刻開始給這只傻龍補課，而且在初步及格以前，再也不帶到正殿寢宮來試探小黑的耐心底線了。這只傻不隆冬小黑龍，簡直就是一禍頭子嘛！ 

第139章 水閣
    時間一天天過去，各地匯聚而來的祭廟高層們也都參與到了大典的籌備工作中來，又有汶城主祭拿大主意，一時間整個工作進程到了是明顯加快了許多。
    而全不知道情被小黑用麒麟血好生養了這麼些日子的肖起，身體也有了明顯的好轉，不單是噁心嘔血的事再沒有過；每天多多少少做些小點心，然後跟著一串尾巴在偌大的祭廟宮殿群中閒逛散心，早前眉宇間淡淡的郁氣也都漸漸散去了許多。
    小黑龍磐岢在白芷嚴厲的監督再教育之下，也沒了機會再糾纏肖起討食；倒是被白芷以研究魔法藥物為名一會兒要龍血，一會又剪鬃毛，甚至還預計定下了磐岢未來可能會換鱗脫落下來的龍鱗，雖然暫時還沒能研究出專門清除毒素的專用解毒藥劑，卻意外的發現了許多不同魔力材料經過特定混合煉製後而產生的不同功效，開創出了魔法藥劑這一醫藥學的最新研究方向。
    即便已經不是頭一回來到汶城祭廟，肖起也不得不承認，汶城的祭廟建築群相比這個時代落後的生產工具而言堪稱為一個奇跡，鑿石修砌，雕樑畫棟，金碧輝煌的巍峨主宮殿比汶城的城牆還高出近一倍，從城外也輕易能夠一眼睛望見主宮殿威嚴華美的大理石拱頂。
    不過主宮殿這段時日正是人山人海忙活得正歡的時刻，肖起每天散步閒逛也都會有意的避開正門的宮殿群，而是往一些沒多少閒雜人等走動的安靜小宮殿小院落去，這些小宮殿雖然佔地不算誇張，卻也各有特點的匯聚了不同部族建築特點，精巧雅致，還沒有大型宮殿肅穆的壓近感，很得肖起喜歡。
    到了汶城祭廟，籃子需要事事過問的事情也多了許多，只好再三叮囑過了竹子等人需要注意的事情後，讓同樣熟悉汶城祭廟的竹子打頭，陪著肖起走走停停的遛彎子。
    「少爺，再往前走的話，過了左邊那卒石頭橋有一座圍了小水潭叫做積雪殿的小宮殿，那裡頭的潭子叫做積雪潭。汶城到了冬天只偶爾能下一些雪，但是也從來積不深，只有這積雪宮的範圍，有墨石殿下設下的法信，每到了冬天整個積雪潭就會完全結冰，積雪殿上頭那層只有矮牆沒有屋頂的樓層也能積起厚厚的白雪，是祭高裡最雅致的宮殿了，不過現在正是夏天，就沒什麼好看的了。」竹子熱門熟路的停在了岔道口給肖起左右指明大致的方向，如數家珍的介紹到。
    肖起點點頭，別說夏天沒什麼影觀可看，就算是冬天，在呼敖山上什麼樣的雪景又沒看見過？
    對積雪宮沒了興趣，肖起抬手指了指三岔口的另外一邊，看向竹子。
    「那邊麼……」竹子撓了撓頭，想了想才答到：「那邊有個活水的小荷塘，上頭的木棧仿周部水寨做出來的水上閣子倒是挺漂亮的，只是水塘不大，所以閣子也一共也才建了裡外五間屋舍，殿下本來回來祭廟的時間就不多，又嫌水台閣子太小，所以一直沒住過這裡，祭司們也就一直沒給取個名字。不過祭廟裡大家私下都叫那邊水閣的。」
    水寨樣式的小閣子麼？肖起就是到了周部，因為籃子考慮到肖起的身體不好，水寨建築濕氣重，也是住在岸上的。這會兒聽說了在祭廟裡也有這樣一處地方，頓時覺得挺有些意思的。就抬手指了指水閣邊，示意竹子帶頭，還有小桃白魚兩隻小尾巴，都一起過去看看。
    竹子當然不會說不，帶頭選了通往右側的鵝卵石小路，帶頭走了過去。白魚是周部的人，住慣了水寨的，也不免好奇起來祭廟裡頭能把簡單樸實的水寨修成什麼模樣，與小桃嘰嘰喳喳的互相打趣說著話，跟在肖起身後，一行人熱熱鬧鬧的都都了過去。
    不料，臨近到了水閣院落的矮牆跟前，牆院裡邊卻隱隱傳出了悅耳的絲竹琴音出來。引得肖起不解的眨了眨眼睛，轉頭望向竹子。
    按說，沒有主子居住也沒有安排客人的宮殿院落，都只會留下一些個清理打掃的賤奴每日負責灑掃，只是些奴隸的話，怎麼有膽子秦樂作樂？這可真是奇怪了……
    竹子憨實的皺起了一張苦瓜臉：「這……莫非是奴才跟著少爺走了之後，才住進來人來的？不過也沒關係，少爺可是這祭廟的主子，想看進去看就是了。」
    肖起卻搖了搖頭，心說，要是裡邊真住了祭廟給安排的什麼貴族，自己這樣貿然的衝進去也很尷尬。
    小桃看出了肖起臉上的猶豫：「這樣吧，少爺，奴婢和白魚先進去看看到底是不是有客人住在裡頭，回來稟報了少爺，再做決定吧？」
    這樣啊，也行。肖起點點頭。看著兩個小丫頭進去了。
    竹子則趕緊取下自己背著的包袱，找出一方軟墊子，在鵝卵石小路邊上的草叢裡擺了，主肖起坐下來歇歇「少爺，您可是主子呢。墨石殿下要是想要上哪去，可用不著想這麼多，您也一樣啊，奴才有時候都覺得少爺您脾氣太好了。」
    肖起只是淡淡一笑，對於竹子的話不置一詞。
    「少爺，少爺~」很快兩個小丫頭就蹦蹦跳跳的跑了回來，七嘴八舌的把水閣的情況一五一十都講了一遍。
    原來因為在訂親大典上，按照貴族的習俗，都必須要派人於祭壇上獻舞，這種舞蹈與貴族家平日取樂所常見的別有不同，是一種同時兼具了爆發力與柔韌度的，叫做『梵音』的特殊祭祀舞步，因為難度極高，女子很難辦到，所以，汶城祭廟的主祭一早就特意從整個鑄部挑出最善舞的少年男孩子們，集中安排在比較僻靜的水閣居住，順帶練習舞步。
    卻沒想到會出現肖起這個意外，閒來無事滿祭祀廟的逛，給逛到了這來。
    水閣內的男孩們聽小桃和白魚說了她們是墨石殿下未婚妻的貼身侍女，陪同肖殿下逛園子，卻被他們打擾了興致，嚇得一個個當場就慌慌張張的跪了一地。只等著小桃和白魚回稟了肖起，還不定會怎麼處置他們，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肖起卻是曲指輕叩了帶頭使壞的小桃兩下，生氣這丫頭分明知道自己不會責難裡頭的男孩們，卻還玩這些小心眼睛，引著水閣裡的少年們使下苦肉計，裝可憐，有意維護這些只能趁著年少時候拚命練好了舞技才能討得主子歡心求個恩典，不至於一過身體韌性最好的年幻就被貶做賤奴，亦或是被主子像出身低賤的美姬一樣充作禮物的亂送。
    若是生在自己那個世界，能有這樣絕佳的足以為重大慶典表演舞技的本事，怎麼著也得是個萬人追棒的大明星了吧？偏偏生在這個世界，卻只勉強算個比賤奴高不了幾分，以色侍人的伶官……
    沒想到小桃這產占頭平時頗為好強，卻也有這樣的憐憫之心，籃子果然沒有看錯人。肖起不喜不怒的伸了一隻手來，竹子連忙搭手把肖起從墊子上扶起來站穩，請示的問到「少爺，是讓那些小伶官們繼續跪著，還是進去看看？」
    聽到竹子這樣嗎，小桃和白魚的表情都禁不住緊張了起來。
    肖起反手拍拍自己的衣擺，淡淡的側臉用下巴點了點水閣的院子。當然是要進去看看了，真要讓那些才和小桃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一直跪著，怎麼能忍心。
    小桃，白魚見狀立即長舒了一口氣來，互相擠擠眼睛，歡歡喜喜的一左一右攙了肖起往院子裡頭趕。
    肖起進到水閣，第一眼睛幾乎沒認出來那是周部自己見識過的水寨建築，而要以為是傳說中一步一景的江南園林了。水波潺潺，青荷蓋綠，芙蓉披鮮，九曲長橋，層巒小築……
    小黑這個沒眼睛力勁的，雖然比不上其他宮殿寬大，但是正是因為這裡面積不夠，所以設計的工匠明顯更費足了心思，每一處都別緻極了，那些個金光閃閃的大宮殿看著的確是很震撼，但是說到自己住的話，當然還是水閣這樣的地方更得肖起喜歡了。
    幾人的腳步『吱呀吱呀』的從用老橡木搭建的厚實九曲長橋走進到閣子裡，剛一進門，就見地上花花綠綠跪倒了一片。幾個膽子小一點孩子已經都開始抖了，肖起心軟的攤手一擺，讓小桃令這些半大孩子都站起來說話。
    「謝謝……謝謝肖殿下開恩。」有些不知道所措的應聲又往地上一磕，孩子們才慌張的陸續站起來，垂首埋頭縮成一團。乖乖聽祭司的安排呆在閣子裡練功都會不小心衝撞到貴人，這群嚇壞了的孩子哪裡還敢再吭聲的亂說話？
    果然，見這些被一律統稱為伶官的孩子們拘束的很，大大不同小桃白魚的活潑，肖起就算想要和藹的溝通溝通也很有些難度，何況肖起現在本就說不了話，就更顯得麻煩了不少。抬手讓小桃遞了錦帛和筆墨過來，站在肖起的身旁，看著肖起提筆寫到：我還未曾見過眷族的歌舞，先前在院子外頭聽著那音樂挺好的，這些孩子們不是會跳『梵音』麼？願意跳一段麼？

第140章 伶官
    「少爺，『梵音』是只能在訂親禮和大婚的時候看的……所以他們才要避到沒人的地方練習呢。」小桃訕笑了一下趕緊給肖起解釋到。
    肖起倒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習俗，不過肖起也不強求，隨即又寫到：那就隨便聊聊天吧，我正好也走累了，多坐一會兒。你也讓他們別拘謹，我可沒想要欺負他們呢。
    「聊天呀，那少爺口渴嗎，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奴婢去廚房給少爺端些冰粉和小點心過來好不好？」小桃討好的對著肖起一通嬌笑。肖起也知道小桃這是自己嘴饞了，好脾氣的答應了下來，乾脆又寫了幾個字，讓小桃給水閣這些男孩子都帶一份過來。
    「是，奴婢就知道少爺您是最好心的了。」小桃喜笑顏開的答應到，轉頭又衝另外一邊神色緊張的男孩們打趣的笑到「喂，你們要好好的陪我家少爺說說話呢，誰要不吭一聲我一會兒帶了好吃的點心回來可就不給他了！」
    「做你的活去，別東張西望的。」竹子一巴掌拍在小桃後背上，把小桃推攘了出去，轉回頭來在肖起的卒椅一側穩穩的站好。
    雖然有小桃的插科打諢讓這群小伶官都不再像一開始那麼緊張了，但是這群男孩也還是不敢亂說話，擠在一塊兒不安的你看我我看你。
    肖起曬然，起身走到了被穿過大窗戶的陽光曬的溫暖的木地板上灑脫自在的徑直坐下，然後微笑的抬手招了讓一群驚訝的男孩們都靠近過來席地圍坐成一個小圈子，而後再招了白魚過來，拉著白魚的手腕讓她端了一杯清水也挨著自己坐下來，伸手沾了水，在圓圈中間的地板上寫到：你們認識字麼？
    男孩兒們看了一眼睛，然後立刻轉頭看向其中一個臉頰上還長著幾分嬰兒肥，長髮束成一條及腰的馬尾辮子的大男孩兒。
    肖起頓時就明白了，這這些孩子肯定都是識字的，而且這個看起來圓潤可愛還有些靦腆的大男孩兒應該還是這些伶官們的頭兒。於是也歪歪的一手支在下巴上挑眉看向那個男孩兒，又接著沾水往木地板上寫著：我叫肖起，你叫什麼名字？
    「奴才……奴才叫做雨郎，是這裡伶官們的首席。回殿下話，奴才們因為要背曲譜，所，所以都習過一些字。」雨郎戰戰兢兢的回答著。心裡裡頗有些奇怪，這位身份尊貴的殿下好生奇怪……當然，並不是說這位殿下像許多貴族一樣有虐奴的喜好，反而平易近人的很，只是不能明白這位殿下為什麼有話不直接問，而故意要考驗大家認字？而這些話，雨郎卻是貿然不敢問的，誰知道這位殿下會不會突然翻臉，那些生性暴虐的貴族們人前不也常常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的？就像，就像……
    肖起看出雨郎的緊張，和答話時候的遲疑，想到自己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恢復的一天的嗓子，苦笑了一下，抬手又寫：不要害怕，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嗓子啞掉了，不能說話。大家都認識字可太好了，我正常得祭廟裡頭悶的很，都沒幾個人能陪我聊天呢。
    「殿下……」是個啞巴？小伶官們又是一驚，不過也都知道有些話主子自己說得，做下人的卻是說不得的，都沒敢把話說完。只是心中難免更加的好奇起來，按說，身體有疾的人，就算是貴族家的公子小姐那也是不能被選入到祭廟裡伺候上神殿下的，可這位被風傳為最得殿下寵的未婚妻竟然會是個啞疾的，還年紀明顯不算小了的男人，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眼睛前這個對待下人全無架子，還會笑著對大家坦承自己身有缺憾的男人，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才能迷得墨石殿下連子嗣都不要了而堅決要娶他的？
    不說這些個無趣的事情了，我整天呆在寢殿裡頭可悶壞了，雨郎，聽說你們都是從鑄部各地過來的，也給我講講你們故鄉的奇聞異事吧？說好了有賞哦~肖起看著一個個又開始裝悶葫蘆的孩子們，趕緊轉換話題。
    肖起這個要求卻是提到點子上，這些小伶官們年紀不大，卻因為『梵音』舞蹈的獨特性而輾轉到過許多大小城鎮，見識聽聞過許多或神奇的或好笑的或靈異的傳聞故事，真要說，那是一人一句，七嘴八舌的說上幾天幾夜都說不完，再說，殿下還說了有賞呢……
    只是到底還是拘謹，沒人願意當那只出頭的鳥，全都小心翼翼的磨蹭著，孩子氣的互相推攘著，都想讓別人先說。
    「少爺，真的有賞嗎？那奴婢先說一個，要是少爺滿意的話，能不能把少爺昨兒個嫌棄太俗艷那枚金珍珠賞奴婢，奴婢可是最喜歡那些個俗艷的寶貝了唄。」白魚偷眼睛看向肖起。
    肖起不解，就算是女孩子都會喜歡珠寶首飾，不過肖起身邊的丫頭們可從來沒少過類似的上等首飾：你要那東西做什麼，就只一顆裸珠而已，也不能穿不能戴的？
    白魚羞澀的摀住發紅的臉：「少爺，奴婢可是周部的族人……」
    肖起還是不解，站在一旁的竹子只好上前小聲給肖起解釋：「少爺，周部的習俗，女孩兒出嫁時要按珍珠做嫁妝的，若是賤奴也就罷了，白魚可是少爺你跟前的人，將來嫁妝裡頭沒幾粒拿得出手的上等珍珠，可是很丟臉的事情。」
    好吧，說起來到是自己疏忽了。肖起微笑，伸手寫下：那白魚你就講吧，講好了，我讓籃子從庫裡的珍珠每樣的都給你拔一份。
    「謝謝少爺。」白魚欣喜的躬身道謝，然後講了一個關於周部白珠河上代代要傳的故事……
    「奴婢曾經聽人丁管事的二房夫人講過一個故事，據說很久很久以前，白珠河還不叫白珠河，而是叫沉河，因為整條河流的水墨乎乎的，及活不了魚蝦，更長不出珍珠來，我們周部的先祖只能靠河岸濕地的野草果和偶爾捕到的小獵物為生，因為既不會像農部一樣種植糧食，也不會像獵部那樣製作陷阱和懂得精良的箭術狩獵，所以過的非常困苦。
    那時候，部裡就有一個年輕人不願意聽天由命，順著黑色的河水一直向上遊走，走了很遠很遠，最後到了一座大山裡，才發現，原來沉河的源頭是從山裡流出來的一條清澈的小河，而且，很奇怪的是，河水裡有很多可以吃的水草，還有許許多多的美味魚蝦。
    那個年輕人就覺得疑惑了，為什麼這樣富饒的小河，到了下游以後就變黑了，什麼東西都活不了呢？於是，那個年輕人又順著小河往回走，走到現在白珠河上游一個叫做烏頭的小村落的地方，發現河水就是從這裡開始變黑的，於是啊，那個年輕人就決定到村裡去問問，有沒有人知道這是為什麼……」白魚歇了歇嘴，然後得意發現大伙都認真的在聽自己講故事，一些個年紀還小的伶官甚至聽得都出了神，怯生生的追問到：「哎呀，那人問到了嗎？到底是為什麼呀？」
    轉頭俏皮的沖肖起眨了眨眼睛，暗示到『少爺，奴婢講的不錯吧？可要記得給奴婢賞賜哦~』又接著說了下去：「那些村民也是在烏頭祖祖輩輩生活的，當然知道啦，於是就很害怕的偷偷告訴了那個年輕人，說：『小娃兒，那可裡頭有妖怪呢，自從那妖怪霸佔了烏頭用來當做自己的洞府，所有從烏頭流過的水就變成黑色的了，而且那妖怪凶得很，每年都要到岸上來抓人吃呢。小娃兒啊，趁著那妖怪不知道有生人來過我們村子，你快逃跑吧。』
    可是那個年輕人怎麼願意，因為他就是為了查清河水變黑的原因才走了這麼遠來的。不光如此，他還想要試圖讓河水恢復乾淨，使他的族人能夠不再生活的那麼艱苦。可是那是整個村子的人都對付不了的妖怪啊，年輕人肯定打不過也趕不走妖怪啊？」
    「對啊，對啊，會不會被妖怪給吃掉呀！」小伶官們都緊張了起來，擔心的問白魚。
    「年輕人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就在村外不遠的野地裡住了下來，整天都在想辦法。直到有一天，他在濕地的一望無際的蘆葦叢裡抓野雞時，這個年輕人遇到了一頭半人高全身雪白受了傷的麋鹿，雖然他已經餓壞了，他從來沒覓食過顏色這麼漂亮鹿，怎麼捨得傷害那隻鹿呢？
    所以他脫下自己的粗麻衣服給白鹿包紮了傷口，還找來許多鮮嫩的葉子給白鹿餵食，就這樣過了幾天後，白鹿的傷好了。而且竟然開口說了人話，向他打招呼！」
    「啊，我知道了，那個不是麋鹿，而是周部業家混血的那個角麝族，是神族呢！」一個小伶官興奮的拍手喊了出來，滿臉期待的望著白魚等她的下文。
    白魚點點頭，笑道：「對了，原來那只白鹿就是在進階中被妖族偷襲受傷了的角麝族呢，養好了傷後，那位角麝族閣下因為還要修養重新再嘗試進階一次，於是就留了下來，與那個年輕人一起生活很長一段日子。
    後來那位上神終於進階成功，想要報答年輕人，就好奇的問年輕人為什麼無親無故一個人住在野地裡。年輕人說明了緣故，上神閣下進階以後法力大增，就很快幫助年輕人殺掉沉河裡的妖怪，果然，不久以後，沉河就變得清澈乾淨了。
    年輕人高興的帶著那位閣下自己的部族，把事情從頭到尾的講給了族人們聽，族人們感激萬分的請問了那位閣下的名字，決定用以此來重新命名沉河，這才有了現在的白珠河。而後，那位叫做白珠的閣下也因為對年輕人心生愛意，留在了年輕人的部族生活下來，後來還生下了混血的後嗣，就是現在周部大名鼎鼎的業家啦~~」
    聽到這樣美好的故事，一干人等都露出了嚮往的神色來，唯有肖起又想了想，寫到：神族壽命那麼長，為什麼小黑都沒有帶我去見過這位神族？
    白魚看完之後呆了呆，才笑著回答到：「我的少爺唷~上神的壽命很長，可是人族的壽命卻只有幾十年呢，那個年輕人，也就是業家的先祖過世以後，上神最多也就留到臨近百歲，然後當然就回天上去啦。」說完，白魚往肖起的方向磨蹭了過來，撒嬌的促住肖起的一隻袖擺：「那，少爺，您可答應了要賞奴婢的哦？」
    肖起失笑：知道啦，回去就讓籃子找了給你。寫完之後，又心裡有些甜蜜有些感動的回想起小黑說過的話，『我愛你，肖起，我愛你。只有你，只有你能夠陪伴我一生，如果你不能夠活千年萬年，那我也不要！』
    我的小黑是不一樣的呢，他既不會因為百歲之期而留下自己回返上界，也從來都不會在乎那樣長久的壽命，只是，一如既往的，那麼堅定的說愛著自己的話……如果，我們能夠留下子嗣，小黑，我希望在我的壽命終了之後，你不要急著來陪我，你要好好的看著我們的後代，不要讓他們落到現在這樣眾多混血尷尬的境地啊……
    「吶，我已經說完了。你們還有誰有故事要說的，我家少爺賞人可是很大方的，想要什麼都可以說的喲~」白魚有意的暗示一干伶官們說到，大家都是奴籍艱苦出身的人，自己和小桃姐能幫的也就這麼多了。夠聰明的話，可要自己把握住這麼好的機會啊。
    「奴才，奴才有故事要講……」雨郎暗暗的用手心揉著衣袖遮掩之下的淤青：這可是我們這種人脫離奴籍的唯一機會了…… 

第141章 內殿禮官
　　小伶官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講起了各種傳聞笑話起來，不多一會兒之前僵住的氣氛就完全解凍，偶爾還能互相打趣；而等到籃子領著兩名廚工帶了一大盒子用刨子刨出薄薄冰片的水果冰粉，還有酥皮點心何小餅乾回到水閣時，先前規整圍坐的一個圓圈，都已經歪歪倒倒亂成一團了。
　　肖起也不知道被什麼笑話給哄得，眼淚都笑出來了，拉了明明生就一副娃娃臉卻又一臉正經之色的雨郎，按在自己懷裡可勁的揉搓。大家都笑得捧腹，就連站在一旁的竹子咧著嘴一臉憨笑。
　　「少爺今兒個可樂呼夠了吧，這都是在幹什麼呢，怎麼都賴到地板上去了？」小桃打發廚工把吃食擱到邊上的方几上放下就退下，轉回頭來看著坐在地上的肖起，也不知道自己這是該不該扶肖起坐回椅子上，好奇的問道。
　　「小桃姐，我們正講故事呢，少爺說講好了有賞，小桃姐你也來一個？」白魚伸手斜著扯了扯小桃的衣袖，笑道。
　　小桃還是先端了一盅冰粉跪在地板上雙手呈給了肖起隨後才問道：「少爺可是真的有賞？那奴婢正好剛剛才在大廚院裡聽見個笑話，奴婢也說給少爺聽聽？」
　　肖起立馬點頭，隨即又擺手，讓小桃先把點心吃食都弄到中間來給孩子們吃，再坐下來慢慢講。
　　竹子忙搭了手，從一旁抬了一隻小矮几擱在人群中間，幫著小桃把吃食都擺上去；然後退開兩步也瞅著小桃，看她要說什麼。
　　「少爺何殿下訂親大典之後宴請賓客的詳細菜譜不是籃姐姐在定麼，奴婢過去廚房給少爺取點心，就看見籃姐姐正在挑了菜式指點廚子們做準備；然後就見著龍族的磐岢閣下何杏部的白城主偷偷溜到廚房裡來想要偷嘴；籃姐姐也不好說什麼就裝作沒看見，繼續教廚子們包蒸餃燒麥什麼的……
　　沒想到等奴婢取了點心往外走的時候，就見磐岢閣下指了一屜蒸餃看白城主；白城主就答說『這是蒸餃，沾醬好吃。』然後磐岢閣下又指著一屜三色饅頭看白城主；白城主就又說了『這是饅頭，夾烤肉好吃』。
　　然後磐岢閣下再指了一屜燒麥看白城主；白城主看了好一會兒，大約也沒認出來，就回答說『這是包子，裡頭有各種餡料，好吃。』
　　於是，奴婢就見磐岢閣下一伸爪子，就抓了一隻燒麥塞嘴裡吃……噗～笑死奴婢了，哈哈～～」
　　肖起等人面面相覷：這有什麼好笑的？
　　白魚也抓著小桃的衣袖用力扯：「小桃姐，這不好笑啊？」
　　竹子站在一旁贊同的點頭，嚴肅的對肖起說：「少爺，小桃不能賞。」
　　小桃趕緊掩嘴止住了笑，解釋道：「奴婢還沒說完了呢！那磐岢閣下吃了一隻以後，很奇怪的一直伸爪子撓白城主；然後白城主也拿了一隻吃掉……很納悶的說『這些廚子手藝的確差太多了，跟我上回吃的都不是一個味兒，這面皮子澀澀的還粘牙，肉餡也好腥，果然還得是肖公子做的才好吃。
　　奴婢也覺得奇怪，就轉回去告訴了籃姐姐。沒想到籃姐姐一臉驚訝的對奴婢說『哪些不是生的嗎！』……』」
　　「噗！哈哈哈哈～～～～」白魚猛地爆笑了出來，抱著小桃直往她身上蹭：「真的很好笑啊，偷嘴偷到生食還不知道呢，白城主真是太有意思了～」肖起也沒忍住，笑得冰粉都差點打翻出來了。倒是一干小伶官們，只聽得似懂非懂的，因為他們還沒見過麵食呢，也就更聽不懂蒸餃燒麥是什麼東西了。
　　肖起大方讓小桃好生想想，等想好了再告訴自己想要什麼賞賜，拉著雨郎招呼大夥兒都圍攏到矮几邊上來，自己挑喜歡的東西吃。
　　沒有了拘束的孩子們一開始還小心翼翼只就近那一兩塊小點心，等吃出滋味來了，就再也壓抑不住孩童的天性，打打鬧鬧的爭搶了起來。小桃還偷偷挨在肖起耳邊解釋：「少爺，這些伶官從小都是只能吃定量的白水煮糙米粥長大的；因為貴族老爺們都認為讓他們吃飽了身形會走樣不夠纖細；而且沾了葷食再跳『梵音』的話還會顯得不夠虔誠。所以……」
　　肖起端出一盅冰粉遞給雨郎，心裡不免有些發酸。是啊，自己的確是被一無所有的丟到了這個世界來，可即便是這樣，自己也活得遠比這些除了跳舞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自由自在多了。解放奴隸？不，肖起知道自己沒那個本事，而且，這個時代的生產生活特點也不能夠提倡解放奴隸……所以，當自己遇上這些可憐人的時候，能做一點便算一點吧。
　　雨郎接過了冰粉，羞怯的湊在嘴邊嘗了一小口，甜滋滋而又涼爽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想哭：原來甜味就是這樣子的呀，這位墨石殿下未來的嫡妻，真是個好人呢。
　　肖起回眸看見雨郎偷偷地打量自己，溫和的一笑，沾水往地板上寫到：雨想要什麼賞賜呢，你還沒說呢。
　　「雨郎，雨郎……」雨郎咬了咬下唇，閉上眼睛豁出去了說道：「雨郎想要像兩位大姑娘一樣，能夠伺候殿下！」
　　呃，呵呵～這倒是個挺可愛的要求吶。肖起側過臉看向比雨郎還要更高興似的小桃何白魚，溫柔的揉亂雨郎的髮髻，點了頭，轉頭對竹子張口無聲的說道：竹子，那就把這孩子留下來吧。
　　「奴才也要伺候殿下！」
　　「請殿下把奴才也留下吧！」
　　…………
　　見肖起這麼容易就答應了雨郎的要求，其他的孩子們也激動起來了，爭先恐後的翻身面朝肖起跪下磕頭。
　　小桃白魚偷偷對視一眼，得逞的掩嘴偷笑，倒是竹子率先皺了皺眉頭：「殿下，您答應下來倒是沒什麼，帶回去不論留在梵城還是呼敖山上都能安置下來。只是您把這些個伶官都收做家奴了，大典上的『梵音』難道要再急著趕著從其他部落裡調伶官過來不成？時候恐怕不夠了呀。」
　　水閣裡的空氣頓時一窒，小伶官們都惶恐了起來，生怕肖起會聽竹子的話而拒絕，臉上滿佈不安。
　　但是肖起卻只是抽手往地上繼續寫字，然後叫小桃念給竹子聽。「大典完成之後你再點齊了人數，領他們過籍就是了。」
　　「少爺說的是，奴才卻是沒有想到這一點。」竹子憨厚的又笑了出來，伸手撓後腦勺。小伶官們也不約而同重重的舒了一口氣：真是嚇死人了。
　　「你們這些賤骨頭，不好好練習，倒學會聚在一起偷懶起來了！」一陣有些倉促的腳步聲突的從廊橋木板上『提提噠噠』的靠近過來，在重重的跨過了門檻之後，嚴厲的大聲斥責出聲。
　　顯然這個聲音是一干伶官們都很熟識的，話音還未落地，就都已經嚇得縮成了一團。肖起皺眉，仰臉望向門口，在亮敞的陽光下，一名穿著黑底鑲寬紅邊綾錦大長袍的青年男子跨過門檻踏了進來。因為背著強光，肖起並不能看清楚那人的模樣，只從聲音聽得出來人應該年紀不大。
　　「少爺，看這人的穿著衣飾，大約是祭廟裡的內殿禮官。」小桃趕到肖起身旁扶肖起起身，一邊低聲給肖起解釋對方的來歷，「看起來，應該是專門負責管理這些伶官們的。」
　　不過在一群瑟縮的伶官中間，兩個丫頭扶著一個成年男人，還說著小話，就顯得格外顯眼了。有人膽敢在自己的地盤上如此輕慢無視自己，身為內殿禮官的班於覺得一股邪火騰地就從心頭燒了起來：「你們三個！是哪一宮哪一殿的，竟敢擅自出入。此處可是專門圈了伶官為殿下獻舞的，嚴禁任何閒雜人等擅闖……」
　　班於罵到一半，才又注意到了擺在地板上的矮几何明顯已經吃剩下的盤碗，更是急得跳腳了起來。「大膽，太大膽了你們！你們怎麼敢給這些小賤人吃糙米之外的食物，竟然還有油葷？你們這是想冒犯墨石殿下和新殿下嗎？雨郎，你是怎麼管的這些小賤人的，還是你也帶頭犯了戒律了？！這……這簡直就是大不敬，快來人吶！」
　　班於顯然不會是一個人單獨過來的，門外還跟著好些個壯碩的粗奴，在聽到班於得怒咆之後立馬衝了進來，虎視眈眈的打量著閣子嚇得都渾身發抖直往肖起身後躲閃的半大男孩們。
　　「把他們全都給我拖出去灌水通胃，好好看清楚了都有哪些個是吃了外食犯了戒律的，全部拖到院牆邊上去，依照祭廟的大律綁了手腳吊起來，通通開了後穴灌洗三日！至於你們……」班於將惡狠狠的眼神從伶官們的身上轉到安之若素，只因為聽見這些殘忍規條而眼帶憐惜的肖起身上，「不論你們是哪位祭司門下的，竟敢在這樣重要的關頭對這些伶官打主意，主祭大人都饒不了你；來人吶，把這三人押到刑堂去，交由刑官按律發落。」
　　班於對於這些伶官們明顯積威甚重，雖然雨郎不明白為什麼班於連肖殿下都敢冒犯，但也嚇得咬牙從人堆裡衝了出來，連滾帶爬地抱住了班於的衣擺，疊聲討饒：「不要啊，阿於……班、班大人，都是奴才的錯，是奴才嘴饞偷吃外食，與，與其他人都沒有關係，全都是奴才一個人吃掉的。大人要罰就請只責罰奴才一人吧……」

第142章 班於
    「行了！」因為一直像是雕塑一樣遠遠的站在一旁的而被忽視的竹子大步跨上前，隔在了班於一方人與肖起和孩子們的中間。不滿的唬起臉，瞪向班於：「你一個禮官罷了，竟也敢對主子不敬，我看你才是該領罰了！」
    「主子，什麼主子？」班於納悶的掃過明顯做一副女官打扮的小桃白魚，又看了看並沒有穿著祭廟規格制服的竹子。想了想，又問了一句：「你們是問月宮白家的人？就算是白芷大人親自過來了，做出這等褻瀆上神的事來，在下也少不得要請教請教白芷大人；還把不把祭廟的規矩放在眼裡了。」
    「你這人怎麼說話呢？白城主你們可以不放在眼裡，墨石殿下總管的住你們了吧。這位便是肖起肖殿下，怎麼著，我家少爺都不在乎什麼褻瀆上神的破規矩了，你倒敢這樣以下犯上；你這人到底知不知道誰才是這祭廟裡的主子，你還敢把我家少爺也弄去什麼破刑堂不成？！」竹子反應慢，被班於拿了話一頂，雖然也知道班於這是犯上了，但是說話總歸慢了半拍。倒是小桃伶牙俐齒的。
    「肖……殿下……」班於被小桃這一吼驚得腦子裡嗡的一樣，魂都快丟了，『撲通』一聲立即跪了下來，連帶著嚇得那些粗奴們也都跪倒了一地，不要命的磕頭，再沒了前一刻的耀武揚威。
    班於更是覺得自己倒霉透了，說起來他也是按著祭廟的規矩辦事，生怕自己有了什麼疏忽會惹來大麻煩；卻沒想到，自己就兢兢業業的照章辦事也會遇上這樣不把規矩當回事的祭廟未來當家主母。反而惹上了更大麻煩……尤其說不清楚的還是，雖然自己按著規矩沒錯，可是就憑方才對肖殿下的那個態度，說的那些話，真是死一萬次都夠了。這個世界可從來沒有過不知者無罪的說法……
    「肖殿下……臣下自知有罪，衝撞了殿下。但是禮不可虛……」班於咬了咬牙，反正死一回也是死，死罪再加死罪還是死，乾脆豁出去了說到：「殿下仁慈，卻也不該讓這些伶官沾染油葷；殿下莫不是還打算留他們在祭廟裡養一輩子不成……」
    班於這話說的雖然刻薄無情，卻也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伶官這種奴種，可謂是自小就什麼奴隸的技能都不懂，只被養的乾乾淨淨用來習舞的；成年以前，雖然練舞辛苦也能夠生活；可是卻絕對沒有任何的一家貴族會把一個伶官養到終老的。若是在主子跟前得寵，還能多養幾年，然後趁早求主子另外給安排個閒散差事；若是不成寵，一到成年，不懂得任何技能的伶官幾乎是沒有活路比賤奴還不如的。
    班於之所以會反應那麼強烈，其實也是擔心等到大典一結束，這些伶官被祭廟打發回到原本的主子那裡，對犯了戒的伶官，原主未必還能容得下，反而會早早就丟了性命。
    肖起看著班於臉上陰晴不定，也猜不透班於心裡到底是善意還是惡意；不過肖起也知道班於那樣對待雨郎他們的確是因為循規蹈矩的，雖然這些規矩肖起不怎麼待見，卻不能因為別人遵規守紀而處罰別人吧？
    於是肖起也左右拍了拍竹子和小桃，將他們稍作安撫，然後拉著小桃走到不遠處的座椅上，拿了之前擺在那的錦帛和毛筆，寫到：今日的事情，原本是我們沒有先交代清楚，所以我也不追究，就此揭過；那個禮官，也叫他別糾纏水閣裡頭的事情了，退了吧。以後水閣這邊，就交給……
    肖起抬臉左右打量了一下，又落筆下去：就交給白魚丫頭來照看好了。等到大典結束，祭廟裡頭都不那麼忙了，就把這些孩子的戶籍都轉到我名下來，到時候多安排兩架馬車，帶上他們一起回南去。
    小桃對於肖起這麼輕易就放過了冒犯很有些不忿，不過到底是聽主子的話，只衝著班於譏諷了幾句，就把班於那一行人打發走了。然後轉頭寬慰被嚇得不輕的小伶官們：「行啦，我家少爺都說了要給你們做主了，還擔心什麼？以後跟了少爺，你們的一舉一動可就都代表著少爺的尊貴了，不許再做出這樣沒骨氣的模樣來。籃姐姐可說過的，咱家只用最忠心最上進的奴才，若是不合格的，籃姐姐怕也要把你們都刷下去，不讓你們跟著伺候少爺的；都知道了嗎？」
    「……知道了！」小桃這話可謂是已經明示了肖起是真的會接納他們了，短短的驚愕之後，男孩們都激動的大聲答應了下來，一個個臉上滿是興奮和激動的紅暈。
    小桃接著又把白魚推了出來，接著說到：「最近祭廟裡到處都在忙活大典的事，少爺說了，等大典完畢後就把你們的戶籍給轉過來；而在此之前呢，你們就都歸白魚管轄了，缺什麼，要什麼的都向白魚報備；當然，最重要的是，白魚說的話你們也都要認認真真的聽到做到。行啦，少爺出來這一轉悠也轉了大半天了，你們都歇了吧，我家少爺也該回了。」
    「是，奴才們恭送殿下！」眾人感激的跪下來，目送肖起出門。
    肖起也不再多廢話推辭了，淡淡的微笑點頭，出門踏上了回程的路。
    —————————————————————————————
    「肖起，上哪玩去了，這麼久……是不是又偷偷的做什麼好吃的去了？」才走到半道上，化為原形的小黑就撒開四蹄跑了過來，半垂下頭在肖起臉頰上蹭了蹭，蹲低了下來，甩著尾巴纏肖起坐到自己背上：「走了這麼久，累了累？乖，坐好啊，我背你回去。」
    肖起之前一直都是坐著的，其實並不覺得累，只是面對小黑的體貼完全沒辦法說不字，也就掂著腳順勢坐了上去，伸手抓住小黑一大叢的鬃毛，把臉埋在小黑的頸後，甜蜜的偷笑。
    「殿下，這回您可猜錯了，少爺今天沒有進廚房哦；少爺今天聽故事去了。」小桃樂呵呵的留後半步跟在小黑的身後。
    小黑好奇的回頭望過來：「聽故事？什麼故事，這祭廟還有人講故事……是去白芷那了？」
    「不是，是少爺散步的時候發現水閣那邊養了好多祭廟從各地挑來的小伶官，少爺就進去讓他們講了各地的故事來聽，挺有意思的呢。對吧，竹子哥？」白魚嬌憨的一笑，拉了拉走有自己前頭的竹子。
    小黑順著話音看過來，竹子是個老實人，所以小黑一貫很放心有竹子跟著肖起身邊：「是嗎？」
    竹子點頭：「是的，殿下。他們講了一些各地的民俗傳說，或是民間趣聞；少爺聽得很高興，還說要打賞的。」
    小黑點頭：「說起來肖起自從病了以後，的確悶壞了；既然有人能陪他解悶，倒也挺好，只是再像今天這樣大半天都找不見人可不行；以後每天你們都去把人領到寢殿來陪肖起好了。還有，讓籃子從庫裡取一匣子金銀珠子擱寢殿裡打賞下人吧，也別小氣了。」
    「是，奴才省得。」竹子忙垂臉答應了。
    肖起聽見小黑這麼說了，也開心的伸手輕輕的抱住了小黑的脖子，側著臉在小黑的脖子上親了親。
    「行了，你們自己回去，我帶肖起先走了。」小黑甩開長尾巴，不耐煩再走那些彎彎曲曲的小路，展開翅膀騰空飛了起來，直直的一路往寢殿的方向低空滑翔回去，嘿嘿的得意低笑了兩聲，轉頭對肖起說到：「肖起乖啊，先存著，等回去了要親在我嘴上啊～」
    這個混蛋……肖起抬手捶了小黑一拳頭，可惜打在小黑密實的黑鱗完全就沒反應；肖起有些鬱悶的開始思索；似乎從小黑這次回來之後，家裡的氣場就有些不對勁了？明明以前自己才是當家做主的那一個，結果小黑越來越皮實了，倒是自己常常吃癟……
    回到寢殿裡，把肖起從背上放下來，小黑熟練的變回光溜溜的人形，隨手從床上扒拉過一件袍子裹在身上，伸手圈著肖起在堆滿軟枕的毛皮毯子上坐了下來。
    肖起這才想起還有事沒說，抓過小黑的一隻手，往上頭寫到：對了，小黑，那些伶官都好小，最大的也比小桃都還小些，聽說長到這麼大還從來都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正好呼敖山上沒什麼人氣，等這次訂親大典順利完成了，就都把他們過了戶籍，跟著我們帶回去好不好？
    「你呀，就是心軟，都隨你吧。」小黑伸出一隻手揉了揉肖起的臉，覺得不過癮似的，又加上另外一隻手，捧了肖起的臉拉近過來笑說到：「吶，剛才親的我脖子癢癢可不算數，過來親這兒。」
    肖起好笑小黑的計劃，又記起先前才琢磨要拿回主控權的事，乾脆一鼓作氣，順勢吻在小黑的嘴唇，主動探了舌尖進去使壞的挑逗小黑。 

第143章 作弊
    「雨郎，是我，你出來。」天色漸暗，月朗雲疏；班於放鬆了腳步來到水閣，與白天的硬底皮靴不同，換上了棉布納底的方頭布鞋，悄無聲息的穿過了曲橋輕叩雨郎的房門。
    用薄薄白綢糊了拼花的門扇很快便打開了一條並不太寬的縫隙，只著了白色裡衣的雨郎手中扶著一隻黃銅小油燈從房間內閃身出來壓低了嗓音弱弱的懇求到：「阿於，今天白天的事三兩句也說不清楚，我們上院子裡頭去說好嗎？」
    班於依舊板著臉，探究的看著在微弱搖曳的燈火下，雨郎著急的模樣；又過了一會兒才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一甩藏青色的長袖，轉身率先走了出去。
    雨郎趕緊反手將門扇拉上，小心扶著搖搖晃晃的火苗，也跟在班於的身後趕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過了廊道小橋，最後才在水閣矮牆的一角停了下來。相顧無言……
    班於直到現在對於白天怎麼就會撞見肖起的時候還有些摸不著頭腦；而雨郎則是因著對班於習慣性的畏懼而不敢先開口。
    直到班於忍不住氣了，這才打破了僵局：「你們白天是怎麼回事，肖殿下那樣的尊貴人怎麼會跑到這偏僻的地方跟你們打打鬧鬧來了？」
    聽見班於提及身份，雨郎很是落寞的暗自垂下了臉：「阿於，我，我們其實也不知道肖殿下怎麼就過來了。本來我們都像往常一樣練習呢，突然就有兩位大姑娘……就是白天你見著的那兩位跑了進來；問我們說『水閣不是一直沒人住的嗎？問我們是哪位大人手下的奴才，竟敢在這玩鬧……』」
    班於皺了皺眉，哼了一聲，催促到：「然後呢？」
    「那兩位大姑娘穿了一身那麼顯眼的紅綾紗衣，一看就是有身份的大女官，我們怎麼敢怠慢，就一五一十都交代了。沒想到那兩位大姑娘當時就說她們是肖殿下的貼身丫頭，肖殿下散步逛到水閣來了，本來想進來歇歇腳的；卻沒想到已經有人了……我當時就想，完了，我們這是衝撞了大貴人了。
    沒想到，那兩位大姑娘並沒有要責罰我們的意思，反而出去把肖殿下請進來了。再後來，那肖殿下說想看梵音，嚇壞我們了；還好大姑娘趕緊給肖殿下解釋清楚了，沒真讓我們跳。
    只是肖殿下說閒坐著無趣，讓我們給講故事來著，又讓大姑娘從廚房領了點心來……再後來，就是你看見那樣子了。」
    「不是我說你，那位肖殿下祭司們私底下都說了他不是咱們眷族的族人，並不清楚咱們的規矩的；但是你也不清楚嗎？就算是肖殿下賞你們吃的，你為什麼不推辭了？貴人們想一出是一出的事情多了去了，你怎麼就不想想，你們犯戒的事情一旦傳開了，大典之後，你還能有活路嗎？你就不怕等你將來回了寧城被你主子閹了送給北線的兵士做慰安奴嗎？」班於氣得不輕，說話也說得咬牙切齒，滿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說完看見本就身形瘦弱的雨郎雙手握住黃銅油燈瑟瑟發抖，終究沒真捨得繼續火上澆油，解了自己身上的大披風拉長個臉伸手搭在雨郎的肩上，「我們不是說好的嗎？再有不出三年，前任禮官年紀也到了榮養的時候，我升上禮官總領，就有資格從班家分了戶籍出來自立門戶，到了那時你還不到十六歲，我再向你主子買了你的戶籍出來便是。你現在這樣一鬧騰，萬一果真鬧大了可怎麼辦？你真是不要命了！」
    「阿於……阿於……別擔心，」雨郎因為班於還願意維護自己而安心不少，騰出一隻手拉住班於緊緊的扣在自己胸前，忍不住就想要把好消息給班於分享：「你聽我說，肖殿下今天許了我們每人一個賞賜，真的，只等這次大典結束，我就能脫了伶籍，轉到肖殿下名下做家奴了！」
    「等，等等……怎麼回事，什麼賞賜來著？」班於一愣，不敢相信的瞠大了眼睛看向雨郎，若不是看出雨郎眼底幸福的笑意，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肖殿下的家奴，要知道大典過後，肖殿下與墨石殿下可就是同一籍的，一個出身卑賤的伶官能夠成為上神的家奴，那簡直就是一步登天呀！
    雨郎用力的對著班於點了點頭：「殿下親口應下的，而且還安排好了，只等大典結束之後就給我們入籍呢。班於，你高興嗎？肖殿下是個很和藹很和藹的大好人呢，我以後就再也不怕餓肚子了，還能夠自己把月錢都攢起來，留到年紀大了，也幹不動活需要榮養的時候；就買一塊地，建一間自己的房子，把阿於也接來，一塊養老，談談天，說說話……阿於你說好不好？」
    「……好……榮養啊……雨郎，家奴和伶官可不一樣，家奴是可以議親的，你就不想娶個妻子生一堆小孩兒嗎？」班於聽著雨郎的話，想著幾十年後可能的場景，有些失神的問到。
    「雨郎是伶官，就算做了殿下的家奴也娶不到好女孩的……」雨郎聽了班於的問話，頓時有些失落起來，「班於……班於，跟雨郎不一樣，班於喜歡小孩子呀？是了，班於是貴族呢。班於以後可以娶很多漂亮的好女孩，生很多很多的孩子……班於……」雨郎越說越小聲，最後竟慢慢哽咽了起來：「班於不用跟雨郎一起養老……班於可以有很多孩子還有孫子……雨郎……雨郎一個人，也，也沒關係……雨郎可以自己過的……」
    雨郎一手攥著班於搭在自己身上的披風襟口，一手抓著油燈，臉上滿是斑斑淚痕，啞著嗓子蹲下來蜷縮成了一團，嗚嗚的哭了起來，像是一隻被主人遺棄的小貓。
    班於一把搶了雨郎手中的油燈看也不看的劈手丟開，唯一的光源很快熄滅，天空中的月亮灰濛濛的只能隱隱約約照出兩個人緊緊挨成了一團的模糊影子來。
    班於用力的把雨郎擁在懷裡，手忙腳亂的給雨郎拭去臉上的眼淚：「你又胡思亂想去了，我什麼女人都不要；就咱們兩，以後就只咱兩在一起；一輩子；年輕的時候我哄你開心給你擦眼淚，臨到老了，就餵你吃飯給你擦眼淚嗯~？」
    「……你，你說真的？」雨郎把臉埋在班於胸前一個勁的蹭眼淚鼻涕，悶悶的問。
    「真的，真要娶，我也只娶你這小冤家好吧？」
    「可是阿於，你是混血吧？我將來一定會比你先死很久的……我死了以後，你還是再找一個吧……」雨郎說完，想了想，又補上一句：「我知道我也會比你先老，可是阿於你不要在我還知道的時候娶別人啊，我會哭死的……」
    「不會，不會的，我只娶你，就你一個。」班於從懷裡把雨郎濕漉漉的小圓臉挖出來，認真的印下一吻，然後彎身把雨郎抱起來往閣子的方向走去：「好了，我送你回去睡覺，可別明天起不來了。既然肖殿下願意給你這樣一個恩典，你要好好練舞別把殿下的大典給搞砸了。」
    「嗯，我知道的，殿下是個很好很好的大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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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石殿下，既然少爺有意要護著那些個伶官們，奴婢是否需要令人下去查查底細？」等到晚上回到寢殿，才從竹子等人口中輾轉得知白天的事情的籃子，不太放心的向小黑請示到。
    小黑一雙碧眼眨也不眨的盯著床帳裡頭隱約的背影，懶洋洋的晃悠著尾巴：「不必了，能被主祭挑進祭廟裡來，至少出身都是乾乾淨淨的，至於別的，肖起可不會喜歡有人背著他做小動作。你就照肖起的話，把人照顧好就是了。」
   「奴婢明白了。」籃子點點頭，又接著問到：「還有件事情，殿下。今天主祭大人過來問奴婢，訂親大典上請占的雙月，是不是需要做做準備……？」
    按照麒麟眷族訂親禮的章程，其中有一項是要讓新人一通往水盆裡投擲一對用皮繩栓連成一串，一半平面一半彎月弧形，被稱之為『雙月』的占卜器物的。並且根據雙月落到水盆底部時的形狀，來預測新人未來成婚之後的生活是否如意。
    若是卜到大吉，自然是沒什麼可說的，等到第二年的同一天就順順利利高高興興的完婚。若是不好也不壞的結果，則會等到第二年的同一天再次『請占』，並根據第二次的請占結果來決定婚期。
    當然，卜到大凶的話，就非常不好了。若是平民百姓，通常就會當場退婚，男女都另外婚嫁去；若是看重顏面的貴族，退婚就不太可能了，大多會在訂親只後大婚之前另外選定一個或幾個配房小妾，等到大婚那天，一起過門。
    這些本來就只是一項傳統習俗，但是到了後，漸漸由於男女兩家的家世背景與利益算計，而出現了作弊的手段；若是女方家族更有份量，多數都會事先買通主持『請占』的祭廟人員，暗中動手腳安排一個大吉的卦象。而若是男方勢大，為了敲打女方，多數也會事先溝通安排，讓祭廟人員安排出一個大凶的卦象，才好在大婚的時候給嫡妻一個下馬威。
    所以，籃子會問小黑這樣的問題，也就一點都不稀罕了。
    「請占啊，誰敢說我和肖起不相配不吉利的？就算是老天也不敢。做什麼準備，用不著，你讓他們都按著規矩辦就行了，請占那種事情，用不著他們瞎操心。」小黑答應的很是自信，一副天塌不下來的模樣。
    籃子見狀也只好答應了，雖然心裡還是免不了擔心萬一請占的卦象並不好該怎麼辦……

第144章 儀仗
    訂親禮的場地佈置與步湊章程經過祭司們一次次的爭議後終於趕在夏當月的中旬如期完成，長途跋涉趕來道賀的其他神族眷族使者也都帶著各自特產的厚禮陸續趕到了汶城，再加上各部自發湧來拜賀的小貴族與平民百姓，以及聞訊帶著商品趕來湊熱鬧。
    總是顯得過度嚴肅的汶城在一夜之間就像是突然變成了商貿之城的梵城一樣，熱鬧非凡，大街小巷人聲鼎沸，摩肩擦踵。
    因為奔著人界頭一樁上神訂親的大事而來，各地商販們都早有準備的帶來了各式各樣相關的商品；祭廟為墨石殿下和新殿下裁製禮袍的極品布料；根據傳聞手工燒製的麒麟真身背負男子的彩色陶俑；汶城祭廟正宮大殿的精美絹布彩繪；種類繁多不一而足……
    就在這樣萬眾矚目的期待之下，月圓之夜的第二天，訂親大典正式開始了。
    天還沒亮，肖起就被小黑連人帶被從大床上挖了出來，直接扛進了溫湯裡。脫得光滑溜溜，上下其手。
    肖起嚇了一跳，一開始還試圖勸說小黑放自己梳洗，可是在被小黑引著看清了溫湯邊小方桌上擺放的密密麻麻的瓶瓶罐罐後，就老實了，因為他根本都弄不明白那些玩意兒是做什麼用的。
    小黑把肖起從頭到腳清洗完了一回後，又從水裡直接轉抱到了挨著小桌擺放的一隻大浴桶裡。然後放手從桌上抓了兩瓶細頸的瓷瓶，把裡面半透明的粉紅色液體倒進到了浴桶裡，伸手攪勻，用力吸了一口氣：「這個是藥師配得花油，肖起聞到沒有，香香的對吧？」
    肖起點了點頭，有些像女人用的香水，不過濃稠的樣子就像果醬一樣，直接往身上灑是不可能的了，難怪要倒在浴桶裡。不過味道的確很不錯，一點也不膩人，倒是可以接受的。
    肖起還在伸手玩水，小黑卻已經不知道又弄了什麼東西在他的頭髮上，開始他搓洗頭髮了；小黑這段時間總愛賴著和肖起一塊兒洗澡，對洗頭這個工作也練得很熟了，只是肖起覺得自己頭髮上明顯不是木槿汁又或是皂汁，倒是更像蜂蜜一樣很有些粘黏的東西，XX完了之後，小黑也沒有和平常一樣立刻就把頭髮沖洗乾淨，而是拿起浴桶沿上的大好錦布把肖起的頭髮包裹起來，搭在浴桶外。
    肖起還沒來得及把臉轉過去對著小黑問話，就被小黑拿在臉上拍上了一層清香細白的粉，緊接著就被小黑丟進一張大衣裳裹住了整個身體。
    這又是要做什麼？肖起不解，卻在下一刻見到籃子走過來而恍然大悟，小黑這醋勁也真是夠大了的。
    原來籃子進來卻是拿了一卷棉線給肖起開臉的，說是開臉，肖起小時候在農村裡倒是聽說過一些，無非就是從前女孩出嫁的時候要弄的，只是自己一個大男人，刮刮本來顏色就淡的鬍子不就好了，用得著弄這個嗎？
    肖起搖了搖頭，表示拒絕。這才訂親就這麼麻煩了，明年真要大婚還不煩死了？
    「肖起，不會痛了哦，我讓籃子一早就練起來了的。」小黑認真的看向肖起。
    肖起從水盆裡頭伸出一隻瑩白的手臂來，用力往小黑遞上來的手心上寫到：怎麼我就得這麼麻煩，小黑你倒輕鬆的很啊，這些女孩弄的東西別給我弄了啊。
    「肖起，我們一輩子也就這一次訂親而已，你就配合一下，過了今天就好了嗯？」小黑握起肖起的手拉到唇畔親了親，說到。
    「少爺，開了臉的話臉色也會好看不少呢，今天您也不想看著病怏怏的對吧？」籃子笑著走上前來，繃好了棉線，也勸到：「少爺讓奴婢快些給您弄好，要不等久了水也涼了可就不好了。」
    肖起也知道自己既然一開始答應小黑了，這個時候再鬧彆扭未免有些無理取鬧，乾脆閉上眼睛仰頭靠在木桶的一側，任由小黑和籃子處理了。
    籃子果然很快就熟練的給肖起弄好了臉，轉身退出去，隨後小黑才端來溫湯的水給肖起沖洗頭髮，只一會兒的功夫，肖起原本細軟有些發黃的頭髮就變得如同夜晚的天幕一樣黑沉了。小黑輕手的又換了新的棉布把肖起頭髮上多餘的水汽擦乾，然後從小桌上拿起一把小剪子，一手蓋住肖起的眼睛，一手慢慢的把肖起劉海和鬢角的發尾修剪整齊；而後再繞到後面把其他的發尾也都修剪了一遭；這才放下了剪刀從小桌上挑了一隻匣子打開來。
    把肖起從浴桶裡又抱回到溫湯池子邊上放下來，讓肖起坐在池水裡；小黑從匣子裡取出來一大把小指指甲大小的水滴形黃金小墜子來，不急不躁的用玉梳梳齊肖起的頭髮，分成一小綹一小綹的，把金墜子一個一個穩穩的夾到了肖起的髮梢上，從過肩長髮到劉海，一根頭髮都沒有落下。
    「呵呵~~好看，肖起好漂亮！」小黑喜滋滋的挑起肖起的下巴吻下去。勁墜子隨著肖起頭髮的晃動『叮叮』作響，發出清脆的叮噹似地響聲。
    肖起偷眼撇了撇水面模糊的倒影，暗自嘀咕：好不好看說不清楚，在頭上掛了這麼多純金的墜子，很重啊……
    然後肖起又被小黑撈出來，擦乾了身體，從小桌上挑出一盒牛奶色的軟膏給肖起細細抹了一遍，又擰開一瓶香精油，倒在手心裡，輕輕拍出氣泡沫子，誘哄的對肖起挑了眼角笑到：「肖起，仰一下下巴，乖啊~」
    肖起無奈的抬了抬下巴，把臉別開到一邊：小黑這到底是跟誰學來的哄小孩的語氣啊，真是受不了。
    小黑囉囉嗦嗦的把肖起差點沒給又折騰睡著了，才終於從籃子手中接過三件式的第一套禮服給肖起穿戴起來……
    晨光初曉，當第一束陽光照在祭廟正宮高高的穹頂上，從穹頂的層層金箔映射出灼灼光華時。祭廟的儀仗隊伍終於出現了。整齊的八行祭廟侍從們，身穿黑底紅色鑲邊金絲繡紋禮服打開了祭廟宮殿群的正門，手持著各種純金的祭祀用器皿傾瀉而出；而後是四行祭廟女官，身著與侍從相對的紅色黑色鑲邊金絲繡紋曳地長裙；手中捧著這種代表吉慶的玉器，緊隨其後。
    祭廟通往祭壇的白石大道兩旁，隔著持兵荷甲的兵士，密密麻麻的人群幾乎都是從前一天就趕來佔位置了，陽光一掃，黑麻麻的一片，全是人頭。終於等到祭廟開了大門，頓時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推攘著，踮起腳，唯恐錯過了一絲一毫，白來了這一遭，日後也缺少了向左鄰右舍炫耀的話題。
    女官走過大半之後，儀仗隊上空突然出現了一抹黑影，在隊列的上方投射出一個長處的巨大的陰影；將陽光劃分成了一塊塊光斑。路上綿延不盡的人群好奇的抬頭瞭望，然後幾乎所有人都重重的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撲通撲通』全跪倒在了地上……
    「是墨石殿下！墨石殿下出來了，是墨石殿下啊！！！」
    伴著驚呼聲，與嗡嗡不絕的禱告聲，小黑扇動了幾下羽翼，平緩的從空中滑翔了下來，最後正好降落在了保持前進的儀仗隊伍，女官隊列的後方，收斂起翅膀，輕輕踱步：「都起身吧，新殿下仁慈，所以我再次宣佈，從今日開始的一整年，整個麒麟眷族，減免全部的人丁稅！」
    「謝墨石殿下福澤！謝新殿下仁心仁德！！！」剛有安靜勢頭的人群立刻又沸騰了起來，七嘴八舌的感激謝恩。因為小黑的一句話而炸開了鍋。這個世界還處在重勞役重賦稅的時期，每一季最大的兩項稅收就分別是人丁稅和田畝稅；對貴族這當然算不了什麼，可是對於廣大平民百姓，與已經賣身給主子卻還要自己掙人丁稅的賤奴們而言，少了這一項的賦稅，未來一年的收入就能夠比往年多出一倍還多，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了。
    小黑說完話，就馱著背上一襲純白雪緞長袍，銀繡爍爍閃光的肖起繼續往祭壇走了去；身後各自手捧一疊黃緞經文寶典，神色的肅穆的祭司隊列趕忙跟上；平時祭廟神秘莫測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全部收拾了起來，絲毫也不敢稍有怠慢的眼觀鼻鼻觀心，隨行在後。
    再往後，則有從汶城兵士之中層層選拔出來的勇士，身體壯碩，XX著上身，棕色泛光的肌肉塊塊突起，每人肩上都扛著獻祭所用的，用紅綢綁了腿腳的活羊，牛犢，猞猁以及山豬等物；下身穿著黑色緞布長褲，腰間豹皮纏帶，穿著一雙牛皮長靴，步履穩健的也走了過去；再往後，還有赤身裸體只裹著半透明金色薄紗的，打著赤腳，腳裸上金銀鈴鐺響聲不絕的伶官們；而後又是一隊美艷無比的女官與抬著裝滿了奇珍異寶表示新殿下嫁妝的大箱子和轎夫長龍。
    最後才是騎在各色寶馬背上，前頭只有一名貼身侍童牽馬的前來觀禮的各地權貴們……

第145章 請占
    因為小黑的強烈要求，這才訂親禮的大部分環節都並不在祭壇公開舉行，只在中間一處約有五層樓高的主祭台上，完成祭司們的禮讚與三牲五畜的獻禮祭殺就行了。所以，也著實省去了肖起要被禮官們引領著滿祭壇東奔西跑的辛苦。
    只是祭台雖然也是有非常華麗宏偉的人字形漢白玉石鋪瓦大屋頂，這個回字形的祭台平面四周圍卻是只有排排巨大的石柱，而沒有任何一面圍牆的。即便是小黑已經很體貼的半展開翅膀將肖起護住，到底祭台上的強風還是吹的傷了元氣的肖起夠嗆。
    肖起認真打量著打頭的儀仗隊伍爬完了長長的石階，順著祭台的回字形石台左右分列前行最終在抵達回字形最上頭那一橫的地方停了下來，等待隨後女官的儀仗隊列也都一行挨著一行列隊都到齊了，才將手中的各式器具小心的放置下來，在地面上擺設妥當，退後半步跪了下來。
    肖起本還想回頭再看後面的隊伍，小黑卻已經徑直繼續前行了。
    只是小黑並沒有像眾多祭廟人員一樣從左右兩側的寬敞石台上走過去，而是如履平地一般的，連翅膀都沒有用，就這麼踩在回字中央五層樓高完全懸空的深坑上，平穩的走了過去，直至踏上到鋪滿了整個回字最上頭那一橫的紅地毯上，才俯身讓肖起下了地來，依偎著自己一齊跪坐在紅毯中央的大絨墊子上。
    汶城主祭的彭主祭早已經等候在此處多時，跪地向小黑和肖起行了大禮，然後站起來，一齊看向祭台的階梯口。
    不多一會兒，祭司們喘著粗氣也終於爬上了祭台，站在回字下橫線的位置上，隔著中間的深坑遙遙參拜跪地。然後一動不動的跪在地上等待後方大隊人馬的匯齊。
    索性人數最多，隊列最長的嫁妝隊伍是直接將嫁妝抬入到祭壇右側珍寶庫處清點入庫，而不用再花費人力和時間也送上祭台的；所以只等著獻祭的隊伍，伶官隊伍和觀禮的權貴們下了馬，再慢吞吞的爬上祭台，各自列位。諸位祭司們終於可以進行下一項誦經祈福的程序了。
    祭司們一個一個的展開自己手中黃緞，開始高聲的朗誦經文，用以祈福……
    汶城本就常駐有不少的祭司，再加上從各地其他祭廟輾轉趕來的祭司，結果平常貴族訂親禮也就半小時左右的祈福環節，就把天色從剛剛破曉的清晨直接念到了天光大亮，花了一個半時辰才終於完事。
    造成的後果也不單是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長跪過了的一些個老祭司差點站不起來，肖起那廂一直跪坐著都麻了腿腳，忍不住偷偷歪在小黑的腰背上，藉著被長袍遮住的便利不停揉腿；惹得小黑心疼的不得了，不停的瞪著深坑對面誦讀經文的祭司們，嚇得他們結結巴巴反而又慢上了不少。
    「肖起，你跪不住就起來坐我背上吧，你可從沒跪過這麼長的時間。」小黑回首舔了舔肖起香香的頸子，小聲說到。
    肖起搖頭，伸指在小黑的面前的墊子上比劃寫字：那麼多人跪著還要誦經呢，我可比他們松活多了。
    小黑卻滿是不以為然的甩了甩掛滿了金銀寶石的長尾巴，回答到：「肖起，祭司是我們的奴才你明白麼？各部貴族就等同是為我們管理子民的外臣；而祭廟的祭司們，則是負責管理內宅的管家僕傭。你和我是一樣的身份，用不著這麼正襟危坐的對待他們。」
    可是我聽籃子說過，那些經文上記載的都是你們麒麟一脈先祖在下界做出的豐功偉績，就算你不在乎祭司們，對待你的祖先也該心懷尊重吧？而且，小黑，雖然我不是眷族的族人，但我也是人族，我想我這輩子恐怕都學不會用你的視角來對待眷族的這些人。所以，我沒關係的，你別擔心啊。肖起認真的一字一句寫完，然後安撫的也在小黑的臉頰上回吻了一記，揉過了發麻的腿腳，又跪坐了回去。
    終於等到最後一名祭司念完了經文，主祭上前了兩步，摒退了祭司們讓他們能夠站著歇歇可憐的膝蓋。跟著就傳了伶官們上前獻舞，『梵音』的樂曲是由一早挑選出來的擅長音律的貴族女官們彈奏的；相比起肖起之前隔著院牆聽到過的、單薄的只能分辨出主旋律的樂曲氣勢磅礡了太多太多；把肖起這樣完全不懂音樂，對音樂也完全沒有喜好的人狠狠的震撼了一把，非常認真的就聽了進去。
    而這群小小的伶官們也更是讓肖起震驚了一把，最初見到明顯整個身體都裸露出來只綰著一層什麼也遮不了的薄紗時，肖起的第一反應就是臉紅閉眼；直到而後聽著那樣兼具了婉轉和氣魄的音樂忍不住再睜開眼睛時……肖起被小伶官們絕妙的舞蹈深深的打動了。
    電視劇什麼的，太坑爹了！
    肖起看著眼前的舞蹈再回想電視劇中一群女人就只知道轉圈糊弄人的玩意兒，發現自己終於看到真相了。
    以祭祀為目的的『梵音』之所以對舞者要求奇高，顯然是很有道理的。即便是肖起完全不瞭解『梵音』相關的歷史故事，卻也看的出，這不只是簡單的舞蹈。這些孩子們是在表演一場淋漓流暢的音樂舞劇；有精彩刺激的刀舞劍舞表現出戰爭的壯烈；又有激越悲鳴的爆發以凸顯戰後的淒涼……
    肖起似乎完全能夠看到遠古時候，麒麟眷族在與其他的部族的奮勇拚殺之中崛起；又在戰後的收殮中對犧牲的勇士們的祭奠和追思；還有各種或是神奇或是傳說一樣繾倦纏綿跨越了種族界限的許多愛情故事……
    直到最後，伶官們大汗淋漓的終於結束了舞蹈，肖起都還沉浸於那樣直擊心靈的震撼之中，久久才回過神來……
    「……那麼，為了求得上天的福祉，接下來還請墨石殿下與肖殿下移步至聖水，一同擲下這副雙月請占天意吧。」等到肖起回過神來，已經不知道錯過多少主祭的話了，只懵懵懂懂的聽到說是要丟什麼東西，就被小黑用長尾巴捲了，被小黑領著上前了幾步，來到一處已經準備妥當了的大紅漆雕石榴圖樣大長桌跟前。
    長桌的正中擺放著一隻通體潔白的玉盆，內裡盛了八分滿的乾淨清水；玉盆的左側放著一隻金盆，上頭是幾枚亮閃閃的銀針，和一對與肖起帶了許久從未取下來過的，小黑當初送給肖起的那只項圈一樣質地的半綠半紫陰陽寶石耳墜；而在玉盆右側的桌面上，則是一對用紅色牛皮繩串連起來的奇怪天然白水晶飾物，只是看模樣肖起也猜不出來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主祭就站在近前呢，肖起也沒好意思寫字說自己方才走神了，沒聽到，只是有些緊張有些窘迫的扯了扯小黑纏在自己腰上的尾巴尖。
    小黑回頭咧出亮晃晃的大白牙沖肖起一笑，伸出一隻前蹄搭住肖起的左手引到玉盆右側的那對雙月上面，一起勾著皮繩將雙月挑了起來然後拎到玉盆上方縮手，只聽一聲水面被穿破的水聲，那對水晶制的雙月打著滾翻入水中，慢慢的沉到底部，然後……露出一對半圓的弧面衝上。
    這就可以了？肖起好奇的側臉看向小黑。
    彭主祭嚇得恨不得轉身奔出祭台直接摔死自己得了：「墨石殿下，這……這……這可是大凶之卦……」自己真是傻，就算主子說了不動手腳，相信一定能夠得到一個好卦……但是自己偷偷做些個手腳，不說的話主子又怎麼可能知道？大家都安安生生的走完這出程序不行嗎？！這下，可真的會死定了！
    聽見彭主祭結結巴巴的話，肖起眼瞳一縮，頓時就鬱鬱的垂下了眼皮了來：大凶……麼……？
    「你廢什麼話，我讓你吭聲說話了麼？」這時，小黑突的瞪向抖著嗓子說話的彭主祭，惡狠狠的說到，然後轉臉看向肖起，放柔了聲音安撫到：「肖起，你別聽這傢伙胡說，我請占還沒請完呢！」
    啊，什麼意思……？肖起茫然的眨巴眨巴酸澀的眼睛，神色低迷的望著小黑。
    卻見小黑又轉了臉過去問彭主祭：「我記得，只要沒有碰到水盆裡頭的水，雙月還有變動的話，也算數的是吧？」
    彭主祭點頭答應：「對，只要沒人碰到聖水……」
    彭主祭一句話都還沒說完，就小黑伸出蹄子往水盆上方一擱，那水盆裡頭的雙月便自己從玉盆底部浮了上來，最後飛回到了小黑的蹄子上掛著。然後小黑撇開蹄子再一丟……還是大凶……再丟……中正……再丟……大凶……再丟……
    「行了，主祭，你可以通報了！」小黑滿意的探頭看了看玉盆，轉頭從已經看愣住了的肖起嘴唇上舔過去，得意的把尾巴翹的老高。
    然後就聽見，彭主祭僵硬著臉，大聲的向整個祭台上所有的人宣佈到：「墨石殿下與新殿下請占……大吉！」
    推票啊，請砸得更猛烈些吧~~


第146章 祭禮
    「……」隔著回字形祭台中間的方形溝塹，站在對面的祭司們和觀禮的賓客們並沒有看的清楚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這請占的時候有些長；等終於聽見主祭大聲宣佈出了大吉的好卦，也都沒有多想，皆是鬆了一口氣。暗自心想：墨石殿下對這位新殿下那麼看重，沒有出什麼煞風景的意外引來殿下的不快就好。
    唯有祭台左右兩側的侍從女官們佔著位置接近的優勢，把整個事情看了個齊全；然後刻骨銘心的都提醒自己記住：這輩子絕對絕對，不能惹新殿下不快。墨石殿下可實在是太寵太寵這位據說年紀很不小的男妻了……
    肖起此時卻是已經弄明白了，對著小黑耍賴一樣的舉動心裡有些暖暖的，又覺得很是好笑；勉強掩嘴控制住了臉上的笑意，轉頭看向彭主祭：然後呢？
    彭主祭僵化了半輩子的臉虛弱的擠出了一個乾巴巴的笑容來，接著大聲宣佈這兩位眷族最尊貴的殿下將在明年的今天如期舉行大婚；而作為完成了訂親的表示，接下來，則要請兩位殿下互助『飾耳』在對方的身上留下自己的標記，用以表示雙方對這場婚事的誠意。
    食餌……什麼意思，接下來是要餵魚嗎？肖起茫然四顧，有些摸不著頭腦。
    「肖起，你先坐著，等我做過了你再照著我做的學就可以了。」好在小黑早有準備，交待了肖起一聲，走到桌前低頭從玉盆左側的盤子上銜起一枚銀針在大嘴裡，再走了回來，挨著肖起蹲坐下來。
    不會被針扎到嘴巴？肖起有些擔心的望向小黑。
    小黑不動聲色，張口含在肖起右耳上，有些粗糙的大舌頭不停的來回磨銼著肖起柔軟的耳垂肉，直到肖起覺得整個耳朵都發麻了，除了熱燙的感覺幾乎沒了知覺時；耳垂上猛的尖厲一痛，肖起這才鬧明白了那根銀針是做什麼用的，反射性的就想要躲開，卻被小黑牢牢的含住了耳根子，等到肖起慢慢痛過了才不捨的鬆開肖起的耳朵，一口將銀針隨口吐到了地上。
    嘶……好痛，肯定半邊耳朵都腫掉了。肖起抽了口氣，苦著臉伸手摀住右邊的耳朵：怎麼事先都沒人告訴自己一聲訂個婚還得像女人一樣，要往耳朵上扎眼子啊！
    小黑彎起身體把肖起圈在懷裡伸頭拱開肖起的手，慢慢的舔去肖起還在出血的耳朵眼，直到終於不再繼續流血出來了，這才起身又從桌上叼著一隻陰陽寶石的耳墜回來給肖起穿過耳洞綴上。然後擠眉弄眼的討好肖起說到：「行啦，這下就可以換你來收拾我了，我不怕痛的，肖起你就儘管下手好了。」
    肖起看著小黑諂媚的模樣都氣樂了，揉了小黑的大腦袋一把，起身也取了一枚銀針回來，伸手呼櫓了一把小黑茂密的長鬃，捉住一隻橄欖形的耳朵開始琢磨怎麼下手……
    「等等，等等，錯了，是另外一隻。」小黑抖了抖耳朵，提醒肖起換邊，要是扎錯邊了可是白扎，還得換邊從新扎一回。
    呃……不是右邊麼？肖起反手碰了碰有些紅腫的右耳，聽話的換手又抓了小黑的左耳……
    當著那麼多的人，要讓肖起學小黑那樣去給小黑舔耳朵，肖起自覺臉皮還不夠厚，只好用手指一個勁的給小黑搓耳朵，卻好半晌也猶猶豫豫的下不去手。
    「那點小痛真的沒關係，要不是我壓制住了本能的魔力，那根銀針根本扎不動我呢。別怕啊，肖起，閉上眼睛用力扎一下就行了。」小黑是真不覺得扎一下耳朵能有多痛，鼓勵肖起說到。
    肖起聽完，一咬牙，果然很順利的用銀針在小黑的耳朵邊子上穿了過去，而且一點都沒有流血，肖起趕緊把耳墜拿過來往小黑耳朵上掛起來，羨慕的大出了一口氣：不怕痛可真是幸福。
    「請墨石殿下和新殿下就坐，接收眷族臣屬的參拜！」祭台這邊的重頭戲總算過去了，彭主祭暗自吁了口氣，安心下來，只等著前來觀禮的各部貴族都一一正裝大禮拜見過了新主子，再獻上賀禮的禮單就可以轉回到祭廟的大宮殿進行隨後的步驟了。
    終於能夠湊近了偷偷看一眼這位頗有些傳奇的新殿下的正臉兒，被彭主祭按著名冊點到名字的各部權貴們都趁著行大禮的機會趕緊偷看了坐在上位的新主子，然後恭敬的跪在紅毯上將自己準備的珍寶賀儀念過一遍，把禮單留下，自己則退回到原處……
    之後的人也都個個如此，鬧得小黑一臉不耐，肖起也昏昏欲睡的。
    直到早就另有準備的幾名貴族被宣了名字，這才終於有了幾分新意……
    「臣屬周部業家業世錦，向殿下獻上百鳥朝賀。」業世錦手中並沒有拿任何的禮單，只在說完話後，從大袖中摸出一隻墨玉製成的短哨，吹響出一陣悠揚的哨音……
    小黑很感興趣的豎起了耳朵：「這倒是有點意思了，肖起你看如何？」
    百鳥啊？難道是讓人送一百隻鳥上來，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不是已經有了玩鳥這樣的行當。肖起想起了手裡提溜著一個用深布遮嚴了的鳥籠子，滿公園轉悠老大爺，在看看跟前這個明顯還年輕著的貴族老爺；忍不住抿著嘴唇露出了幾分笑意，人也精神了起來。等著看這個世界的老爺們都玩的是什麼鳥。
    不過這一等，肖起才知道貴族老爺和退休老大爺之間巨大的差別。哪來的鳥籠子呢，竟然是數百隻長著華麗長翎的孔雀，有綠色的，有藍色的，還有紫紅色和純白色的；既沒有關在籠子裡更沒有用鏈子拴著，就這麼自己陸陸續續的劃過大半個汶城，飛到了祭台上來；然後訓練有素的收斂起了翅膀齊齊的向著肖起振翅開屏……
    把肖起這個自以為在科技時代，很見過世面的現代人給驚得一愣一愣的，等到緩過神來之後，開心的拍手把手心都拍紅了：這是訓孔雀呢，這麼多，看著真是過癮！
    「你是周部業家的？嗯，業家我記得也是神族混血的後裔。今天的賀禮你很有心，大典之後就別急著回了，留下來領賞！」肖起開心小黑當然更開心，訂親禮呢，誰不希望自己的訂親禮能夠高高興興的。正好小黑最近在盤算大典之後就公佈有關於祭廟開放魔法學習的事情，巫祝的人數也明顯還遠遠不夠；於是小黑心情一好，果斷決定第一批自己親自指導魔法的巫祝名額裡，就有業家一份了。
    小黑這話一落下，整個祭台所有人都當場震驚了；與業世錦一同得到過香霆提點的幾人此時此刻對香霆那叫一個崇拜啊，簡直太有遠見了，讓人一想到能在這種場合得到墨石殿下親口賞賜就忍不住激動啊。而其他毫無新意，還像每年進貢一樣老實巴交準備禮單的貴族們則是一個個嫉妒得直咬牙……哎喲，這可是墨石殿下的訂親大喜啊，我怎麼就沒想到也這樣準備一份特別的，更具觀賞性的賀禮呢？家裡的那些個謀士也都不知道出個主意，全是飯桶，全都是飯桶啊啊！！！
    可是後悔也晚了，這個時候想要重新準備賀禮也趕不及了。於是揣著禮單的權貴們都鬱悶著強顏歡笑繼續參拜行禮；而早有準備的那些幾家子，果然一個不落的都被小黑留住下來，點名了另有恩賞。
    諸人臉面上還都作出一副正經的模樣在等待其他同仁參拜完畢；心裡卻一個個的早都開始計算回家以後要給香霆道謝贈送的大禮了。
    雖然墨石還沒有說到底是賞賜什麼，可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墨石殿下有多滿意，賞賜一定不會小；而且殿下沒有當庭就說要賞賜什麼東西，那就說明必定不會是簡簡單單的一件器物，指不定就是給家族升爵位，亦或是要欽點個什麼實權要職之類的，總之是值得期待錯不了。
    等到全部的眷族權貴參拜完，接著就是一些同為神族的外族使臣向小黑兩口子送上賀禮了。除了多了許多稀奇古怪，在眷族內沒有聽說過的東西；以及小黑會吩咐彭主祭也適當回禮；這個過程與之前的參拜其實也並沒有差多少，直到……
    「宣，炎鷹眷族特使……查不兒！」彭主祭大聲的宣召。
    一名長髮編成一股大粗辮子，在辮尾拴上一隻看起來極有份量的黃金大圓環，皮膚黝黑就像是混了非洲血統一樣，脖子手腕手臂上戴滿了亮晃晃各式金圈子的男人走過來跪下：「拜見麒麟閣下……」
    「你……是什麼人？你不是炎鷹眷族的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我竟沒有聞出你身上妖族的氣息，但是你可騙不了我的眼睛……」小黑突然打斷了來使的話，站起身跨出一步將肖起護在自己的身後，用輕蔑的眼神掃過男人，語帶威脅的說到：「今天我心情好，若是你說個好理由出來，也許我會考慮讓你死的痛快一點！」
    那個，為了圖方便，於是狗狗把肖聲起滴分類和天師一樣轉去玄幻了，大家不介意吧~~~另外有關於肖起的種田技術夠不夠真實這個話題……肖起就是一農村長大的娃，沒參加過童子軍，也不是海軍陸戰隊，他要是能懂老外那麼多標準的高級技術，他也不可能被逼得墜樓了……到底什麼才算是真實呢？肖起只是個玩泥巴長大的中國孩子而已。


第147章 風蠍
    與此同時，祭台上的其他人自然也都聽到了小黑的話，一個個神色不定的互相張望，也不知道這時候該不該一窩蜂的對著那名妖族衝上去……
    「殿下？！」主祭的禮袍飾品中都是隨身配有一柄短劍的，彭主祭想都沒有多想，『蹭』的一下從腰間拔出了劍，幾個箭步就衝到了對方面前，橫劍以待。
    「沒關係，主祭你帶我家肖起退到後面去，我倒是要看看，一介還未成年的小妖……獨身一個混來我的訂親禮能做些什麼？」小黑長尾用力捲起身後的肖起，把肖起穩穩的丟進彭主祭的懷裡；高高的揚起下巴，用輕蔑的眼神居高臨下的打量著這個穿著太過花哨，一舉一動都渾身『匡啷』作響的黑傢伙。
    「如果，在下說是專程來與麒麟閣下談交易的呢？」頂著小黑散發出來的戾氣，黑大個兒有些僵硬的後退了兩步，略一躬身，道：「在下堂一。」
    「堂一是吧……我可以很確定你不是妖族至少也是個混血，不過你竟然能夠躲過我的鼻子混到眼皮子底下來了，這倒是稀罕事。」小黑慢慢的說著話，然後再度皺了皺鼻子：「真是奇怪，我明明可以確定你的血統和魔力，卻聞不出你身上有任何人族以外的氣息……好吧，小子。我姑且聽你說說你想要談什麼交易？」
    說完話，小黑也不等堂一接話，就轉過臉對彭主祭下令到；「主祭，你立刻安排祭廟的車架以及護衛，除了牲祭的隊伍留下來，帶上隊伍，立即把肖起送回祭廟去。」
    「是，殿下。」彭主祭收起了佩劍，鞠躬答應下來。
    肖起聽得很是不安，一面被彭主祭攙扶著往祭台的台階那頭走去，一邊忍不住頻頻轉頭回看小黑；有些慌張的張口不停說著什麼……
    小黑看的清楚，搖頭回答到：「我沒事，肖起，就這樣的小角色，再來百十來個也傷不了我的。你天還沒亮就起來了，先回去休息休息，祭廟那邊有白芷和籃子他們照看著我也更放心。你別多想，收拾完了這塊黑疙瘩我很快就回來找你。」
    小黑話說的溫柔，態度卻堅決的很，肖起腳下停頓了好幾回，終於也還是被彭主祭勸著話給攙走了。
    華麗的四輪馬車，由車伕駕著八頭比馬匹更大上兩號的奇異黑色四爪動物拖曳著，很快便順著祭壇寬敞的白石路停到了祭台長長的台階前，兩名男僕早早的就已經趴在了車門跟前，肖起這會兒也沒工夫再去想什麼仁道不仁道，同情不同情的東西了。並不很習慣的一手提起墜在地面上長長的銀絲繡花雪緞，肖起被彭主祭小心翼翼，並不太熟練的送進了車廂裡坐下。
    之前一直都被小黑馱著趕路的肖起，這時才深深的體會到了穿著這身袍子有多難正常行走：天吶，這只是最輕便的三件式禮袍，再想想之後還要再換三套禮袍，而且還一套更比一套複雜……四層的，五層的，最後還有七層的嫁衣。
    肖起已經忍不住苦了臉：聽說大婚的嫁衣那可是有九層的啊？！我還是個男人呢，那些嬌嬌小小的女孩子到底都是怎麼結的婚？而且據籃子說，在婚嫁的時候，女方還都希望衣裳層數越多越好，因為嫁衣用料越多越精貴，也代表了夫家的門第越富貴……她們都是怎麼走路的？
    其實肖起這是真的想多了，麒麟眷族除了各部的族長迎娶嫡妻能夠達到肖起這樣最高級別的訂親七層大婚九層的待遇，其他大貴族在大婚的時候六層也到頂了。小老百姓一般也就穿個三層，然後在最外層買上好一些的綢子緞子讓新嫁娘自己繡上紋樣做成嫁衣；若是有些積蓄的鄉紳地主大婚，也有四層五層的嫁衣全部用好料子的；不過就算都是五層，小地主與大貴族的五層也相差甚遠。
    貴族婚嫁新嫁娘都是不用自己親自動手針線的，只親自從上等的貢緞、絲綢等布料中選定自己中意的，剩下的自有專門的繡娘做活；最後穿上身的嫁衣自然從用料到裁剪繡樣都不是等閒人能夠比擬的。
    而肖起的悲催在於，小黑是打定了主意，要按照最高規格在舉辦自己與肖起的訂親禮；這最高規格，自然就包括了最繁複的儀式程序；最有頭有臉的賓客（當然，這還要提及一點，本來各部的族長也應該都親自趕到的，但是由於之前大審的時候已經正式公開的派出了代表自己的特使們；因此，如果使臣還沒有返回，族長按規矩就不能親自再跑一趟，這樣會被視作對使臣的不信任）；還有，最貴重，最精美，最華麗，最繁複，同時也是最有份量的嫁衣和飾品……
    回程的時候，因為不能從之前走過的路線原路返回，所以要從另外一條稍遠的路線繞道。
    但是就算是繞了原路，兩處建築群同在汶城的內城裡，不多一會兒也就到了。夾道歡呼的老百姓自然對祭台上發生的意外全不知情，還以為小黑和肖起是一同乘坐馬車回來的，跪拜的繼續跪拜，希望能夠看一眼真顏的也還在繼續互相推攘著擠占前列的位置。看起來，也仍是一片和樂……
    「少爺，您可算是回來了，奴婢們都聽主祭大人說過了。真沒想到竟然會有妖族的傢伙不要命了混進賓客裡頭，您沒有事就好，奴婢們可都大吃了一驚呢。小桃，白魚，快把少爺扶穩了；這禮袍下擺長的很，少爺一定穿不慣的；要是把少爺摔倒了你們就自己領罪去吧！」
    守在內殿殿門口上的籃子和竹子，一見到被女官們簇擁著，小步小步慢慢走回來的肖起，立即就迎了上去。籃子眼疾嘴快的立刻吩咐安排著，而竹子也不等人催促，立刻轉身往側殿給肖起取接下來需要換置的禮袍去：「少爺出汗了沒有，可要再擦洗一遍？墨石殿下還沒回來，時間應該來得及。」
    肖起點頭，明明上午的祭台並不算很熱，自己的確緊張的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出了一身薄汗了，虧得竹子一個老實人能夠想的這樣周到。
    小桃白魚前腳扶著肖起進到寢殿的大床上坐下來，後一刻，神奇的籃子就拎著一隻漆畫著紅白梅花的食盒小跑了進來，從食盒裡頭端出熱騰騰的燒麥等麵點來：「少爺天沒亮就起來了，還沒吃過東西呢。奴婢看這天色，等墨石殿下回來差不多都該到正午了，少爺先吃些東西墊墊吧。」
    肖起有些遲疑：似乎聽禮官提到過訂親禮還有大婚當日，自己作為新娘的話，除了清水是不能夠碰吃食的，得要忍到第二天呢？
    「少爺您又想什麼去了？您的身體可還弱著呢，殿下每天那麼親力親為的把您養著怎麼可能不讓您吃東西；就是這些吃食還是殿下一早就命奴婢準備著的了，您腸胃弱呢，可別剛有了起色，又折騰反覆了。」籃子又從食盒裡頭端出一小碟子醬油，和一份素餡的蒸餃來，用筷子夾著蒸餃蘸了醬油喂肖起。
    小黑啊……也不知道小黑那邊，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了……肖起心不在焉的張嘴咬了一口。
    ───────────────────
    「聽聞麒麟閣下鬧得沸沸揚揚要娶過門的新夫人，身體不大好……是嗎？」堂一仔細的注視著小黑的眼色，斟酌著問到。
    小黑臉色未變，依然傲慢的沒肯給堂一一個正眼：「人族的身體自是羸弱了一點，不過我家肖起可不缺下人伺候；就算要挑新的奴才伺候，我家也決計不會看上你這樣笨手笨腳……」小黑輕蔑的掃過一眼堂一戴的滿身都是的金飾，「眼光還這樣庸俗的傢伙。」
    堂一有些憋火，誰上趕著要給你們家當奴才了的！要不仗著是個成功進階了的成年麒麟，就這傲慢的模樣，我才不跑這一趟呢！「這麼說，麒麟閣下對於祛毒魔藥是沒有興趣嘍？」
    「祛毒……魔藥……？」小黑細細的品味著堂一充滿暗示性的話，危險的半瞇起了眼睫：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妖族幼崽，是怎麼知道肖起中毒的事情的？這件事可不是什麼已經公開了，或是被諸多真假流言都有提到過的消息。
    肖起對外根本沒有民眾知道真情，就連眷族內部的貴族高層，也就只知道肖起身體不太好罷了；一個妖族，知道肖起的身體受到毒素侵擾；還正巧擁有----疑似對症的藥劑？
    「幼崽，你在開什麼玩笑，我家肖起中了毒，這怎麼可能？他不過只是天生身體孱弱一些罷了……如果你沒有別的，『有價值』的東西拿出來做交易的話，我給你個機會，自己自盡罷。大喜的日子，我可不想髒了我的手。」小黑做出一臉不屑的表情來，閒適的舔了舔自己的左右前蹄腳踝處的飛鬃，猶如吃飽了的貓一樣優雅：「訂親禮被不速之客打攪，我想你應該可以推測出我現在的心情有多不爽。」
    「不可能，麒麟閣下您還是別裝了。在下可是有非常非常可靠的情報，您的新夫人一定會需要在下的這份珍貴魔藥。」堂一先是被小黑唬得一驚，不過堂一在人族之間能夠混的如魚得水，也不會輕易的就被小黑不夠純熟的演技糊弄過去；迅速的收拾起了臉上多餘的表情，信心滿滿的說到；「麒麟閣下剛才是在撒謊對吧？因為雖然你對在下充滿了蔑視，眼睛卻是一直死死盯住在下的……閣下其實是想要確認在下有沒有相信閣下，被閣下糊弄住吧？」
    堂一從衣襟裡摸出一隻細頸的水滴小玉瓶，向小黑一示，然後緊緊的捏在了手心裡；「紫蠍在整個人族之中可是沒有對症解藥的；這瓶能夠清除紫蠍毒素的魔藥全天下可就只此一份，麒麟閣下若是真的不需要，那在下就當著閣下的面毀了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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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狂歡
    「等等！」小黑不得已只好叫住堂一。他終於知道堂一是怎麼得知肖起中毒的事情了……該死的，一定是逃掉了的李氏父女，或者根本就是李緋霞一人，已經跟這個妖族的勢力搭上勾了。因為，肖起中的是紫蠍劇毒，除了自己這邊絕對不可能傳出去的忠心耿耿的近侍們，也就唯獨只有李緋霞這個親手灌了肖起紫蠍的人才知道了：「那個女人在你手裡？」
    「看來麒麟閣下終於明白在下的意思了，這樣就好，現在可以坐下來談交易了嗎？」堂一將手中的小瓶揣回到懷裡，就這麼席地坐在了紅毯上。
    「你看起可不傻，你怎麼會以為，我會願意同一個與我厭惡的女人攪和不清的妖族談交易的？」
    堂一無奈的攤開雙手表示誠意：「好吧，閣下；在下跟那個女人到底是合作還是利用，都看閣下接下來的意思。只要這筆交易談妥了，什麼都好說。」
    「！」小黑冷哼了一聲，不再搭理堂一，轉身走向祭台另一側奉命留下來，扛著祭祀用的牲口的部族勇士們，無甚表情的下令到；「時候差不多了，正午之前必須將這些祭品都處置完，你們這就開始罷。」
    然後才又轉身邪笑著看向堂一，突的展翅扇出一股風旋，捲著白森森肉眼可見的風刃，面朝猝不及防的堂一掠去。
    因著風旋的緣故，風刃的路線極不可測；堂一又是本就坐在地毯上的，雖然反應已經非常快了，最後也還是沒能完全躲過去，手臂和脖子一側，被風刃劃出了長長的口子，鮮紅的血液立時就流了下來。
    堂一神色一凜，劈手往大腿上一抹，拔出一柄帶勾尾的彎刀來嚴陣以待的看向小黑，場面立刻就再度緊張了起來。
    就在祭台上所有人都以為小黑接下來要收拾掉堂一了的時候，小黑卻悠閒的踱著步子走回到了上位處慵懶的趴臥了下來：「哼，我還以為你是學了什麼精妙的魔法呢，原來不過就是一隻靠著吸來的人血遮掩自身氣息的小風蠍呀。嘖嘖……真是太弱了，連個強一些的混血都不如呢。」小黑嘖嘖幾聲，話語裡充滿了輕視之意。
    堂一一愣，這才反應了過來，小黑剛才根本就不算是想要攻擊他，只不過是要讓他見了血，借此弄清他的真實身份而已：「既然麒麟閣下也知道在下對閣下並無威脅，閣下可以放心的談條件了嗎？」
    「不，我可不著急，比起你的交易，今日我的訂親禮可重要得多。磐岢……」小黑側身一叫，就見小黑身後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得到消息的磐岢從祭台的後方直接飛了上來，一臉興奮的扭動著長長的身體。「這個傢伙就交給你了，你把他帶回問月宮裡好住了，明日我親自過來問話。這傢伙能夠吸血掩蓋他本身的氣息，你要多多注意；至於現在，我家肖起可還等著我呢。」
    「妖族啊，小爺我最近正閒的發慌呢，來的正好！」磐岢果然二話不說丟出一串魔法過去，將堂一禁錮了個結結實實。
    而小黑也不再浪費時間了，上前從堂一懷裡把那隻小瓶摸了出來，等著隨後交給白芷檢驗藥效；然後就親自主持指揮著那一大堆的勇士們，趕緊把牲祭的事項都做完，趕回到祭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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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的訂親禮，熱鬧依舊，一直進行到了天色整個都漆黑了，小黑才終於能夠抱著疲憊的肖起回到寢殿裡休息；肖起被一身嫁衣壓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頭上滿滿的飾物也壓得肖起只覺得脖子都沒了知覺，小黑預想的激情熱烈的新婚夜顯然沒辦法再付諸行動，只能抱著肖起撅著嘴睡了一個大懶覺……
     而相比小黑的鬱悶，汶城的百姓則都非常盡興的狂歡了一整夜；小黑汶城祭廟的奴僕在大典結束之後也都沒能休息，而是按照小黑一早對祭廟下過的命令，用各部上貢來的各種食物從汶城北城門直抵南城門大道的流水宴席；苗部的甜醴，農部的飯食，牧部的牛羊肉等等等等……無限額供應，讓全汶城的百姓都激動瘋了，許多平民奴隸一輩子都沒見識過的吃食，這下都拚命的吃到撐住；大家升起篝火載歌載舞，每一個人都由衷的感激墨石殿下這次的天恩，和那位讓墨石殿下寵愛到無論如何也要迎娶的新殿下……
    「新殿下聽說姓肖，不是咱們眷族的族人呢……」
    「那又有什麼關係，墨石殿下喜歡不就好了；再說了，我聽分烤肉的那位祭廟大姑娘說了，新殿下最心善了；這次杏部會有這麼多醫官免費給咱平頭老百姓看診，可就是新殿下吩咐的！」
    「可是我怎麼聽我小嬸子娘家大哥的⼳子的發小的在祭廟裡當侍衛的三哥說過，新殿下可年紀不小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在給墨石殿下生個子嗣？」
    「那肯定是嫉妒了，早晨墨石殿下不是親自馱著新殿下往祭壇去了嗎？兄弟我有幸擠到了前頭，看見新殿下真容了……來來，大伙接著喝呀，這甜醴啊，我這輩子才喝頭一回呢，真是美啊~」
    「唉？就喝，就喝，那新殿下是什麼樣子的，大兄弟你先說說啊！」
    「新殿下穿了一身一身銀光閃閃的大衣裳，那叫一個美呀~新殿下竟然比衣裳還要白吶！你們沒見著那真是沒缺了福氣，就是祭廟裡常常乘了軟轎往大街上去鳳凰廟打首飾的貴族女官們都沒有一個能比新殿下更白的了。那叫一個水嫩，嗯~~比這碗裡的甜醴還水嫩，難怪墨石殿下這麼喜歡新殿下呢！」
    「兄弟，你這話真的假的呀？大傢伙兒也別光喝甜醴，這羊肉烤得可有滋味了，趕緊吃呢，過這村兒可就沒這店兒了……嗯，咱們城的祭廟裡，苗部還有羅部那幾位千金大姑娘可一個比一個更像仙女的；新殿下一個男人還能比大姑娘更白的？」
    「要不怎麼說沒瞅見新殿下是天大的遺憾呢，你們也不想想，要是新殿下沒有祭廟裡的大姑娘們漂亮，墨石殿下做什麼不去娶那些大姑娘。」
    「……這麼說，倒也是，可是，不是說新殿下是能做一手大廚們都比不上的好菜，才會這麼得寵的？」
    「這……倒也是一直有這麼傳言的。兄弟，再給咱遞一碗甜醴過來啊~」
    「啊啊，這個我知道，在我們梵城，肖殿下的手藝那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聽說墨石殿下曾經帶肖殿下去過咱們白城主的城主府，肖殿下當時就帶了點心吃食的，把咱們城主饞得呀……嘖嘖，後來專門送了肖殿下一處大店子叫做『肖氏』，讓肖殿下教了廚子開店做菜……滋溜，嘶……那個香味唷~每天一開張東西就被搶光了……」
    「真，真的？」
    「這還能騙你呀，這事在我們梵城隨便抓個人都能問的到的；我說各位，你們聽說過金銀臊子沒有？」
    「沒……」
    「我聽我家媳婦兒的娘家兄弟提到過，聽說能讓兩個大貴族當街打起來搶呢！」
    「對了，金銀臊子就是肖殿下做的；還有香辣豆腐腦，甜豆腐，豆漿子，蛋糕，薄餅……不是我吹噓，咱們白城主那可是一有空就帶著各式禮物往聖山上去求肖殿下賞臉賜點心吃呢！」
    「咕嘟……咕嘟……真，真的呀，兄弟，這聽你說說都嘴饞的不行了，你什麼時候回去梵城吶，咱帶上媳婦小子跟你一塊到梵城種地去？」
    「唉……真要說，肖殿下的手藝咱們沒身份的吃不到，那店子裡頭換著花式買賣的點心只要趕早排隊也能見識見識的……可惜李家的大老爺和『那位』，犯了大事，『肖氏』都關了許久沒再開張了……唉！不過大兄弟你真要是到了梵城，你來咱家做客，兄弟我雖然別的沒有，我家婆娘還是學著『肖氏』的吃食能做幾道見得了人的菜的，到時候大兄弟你可別嫌棄。」
    「不敢不敢，如果我去了梵城，一定打擾兄弟你。不過這麼說起來，肖殿下更恩澤你們梵城一些啊？」
    「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吧？肖殿下住在哪你知道麼？」
    「聖山……？」
    「這就對了，從聖山上下來，就數汶城和咱們梵城最近不是？誰都知道墨石殿下與咱們白城主交好，咱們梵城的各部特產還比汶城齊全，肖殿下更多來咱們梵城也不奇怪不是……？」
    「行了，你們倆就知道瞎磕巴這些舊事，看見剛才過去了一列貴族家的侍從沒有？那可是周部業家的侍從，聽說墨石殿下今日點了好幾家貴族說要大賞，其中就有這一家的，這才真是有福的呢！」
    「大賞？老爺子知道什麼新鮮事，快說說吧。」
    「咳咳……嗯咳，今天早上滿天鳥雀都看見了吧？」
    「看見了看見了，都衝著祭台飛上去了，那可夠壯觀的……」
    「聽說那就是業家給兩位殿下獻上的賀禮……聽說新殿下見了之後大喜，墨石殿下當場就留業家家主下來，說要另行賞賜。肯定是好東西，說不準，殿下就要送一座金山呢？」
    「金山？！哎喲，這好運……哎喲……」
    「還不一定呢，反正啊，這大典結束之後大伙也別急著往回趕，也見識見識墨石殿下會賞下什麼樣的寶貝來嗯……」
    「老爺子說的是，這還真得要留下來看看了。」
    …………
    ……


149章  指婚
    「醒了？正好，起來喝點粥，籃子親手給你熬好了煨在廚房裡的；吃完了在喝藥，嗯？」
    肖起眨了眨眼，見小黑正坐在床沿上，笑彎起一雙碧眼直愣愣的盯著他，伸手揉了一把他的頭髮：「怎麼了？還沒醒呢你？」
    肖起偷偷的扭了扭腰，在床上蹭了蹭屁股，通紅著臉抓過小黑的手，往上頭寫字：昨晚上…… 那個，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就，就睡著了……你，你……對我那個，做過什麼沒有啊……
    「噗！哈哈~你在想什麼吶肖起，你都那樣了，我怎麼下得去手，別胡思亂想了，起床吧，等過了正午，再去大殿裡正式接見一次眷族各部的使臣們，接下來，你就可以好好的休息了」小黑環住肖起親了親，轉頭招呼籃子把雞肉鬆茸粥端過來，然後有些擔心的詢問肖起：「你最近總是沒什麼精神，願意跟我談談麼？」說著，小黑伸出一隻手遞到了肖起的面前。
    肖起還以為自己一直將情緒隱藏的都很好，很是意外的挑眉望向小黑；小黑也非常確定的回視過來，肖起只好放棄，不再做無謂的狡辯，寫著字向小黑解釋：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就是有些想家罷了。
    「想家……肖起在祭廟裡住不習慣是嗎？」想到自己還將要在祭廟留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來教授巫祝們魔法，並且規劃出祭廟導師的大致體系來，小黑突然有些擔心，導師體系是肖起所希望的，可是肖起看起來似乎又並不喜歡呆在祭廟裡；自己難道要先把肖起送回呼敖山區？不，小黑知道，自從出了之前那場事故，自己就忍受不了不能時時刻刻夠詳細知肖起情況的感覺。
    祭廟裡太……唔，怎麼說呢？太嚴肅太肅穆了，這種氣氛讓我很難習慣。總覺得一整天都得繃直了背脊，端正了坐立，就好像被人強行戴上了面具一樣。肖起在前半生中習慣了孤獨，習慣了安靜，習慣了透明，甚至習慣了被繼母無端的責罰；偏偏不習慣祭廟裡時時刻刻都被人關注審視，撓個癢癢，抓抓耳朵什麼都不敢做，就像是被人無時無刻都觀察研究得大熊貓一樣。這感覺太彆扭了……
    其實小黑也是知道的，肖起是個閒散性子，躲在年復一年都見不到一個人生人的深山裡，每天琢磨著種什麼花，捉蟲拔草，或者是攤在小樓的竹板上一動不動的曬太陽之類，反而覺得最是自在。小黑知道肖起不在乎身上穿的是禮袍還是短褐，用的是竹筒還是玉器；實際上，肖起在什麼都沒有的時候也每天都把小黑能夠餵得飽飽的，從來沒短過一頓飯……「肖起你說的對，當初我也是不喜歡呆在祭廟裡，才會在呼敖山上遇見你的，其實祭廟很討厭對吧？明明想要隨便找個光線不錯的草躺下來曬太陽，結果立刻就有一堆祭司奴隸衝過來告訴你，這樣的動作不符合什麼威風凜凜的氣質啦，不符合高高在上的王者威嚴啦，亂七八糟的……」
    肖起一臉贊同的連連點頭：對啊，外人看著祭廟，或許會羨慕這樣威嚴的宮殿和華麗考究的裝飾，可是真的住在這裡，卻又要無時無刻不得不做出與之相符的氣質來；這樣的生活，好累啊。
    「肖起，你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吧，別管那些傢伙想些什麼，等我安排好在祭廟中設立導師制度，在挑選出足夠的混血來，我們就回家，好吧？」小黑低頭拉了肖起倒在自己胸前，用下巴可勁的磨蹭著肖起柔軟的臉頰，輕聲安撫著……
    「嘻嘻……墨石殿下可見是真的離不開少爺您了呢，新婚夜一起床就這麼甜蜜吶？」推開內室的門頁，小桃端著一口銀質裝滿熱粥的湯鍋和銀勺銀碗笑吟吟的走了進來。剛說完話，就被隨後跟進來的籃子一巴掌拍在了後腦上：「死丫頭，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呢，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籃子另一隻手上也端著一隻瓷碗，裡頭裝著蒸的嫩嫩的雞蛋羹，面上淋了一點豬油和醬油，看起來簡單，卻很誘人；催著小桃把粥放在了桌上，用小碗盛出來；籃子生氣的瞪了活潑過度的小桃一眼，把她轟了出去：「既然你這麼閒，就叫上白魚一齊找汶城的城主把雨郎他們的戶籍給辦了去，別再內殿裡一驚一乍的。」
    「是。奴婢知錯了嘛，奴婢這就找白魚去。」小桃縮著脖子吐了吐舌頭，轉頭飛快的跑掉了。
    倒是小黑低頭與肖起相視一笑，說道：「籃子你也別管的太嚴，我和肖起剛才還正愁這祭廟裡的氣氛太嚴肅了。有小桃那丫頭吵吵鬧鬧的反而舒坦，肖起心情也能好些。」
    「殿下說的是，奴婢記著了；少爺是想先吃蛋羹還是喝粥？」籃子給肖起指了指桌上的兩隻碗。見肖起伸手指了蛋羹，雙手把蛋羹遞進已經伸手候著了的小黑手裡，又接著說道：「殿下是說少爺心情不好麼？那倒用不著小桃咋咋呼呼的，奴婢也知道怎麼哄少爺開心呢。」
    小黑舀了一小勺蛋羹先試了試溫度，然後才又舀了去餵肖起吃；聽見籃子這個一說，與肖起不約而同的都轉頭看了過來：「我倒是差點忘記了，籃子你可比小桃伺候肖起的時間還長，有什麼法子，說來試試？果真能逗肖起高興，我也賞你一個恩典就是。」
    籃子信心滿滿的笑出兩隻酒窩來：「少爺，奴婢昨夜和竹子一塊兒清點主祭大人譽錄的禮單，可是發現了好東西，悅蟬眷族的使節這回總來了好多咱們眷族沒有的種子，有黑色和純白色的大米的種子，還有據說烤肉很好用的安息茴香，還有許多據說都沒有名字的時鮮蔬果附帶種子。少爺有沒有興趣跟奴婢看看去？」
    黑色和純白……黑米和大米？！果然，籃子還沒說完肖起的眼睛就已經亮了起來，用力握了小黑的手一把，滿眼的急切的看過去：我想去看種子！
    小黑無奈一笑，沒想到籃子對肖起還真是夠瞭解的了，直接就命中了肖起的軟肋：「你早上就睡過頭沒吃東西了，先把雞蛋羹和桌上那碗粥喝完再去。賀禮祭廟都有人專門收拾著呢，跑不了的。」說完根本不理肖起迫切的心情，又舀了一大勺蛋羹填進肖起的嘴裡，然後給了籃子一個很是欣賞的眼神：「不枉肖起那麼看重你，賞你個什麼呢？你幫肖起都管著私庫呢，肖起對你們幾個是一貫大方的，錢財之類的你可不缺……讓我再想想，」感覺到肖起拉自己的衣袖，小黑趕緊轉回臉去看肖起，「肖起有什麼想法？」
    肖起壞壞的笑得像只小狐狸，非常清晰非常慢得吐出兩個口型來：竹子。
    小黑頓時大笑：「對了，肖起說的對，籃子今年多大了？」
    「奴婢，虛歲十九……」籃子自然也看見肖起的口型了，少有的羞答答紅了臉。
    「嗯，的確是該訂個人家了，不過明明說好是要賞你的，把你許給竹子豈不是便宜了那個小子？」小黑刻意頓了頓，看見籃子立刻緊張起來，樂呵呵的摟著肖起又笑了一陣，才終於又把話頭給轉回來：「所以，我就把竹子許給你好了，等你們兩大婚之後，竹子的戶籍就過到你的名下去，這賞賜不錯吧？」
    籃子緊張的腦門兒上都沁出汗珠子來了，沒想到卻是被小黑這麼打趣了一通，臉上的紅暈還沒退下去臉上的神色就已經又鎮定了下來，恭恭敬敬的給小黑和肖起答謝行禮：「謝殿下恩典，奴婢一定好好教導管束竹子哥，讓他以後能夠更加盡心服侍主子。」
    得啦，小黑，你就別再逗籃子了行不行？肖起張了張嘴還沒說完話呢，一勺子雞蛋羹就又被送了進來。
    「肖起，喏，想跟籃子上庫房裡去，你還是先把東西吃完吧。」
    肖起這下也不磨蹭了，自己搶過碗來三兩下吃得乾乾淨淨，再大口喝掉桌上的粥；挑著眉看著小黑：這下可以了吧？
    小黑樂不可支的悶笑：「肖起，你衣服都沒穿呢！」
    肖起大窘，埋頭一看，果然自己身上只鬆鬆垮垮的披著件白色的單衣，趕忙又撲回到床上找衣服……
    「籃子，你去拿一套輕便的袍子過來。」在床邊散亂丟著的只有前一晚小黑從肖起身上扒下來的嫁衣，不過經過了昨日，肖起肯定會決計不會再穿了的；小黑俯身把肖起從大床內側抱出來：「今天的藥也還沒喝呢，那些種子什麼的真有這麼重要？」

第150章 真相
    肖起抓起籃子樂呵呵的跑遠了，小黑才又一拍腦袋：「……還沒去大殿接見使臣……」算了，肖起本來就不樂意去裝什麼正經，由他吧。
    「墨石殿下，白芷大人求見。」
    「讓他在大廳等著，我馬上過去。」打發了女官出去，小黑起身給自己套上一件滾綠邊的黑袍子，跟著往前殿的大廳走去。
    「墨石殿下早安，肖公子還沒起？殿下昨夜過得可都還好？」等小黑到了大廳，白芷正痞痞的壞笑著，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從裡衣袖裡摸出個白晃晃的東西劈手就沖小黑丟了過去。
    小黑手疾眼快的抬手接住，定神一看，原來正是昨天自己拿去讓白芷給檢驗的從堂一身上搜出來的那瓶藥劑。挑了挑眉，小黑走到上位坐下來斜睨著瞥去一眼，問道：「這藥……可有效？」
    白芷有些為難的苦笑攤手：「那個堂一沒有說謊，這藥雖然藥性烈了點，但是的確能夠完全祛除紫蠍的毒素。」
    「你的表情可不是這麼說的啊，白芷？」小黑歪著半邊身體支在身體一側的矮几上，完全不相信白芷的話。實在是白芷的那個表情也太詭異了，讓人一點都沒有辦法信任起來。
    白芷搓了搓指尖，一臉的遺憾：「但是……墨石殿下，肖公子現在的情況您也知道，已經不僅僅是紫蠍的問題了，所以這瓶藥劑雖然珍貴，其實卻並不適宜公子服用……」
    「這麼說來，那個堂一，也沒什麼留下來的價值了？」小黑的眼色黯了黯，肖起不能再發聲一直都是小黑心底最最忌諱並且懊悔的一件事，原本還以為終於有希望了，沒想到又是一場空……「唉……我對不起肖起。」
    「等等，殿下。我覺得這個堂一可以留，而且留下的話利大於弊。」相比小黑的失望，白芷卻還能夠冷靜的思考。
    「留下一個妖族？白芷，這可不像是你該說的話啊。」小黑玩味的抿緊嘴唇，努了努下巴。
    白芷挺直了腰，非常認真的解釋說到：「殿下，這份藥劑雖然不適合公子服用，但是，卻是用極為稀罕的魔法材料配置出來的；如果這一劑魔藥真的是堂一此人製作出來的……那麼，只要殿下給他足夠的時間以及材料，想必他應該也能夠製作出殿下需要的魔藥出來。」
    「哦~？醫藥可是你白芷的強項啊，你是真的如此看好他？」小黑這樣一聽，也來了精神，好奇的問到。
    白芷鄭重的頷首：「魔藥方面，我才只剛剛起步罷了。而堂一此人，看起來已然是深諳其中精髓……我必須得要承認，這方面，我不如他。所以，依殿下看……？」
    小黑扇了扇手對站在一旁一直都未曾吭聲的竹子說道：「你去把那堂一帶過來。」
    「是，殿下。」竹子用力一點頭，轉身快步就往問月宮跑去。
    「不過話說回來，堂一這人除了種族天生能夠隱藏氣息這一點，根本對我構不成威脅，說成是找死還更有可能一點兒。白芷，你覺得他這次潛入進來，能是為了什麼事？」小黑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在桌面上輕敲，說實話，還真有些想不通堂一這一遭到底是圖個什麼。
    白芷終於能夠安心的歇口氣，抹了一把因為氣候越加炎熱而冒了滿額的汗水，端起桌面上的加了冰片子的麥芽糖水大灌了一口：「呼~~我可以確定他的腦子很正常，所以，他會做出這麼不要命的事來一定是有什麼逼不得已的原因，殿下還是靜下心來看他自己怎麼說吧。」
    小黑緩緩的點頭，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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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麒麟你終於要見這妖族的小子了？還真別說，這傢伙弱得有夠無趣的，一點也不好玩。』磐岢卷在堂一的肩上，鄙夷的不停用黑色的長尾巴拍打堂一的頭頂，得意的很。
    「難得還能被你這樣無能的幼崽都可以欺負得了的傢伙是吧？別玩了，殿下有正事要問他呢，你快從他身上下來，我讓人給你弄些點心來。」雖然是神族，但是面對魔力資質出奇高地白芷，磐岢幾乎完全敗北；幸而在面對混血的堂一時，幾乎能夠逗弄得堂一全無招架之力，這才撿回了幾分自尊心來。
    白芷轉頭看向跟在堂一磐岢身後回到大廳裡的竹子，妖孽的笑笑：「你是肖公子身邊的家奴是吧？挑些甜點送來吧。」
    磐岢聞聲，立刻轉頭看向白芷和竹子，見竹子真的躬身退出大廳去弄點心了，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從堂一身上游了下來，飄到與白芷相鄰的位置上蜷成蚊香狀，老老實實等著點心吃。一邊瞪大了一雙銅鈴似地豎瞳大圓眼，好奇的等著看小黑要怎麼對付這個弱得可憐的妖族。
    「堂一，你魔法不怎樣倒是聽說你製藥的很在行嗯？」小黑往前傾了傾身，居高臨下的沉著臉色看向堂一。
    「麒麟閣下，你要的藥劑都已經搶到手了，還這麼磨蹭做什麼？想要在下的命，只管動手便是！」堂一憤憤的咬牙，眼底滿含不甘。
    「呵！」小黑勾起一側嘴角輕蔑的冷哼了一聲，「喲，還很有骨氣嗯？我偏就不殺你，倒是要一寸一寸的敲碎了你全身的骨頭，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嘴更硬？」
    堂一的瞳孔不可遏止的一縮，猛的抬起臉瞪向坐在高台上大軟榻裡的小黑，忍不住的磨牙：「你……麒麟閣下，就算在下身負妖族血脈，閣下給一個痛快的也就罷了，如此苦苦相逼，未免也太過分了！」
    「嗯~要我不過分也成啊，你少給我陰陽怪氣的逞嘴勁，我有話問你，你老實答了，大家都樂得輕鬆不是？說說吧，你裝作使節混到我的訂親禮上，想玩什麼花樣？」小黑伸手從手邊的桌面上撈起一隻纏枝蓮花紋樣的青瓷酒壺，往酒爵裡斟滿甜醴，閒適的小酌起來。
    堂一正了正臉色：「在下昨日就說過了，在下是來尋麒麟閣下談一筆交易的。」
    小黑雙眼危險的一瞇，堂一腳下就騰地突然竄起大團的火焰，驚得堂一失態的低呼了一聲，跳著腳跌跌撞撞的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才在衣衫下擺被燒糊了大半之後滾熄了惹在身上的火苗；抱著很快就起了大串大串燎泡的小腿，顯然也是養尊處優長大的堂一眼淚都落下來了。
    「我正午的時候還要接見我麒麟眷族的使臣們，要是不想說實話，或者在正午之前說不完你的真話；那你就等著被我剝皮抽筋，一根一根的敲斷骨頭去死吧！」小黑不耐煩的彈了一記響指，地上的熊熊大火頓時熄滅，「趕在我訂親禮的當頭上潛進來，只是為了談交易？你可知道擾亂了我的訂親禮是多大的罪？！」
    「在下，在下……」堂一咬牙勉強將眼淚用力眨了回去，紅著眼眶子，終於意識到了就算同為上神，強族與弱族有多大的差異；回想自己部族那位總愛用陰森氣氛裝神秘的上神殿下，眼前這個強大到毫無遮掩的麒麟……令人絲毫不敢懷疑他能夠只動動小指頭就有無數的方式可以抹殺掉自己。
    嚥了口唾沫，堂一一閉眼，咬牙說到：「在下觸怒了風蠍眷族的上神殿下，萬幸連夜帶了家眷們自風蠍眷族的領地範圍中奔逃出來；但是風疾殿下隨後已經再整個妖族眷族都傳出了消息，要在下全家族的項上人頭……在下除了偷偷的改頭換面輾轉躲在神族眷族的勢力範圍，根本別無去處。
    後來在神族眷族領地內德奔逃途中，在下聽說了許多麒麟閣下的傳言，得知閣下與許多妖族神族的上神都不相同，閣下不好財色不加重稅；在眷族臨危之際也會第一時間抵禦外敵……相比現如今只知享樂的各族上神英明睿智了何止百倍，在下甚為拜服。
    只是在下也知道這樣不是長久之計，恰巧遇見了同樣隱藏身份躲避通緝的李氏緋霞；又……又從她口中套出話來，得知了麒麟殿下的愛寵身染劇毒。
    所以在下為了求得一線生機，這才費了大工夫調配出魔藥，想要趁著閣下大喜之日獻禮以討得麒麟閣下歡喜；然後再求麒麟閣下一個恩典……」堂一磕磕巴巴的一口氣總歸把事情交代了清楚，然後抱著赴死之心，『咚』一聲重重跪在黑曜石鋪成的地板上，豁出去了：「在下不才，妖族風蠍後裔；雖然確有私心，但是願意攜家族老小拜於麒麟眷下，手刃李氏惡婦，世世代代侍奉麒麟絕無二心。」


第151章 開放祭廟
    祭廟華麗的門庭兩翼側門盡開，穿著各色華麗袍服的貴族們三三兩兩的結伴細語，急急搶進；一時之間，這些貴族彷彿都成了不值錢的平民一般，烏壓壓的將祭廟門庭處堵了個水洩不通。
    門庭之後的是用整齊白石鋪平的寬敞大道，道路兩側空桐芙蓉，銀杏梨棠，林立蔥鬱；也有侍從奴婢左右候命，或是偶爾匆匆來去，一靜一動皆無雜聲。整個祭廟院庭沉毅肅穆，彷彿從門庭高牆開始，就與外面熱鬧的大街小巷分隔成了兩個世界。
    當然，對大多終身都不曾有機會能見著祭廟建築群一次的中層下層百姓而言，也的確是兩個世界了。
    在踏入正宮大殿前的最後一列石階前，眾人都停了下來，然後相互仔仔細細的打量是否還有任何不夠端正的地方，撣平袍擺上的每一道折痕，然後整齊的站成四列，由一名祭廟禮官引領著，端顏正色的走進到宮殿之內。整齊劃一的面朝上位下跪，叩拜行禮。
    「都起吧，你們都是我麒麟一族看重的家臣，今日不同昨時，只是小宴，坐席都已經安排好了，你們都先入座吧。」如無意外，小黑稍後要挑選的第一批未來巫祝人才，就會從這些混血望族之中選取了。因此，小黑說道看重也算是個大實話，而至於是否會使得聽到這句破帶暗示性的話的貴族們產生出什麼別的遐想，可就不在小黑的考慮之內了。
    安靜的一一走到就近的長條矮几處，在矮几後方的柔軟棉花墊子上跪坐下來後；偷偷抬起臉往首座上打量的貴族們這才又意外的發現……
    「怎麼新殿下不在啊？」左右張望。
    「不會是新殿下同墨石殿下鬧事了吧，今日可是接受拜賀的重要午宴啊？」疑惑不解。
    「你昨天沒長眼睛嗎？墨石殿下可是從頭到尾親自背著新殿下去祭壇的，寵得很呢，怎麼可能是鬧事？更何況你沒聽殿下說麼，今天的午宴可是變成『小宴』了。」振振有詞。
    「嘿嘿……這麼說起來，新殿下是因為太累了所以才沒出席午宴的可能性，嗯嘿嘿~」擠眉弄眼。
    …………
    小黑本就暗示過此次只是小宴，讓大家都不要太拘謹；何況要想讓這群自在慣了，又最擅長八卦的權貴不開口說話，那也是很難的……因此小黑縱然聽見了下頭絮絮叨叨的耳語聲，也並沒打算追究，只是一彈手指，招來立於身後的一名侍從，下令到：「人都到齊了，吩咐廚房開席。」
    那名侍從安靜的點點頭，轉身垂著腦袋從首座高台後側的小台階上悄悄退下，從側門走到殿外向值守在大殿側門外地女官轉達了小黑的命令，再偷偷摸回到原本的位置站好。
    不多一會兒，長長的出宮女婢隊伍，便端著開胃的冷盤小菜以及冰飲甜醴魚貫而入，將吃食飲品依照座次上菜。
    「今日的宴席菜品也是我家肖起的親傳手藝，你們也用不著拘禮，不敞開了吃，以後可就不一定還能有這機會了。」小黑很有些顯擺的勾起的嘴唇得意說到。一手舉杯一手拿起終於慢慢學習熟練了的銀筷，夾起一塊芋泥蝦仁，算是正式開了菜。
    然後自得又有些鄙夷的看著底下一群因為不會使用筷子而笑料百出的臣子，直到這群人被這種看的到卻死活吃不進嘴裡的折磨逼得都準備直接拿手抓的時候，才又輕飄飄惡劣的丟下一句：「這叫做筷子，是你們新主子家鄉的食具；如果不會用的話，就讓僕人們再取一份眷族自己的食具好了。」
    「……」大殿裡一群狼狽的要死的貴族們，心裡真是想罵又不敢罵，糾結無比。
    然後更讓人不能夠安安心心享受美食的折磨還在後頭，隨著湯品，素材，葷菜，主菜的一一亮相，小黑也再度丟下一個更勁爆的消息。
    「今日，各部管事的也都來的齊全了，正好我就宣佈幾件事吧。」小黑夾起一大塊帶玉白脆骨的蜜汁排骨塞進嘴裡，『克啦克啦』的咬碎，「我決定從今天開始，所有祭廟不再主動招募或者接受任意部族，以身份姿色為標準遴選出來的男女侍從……」
    「什麼？？？」殿內一片喧嘩，各種表示不可置信的滿是各地口音的驚呼聲亂成一片。
    「哼！」小黑重重的從鼻腔裡一哼，大殿立即安靜了下來，雖然席間的那些貴族們仍然是一臉的接受不能。
    小黑接著說到：「從今以後，凡在我眷族之下的祭廟不論是招納奴隸還是女官近侍；一律按照統一標準篩選出擅長各種技能者，取用。                                                                            」
    威嚴的慢慢掃視過大殿下方神色各異的貴族們，小黑接著丟下第二枚炸彈：「另外，我決定從明年開年之後開始，對眷族之內所有『具有魔力的混血』……於各地祭廟開放出專門供以學習『魔法』的宮殿，有具有高等巫祝資格的祭廟導師教導。並比照祭司標準按月發餉。」
    「天吶，學習魔法？！所有混血？！」欣喜若狂。
    「……可是……可是我們眷族有高等資格的巫祝嗎？據說學習魔法很危險啊。」提心吊膽。
    「高等資格的巫祝？是指杏部的白芷大人嗎……但是，那個『各地祭廟』又是怎麼回事？」抓耳撓腮。
    「混血？那族長家族怎麼辦？」眼明心快。
    …………
    不過總的說來，殿內貴族們的神情表現還都在小黑的預料之內，小黑面朝堂下，非常肯定的點了點頭，道：「為了確保安全以及質量，第一批的巫祝，我會親自從各族混血之中挑選，並親自指導，按照鑄部七座大城，杏部三座大城，牧部四座大城，農部三座大城，羅部三座大城，獵部四座大城，苗部五座大城，周部四座大城的大祭廟作為首批開放的祭廟，我預定挑出40名混血學徒。
    昨日我說過了要打賞的六個家族，午宴結束之後就可以傳信給你們各自的家族，讓他們開始著手挑選魔力與資質都上佳的年滿十二歲不超過十五歲的參選人了……
    至於在座的其他家族，只要有符合條件的族人，也都可以參選，就算這一次的34個名額沒有選上；也可以等到明年大祭廟開放之後送往祭廟求學。」
    堂下頓時有『轟』的一下炸開了鍋，想必這樣重要的，混血大大出頭的機會；取消美姬的篩選根本都不算個事……要知道，這一次一旦選上了，那可就是墨石殿下的嫡傳學徒呀！這樣的身份，這樣的身份……「回到行館後，我一定要立刻傳信給家族，把家族所有年紀符合的孩子一個不落的都查一遍！」這是大殿內除了各部族長親屬以外，所有人現在唯一的想法。
    「看來大家對你們新主子出的這個主意都很滿意？」小黑得意的抬起下巴。
    堂下唰唰的一群人點頭如搗蒜以牙膏：滿意，當然滿意，簡直就是太滿意了；還能有更善解人意一點的新主子嗎？！
    「那麼，接下來還有最後一件事；具有魔力，但是魔力並不十分足以學習魔法的混血；以及年紀超過了標準的混血，還可以有另外一個選擇……
    加入我戶籍下直屬的魔法藥品研究司，學習魔法藥物的各種學識，如果能夠順利獲得魔藥導師的認可出師。既可以到各處祭廟任職，教導魔法學徒；月俸比照魔法導師。也可以留在魔藥司配製研究更多的新型魔藥，按照新魔藥的功效，用處和重要程度獲得賞賜。」
    小黑到此終於說完了自己的全部安排與計劃，然後丟開完全炸開了鍋的近兩百名大貴族在下頭討論商議不管，好心情的享受起這滿桌的美食起來：「~~這金銀臊子沒有肖起做的香，不過還算尚可；倒是那一盤筍片包肉，跟肖起做的能有七八成的相似，不錯，不錯……」
    「對了，那邊那個，你過來。」吃著東西的小黑突然想到了跟著籃子去了庫房的肖起，趕緊招手把候在邊上的侍從叫近了詢問到：「肖起沒有過來出席午宴，廚房那頭另外給肖起做了午餐沒有？」
    「這……回稟殿下，奴才不知。」
    「不知道就立刻上廚房去問，如果沒有，就讓廚房裡頭立即動手；要有葷有素，太鹹或者太甜膩的菜品都不行，還有必須準備一份清爽的蔬菜湯。去吧。」
    「是，奴才這就去。」


第152章 白米黑米
    「少爺，這些可都是咱們眷族沒有的糧食呢，您真的能認識嗎？」看著從進了庫房開始，就對奇珍異寶熟視無睹，卻偏偏對那些沒見過的種子如獲至寶的肖起，籃子忍不住咋舌：「悅蟬眷族的領地在東南邊，聽說是距離咱們眷族挺遠的一個神族眷族，就算騎上最快的騎獸也得近一個月才能到呢；少爺都能認出悅蟬眷族食物的話，難道少爺的家鄉就是在悅蟬眷族那邊的？」
    肖起但笑不語，若是照實說自己是從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穿來的，按著籃子的理解也只會當做類似上界一樣的地方，說不準跟著就又要問自己為什麼來，什麼時候回去，怎麼回去之類的，那樣話題可就扯得太遠了；肖起乾脆就不回答，隨便籃子自己猜去。
    看著墊了厚厚一層稻草的木箱子裡頭略略泛著些黃色的米粒，肖起忍不住伸出手指往米堆裡頭戳著玩了起來，拉過籃子的手，慢慢寫到：籃子，這個白米的種子你要清點清楚，咱們自己帶一些回呼敖山上種；剩下的一半撥給汶城祭廟一半撥給梵城祭廟，讓他們劃出專門的田地來種植這個。雖然我不知道農部的青米產量怎麼樣，但是這個種好了的話，產量可是很不錯的，給咱們眷族的百姓增加一種主食應該也不錯。
    「主食啊，」籃子跟上來也抓起一把白米低下臉嗅了嗅，說到：「聞起來是有些像青米。」
    不止是聞著像，這種米粒煮出來的飯，不容易產生像青米那樣的粘黏，只要吃習慣了，籃子你也一定會喜歡的。我就是吃著這樣的白米長大的吶~肖起回憶起小時候奶奶常常會偷偷的煮一枚白煮蛋給自己藏在白白的米飯底下，等到自己把飯吃過一半看見白嫩的蛋白時，那種竊喜，真是令人懷念。
    籃子點點頭，少爺既然這麼說了，那就肯定不會有錯。轉身左右看了看，打開了另外一口木箱子，抓出一把紫黑色的米粒又問到：「那這種黑乎乎的米粒，也真的是可以吃的嗎？看起來可不怎麼樣啊，少爺。」
    肖起微笑：這是黑糯米，與白米相反，這種糯米摻上水蒸煮以後，比青米更加黏糊；雖然看著這顏色賣相的確不怎麼樣，不過用來做點心可是非常美味的；就像當初咱們弄得年糕一樣，可以搗的很長很長，很有嚼頭的。
    「所以，這種黑色的米也是要把種子保存起來播種的吧？」籃子從懷裡摸出一卷用薄竹片精製的輕便竹筒，然後又拿出一支頭上嵌了青銅粗針的竹稈，飛快的在竹筒上刻起來：「嗯……汶城，梵城祭廟……撥出農莊種植……嗯，還要從農部祭廟挑選出擅農務種植的農奴過來……實驗種植白米……還有黑米。」
    肖起看著籃子就像個小學生一樣，一筆一劃的寫字，將計劃安排都記錄下來，對籃子免不了又高看了積分。需知，就算是個天才，人的記憶力也是有限的；也許一天兩天還能夠依靠腦袋記住計劃；但是像農作物的種植計劃這樣需要長期關注的事情……懂得把事情記錄下來的人，必定比盲目信任自己記憶力的人可靠多了。
    肖起欣慰的微微一笑，繼續往庫房裡頭繼續邊走邊打量：唔，這個香氣……？肖起走到一方尺長不過四四方方的青銅匣處停了下來，好奇的又用力聞了聞；轉頭看向籃子。
    「誒，這個麼？少爺，這個應該就是悅蟬特使說過的安息茴香了，還有另外一種叫做黑川的香料，據那位特使所說，這個本來他們那裡常見的藥材，後來由於獨特的香氣慢慢被許多族人當做香料來使用。還是因為聽到傳聞說少爺擅長製作美食，所以特地送來的。不過奴婢覺得香料什麼的，還是少爺在呼敖山裡採來的才是最好的呢。」籃子上前打開匣子，笑著給肖起解釋。
    露出的匣子內部被從中分成了兩方格子，墊著數層金色的綢緞。一半裝得滿滿的棕黃色細長狀小顆粒，分明是肖起再熟悉不過的孜然；另一半則裝著的黑褐色的小圓粒，則是黑胡椒無疑了。
    肖起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如果硬要說肖起為什麼一直都吃不慣麒麟眷族動不動就視為美味佳餚的烤肉的話，沒有抹辣椒面和孜然粉肯定首當其衝。辣椒的問題肖起倒是早就解決了，而現在，悅蟬眷族的特使送來的香料中竟然就有孜然！肖起覺得自己做夢一定都能笑醒過來。肖起往籃子那邊靠了兩步，拉起籃子的手，攤開，開始寫字：這兩樣香料，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東西，仔細收起來，可別被廚房那群人給糟蹋了；等到今後咱們自己也能種活了，再分到各處祭廟的農莊去，然各族人都能吃上。
    「誒~？這個叫安息茴香的，少爺這麼喜歡呢。」籃子有些驚訝的望著肖起，在她看來，她跟著肖起才一年的光景，肖起就已經將眾多眷族裡沒人注意的東西變成了美味的食物與重要的佐料香料，現在製作出來的菜餚也都再好吃不過了；沒想到還能有讓肖起這麼看重的香料呢。
    肖起並沒有再多做解釋，對於以烤肉為主食的眷族貴族們而言，等到他們嘗過加了孜然的烤肉以後不用說也都能知道孜然的好處了。
    「好吧好吧，少爺您不想說奴婢不問就是了，前頭還有一些別的種子，不過聽說都是蔬果之類的了，少爺還看麼？」籃子用針尖往竹筒上又添上了安息茴香的名字，並在其後再刻上『重要』二字，才復又抬起臉來問話。「其實奴婢覺得少爺也該挑些衣料，等到回程的時候正好可以一道帶回去裁製新衣；奴婢覺得那兩匹鰩海眷族特使送來的紫色紗綃就頂好的。羅部可都染不出這樣漂亮的紫色來，聽說只能用深海裡的一種很稀罕的魚的鱗片才能染出這種顏色呢！」
    肖起並不介意籃子身為一個女孩子對布料珠寶更關注一些，不過對他自己而言，既然已經打算好了始終還是要回到山裡求靜得，衣服什麼的，方便夠穿也就行了；還是各種食材農作物的種子更要緊一點。
    伸手比劃了一下庫房深處，對籃子表示自己繼續往裡頭逛，讓籃子也按照她的喜好去挑東西。
    完全使用大塊巨石建築而成的一半立於地表一半深入底下的庫房建築，格外的寬敞而乾燥；只有前後兩處兩兩相對的巨大門庭而沒有窗口的設計，使得整個庫房陰暗而卻不覺得氣悶；左右深深契入到石牆的成排青銅燈座內，常年都被添滿了的燈油搖搖晃晃的用暈黃的火光交相照亮了每一間分隔出來的石室，讓肖起可以輕鬆的看清一件物品。
    這廂肖起跳過每一間被珠寶金銀堆得足以閃花人眼的隔間，只在諸多稀奇古怪的藥材或食材之中辨識挑揀出自己認識的美味食材……
    那廂，籃子也在緊鑼密鼓的揮舞著針尖和竹筒，把她從各種精品之中再挑選出來的，被她認為能夠配得上自家兩位主子的各類奢侈品抄錄下來，方便返程的時候運上馬車帶走。主僕兩人，各有所樂，在庫房裡不知不覺便呆到了正午……
    「藍大姑娘，肖殿下沒有出席午宴，墨石殿下擔心肖殿下忘記用餐，特令奴才們制備了餐點給肖殿下送來。藍大姑娘您看……這是在哪擺飯的好？」祭廟的大廚頭親自領著一排廚房雜役端著湯茶點心趕到庫房這頭來，將雜役們留在庫房門外，自己向庫房的值守侍衛們出示銘牌進到庫房裡來，向籃子作揖請示到。
    「壞了，我竟然忘記給少爺準備午膳，真是該死！」籃子聞言抽手就扇了自己一巴掌，急急忙忙的將竹筒捲起來收緊袖子裡，「嗯……從庫房回寢宮可就太遠了，林三你把少爺的午膳安排在庫房西邊那個院子去，我記得那有個石榴小樹林和觀景的亭子是吧？」籃子飛快的轉動腦子。
    「藍大姑娘沒錯，那邊是有間亭子。」廚頭林三點頭。
    「那就安排在那吧，你這就趕緊去；我進去請了少爺就過去。」籃子果斷安排完，轉身提著粉紅的長裙裙擺往庫房裡頭挨間挨間的找人去了。
    林三也不含糊，退出了庫房重地，朝著一堆廚工雜役們大手一揮：「端好你們手裡的東西，立刻跟上我往西邊石榴院給肖殿下備膳！」說完率先就轉了身，快步踩著小路往西邊趕了過去。廚工雜役們也不敢稍有疏失，一個個也都端穩了手中用夾了棉花的厚布包裹起來保溫的菜餚，小跑著跟了上去。

第153章 燒烤調料
　　一碗從梵城帶來的豆子磨成細漿曬成的白色豆子澱粉，與一碗乾淨的泉水一齊倒入一隻小盆，用筷子攪拌均勻完全溶解，然後把灶台的火升起來，架上一口銅鍋，倒入四碗的清水煮沸。
　　將拌勻的豆粉漿一邊攪拌一邊慢慢倒入沸水中，繼續攪拌直到白色的豆粉生漿子變成了透明的糊狀，用厚棉布墊著鍋把手整個銅鍋從火上端開，翻入另外一隻洗淨的盆子裡。
　　肖起抬首抹了一把額上被熱騰騰的水蒸氣蒸出來的薄汗，將小盆遞給籃子，伸手沾水在灶台上寫到：這個找塊紗布蓋起來，然後讓人放在冰盆裡涼著。
　　籃子好奇的探頭聞了聞：「少爺這是什麼東西？聞起來沒什麼味道吶，也和冰粉一樣是要加糖水吃的？」
　　肖起敲了敲籃子的頭頂：這叫涼粉，別看了，到了晚上就能吃了。快去收起來吧。
　　「嗯。」籃子趕忙端著盆子找人使喚去了。
　　肖起接著走到廚房的長桌邊上，挑出一把還算趁手的厚刃菜刀，把大木盆裡頭已經清洗過了的牛羊肉拿出一塊來，擱在砧板上開始大約半厘米厚，半個巴掌大小的肉片……
　　籃子這會兒也走回來了，見狀趕緊衝上來要搶肖起手裡的刀子：「少爺，您要切什麼只管吩咐奴婢就是了！」
　　肖起淡笑這會兒朝籃子攤了攤已經油膩了的手，指向另外一隻大木盆裡頭的整塊整塊的豬排和羊排，比劃了一個形狀大小，示意籃子收拾排骨去。籃子趕緊答應了，從桌上挑出一隻非常實誠的大號厚刃砍刀，將排骨從夾肉的地方分成帶肉的長條狀，再利落的砍去脊骨頭子，將長條的排骨敲成對半兩截……
　　「少爺，奴婢已經弄好了，您這邊剩下的也讓奴婢來做吧，您還可以做別的啊。」籃子非常熟絡的快速搞定了自己的工作，又趕過來跟肖起搶活幹。
　　肖起無奈的笑著讓出了刀子，自己走到櫥櫃跟前找出一隻沉甸甸的小號石臼，搬到了長桌的最近的一頭，從灶台上端來兩隻小碗，裡頭裝的正是庫房裡頭悅蟬眷族送來的孜然粒和黑胡椒粒。肖起將整碗孜然粒都倒進到石臼的凹槽裡，然後雙手握住臼錘搗了起來，
　　不多一會兒，孜然和黑胡椒就變成了細細的粉末，籃子也終於把牛羊肉都切好了，分別裝在兩隻木盆裡頭，「少爺，今天您是想要做什麼菜呢？」
　　肖起聳了聳肩，沖籃子做口型道：你們最愛吃的。
　　「最愛吃的？少爺，您做的東西奴婢可都愛吃呢。」籃子笑著說道。
　　肖起無奈的宣佈答案：烤肉啊，你們眷族不是最愛大口大口的啃烤肉什麼的麼？
　　籃子轉了轉眼珠子，也回了個狡猾的笑容：「真要只是烤肉少爺您可犯不著這麼折騰，少爺要做的肯定不一樣吧。」
　　肖起不語，端起一罐子豆子澱粉走到長桌另一頭放著肉片和排骨條的那邊，大把大把的將豆粉搬進木盆裡頭，敲進幾隻新鮮的雞蛋，然後是每盆子一小把鹽，兩碗火紅的辣椒面，一把花椒粒，一大把剛剛舂好的孜然粉和一撮黑胡椒面。然後再放上一些茴香等香料，切上薑片丟進去；最後用大銅勺舀入甜醴，將全部調味料混著肉片排骨拌勻，放置起來備用。
　　籃子聞著已經濃郁起來的辛辣甜蜜的混合香氣，用力吞下一口唾沫：「少爺，聞起來好香呢！」
　　還沒吃上呢，拍什麼馬屁。肖起心裡好笑的不為所動，又寫字問道：咱家的豆腐乾這次帶過來了沒有？
　　籃子點頭：「有的，少爺，厚的薄的竹子都帶了一筐子過來。少爺要用哪一種，奴婢這就著人回去寢宮取來。」
　　肖起想了想，回道：那就都拿過來吧，花生也帶一些過來。
　　「好的，奴婢這就去。」籃子摸出一張巾帕沾濕了水給肖起擦乾沾了滿手的醬料和油膩，然後才轉身跑出這間獨立廚房出去叫人。
　　花生去殼，先倒入一半炒熟出鍋，用乾淨的紗布裹起來用刀面拍成碎粒倒入碗中備用；另一半則與較厚的豆腐乾切丁後一齊入鍋翻炒，等到炒熟出鍋後立即趁熱撒上鹽和花椒粉，便是一道簡單經典的下酒小菜了。
　　再備一隻大碗，裝入半碗的辣椒面，一撮白芝麻；然後重新升火架鍋，往鍋中倒入一大碗油，燒熱至七分熟，趁熱衝入碗中，做成拉腳香油，晾置備用。
　　肖起端起放著稍薄一點的豆腐乾的盤子走到砧板那頭，挑出一把小號的菜刀準備切塊……
　　「好香吶！今天晚上肖起這是要做什麼好吃嗯，啾。」一個腦袋突的從肖起肩上探了出來，在肖起臉上清脆的親吻了一記；把肖起嚇了一大跳，手上一哆嗦，手裡的刀子唰的一下就落了下來，眼看著把肖起右腳的腳掌削去半個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小黑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事，嚇得魔法都忘記用了，手疾眼快的伸腿去踢那柄菜刀，只聽得『噌！』的一聲脆響，那刀子就被斜著踹飛了出去，最後『匡當』一聲砸在了青石地板上。刀刃上頭，明顯的已經凹出一個大大的豁口，捲了刃直接報廢了。
　　「……」肖起轉頭與小黑面面相覷，心跳得差點跟人踩在心口上跳踢踏舞一樣，半晌都沒能緩過來。人嚇人，嚇死人啊！
　　「少爺！能沒事吧？！」站在長桌對面正在攪拌反轉排骨肋條的籃子也驚呆了，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一副恨不得把肖起全身都扒乾淨好確認肖起沒有傷到的模樣。當然，籃子也就只能在腦子裡想想罷了，別說肖起不答應，小黑更是不可能答應。
　　肖起一手按住如同擂鼓的胸口，做了兩次深呼吸，向小黑和籃子搖頭，淺笑：沒事，沒事，就是嚇了一跳。倒是小黑你怎麼跑來了？
　　「午宴就看那群貴族在底下端著杯子敬來敬去的了，無聊死了。反正我交代人搬了祭廟裡一半多的甜醴送去大殿裡頭，就留他們自己在大殿裡折騰去吧。」小黑用力拉著肖起按進懷裡：「對不起，我再也不在廚房裡頭嚇唬你了，沒想這地方也這麼危險！」
　　肖起真想翻個白眼：你不這麼嚇人的話，廚房能有什麼危險的？
　　不過看著小黑也被嚇的不輕，肖起倒不好太苛責小黑了，安撫的回親了親小黑的下巴，讓籃子去將那把報廢了的菜刀收拾了，自己準備另外再挑把菜刀用。
　　小黑趕緊的伸手拉住肖起的手腕：「肖起你就別弄這個了，讓籃子來切，或者把小桃她們叫過來幫手都行；你還是弄別的吧？」
　　「……」肖起有點覺得無語，還想再說些什麼的；不過籃子卻已經非常懂事一手拎起菜刀站到砧板跟前看著他了：「少爺，你想要怎麼切？還是奴婢來做好了。」
　　好吧，好吧，我今天不碰刀子行了吧……肖起伸手抓起一綹順著小黑脖子滑下來的黑色長髮，出氣似的用力扯了扯，比劃著讓籃子把豆腐乾切成大約一掌大小，均勻的長方形；牽著小黑走到長桌的邊上，在一方小圓凳上做了下來，拿起廚房裡頭大大小小眷族們用做食具的各種型號長簽子，分出一把擱到小黑的跟前：你也幫幫手，跟著我這樣子，把肉片一片一片的挨著串到簽子上頭，沒問題吧？
　　小黑認真的看著肖起一手扶著長簽子，一手從木盆裡拿起已經醃製入味了的牛肉，整齊的串到簽子上：「唔，這個挺簡單的，沒問題。」說完，果真一點也不計較手上會不會被醃肉用的醬料沾到，非常規整的串起烤肉了來：「所以，咱們今晚就吃這些肉和豆腐乾？」
　　肖起輕笑，啟唇：怎麼可能只吃這些，我還讓籃子準備的好幾條大魚和一籃子青蝦；廚房裡頭還有好些個菌子，小菜什麼的；等串好了這些肉片，再讓籃子去水閣把小桃白魚她們都叫來，把菌子，芋頭，蓮藕還有饅頭都串上，晚餐吃燒烤全席吧。
　　「好，都聽你的。」小黑本想要摸肖起的臉，結果伸出手去了才記起來自己手上全是醬汁，乾脆改成湊臉過去，在肖起嘴唇上啄了一記，好奇的問道：「只是，你今天怎麼想到要弄烤肉來吃了？我記得你並不怎麼喜歡吃這個的。」
　　肖起眉眼柔和的彎起：因為直到今天，燒烤的佐料才真正齊了哦。
　　
　　
第154章 自助燒烤
　　香辣入味的肉串，肉質厚實的排骨肋條，還活跳的很的青皮河蝦，以及收拾妥當對半剖開的野生鯰魚；層層疊疊的把手朝上裝了整整一大盆。
　　旁邊還有一長排的銅盤，上頭堆成了小山似的裝滿了圓胖可愛的白蘑菇，肉質豐滿的棕色香菇，黑色的木耳片，長條狀三兩隻打出一個結也串在簽子上的茶樹菇，淺黃的竹筍片，綠油油的野白菜大葉子，灰紫色的芋頭塊，深黃色的豆腐乾，水靈靈的藕片，還有莖白葉綠的菜頭與裝了滿滿一整個銅盆子的拳頭大小白面饅頭。無論怎麼看，這些都儘夠二三十人吃得了。
　　再回頭望了一眼灶台上撒了胡椒調味，用先前籃子剁下來的帶肉豬脊骨並玉米慢慢熬著的噴香濃湯；饒是好胃口的小黑也不免覺得有壓力了：「肖起，你今天怎麼弄這麼多吃食，就算讓籃子他們都一道吃也吃不玩吧？」
　　水閣的那群孩子們今天開始也算是都脫了舊籍了，我想在咱寢殿的內院弄個燒烤晚餐，讓他們也都過來吃頓飽飯，順帶也趁早認認主子不是？等回了山上，也都跟小桃她們是一樣的，要是怕生可就不好辦了，而且人多熱鬧些也挺好的。肖起拉著小黑慢慢寫著，然後把已經完全凝固晾涼了的涼粉從盆子裡倒扣出來，倒在砧板上，跟籃子要來一根細棉繩繃緊了，將涼粉割成薄片，再將薄片都摞起來割成細條，放回到白瓷盆子裡邊。
　　往瓷盆裡頭淋上醬油，炒熟的黃豆粉，花生碎，花椒面，紅糖溶成的糖水，新鮮剁碎的辣椒和前先沖好的一大碗芝麻辣椒紅油，最後切開一隻紅通通的酸歡果擠出汁液淋到瓷盆裡頭，撒上一把香菜碎末，第二道下酒的家常涼菜--拌涼粉也做好了。
　　肖起回眸一笑，指了指先前拌的嬌顏花生豆乾和剛剛完成的拌涼粉，面朝小黑說道：行啦，其他的菜都讓下人送去寢殿裡升起篝火現烤就可以了，我們把這兩樣菜先帶回去下酒吧。
　　小黑早就看的嘴饞了，伸出胳膊挽過肖起的，然後一手端起用黃銅圈花盤子裝著的花生豆乾，一手端起頗有份量的一大盆拌涼粉，帶著肖起甜甜蜜蜜的往寢宮內殿走了回去。當然，也不忘交代還留在灶台前頭看火熬湯的籃子和正在煮麥芽糖歡果汁的小桃和白魚：「我帶肖起先回了，你們弄好了就趕緊的叫人把東西都送到寢宮的呃……後殿內院去，對了，肖起讓你們把水閣那群小崽子也都領過來，就這樣吧。」
　　小黑三兩句把話交代完，轉頭繼續陪著肖起說說笑笑的走了：「下酒，肖起你也要和甜醴？我還以為你拿甜醴只當做菜的調料用呢？」
　　「……」
　　「你酒量不好……只喝一點？你一杯我三杯麼……也行啊，白芷自稱好酒量也沒把我喝醉過呢。」
　　「……」
　　「把白芷和磐岢也請來一塊兒吃烤肉？這，今天恐怕不行，白芷他們倆有事已經離開汶城了，估計得要等到咱們回了梵城差不多才趕得回來吧。」
　　「……」
　　「沒事，不是什麼大事……也不是北線戰場的事，那邊近來還算安生。就是……就是找到李緋霞那個女人躲藏的地點了，有些遠，那女人可是白芷的城民，他自然少不得要跑這一趟。行了，咱們不說這事。對了，今天午宴的時候我就把咱們商量好開放祭廟還有魔法導師的事正式宣佈下去了……」
　　小桃愣愣的望著小黑和肖起相攜離開的背影，有些擔心的轉頭問籃子說道：「籃姐姐，殿下要召雨郎他們一起用晚餐？這……雨郎他們有那膽子麼？」
　　籃子不置可否，只就事論事的指出：「你以為雨郎他們入了籍今後是做什麼的？他們從今天開始那可是正經的上神家奴，更何況少爺已經點明了要帶他們九個一起回去，說不準就同你和白魚一樣都是近侍；身為近侍對主子可以有景仰卻不應該畏懼……」揭開鍋蓋，籃子往已經熬成奶白色的湯汁裡倒進一盆洗淨切好的白蘿蔔，然後才接著又說道：「殿下這是好意要給雨郎他們一個機會熟悉親近主上，否則他們還要畏懼主子一輩子不成？更何況既然有這份好意，主子們當然不會有意為難他們；只是若是主子這般善心他們還不懂得處事的話，回去以後我也不敢把他們留在主子身邊了。」
　　「原來是這樣的呀？」小桃一聽，很是感動的握緊了拳頭用力點頭：「說起來，少爺對小桃也一直都好親切的，從來沒有打過小桃還總是賞小桃很貴重的寶貝，少爺心地真好呢。」
　　「所以，做下人的能遇上這樣的好主子，更應該加倍的為主子效力才是……小桃，你鍋裡的麥糖水已經滾了！」籃子指了指小桃跟前的白氣蒸騰的鍋子，提醒道。
　　小桃埋頭一看，正好被滾燙的水蒸氣撲了一臉，『嗷嗷』叫著跳開來，摀住臉叫疼：「燙，好燙，我的鼻子肯定熟了。」
　　「小桃姐你沒事吧，快去沖涼水哦，你這邊的麥糖水我幫你盛出來。」旁邊的白魚趕緊用青銅大瓢舀了水撲滅小桃這方灶膛裡頭的火，將銅鍋蓋端進裝好涼水的木盆裡降溫。
　　籃子看了直搖頭：小桃這丫頭，陪少爺打趣還成，做活什麼的，還真是不如後來才跟著少爺的白魚呢。
　　等著白魚那邊的一鍋麥芽糖歡果汁也煮好了，籃子趕緊的讓白魚領著一堆廚工將各式肉串蔬菜串以及用大碗已經備好的各式調料給寢宮送過去；又叫小桃上水閣去給雨郎他們傳話，把人都領過去；自己則留在廚房裡頭，等湯熬好了，再把用冷水鎮涼的麥糖水另外帶人送去。
　　夾著小菜喂小黑，兩人淺酌著小酒，肖起順利的把小黑灌得不省人事，然後嘿咻嘿咻的把喝醉的小黑扛到了內室丟上床。
　　肖起眼底飛快的閃過了一絲狡猾的笑意，扒開小黑身上的層層錦袍，壞笑著撲上去，吃干抹淨補上遲來的新婚之夜……以上，當然都是肖起美好的白日夢臆想而已。
　　實際上，晚餐的燒烤還沒擺置好正式開始，肖起幾杯據說度數非常低的米酒甜醴下了肚，就立刻雙頰緋紅，眼神迷離了起來……酒量這種東西，從來不沾酒的人怎麼可能會有？所以，即便是一杯灌三杯，肖起很快敗下了陣來，還得靠小黑扶著才走到了院子裡頭，已經熊熊燃起的篝火邊上坐了下來。
　　伸手將肖起攬過來，放在自己腿上小憩，小黑對著還有些膽怯跟著籃子竹子等人站成半圓圍在篝火外圍的雨郎等人微微一點頭，算是好意的打過了招呼，然後擺手讓大家都坐下來。雖然臉色說不上和藹可親，但是因為肖起在側，也還算很柔和：「你們都坐下吧，肖起既然說了要帶你們回山上，我自然也沒必要再說什麼；不必拘謹，先說說你們都叫什麼名字好了。籃子，肖起拿小碗裝了小菜給你們留在屋裡頭，你進去端出來分一分；竹子，你再擺個張小桌子過來，把東西都放一份過來。」
　　院子裡頭隔開篝火兩三米處，安置了兩張大圓桌用來擺放餐盤碟盞的食具，生的烤串，和裝在大肚銀壺擱在冰盆裡的麥糖水飲料。
　　腿上還躺著肖起，小黑也懶得起身一樣一樣的再去挑選喜歡的菜色，乾脆指著自己身後讓小黑進屋另外多端一方小桌出來，圖個方便。然後，抓起一大把醃製好了的肉片放到篝火上頭用細長的青銅棍子架的整整齊齊的烤架上。白魚趕緊遞上一盤子調料和一支大手筆：「殿下，少爺先前讓奴婢備好了東西，說是烤串子的時候要刷上些油，才不會烤糊。」
　　小黑挑眉，一手接過來，一手逗趣的去捏肖起小巧的鼻尖，等肖起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後，問道：「我倒是想要露一手烤給你吃呢，不過你這麼一大堆東西，我可不會弄，你先烤給我看看？」
　　肖起顯然是酒意還沒醒，夢遊似的伸手從小黑手裡的大盤子上抓過大毛筆，蘸飽了黃澄澄的肉油，利索的把小黑丟到架子上的肉串翻來覆去都刷了一輪，然後非常熟練的等著火候翻面；然後轉頭指了指桌上的素菜還有饅頭，讓小黑搭手遞過來。
　　小黑一邊遞串子一邊轉頭掃過篝火對面的人，道：「都愣著幹什麼，還想等著肖起烤了請你們吃麼？想吃飽的趕緊自己挑了菜自己烤去。」
　　雨郎幾個顯然沒有料到小黑這樣隨性的態度，互相看來看去，都不知怎麼接茬。倒是給小黑布好了菜的竹子，聞言也不急著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了，逕直走到大桌那頭伸手選菜。還非常自然的答應道：「殿下您有少爺給您烤東西吃，就不能讓奴才也等著籃子出來了也弄給奴才吃麼？」
　　籃子端著一方大盤子走了過來，將盤子放到了大桌上，然後端出一碗椒鹽花生豆乾用力塞進竹子的大手裡頭：「少爺和殿下是什麼關係，你這憨子跟我又是什麼關係？你可還沒過門呢，就想讓我伺候你了？自己烤去吧。這個拿著，這可是少爺親手做的下酒菜呢。」
　　「籃姐姐嘴上說的厲害，其實還是很心疼竹子哥的嘛，這小菜誰都沒給就先給竹子哥了哦？」小桃掩著嘴猛笑。
　　「去，要吃自己過來拿，我可沒攔著你。」籃子笑罵了小桃一句，也挑了一把串子走到竹子身邊坐下來照著肖起的動作烤了起來。
　　「咦？籃大姑娘和竹大哥……」訂親了嗎？但是，為什麼竹大哥要過門啊？雨郎等人都頓時被這勁爆的話題吸引了過來。
　　籃子嬌俏的笑笑：「竹子這下可已經被殿下金口玉言賜給我了，所以呀，我也就不客氣，笑納了哦。」而有了這一番的插科打諢，雨郎等人總算放鬆了起來，也都扎堆結伴的從小木凳上站起來湊到大桌邊上哄搶串子和涼粉，很是驚艷的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肉串都是事先用佐料醃製過了的，除了需要適量的刷上一層油，其他的佐料並不用再添什麼，只要記得多翻幾回就好了。而素菜之類的，除了要先刷油，還得自己撒上各種佐料，所以更考驗手藝了一點；肖起這邊大把大把烤好了的香噴噴肉串，肋條，被火苗一掃就立刻變得通紅的青蝦，還有爽口美味的各式素菜一把接著一把的都進了小黑的無底洞，眾人看著小黑那一臉得意的模樣，真叫一個嫉妒……
　　烤上了一堆串子等小黑自己取來吃，肖起又拿起幾個饅頭放在青銅架子裡火較遠的邊緣，什麼調料也不必放，等著饅頭表皮慢慢有些乾硬了以後；就拿起來，用小刀橫著劃開到一多半的位置，用筷子將烤熟的肉片和藕片菌子之類的一層一層重疊著夾起來，溫馴安靜的微笑著遞到小黑嘴邊，等著小黑『啊嗚』一口咬下去；然後也仔細吹涼手裡的肉串，喂到肖起的嘴邊……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著，食量本來就不算太大的肖起很快就覺得飽足了，迷迷登登的又歪回了小黑懷裡。手裡抓著一個烤熟了的饅頭，對半掰開，露出內裡熱騰騰肉餡的饅頭心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小口吃著……
　　
　　
第155章 自食惡果
　　『就是這麼個小姑娘把麒麟恨成那樣的？我說真至於麼……小夜可想不出就這麼個毛還沒長齊的丫頭能對麒麟家的做什麼，難道是……』
　　磐岢盤在白芷的肩頭上高高的抬起龍首俯瞰被五花大綁絲毫不留情面捆了個徹底的紅衣女人，長尾巴甩了甩探出兩隻龍爪舉到白芷跟前比了個非常曖昧的手勢，一雙鼓鼓的大眼睛猥瑣的擠成了兩條細縫：『這女人該不會是麒麟家男人的……那個吧，嗯，白芷？』
　　白芷倍感無力的翻了一個很沒氣質的大白眼給磐岢，抬首掐住磐岢的龍脖子從自己肩上擰下來丟開出去：「磐岢，知道為什麼墨石殿下明明欠你一個人情還總是那麼不待見你嗎？就是因為你這張惹禍的臭嘴！」
　　撇開磐岢不理，白芷轉臉看向帶路的堂一：「沒錯，正是此人，堂一，這下你可以安排你的家人親眷們收拾行李搬家了。只要處理完了這個女人，我想墨石殿下會很樂意在梵城接見你。」
　　李緋霞被綁得就像是毛蟲一樣被堂家的兩名粗奴丟在雨後潮濕的泥土地上，在看清了白芷的臉後驚恐萬分的扭動著還想要躲閃，被粗布死死塞住的嘴裡不停「嗚嗚」做聲，原來頗有幾分姿色的臉上，滿是泥濘的五官都因為恐懼而扭曲變形，哪裡還能看出原本的妍麗？
　　「沒想到你果真夠狡猾的，竟然能夠順順利利的逃出這麼遠？哼，你倒是一走了之了，可把我們這些人都害得夠慘吶……我可得好好想想，該怎麼收拾你才能解恨吶。」白芷勾著邪笑一腳把李緋霞踢得滾出好幾圈去，然後一手撩開袍擺做出一副與原本風流模樣截然相反的狠歷臉色，慢慢的說道：「李二小姐似乎也知道不少的刑罰手段嗯？在下可就獻醜了，如果還不夠狠辣的話，歡迎李二小姐能夠不吝賜教……畢竟，你的一味紫蠍可就把墨石殿下的愛妻都折磨得夠嗆吶！」
　　「哎呀，說到肖起我都又覺得餓了，不是小爺我想要催你。我說白芷你還是趕緊的把這女人拿鈍刀子從腳底下開始切一切，三兩下的把她給切乾淨了，再把腦袋包一包帶回去給麒麟看看不就好了？這裡的飯菜都很難吃啊！白芷……我想肖起了。」磐岢不停的扭動身體催促道。
　　因為伙食問題，磐岢已經硬撐了近三天不肯吃東西了；如果說剛出發的時候還能夠啃著從祭廟打包帶著的乾糧等物填飽肚子，而後的路途上打從乾糧點心通通告罄開始，磐岢就一直不肯屈就各處小地方粗陋的食物，餓的那叫一個眼冒金星。
　　「誰讓你挑食來著？」白芷擰了擰一對漂亮的眉毛看向地上狼狽不堪的女人。
　　很明顯的，墨石殿下並不樂意讓自己把她活蹦亂跳的帶回去，更不想讓肖起再看見這女人，所以，就地處決是最好的選擇。但是同樣的，如果讓這個女人死得太乾脆了，回去之後恐怕也沒辦法交差……真是讓人為難：「出發的時候沒有向祭廟借兩名自身的刑官出來，真是失策了……」
　　終於弄明白了白芷猶豫的原因，堂一趕緊趁熱打鐵跟這名上神近臣出主意：「白大人，在下倒是有一些個好辦法，也許大人可以試試。」
　　「哦，莫非堂一你也擅刑責？」白芷轉頭看向堂一，笑問。
　　「不，在下並不通刑責之事；不過，卻也沒少聽聞李氏避居於在下家宅時叫罵犯上時，說過的話……例如要報復肖殿下，剮鼻挖眼之類的；或者是要將人用長繩倒吊過來不間斷溺水；還有要從臍部開個孔塞入蛇鼠活蟲等等許多惡毒手段。在下想，此女妄想對肖殿下逆上施刑自是不可能的了；不過讓她惡有惡報……倒也不錯。白大人覺得如何？」堂一非常果斷的把這個已經淪為重犯，還在借住於自家時頤指氣使呼來喝去的李緋霞，賣了個乾乾淨淨。
　　白芷先是微愕了一下，然後很快就邪笑著反應了過來，對堂一點了點：「你是個聰明人，這樣很好，我最欣賞的就是你這樣認準了主子後，就不會再猶豫不決或是同情心氾濫的聰明人。非常期待回到梵城祭廟之後，能夠同你這樣的聰明人共事研究魔藥。」
　　總算是瞭解了一件大事，白芷和磐岢愜意的在堂一雖然不大卻也還算講究的宅子裡住了下來。
　　因為堂一一家一直以來輾轉的潛逃，所以堂一家中還堅持留了下來的家奴並不多，而堂一的幾個配房小妾也早在半途中因為各種原因零散的發賣掉了；所以白芷和磐岢在堂一家中落腳後的頭一頓飯，還是堂一的髮妻與二房夫人親自下廚做的，雖說對於什麼山珍海味都吃過了的白芷而言只算是味道尚可，卻也都乾乾淨淨，中規中矩的，看得出來也算是用心了。就連挑嘴鬧絕食的磐岢也非常給面子的吃了不少下肚。
　　席間堂一抱出一罈子甜醴，換上大碗一個勁的向白芷和磐岢敬酒，大夥兒正喝得歡實，一名年近四十的老僕猛的撞開了客廳的門頁，跌跌撞撞的摔趴在了地板上：「老爺……老爺，門外街上來了一大群……一大群族裡，咱們族裡的勇士隊伍……怕是風疾殿下的親兵追來了呀！」
　　已經喝得臉上通紅的堂一猛的站了起來，繞過圓桌一個箭步衝到了老僕的面前，伸手一把將那老僕從地板上拽了起來，急急的問道：「怎麼可能，福伯，你真的確定那群人是從咱們風蠍眷族追來的族人？」
　　白芷也放下了酒盞轉頭看了過去：「說不定只是有兵士路過罷了，如今耀祖眷族和神族眷族的北邊時不時的就要打一陣；再說了，這般可是咱們麒麟眷族和普羅眷族的交界地，妖族的人馬有膽子敢隨便混到這裡來？」
　　「吧唧吧唧……」磐岢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一意的繼續大口撕咬著半隻烤兔。
　　「老爺，老奴親耳聽見了他們說話，絕對是咱們風蠍眷族的口音啊！方才老奴偷偷趴在院牆上瞅了一眼，哎呦，也不知道這是怎麼走漏了風聲的，那夥人正亮著武器一戶一戶的拽人呢！」福伯嚇得瑟瑟發抖，著急得想堂一猛磕頭，說道：「老爺您可不能再猶豫了，咱們這就收拾東西快逃……哎呦！」
　　福伯話還沒說完，一根手指長的兔子腿骨就準確的砸在了福伯的腦門兒上，磐岢不疾不徐的游了過來，鄙夷道：「瞎咋呼什麼呢，不就一群普通人麼，小爺我一口龍炎就能把他們燒得灰都找不著」磐岢滿足的舔了舔嘴皮子，自信滿滿的說道。
　　可惜福伯雖然很是尊敬的看向了磐岢，還耐著性子聽磐岢把話說完，但是福伯顯然既不是上神也不是混血，完全聽不懂磐岢剛才說了什麼；直接轉回了頭看向自家主子：「老爺，老奴所言句句屬實啊！」
　　磐岢爆筋了，幸而白芷手疾眼快的遞上一隻烤雞腿塞進他的嘴裡，然後轉頭正色看向堂一，吩咐道：「行了，坐在屋裡猜什麼猜。堂一，讓你的老僕帶路，我親自陪你走一趟就是了。」
　　「這……」福伯遲疑的偷偷打量了白芷一眼：「街上那一茬，至少得有三四十個呢，這位大人您……」福伯提醒的又看了看自家主子。
　　不過相比自家老僕，對白芷已經很有了幾分瞭解的堂一卻對白芷非常信任，聽到白芷一吭聲了，立即就放心了下來：「福伯，白大人說話你聽命就是了，還廢什麼話，還不快帶路？！」
　　福伯哆哆嗦嗦的趕緊又磕了個頭，忐忑不安的領頭走了出去。
　　磐岢打了個響亮的飽嗝，搖了搖尾巴：「呃，小爺吃飽了找地方睡覺去，那些個小砸碎白芷你就自己玩去吧，啊？」
　　「行了，你也別亂跑，這地界可找不到那麼多能夠聽懂你心語的混血。」白芷順口叮囑了磐岢一句，跟著一臉欣喜的堂一走了出去。「說起來，堂一你至少會制魔藥吧，怎麼連幾個絲毫沒有魔力的平民都對付不了？」
　　在白芷看來，杏部的繁榮不單只因為杏部對醫藥的經驗與天賦，也不是因為繁榮的商業；畢竟在這個世道，還是常常都要靠武力說話的。而醫館藥師什麼的，懂得怎麼救人的人同時也更懂得怎麼傷人要害。畢竟，這世道許許多多的毒藥迷藥，幾乎就都出自善醫藥者之手……
　　所以，堂一這樣的一個對魔藥別具天賦的人才，居然連普通人都對付不了，在白芷看來實在是一件非常滑稽的事情。
　　「呃，這，魔藥，可是我製作出來的魔藥都是用來救人的啊？」好吧，就算老天爺賜給了堂一比杏部族人更加熟識理解魔藥特性的天賦；生在風蠍眷族那種只懂得依靠武力肆意掠奪行事，而沒有一個成熟治療體系的部族，也足以讓堂一在另一方面缺了一條神經。
　　白芷難以置信的盯著堂一，到：「堂一，你製作的高效治癒魔藥我看過了，用來塗抹在大量出血的傷口上，總是能夠非常有效的使血液凝固止血沒錯吧？」
　　堂一與白芷緊緊的跟在福伯身後，心中歡喜的點了點頭：「啊，是的，沒錯，這份配方可是花了我很多心血的，效果非常非常的好！」
　　「所以，如果在吹針或著箭矢上塗抹高濃度的此種魔藥，那麼對於被射中了血管或者內腑的敵人；這可是也等同於見血封喉的毒藥的東西呢。」白芷認真的說道，然後看著堂一瞬間僵硬，片刻之後又猛地恍然大悟的神色，用力的吐了口氣：「算了，這方面的意識，等回到了梵城你多同我杏部的醫館藥師時常接觸，自然慢慢就會懂了的。」
　　說話間，前後三人已然出了宅邸正門；而門口平時很少熱鬧的街道上，正有一大夥的青壯男子從斜對門的人家中陸續走了出來，正巧抬頭瞅見剛走下門口石階的白芷和堂一，『唰』的一聲，揮出手中半掌寬的大刀，重劍等武器，兇猛的湧了過來：「弟兄們，可算找到這娃堂的逆臣啦，大伙上！只要能把他剁了，回去族裡，風疾殿下那可是要發每人一錠金條的重賞呢！」
　　
　　
第156章 誤會
　　訂親日後的第二天夜裡，小黑才終於藉著肖起被甜醴迷醉了的大好時機，忍著內心翻騰的激動，與刻骨的情意將肖起壓倒了下去……
　　也許曾經有過這樣那樣的彆扭，各種或糾結或不適的小情緒。但是當肖起被那樣生澀的，赤裸裸的猝痛驚醒在汗水涔涔的小黑懷裡時……他卻突然間覺得，只要是這個傢伙，就什麼都不重要了。
　　低沉粗啞的喘息聲近在耳畔，溫熱潮濕的鼻息臊的肖起耳朵滾燙……低磁的男聲唸經似的不停喃喃念叨著，「肖起，我愛你……肖起，我忍不住了……是不是很疼啊，寶貝……你難受就咬我吧，睜開眼睛看看我啊……別不理我，肖起，看著我，是我啊……肖起……肖起，我愛你，只愛你……」
　　下身疼的太厲害了，就算早就偷偷想過了許多次，也還是超出了肖起承受的極限；肖起也想要忍耐，無數次嘶啞而斷續的深呼吸試圖強迫自己放鬆下來，讓身體能夠完全對小黑舒展敞開……
　　可是實在是太痛了，那種撕裂的尖銳的刺痛讓肖起咬著嘴唇也忍不住到底還是哭了出來，斷斷續續的呼吸之間，隱約聞見了與汗水全然不同的鹹腥味，肖起知道一定是出血了。
　　真的好痛，好痛，眼淚開了閘便再也壓抑不住了，隨著肖起擺頭的臉頰橫過耳後，脖頸，最後濡濕了白天被曬得滿是陽光氣味的軟枕。深色的水跡不多一會兒就暈開了大片。
　　小黑其實一早是很認真很認真的向白芷請教過圓房的細節的，但是趕走了吃飽喝足的姑娘少年們，看著已經完全安心的在自己懷裡睡著了的肖起，小黑沒有能夠忍到在叫了另把預先準備的 一大匣子香乳油，軟膏之類的東西給送來。直接扒下了肖起的全部衣衫，就放到了床榻上……
　　已經被慾望遮蔽了理智的小黑，到底還是在聞見了血腥味後，碧瞳中瘋狂的迷戀散開了幾分，但是小黑已經停不下來了。只得更加絮叨個不停向疼的止不住輕顫的小愛人述說埋藏於心底的愛語，忘情的撫過肖起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印上無數紅紅紫紫的愛痕：「別哭，肖起，別哭啊……我的心都快要碎掉了，你知不知道每當在你眼瞳裡只看見我的時候，我心中能有多麼想就這麼把你吞下去算了……我知道我弄疼你了，對不起……對不起，可我忍不住了。」
　　「肖起，你一定不知道你有多漂亮……你的皮膚比牛奶還要滑……唔嗯，比新釀好的豆腐更白……你的眼睛，就像最美最美的黑曜石……任何一個，嗯~啾……比任何一個女人都要迷人……怎麼會有人認為你不夠漂亮？他們都是瞎子……我真慶幸，我能比誰都早就遇見了你……肖起，別哭，抱著我，抱著我……」
　　耳邊聲音絮叨個不絕，但是肖起早就已經無力去分辨小黑到底都說了些什麼，比起初嘗甜頭根本停不下來的小黑；從頭到尾都只有疼痛，從傷處一直沿著脊骨疼到了腦子裡。
　　肖起的腦袋一抽一抽的就像快要爆炸了一樣，越來越難受，直到終於體內不支暈厥了過去……
　　第二天，是個很美好的大晴天，被輕風吹得不停聚散的棉花糖似地雲朵飄在湛藍的天空上，無比的清爽愜意。
　　終於飽飽的吃乾淨了愛人，小黑從夜裡邪惡的討債債主立即搖身一變，成了討好賣乖裝可愛的十全男傭，端來了各式美味香濃的清爽粥品擱在床頭的矮櫃上頭，趴在窗沿上眼都不眨一下的瞅著皺著眉頭還在熟睡的寶貝愛人。
　　心中百轉千回，又是饜足又是悔恨：白芷說的沒錯啊，真是好舒服；尤其是一想到對方是肖起，根本都控制不住自己了啊！但是昨晚自己應該忍耐的，原本還以為白芷說了那麼多的準備工作都是瞎忙活，結果一早起來查看的時候，才發現肖起那裡真的傷得好厲害，而且，肖起昨晚哭了很久很久……
　　下次再想吃肖起的話，肖起一定不會答應了啦！而且，自己看到竟然把肖起傷成那樣子，也根本再也下不去手了啊！
　　『啪』小黑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記響亮的巴掌。該死的，等到白芷回來之後一定要好好的再討教清楚，否則可不能再因為自己享受就這麼莽撞的弄傷肖起了。
　　一隻柔軟的手輕輕的伸了過來，撫過小黑自己扇在臉上的紅印子，然後握住了小黑自虐的那隻大手，彎動五指與之交扣起來。
　　「肖起，你醒了？」小黑抬眼往床枕上一望，肖起有些分紅哭腫起來的眼睛果然終於睜開，心疼的對視上了小黑的碧眼，無聲的啟唇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見肖起這樣擔憂的望著自己，小黑的眼神頓時從欣喜變成了歉疚，低聲的道歉：「肖起，對不起……晚上，昨晚上你太漂亮了，我忍不住……啊不是，我不是說是你的問題，是我自己……我莽撞，我衝動，結果把你傷到了，對不起啊肖起，你別生我氣好不好？」
　　床上的枕頭，床褥，毯子，被子都已經呈上了新的，身體也沒有了昨晚上汗濕黏膩的感覺。肖起暗自鬆了一口氣，好吧，雖然前戲不及格，但至少小黑的善後工作還是可以給個優秀的。
　　這沒什麼可生氣的，小黑，我們已經正式訂親了。雖然還沒有大婚，但是你是問過我的意願的，我自己也答應了願意跟你呃……差點就順口說出做愛什麼的了，肖起紅著雙頰琢磨了一下這裡的用詞，接著娓娓說道：跟你圓房，你瞧，咱們兩也都沒成過親什麼的。我也不太懂，你也不會，所以才會這樣子。沒，沒什麼好生氣的。
　　「肖起，你真的沒有生氣？那你也不會以後都不讓我做了對不對？」小黑驚喜的咧嘴笑出了八顆大白牙，拉著肖起的手晃啊晃。
　　「嘶……」扯到後面了，肖起蹩眉。原本已經有些麻木，知覺不太敏銳的傷口這一下子疼得肖起倒抽了一口涼氣。
　　然後，肖起彆扭的感覺到了，有什麼濕潤的液體從裡面流了出來……
　　肖起的臉色一下從羞紅變成醬紫色，懊惱的皺起眉頭看向床邊的小黑，甚是羞窘的瞪大了眼睛問道：那，那種東西……你留在裡面了？！為什麼不乾脆趁著我睡著，給我清理身體的時候一起弄出來啊？羞死人了！
　　「弄出來？」小黑一臉惶然：「可是肖起不是答應過我，願意生個咱倆的子嗣的？為什麼要弄出來？我問過白芷了的，他說了，當然要留在裡面才可能懷孕的，弄出來的話，我們就沒有子嗣了！」
　　心裡莫名的躥上來一陣寒意，小黑難得的一臉慌亂探出整個上身把臉埋進了肖起的胸口，雙手用力將肖起的手臂壓得陷入在了柔軟的床褥裡，語氣驚惶的從肖起胸口悶悶的傳出聲來：「我知道錯了，我沒有想要把你弄傷的，肖起，我真的知道錯了。別因為這個就不要我的孩子，那時我們的孩子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要有一個長得跟你一樣溫柔可愛的子嗣，看著他一點一點的長大……肖起，你打我罵我怎麼樣都可以。求你，別不要我們的孩子……求你了，肖起。」
　　……子嗣？……懷孕？肖起後知後覺的抬起酸軟的手搭在了肚子上。自己是個非常正常的男人，這裡面當然也沒有女人的器官，可是，在這個世界裡，就算如此，男人也是能夠懷孕的。
　　胸前蓋著的薄被已經濕透了，溫熱的潮濕直達肖起的胸口。
　　肖起忙不迭的努力把小黑的臉從胸前挖出來，雙手捧著小黑濕潤的臉還有淹滿水光的碧綠眼睛，心疼的抬臉吻了上去，把小黑眼中的水霧輕輕舔去。一字一字的慢慢說給小黑看到：我絕對，不會不要我們的寶寶，這種事我想都沒有想過。
　　「可是剛才你說……」小黑哀戚的念叨。
　　我不是你們這裡的人，小黑，你知道的。在我的故鄉，男人和男人是不可能生孩子的，所以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才會那麼說……小黑，我也愛你，真的愛你；所以，如果我有了我們的寶寶，我當然會留下他，我保證。別再胡思亂想了，好麼？
　　肖起慢慢的說完，然後往小黑唇上一啄。小黑果斷反手按住肖起的腦後，用力的反吻了回去，伸出舌頭好一通勾纏……
　　「呃，嘶！」恣意妄為的結果當然就是，肖起再度拉傷到傷口，疼得呲牙咧嘴。
　　又闖禍了的小黑趕緊訕笑著扯過軟枕給肖起墊在後腰上，讓肖起能夠稍微舒適一些的靠坐起來，然後一手端了粥，一手捏著瓷勺：「肖起，餓了沒？喝些粥吧，這個是雞絲香菇粥，還有奶湯青菜粥……」
　　
　　
第157章 年紀
　　「唉，肖起你別動，想要什麼我幫你拿就好了，你剛剛換了藥膏的。」小黑明明抱著個大軟枕靠在室內窗戶下邊的大躺椅上，看著各部混血世家貴族非常效率送上的參選族人戶籍資料；卻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午睡醒來正往床沿上挪動的肖起，一把丟開手裡的帛書大步衝了過來，伸手扯過薄毯把肖起裹住問道：「是渴了還是餓了，要不我給你端碗羊奶過來潤潤嗓子？」
　　肖起搖頭：昨晚上傷口就已經結痂了，白城主留下的藥膏很有效，你可別再一驚一乍的了，我都不敢見這寢殿裡頭的下人了。
　　肖起伸手揪住小黑給自己裹在身上的毯子，抬臉給了小黑淡然的微笑：我就是睡得太多覺得腦子都睡暈了，不用再特意準備什麼的。倒是你堆了那麼大一堆帛書是在看什麼呢，一個人苦巴巴的皺著個臉？
　　「都養了一天一夜了，那裡才剛剛結痂，還是小心些好，可別再拉扯到了。不想睡就不睡，我抱你起來坐坐好吧？」鑒於之前一晚上把肖起欺負得太慘烈了，小黑心裡內疚到不行，加上那種傷讓臉皮薄的肖起感覺非常的不自在；小黑乾脆直接把寢宮內殿的下人都打發了出去，不得傳喚不許入內，親自接受了伺候肖起的全部活計。
　　肖起在床上躺了兩日有餘的確都睡得難受了，趕緊點頭伸手圈住小黑的脖子，讓小黑連帶毯子把他抱起來，走到自己先前躺的那張大靠椅上坐下來，扶著肖起的腿窩將肖起小心的放到自己大腿上坐下來：「這才幾天的功夫呢，那群閒的發慌的貴族就已經把備選人的名單戶籍都遞上來了，我正想著先看看。不過沒見到正主之前，這些拍馬屁交情的東西也就無聊看看罷了。」
　　小黑邊說，邊展開一卷鵝黃色的帛書指給看，肖起好奇的抬了抬眼，轉過臉面對小黑讓小黑能夠看見自己說話：你們那些個魔法什麼的，我可一點也不懂，你這是讓我看什麼吶？
　　小黑看著肖起毯子底下隨著肖起的舉動滑開來的斜襟領口，從下巴直到單薄的胸膛上，肆意的斑斑淤紫都隨之露了出來……小黑看直了眼，連連暗吞口水，然後趕緊將滑開的毯子拉起來把肖起裹了個嚴實，然後才回道：「不懂魔法又怎麼了，我家肖起懂的東西那可多了去了，你看看有沒有什麼讓你覺得忌諱的人，咱們把不喜歡的一個個都挑出來，剩下的湊夠人數就行了。」
　　肖起「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我能有什麼需要忌諱的？這些孩子將來可都是你要教導的，挑你喜歡的不就好了？
　　「可是之前你不是還說了年紀超過十五歲就不大好了之類的，我這回可是把話都放出去了，只從十二歲到十五歲的混血裡頭挑人；你還有什麼不喜歡的，也都儘管說好了，你的任何要求我都會做到，你知道的。」小黑埋下臉在肖起嘴角上舔了一下，招手將房間另一頭圓桌上的紅棗茶變倒在躺椅旁邊的方几上，倒出一杯喂肖起喝：「這個是甜的，你嘴唇都干了，喝一點。」
　　肖起沒有張嘴，而是伸手接過了小黑遞上來的茶盞，捧在手心裡，詫異的望著小黑：我不喜歡……你怎麼會這麼想？
　　小黑不解的回問道：「你讓我不要挑選年紀太大的混血，不是因為你更喜愛年輕孩子？」至少從肖起對待小桃白魚還有那群小伶官的態度中，看得出肖起明顯對待幼崽要和氣得多。
　　肖起扶額，這誤會……真是的：我沒有一開始就跟你說清楚，是我的不是。小黑，我對你要挑選什麼樣的人來親自教導魔法，從來從來沒有想過要干涉你的選擇。之所以會建議你限定一個年紀，只是因為，這樣會更容易一些。
　　「容易……？」小黑不解，「肖起，我想你的確不太清楚，事實上，十五歲以下的孩子之中，接觸過並且能夠控制自己所擁有的魔力的，非常少；而年紀更大的成人，這一點上才做得更好。」
　　不對，不是這樣的，小黑。肖起輕輕的搖頭，捧起茶盞下一口紅棗煮的茶水，甜甜的茶水幾口下肚，果然星期四覺得舒服多了：首先有一個問題，小黑，你教出這些巫祝之後，當然會希望他們能夠長長久久的在各地的祭廟勝任魔法導師一職吧？
　　「當然，他們要是不到祭廟報道長期教授魔法，我幹什麼要親自去教一群混血學習魔法？」小黑撇嘴。
　　所以啊，小黑，你覺得是一個學成之後還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巫祝活得久，還是已經四五十歲的老巫祝能夠在導師這個位置上做的更久呢？肖起溫柔的解釋著，然後把手裡邊捧著的茶盞遞到小黑嘴邊，餵他也喝上一些。
　　「……當然是年輕的……嘿！肖起，你真聰明，我怎麼就沒想到還有這一點？」小黑一口將肖起餵上來的茶盞一口喝乾，用力的在肖起臉上親了兩記響吻。
　　肖起害羞的伸手撫在被小黑親到的位置，乾咳了兩聲，把已經空了的茶盞伸手放回到方几上，又接著說道：……那個，還有。小黑，能幫我梳一下頭髮麼？
　　小黑微笑著伸手招來梳妝台上的玉梳和一條髮帶，慇勤的點頭：「看我，都忘記給你把頭大整理乾淨了，我這就給你弄啊？」
　　肖起「嗯」了一聲，等著小黑把自己的頭髮都梳成了整齊的一束，然後熟絡的繫上髮帶，翻手挽出一個漂亮的蘭花結。
　　肖起拉住小黑的手，紅著臉小聲說道：小黑，籃子說蘭花結中間的繩扣倒過來系比較好看呢，你也給我弄一個好不好？
　　「那有什麼，行啊~」肖起難得主動提出這種親暱的要求來，小黑被肖起羞窘的模樣迷得一愣一愣的，立馬答應下來。可是等到拆了原本的蘭花結，想要從新挽反扣的蘭花結時，小黑才發現：因為肖起從來不關心髮型之類的問題，自己給肖起挽蘭花結已經養成了固定的習慣，這下子中間的位置要反過來弄，不但會因為不習慣彆扭的很，總是出錯，最後好容易挽成功了，看著也一點都不好看，臉原本的那種蘭花結都不如了：「唉，肖起，要不我讓籃子進來給你弄頭髮？我這手習慣了，總覺得改不過來。」
　　肖起雲淡風輕的自己抬手扯散開發節，對小黑笑笑，說到：這其實也是我要說的另外一個原因。教一個人做一個件他原本完全不懂的西東，他學會的時間；反而會比已經因為年長而產生了不恰當習慣的成年人，要快很多；而且，也不會出現攪和了兩者，然後兩頭都不倫不類的尷尬情況。
　　小黑愣住了，然後極為認真的想了血多類似老毛病『老習慣』，並且總想改卻又總改不掉的情況，……「肖起，我愛你……你怎麼就這麼聰明，這麼可愛，還這麼招人呢？我根本沒想過還會有這樣的原因。你真是太聰明了！」
　　肖起被小黑鬧得只能害羞的掩住臉，然後結結巴巴的解釋：不，也不是我就怎麼聰明了；只是在我的家鄉，學習可大多都是孩子們的事；大多從六歲開始就要習字學道理了。而且，其實還有一個緣故；如果不限制年紀，那恐怕為了利益，大多的混血世家都不會將真正更有資質的孩童抱上來，而是只留下自己一個人的名字吧？這樣的話，又怎麼可能找的到真正適合成為巫祝的混血呢？
　　這一席話，簡直就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小黑聽得連聲附和，用力頜首：「你說的太對了，肖起。即便是只從幼崽中挑選，那些大貴族們也都是會有意的明示暗示認為自家家族中當然還是自己的兒子資質更好一些，想要求我多考慮考慮他們自家的寶貝兒子；至於那些個人從近親遠親家種團選出來的孩子，如果自家的孩子是在不符合要求，才情我注意注意而已。。哼，在我跟前都還想玩花活，嘖嘖……」
　　看著小黑滿帶嘲諷的冷笑，肖起溫柔的拉起小黑的一隻手，用力握了握：好了，別想那麼多了，這樣的書信上哪能看得出那些孩子到底適合不適合，資質好不好，悟性高不高。你還是等著見到了人，再來選吧。
　　「嗯，好。」小黑點點頭，然後又到：「肖起，我們回床上去吧？」
　　誒？怎麼了？肖起疑惑。
　　「你身上的印子，恢復得太慢了……我還是給你擦些藥揉揉吧。」

第158章 突變
    突變汶城祭廟的新夫夫兩口子，除了一開始出現了一點技術上的小意外，感情穩定地持續升溫中，一切大小事情也都井然有序有條不紊；基本上，現在只需要等到各部混血世家將符合條件的子侄輩都快馬護送到汶城，再由小黑親自挑選出看順眼了的學徒弟子們；就可以收拾行李，帶上小學徒們回梵城了。
    而雨郎等一共九個少年，被籃子分成了三組，分別安排了每天跟著竹子、小桃、白魚熟悉過籍之後的新身份，當然，也是要正式開始學習伺候主子的各種工作；這對於除了飲食與活動自由外，都算得上是嬌生慣養的作為優等伶官培養長大的男孩兒們，不可說不算是很需要花些時間才適應的過程。
    雖然肖起從來都不算是個太講究，愛擺譜的主人，除了呼敖山中遠離塵囂，伺候肖起絕對算得上是個分外輕鬆的活路；但是在籃子看來，許多的事情，主子可以不需要，但是做下人的卻不代表就可以一問三不知了。萬一有用得上的時候，或者主子什麼時候突然提出要求了呢？難道作為家奴的，還可以對主子說『啊，這個我不會，真是抱歉，等我現學行嗎？』不成。這當然是不行的。
    而且，說肖起少爺不太講究籃子都還嫌這話說得太輕了。少爺何止是不講究，根本完全都缺乏這個社會應有的等級觀念；並不是說少爺就不會使喚下人了，少爺當然會，是人就都是有惰性的，但是少爺頂多也就是忙不過來，或者是自己有些懶散了懶得動彈時，叫個人幫幫手罷了；什麼責罰，什麼遷怒，還有虐奴等等亂七八糟世家貴族多少都有的壞毛病，那是一個都沒有。對當下人的人而言，這自然是天大的福音了，但是，同樣的，對主子缺乏畏懼感，也很容易養出刁奴惡僕出來。
    這當然是籃子絕對絕對不會允許出現的情況。「少爺是什麼樣的身份，你們心裡都清楚，我在這裡可以把話挑明了告訴你們，少爺會主動要求你們做到的，那肯定是少得讓你們都不敢相信。但是，如果你們在祭廟的這段時間所學的每一項規矩，如果不能做到令我滿意，那麼就算少爺帶著你們回去了梵城，我也會向少爺提出建議，把你們留在城中新宅，而不能夠做少爺與墨石殿下的近侍……你們應該知道，與殿下少爺身份所相對的，身為他們的家奴，一旦有事需要站出來，那就必須比整個眷族任何一家貴族的下人都還要規矩體面才行！你們，都聽明白了嗎？」
    「是，藍管事，我們一定不會給新殿下丟臉的！」雨郎等人鏗鏘有力地回答到。他們也都是從小在世家大貴族裡養出來的，就算從前主子並不要求他們學那些個家族的規規條條，但是，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越是有身份的人，越是規矩極好的？
    只有粗鄙的賤奴那才是只用悶頭做工幹活才不用懂規矩禮儀的，要知道，在眷族裡要看一個人的身份高低，那可是單憑第一眼看那人的儀態談吐就能夠猜出八九分的。能有人肯教導自己規矩，必然是看重自己才有的好處；雨郎等人雖然年紀不大，卻都不是傻子，好賴還是分得出的，自然對籃子是感激不盡，作揖拜謝。
    籃子倒也淡定地承了雨郎等人的感謝，復又回話說到：「感謝什麼的就不必了，你們都要記得今天自己說過的話，不要給少爺丟臉就是了。還有，從今以後大家便都是一家人了，叫籃管家什麼的，未免太見外了，少爺喜歡大家都和和氣氣熟絡一點的；我虛長了你們幾歲，你們就都像小桃一樣叫我一聲姐姐好了。至於少爺的稱呼，算起來今日也就過了墨石殿下和少爺的訂婚月旬了，還叫新殿下就不太好了嗯……少爺的話大概不介意你們也叫他一聲少爺，但是墨石殿下那邊的話……你們還是都改口喚夫人吧。」
    男孩兒們聞言也的確覺得親切了不少，都老老實實地答應了下來，然後三人一組的，分別跟著竹子等人開始實習新身份新工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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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相比一切順利風平浪靜的汶城，身處兩族交界的小村落裡的白芷堂一幾個，卻是遇上了麻煩……
    「噢！該死的……那些普通人竟然能夠傷到我？！堂一，你確認這些人裡頭真的沒有混血什麼的？嘶……差點連我的眼睛都給燒掉了。」白芷總是滿帶魅惑的桃花眼左側下眼眶上，一道一指寬的橫向燒灼傷痕昭然若是，傷口血肉模糊，表層已經被燒出帶著糊味的黑色肉殼與嚇人的燎泡；與侵佔了白芷整個左肩的相同模樣傷痕如出一轍：「該死的，我的臉，嘶……嘶！呼……」
    「白大人，快別說了，還請您忍耐一下，在下這就為大人清洗傷口然後上藥。」堂一也沒有料想到那一群看起來五大三粗的熊漢子們，居然還會有人懂得使用風炎藥水；並且手裡頭還恰好就攜帶有風炎藥水的。
    差點就被自己小覷了的對手給燒成了肉碳，還好白芷反應極快地施法將堂一家的大門門頁招到了手裡，給自己勉強遮擋住了要害，這才有餘力忍痛收拾掉了對方大多數人馬，並將剩餘的人都嚇得逃走了。否則的話，白芷這回可就真的是鬧不好就會對方弄成了因公殉職了。
    白芷齜牙咧嘴地強忍著被燒灼的疼痛，讓堂一找出一瓶據說非常有效的外傷魔藥給白芷清洗傷口然後塗上，著人找出一卷乾淨的新棉布裁成長綹，輕手輕腳地給白芷將傷處纏上一層以防衣服磨到傷口會把傷藥給蹭掉。
    白芷眉頭都快被他自己苦悶的神情攪得只剩下糾纏難解了，肅色說道：「還磨蹭什麼，堂一！你立即去領上你家的家奴們快速打包收拾好你的貴重物品，不論如何，有關你的消息看來你們部族的上神妖族已經都知道了，再留下來的話，多一刻也就多一份危險，我們必須趕緊出發了。否則誰又知道你們部族的妖族殿下，還準備了什麼殺招來對付你和你一家人？」
    「白大人所言甚是，在下這就去……」堂一聞言猛地一驚，躬身一揖趕緊就想要返身去尋家人親眷們立即收拾東西避走。
    「等等，堂一你站住！」白芷突地一聲大喝，扯動了眼下的傷處，皺眉『嘶』地抽了口氣伸手按住臉上的傷口四周，眼帶厲色地看向堂一質問道。
    「白大人這是……？」堂一有些不安地回頭。
    「堂一啊堂一，我突然想起來，你一直都說你是得罪了你們族的妖族才會被一直緊逼追殺的，可是……到底你是怎麼得罪的風蠍妖族啊？你都隱姓埋名舉家輾轉了，風蠍妖族還不肯放過你……未免也有些奇怪了吧？你自己覺得呢？」麒麟眷族這樣的大部族裡，具有魔力的混血貴族可多了去了，白芷可不是因為運氣好才混到如今的地位的。
    之前的交手雖然險勝了一籌，卻也讓白芷看出了那些個普通人族其實並不是自己想像中那麼普通的；身上居然帶著有對付一名混血巫祝都能夠產生如此大殺傷力的藥劑，如果只是為了對付堂一這麼一個只懂得研究配置魔藥的弱小混血……真的至於嗎？那得是有多大的仇恨？
    「在下……在下……」堂一眼瞳一震，囁喏著猶豫了半晌都不敢吱聲。
    「我勸你還是趁早老老實實說清楚了吧，可別鬧大了鬧到我們墨石殿下的跟前才想要解釋，那可就太晚太晚了。」白芷一手按在坐榻扶手上，危險地瞇了瞇此時此刻看起來很有些恐怖的桃花眼，微微向前傾身，問話到。
    堂一狠狠了咬了咬牙，「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都不敢對視白芷，慢吞吞地終於肯把個中緣由說了出來。
    原來，這事情狗血得很，專注於研究的混血小貴族因為一場偶然的相遇，與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相戀了，兩人相約每隔幾日就會在風蠍族祭廟的一個僻靜角落幽會……
    因為沖昏了腦袋的愛情，堂一一點都沒有想過為什麼在祭廟這種地界裡還會有單身的年輕女性，義無反顧地沉迷在了所謂的愛情裡。而實際上，這個女人是屬於風疾的，正是頗得了風疾一些看重的寵姬；只是因為風疾就是個拿女人發洩慾望的性情陰沉不定的傢伙，這女人沒有精神寄托這才偷偷地出了軌。
    說起來也是巧合，沒有幽會過多少次，這個女人就驚惶地發現自己懷孕了；並且，她極度恐慌地確定這個孩子是堂一的……身為風疾的寵姬，卻產下一名不是混血的嬰兒的話；會有什麼下場簡直再清楚不過了。
    女人嚇壞了，終於在之後與堂一的一次幽會時，把真相都說了出來，並哭得梨花帶雨一臉哀戚地請求堂一帶自己離開，私逃出風蠍眷族去生活……
    之後的結果就更是都不必再說了，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的堂一就像打了雞血，立即安排自家親人們暗中逃離風蠍眷族領城；自己則帶著女人尋摸準了時機，私奔。然後兩方在喬裝改扮後趕到事先商量好的小鎮上匯合。
    可是堂一顯然是把事情想得太好了，風疾堂堂一名妖族，在自己的眷族裡那可是從來都說一不二的主；連個普通男人都會格外計較自己頭上的帽子是什麼顏色，風疾又怎麼可能嚥得下這口氣？
    於是風疾一怒之下，重賞追殺堂一全家。而堂一，也只好輾轉開始了逃亡之旅，那個女人，正是給堂一新誕下了幼子的二房夫人……
    白芷努力回憶了一下之前驚鴻一瞥見到過的那個堂一的二房，愣是都想不起來那女人長得什麼模樣，心中暗自吐槽：嘖嘖……就為這麼個女人，還是被人用過的XX，竟然都能命都不要了？真是沒見過世面的，要是見到了咱們眷族的……
    轉而想到自家的殿下，白芷猛地打了個寒顫，極為凶狠地瞪向了堂一：「堂一，我們麒麟眷族的墨石殿下可不會像你們妖族的風疾殿下那麼好糊弄；若是你膽敢對我們殿下的心愛之人起一絲一毫的歪心……那你，可就，死、定、了！」


第159章 甄選
    「老爺！不好了，老爺！綁在後院的那個李氏，她，她……不見了！」正說著話，堂一家的另一名家僕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
    「你說什麼？！」白芷這下沒能忍住，從坐榻上一下都跳了起來：「該死的，這個女人怎麼就這麼命大，都捆成那樣了也能讓她跑掉了！」
    堂一也緊張了起來，趕忙轉頭問到：「對啊，李氏已經被弄成那副模樣了，怎麼可能跑得掉？你們都是怎麼做事的！」
    「老爺，恐怕，恐怕是那些被白大人驚嚇逃走的族人之中，有誰從後頭的院牆翻進來了……」
    白芷方纔那一架，打得很是夠驚天動地，動靜極大，為了避免腹背受敵落入對方人多勢眾的包圍之中，白芷也有意將戰線拉得挺長的。
    若是說有人中途怯戰，就近翻了堂一家後院的院牆逃跑避命，中途見到了被捆綁丟在後院柴房小棚子裡的李緋霞，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想法順手將人給撈走，那還真的是極有可能的。只是如此一來的話，白芷就算心裡頭也火也只能憋著了，畢竟出現這樣的意外情況，沒有把敵人都往遠地裡引開的白芷也是有些責任的……
    「噢，該死的，不能讓這個女人再逃掉了，從眼皮子底下讓人給溜走了，墨石殿下知道的話，一定會活剝了我的皮。一定得要把人找到，死活不論！」白芷頭疼地抬手扶額，這婁子給捅的，真是太要命了：「對了，磐岢？磐岢呢，他跑哪去了？」
    「這，白大人說的可是那位黑龍大人？」堂一家的家僕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白芷點頭：「對對對，就是那個永遠都吃不飽的傢伙，他怎麼不見了的？你們有沒有人看見他上哪了？」
    「這，那位大人說話奴才們也都聽不懂，只知道那位大人是吃到一半，突地就撩了飯菜從那扇窗戶飛了出去，一溜煙就沒影了。」
    白芷這下是真的覺得腦子都快爆了，「這個要命的小祖宗，就不能多安分一點兒嗎？這種時候跑不見了，是讓我追李緋霞那個惡毒女人好，還是趕緊先把他給找回來才是啊？！」白芷捧住腦袋，覺得自己都快要瘋掉了。
    本來就只是處理掉一個完全沒有任何助力可以反抗的女人這樣的小事而已，為什麼自己就這麼倒霉啊，居然會連人都給弄丟了。白芷覺得自己除了無語吟噎，都沒有別的辦法來表達自己倒霉催的辛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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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汶城祭廟，寢宮後殿的內庭院。
    肖起坐在鋪著軟狐裘皮的香樟木躺椅上，看著跪在自己跟前大多連臉頰上的嬰兒肥都還沒完全褪去的稚氣孩子們，笑得頗有些無奈：小黑，你這又是想要做什麼？
    化為了原本麒麟模樣的小黑優哉游哉地走近了過來，站到了躺椅一側蹲坐下來，將腦袋懶洋洋地搭在了肖起的腿上：「這批混血的幼崽，我按著資質比較優秀的挑了一次，還剩下五十二個，另外有六個家族我賞了名額的，倒是挑好了；至於這裡邊的，只留下三十四個，肖起你看看有沒有順眼的喜歡的，也挑一挑好了，等到帶回去了梵城，至少也都還得相處一整年呢。」
    得，原來還是個得罪人的事。肖起苦笑，揉著小黑厚厚的鬃毛，微微蹙眉，又問道：可是小黑，這些孩子看著都很有禮貌挺不錯啊，我又不瞭解這些孩子，你讓我怎麼選，就只看順眼不順眼？那可不行。人都是有主觀傾向的，要是因為我的不懂裝懂害得有天賦的好孩子被錯過了怎麼辦？
    「可是我也不想選到肖起不喜歡的孩子。」小黑才不在乎會不會有誰被錯過了，反正從魔力天賦上來看，這些孩子都算是已經合格了的，差也差不到哪去吧。
    肖起沒有再急著說話，轉頭慢慢地打量了一遍那好幾十個孩子。
    肖起坐的位置那是竹子專門給挑的微微徐徐的一個大榕樹樹蔭底下，而那些孩子們自然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只見不管是大些的，還是小點的，孩子們都無一不是緊張得臉色僵硬，跪在炎炎烈日底下，滿頭的汗珠子，也不知道是緊張出的冷汗，還是被曬出來的。
    倒是因為聽見了小黑先前說的那些話，都提心吊膽忐忑不安地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肖起，生怕自己會真的因為第一印象或者感覺不好之類的緣故被這位肖殿下淘汰了資格。
    原本這是個好事的，只是一旦牽扯到了諸多權貴們的切身利益，卻也立刻變得殘酷了起來。肖起有些不忍，歎了口氣，捧著小黑毛絨絨的大腦袋，說道：還是不要讓我單憑一己的喜好來折騰這些個小傢伙們了，想想看有沒有什麼公平一點的法子，讓他們互相比較一下，從中選取優秀的，你看如何？
    「行啊，當然可以。」小黑毫不考慮地點頭答應了下來，接著問道：「但是要考校什麼題目啊，肖起你看。」
    這，我一時也說不準，嗯……肖起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左右看了一下，乾脆手一招把都候在肖起身後樹蔭裡站著的小桃白魚，還有跟著她們的六名原本的伶官們都叫近上前，對小黑說到：要不，讓大家都給出出主意好了。
    肖起本來還想說孩子們就這麼跪在太陽底下挺可憐的，雖然草地比宮殿裡硬得要命的地板跪著柔軟多了，但是也架不住這麼暴曬吧。但是轉念又想到，只怕這些富家子弟們也都沒少被家裡寵得太過嬌氣，就當是考驗一下這些孩子們的耐性吧。
    小黑才懶得去想那麼多呢，既然肖起有了決定了，那就答應好啦。於是也果斷點頭，對小桃等人都轉述了一遍肖起的意思：「……所以，你們要是有什麼想法的話，就都儘管說出來看看。」
    「誒~~~墨石殿下，真的要讓奴婢們出主意考這些公子們嗎？」小桃聽完之後一臉的驚訝，麒麟眷族，不管是要考核什麼，從來也肯定都是尊卑有別，地位高的考校地位低的人的。現在因為少爺隨口一個想法，殿下就真的要讓他們這群下人考校那些個混血的貴族……真是，受寵若驚。
    「只要主意是好的，你們儘管說就是了。」小黑甩了甩長尾巴，而後埋下臉偷偷地用下巴隔著薄薄的衣料磨蹭肖起的大腿，笑著對肖起戲謔地擠了擠眼睛。
    肖起臉上開始發熱，嗔怒地瞪了使壞的小黑一眼，乾咳了兩聲，也轉頭對小桃等人都肯定地點了點頭。比起許多嫌棄百姓民眾粗俗的權貴人家而言，有時候出身低微的下人反而能夠知道得更多；反正餿主意的話，自己不採用就是了，讓大家都出出主意有什麼不好？集思廣益麼總不是壞事。
    跪於一旁的孩子們這下子心裡頭都酸得發苦了，自己跪著，那些個奴僕卻都能站著；自己暴曬，那些個女僕卻可以躲蔭；最重要的還是，為什麼墨石殿下挑學徒，卻要答應讓那些奴隸來出題目考校自己啊！真是，太侮辱人了……
    一些打小格外受寵的主家嫡子們開始不樂意了，身體自以為沒人看到地偷偷挪動不說，臉上的表情也明顯地開始有了不服氣的意味。
    而一些打小就被長輩忽視慣了，甚至有些個因為長輩的有意忽視還連帶被踩低捧高的家奴也暗地欺負的庶子，或是開始沒落了的分家小貴族出身的孩子；倒是大多更能夠忍耐一點，不動聲色地忍耐了下來。
    肖起把這些孩子各種彆扭，難耐等等的可愛表情都盡收在了眼底，轉回臉，等著聽這邊小圈子裡大家能夠給出什麼樣的意見。
    「奴才認為，應該要考學問知識。」白魚伸手偷偷戳了戳梳著一頭小辮的冬景，示意他吭聲；要知道主子們可都不會喜歡一個幾棒子都打不出一個悶屁的下人的。而冬景也非常機靈，立刻就想了個建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這些公子們，到了這個年紀按理也早該有夫子指導進學有些年月了，所以，奴才想，如果哪位公子的學問很好的話，那他就一定是個認真好學的。奴才以為，墨石殿下就應該優先挑選好學上進的學徒。」
    肖起聽著冬景說話很是有條有理，微笑著點了點頭，側臉轉向小黑，啟唇：冬景這個點子不錯，雖然簡單也沒什麼新意，卻是大實話呢。
    小黑聽了也覺得有理，乾脆地拍板，道：「那冬景這個主意就算是個好主意，一會兒咱們先找個禮官來考考學問，其他人也想到什麼了沒有？」
    

第160章 告誡
    「殿下，奴婢也想到了一個，」小桃說道，然後面朝肖起俏皮地吐了吐舌頭，也不知道她是想要說些什麼，「墨石殿下，奴婢認為身體也是非常重要的，如果體弱多病，就像少爺一樣；那豈不是還得帶上一大堆的下人隨行伺候著？能夠用來學習的時間也不多啊，當初在瀾河水鎮，少爺就是因為身體不好的緣故，每天能夠跟著夫子學習的時間都非常有限呢！所以，奴婢認為，殿下也應該考校這些公子們是否足夠健康。」
    小桃說完了話後，大家都格外的安靜了下來。畢竟小桃這個心直口快的大嘴巴竟然把話頭子都扯到主子身上去了，除非是傻子，否則誰要傻乎乎地去接茬呀？
    「小桃你……」小黑剛一張口就想要訓斥這個口無遮攔的丫頭，生怕肖起被提起那些辛苦的舊事會覺得心裡難過。
    好在肖起及時地伸手抱住了小黑的脖子，用眼神示意自己沒關係，把小黑安撫了下來，然後伸手指向小桃，認同地點了點頭。
    小桃的話，在肖起看來其實說得一點也沒錯，畢竟中國從古代開始就講究詩書禮御射樂，只懂得背幾首酸詩的人從來都算不上人才；到了現代，那也是要打著德智體美勞的口號的，只會唸書高分低能的書獃子就更被人看不起了。
    因此，肖起對小桃的想法也表示了贊同。小黑撇了撇嘴，不怎麼甘願地抬了抬蹄子：「好吧，既然肖起同意了，那就算你的建議也可以。不過，小桃，你那張嘴……哼，待會兒自己滾去籃子那裡領罰！」
    小桃這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之前說錯話了，聽見了小黑還算客氣的命令，偷偷地吐了一大口氣，趕緊點頭如搗蒜一般地答應了下來：「是是，殿下，是奴婢口無遮攔，奴婢知錯了。」
    小黑用力地撇開頭，不再看小桃，張開繼續問道：「都還有別的想法沒有？」
    這群半大孩子一看，小桃明顯都說錯了話了，肖起也還能把事情給揭過去；更加深刻地了悟到肖起對於小黑那是多麼的重要了。
    當然，這也從另一個方面證明了籃子曾經提到過的理論：做殿下這樣尊貴人的家奴，許多的規矩，就算殿下自己可以不追究不在乎，但是身為下人的自己卻是不應該犯的。
    小桃畢竟不同於籃子和竹子，是在祭廟出生祭廟長大受過正統教訓的家生奴隸；而只是當初隨便從普通奴隸裡頭挑出來的，規矩什麼一比就會顯出果然差了不少。
    就算是在伶官出身的少年們看來，方才小桃那番話中那麼隨意輕慢地提及主子，也是大大的失禮了；少年們忍不住都偷偷地相互遞了個眼色：籃大管家說的果然沒錯，規矩什麼的，多學學定然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不過肖起之所以喜歡小桃也正是因為了小桃活潑可愛，規矩什麼的也總是丟三落四的，當然，也因為小桃的沒有壞心眼，說的話縱然有些不經大腦，卻都非常的實誠可愛。最重要的是，有了小桃這樣的傻姑娘，氣氛也總是很容易就熱鬧起來……比如說，經過了剛才的那一小截冷場，之前還不大敢吭聲的大孩子們，頓時就變得都活躍多了。
    「殿下，奴才認為禮儀也應該要考校，公子們都是出自名門望族，這一點上應該不容有失才對。」
    「可是安恬，你說的禮儀要怎麼考校啊？依奴才看來，只是肯努力學習還是不夠的，當初同奴才一同學習『梵音』的有誰不努力了？可是沒有悟性努力也還是學不好，還得考校悟性才對，殿下？」
    「奴婢同意夏澤說的，悟性也是很重要的，奴婢跟著少爺這麼久就一直也不像小桃姐那樣可以很快學會少爺做的菜餚呢。只是，悟性也是沒辦法考校的吧？」
    「奴才有辦法哦，白魚姐。當初奴才的『梵音』師父就是先挑一小段比較簡單的舞步給我們所有人看，然後讓大家看過幾次後就立即跟著師父跳，然後就能夠看出來誰很容易學會，誰根本學不會啦。」
    「那，那禮儀的事，也可以拜託考校學問的禮官大人出題目考核的吧？小桃姐你說呢？」
    「呃……禮官啊，那個我不太熟誒，要不我待會兒去尋籃子姐問問看？」
    ………………
    …………
    「唔……現教現學麼？」聽著白魚等人嘰嘰喳喳的討論，小黑轉臉看向肖起：「我覺得這個方法似乎不錯，肖起你怎麼看？」
    肖起張開五指輕輕地以指梳過小黑的長長的鬃毛，微笑著慢慢張口回答到：我也覺得這個辦法挺不錯的，不過魔法的事吧，我畢竟不明白。小黑你覺得有能夠適合用做試探教授的簡單魔法嗎？
    「這個當然沒問題，」小黑自信滿滿地抬高下巴起來，順勢伸出大舌頭舔過肖起正靠得很親近的臉以及脖頸，笑瞇起雙眼咂巴咂巴大嘴，舉例說道：「像是螢光咒，標記咒，尋路咒之類的小把戲；我知道許多呢，用來試試這群小子的底子到底好不好那是肯定足夠了的。」
    那就先考這幾樣吧，說不準還沒考完就已經挑足人數了呢；如果考完了，都還沒能夠淘汰掉足夠多的人數，那就再想也來得及。肖起想了想，對小黑慢慢說道。心想，反正這都已經列出了四樣了，乾脆先考著再說，反正總共也就那麼五十來個人，不至於就都一樣優秀到考完四輪還選不出來吧？
    小黑一想，也正是這個道理，反正自己的目的只是篩選，又不是真要考出個什麼天才來。探頭親了親肖起的下頜，轉頭叫住還在熱烈討論的一堆少男少女們：「行了，就先考這四項了。白魚，你挑兩個人，去到文軒殿叫兩個禮官過來。小桃，你去把考校的事情通知籃子，讓她安排佈置考校需要的事物和人手，順帶，把你的責罰也領了去，就不用跟著回來覆命了。」
    既然說了是找籃子領罰，好歹不會被送去祭廟的刑堂受那些個聽著就令人毛骨悚然的酷刑；但是祭廟的處罰最輕那也是杖責。小黑讓小桃不必回來覆命，其實也算是手下留情，讓小桃挨完了杖責就可以直接回自己那下人房去躺著擦傷藥，而不必拖著傷還要回來磕頭謝恩。對於這些，肖起當然是不知道的，小桃卻非常清楚，連忙感激地又跪了一回，與白魚領著冬景、安恬兩個往寢宮的側門出口走去了。
    而至於小黑，到底是出於愛屋及烏所以順道給了小桃一個恩典，還是單純不想讓被打慘了的小桃出現在肖起跟前把肖起嚇到……那就只有小黑自己才知道了。
    趁著等候的空閒，肖起終於拉過小黑，唇語示意小黑讓都已經跪了不短時間的貴族孩子們起來，然後每說一句，就讓小黑翻譯一句，對這些孩子們說道：
    「作為出身高貴的貴族子弟，想必你們都鮮少有機會這樣長跪吧？
    當然，對你們而言，這也許算是長跪；但是對於你們平日裡使喚的任何一名奴隸僕從而言，這應該都算不上什麼。因為，他們習慣了；而你們不習慣。
    我知道，你們一定會覺得你們天生就不需要習慣這些，但是，我想，今天的事實證明了，你們還是會需要的。
    我的故鄉有句話，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想這個道理你們都很需要瞭解。實際上，在你們各自所以為的，在你們家中不容反駁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大家長，在家族之外，也都不會是最尊貴的那個人；在你們所不知道，看不到的地方，他們需要跪拜的人，也還是有許多的；比如，更高一級的貴族，或者是各部的族長，還可能，就是你們眼前的這位麒麟殿下——我。」小黑非常聰明地在肖起的話尾之後，格外補上了一個字，歪著臉沖肖起擠眼睛。
    接著再繼續說道：「我並沒有挖苦你們的意思，但是，我希望，你們在考校之前都能夠瞭解到。你們之所以到這裡來，並不是因為有人求你們來的；而是你們需要，你們的整個家族都需要，請求成為我的弟子學習魔法成為一名榮耀的巫祝。為你們的父母，家族掙得榮譽以及可能存在的各種利益……
    所以，孩子們，你們需要更多一點的耐心，用以表示你們的誠意。剛才我想我看見了不少，顯然，跪得非常不耐煩，並試圖通過偷偷咒罵、揪地上的草葉、或者是鬆散地扭動身體等方式來表達你們心中的不滿。
    我想你們也應該知道了，你們的人數超過了我原本的計劃；我正愁還得格外篩選淘汰掉一部分的人，所以，如果你們之中，現在還有人覺得跪在這裡不耐煩的話……那麼，可以儘管起身，從側門離開，回到你們封閉閉塞的宅邸去，繼續過你們悠閒的公子生活。
    而打算留下來的人，也要聽明白了，如果果真被我選中留下來學習魔法；那麼比今天這樣更需耐性的時候還非常非常的多，你們最好做好心理準備；如果覺得堅持不了的，也趁早自己離開，否則的話，佔了名額，最後卻一事無成，等待你們的嘲笑、譏諷，一定會比現在就轉身退出更加可怕！」
    

第161章 追跡
    小黑的話音剛一落地，下頭的孩子們頓時噤若寒蟬。
    就算肖起說的都是真心話，但是這一番話從小黑的嘴裡滿含輕蔑地說出來，在這些孩子們耳中聽起來，那可就的的確確充滿譏諷的意味了。
    而這些孩子正巧都屬於自尊心極強的那一類，被小黑這一說，毫不意外地都生出了逆反心來，一個個倔強地一改先前的不情不願，堅決都繼續跪在了原地一動不動，沒有一個人吭聲願意退出的。
    肖起有些無奈地看向小黑：我本來只是想要讓一些並非自己想要學習，而是被逼於長輩意願才前來的孩子退出。被你這麼一激，反倒把這些個小孩子都鬧得像是鬥雞一樣，都不肯服軟了。唉，這下可要怎麼收場呢……
    小黑對肖起總是容易心軟的性子很是無奈：「肖起，你不應該因為他們年紀還小就老想護著他們，我可沒逼他們，這都是他們自己選擇了要留下來的。不管是之後被淘汰掉，或是今後堅持不下去了，顏面掃地地被趕回家，那也都是他們自己應當要承擔的後果。」
    小黑說的道理其實肖起也都是明白的，只是一想到這些孩子們面對的不僅僅是被遴選淘汰，還會因此受到對他們寄予厚望的整個家族的情緒遷怒，就不禁會想要同情這個世界的孩子。
    肖起輕輕搖頭晃掉那些太過多餘的情緒，撫著小黑的鱗背道：小黑，等籃子過來了你們就開始考校吧，我都躺了小半天了，坐不住。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我上廚房給你做去？
    小黑怎麼可能會不明白，肖起這其實還是不忍看見那些被一個個淘汰掉的孩子，這是有意想要避開整個篩選的過程；非常乾脆地放了肖起走人：「行啊，肖起你做一點涼蝦和涼粉好了，我想吃加了歡果醬和紅糖汁的涼蝦，還要酸辣味的豆乾涼粉，要放多多的辣子和野芹菜。平安，果林，」小黑對肖起說完了話，轉頭看向站在身後的幾個下人下令道：「你們陪著肖起一起過去，記住，把人給伺候好了，不許讓什麼亂七八糟的閒雜人等都去麻煩肖起，聽到了沒有？」
    被小黑點了名的平安果林兩個趕緊點頭答應了。幾步走到肖起身後兩側，把肖起給跟緊了。
    嗯，好，沒問題。肖起笑著答應了小黑後也從躺椅上站了起來，拍了拍小黑的大腦袋，隨意地撣了下衣擺上的折痕，順著鵝卵石小道慢慢走遠。
    「肖殿下萬安。」剛拐過了兩處廊道，肖起三人就正巧遇上了隨同祭廟禮官回來了的白魚一行人，兩名禮官不敢稍有怠慢趕緊行了正禮向肖起請安。
    白魚趕忙領著冬景安恬兩個也趕緊躬身行禮，又問道：「奴婢見過少爺，殿下不是馬上就要開始考校諸位公子們了，少爺這會兒卻是要去哪？」
    肖起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帶紙筆，個子較高的果林趕忙俯身上前代肖起回答到：「白姐姐，夫人這是要上廚房給殿下做吃的去。殿下那邊還等著你們呢，你們快過去吧。」
    肖起忍不住轉開臉偷偷翻了個白眼。其實肖起已經抗議過很多次了，就算是讓雨郎他們都跟籃子竹子一樣叫自己少爺也比叫夫人好吧；偏偏小黑聽著雨郎他們叫了夫人聽得高興得很，硬是要給雨郎等人撐腰，讓他們就叫肖起夫人不讓改口了。肖起本就是個不善辯解的，現如今還很難說得出，只好糾結萬分地還是忍了。
    果林這麼一說，肖起也趕緊擺手讓禮官白魚他們都免禮起來，這時才發現，其中一名禮官很是眼熟……
    算了算了，肖起淺笑著放他們繼續趕路過去，曬著從樹木葉片間隙之中斑駁灑在身上的溫暖陽光，慢悠悠地帶著平安和果林往廚房的大院子走去：嗯，昨天聽籃子說自己想要的黑醋已經快馬弄了一大罈子到祭廟來了，待會兒再順道做個糖醋排骨給小黑那個無肉不歡的饞嘴傢伙嘗嘗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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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噠噠噠噠……』急促的一連串馬蹄聲遠遠地傳來，密密的激烈的響動不用看也知道馬匹數量不少，還都跑得飛快。
    定了神一看，一隊快馬馱著許多一臉嚴峻的男人們，跟隨著一道明亮的綠色光球穿過了田野荒地，一頭扎進了茂密的森林裡。
    原始的林地裡，參天巨木比比皆是，又正是恰逢萬木滋長的盛夏，從低矮的灌木到直入雲霄的古樹，無不枝繁葉茂，將整個天光都遮蔽殆盡；明明，林外還是白晝，一入林地以後，就變成了漆黑的深夜。
    馬隊進入到了森林之後，速度就明顯地減慢了下來，各種橫生的樹枝籐蔓與積攢了厚厚數層腐葉的柔軟不實的地面，都是最阻礙騎手們前行的巨大阻礙……
    「該死的，這小地方沒有高等的騎獸，否則一定早都追上了！」白芷進入到林地後不久，就因為漆黑不清而騎在馬背上被一條橫生的柔韌枝條重重地抽在了俊美無儔的臉上，讓白芷剛剛慘遭灼傷還沒癒合便又添了新傷。
    白芷惱怒地抹了一把臉上滲出的鮮紅血跡，厲聲下令到：「大家都減慢速度，馬匹不適合在深山野林裡快跑，沒有合適的騎獸，大家都要多加小心，說不準敵人就躲在什麼地方等著埋伏我們呢！」
    「是，白大人！」從堂一家中的青壯護院們中挑選出來的漢子們都齊聲答應道，很快也扯著韁繩使馬匹減慢了速度下來，都小心地看清楚了才慢慢跟在白芷後頭繼續深入。
    堂一落在了隊伍的後方，不安地左右看了看，出聲問道：「白大人，我帶了火石，要不咱們先停下來做幾個火把再走？」
    白芷哼了一聲，回到：「不行，要做火把我早就做了，生個火還難不到我，但是一旦對方果真有意伏擊我們，火把將會成為最明顯的目標。」
    堂一隻好跟著前頭的護院，繼續小心翼翼地讓自己的坐騎跟上隊伍……
    雖然行進的速度慢了大半下來，隊伍裡卻依然沒有人敢擅自說話；除了林中偶爾傳來的幾聲驚悚的奇怪鳥叫，與馬蹄踏在枯葉上的聲音，整個森林安靜得嚇人。
    只是事關重大，眾人也只能咬牙跟在白芷身後一路跟著那團綠光又走了許久，才終於鑽出了林地，走到了林中一片平靜的露天小湖泊湖岸邊上。
    白芷招招手，讓神經高度緊繃的大家都下馬到河邊擦把汗，喝口水，左右打量了一番，只等稍作休息就繼續趕路。
    一陣微風擦過了小湖四周稍矮一些的樹冠吹拂了過來，帶來了一陣……濃重的血腥味……
    先後聞到了血腥味的眾人都立刻神情一肅。
    白芷皺起了眉頭，危險地瞇了瞇桃花眼望向上風處的方向，然後抬起了手快速一甩，一道銀白色的亮光就猛地衝擊而出，輕易地連番橫腰擊斷了數棵老樹，最終埋入到了樹林深處……『轟！！！』的一聲巨響在那邊炸響開來。無數被連帶炸飛到四處飛濺的石塊樹木和塵土，都如雨一般的灑了下來。
    堂一等人有些驚恐地趕緊退開了幾步，抬手遮擋住頭臉擔心也被波及到。
    正在此時，卻又有一抹黑色的殘影，從還瀰漫未退的煙塵中疾馳了出來，兇猛地衝向白芷。
    白芷經驗豐富地飛快反手給自己又施上了一道防禦魔咒，果然見那道黑影一頭撞在了防禦界面上，重重地復又反彈了出去……
    『嗷嗷~~~~白芷你瘋了啊，連小爺我都敢打了！』隨著倒飛出去的黑影，一聲慘叫發了出來。
    立刻聽懂了的堂一看向同樣詫異的白芷，面面相覷：「那個……是磐岢閣下……？」
    「……」白芷無語，順著黑影被彈飛的方向走到了湖畔那叢茂盛的小葉灌木邊上，探頭一看……頓時皺眉：「我說磐岢，你是怎麼搞的？先是無緣無故跑得不見了影子，現在又這麼突然冒出來嚇唬人，信不信這次回去後，我立即向墨石殿下請求三個月不給你飯吃？！」
    堂一也還一副驚魂未定地拍著心口，自己小聲嘀咕道：「真是……神嚇人，也會嚇死人的好不好……」
    磐岢長長的身體七歪八扭地砸在灌木叢裡，很是委屈地回話說到：『誰無緣無故跑了？我不是發現後院那個重要的女人不見了嗎？當時那女人才剛離開不久，我還能清楚地聞見她的氣味，所以才跟著氣味一路追出來啊……小爺我可是在幫你啊，白芷，你怎麼可以還要生我的氣！』


第162章 死不見屍
    「磐岢閣下，如果你下次離開的時候能夠記得留個話，甚至只留個標記下來，在下一定會記得不生閣下的氣。」白芷說的頗有些咬牙切齒的狠勁。
    『哎呀，真是麻煩死了，行了行了不說這個了。我說白芷你這臉上是怎麼弄的啊？嘖嘖……本來你脾氣就夠不好的了，這下連臉也看不得了。』磐岢搖頭晃腦熟練地繞著白芷的腰際纏上了兩圈，然後從背後把大腦袋搭在了白芷的左肩上頭。
    白芷黑著臉忍不住嘴角抽搐了好幾下，沒好氣地罵道：「滾下去，我肩上也有傷！」
    『好吧，好吧，真是嬌弱的混血……』磐岢不怎麼情願地甩了甩尾巴，重新游了下來，在湖畔一塊半人高的大石頭上盤了起來，接著說道：『對了，小爺我還有個事情要跟你說呢。那個女人小爺我追到了~』
    「真的？！」堂一驚喜地睜大了眼睛湊了過來。
    白芷也終於勾了勾繃緊了許久的嘴唇，看了過去：「看來還真是在下小看了閣下的本事嗯~？」
    『那當然，小爺我好歹也是上界的有名的龍族嫡系呢。』磐岢得意地搖晃了幾下黑乎乎還沒長出杈角來的大龍頭。
    「那麼……人呢？」終於能夠歇口氣了，白芷從懷裡掏出張上等的錦帕走了兩步在湖畔蹲下來打濕，絞淨後慢條斯理地擦了一把臉上的汗跡與塵土。
    『呃，這個，這個嘛……』磐岢突然變得遲疑了起來，結結巴巴地小聲說道：『我找到她的時候，就已經死掉了……』
    「什麼，死掉了？這怎麼可能……」白芷手上的動作一頓，回過頭凌厲地瞪向磐岢：「那些人要殺她的話，肯定早都下手了；既然把人都已經從堂家帶走了，在半道上突然動手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
    『我怎麼知道那夥人為什麼要突然殺掉她的，反正麒麟不就是要她受盡折磨而死麼？我找到她的時候，她肚子上被挖開了一個大窟窿，內臟都被掏空了，滿地的血跡還有碎肉，分明是被那夥人把內臟都掏出來餵食肉食性的騎獸了。要我說這死法也挺慘的，麒麟應該可以滿意了才對吧。』磐岢揮動一雙龍爪指著堂一的腹部很認真地比劃給白芷看，窟窿是什麼模樣的，有多大，地上流了多大的一灘血跡等等……
    白芷想了想，反正人也已經死了，就算不滿意的也沒別的辦法了，於是看向磐岢又問道：「首級呢？這個天氣首級放久了可是會臭掉的，你把首級拿出來，咱們這就趕緊往回趕路吧。」
    『唔，這個嘛……』磐岢一雙金色的豎瞳又開始左右地游移起來。
    白芷額角青筋一抽，又開始有了不好的預感：「你到底是又做了什麼了？」
    『我這不是怕你不相信麼，所以乾脆就想說，把那女人的屍體整個帶回來給你們看看，結果……』磐岢非常生氣地用圓溜溜的金色大眼睛瞪向白芷，喝問道：『對了，小爺剛才正想要問你呢，你發什麼瘋啊，突然就丟了道爆雷過來，差點沒把小爺漂亮鱗片都給炸碎了！要不是小爺鼻子靈，差點還以為有妖族出現了呢！！！』
    「你不說廢話能死麼你？那個女人的屍體到底在哪！」白芷也受不了了地大聲吼了回去。
    『被你剛剛那麼一炸，肯定早成了灰了，你凶小爺我有什麼用？！』磐岢更加大聲地喊道。然後被白芷陰惻惻地一瞪過來，立即又萎焉了下來，然後縮頭縮尾竄到堂一的身後躲了起來。『小爺不管了，反正屍體是你自個兒弄壞掉了的，小爺可不負任何責任的！』
    終於想明白了剛才那股濃重的血腥味是怎麼回事了的白芷，眼淚都快要氣出來了：蒼天吶，我上輩子造了多少孽，這輩子你要弄這麼個小祖宗來禍害我？拖了一次後腿也不夠，沒完沒了地扯後腿啊簡直……
    白芷萬分糾結，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苦笑，然後蹲回到湖水邊上，乾脆直接伸手捧著湖水就往自己臉上潑，直到整個衣襟都被濕透了，這才無比煩悶地沖聚在一旁都不敢吭聲的人堆，一揮手：「還呆愣著幹什麼，都上馬，回去！」
    「啊，是，是，白大人。」堂一趕緊疊聲答應了下來，轉身催著自家的護院們都趕緊上馬。一群人，加上一條多出來的黑龍幼崽，再度回到了漆黑的森林裡，當然，這次白芷非常主動地用魔法在馬隊週遭點亮了許多的光球，讓人總算能夠看清楚林地裡的情況了。
    「白，白大人……在下還是有些想不明白，那夥人既然帶著李氏都跑了這麼遠了，到底是為什麼突然要殺掉她了的？」憋了好一會兒，滿腦子問號的堂一終於還是忍不住地問了出來。
    「這種事情，多想想的事罷了，到底有什麼還能想不明白的？」白芷不以為然地從鼻腔裡冷哼了一聲。
    堂一尷尬地左右望了望自家的護院們，只見眾人也都是一副雲裡霧裡的模樣，心裡這才安慰了一些，搓著手指乾笑：「這個，白大人機敏無比，在下自是不如……」
    「那麼，堂一，我問你，那些風蠍族人是為什麼要從你家帶走李緋霞那個女人的？難道就真的只是為了餵食騎獸不成？」白芷從腰帶裡摸出一隻還不足兩指厚的銀色小圓盒子，隨即慢慢旋開來，露出內裡的上等傷藥，皺著眉，以指腹沾了往自己臉上的傷處抹去。
    「這……當然不可能吧。應該，應該是嗯……對，因為李氏當時是被綁起來的，所以，他們當然就知道李氏與我們是有仇的，所以才要帶走我們的仇人報復我們！」堂一猛地一拍手掌，激動地說道：「對，一定是這樣的。」
    「但是李氏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你覺得就算跟我們有仇，風蠍族人帶走了她又能有什麼幫助？」白芷收起藥盒，淡淡地瞥了堂一一眼，問到。
    堂一有些語塞，然後又猛地一驚：「呃，至少，至少可以問問李氏跟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吧……啊，這樣一來的話，白大人豈不是暴露了？我們堂家的投奔了麒麟眷族的事情，他們也一定知道了？」
    「所以，可笑李氏當時一定還以為自己找到了靠山，把她知道的事情都賣了個一乾二淨；所以，在那夥人看來，已經沒有了用處的李氏——一個敵族的，無權無勢的潦倒女人，哼！」
    「所以，他們一定是覺得再帶著李氏，一路上反正也就只是個拖累而已，又沒有了別的用處，索性就乾脆就地處置了……？！原來是這樣的啊？」
    「哼，八九不離十。」白芷陰惻惻地垮下了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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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的時候，因為路線畢竟已經是走過一回的，這次又有了照明的光源，比之前的速度快了一半不止，不多一會兒便從密林裡邊順利地繞回到了小村落外圍的野地裡，雖然遍地的雜草，但是堂一一行人經過了密林裡邊的折騰，頓時覺得就算只是些亂七八糟的野草，看起來也無比的順眼。頂著頭上漸漸西移躲入雲層中變成了橙紅色的夕陽，還算輕快地回到了堂一家的宅邸。
    「老爺，您可算是回來了，兩位夫人擔心得都坐立不安的……」馬隊剛回到了堂家院門停下，福伯就老當益壯地衝了上來，殷切地替堂一牽住了馬韁，伸手扶堂一從馬背上翻身下來。中途還偷眼左右打量了一圈，這才小心翼翼地問到：「老爺，這……難道那個李氏沒能找回來？」
    堂一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答到：「找是找見了，不過只有一具屍體，還……唉，罷了。」然後轉身迎向也已經下了馬來的白芷，躬身伸手做『請』狀，把白芷先讓進了宅子，又等著磐岢一搖三晃地也跟了進去，這才下令護院們把馬匹牽往後院馬廄裡，自己這才與福伯前後走了進來。
    這一番奔波把大傢伙都搞得一身髒亂，而白芷因為有了原本華麗的裝束的對比就顯得更為狼狽了起來；從祭廟一直隨行伺候白芷的兩個貼身大丫鬟一看白芷這副模樣，差點都沒尖叫一聲給暈過去。
    趕緊地使喚了堂家的粗使奴隸去燒了熱水備好浴桶送到客房裡頭，膽戰心驚地伺候完了白芷沐浴換洗，又重新抹了一回膏藥，用最柔軟的素色緞子給白芷把傷處包紮好了，再伺候白芷換上了全套的新衣，又把換下來的晦氣衣裳都丟進火盆裡頭一把火燒了個乾淨，這才罷休。兩人一齊『撲通撲通』重重地跪在了白芷的坐榻跟前。
    「大人這次傷在了臉面上，也不知道幾日才能夠好，還會不會留下疤痕；若是回到了梵城讓夫人們瞧見了，奴婢們真是萬死也難以贖罪了！還請大人今後多多顧及自己才是啊……」
    白芷這一日裡本就煩得很了，再見兩個丫環一副稍不如意便要哭哭啼啼的模樣，更是倍覺煩躁；只是這兩個丫環都是跟了自己不少年月的忠僕，白芷也不太願意拿這兩人發洩，乾脆一聲令下把兩人都使喚走，得個一時片刻的清靜。「你們即刻過去轉告堂一，就說現在既然已經推測出來李緋霞臨死前把消息全都走漏了；讓他也別再閒著磨蹭了，這就去收拾了他家的貴重物品；啟程，回去向墨石殿下覆命去！」
    「啊，竟又出了這等大事？奴婢們這就去。」兩個丫環大吃一驚，趕緊匆匆向白芷一福身，轉身小跑了出去。  

第163章  悟性測驗
    接過平安細心遞上來的濕手帕，肖起擦了一下被爐火熱氣蒸的紅撲撲的臉。炎炎夏威夷的廚房真不是一般的熱，雖然廚房的六面大窗戶都完全打開來透氣，還有平安和果林，一個拿著面大蒲扇給肖起扇風，一個跑腿端茶送水的，但是肖起額上仍是不停的一層一層沁出了汗珠子下來。
    唯一還升著小火的灶台上，蓋著鍋蓋的黃銅大鍋子裡咕嚕咕嚕的湯汁翻騰著；白色的水蒸氣從鍋蓋一圈的縫隙裡飛竄出來，生成大片的氤氳的霧靄；濃濃的酸甜香味，就連蓋子也蓋不住的濃郁香氣連綿不斷的飄散出來……
    「咕嘟……咕嘟……」平安和林果眼神都忍不住的往灶台上瞟：「好香啊，夫人！奴才長這麼大還頭一回聞見這麼美味的肉呢！」
    肖起輕輕的笑了出來，抬手揉了兩個小傢伙的腦袋一把，然後笑著用手指沾了水在砧板上寫到：真是小孩子，，說什麼傻話吶，你們從前不都是從來沒有吃過肉的，這是嘴饞了想要拍馬屁吧？
    「沒有的事，夫人煮的豬肉真的是很香啊！」平安格外用力的點頭，彷彿越用力就越能證明自己說的是真話一樣。
    肖起笑笑，沒有再跟小孩子多說什麼。轉回頭來，算算時間差不多了，就用浸濕了涼水的布巾包住鍋蓋上被蒸汽蒸到燙手的木柄，揭開了蓋子擱到灶台邊上。
    鍋子裡，多餘的湯汁已經開始收干，因為加了大量紅糖的緣故而不停翻湧出褐色的糖泡，一塊塊剁成了小塊的野豬肋條排骨，變成了肉色深紅，表皮油亮，晶瑩剔透的樣子。
    比劃了兩下，讓果林把爐火熄滅，肖起最後往銅鍋中再撒上了一小勺的白鹽，一大把的白芝麻粒，用炒勺快速的翻炒均勻，把一大鍋子的排骨連帶著噴香的湯汁都分別舀進了金燦燦的青銅淺口圓盆裡，足足裝了四隻盆子才把全部的糖醋排骨都裝完。
    平安和果林滿是嚮往伸長了脖子看過去，不約而同再次的重重嚥下了一口唾沫：「傳言都是真的啊，夫人做菜絕對是咱們眷族最厲害的~」
    「咕……咕咕……」也不知是平安還是果林的肚子非常洩氣的響了起來，引得站在灶台前正在忙活著把已經晾涼凝固了的涼粉切條涼拌的肖起有些詫異的轉頭望了過來。
    平安和果林連忙羞愧的縮了縮脖子。竟然在夫人跟前這麼失禮，你這個破肚子，早上不是明明餵飽你了嗎？！
    只是兩個孩子也沒有想到肖起脾氣能夠這麼好，竟然沒有生氣，也沒有對他倆發火；而是親切的招手讓他們都靠近過去，隨手拿起一個小瓷盤，用筷子夾了好些個汁濃肉厚的排骨放進小盤子裡，然後遞到他們的手裡……
    「？？？」平安和果林被肖起溫柔的黑色眼瞳迷惑般的下意識就接過了盤子，而後才一臉茫然的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手足無措的埋下頭，不敢再胡亂多動一下。
    這些孩子，都快被這世界各種不平等規規條條給教傻了。肖起暗歎了一口，滿是憐惜的曲指輕輕敲在兩人的頭頂上，無奈的又沾了涼水寫字給他們看：別愣著啊，你們幫我嘗嘗這盤子排骨好不好吃，我待會兒才好拿過去給小黑吃呢。
    「嘗味道……？真的，可以吃嗎？」平安和果林還是不敢動彈，因為他們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肖起做佯怒狀，點頭，又寫到：對，要是不乖乖的吃乾淨的話，我可就要讓籃子扣你們的月錢了哦！
    「啊？奴才要吃，奴才保證一定都吃乾淨！」平安和果林哪裡是不吃，根本就是不敢吃罷了，這下聽的肖起這麼一說，立即伸手爭先恐後的把還稍稍有些燙手的排骨抓起來大口大口的吃著，然後被美味刺激的差點爭搶了起來……想著肖起對自己這樣無足輕重的下人都這麼體貼，從來沒有體會過親人溫暖的兩個大男孩，吃著吃著，眼淚都流下來了。
    「夫人，是好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奴才能夠伺候夫人，真是太幸運的事情了！」
    肖起失笑的只好遞上自己的手帕，然後用水在兩人身側的木桌上寫道：行啦，吃完了就把受傷的油都擦一擦，找幾隻大食盒過來，把這些吃屎都幫我送回寢宮去。
    「是，夫人！」受寵若驚的伸出乾淨的一隻手接過手帕來，兩人哪裡捨得用，愣了半晌，手帕被平安小心翼翼的插進了衣襟裡頭，然後兩人就在木桌上隨便找了張粗布擦了擦手；磨掉了眼眶裡的水汽，訕笑著趕緊從大壁櫥裡頭找出木質的多層大食盒 ，把肖起已經都做好了的歡果醬糖水涼蝦、麻辣味的涼拌涼粉、還有已經惹得滿廚房都是香味的糖吃排骨分別裝好了，跟在肖起身後，雙手抱著頗有些份量的食盒回到寢宮那邊去。
    等到肖起這廂人回到了寢宮內殿時，整個甄選過程都過了大半，已經在進行最後一項關於無形的考校了。
    小黑看起來大約是已經示範指導過了，正悠閒的趴在肖起先前躺過的大躺椅上舔著一大碗麥芽糖水，怡然自得。
    等到肖起從小路的拐角出現時，立即豎起了耳朵敏銳的轉頭看了過去，從躺椅上飛撲下來，蹭到肖起身邊用力吸了吸大鼻子，問道：「怎麼還不只是涼蝦和涼粉的味道，還有肉的香味，嗯，像是豬肉……還有紅糖……醬油？肖起，你是不是還做了什麼別的好吃的？」
    肖起拉著小黑的長鬃慢慢走到躺椅上並坐下來，然後指了指還在努力練習小魔咒的孩子們；這會兒晃眼看過去，明顯已經少了許多人了，一眼都看不出剩下的孩子夠不夠數；要不等你挑完了再吃東西？肖起柔柔的歪在小黑的背上，光滑的背脊在炎炎夏日顯得格外涼爽肖起舒服的喟歎出聲。在廚房裡悶了好一會的熱氣一下子就消散了許多。
    小黑努了努鼻子：「可是我都聞見味兒了……」這麼香的東西，讓自己忍著不吃，那可真受不了。
    肖起指了指院子裡的孩子，微笑說道：我看著這邊也沒幾個人了，應該用不了多久的，你就再忍忍好吧？
    「誰說沒幾個人了的，最先學會成功施展出咒語的那幾個通過了了的，我已經讓他們先進殿裡去候著了，這邊也就只挑出二十來個罷了，還得有一會兒吶！那，肖起，你把吃的端過來餵我吧~」小黑笑瞇起眼眸，壞壞的埋下頭用額上的杈角輕輕的戳弄起肖起怕癢的腰眼子，惹得肖起一驚，從躺椅上跳了起來。
    你這壞傢伙，我看吶，還是在這院子裡頭老老實實再多餓上一會兒吧；要是怕聞見香味了嘴饞那也沒關係，我讓平安和果林把吃的帶到內殿裡去，你呀，還是等挑好了你未來的弟子，再進來吧！肖起飛快的在小黑臉側親了一記，然後難得有些活潑調皮的拔腿跑回了內殿門庭的台階上，衝著還傻乎乎抱著適合站住不動的平安和果林招了招手，果真把吃的都給帶進到宮殿裡頭去了。
    小黑看著已經能夠小跑一會了的肖起，碧綠的眼瞳柔軟的彎了彎；然後轉頭看向要麼一臉好奇偷看肖起，要麼是聞見美食香氣直嚥口水，一個個全都停下了施咒練習的孩子們，眉頭一豎，閉眼一瞪：「都傻看什麼呢？還不快給我練習，再給你們兩柱香的時間，如果不能把螢光咒施展出來的，就全都滾回家去！」
    「？！」孩子們被小黑這大嗓門兒的一凶，膽子小一點的，眼淚都差點滾下來了，全都哆哆嗦嗦得趕緊大聲吟唱起簡短的咒語，努力的按照小黑先前說過的要覺去引導身體內的那股總是像躲貓貓似地，若有若無的能量，試圖將其引導出來。
    然而，對於從來沒有嘗試過要去控制體內這種神秘的力量的孩子們而言，這種練習和試探都是十分困難的；要不是真的有人，才只試了兩三次就果真成功了，練習了這麼久都沒有一個結果的他們，簡直都要懷疑是不是墨石殿下有意在作弄自己了。
    但，有人成功是真實的，所以，墨石殿下教授的方法顯然也是正確的；只是要讓這些個因為自己混血身份而從小就被眾星捧月一般寵愛大的孩子們，去接受自己沒有天賦、能力不足這樣一個殘酷的結果。
    這種對無力扭轉的打擊，顯然一點都不會小……
    於是，小黑有些意外的發現，因為自己一句不耐煩的抱怨話，這些孩子們的精神力明顯更加的集中了，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裡，那些之前總是會出現一些小失誤而失敗的孩子竟然真的有好幾個，接連成功的。
    「你，你，還有那兩個，你們可以進去了。」小黑非常公正的把先後已經成功的幾個孩子放行進到了宮殿裡，轉投看了看閃動著點點紅信的香柱，繼續督促著剩餘的孩子。
    「謝殿下恩典！」終於險險成功了的孩子們喜出望外，趕緊跪地謝恩，然後相攜走向內殿裡去。


第164章  合格
    「給肖殿下請安！」隨著肖起踏進宮殿，原本還坐在內殿外室花庭裡左右兩排木椅上的孩子們，立即沒有了原本的放鬆，迅速的站起身來向肖起行禮。
    從大亮的烈日下走回進到光線暗了許多的花庭裡，肖起眨了眨眼睛才有些遲緩的適應了光線的變化，好奇的打量著面前的這幾個孩子。
    小黑說的果然不錯，已經有九個孩子進到宮殿等著了。大多數都還帶著明顯的稚嫩，此刻卻都一臉老成的故作嚴肅向肖起行跪拜禮，看起來讓人不禁覺得很是可愛。
    肖起回頭沖平安和果林兩個點了點頭，讓他們把手中的適合放到花庭一側的寬大的跳幾上去，把雙手從笨重的木頭食盒中解放出來。
    然後才抬手示意孩子們都起身，讓郭林和平安斷了以免還不足兩尺高的小圓桌出來，擺在花庭中央的長毛織毯上。
    肖起笑著左右拉過平安和果林兩個跟在自己身後不遠的位置，就這麼徑直的在織毯上坐了下來，然後對著孩子們彎眉一笑，拍了拍桌面，啟唇，慢慢的試探問道：能看明白我說話麼？
    孩子們本來這會兒就都認真的看著肖起的，見肖起張口說話，卻又沒有聲音，少不得要在心中感慨一番傳言說新殿下口不能言原來是真的，都愣愣的沒有說話。
    肖起又悶悶的再說了一回，心想，要不還是找塊布過來寫字算了；卻聽見耳邊響起一個清脆的童音，答道：「殿下，在下能看明白，沒關係的，殿下有什麼話就儘管吩咐便是。」
    肖起循聲看了過去，原來說話的是其中一個長的格外漂亮的男孩子，嘴唇粉紅粉紅的，皮膚是很乾淨的略微偏黃的象牙色，一雙看起來水靈靈的桃花眼……這小傢伙長大不定的勾掉多少女生的魂呢。肖起暗笑想到，然後伸手拍了拍自己右側的位置，道：能聽懂便好，寫字很麻煩呢；告訴他們都過來一塊坐下來吧，我做些小吃食，大家都嘗嘗好了。
    「誒？」小男孩明顯很意外，遲疑的問道：「可是殿下，我們怎麼能夠跟殿下同席，這太冒犯了……」
    「同席？對對，我們怎麼能夠和殿下坐一塊，這可是大不敬呢！」聽明白了男孩的話，其他孩子也很快弄明白了，受寵若驚的連連搖頭。
    開什麼玩笑，剛剛被那兩個禮官嚴厲的把自己從出生到現在學過的全部標準禮儀都考了一遍，這種時候誰還敢不守規矩，那豈不是自己上趕著想被墨石殿下丟出去嗎？
    肖起倒是不急不躁的指了指自己身後，隔了兩步遠也跟著坐在地毯上的平安和果林：吶，平安和果林都坐下來了，你們怕什麼？沒關係的，在我這可不用講那些亂七八糟的禮儀的，我自己就沒把那些弄明白過，都過來坐下吧~
    「可是……墨石殿下他……」孩子們還是很猶豫，害怕好容易才通過了四道關卡的，要是因為這種原因被取消了名額，那豈不是要後悔死？
    肖起只好學著小黑的習慣，用力讓眉毛挑了挑，然後慢慢說到：如果誰不聽我的話，乖乖坐下來，那我現在可就把他趕出去了哦~~
    「……」眾孩童糾結了。
    「謝肖殿下恩典。」倒是有兩道聲音果斷的一同響了起來，然後，就見之前那個桃花眼的漂亮男孩與另一個更高挑了半頭的清秀孩子作揖謝恩，從人堆裡走了過來，挨著肖起正襟跪坐了下來。
    肖起開心的伸手摸了摸兩個孩子可愛的圓圓的包包頭小髮髻，問道：我叫肖起，你們叫什麼名字啊？
    「回殿下，在下姓權，名月，苗部族人。」個頭稍高的孩子答道。
    「回殿下，在下姓展，名曦臣，是獵部族人。」桃花眼的男孩俯首答道。
    什麼呀，原來你不姓白麼？肖起有些失望的撅嘴。
    「呃，殿下怎麼會以為在下姓白的？這次入選來的人中都沒有姓白的人，許是殿下記錯了？」男孩小心的回答道。
    肖起搖頭，解釋道：啊不是，我只是看你的眼睛總覺得很像杏部的白芷城主罷了，還以為你會是他的兒子呢。不過想想也對哦，白芷城主的性格很是恣意，小臣你可要嚴肅多了。
    「那個……白芷大人是在下的外祖父，殿下。」展曦臣有些害羞的紅了紅臉，殿下叫我小臣啊，真是……太親切了~~
    什麼，外祖父？那你，你，你是他的外孫……他的女兒的兒子？要不是聲帶受了嚴重的損傷，肖起只怕當下就會驚喊出來了。那個怎麼看都不到三十歲，好吧，雖然小黑也的確提到過白芷年近六十……但是，他的外孫都這麼大了呀？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肖起看向仍舊一臉嚴肅，就連眼皮子都不會亂眨一下的展曦臣；再回想起有時候跟小黑也敢打鬧著玩的白芷……大人。
    飛快的收拾好了自己有些蠢的表情，然後讓展曦臣與權月兩個把其他還在猶豫不決的孩子都拉近來一起坐下，自己走到了放著食盒的長條幾那邊，舀了白嫩軟糯的涼蝦出來，盛在茶盞裡……
    平安和果林哪敢看著肖起自己做事的，也都跑了過來，一個幫忙往茶盞裡放小瓷勺，一個拿了個大盤把茶盞一個接一個都放上去，等到肖起舀足了十二盞這才端起茶盞跟著肖起走回到了矮桌邊上坐下來。
    那，這個是我自己做著玩的，大家都喝一些止渴吧，今天讓你們再這麼熱的日頭下面曬了那麼久，幸苦大家了~肖起淡淡一笑，自己從盤子裡端了一盞出來，然後讓果林給在座的每個孩子都分上一盞。
    從來沒有吃過這種東西的孩子都快要呆住了，一個男孩捧著自己那盞涼蝦，聞著酸甜味道，但是看著白白的小蝦米一樣的涼蝦堆在茶盞裡邊，愣是不敢吃，怯生生的問道：「殿下，這個涼蝦，是蝦米嗎？但是為什麼是白色的……」好奇怪啊……
    「這位公子，這涼蝦呀，不是蝦，是夫人用外族進貢來的白色米磨成米漿做的。」果林連忙恭敬的代肖起回答道。畢竟肖起做涼蝦的時候他和平安都看著還幫忙搭手呢，自然也是清楚的。
    「大米？」那孩子瞪大了原本的單眼皮小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問果林：「你是說外族送來的貢品，青米還有白色的？那磨成米漿又是什麼意思？」
    「谷豐，這裡可不是在農部！」另一個皮膚黝黑，鬢角編成兩條小辮混著其餘頭髮一齊綰成一個朝天髻的男孩，顯然與之前的男孩是相熟的，立即伸手摀住了名叫谷豐的那個男孩的嘴；押著他跪下來，向肖起謝罪：「殿下，在下農部武長生，與谷豐同在農部雙城長大，這孩子一提到農作物就有些憨，絕不是有意要冒犯殿下的，還望殿下開恩。」
    肖起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正要回話；又有幾個孩子從門口走了進來，有些詫異的看著花庭裡胡亂坐在地上的眾人，仍舊跪了下來給肖起請安。原來正式之後終於過關了的那幾名孩子。    
    肖起微笑著點點頭，招手讓他們也都靠近了過來坐下，又讓平安去添上五盞涼蝦。    
    才有轉頭對武長生擺手，慢慢說到：哪有什麼冒犯的，不懂就問，這沒什麼不對的；嗯，你們都是農部的？
    「是，殿下。」好吧，武長生終於相信坊間傳言也有傳了真話的時候，這位尊貴的新殿下簡直比傳說中的脾氣還好啊。武長生看著肖起眼底的確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終於放下了心來，用力摀住谷豐嘴巴的手也鬆開了來。
    「呼，可憋死我了……武老⼳，那你發什麼瘋啊你？！」谷豐生氣的錘了武長生一拳頭。
    武長生氣的滿腦門的黑線就連肖起都看出來了，「你剛才說話那是什麼口氣，你以為這裡還是你家呀，閉嘴，吃你得東西去！」武長生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卻非常的冷；冷到遲鈍如谷豐也都聽出來自己這發小是真的快發火了，立即熄了剛才的氣焰，灰溜溜的夾著尾巴繼續捧著自己那盞涼蝦，好奇的研究去了。
    唔……肖起揉著下巴開懷的露出八顆白牙明媚的笑了起來，這些孩子，都很有意思啊，有他們跟著小黑在呼敖山裡學習魔法，家裡也一定會熱鬧許多吧~雖然與世隔絕的安靜呼敖山讓人覺得分外舒服；但是偶爾能夠這麼熱鬧一下，似乎也挺不錯的吶。
    呀，對了！肖起轉回頭再看挨在自己旁邊坐著的展曦臣，這傢伙還捧著涼蝦吃得正高興呢。
    肖起甚至輕輕戳在展曦臣還沒退去的嬰兒肥上，追問道：既然你是白城主的外孫都來參加甄選了，怎麼不見白家人也來參選啊？
    展曦臣趕緊恭恭敬敬的把手中的茶盞放回到桌上，飛快的大口嚼了幾下把嘴裡的涼蝦吞下肚子，又坐回了那個正襟危坐的標準姿勢，微微垂首，答道：「回殿下，在下母親是外祖父最小的一個女兒，除了在下的大表兄膝下有一個今年剛剛出生的嫡長女，再無其他適齡的人選了。」
    原來是這樣的呀，那可真就是遺憾了，我常聽小黑說，白芷城主在魔法一途上頗有天賦，若是有適齡的後嗣的話，一定能夠像小臣你一樣輕鬆入選的吧~肖起一直覺得所謂遺傳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比如流芳百世的三蘇父子三人，又比如曹操曹植父子，還有因為清宮劇而頗具威名的康熙與他的兒子們……
    「殿下太客氣了，其實在下也只是幸得外祖父提點過一些對魔力的運用要訣，這才能夠僥倖勝出的，說起來慚愧，到時這位權月公子，與大家同樣是初次接觸魔法，卻能只練習了兩次就成功將咒語施用成功，這位才算是天賦異稟吧。」展曦臣頂著一張稚童的臉，卻說話做事都非得一板一眼的，看的肖起真有些哭笑不得。
    肖起也不繼續再糾纏於這個話題上，順勢轉頭看像之前絲毫不顯得十分出彩的權月，一把將半大孩子的權月樓進懷裡，揉搓著權月柔軟的髮髻，放慢了唇語的速度低頭看向權月問道：原來權月這麼厲害呀，那我可要想想了，權月得了第一名總要有什麼獎賞吧……要不，我格外再給小權月做個點心好不好？
    「這才多久一會兒，你就把我點的吃食都分給這群小不點兒了，現在還要親手做點心送給別人，我要是吃不飽的話，可是會直接吃掉肖起你的哦~~」溫熱的氣息突的出現在了耳旁，肖起嚇了一大跳差點兒跌倒。
    卻被一個結實的胸膛穩穩地擋住了，濕熱的舌頭輕扯了一下肖起右耳上的耳墜，然後纏綿的含住了肖起的整個右邊耳廓，用舌頭翻攪舔弄著……
    小黑終於領著最後一批趕在兩柱長香熄滅前成功完成了咒語的孩子進到內殿了，誰知一進來就看見肖起摟著個小屁孩嬉鬧，其他孩子還人手一盞原本應該是肖起做給自己喝得涼蝦……於是，小黑不樂意了，也不管有多少孩子看著，逕直衝到了肖起跟前，先大吃一口豆腐補償過了再說。

第165章  女孩
    「殿下，權月有罪……」從已經失神了的肖起懷裡掙脫出來，權月突然跪在地上，面朝著小黑和肖起重重的叩首了下去。
    肖起一驚，胡亂的伸手推攘開小黑的下巴，轉頭望了過來。花庭內的其他人也是沒弄明白權月突然來這麼一招，是想要做什麼，全都用懷疑探究的眼神打量向權月。
    肖起左右看了看，拉過小黑的脖子，動了動嘴唇：孩子們都在這裡看著呢，不管是什麼事影響到大家可就不好了。我帶這孩子上內室去問清楚了再說，你在外頭和大家一起先吃著東西可好？
    小黑不怎麼情願的勉強點了頭，轉頭對白魚吩咐道：「白魚你陪肖起領上這小子進去，安恬，你去把吃的給肖起留一份，其餘的都拿過來擺上。既然肖起就是喜歡你們這些小崽子，那便每人都賞一份吃著好了。」嘖……·徒弟什麼的，都是債啊；這會兒就開始搶肖起給自己做的吃食了，等今後回了山上說不一定還要搶什麼呢。又不是自家的幼崽，肖起就是太容易心軟了！
    平安等人聽聞小黑的話，自是又引著跟著小黑最後進屋的十一個戰戰兢兢的孩子也都在織毯上席地坐了下來。一面幫著安恬用小瓷碗給每人分一碗涼粉一碗糖醋排骨；還要分神偷偷的打量內室的動靜……好端端的突然說什麼有罪的話，那位小公子到底是什麼事情這麼想不開呀？
    避到了內室坐下來的肖起也甚為不解，接過白魚雙手遞上來的棉帛和毛筆，寫到：好了，這裡沒有外人了，小權月心裡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吧。也別在說什麼罪不罪的，你這才多大個孩子，哪就有那麼嚴重，如果有什麼誤會儘管說開就是了，我會認真聽的。
    權月咬著下唇臉上很是惶惑不安的囁嚅回到：「權月……權月家族裡除了早夭的大堂兄，到了這一代的嫡庶子中其實都沒有符合墨石殿下要求的人選，所以，所以……」
    不對啊，權月你的確是通過了小黑親自甄選過關的，難道說……權月你不是權家的人？權月這麼一說，肖起頓時覺得有些怪異了起來，但是再一想想，這樣的推測就連肖起自己都不會相信；不對，不對。如果小權月你不是權家的後嗣，現在有這樣的機會，你的親生家族怎麼可能會願意把你過繼出去？這不是自己犯傻嗎？
    「殿下明鑒，權月的確是權家已經沒落了的族親後人……但是權月並不是……權月是，是，是女孩。」權月一臉都快要哭出來的模樣，終於把內情吞吞吐吐地說了個明白。權月跪在硬木板的地板上用力磕頭解釋道：「權月本來也不願這樣的，可是權月一家如今都依附著本家過活；家主大人也保證說權月家世敗落貴族圈子根本不會有人知道權月是女兒家，權月這才答應的。可是權月一見到殿下就後悔了，殿下比權月見到過的任何一位大人都還要善良慈愛，權月不能夠對殿下撒謊啊……」
    肖起用力將已經眼淚婆娑的小權月從地上拉進到了自己懷裡摟住，不停地輕拍權月的後背，心疼的紅了眼睛。
    這樣的事情，就算不用細說肖起也能夠料想得到一多半，是啊，富貴世家家裡的女兒，就算只是個不起眼的庶出女兒，因著各種利益牽連，婚嫁聯姻，在上層貴族之間那也必定是相互知曉的。但是面對小黑突然對混血世家拋出來的，如此大的一個甜頭，誰家又願意眼睜睜的錯過呢？
    好吧，本家沒有就從分家裡找，自家沒有就從姻親裡找，男孩沒有，那就算是趕鴨子上架也要把女孩喬裝了硬送上來；可是被硬逼著趕上架的女孩子該怎麼辦呢？
    不答應，就必定會被家主報復，說不準全家人都會落個顛沛流離妻離子散的下場；可是答應了，這個孩子也毀了，一輩子都要頂著男子的身份為家主牟取利益，一輩子都得提心吊膽深怕暴露了，立即就會被家主當作棄子牽連一家。就算是瞞得了一輩子，自己的婚姻呢？愛情呢？家庭呢？都全都沒了……
    肖起歎息著，捧起權月的哭得亂糟糟的小臉，慢慢的說給權月看：小權月，一定一直都很害怕吧？這麼害怕，卻還能拿到第一，真的很厲害哦~不過沒關係了，真的。
    「可是權月還是騙了墨石殿下，騙了肖殿下，權月是罪人……」權月哽咽道。
    誰說的？肖起細想了半晌，然後對著權月眨了眨眼：小黑吩咐下去的時候，可是說的明明白白的，只要是具有魔力天賦的麒麟眷族混血，年紀在十二到十五歲之間的，都可以參加甄選。從來沒說過必須是男孩啊。
    「可是……」那不是因為必然得是男孩才會這麼說的嗎？整個神族眷族的歷史上，從來也沒有出現過女性的巫祝啊？
    肖起接過白魚遞上的手帕給權月慢慢的擦乾淨了眼淚鼻涕，牽著權月的手站起身來：相信我，我說話算話的，我說權月沒有罪，那就是沒有罪；而且我也不會讓別人用這樣的理由來欺負小權月的，小權月你相信我嗎？
    權月仰頭望著神色間充滿了自信和溫柔的肖起，一顆懵懵懂懂的少女心就連心跳都慢了一拍，不自覺的就染上了紅霞，輕輕的點頭相信：「嗯，權月相信殿下！」
    肖起微微一笑，埋頭又在棉帛上飛快的寫了好幾行字，輕輕的吹乾了墨跡，然後一手把棉帛捏在手中；一手牽著權月，大步走了出去。
    「肖起，你這個肉排做的太美味了，明明全是肉連個菜葉都沒有，卻一點都不膩口。我聽果林說你自己都還沒吃呢，快過來，我餵你啊~」小黑抬頭正巧看見肖起牽著小不點兒從內室走了出來，樂呵呵的搖尾說道。
    肖起這次卻沒有接話，只慢慢的打量了花庭裡的孩子們一眼。難怪總覺得有什麼違和感，原來是因為這裡全是男孩子吶……
    連帶權月在內，最先過關的孩子有九個，在肖起回來之後又增加了五個，再加上跟小黑最後一同進來的一、二、三……七個；這裡一共才只有二十一個，距離小黑預定的三十四個人還差了不少，既然如此，那麼倒是正好合了肖起的心意……
    「肖起，怎麼了？你怎麼還不過來？」小黑看著不知道在想什麼而走神了的肖起，很有些洩氣。肖起討厭啦，多重視我一點不行嗎？
    啊，就來了。肖起被小黑叫了一聲回過神來，牽了權月走到小黑跟前倚坐下來，順帶拉著權月坐在自己的身邊。招了招手讓白魚送上毛筆和新的錦帛過來，刻意的把字寫得頗大，讓在座的所有孩子也都能看見：小黑，我看怎麼著，這屋裡的人數，不夠三十四個呀？
    小黑低頭從盤子咬了一塊帶白色脆骨的糖醋排骨餵進肖起嘴裡，還不忘舔去肖起唇畔沾到的湯汁，才漫不經心地回答道：「這群小崽子，他們自己不爭氣，我能有什麼辦法；倒是得要想想，要不再從十六歲到二歲的混血中再選一回？」
    我覺得不用了啊，十二歲到十五歲這個年紀的，還有挺多的適宜人選沒有送來呢，小黑你讓他們把剩下的那一半人選送來不就好了。肖起嘴裡有些費勁的嚼著脆骨排骨，手下飛快的繼續寫著。
    「可是肖殿下，」圍坐的貴族公子都紛紛詫異了，展曦臣率先問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這不可能啊，據在下所知，舉凡家族中有符合條件的，此次必定都已經快馬送來了啊。」
    肖起得意的搖了搖手指頭，把之前寫下的那張錦帛打開來給大家看，小黑用長尾將肖起的細腰牢牢纏了好幾圈拉著肖起緊靠在自己懷裡，好奇的探頭看了過去。
    只見那上頭清楚的寫著：甄選的條件是『十二歲至十五歲具有魔力的眷族混血』，既然各部家族之前偷懶都只送了男孩過來；那就勞煩再多跑一趟，把女孩子也都送過來備選吧。
    小黑莞爾，既然肖起這麼說了，自己當然要配合。晃著腦袋笑說道：「對呀，我可沒說只要男孩，你說你們家族的那些老頭怎麼就都轉不過彎來，女孩為什麼不送過來，留在家裡他們還有什麼本事自己教導孩子們學咒語不成？」
    「？！」男孩兒們都毫無意外的全部震驚了，一些性子急的甚至忍不住已經出口抗議了：「就算肖殿下開口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墨石殿下也不應該就這麼輕易的答應！讓女人來做巫祝，豈不是貽笑大方？我們眷族必定會被其他神族眷族還有妖族眷族都嘲笑死的！」
    肖起皺起了眉，循聲看向說話的那個孩子，卻是最後才跟著小黑驚險入圍的男孩之一；抬筆反問道：可笑，有什麼可笑，有誰覺得可笑？難道還能有一個只有兩三名巫祝的眷族來嘲笑一個具有數十上百巫祝的強大眷族？難道這位公子生你養你的不是女人？難道你今後要相互扶持一生給你生兒育女的不是女人？
    那男孩的臉色迅速的漲紅了起來，仍然嘴硬的反駁道：「肖殿下，就算您嫁給了墨石殿下，您好歹也是個男人，怎麼能夠幫那些沒用的女人說話？她們全都是些什麼也不懂得婦道人家罷了，哪裡學得會墨石殿下教授的魔法！」
    哦~！那要是有女孩比你還學得快，你又怎麼說呢？肖起心中最尊重的人,無疑就是給了肖起無數關心愛護的奶奶，聽見有人這樣不尊重女性，肖起還是非常不舒坦的。
    小黑雖然也非常不爽那臭小子竟敢跟肖起這麼無禮說話，但是看著這一來一會肖起似乎都成竹在胸的樣子，也就不急著插嘴了，只是安靜的聽著看著，然後把肖起圈得更緊了。
    「怎麼可能？如果，如果真的有那樣的女人，我就，我就自認技不如人，把我這份名額讓給女人去學！」涉世未深的小男孩被肖起這麼一激，果真有些失去了理智，口不擇言的大聲說道。
    雖然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自己說的太滿了，不過再想了想那些軟趴趴連說活都不敢大聲了的姐妹丫頭們，表面上還是做出很堅決自信的模樣來。
    肖起卻不再繼續寫字了，轉頭對著權月柔柔的一笑，輕推了一下，示意她站起來說話。
    小黑對肖起的一舉一動早都再瞭解不過了，頓時頗有些深味的打量起了權月來。原來，這個幼崽是女孩麼？長得一點也不出彩，又是這個年紀，難怪都沒有人看出來呢。
    「諸位未來的師兄弟們，在下苗部權家分家嫡長女，權月，初次見面，以後還請多多指教。」權月雖然一身男裝的長衣直裙還沒來得及換下，卻也工整的施了一個女孩才用的福身禮，頓時把滿座男孩子都驚得目瞪口呆…… 

第166章　波瀾
　　「怎麼可能？！！！」前一刻還只當肖起是隨口說說罷了的男孩，這下子才知道禍從口出是多麼的有道理了。
　　只是可以，現在才後悔也晚了；雖然肖起一開始並沒有殺一儆百的想法，但是當著這麼多必定能夠影響到眷族未來的孩子們的面，若是說話不算，這影響未免也太重大了，肖起不可能還去做把話收回來的事。
　　其餘孩子則臉上或是同情或是嘲諷不一而足，都注視著那個男孩……
　　一個胖乎乎明顯超重了的白胖男孩吹了聲口哨：「我說方家的，你這次灰溜溜的回家了可打算怎麼跟你家老頭子交代啊？啊，對了，正好你家有四個庶出妹妹年紀都符合條件了對吧？那我倒是可以跟你家老頭子說，你這是慷慨的把自己的名額讓給更有天分的妹妹了吧？哈哈~~」
　　顯然，這兩個孩子不僅是認識的，估計還有些過節，小胖子這下抓到了機會，立刻就不留情面的下手了。
　　其他的孩子聽見小胖子打趣的話，也都忍不住偷笑了起來，直把那孩子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手足無措的快要哭出來了。
　　小黑並不打算插手干預的樣子，貼著肖起耳朵說著悄悄話：「嘖嘖……我還得謝謝肖起吶，這樣的弟子我可不想要。」而且竟敢那樣跟肖起唱反調，這是想死了麼！
　　肖起得意的偷偷扯了扯纏在自己腰上的尾巴，仰頭沖小黑笑到：吶，你第一個入選的首席大弟子可是個女孩兒呢，挺有意思的吧？
　　「唉，你覺得高興就好，對我而言男孩女孩不都是一樣的數？」除非是你給我生的幼崽，否則什麼小屁孩還不都一樣。小黑把腦袋埋進到了肖起的肩窩裡，用力的吸了兩下。
　　引得肖起不禁猜想，是不是自己做菜的時候在廚房裡染上煙火的氣味了？這個世界柴火的煙熏味的確不太好聞的樣子，早知道就該去洗個澡了，好歹現在也算是兩口子過日子了，因為自己的懶散被嫌棄的話……那可真是夠丟臉了的。
　　下一刻卻聽見小黑咕噥到：「肖起身上比排骨還香，真**~~吶，肖起，今晚我可以吃了嗎？」
　　肖起的脖子立刻紅了，無措的橫了小黑一眼：這麼多孩子呢，你可不許胡來！胡說也不行！」
　　「唉，真是的……」小黑無奈的只好轉頭看向那群因為小胖子起頭而又笑鬧起來的了的孩子，出聲喝止到：「行了，那個姓方的小子，大男人，說話就要算話，既然你自己不要這麼名額，那就自己退下吧。至於其他的人，今日我也放你們回去和家人道個別，明天一早就都收拾好行李過來集合吧。每人許帶一名家奴，誰要是前呼後擁的過來，也都一併取消資格。就這樣，都散了罷！」
　　孩子們原本以為這一入選就得留在殿下身邊了的，沒想到殿下卻意外開恩，不僅如此，還允許帶一名家奴，那可真是比預料的輕鬆多了。聽說墨石殿下原本那可是有意要打磨打磨這些寵壞了的世家子弟的。
　　殊不知，小黑純粹是因為進到內殿後看見肖起跟一堆孩子那麼融洽，心裡發酸了，轉頭一想，要是這些孩子跟著回到呼敖山上都過得苦巴巴的，那肖起豈不是更加心軟要去插手照顧？這才乾脆讓這些孩子每人都帶個家奴伺候著，省的他們叫苦。
　　要是這都不要叫苦，也算是正好有理由把人從山上踢出去了。
　　剛剛還熱熱鬧鬧的花園裡，頓時就安靜了下來，白魚領養六個新來的伶官侍從非常自覺的開始收拾打掃殘局。
　　打發走了幾多電燈光的小黑，這下也壞笑著大口大口的親吻舔舐在了肖起的脖子上：「肖起好軟啊，真怕一不留神就會把你這小細脖子給弄斷了呢……咱們上內室去嗯~？」
　　一記快速的漂浮咒，轉眼小黑已經順利的把肖起按倒在了內室的大床上，長長的毛絨絨的尾巴尖貼著肖起輕薄的絲綢裙擺從腳踝，小腿一溜的慢慢磨蹭往上；靈活的長舌在將肖起的鎖骨脖子都舔的紅滲滲了之後，向上直接堵住了肖起的嘴，把肖起吻得完全沒了脾氣：「這下好啦，那群小崽子都弄得遠遠的了，肖起這下可願意餵飽我了吧？」
　　肖起渾渾噩噩的順勢點了頭，直到一身華袍都被小黑性急的撕成了碎片才遲鈍的想起來：啊喂？小黑，你怎麼還沒有變成人形呢？
　　「肖起乖啊，我早就想這樣試一次了，這次做完了，我再變回來了伺候你啊~~」
　　乖你個頭！這樣我會不會死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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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式的甄選結果不必再等小黑專門去說什麼了，解散後收到了家人熱情歡迎的孩子們自然存不住話，一股腦兒的就把整個甄選的事全部都倒了出來。
　　「父親大人，您是不知道，竟然還要考禮儀呢，祭廟裡的禮官好嚴厲的，要不是我當初在祖父大人那裡學了大半年的規矩，這次可就慘了……」
　　「二姨娘，雖然您是長輩，但是您再這樣胡亂碎嘴肖殿下的話；惹怒了墨石殿下的後果您真承擔得起嗎？肖殿下雖然出不了聲，但那也不是像你這種身份能夠隨便議論的，您可不要拖累了咱們整個家族！」
　　「大哥二哥，方家那小子你們知道的吧？那傢伙好不容易才險險過了關，竟敢頂撞殿下；結果被墨石殿下直接給趕出來了哦~~對了，不是聽母親說起過姑母家的小堂姐也是有魔力的？快給姑母家發一通急信過去……」
　　「老三你是說真的？墨石殿下真的要另行甄選有魔力的混血小姐們？」
　　「真的，真的，真真的……太爺爺，您沒聽錯，這次的甄選墨石殿下淘汰了一半多的人出來；後來聽新殿下一提，立馬那就順著下令說要另行甄選符合條件的姑娘們了。雖說祭廟還沒有正式的通知各部家族，但是估計這事是定下來了的，明兒一早我可就要走了，太爺爺你們心裡可要有個準備哦。」
　　「爹爹您不信？兒子怎麼可能拿這種事來騙您，您可是不知道，第一個完成了第四輪考校的那個權月，那就是個丫頭，新殿下對她可親切了。反正這事兒子可是告訴過您了，您愛信不信吧……」
　　「您這混帳小子，老子可聽說這次連個黃毛丫頭都通過了考校的，你就這麼灰溜溜的回來了，咱們家以後還怎麼見人？這次魏家的、歐家的還有蒼家的同輩小子據說那可都通過了的，就我這不成器的笨蛋東西，這麼丟人！」
　　「老爺，老爺，別打了……我的兒啊，這可是您的老來子啊，您就捨得真要了他的命嗎？這孩子既然能夠通過墨石殿下的甄選，那怎麼也都是個將來會有出息的，不就是衝撞了新殿下嗎？這次來了汶城的是誰家不知道那新殿下就是個沒用的啞子的？您難道就要為一個來歷不明的啞子，活生生的打殺了您的親兒子嗎？老爺呀~~~ 」
　　「沒用東西，生個兒子也是個不爭氣的，第一輪考校就被刷下來了，連咱們麒麟祭廟的禮書都背不全，養著能有什麼用？這孫子我可不認，還不趕緊叫你你家那個連大字都不識一個的下賤小妾把這丟人現眼的東西給領走！還有，我那些個老夥計可是已經給我通過氣了，聽說墨石殿下還會在混血的世家小姐中再甄選考校一次，你這沒出息的東西不就小妾多庶女出嗎？趕緊的傳信回去讓你管家媳婦把十二到十五歲的女兒都給送最近的祭廟裡測測有沒有魔力，這次再選不上，咱們家族的掌家位置我就算交給你小叔，也不會給你了！……看什麼看，還不管帶著這全都小子快滾？」
　　幾家歡喜幾家愁，說的可不就是汶城祭廟大選之後，聚集在些的麒麟眷族各部世家貴族的人生百態麼？
　　選上了的家族，擺席設宴，好不熱鬧，舉家上下就連向主子說幾句吉祥喜慶話的賤奴那也都能領到一分**的紅包；通過了甄選的小主子更不說了，頓時一個個都成了汶城新一批的大紅人，幾乎已經可以肯定不出意外就是家族的未來掌家人了。
　　沒選上的家族倒是分為兩種，大部分的是屬於一開始小黑按照天生魔力強弱資質初選時，就被直接宣佈淘汰的，反倒還好一些，家長孩子都還能推諉一句『血統魔力天生不足，人力所不及』。
　　而那些通過了初選，偏偏在隨後的四輪考校中先後出局，那貴族圈子私底下的話，可就說的有些難聽了。為什麼？因為考校一結束，考校的項目與詳細過程自然也都逐漸傳了出來。各種奚落各種嘲笑不一而足：
　　好比『鑄部伍家的庶子竟是個連眷族祭廟禮書都背不全的小混混，虧得伍家老爺子還是以學識淵博著稱呢，真是好竹出歹筍，晚節不保啊……』
　　又有『獵部山家不用說也知道吧，那可是獵部的四大長老世家之首，這代山家的三位嫡子，說出來那可都是響噹噹的問話勇士，各自今後殺退過邊境妖族眷族敵兵無數的大人物；結果沒想到這三位部族勇士的同父庶出弟弟，墨石考校身體的時候，暈過去了！嘖嘖……好幾十人個人，就他一個人暈過去，果然平民小妾庶出的兒子就是差得遠了……』
　　或者是『你們那算什麼，我可是聽我那姐夫那個通過了全部甄選的兒子說了，第一名入選的，是個沒落貴族分家的小丫頭，丫頭！那可簡直就是不得了了，聽說就是因為那個丫頭，新殿下才會請墨石殿下考慮把不足的名額另外從同樣符合要求的女孩子裡選的；而且墨石殿下還答應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家裡就有兩個年紀相符的女兒呢，今晚我可就要寫信回去，讓我家夫人把孩子送到祭廟裡去檢測魔力去~~』
　　在盛大的墨石殿下訂親大典之後，更大的一輪熱鬧話題一夜之間，傳遍了大街小巷，無數從來不被重視，或是只當做聯姻物品的貴族女孩們，突的變得炙手可熱了起來。
　　而搭著權家本家家主簡陋的僕從馬車，一路奔波送愛女來到汶城備選的權正，也被權家家主頂著一臉虛偽無比的親切笑容盛情接見：「正兒大侄，好福氣啊~~沒想到侄孫女洩露了身份非但沒被殿下懲處，還被殿下如此看重，列為首徒，來日必成大器，呵呵呵~之前做叔叔的忙著為殿下大喜奔波，怠慢了正兒大侄，不要見怪才是。」
　　權正被這位遠房族叔又何止怠慢？權家一家，仗著家族勢力硬逼著權正把愛女假作男裝送到汶城來備選；更是拿捏著權月男扮女裝的把柄，意圖等萬一權月入選了還能夠威脅指示權月為本家做事。可是，經過了肖起為權月正名身份，之前的諸多計較全都化為了泡影。
　　權家家主又如何甘心做出這幅低三下四的模樣來？只是不得不如此，生怕權正一家與本家撕破了臉，權月如今身為殿下首徒，說話那可就不是一般的管用了，主家自然討不了好處。
　　權正一臉正色，疏遠的舉手一揖：「小侄承蒙族叔一路照顧，現如今小女之事已然塵埃落定，小侄也就不打攪族叔的清閒了；待到與小女辭別，小侄這就自己先一步回轉，向家小通報這好消息。」
　　「這，賢侄何不多留幾日，再與族叔一同歸去？」權家家主連忙挽留。
　　只是權正已經打定了主意，堅決推辭再三，與愛女尋了汶城城內一處小客棧一夜話別，第二日，自己打散了銀錢買了一架獨馬馬車，由唯一一名隨行而來的家奴趕車，歡心激動的快馬走上了歸家的路。
　　
　　
第167章　情變
　　「……肖起你別發火……哎好好，我這就出去……我出去了，別丟……」伴著小黑獨角戲似地告饒聲，一陣陶瓷清脆的碎裂聲從門窗緊閉的內室裡傳出，站在內室門外兩側輪值的雨郎和白魚臉紅耳赤的裝作沒有聽見，把臉垂得更低了。
　　然後就聽見空格上貼上了一層半透明白紗的拼花門頁被人從內重重的拉開，濃重的汗欲氣息飄散了出來，淫靡的令人幾乎立刻就能明白裡面發生了什麼，臉紅心跳。
　　人形模樣的小黑身上衣衫不整的只鬆鬆垮垮的綁著黑色的緞子大外袍，一條狸子毛皮腰帶七扭八歪的胡亂拴在腰間，頗有些狼狽的從屋裡沖了倒退著退了出來，行動見結實有力的長腿和厚實的胸膛都毫無遮攔的露了出來。「肖起你別鬧脾氣，砸到我砸碎了東西都沒有關係，可別再扯傷到你自己……」
　　『……匡當……』小黑話音未落，又一團白影從屋內斜斜的飛了出來，一聲響，砸在了地上；又一聲響，碎成了無數小碎片。昭示著屋裡僅剩的另外一個人的怒氣。
　　「肖起你再不聽話好好躺著休息，我可就不走了，咱們接著做，一直做到你懷孕為止！」小黑也知道在肖起連自己人形都接受困難的時候，用原型硬來的確太過火了。但是面對肖起這麼胡亂生氣的行為，小黑也絕對不會姑息：「除了我，誰也不能欺負你，你自己也不行！你現在自已拿主意，是自己乖乖休息，還是讓我把你再做到暈過去？」
　　雨郎和白魚臉上紅得都快要爆炸了：天啊，我這到底是聽見什麼了？上神保佑，請讓墨石殿下一定要無視我的存在啊……我不存在，我不存在……
　　到底這小兩口之間肖起還是拗不過小黑的，果然，被小黑踩中了死穴的肖起立即就安靜下來，內室裡砸東西的聲音也平息了下來……
　　但是求上神對於麒麟眷族而言不就等同於在求小黑麼？所以，顯然小黑沒空搭理兩人心中的禱告，還沒等雨郎和白魚一口氣喘完，小黑就忽的轉過臉來，對這兩個只差沒有把臉給埋進胸口裡的可憐蟲下令到：「白魚，你去溫湯準備沐浴事宜；雨郎，你去叫籃子熬些綿軟的粥來，多放些燕窩，醫官說那個對肖起身體好。」
　　「是，殿下。」差點連呼吸都嚇停了的兩人趕緊點頭答應了，飛快的跑了出去。
　　小黑看回到內室裡，地上大多是些軟枕之類的東西，零散有三兩隻看起來普通的細膩白瓷茶盞散碎於地板上……
　　小黑當然知道，這是因為肖起捨不得拿了屋裡貴重的玉石翡翠珊瑚等物來出氣，要不是真的氣極了，只怕連瓷杯子也捨不得砸。
　　再看已經蜷縮回到了大床上的肖起，整個人都躲到了絲被和蓋毯底下，單薄的身體縮成了一團，在寬敞的床榻上鼓出一個小小的圓球突起，微微的抖動著……
　　小黑微微蹙眉，再靜下來仔細一聽，那團圓球底下傳出來的分明是低低的哽咽聲。
　　小黑驚了一大跳，趕緊跑進去在床沿上坐下來，一把扯開被團，把除了披散著一件斜襟裡衣幾乎赤/裸的肖起撈出來，因為著急動作有些粗魯，大約是扯到了肖起的傷處，聽見肖起明顯『嘶~~』的抽了口涼氣；而後猛地用力推拒起小黑來，拒絕著小黑的接近。
　　「肖起，你怎麼了？我不是故意的，別這樣……」被抗拒的感覺很不好，小黑不由分說，忙傾身將肖起壓倒在柔軟的床榻上，伸手扳過肖起倔強別開的臉，上面淚雨漣漣，已經抽噎到喘氣都喘不勻了。小黑心疼死了，橫臂把肖起揉進懷裡順勢在軟床上滾了半圈轉而讓肖起趴在了自己的胸膛上，不安的問到：「肖起……真的，那麼疼？我已經給你擦過藥，傷口也明明止了血了的……」對，血，純白的床單上滿是血跡，看起來很是誇張，即便是當夜肖起昏過去時就趕緊餵過了一次麒麟血，大床上的痕跡足以讓人不安了。
　　肖起用力的搖頭，如同肖起性子一樣細軟的烏絲披散著掃過小黑胸前的皮膚，貼附著小黑的兩肋滑下來。肖起哭的更凶了，不停的打著嗝，雙手死命的抵在小黑硬實的胸膛上，原本白皙的臉上憋得嫣紅一片。
　　「到底怎麼，肖起你不說話我怎麼能知道你在想什麼？求你了，你看看我好不好，告訴我你哪裡痛啊……」小黑最怕的就是這樣的情況，無論肖起要求什麼，他不惜一切都會去做到；但是如果肖起不肯搭理自己，而小黑恰巧又猜不出肖起的想法……這種時候簡直就會讓小黑著急到發瘋！
　　肖起就哭也哭不出聲來，整個房間裡就只有斷斷續續的困難呼吸聲……小黑真的快急瘋了，抬起手來自己用尖牙劃開皮膚，讓金色的血液流了出來，直接伸出了手腕遞到肖起的唇邊：「乖，喝了一點，喝了就不會痛了……乖，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等你願意說出來的時候，我都會在這裡聽著的。」
　　肖起被突然湊到跟前的東西嚇了一跳，等到透過被淚水模糊了視野看清了小黑手腕上那熟悉的金色液體，就彷彿時間突然被定格了一樣，愣住了。這不是，小黑每天早晚都會喂自己喝的藥汁麼？為什麼……為什麼會……？
　　眼淚止不住的更加洶湧了，肖起哭得一邊大口喘氣，一邊伸出雙手捧住小黑遞過來的手腕，虔誠的吻在了傷口上，然後抬起臉來對小黑堅定的搖頭……終於抖著沾了金色液體的嘴唇蠕動了一下，即便是那樣的微弱的唇動，小黑也看清了：「不要？為什麼不要，你那痛，都是我害的，乖啊，肖起，我沒關係的，你一定快快好起來才行！」
　　肖起用力的連連搖頭，縮著身體試圖往後挪動一些：不要……那是你的血……不要，我不要……求你，止血啊！
　　小黑這才驚覺過來，自己喂肖起喝了那麼久的麒麟血。那麼心軟，那麼善良的肖起，怎麼接受得了，一定會被自己嚇壞的。趕緊埋頭舔了舔傷處，看著那道傷痕癒合不見，小黑緩緩的向肖起伸出雙手，微笑：「你看，已經好了，別怕，別害怕我，肖起……你不能不要我，我會瘋掉的，我絕對！不會放開你！」
　　肖起抖著嘴唇，伸出自己的左手按在心口上，抽噎著，慢慢的看著小黑的眼睛回答：|可是，小黑，我現在看不清你了……我也會害怕啊……我不知道你還是不是我的那個小黑了。
　　小黑臉上的笑容一僵：「你在胡說什麼？只要你願意，無論什麼時候我對你都不會隱瞞的，說什麼看清看不清的，你怎麼那樣想？」
　　可是，太可怕了……你昨晚的時候，那樣，我覺得我都快死掉了，我好痛好痛……為什麼你要用那種樣子來折磨我？我害怕呀！我原以為我們是不一樣的，可是我拒絕過，我那麼努力推拒你了……你都不理我，我知道那裡被扯開了，我能感覺到我流了好些血……肖起一字一句的慢慢說著，臉色蒼白的，彷彿隨時都會暈過去一樣。
　　我推過你，打過你，我哭得像個女人一樣……可是你都不理我！你不在乎我的感受……我對你到底是什麼呢？為什麼不能像從前一樣……難道因為締結了婚姻，所以你就一定要用這種方式來對待我嗎？可是我很痛啊，很痛很痛啊……
　　眼淚簌簌的往下流，劃過肖起的臉頰，或是順著細細的脖子流過精緻的鎖骨滑入衣襟；又或者貼著下頜在圓潤的下巴外聚成一滴滴滾圓的水珠，滴在純白色，沾滿了暗紅血跡的斑駁床單上。
　　「我不知道……」小黑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只怕就算是被成千上萬的高階鴉族包圍了也不可能使他產生這樣的恐懼。
　　肖起哭得都快暈厥過去了，一連打了好幾個嗝，完全沒有注意到小黑出聲，接著自顧自的揉著哭紅了的淚眼接著說到：我本以為我可以把昨晚的痛都藏起來，至少，除了這一件事，小黑你從未錯待過我什麼，也許只是你變成麒麟的時候理智失控了都會那樣對我的。可是到了今天……剛才……剛才你竟然會用床事來威脅我？
　　難道你一直都是知道我那麼痛，那麼害怕，還有意那樣子羞辱我的？
　　我幾乎都要以為我已經失去那個愛的你了……可是真到剛剛我卻才知道，原來為了我的病，你用你的血一直養著我，我才能活下來……可是為什麼呢？如果你只是因為當初在山野中的寂寞才會把對我的親情錯以為是愛情，你用不著這麼對我的。這個恩太大……我還不起，就算你要用我的身體來償還，也還不起啊……
　　小黑，我現在，到底該用什麼樣的心去面對你才好？
　　「肖起！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寧可自己死了也不可能想要傷害你呀……」小黑艱難的從肖起顫抖的嘴唇去分辨肖起說的每一個字，幾乎驚呆了。
　　「我才沒有錯把什麼親情當是愛情過，我愛你，就算讓我死，我也愛你！昨晚的事……天啊，我那時候激動壞了，我一定是瘋了……天啊，我發誓，肖起，我再也不會用麒麟的模樣去碰你了，我真的只是沒想到會這樣……」
　　小黑真是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肖起看，昨晚那種時候……如今的肖起發不出聲音，那麼柔軟的推阻……
　　對於滿身鱗甲的麒麟而言根本就不像是拒絕，更像只是撒嬌；可是自己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為了自己的歡愉就忽視肖起的感受了。麒麟形態什麼的聽起來簡直就是混賬的借口，唯一的事實就是肖起受傷了，被自己弄傷的，肖起流了好多血，肖起說他害怕……
　　小黑猛的雙膝跪倒在肖起的面前。
　　
　　
第168章　和解
　　此時的肖起早就像是一隻驚弓之鳥，第一反應竟是手腳並用的往後退開；這讓小黑更是懊惱不已，把手就脆響的扇了自己一個大大的耳光，然後一晃腦袋變成了只有小貓大小的原形，埋頭從自己胸前用力的咬下了一片掩藏在墨鱗之後的碧綠橢圓鱗片，抬頭看向已經縮到床角里的肖起。
　　小黑心裡一陣酸疼，幾乎也快哭了出來，卻只能強忍在心底，做出一個肖起曾經再熟悉不過的姿態，甩著長尾巴親暱的慢慢走近了過去，銜著那枚碧綠的鱗片停在了離肖起還有半米遠的位置：「別怕我，肖起，你從來沒有，永遠不會失去我的……你看，我還是原本的那個小黑包對不對？
　　我記得你從前最喜歡摸我脖子上的毛了，吶，你過來再摸摸我好不好？」
　　肖起沒有動，仍是戒備的看著小黑，那膽怯的眼神看得小黑恨不得能夠分身，把自己狠狠的揍上一頓。
　　「殿下，溫湯準備好……」白魚站在門外福了一禮，正要舉步進來。就聽見一聲凌厲的大喝：「出去！整個內殿不許留人，關上門，都出去！」
　　白魚被那充滿殺氣的聲音嚇得瑟瑟發抖，趕忙飛快的關上了門退了出去，把整個內殿值守的男女下僕全部第一時間趕出去內殿後，覺出事情有些不對勁的白魚立即拔腿跑去找籃子去了。
　　而床角上肖起因為小黑的那一聲呵斥嚇得更不肯接近小黑了，隨手扯過了一個軟枕抱在懷裡，無聲的與小黑持續冷戰著。
　　小黑不敢再輕舉妄動什麼了，輕輕的把嘴裡景銜著的碧色鱗片放了下來，用一種最不具攻擊性的姿勢完全趴下來：「我不動，只要肖起你不同意，我就不再動一步，好嗎？肖起，別只因為昨晚就否定我們點點滴滴的全部，再信我一次好嗎？」
　　肖起思考了很久，終於幾可不見的點了點頭。
　　小黑稍稍鬆了一口氣，再接再厲說到：「還記得我們當初聊天的時候，我曾對你說過的，磐岢那樣的龍族，有逆鱗，是使龍族暴怒的怒點，也是弱點，記得嗎？」
　　肖起又點了點頭，苦笑，小黑說過的話，怎麼可能不記得？
　　「所以，我們麒麟族也有類似的東西，這片鱗片叫做『麟瑞』，是我們麒麟族身上最珍貴的部分，比麒麟角不要珍貴，只這一片麟瑞就獨佔了一隻麒麟一半的魔力。除非我們自願，即便是死去也沒有人能夠取下。
　　雖然麟瑞上的魔力永遠不能別他人的繼承，但是一旦將它毀掉，我一半的魔力也必失去。所以，我把這片麟瑞交給你，如果我再膽敢冒犯你……
　　你的血液中早已經混有了我的血脈，請你吞掉它，用你的意志讓它溶解在你的血液裡，讓我永遠失去這份魔力！」關於麟瑞，與上界廣為流傳龍族的逆鱗不同，這是只有麒麟族內才知道的絕對機密，小黑如今為了重新贏回肖起的信任，不惜鋌而走險，將自己身體最重要的部分交付給比自己還要重要的愛人。
　　肖起好不容易才停歇了片刻的眼淚又滾落了下來，搖頭答到：不，小黑，就算你殺了我，我也怎麼能夠忍心去傷害你？我不要，不要……
　　「可是肖想，我寧願你傷害我。你這樣折磨你自己，這樣折磨我的心，我比死掉還難受……接受我的麟瑞，原諒我這次好不好？我會用力記住這一次對你傷害，以後再也不會變成那樣對待你了。原諒我，或者，殺了我……肖起，求你了！」在兩人的互動中，小黑一直佔據了太多的主動，對於肖起的習慣退讓太過習慣，習慣到偶爾甚至太過自以為是而根本忘記了去關注肖起的態度，因為知道肖起一定不會對自己搖頭。
　　但是這一次的意外，或者說，是必然的意外，徹底引爆了這種關係中的不穩定因素。
　　讓小黑猛然驚覺到，原來自己已經習慣了自己對肖起的各種主導權利，可是卻忽略了相對的自己應該給予肖起的關心。讓小黑終於明白了過來，就算知道肖起一定會點頭，那也要確定肖起點了頭，才行；否則一旦疏忽了，會受傷的那個人一定是肖起，而一定一定會後悔的那個人就是自己。
　　白皙到皮膚下青色的脈絡都能夠清晰的看見的纖長手指緩緩的探了出來，溫柔的把那枚鱗片從染血的床單上拾起，握在了手心裡。
　　小黑抬臉用一雙碧色的眼瞳望向那再次包容了自己的柔軟黑眸，眼淚終於爆發湧出，飛身撲進了肖起的懷裡，一雙蹄子死扒住肖起不放：「哇~~~我錯了，我錯了，肖起別不理我……我寧願死掉也不要再這樣被你害怕了……」
　　肖起抖著手慢慢的拍撫著小黑，在小黑看不見的地方微微啟唇：是啊，那樣的小黑也好可怕……我也再不想見到那個不認識的小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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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籃子姐，你說殿下他……不會真的以夫人發火……吧？」除了心心唸唸的班於，肖起就是唯一能讓雨郎感覺到溫暖的恩人了。對於一早在內室發生的那些事，那些砸碎的瓷盞，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麝香味，還有後來恍惚看見的被衾之間斑斑駁駁的細白長腿……明明夫人那麼好的人，為什麼墨石殿下還能捨得下心去欺負他啊？
　　雨郎暗暗歎息，那麼繁密的痕跡，還有分明腥鹹的血腥味。就算是在那些貴族家的伶官身上也未必會能找得出來幾個，外頭人都只看見墨石殿下偏寵夫人，哪裡又能知道夫人的苦楚呢？
　　「雨郎，你別在那胡亂瞎想。」籃子一看雨郎臉上一陣羞赧一陣憐惜的飛快變換著，就立刻明瞭這傻孩子想岔了，趕緊喝止住雨郎越來越離譜的想像，肅然道：「既然你都說看見少爺拿茶盞砸殿下了，想必也不會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未必就不過是少爺害羞罷了。」
　　「可是籃子，後來墨石殿下震怒……」白魚是直接承受了小黑殺氣的人，自然對於小黑的怒氣還心有餘悸。所以籃子即便有意安撫，白魚也仍舊難以放心下來。
　　兩位主子之間的感情有多深厚，籃子是再清楚不過了；自然是絕對不會相信白魚和雨郎嘴裡半是實情半是揣測出來的『夫人鬧脾氣惹怒殿下，殿下暴露大發雷霆』云云的話了。
　　但是偏偏這兩人言之鑿鑿，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讓籃子到底還是不敢輕忽。只好提起裙擺來，趕過去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到了內殿大門外，籃子見內裡並沒有什麼奇怪的聲音，放心了許多，轉頭對白魚雨郎吩咐到：「你們暫且候在這外頭，我進去看看情況，沒聽見吩咐不要擅自進來。」
　　「是，我們知道了，籃子姐你快些進去吧。」白魚和雨郎趕緊的點頭，心急火燎的催促著籃子進門。
　　籃子小心的慢慢推開一扇宮門，閃身進到內殿外堂，把手將門再輕輕的闔上。躡手躡腳的往雖然大門緊閉，卻仍從門花的薄紗透出燈光光亮的內室門扉走去。
　　終於慢慢的能夠聽見了一些微弱的喘息聲……
　　籃子臉上一惱，暗忖到：這兩個壞事的傢伙，殿下與少爺正忙著呢，催著自己過來討嫌嗎？
　　等到再走近了一些，籃子卻才有些覺出了這些動靜的不同。雖然那樣悶悶無聲的喘息明顯是少爺的，但是墨石殿下的聲音卻一點也沒有，這可就有些不對勁了；再一琢磨，格外的那些激情響動也是一點都沒有……倒像是，少爺……在哭？
　　籃子終於咬牙側立於門外，俯身抬手，曲指輕叩在了門扇上，低聲詢問到：「墨石殿下，少爺，奴婢是籃子。這天色已經快到正午了，兩位主子連早膳都沒用，這滴水未進的……只怕少爺的身體吃不住呀？」
　　室內，層層紗帳安靜的低垂纏繞著，雙眼腫起，呼吸不穩的肖起正被變回了人形、赤身**的小黑，用自己的長衫包裹著摟在懷裡，一手不停的可順背，讓肖起能夠盡快平緩下來。聽見了籃子的聲音，小黑苦笑掃過一眼內室的狼藉與床榻上無不在控訴著自己殘忍的證據，用力的閉了閉眼，好一會兒才終於應了聲：「進來吧，取兩身柔軟些的袍子過來。」
　　「是，奴婢遵命。」籃子吁了口氣，推開門……
　　這，真的是那個從來沒生過氣紅過臉的少爺砸的？地上的碎瓷說越來並不算多，但是一想到這些不是時常任性的墨石殿下，卻是自家那個恬淡如水的少爺砸的。籃子還是頗覺衝擊。
　　輕手輕腳繞過地上的碎瓷片，籃子走進耳房從大大的衣櫥中，翻找出了兩套主子們穿洗過一回，更柔軟貼身的織金軟緞長袍來，雙手端了出來，走到床邊，放在軟絨面的寬腳凳上。
　　鼻間縈繞的能中麝香氣混著血腥味的氣息讓籃子心頭一涼，聯想到之前每次床事之後肖起的慘狀，籃子頓時了然了幾分。微微攏眉，扔是禮數周到的先屈膝朝床內一福，才伸手慢慢撩開層層疊疊朦朧的床帳，強裝作沒有看見滿床的紅白斑駁的痕跡，低頭咬牙伺候兩人起身更衣。
　　「不必了，籃子，你把袍子拿給我，我給肖起披上還要到溫湯雲沐浴。」小黑把肖起窩在懷裡不肯讓籃子接手，只是繼續吩咐到：「你這就讓廚房做些清爽的軟食送到溫湯雲，還有，找幾個董事的一些人，把這裡收拾了。」
　　「……是，殿下。」籃子擔憂的望向明顯憔悴了的肖起，等到肖起安撫的點了頭，這才答應了退開床畔；想了想，又問了一句：「墨石殿下，小公子們都已經全部到齊了，竹子將它們暫時安置在西側殿裡；少爺的身子這般……出發返回梵城的時間是否需要推延幾日？」
　　小黑埋頭看向懷裡迷迷瞪瞪的肖起：「肖起，要不再養兩日，待你身子好些再回去？」
　　肖起疲憊睏倦的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卻扔倔強的搖頭：不，我不要留在這裡了，我想回家……
　　小黑只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軟掉了，溫柔的在肖起的唇瓣上印上一吻，答應到：「好，我們回家，今天就走，啊？」話畢，臉色一肅轉頭看向籃子，下令到：「著彭主祭正式發出公告，十日後，第二次混血甄選梵城祭廟正式開始，全眷族具有魔力的十二歲至十五歲混血女子皆可參選。
　　收拾清點本次回程的隨行人員、巫祝學子與需要帶走的賀儀貢品等物件；安排好車隊騎兵護衛，今晚設下小宴宴請本次有子嗣入選的家族掌家之後，啟程返回梵城行館。」
　　籃子垂首領命：「是，殿下，奴婢立即安排。」
　　
　　
第169章　歸途
　　厚實在大掌溫柔的撩起水霧氤氳的溫泉水，澆在肖起服帖的黑髮上，看著泉水一點一點將柔軟的髮絲淋濕，一縷縷貼在微微彎曲靠在自己懷裡的細頸雪背上……
　　早前失控留下的深紅色斑斑淤痕大多都已經變成了刺眼的青紫色，讓小黑看的無比心疼，忍不住低頭一寸一寸吻過那些傷痛的證明，小黑麥色的五指生生的捏碎了溫湯池畔的一大塊玉石：「很痛是不是？我一定是瘋了才會那樣失去了理智對待你……」
　　肖起微微點頭，抬起酸軟的手臂勉強圈在小黑的後頸：很痛……但是小黑每天取血來餵我，一定更痛吧？
　　「沒有的事，我皮粗肉厚的，才不會覺得痛呢。」小黑握住肖起的左手一隻緊握的拳頭，從肖起的手心拿起了那枚碧玉一般的麟瑞，抬手往肖起眉心輕輕一摁，再抽手時，那橢圓的鱗片已然如同生在肖起肉裡似地，自己穩穩的長在了肖起眉心處。「看，這樣就不用小心翼翼，不敢動手了。」
　　肖起驚訝的反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這樣，竟然不會掉下來嗎？
　　肖起有些呆呆的模樣把小黑惹得終於能夠放下心頭的惱意，會心一笑，不停的拍撫著肖起往懷裡揉搓：「肖起，別對那些孩子太好了，別……我都忍不住嫉妒了。」
　　肖起悶悶的拿手去戳小黑的下巴：感情你故意變成那樣子來欺負我，就是因為你嫉妒？
　　「對了，醫官說體虛的人不能在溫湯裡泡久了，容易暈厥。肖起乖啊，把臉抬起來我給你趕緊把頭髮洗一下。」小黑乾笑兩聲，趕忙把話引開，不過的確也不敢讓這會兒正是體虛的肖起泡得太久了。
　　從銀壺裡倒出皂汁抹在肖起的長髮上，細細的揉搓出沫子，然後有些笨手笨腳的給肖起把身體也洗淨，扯開了一張純白的厚棉布，小黑把肖起抱出水池，裹得嚴嚴實實的耐心擦乾了水跡，再扯開一張鵝黃色的軟棉布把肖起濡濕的黑髮包越來，讓赤著身體的肖起靠躺在池畔已經鋪好了毛皮的長坐榻上。
　　肖起有些羞窘的縮起了雙腿，伸手想要遮住下/體。卻被小黑溫柔而強勢的拉開了手，把脆弱戰慄的身體完全暴露出來：「肖起乖，我給你擦藥，別怕。」
　　肖起紅的像只煮熟的蝦米，蠕動著嘴唇埋怨到：不要，這樣太羞人了。
　　「那肖起把眼睛閉上好了，嗯？」小黑伸出大掌遮在肖起的雙眼上，等感覺到軟軟的睫毛掃過手心，肖起用力閉上了眼睛才挪開。
　　終於哄好了肖起，小黑也不顧自己滿身水氣頭髮上還在滴著水珠子，忙從長榻的遠端抓過一方墨玉匣子，打開露出內裡氣味清香的粉紅色軟膏，用指腹沾了，往肖起身上密密麻麻的淤痕上擦去。
　　頸子，鎖骨，肩膀，手腕，胸口，小腹，柔嫩的大/腿內側還有遍佈蹄印的翹臀……
　　小黑手下不停，喉結更是不停的跳動著；反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將體內洶湧的熱流強抑下去，小黑趁著肖起看不見不停的糾結著眉毛苦笑：從前也有過想要不停接觸肖起的欲/望，但是沒想到真的吃到嘴了，卻更加飢渴了越來。
　　訂婚之後的圓房非但不能夠滿足自己對肖起的渴望，反而挑起了更深的獨佔欲。小黑用力的深呼吸，在心底不停的警告自己：不可以再激進，不可以再嚇到肖起，未來還有很長很長，不能太過急躁，會把肖起嚇跑了的！
　　一邊警告著自己，一邊飛快的把肖起身上的傷處都揉過一遍……
　　可以讓我穿衣服了麼？察覺到小黑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肖起睜開眼睛望向小黑。
　　「乖，還不行……」小黑俯身湊在肖起鼻尖上輕輕一啄，溫熱的大掌按在肖起的雙膝上堅定的分開了肖起縮起的雙腿，向上翻壓下來：「來，自己抱住，我得再看看你的傷口。」
　　肖起應聲自己抱住雙腿，整個人都快熟透了，緊張的渾身僵硬。
　　「放鬆，肖起，你是我的妻記得嗎？你是我唯一的妻，我永遠都不會再傷害你了，把自己交給我，乖，放鬆。」小黑含著肖起的唇深深的吻了下去，誘導著肖起放鬆身體，悄悄的將食指沾了厚厚一層的藥膏試探著慢慢遞了進去。
　　——————————————————————
　　這一遭的未來巫祝遴先已經落幕，再加上祭廟除了單獨邀請了僅佔少數的龍愛兵嗣入選的家族，參加小宴作為這些富家小公子們的正式告別，從各地趕來朝賀的百姓貴族都早已經陸陸續續離開了汶城返回各自家族了。
　　正逢小黑有意沒有對外宣揚自己離開的事情，因而，當一列規模不小的華麗車隊離開汶城時，除了引來路人對於這支車隊屬於哪家貴族略有些閒談揣測，絲毫沒有驚動任何的城民百姓，就順利的低調駛上了歸途。
　　實在是這一個月來幾乎看遍了整個麒麟眷族全部有頭有臉的權貴世家，所有人都沒有料想到，這一列既算不上最奢華，也算不上排場最大的車隊裡。他們崇敬無比的墨石殿下，與已經被傳的神乎其神貌比洛神的新殿下，就正在其中，顛簸搖晃著往呼敖山南酈——杏部梵城行去。
　　「墨石殿下，少爺可醒過來了？籃子領著那群小公子們升了篝火正烤野兔呢，殿下是想要出去一塊玩笑，還是奴才給殿下端一份進來？」竹子一手拎著一大木桶的滾水，一手拎著一大桶涼水，拿腦袋頂開了帳篷厚實的門簾子走了進來。熟絡的從帳篷一角的架子上端過一個銅盆來，摻好熱水，端到抱著肖起靠在軟椅裡傻笑的小黑問到。
　　肖起中午一時氣血翻騰，結果又暈掉了，小黑沒捨得硬把肖起叫醒，勉強用嘴哺了些魚湯給肖起便罷，結果竟是一覺睡到都已經上了馬車才醒。偏生這年頭沒有橡膠，車伕再小心木質的車輪也實在顛簸，肖起只好被迫再睡了一回，直到這會兒竹子也不知道人到到底醒了沒醒。
　　「外頭那些個全都是些小崽子，就讓他們自己玩好了。你讓籃子熬些魚湯用新得的白米給肖起熬成粥送進來罷。」小黑吩咐到，伸手從竹子手裡接過洗臉的軟布，親手絞乾了給肖起擦臉：「睡了這麼久，頭還暈麼？」
　　肖起仰起臉來，讓小黑給自己擦完了臉，伸手搶過軟布，也沾著熱水重新絞乾了，舉高了手給小黑擦臉；還不忘轉頭對竹子做口型吩咐到：給小黑烤幾隻兔子，要加孜然的；再問問籃子還有饅頭沒有，有的話再烤一盤子饅頭送來。
　　親眼看見肖起精神還不錯的竹子，憨實的大喘了口氣，用力點著頭：「少爺您沒生病就好，一整天殿下都不讓咱們伺候您，可把大家都急壞了。奴才這就去給主子們準備夜宵去！」說過風風火火的就抬腿跑出去了。
　　肖起抿唇一笑，把用完了的軟布搭在椅旁的小桌上頭，扯了扯小黑襟口，等到小黑埋頭看過來，才說到：這次回去就把籃子和竹子的喜事辦了吧？你給他兩指了婚也不給個明明白白的婚期，這可不行。
　　小黑看著肖起眉心那片麟瑞，在帳篷內的燈火中盈盈反射出微弱的光華來，襯得那張只是乾淨清秀的臉上，顯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媚態來，心裡就直癢癢，忍不住衝著肖起的額頭吻了下去，爽快的答應：「行啊，我可算是過來人了，有個嬌妻卻不能碰的滋味真不好受。辦，當然要辦，回到家就給他兩辦了！」
　　說完哈哈一笑，揮袖又招來一隻銅盆，從大木桶裡重新倒了水進去，把水溫兌的熱乎乎的。大手順著肖起淤紫還沒能消退掉的小腿滑了下去，摸到肖起沒有穿鞋只用絲繩綁了雪緞薄襪的腳踝上，解開綁繩給肖起脫下襪子：「泡溫湯暈過去了，只泡腿應該沒關係，你多泡一會兒，省的睡到半夜腿腳就問題冰涼的。」
　　肖起乖乖的點頭，身體窩在小黑溫暖的懷抱裡，舒意的在水盆裡晃著腳丫子：小黑，我們以後都不要再互相生氣了，好難過啊。我們都不要變，一直都這樣生活下去，好麼？
　　「對不起，不是你的錯，肖起。是我沒有注意到你那麼難過，才會惹你生氣的，這不怪你；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惹你難過生氣了。」嘴上說著感性的話，小黑的一雙大手卻閒不住的已經拉開了肖起的襟口探了進去：「我會等你慢慢適應我的……嗯？」
　　肖起的呼吸急促了起來，雙手勉強拉扯著小黑還露在自己襟口外頭的小臂，羞怯的閉上了眼睛：小黑，別這樣，外頭全都是孩子……唔，不要，會被聽到的。
　　「肖起，原來你想做麼？你學壞了哦~」小黑俯身含住肖起粉紅的耳郭，舌頭靈活的順著敏感的耳道往內鑽去：「我知道你那裡還沒癒合好呢，今晚我們不做啊，你讓我抱抱就好……」
　　小黑，你是惡魔！肖起羞愧得要命，在心底咆哮著。
　　
　　
第170章　休憩
　　考慮到肖起想家的情緒，小黑幾乎是打算一回到梵城，就要帶著肖起回山上住去。在中途馬車停下來吃午餐的時候把籃子竹子等人都招到了一起，吩咐準備搬回呼敖山裡住的事務。
　　一堆子的一些人到底是要想的更多一些，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好說歹說的要把小黑阻攔下來。
　　竹子想的比較簡單，說話也直白：「殿下，山上自從上一回荒廢了，除了奴才們之前在梵城行館的時候回去簡單清理過一回，把甘蔗收割下來。田地早都荒掉了，雖然萬幸少爺餵養的牲口家禽都還好，但是那些屋子一時之間怕也住不得人了。殿下就這麼帶著少爺回山上去，難道還要讓少爺看著那麼大塊地方傷感，再親自打理一回不成？」
　　小黑聞言頓時猶豫了起來，這倒是個問題，讓自己去做的話，十有八九那都是在幫倒忙，但是要讓肖起去幹那些活……從前肖起自己閒不住也就算了，現在的肖起好不容易才養出些肉來，怎麼可以再給累沒了？
　　不過……「這陣子太鬧騰了，肖起不愛在人多的地方呆著。」小黑猶豫的伸手扒著幾絲垂落下來的長髮，為了能哄肖起寬心，帶肖起回山裡是最好的辦法。
　　「|墨石殿下，奴才們也聽籃子姐說過山上的事務，但是依奴才愚見，就算主子們回聖山上去，也還是多做些打點才好。」雨郎恭敬的叩首，也加入到了勸說的行列中來：「山上既沒有醫官，各樣藥材也不齊全，若是夫人再有什麼不舒服的，耽誤了怎麼得了。」
　　籃子也點頭趕緊接著勸到：「殿下，不若先遣了下人們先回去打點，把那些該整的，該收拾的，還有屋舍籬牆也都重新修葺一番。雖然時間上少不了要緩緩，但是少爺看著也能更舒心一些不是？」
　　小黑手上把玩珊瑚玉髓混穿的珠串腰墜，細細考慮了一會兒，看向竹子：「那這事就暫且交給竹子來安排罷，竹子，你家少爺的喜好你應該也是清楚的，別把小樓弄得像土財主一樣。有不懂的跟籃子多商量商量，肖起身邊也離不得籃子伺候，人不能放給你，不過儘管多挑幾個機靈的小子帶去，把事情辦利索點，明白了？」
　　其實這各交給籃子小黑小黑是最放心的，但是畢竟身邊也需要籃子這樣一個做事周全，又足夠細心的大管家，來管理這次領回來的一群公子少爺，以及隨行而來的貼身家奴。行館這邊必定是不得空的，山上的事也就只好交給做事勤懇老實的竹子了。
　　「是，殿下，奴才保證按著少爺的喜歡修整。」竹子順著小黑的話音看向籃子，然後深色的皮膚下竟偷偷的有些發紅，認真的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小黑掃過竹子和籃子，挑了挑眉梢，笑著許諾：「說起來，肖起還跟我提起過你們兩的婚期，那麼……這次家裡的事都忙完了，就在行館裡撥一處院子給你們把訂婚禮辦一辦好了。」
　　「嘿嘿嘿……」竹子撓頭傻笑，然後被籃子伸出修剪整齊的指甲用力在手臂上一掐，揪著耳朵一同叩拜謝恩：「奴婢謝殿下恩典。」
　　「我還聽肖起提到過，你們躲在周部的時候對外都是用了肖起家姓做為姓氏的？那麼我也正式賜你們姓肖好了，也不要等明年了，再隔一個月就把大婚辦了，早些生個子嗣出來。肖起可最喜歡軟趴趴的小幼崽了。」
　　這一下子多了那麼些半大小子，接下來還少不行多出一群小丫頭來；小黑可不想整天跟這群沒成年的幼崽吃味去，麒麟族不易懷柔沒關係，讓肖起親近的籃子生個幼崽出來分掉肖起對那群小子小丫頭的關注就好。
　　饒是已經練出七八成大管家架勢來的籃子，聽到小黑這麼直白的話，也沒忍住紅了臉，糯糯的再拜了一拜：「奴婢謝殿下吉言……」
　　反而是憨實的竹子沒什麼壓力，嘿嘿直樂呼，笑得見眼不見眼的：「殿下請放心，奴才一定趕緊和籃子生個大胖小子約少爺玩！」
　　籃子狠狠的瞪了竹子一眼：去你的，孩子是說有就有的嗎？感情不用你生，就敢這麼張著大嘴胡咧咧呀？「殿下，按著車隊現在的速度，再三個時辰就能抵達梵城了，大家的午餐都用過了。不妨這就啟程，也省得趕到梵城天色太晚？」
　　小黑回來看向留下白魚小桃守著肖起午睡的馬車，頷首同意：「那就傳令下去，即刻出發。另外，籃子你去叫騎兵隊挑一騎快馬，提早趕回行館讓他們把事務都準備好。」
　　「是，奴婢這就去。」籃子福身退下。
　　「竹子，你也下去挑人手罷。」小黑一擺衣袖，從大扶椅上站起來，走回了馬車上。
　　竹子也趕忙領著雨郎，小川和花白三個，被籃子分到他手下來的伶官上了後頭的一輛素色的馬車，低聲的討論了起來：「我腦子轉的慢，你們也算都是在貴族家見過世面的，快幫我都出出主意吧？」
　　我們從前的主子跟墨石殿下和肖殿下那哪能比？雨郎有些失笑，但是看著竹子可憐巴巴一個勁撓頭的模樣，也只好代表大家問到：「竹大哥，夫人聖山裡的住處咱們兄弟們也沒見過，更不清楚夫人是個什麼喜好，大哥你先靜下來慢慢雨，最好能把山裡原本的模樣比劃可咱們大家看，才好幫你出主意呀。」
　　「對，對，對，看我這急得。」竹子一拍腦門兒，安靜了下來，把自己住在呼敖山上的那片質樸小院，與肖起巧思的竹筒吊腳小樓都手舞足蹈的比劃了起來……
　　雨郎三人不時驚歎：「不用挑水灌溉，雨季也不會水澇田地！建在半空中的小竹樓！能夠自己轉動舀水的大車輪！……竹大哥？你說的這些全是夫人自己想出來的，真是太神奇了~」
　　「這算什麼，咱家少爺會做的東西那可還多著呢，還有石磨和小房子一樣的烤爐，石磨你們知道是幹什麼用的嗎？就是……」竹子講的津津有味，與有榮焉。
　　雨郎三個也聽得嘖嘖稱奇，好一會兒之後，馬車裡的幾人才想起來已經偏離了重點，趕緊把話題拐回來。
　　「……所以，上次我們回山上的時候，田地裡荒草都長了半人高了，之前少爺種的莊稼也都亂七八糟的，要不是籃子聰明讓我們把還能種的莊稼都清點出來，再把已經開花結籽的種子都收起來，只怕少爺原本種的那些稀罕物，可就全都糟蹋了。」免不了回想起當初是為什麼才被迫逃離的，竹子的情緒有些低迷。
　　「所以，重新把荒地和田地分清楚，並且清理出來，這是一定要做的對吧？」花白揉了揉右手腕上的那塊白色花朵狀胎記，找出一小卷竹簡記了下來。
　　竹子點頭，又接著說到：「牲口棚子杯了也都得重新建，竹樓屋頂的竹瓦不少也都被積攢厚的落葉壓壞了……」
　　「所以這個是要用什麼材料來修，是要準備竹筒麼……？」
　　雨郎轉頭看向竹子：「建房搭棚子的話，應該還要繩子吧？花白，你再記上一份粗麻繩好了……」
　　「不夠……」一直都靜靜聽著小川皺眉，突的插口進來：「竹大哥方才雨山上原本只住了兩位主子，竹大哥自己，籃子姐和小桃姐。所以，這次多了我們許多人，住處一定不夠，還要建新房。」
　　雨郎也反應了過來，連連點頭補充到：「對了，還有那些貴族家的公子千金們，若是墨石殿下還要帶了他們都回山上去學習，那可是有四十對主僕呢！」
　　竹子『砰』的一掌拍在了馬車內定在車底的木桌面上，整個車廂都震了一震：「還好我問了你們，要不到時候可就壞了大事了。」竹子從羊皮水袋裡倒了一小杯子水出來，用粗糙的手指沾著水往木桌面上畫出了一個小圈：「這裡少爺的內院，」又點了三個點「這是主子的小樓，這邊的是咱們的住處。」
　　然後在小圈外頭又畫了一個更大的圈，又給三人解釋道：「這是外院的院牆，中間的這些就是田地。牲口棚子在這個位置，水車在這兒，水渠是這樣的……嗯，這後邊是很高很高的山壁，所以，如果要另外再建屋子的話，應該建在哪？」
　　內院當然擠不下那麼多的屋子，竹子只是反映些，可不是傻子，要是自己敢把殿下的巫祝弟子巫都給弄進內院去堆著，別的不必雨，自己和籃子的婚事那就肯定是告吹了。
　　可是放在外院？佔了少爺的田地，少爺心好也許不會多雨什麼，但是那些墨石殿下親自給挖出來的水渠也就都報廢了，當然不可以……
　　「這，不管內院外院，裡邊當然是不行的。竹大哥，你雨建在外邊，附近什麼的，成不成？」竹子都拿不準這主意，雨郎三個當然也不敢輕易亂出主意，只好試探的問了一句。
　　「這，山上平地可不多，院子附近恐怕沒有足夠修建那麼多屋子的地方吧……」竹子撓頭苦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有想到適合的位置，開始為難了起來。 

第171章 籌劃興建
    「唉，竹大哥，咱們新建房屋，又不用像夫人那樣建一整個大院子，房屋分散一點也沒關係呀。只要是在主子的院子附近，多尋幾處地勢平坦的地方分別把小竹樓搭起來不就好了？」雨郎突的眼睛一亮，興奮的拍手說到。
    「那麼，竹大哥，公子們用水的問題又該怎麼解決呢？」花白伸手指了指桌面上還未乾透的水跡，「水車和你說的那個水潭都被圍在院子裡的，難道要讓那些未來巫祝的公子小姐們派遣下人上主子的院裡去汲水？這不大方便吧。」
    花白指出了另一個問題，畢竟真要讓那麼多隨行的下人隨意的出入殿下們的住處，未免也太不像話了。而聽明白了花白問題的其他三人，頓時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這……當然不可以。」竹子一手抓起大皮囊灌了一大口水下去，又開始苦惱了起來：「要不打口井？」
    肖小川搖頭，張口問到：「竹大哥，難道這聖山上就只有那一條水脈不成？」
    「這倒不是。」竹子理所當然的搖頭，沾了杯子裡頭的水，在距離兩個圈子一段距離的位置劃拉出一個長長的波浪線：「從院子裡出來，走路只需要大約一刻的時間，就有一條水量還算挺大的山溪，少爺最喜歡捉那裡邊的魚蝦給殿下吃了。那岸邊上挖出來的芋頭可糯可好吃了，只是……」
    「難道水質不乾淨？」小川好奇的問到。
    竹子搖頭，皺了皺眉向三人解釋：「平時也都挺乾淨的，要不少爺怎麼肯吃裡邊的魚蝦？只是山裡多雨，山溪太淺了，每當有大雨把泥沙什麼的從山頭上衝下來，整個溪水就會渾得像泥漿一樣，用不了了。捉魚什麼的沒關係，但是要用來給公子小姐們做水源就不行了。」
    「……」竹子都這麼說了，其他人一時也真沒有什麼辦法，只能一個個的苦著臉抓頭皮。
    小川看著桌上的條條道道有些走神，就在其他三人都準備放棄了上報主子另想辦法時，小川卻突的一拍大腿，「我想到了！水渠，水渠呀！」
    「水渠怎麼了？」竹子一臉茫然。
    「我們可以像田地裡的水渠一樣，再接著挖一條支流通過院子外的屋舍，最後引到山溪裡不就可以也還是用水潭裡的水了嗎？」小川飛快的說著，然後伸手一把扯住竹子的衣袖：「竹大哥，咱們到聖山選好了建造屋舍的地點，然後在地上標記出一個離沒處屋舍都不會太遠的位置，多帶些人手挖一條水渠不就好了？」
    雨郎和花白聽明白了小川的意思，也都擺手稱讚了起來：「不錯不錯，這樣就既不會冒犯到主子們，新的水源也妥當了。」
    「原來還能這樣……啊不錯，小川這個主意很好啊。等到了梵城，我就找籃子商量去，她點頭了的話，咱們就帶齊了人手上山幹活去。」竹子想清楚了，也開心的咋呼到。連聲吩咐讓花白把這點子記下來。「那接下來咱們再算算要重新準備的桌椅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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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後頭那聲音是竹子麼？似乎很開心吶，你給他說了婚期的事了？
    明明自己是裹著薄毯睡著的，肖起揉了揉眼睛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又被小黑給抓到懷裡去了，偷偷的彎起唇角微笑，肖起抓過小黑的大手寫字問到。
    「算是吧，我讓他回到梵城就立即帶人到山上收拾咱們的院子去，辦好了就給他兩訂婚。我知道肖起很想回家，是吧？」小黑抬手給肖起把滑落下來的劉海撂到耳後，拉開馬車車窗上的掛簾看了看，滿意的慢慢勾起了唇：「我已經看見城門了，」圈著肖起的肩膀把肖起扶起來一些也能看見地平線上只剩下一半的橙色夕陽，與梵城的獨特的絳紅色石磚拼接灰白色牆灰膏子而成的混色城牆。
    「肖起開心麼？」
    肖起眼睛裡水霧閃了閃：開心……小黑，其實，比起汶城我更喜歡梵城呢。
    鬆了手裡拎著的掛簾，小黑捧起肖起的後腦按在自己的左胸上：「我知道，都知道……」
    「墨石殿下，您可算是回來了！」一道熟悉的男音從已經緩緩停下的馬車外傳來，原來是一路急行的白芷和堂一已經先一步回到梵城了，得到了小黑車隊將至的消息，早早的便等在了城門邊上。
    心情不錯的小黑也抬手讓跪坐於寬敞車廂一角的小桃白魚打開了車門，讓白芷和堂一都上到車廂來坐下，馬車再次平穩的啟動：「你們回來的倒是挺快，看來事情辦得應該也不錯……」想到肖起這會兒也清醒了，小黑擔心肖起多心，頓了頓，把話題暫且留著等避開了肖起再說，「這事稍後再說，留下來一起用晚餐如何？有籃子安排，想必今晚的晚餐菜色必定差不了。」
    本就把事搞砸了，白芷和堂一哪敢再在肖起跟前不配合小黑的，都放出一張笑臉來：「有了肖公子在側，殿下可體貼多了，這個時候正是我肚子唱大戲的時辰，可就卻之不恭啦。只是，墨石殿下可別怪咱倆這許久沒聞見香味的，吃相不雅了~~」
    肖起被白芷裝出來的饞樣逗得捂著嘴直樂，拉著小黑的手寫字讓小黑給傳話。
    「我家肖起說了，只有你這老爺子吃的下，管夠。」小黑一字不落的轉述到。引來白芷控訴到：「什麼老爺子，肖公子可不會說這種話，一定是殿下您自己加上去的吧？」
    小黑攤手看著肖起很快的又寫了一溜話，大笑回到：「我可是一個字都沒改，肖起說要不是這回在巫祝甄選上見到你那個小外孫，還真不覺得你已經年紀一大把了。不過既然你曾孫都有了，就別再裝年輕……怎麼了，肖起？」小黑說的正熱鬧，卻忽見肖起一臉古怪的伸手指向了白芷的臉，忙低頭看著肖起問話。
    奇怪……肖起喃喃念到。
    小黑不解：「什麼東西奇怪？」
    肖起一首支在小黑的腿上，站了起來，走近到跪坐在厚毯上的白芷跟前，倒是難得的有機會能夠俯視比肖起高出許多的白芷，皺著鼻子嗅了嗅，然後突的在白芷臉上一蹭。
    小黑黑著臉一把將肖起撈了回來，擱在大腿間緊緊夾住，不滿的控訴道：「肖起，你怎麼可以當我面摸白芷啊不對……當不當著我面，你也不許摸他！」
    肖起一愣，然後才無奈的攤開剛剛去蹭白芷臉的右手，遞到了小黑的面前，驚歎到：我只是覺得白城主臉色有些奇怪，眼眶下邊還有奇怪的很淡的斑點才想看看而已。你看，白城主竟然擦了女人才用的香粉誒，好奇怪啊是不是？
    因為肖起被拉黑這廂拉回去是面對著小黑，背朝白芷堂一的，所以肖起對小黑說的話白芷堂一兩人並不知道。只是光看肖起伸手指的那個動作，和小黑隨即要笑不笑瞥過來的打探眼神，白芷也覺得自己渾身都開始冒雞皮疙瘩了。
    「白芷你……臉上到底怎麼了，把那些玩意兒都給我擦乾淨了！」；李緋霞那個女人自己並沒有什麼本事，如今又已經無權無勢，還能對白芷怎麼樣不成？小黑狐疑。
    「我……唉！」白芷無奈，只好從衣袖裡掏出了一方絹帕，沾了些馬車桌上的茶水擦掉自己讓小妾用香粉試圖掩飾的，左臉上雖然擦了傷藥已經癒合大半，卻仍留下的棕紅色傷疤。
    正巧此時馬車再度停了下來，車門外傳來了籃子的聲音：「殿下，少爺，已經到行館了。請問是先開席用晚餐，還是先沐浴更衣？」
    小黑黑著臉看向白芷那張幾乎可稱毀容了的臉，糾結的下令：「先讓大家都沐浴修正，半個時辰在前院大廳開席，讓我那群學徒弟子都列席，再加設兩席，留白芷和堂一下用晚餐。另外此行隨隊的兵士今晚也每人打賞一份賞銀和兩道葷菜，讓他們領了再回駐地去。」
    語畢，小黑便要抱著肖起下車。肖起連忙搖頭，主動伸手牽住了小黑的大掌，抬臉對他微笑：一起走好不好？
    小黑在麟瑞貼在肖起眉心的位置柔情輕吻，頷首答應：「好，我們一起走。」說完牽著肖起踩著結實的寬大腳凳下了馬車，回頭往車廂裡還傻坐著的白芷、堂一一瞥：「還不下車，等我來扶你們不成？到後宅的書房等著我。」


第172章 蟹宴
    「所以，你們就讓那女人將我們麒麟眷族的消息都洩露給了妖族？」聽著白芷和堂一你一言我一語的把李緋霞的事情全都抖落出來，小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白芷可不是許多長久都沒有主神眷顧的那種小部族所謂的『巫祝』，白芷的本事那可都是自己親自指導出來的，竟然會傷在了一群沒有魔力的平民傭兵的手上，這不得不說已經超出了小黑的預料底線。
    「殿下，那個只是我們的推測……好吧，的確八九不離十消息已經走漏了。」白芷尷尬的不停的轉動著手裡的茶杯，把自己都不相信的狡辯嚥回到肚子裡，乾巴巴的補充道：「不過李氏的確死得非常非常痛苦淒慘，這一點我和堂一都敢以性命做為擔保，並且，現在已經屍骨無存化成灰燼了！」
    「哼！收拾那麼個女人還鬧出了⼳蛾子來，白芷，我看你也算悠閒的太久了吧？」小黑對於堂一之前所提及的風蠍族魔法道具，敏銳的直覺到了威脅與壓力；並偷偷的慶幸，還好肖起讓自己利用眷族混血開始規模化的培養眷族巫祝，否則等到妖族眷族連平民都敢與巫祝一戰的情形出現，豈不是真的就會發生只要眷族一爆發戰爭，就必須自己親上前線的情況了？
    不過，既然風蠍族的祭廟內部研究人員----堂一如今已然改投到了麒麟眷族，不好好的利用可不行。
    小黑目光炯炯的看向堂一，道：「堂一的家眷白芷你都安置好了沒有？」
    白芷還在擔心會受到小黑怎麼樣的責罰呢，愣了片刻，才緩過神來回答小黑的話：「回殿下，我在內城給堂家指了一處宅子，雖然算不上特別寬敞，倒是勝在商集買賣都還便利。」
    小黑點頭：「那就好，堂一這次到了梵城也就定下來，正事撥入你梵城祭廟的戶籍之下任職。一來我先前便跟你提過了，要在祭廟新設立魔法藥品司；二來，堂一……」小黑正色嚴肅的看著緊張的堂一說到：「你最好也把你們風蠍族研製的各種魔法武器，都一一羅列出來。如果可行就由白芷監督也暗中製造一批出來；如果不可行，至少也必須研究出應對的方法！」
    堂一從座椅上匆匆站起來，深深的彎腰揖禮，答到：「請墨石殿下放心，殿下令白大人救了堂一全家老小的性命，堂一必結草啣環，但凡所知所聞自當一一相告。」
    「你能這麼識趣，這很好。你今後研究的各項所需，儘管向白芷要，我全都准了。」小黑對堂一的知情識相非常滿意，大方的當即允諾了給堂一的『研究經費』。當然，也不忘再次提醒兩人：「還有，白芷、堂一，不要忘記了。你們兩要盡快共同研製出能夠治癒修復肖起聲音的藥劑出來，這點非常重要。」
    「是殿下！」這點怎麼敢忘，須知，要不是一開始就是為了治癒肖起，堂一早就小命不保了，這麼重要的任務哪敢忘記，自然是疊口保證不用說的。
    效率的搞定了白芷堂一二人此行任務鬧出來的大烏龍，與隨後的就職安排。小黑也沒空再去細想風蠍族到底在李緋霞死前，從她口中套出了多少對己方不利的話，因為肖起簡單的沐浴換洗也花不了太多的時間。
    揮退了白芷和堂一，讓他們直接上大廳等著開席，順便讓白芷跟他家挺爭氣的外孫敘敘話。小黑坐不住的起身，往後院的主臥房親自接肖起去了：「這些話你們記得不許在肖起跟前提起，打擾他的清靜。行了，你們都散了上大廳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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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到主臥，小黑就已經能聽見屋裡透過門窗傳出來的歡笑聲了，即便是其中並沒有肖起的聲音，小黑也能清楚的感受到裡頭歡快的氣氛。
    「什麼事情這麼熱鬧？」推開門，小黑理所當然從一個個趕緊跪在地上行禮的少年丫頭們中間走過，大咧咧的在軟塌上坐定下來，伸手將肖起撈到了自己腿上，抬手示意大家起身，笑問。
    籃子連忙一邊轉身走到冰盆裡，取出鎮涼的瓷壺倒出一杯解暑的麥芽糖果汁雙手奉到小黑手上，一邊回答：「少爺說到呼敖山上的事，奴婢就正好把前一次回山上收甘蔗下來的趣事講給少爺聽。」
    小黑就著茶杯餵了肖起一口；「收甘蔗還能有趣事？倒是說來讓我也一起聽聽。」肖起雖然天稍稍熱就愛出汗，但那是虛汗，也不敢多喝涼的，意思意思就把茶杯搶了過來，反端了杯子去餵小黑，可把小黑給美得。
    養好了傷就忘了痛的小桃聞言立刻精神奕奕的跳出來插言：「奴婢們剛剛正說到原來的用肉油炒著很好吃的油菜，原來開花也好漂亮啊，上次到了山上，種了油菜的菜地上，黃澄澄的一片全是油菜花，長得比小桃我還高呢！」
    「開花那不就老了？菜老了不好吃。」小黑對於花好不好看沒什麼感覺，不過卻很遺憾這回到山上吃不到嫩油菜了。
    肖起好笑的把茶杯遞給籃子放到茶几上拉過小黑的大手寫到：想吃嫩油菜咱們回家再給你種就是了，倒是這陣子油菜花開過了，都該結籽了，等搾出了菜油，做新菜給你吃哦。
    「就是你說過用菜做油的那個，菜裡頭真能做出油來？」小黑揉了肖起沒二兩肉的臉頰一把，也不知道該為肖起有精神做事高興，還是為肖起閒不住不能好好養身體而頭疼：「咱們家又不缺油吃，偏你就總愛弄這些個淘神費力的活。」
    肖起搖頭：這可不一樣，我都聽籃子說了，眷族裡大多老百姓一年到頭都吃不上幾回油葷的，如果菜油的事弄好了，不單咱家可以多幾樣菜式，還可以推廣讓老百姓都吃上便宜的油呢。而且哦，肉油不是天一冷就會凍住的？菜油不會哦~多吃菜油的話，對身體也好些呢。
    籃子看著小黑拿肖起實在沒辦法的模樣，噗噗一笑：「哎喲，殿下您就別勸少爺了。少爺要是只弄菜油什麼的都還算好的了，剛才奴婢跟少爺說去年咱家搭得葡萄籐架子垮了不少，您都沒看見少爺那個心疼的模樣呢。不過眼看山上的收成雖然比城郊田地晚上不少，眼看著差不多也快到葡萄成熟的時節了，奴才還真得要催著竹子快些到山上給少爺搶收水果去。」
    小黑經籃子這麼一提，也想起來了肖起移植種下的不少果樹，差不多許多都是這個時節掛果成熟的，不由也挺遺憾的同籃子一樣點頭：「的確是可惜了，結果早的怕都讓牲口野雀的吃掉了。結果晚的，這麼久沒人除草管理的，今年必定也長不了太好……不過，肖起喜歡吃葡萄？要不我讓人從附近找些老籐葡萄，果味更甜的給你送來。」
    只要肖起想吃，小黑才不在乎山上長得好不好多不多，另外找些來就是了。反正肖起想吃的，都不能少了！小黑心裡想著。
    肖起一看小黑那眼神和籃子等下人的忠僕表情，就知道這夥人肯定是想拿水果撐死自己了，趕緊的擺手澄清：我能吃多少葡萄，去年種了那麼多，就是剩下的想來也夠我喝的了。我就是想起小時候舅舅用葡萄自己釀葡萄酒的事了，不知道今年的葡萄夠不夠讓我自己試著釀上一罈子的。
    原主子是苗部甜醴釀酒世家的冬景吃驚的『咦』了出聲來：「夫人還懂得釀酒？甜醴的方子在苗部那都是家傳的秘密呢！」
    小黑卻是知道肖起不大愛喝酒的，隨口也問了一句：「葡萄那酸溜溜的玩意兒，釀出來的酒能喝嗎？再說了，我可知道肖起你不愛喝酒的，還是別費那個勁了吧？」
    肖起紅了紅臉，別過頭不看小黑遞過來的眼神：那不是……白芷城主每次來了家裡，小黑你都愛讓他陪你喝甜醴的麼……
    「哈哈~~我家內子這是專程要給我釀酒吶，那我一定不攔著，肖起要是缺什麼東西都讓籃子派人去找啊。哈哈，不說了，馬車上晃了一上午的，我肚子可餓了，走，肖起我牽你上大廳去。籃子，讓廚房開席。」小黑對肖起愛的簡直都不能用語言來說，捧著肖起熟透的紅臉一通猛親。伸手認真的用自己的大手把肖起的手包起來，往已經坐滿了人的熱鬧大廳走去。
    肖起拽了拽小黑拉著自己的大手，等小黑停下腳步來，慢吞吞的急說到：等等小黑，籃子說今晚廚房蒸了許多周部送來的蚌珠湖大螃蟹要做螃蟹宴，螃蟹性涼，席上那麼多孩子吃多了可不好。你讓籃子再每桌都配一些溫過的甜醴佐蟹吧。
    小黑俯身在肖起鼻尖上舔了舔，笑笑：「好，知道了，讓廚房給螃蟹配甜醴，要溫過的，對不對？你就這愛操心的命啊~！」
    來個長評吧，沒有的話，推票也成吶，狗狗寂寞啊~~~


第173章 晚餐
    牽著肖起走到了主位上並肩坐下，掃了一眼大廳內除了白芷堂一兩個，都是一群故作成熟的小屁孩，也懶得跟一群幼崽們說什麼客套話，直接擺了擺手讓等候在大廳外的女僕都進屋布菜：「開席吧，也別一到梵城就餓到肚子寫信回家叫苦。不過嘛……」
    小黑拎著自己桌上的象牙箸夾起一片脆嫩的蜜汁藕片喂到肖起唇邊，調侃的說到：「在梵城這可沒有銅簽字和匕首給你們用，都學學怎麼用筷子吧，滿桌的好菜吃不到嘴裡我可就不管啦~~」
    坐在大廳裡的小孩兒們這才發現自己的面前的小矮几上，各種香甜軟糯的菜餚擺了滿桌，但是碗邊卻沒有通常飯桌上常見的勺子銅簽和割大分烤肉的小刀匕首，卻而代之的則是一對對金燦燦的尺長青銅小棍子，雖然小棍子並不是很粗，但是想要當細簽子用卻顯然是很難做到的了……
    這東西，怎麼用啊？孩子們左看右看，竟沒一個人會使的，小黑與肖起坐的位置高出一截也看不清。可讓這一幫子小孩兒看著美食都恨不得直接拿手抓了……
    「曦臣，過來外公這裡坐啊~」坐在左邊首席的白芷站起身朝許久不見的小外孫招了招手。
    展曦臣循著那道熟悉的聲音看過去，忍不住一驚。趕緊起身從跪坐的軟墊上退了下來，小跑到了白芷的坐席外側，正兒八經的躬身作揖：「外公，您怎麼也在這啊？」
    白芷看著這個老成性子和自己完全相反的外孫，眼皮一跳，不耐煩的伸手把小傢伙捉到了自己懷裡坐下，向站在身後的女僕另要了一雙筷子塞進展曦臣的手裡：「這裡可是梵城，我在這裡有什麼好奇怪的。吶，這個叫做筷子，要這樣握住，中指放在這裡……對了，自己學著挾菜吃啊~墨石殿下家的廚子可比你父親家的要強多了，多吃點，小孩子要能吃才能長得壯實哈哈~~」
    席位挨得較近的堂一還有身為首徒的權月等幾個孩子，倒是看清楚了白芷教展曦臣用筷子，也都跟著有樣學樣，然後再左右轉教給坐在自己後排附近的。倒是沒過多久，孩子們多少都明白了筷子的用處，各自熟練有差罷了。
    肖起淡淡的笑著一邊咬著小黑喂來的東西，一邊也挾了快外皮煎得金黃酥脆的野生白鰱，在配好的醬汁裡溜溜沾了一圈，餵給小黑吃，一邊滿意的評價到：團結互助，這些孩子倒是比那些成年人的品性都要好上不少吧？
    「是，還是我家肖起真知灼見，才挑了這些孩子出來。」小黑順勢點頭，壞笑著勾唇：「肖起這麼聰明，我也得想個法子獎勵你才行，要不……我賞肖起個咱們自己的幼崽，嗯？」
    討厭，你這是賞我還是罰我呢！肖起撇開臉不再理小黑，自顧自的從桌上挾起一隻紅彤彤的大螃蟹放到自己碗裡，悶悶的開始解剖螃蟹。先解出一條條的蟹腿肉，然後是一對大螯，再挑開螃蟹肚子上的腸子丟掉，掰開蟹殼，挑出螃蟹的心臟，兩排腮以及胃丟掉，最後把蟹膏一塊塊的蟹肉都乾乾淨淨的挑出放到了小碟子裡……
    咦？怎麼沒有醬醋蘸碟？肖起為難的皺了皺眉。
    「怎麼了，還生我氣呢，把螃蟹剝的乾乾淨淨也不吃？」小黑吃螃蟹那就是撈起來一手捏著用嘴直接啃，看著肖起慢慢吞吞的蟹肉都剝出來了卻不吃，還以為是自己剛才逗肖起又過火了，趕緊腆著臉湊過來道歉。
    我才沒那麼小氣，小黑你們吃螃蟹就這麼吃的？雖然這些螃蟹蒸出來一點都不腥，但是沒有醬醋佐味肖起還是挺吃不慣的。好奇的放眼一望，果然大廳除了一些個戰戰兢兢拿著筷子試探嘗著各式新菜餚的，一個個都像是猛張飛一般，抓著螃蟹直接啃呢。
    「肖起家鄉不是這麼吃的？還缺什麼，我讓人送來。」
    讓廚房裡把生薑去皮切成碎末一碗過來，還要醬油，米醋和檸嗯……那個酸掉的歡果。肖起掰著手指說到，然後攔下小黑又要抓螃蟹硬啃的手，端起自己的小碗，用筷子挾了蟹肉喂到小黑嘴邊：行啦，看你連螃蟹殼都快一塊兒給吞下去了。真是的，你擦乾淨手自己吃菜喝酒吧，我把螃蟹拆開了餵你。
    小黑樂呵呵的露出八顆大白牙：「嗯，好。」然後用桌上的潤濕的白布擦了擦手，夾起一塊酸辣的牛柳條也喂肖起吃：「你最近沒什麼口味，這道菜是籃子特地讓廚房裡加上的，你嘗嘗廚子的手藝有長進了沒有？」
    「外公，墨石殿下和肖殿下很親近啊，真好。」展曦臣埋頭看了看白芷整個放進自己碗裡的螃蟹，再看向肖起用筷子一塊一塊餵給小黑的蟹肉，心底無比羨慕和感慨：自己今後也一定要娶一個像肖殿下一樣溫柔的妻子！
    「嗯，他兩親近，你高興什麼啊？」白芷納悶的低頭看著自家的小外孫。
    「因為肖殿下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啊，所以肖殿下能夠一直受寵的話，孫兒認為這對眷族的穩定能夠產生非常好的作用啊。」展曦臣一臉老成的給白芷分析解釋：「殿下夫妻和睦才能夠心情舒暢，心情舒暢才有耐心多關心眷族事務，而只有殿下關心了眷族事務，才能夠有多一些比如這次巫祝學徒甄選之類的大好事呀？」
    被自家小外孫用一副『難道外公不這麼想嗎？』的眼神盯著，白芷再次在心裡詛咒拐走了自家的小女兒的那個混賬女婿：小曦臣今年才十三歲！十三歲的小孩子哪個不是應該撒潑打滾玩泥巴的？這孩子到底是怎麼被展修那個混賬教成了小老頭的啊啊啊！「小曦臣啊，反正殿下接下來也還要等到第二批的混血丫頭全部甄選出結果後，才會正式開始給你們安排授課。不如這段時間外公代你向殿下請個假，你到外公府裡小住一陣？你外祖母也總念叨你和你母親呢。」
    「這……」展曦臣猶豫了一下，搖頭拒絕：「外公，這麼多人一起來到梵城跟隨墨石殿下求學，大家都住在殿下的府邸裡，就只有孫兒一個人請假，恐怕不好呢。」
    「呃……」白芷被自家的小外孫給噎住了。
    「而且，這段時間大家剛剛到了一個新的地方，正是心防最低的時候，孫兒如果這個時候留下與大家一起度過，會很容易得到他們的友情和善意……外公，雖然您年紀大了會比較容易依賴家人的關心，但這點孫兒認為您應該知道的。」展曦臣接著說到，用審視的眼神直直的迎向白芷。
    白芷快要吐血的，『磕巴』一聲硬生生的將手中的足有手掌大小的螃蟹背殼應聲咬碎成了數塊：展修，你把老子天真爛漫的小外孫還來啊啊啊~~~！！！
    「外公，你的嘴唇流血了？快低下頭，孫兒給您擦藥。」展曦臣眼尖的瞅見了白芷被尖利蟹殼碎片劃傷，正在沁出紅色血絲的嘴唇，趕緊從懷裡掏出隨身帶著的一方白色絹帕和一小盒止血化瘀的膏藥。
    白芷終於覺得自己被治癒了。
    與此同時，坐得高看的遠的肖起和小黑也都看到了這一幕……
    小黑，白芷城主似乎不太擅長吃螃蟹，要不我……肖起對於吃螃蟹吃到流血的白芷『老人家』有些擔心，畢竟若是一想到有客人在自家用餐卻被食物傷到，肖起就不免會覺得失禮。
    小黑一看肖起的臉色就明白肖起想要說些什麼了，趕緊把肖起的話給截住，叫來一直站在自己後側的白魚，問到：「肖起剛才是怎麼剝螃蟹的你看明白了？」
    「奴婢看明白了。」白魚垂首答應。
    「那你過去伺候白城主順便也教教他怎麼吃螃蟹吧，再別冒冒失失弄出血來嚇唬人了。」小黑趕快的把話交代完，伸手從才廚房裡取了佐料回來的小桃手中接過分別用幾隻小碗裝起來的，姜，醬油，醋還有一枚紅透了聞著都酸溜溜的歡果。
    轉頭笑著舔了下肖起沾到烤鴨甜醬的唇角：「行啦，與其擔心白芷那傢伙會不會被螃蟹噎死，倒不如再剝幾隻螃蟹沾了你要的佐料餵我試試，吃飽了夜裡我才有力氣讓肖起懷個我們的幼崽不是？」
    肖起嗔怒的橫了小黑一眼，剝開一直蟹螯肉，在用醬油粗歡果汁調配上薑末的小碟子裡沾了沾用力餵進小黑的嘴裡：我才不要懷什麼幼崽呢，吃死你，哼！
    小黑順勢將肖起的手指也含進嘴裡，用舌尖曖昧的撩撥糾纏：「那可不行，除了你，還有誰配生我的幼崽，你說呢？」
    肖起懊惱的搶回手指啦，轉頭讓小桃從大蒸籠裡舀小碗青米飯過來，也不給小黑剝螃蟹了，自己夾了一點桌上的筍丁臊子釀蒸蛋，拌著軟糯的青米飯細嚼慢咽的吃了起來：自從訂了婚，小黑就變得臉皮越來越厚了，自己好被動啊。
    「不要只吃沒什麼味的雞蛋啊，那東西軟趴趴的沒多久就餓了；青米飯也別多吃，佔了肚子都吃不下菜了，來，這個煎餃挺不錯的，多吃兩個。」剛吃了沒兩口，一盤子金燦燦的煎餃就被小黑整盤子端到了肖起的眼前，肖起靜靜的抓著象牙筷子，看著小黑殷情的不停住往自己碗裡堆著各種菜式……忍不住就彎著眼眸溫馨的笑了出來：好吧，得要承認，自己一直都挺被動的。不過看著小黑這麼關心自己，心底暖暖的，也很舒服誒……
    肖起把自己碗裡一塊用筍皮包裹著烤得香噴噴的雞腿，夾回到小黑碗裡，對著小黑淡淡微笑：太多了，你知道的，我吃不了這麼多，幫我吃一點吧？
    「你啊……」小黑失笑的歎了口氣，伸手在肖起頭頂一揉：「就算胃口不好也要試著多吃一點，我難道還能幫你長肉不成？」
    肖起歪歪的倒在小黑的肩膀上：小黑，等竹子收了油菜籽回來，我想要搾菜油。
    「好，咱們一起搾。」
    那葡萄收穫了，我還想釀葡萄酒。
    「好，你釀出來我喝掉。」
    那，那……要是我們真的有寶寶了，讓寶寶跟著我姓好不好……我知道是我嫁給你的，可是我也是男人麼……
    「那當然，反正我也不打算回上界去了，寶寶跟我姓也沒什麼意思，以後咱家寶寶都姓肖嗯？」
    小黑，我很喜歡你……
    「肖起……你是想讓我在這大廳裡就失控麼？好好吃飯，回房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第174章 夜話
    「嗯哼……哈……哈啊……肖起，睜眼看著我……對，對，就這樣……肖起……嗯，哈啊……起……」緊閉的門扉內，男人含混不清的低語伴著濃重的喘息聲，夾雜著床帷曖昧不規則撞擊聲傳了出來。
    一牆之隔外間的大屋子裡，僅留了兩盞照夜所用的金箔油燈輕輕的搖曳著，籃子與白魚也沒有在專設給值夜下人的窄塌上小憩，衣衫齊整的坐在油燈下的小鼓凳上，地上擺著針線匣子與布匹，手裡拿著已經繃好了天藍色緞子的小號竹繃子，不疾不徐的慢慢往上繡上白色的繡紋……
    「籃子姐，殿下果然是捨不得少爺的，聽這聲音都比上回溫柔多了呢。」白魚抿線挑針，熟練的在緞面剛剛繡好的白梅花心上打了幾個精細的小圓結，畫龍點睛的做出花蕊的感覺來，湊在籃子耳畔悄悄的笑著說。
    「殿下和少爺床第間的事你知道什麼，可不許往外胡說啊，你這小東西。」籃子笑著橫了白魚一眼，也壓低了聲音提醒說到。
    白魚吐了吐舌頭：「這不是就只跟籃子姐你說了麼，我可是說真的呢。上次，就是殿下和少爺慪氣的那一回，奴婢守在寢殿外頭一整晚，聽見少爺哭的可厲害了，隔著那麼的宮門都能聽見少爺的哭到打嗝的動靜……可是這一回，就只有殿下的聲音了不是？」
    「就你聰明，這話到這兒就行了啊，可不許再提了。」籃子伸手拍了白魚頭頂一下子，「對了，你出門去，讓後頭小廚房裡值夜把火看好了，燒的旺旺的，指不定殿下什麼時候就會吩咐沐浴呢。」
    「哎~好。奴婢繡完這點子就去。」白魚摸著頭頂朝著籃子點頭。本來還擔心兩位主子床帷裡又不合，殿下跟少爺又會鬧脾氣了，沒想到聽起來似乎比上一次的情形好多了。很坦然的點頭暗忖到：到底少爺是正妻還是不值錢的伶官呢，殿下捨不得真把少爺當伶官一樣隨便糟蹋的……
    「還繡什麼繡，這就上廚房裡先備著去。」聽見房裡一聲低咆，撞擊聲都減緩消停了下來，籃子從白魚手裡搶下陣線隨手別在緞子上，輕推了白魚一把，催促到。
    白魚只好起身，邊把陣線收進匣子裡便笑著打趣說：「籃子姐你也太著急了，上回殿下寵愛少爺那可是直到天色大亮了才召喚奴婢要沐浴的呢。」言下之意那是屋裡的主子肯定還沒完。
    籃子微微皺起眉，低聲的教訓到：「咱們的活就是伺候主子任何可能的需要，至於主子的想法，那也是咱們能妄自揣測的？」
    「來人。」籃子話才剛說完，隔著門扉就傳來了小黑的聲音。
    籃子和白魚趕緊都放下手裡的東西起身走到門外鞠躬：「奴婢在，殿下有何吩咐？」
    「準備沐浴。」
    「奴婢遵命。」籃子側臉瞪了白魚一眼。
    白魚驚訝的脹紅了臉，又吐了吐舌頭，趕緊拎起裙裾往小廚間跑去了。籃子無奈的搖了搖頭，也不敢怠慢的推門走近了耳房，取了換洗衣物放於外間的金箔鏤花大好熏籠上將衣服微微熏上幾分暖意，拘手埋頭的側身站於門頁一側。才好等著小黑和肖起出門去了浴室時，將屋內的床鋪薄被都重新換上乾淨的。
    低頭看著身下長髮汗濕貼在頸間胸前不停喘息的肖起，小黑愛憐的俯身再度吻了下去，咬著肖起的耳朵，低語道：「好了好了，我不折騰你了，讓我給你洗洗乾淨咱們就休息了啊？」輕手輕腳的將肖起從床上抱起來。
    肖起虛脫的點點頭，無精打采的把臉搭在小黑肩上，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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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籃子，主子們都睡了？」竹子提著個小竹簍，躡手躡腳的推門走了進屋，壓低了嗓門粗粗的小聲問。
    籃子從竹繃子面上抬頭看了過來：「竹子，你怎麼過來了？你大晚上的不睡覺？」
    竹子嘿嘿憨笑兩聲，揭開竹簍從裡頭端出一盤子熱氣騰騰的雜糧粗面饅頭和一小碗的泡蘿蔔丁：「我怕你值夜餓了沒東西吃，到廚房裡找了昨晚席上剩下了的乾淨饅頭讓小廚工重新蒸熱的；還有少爺醃的老泡菜，你吃點吧？」
    「哦~~~竹大哥，有沒有白魚的份吶？」白魚嬉笑著也丟下陣線湊了過來，用力的吸了吸鼻尖：「白魚也餓了，竹大哥籃子姐都是大好人，分白魚一個吧？」
    籃子笑著伸指戳了白魚腦門兒一記：「瞧你這饞得，哪像是咱們家裡的丫頭？這麼大一盤子呢，你還真以為我吃得完啊，拿兩個去吧，自己倒碗水喝著，別噎了。」說完轉頭看回向竹子，指著背後的窄塌示意竹子也坐下來：「得啦，你也別乾站著看我們吃，你大半夜起來折騰自己也什麼都沒吃吧？一起吃呀。」
    「嘿嘿，你們吃，你們吃，我怕你們吃不夠……」竹子連忙伸手把籃子遞過來裝了許多饅頭的盤子給推回去，憨憨推辭。
    「去你的，你以為我們都跟一樣能吃呀，我也就吃兩個就夠了；剩下的沒人吃可浪費了哦，你到底吃不吃？」籃子斜睨了竹子一眼。竹子趕緊把盤子接過來，放在自己腿上，然後抓起一個大口大口的咬起來。
    籃子好笑的掰開手裡的一隻饅頭，用小木勺舀了一勺子泡蘿蔔丁夾在饅頭的開口裡，塞進竹子的手裡：「多吃點，你還得給少爺收拾院子呢。要帶的東西和人手都安排好了？」
    竹子接過饅頭，幸福的傻笑：「嗯，昨晚上都準備好了，今早天一亮，我和雨郎那三個小子就帶著粗奴上山去。」
    籃子放心的點頭，轉頭看了看闔上了門扉的安靜內室：「千萬要仔細弄好了，我們還能跟著健健康康的少爺回山上，可不容易啊……」
    白魚探頭探腦的插嘴竊笑，道：「那是，這次竹大哥幹好了，殿下就要正經給竹大哥和籃子姐辦婚事了呢，竹大哥敢不好好幹麼？」說完一縮脖子，抱著饅頭立刻小跑著退開好些遠，捂著嘴直笑。
    竹子頓時臉紅得皮膚更黑了，不清不楚的直哼哼：「那……那是……我怎麼也得……為了籃子……我也好好幹……嗯，對，我會好好幹活的……回來了讓主子們高興……一定娶籃子……那個過門……嘿嘿。」
    籃子心底暗笑，面上卻沒好氣的一眼睨過去說到：「我可是記得殿下說了是讓你過我家戶籍的啊，就算我讓你娶我那也是不過門的；將來咱家孩子可都得跟我姓。」
    竹子差點就急了：「那，那怎麼行？娃子的事……那不都得跟著爹，爹姓的？跟你姓，跟你姓就……」竹子突然做了個古怪的臉色，木愣了半晌，又撓著後腦勺傻笑了出來，連連點頭：「那什麼……對，對，咱們娃子跟你姓也，也沒關係……反正不都是姓肖麼？呵呵~~~」
    「得，你還知道咱兩是一樣的姓啊？也算是你有些長進了，你明兒一早就安心上山吧，我這下也能放心一點了。」籃子對竹子這個不知道轉彎的憨子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埋下臉繼續啃饅頭：「遇到想不明白的事，多跟你身邊那三個小子商量，如果有什麼大事拿不準主意的，記得派人回這邊送口信給我，別自個兒瞎糊弄，記清楚了？」
    「嗯，嗯，好。我知道的，籃子你是關心我，少爺說過，喜歡一個人才會關心的，我明白。」竹子樂呵呵的咬著饅頭，高興得不行，一點也沒有半夜起來熬夜的倦意。
    真是……殿下才剛剛在浴室裡頭親手照顧少爺梳洗，甜甜蜜蜜了好一會兒；這下連竹大哥和籃子姐也都在秀恩愛了。嫉妒死了啊……白魚艷羨的看著竹子籃子兩人之間的互動，暗暗下定決心自己也要好好幹活，希望殿下今後也能給自己訂個好婚事。上神殿下賜婚呢~~那可是多大榮耀，死都甘願了。
    「對了，竹子，田地裡你可得親自看著那些不清不楚的粗奴收拾。」終於吃掉了一個饅頭，空空的肚子裡頭舒服了不少，籃子又想起件事來。
    「嗯，什麼？」竹子嘴裡含著大半個饅頭還有泡菜，含混的問。
    「少爺的那些莊稼，結籽的把種子都收起來，還活著的也千萬別跟野草弄混了，清理掉野草把莊稼都好好留著；垮掉的支架都重新架起來，少爺對今年的葡萄很少期待，還能僥倖留下的都別糟蹋了。」籃子支著額角認真的回憶，「尤其是那個上回開了許多花的油菜，少爺要把油菜種子全都收集起來，還是你親自領著人弄吧？」
    「嗯，我都記下了，一定讓少爺回家看了高高興興的。」竹子賣力點頭。 

第175章 風蠍
    「嗯，有那個該死的堂一的消息了？」一頭暗紫色的長髮長相分外邪行，赤著精壯的身體只在身下隨意搭著一條薄毯的男人輕蔑的哼了一聲，肆意的**著跪在身側兩個美貌少女，舔了舔嘴唇冷嗤：「如果又是誤報，本君有些什麼手段，你不會不知道吧？」
    跪在柔軟羊毛地毯上的臃腫中年男人，在如此炎熱的盛夏裡，身體卻是抑制不住的發抖；用力的又磕頭下去，整張臉都快陷入到了厚實的地毯裡，顯然是對紗簾後，斜坐於床榻上的男人十分忌憚：「回稟君上，小人此次呈稟的消息句句屬實，那『惡頭』一行的傭兵雖然素有惡名，卻也是敢作敢當看重信譽的。此行歸來，小人已經查證到他們的確折損了不少好手，僥倖逃回來的也都有負傷，言辭極為可信，君上。」
    一手扇開一名美姬雙手呈上的已經過濾澄清了的甜醴，『啪！』的一聲將白玉酒杯砸碎在了柚木金漆青銅嵌紋的地板上，風疾極不耐煩的伸手扯住了另一名正跪地趴附在自己膝蓋上嬌笑獻媚的少女，好不憐惜的用力按到了自己大張的腿間，憤恨的咬牙切齒：「神族的麒麟？堂一這該死一萬次的混賬！」
    「君上息怒，君上息怒，那堂一不過就是撿了君上不用的一隻**哪裡用的著君上如此震怒？這次即已得知了堂一那廝的行蹤，小人還請君上恩准，讓小人這就點齊了人手殺到麒麟眷族去！」生怕風疾忍不住當成暴怒將自己牽連進去，中年男人虔誠的磕頭請命，試圖緩解一點風疾的怒氣。
    然而，他失敗了……
    彷彿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的貓，風疾順勢抬手一揮，一團強光就將中年男人擊飛出去了七八米遠，然後重重的栽倒在地板上，橫著滾了好些圈才終於停下；而中年男人也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了。
    「你以為本君是因為一個不起眼的下賤女人？本君告訴你，那樣的女人本君要多少有多少一點都不稀罕。本君最最憤怒的是，在本君的眷族祭廟裡，竟然有這樣的老鼠一般的下賤混血膽敢做出如此犯上的事來！女人，哼！這樣的玩意兒本君多得是，但是即便是本君用爛了不要的，也不是一個下賤混血能夠染指的！」風疾越說越怒，竟滿是憤恨的一把捏碎了正在嬌喘吟哦，埋頭以艷唇伺候在腿間的美姬的脖子；冷眼看著前一刻還媚眼如絲的女人停止了呼吸。
    降臨下界近百年，原本已經考慮是留在下界繼續當土皇帝，還是要回到上界爭奪蠍族族長霸權的風疾，怒火中燒毫不猶豫的決定了留下，並且一定要將那個有生以來第一次落了自己面子的人族抽筋剝皮酷刑而死。
    翻手將手中的女屍隨意拋在一旁，風疾瞪了一眼原本雙手抱著他手臂以雪白**不停磨蹭，此刻卻不停瑟瑟發抖的另一個少女，「還不跪過來服侍本君，還要等本君三催四請嗎？」
    挽著元寶髻的少女趕緊從床榻上趴跪退下來，爬到了風疾的腿間，埋頭送上香唇……
    風疾這才轉回臉看向遠處已經昏死過去了的中年男人，皺眉：「來人吶，把這團肥肉給本君丟出去。另外，傳三將晉見。」
    立刻便有一小列相同深灰色短擺宮袍的男侍從緊閉的宮殿門外匆匆趕了進來，先跪地行了叩拜大禮，而後安靜的一齊將倒在地上的體重不輕的中年男人抬了出去。
    風疾一臉的寒氣，冷著臉看著宮奴將人抬走，忽的全無預兆的一巴掌將正在埋頭苦幹的少女摑飛了開去，接著厲聲對身遭**邀完的女人們呵斥到：「全是些沒用的小**！泰元，立刻給本君滾進來！」
    女人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惹惱了這位本就陰晴不定脾氣暴躁的君上，接連哆嗦著從大床上滾到了地上，也顧不上衣衫不整連滾帶爬的都遠遠退到了宮殿的角落裡，擠成了一團。
    「奴才在，奴才在。君上有何吩咐？」一名年紀大約三十上下，嘴唇上留著兩撇粗黑鬍鬚的細眼睛男子穿著深棗色的宮袍弓著背從側門快步走了進來。從曾祖父開始就是風疾近侍的風蠍眷族泰家，在風蠍眷族的地位，或者說在風疾跟前說話，絕對是極有份量的。而身為家族第四代伺候風疾的近侍，泰元比起眷族中別的貴族大臣都少了幾分畏懼，多了一些熟絡。即便是在風疾明顯帶著怒氣的時候，泰元面上也依然還算平靜。
    「本君方才聽說神族到了下界來的麒麟近來新寵了一個男人，還要娶為正妻，你立即派人摸到麒麟眷族去給本君查探查探；而且據說堂一帶著那個**也躲到麒麟眷族去了，你一定要給本君把人搜出來！」風疾牙齒咬的咯吱作響，顯然已經氣得不輕了：「還有，這群沒用的女人本君玩膩了……」
    「是，奴才明白了，奴才這就派人下去確認堂家人的下落；再把堂家城外的祖墳掘了給君上出氣。這些女人奴才也會立即處理，不過……再從眷族內新挑選少不得還需要等些時日，君上不妨先將就著用著？」泰元對與風疾的脾氣顯然早就已經捋順了毛，從容不迫的一一答應安撫著。
    「哼！」風疾卻很不以為然的從鼻腔裡冷哼了一聲，看也不看縮在角落裡的女人們：「不必了，這些女人本君已經沒胃口了，泰元這次挑選也不用再挑女人了；本君還沒玩過男人呢，連上界出了名挑剔的麒麟都能娶個男人玩，你也給本君找一批男人回來好了。」
    「君上，這……」風疾的話讓泰元頗為意外，頓時也有些發愣。
    「怎麼了，難道眷族上下七部連幾個像樣的男人都找不出來不成？」風疾臉色立即就黑沉了下來，危險的瞇起眼眸冰冷的盯住了泰元。
    泰元不禁抖了抖，趕忙叩首解釋；「不不不，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君上這還是頭一遭要挑選男寵，奴才不知君上是何喜好。容奴才斗膽請問一句，君上是屬意什麼模樣的？」
    「嗯……這本君也沒玩過，你這樣一問倒是說不清了，男寵通常都是分什麼模樣的？麒麟家的那個男人你派人給本君查查清楚是個什麼樣的，到時候給本君也挑幾個看看，本君倒是好奇，能讓麒麟看上眼的，到底有多稀罕。」風疾慵懶的斜著一倒，靠在了一團大型的方枕條枕堆上，胸前，小腹，以及手臂和腿部外側陰惻惻的紫黑色鱗片清晰的展露了出來。
    「若是說貴族家中常有豢養的男寵男妾，不外乎就是身嬌肉嫩的幼童少年，再長大一些則多挑一些個相貌俊美的；總歸團選男寵的話必首重五官樣貌，其次則年紀越小越好，因為除非有意訓導過的，年紀幼小的身體更為柔軟。君上若真有意挑嘗試一二，不妨指一個年紀，奴才必定為君上挑選出年紀相符的各部俊美少年獻上。」泰元恭恭敬敬的彎腰給風疾解釋著。
    風疾大略回想了一下先前那名中年男人說過的消息，皺起了眉；「年紀越小越好？那為何本君聽聞麒麟盛寵的是個已經二十出頭的成年男人？」
    「二十……？」泰元聞言也驚愣住了，過了十七八歲的男寵就大多已經不會再被貴族特別豢養，而多是作為待客或是贈送所用；麒麟眷族的上神竟然會寵愛一個已經年過二十的成年男人？就算是在風蠍眷族號稱見多識廣的泰元頓時也有些鬧不明白了，只能猶豫不定的回答到：「不知君上是自何處聽聞的傳言，奴才即不曾打探過麒麟眷族的消息，更未曾見過那個男人，不好妄自猜測。不過想來不是貌美非常，便該是頗有心計的才是。」
    「好吧，麒麟眷族那邊的事你催緊著查著。男寵的話，按著女姬一樣十四的年紀先挑一批，再按著二十也挑一些個。反正女人本君也早就玩得不耐煩了，試試麒麟的口味也無妨。」風疾打了個懶懶的呵欠結束掉這個話題，從滿是情慾氣息的床榻上走了下來；「安排沐浴吧，本君乏了。」
    「是，君上。」泰元趕忙跨步上前，低矮的弓著背部伸出手讓一身怠惰氣息的風疾能夠方便的扶住自己的手臂，引著風疾往浴池的方向走去，當然，也不忘小心翼翼的請問：「那麼那些君上厭倦的女人，奴才是代君上恩賜給大臣們，還是丟到獸園裡喂君上的異獸們？」
    風疾毫不在乎的擺擺手：「新進的完璧女人就分賜下去吧，這些個本君用過的，招醫官一個一個的驗，能給本君懷上子嗣的就留著，不會下蛋的母雞就丟去獸園吧。」風蠍族在上界雖然算不上數量特別稀少，但是繁衍能力卻一直算不得太高。
    因為風蠍即便是在同族交配的情況能夠產下大量的風蠍卵來，孵化率卻一直不高。更何況上界神族妖族因為競爭的日漸激烈，都開始大量的不同種族聯姻以加強各自的勢力，風蠍族的繁殖問題便更加的凸顯了出來，風疾因為一時賭氣而打算放棄回歸上界，這也就代表了風疾幾乎很難有機會能夠與同族的雌**配了。
    因而，原本近百年來並不在乎子嗣這一項的風疾，也不得不開始改變對於子嗣的態度了……


第176章 生辰
    「怎麼了白芷，又想你家外孫了？有麒麟家那個看著，他肯定好得很，說不定比咱們都吃的更好呢，你也太能瞎操心了。快吃東西，你家廚子就這一手嫩豆腐做的最有麒麟那個小妻子的滋味了。」一條黑龍幼崽盤在長方形薄大理石桌面的餐桌一角，愜意的享用著滿桌的美味佳餚，對於長桌另一側皺著臉的白芷表示不解。
    「磐岢閣下，白大人想來是為了最新返還回來的消息而發愁呢，閣下多慮了。」與白芷對面而坐的堂一放下了裝著野芹剁椒香酥魚的碗，代白芷解釋說到。
    磐岢吞下一大口嫩豆腐，好奇的歪著腦袋，甩了甩尾巴：「消息，什麼消息？難道是打仗打輸了？那就讓麒麟親自去打回來唄~」
    白芷沒好氣的瞪了磐岢一眼：「你還知道神族眷族跟妖族眷族開戰的事吶？整天賴在我們眷族，也不知道回你自己的地盤看看去，你們海蛟龍的眷族隔得太遠，墨石殿下可沒那好性子也幫你們眷族出頭。」
    「我當然早晚都要回去看看的啦，不過總得讓我吃一頓大餐給我踐行吧？再說了，還有個已經進階了的鴉族不知道躲在哪琢磨壞心思呢，麒麟不讓他那個小妻子給小爺做一頓大餐，小爺就是不走！」說到底，磐岢一是為了吃，另一個就是對下落不明潛在暗處的鴉族還很有些忌憚，想著多靠靠小黑這靠山早些進階：「喂，你也別光說我，也快給小爺說說你到底在煩什麼消息？」
    白芷面無表情的瞥了磐岢一眼，繼續漫不經心的夾著菜，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好半晌才又開口：「前一回李緋霞的事咱們壞了事，所以我回到梵城後立即挑選了一批伶俐的親信扮作行商潛入到了風蠍眷族裡打探消息；結果，聽說風蠍眷族的妖君風疾，竟一夜之間清空了後宮全部姬妾……」
    「真的假的？」磐岢不相信的轉頭看向安靜用餐的堂一，伸出一隻龍爪撓了撓堂一的衣袖驚問：「啊喂，你不是說你們那個風疾不是極好美色，每月都要從眷族挑選美人的？他怎麼會捨得把後宮給清空了，難道是打算全部重新挑新的？……嗯，小爺覺得這還真挺有可能的。」
    「磐岢閣下……」堂一苦笑，尷尬的放下筷子急忙解釋：「不是這樣的，風疾妖君身邊的大紅人泰元，似乎開始大肆的從眷族中為妖君挑選男性；甚至聽說還有意挑出了不少已經成年的男子，恐怕真的是從李氏嘴裡沒少套出肖殿下的事情來……」
    磐岢原本還算威嚴的一張龍臉，頓時五官神情都變得古怪了起來大半個身體都直接堆到了餐桌上：「那只風蠍是想學麒麟一樣寵男人？還有成年的男人……這傢伙難道是看上麒麟家的肖起了啊？」
    「你既然也想到這一點了，那麼你以為，墨石殿下知道了這樣的消息心情還能好的了？」白芷端起一碗甜醴大口飲盡，煩躁的扒了一把長髮：「風蠍眷族傳回來的消息不可能不向墨石殿下呈稟，但是，這種事情，到底要怎麼跟殿下說啊？」
    「嘖嘖……」磐岢搖了搖頭，伸長脖子從大青銅方盤上咬走一整只的烤羊腿，轉頭往房間外走掉：「麒麟那個小氣鬼，要跟他說風疾也看上他妻子了這樣的話不發火才怪，你們慢慢吃吧，小爺我可不奉陪了~~」
    堂一僵硬的轉頭看向白芷，乾巴巴開口道：「白大人，這事……到底該如何是好？」
    白芷煩悶的放下了筷子，鬱鬱的灌酒：「還有什麼能想的，午後我就親自去向墨石殿下稟報，好賴也是沒辦法的事了，難道你以為還能瞞下殿下一輩子不成？殿下的壽命……那可是很長很長的。」讓白芷心煩的又何止這一件事情？密信中同時反饋回來的，除了曖昧不清的風疾大動作選進男寵，更明確的提到了堂家家族歷代家族墓地全部都被泰元親自領兵掘開，開棺搗骨，寸草不留。
    暗歎了一口氣，白芷搖了搖頭：這種關係重大的事，真的是不知從何對堂一說起啊。只能請示了墨石殿下的意思，再來決定是通通隱瞞下來還是要據實以告了。
    堂一還傻乎乎的點頭附和到：「白大人此言在理，若是咱們人族，一瞞到底也不過匆匆數十年；可是對墨石殿下，還是不要玩這些花招貽笑大方的好。」
    「呆會兒我單獨去面見殿下就好，你還是去接著把昨日我們商討出來的三式配方都開始調配製作出來吧。肖公子的脈案我多留了一份就放在你書房裡，你到祭廟去的時候記得一併帶走……說到底，若是能盡快治好肖公子的嗓音，天大事，殿下跟前也都好說話了。」吃掉碗中的最後一片燻肉，白芷伸手交給一對妙齡丫環用濕布擦乾淨手上的油膩，最後拍板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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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白芷正心虛，唯恐惹惱了的小黑，此時正丟下了一堆都已經吃過午飯了的學齡弟子們，交代他們跪坐在行館一處安靜的庭院裡冥想感悟體內魔力。自己卻溜了出來陪著飯後散步的肖起：「這個季節……肖起，去年我們也是在夏季第一次遇見的啊。」
    嗯，小黑你不說我都沒覺得呢，時間過得好快啊。沒想到我在這裡已經呆了一年了……肖起溫和的談笑著，牽著小黑的大手一道走過了中庭盛開的輝月蘭草，閒適的走向了行館內宅裡的大書房。
    「嗯，我們遇見的時候還在五月末的初夏，倒是更早一些。」小黑認著的回憶了一下，然後忽的碧眼一亮，問到：「我還不知道肖起的生辰呢，只記得肖起去年有提到過是已經二十三歲了。肖起是幾月出生的？」
    對啊，說起來我今年也二十四歲了呢。肖起腳下一頓，隨即又笑而不言的拉著小黑繼續走了下去：不過要說我的生辰啊，我故鄉與你們這裡的天文曆法都完全不一樣，我也不知道在你們這裡我的生辰應該是哪一天啊。
    「咦，不一樣？那肖起就和我同一天過生辰吧……呃，不對不對。」小黑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好，認著的琢磨了起來：「如果同一天過生辰，祭廟裡頭就會只顧著給我辦祭典不重視肖起，這樣也不好。嗯……啊，我知道了，肖起，我們是在去年的五月二十二那天遇見的，就用這個當做你以後的生辰好不好？」小黑停下了腳步，認著的看著肖起問到，眼睛不眨的看著肖起淺色的嘴唇期待著肖起的回話。
    肖起輕輕的彎起一個溫暖的弧度，點了點頭：好啊，遇到小黑的那天，就是我重新活下去的開始呢。
    「哈哈哈~~~」小黑伸手一把撈起肖起的腰把肖起抱起來樂不可支的吻了下去：「那我這就讓下頭去收拾準備，我要給你慶生！」
    除了對於生澀的最後一步一直不太適應，擁吻什麼的肖起倒習慣的很快，非常配合的張開的唇齒把小黑的舌頭放了進來，挑動著自己的舌尖主動迎合著，等到一記長吻終於結束後，微微喘著氣攔住要往主屋大堂走的小黑，繼續往籃子等著的書房走去：別折騰什麼生辰了，到明天都八月了，就算我有生辰了那也等到明年再過呢。
    小黑這才反應過來時間不對，不太情願的配合著讓肖起拽走：「那要不把生辰改到八月裡？都是我不好，一整年都沒想起來給肖起慶賀生辰。」
    肖起被小黑哀怨的模樣都給逗樂了，漂亮的烏黑杏眼完成了一記柔和的月牙，笑得都看不見眼瞳了：既然都是說是生辰了，哪有一直改來改去的？五月就五月，明年的五月，小黑你記得提醒我，我們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單獨過一整天吧？
    「……今年真的不過？」小黑順手在中庭曲徑旁的茶花樹上折下一截枝條，**的胡亂扯下葉片來。好遺憾啊，自己怎麼沒早想起來都與肖起相識一年了；要是親手給肖起準備一件禮物，肖起一定會很開心的啊！
    肖起安撫的踮起腳尖來摸了摸小黑的頭頂：好啦，我們今後還會有很多年的。籃子那邊可是要給你的小弟子們在山上安排修建屋舍呢，快過去聽籃子說說竹子他們到底遇上什麼為難的事情了，否則一直弄不好，我們也一直不能回去住啊。
    「好吧，好吧~」小黑無奈的聳了聳肩：雖然不太高興竹子派人送話回來詢問肖起，但是從油菜籽、葡萄等田地的問題，一直到牲口家禽等事情竹子都做的挺不錯；那麼個老實憨子，能堅持到現在才終於有問題要請示，也算是難得，值得鼓勵的了。小黑還真不好在肖起面前對竹子的事情太過計較了。


第177章 戰堂
    呃，因為院子附近的山地實在太不平整，所以新建房屋一直難以圈定地點範圍？
    看著籃子一本正經的把竹子等人的話轉告給自己，肖起突然有一種強烈的哭笑不得的感覺。拿起大書桌上的紫豪毛筆，蘸墨寫到：好吧，關於孩子們住處的問題讓竹子暫且擱置下來。正好我本來就打算專門給孩子們另外規劃一下更適宜他們居住的小樓。
    肖起手下文字一停，轉身仰頭望著小黑：小黑，既然咱們的小院和舊屋都已經打理好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小黑捧著肖起的臉，彎下腰與肖起額頭相抵：「當然可以，只要是肖起的意願，有什麼不能答應的？本來這陣子梵城裡就是潮濕悶熱的時候，山上涼爽，回去了你也能住的舒服些。」說完小黑貼著肖起的臉蹭了蹭，直起身轉頭對籃子下令到：「既然院子已經收拾好了，那籃子你這就去收拾行裝，今天下午就回呼敖山去。」
    「誒，今天下午……是，奴婢明白了。」籃子算了算時間，這次不單只是帶些簡單的衣物的問題，而是許多生活用品，例如肖起愛不釋手的各式新食材，佐料香料，作物種子等等必需品；還有包括肖起親手用一點一點劈竹打磨鑽孔拉線製作的絲綢扇面的折扇，還有不少從汶城帶回來的肖起喜愛的擺設物件；一兩個時辰之內，根本不可能全部都收拾好。
    飛快的轉動腦筋，籃子決定先只帶小桃和跟著小桃的三名新近侍把能帶上的都先裝箱一起帶進山上，餘下的還需要帶進山的部分，則留給白魚領著剩下的三名新近侍連夜整理出來，第二天一早再送進山：「那麼主子們請稍作休息，奴婢這就下去做準備了。」拿定了主意，籃子福了福身，退出了書房。
    小黑這才又在書桌跟前的大背椅上挪了挪位置，一把將肖起雙手舉起來挾進了自己懷裡，膩膩歪歪的往肖起光滑的脖子上蹭豆腐吃：「唔，這的印記都完全褪掉了，肖起那裡應該也已經不疼了吧？那今晚在家裡的竹榻上，是不是可以讓我再做一回了？」
    肖起被小黑粗重的呼吸擾的腦子有些發暈，只得拿雙手硬抵在小黑的雙肩上，勉強退開些空隙出來，才能讓小黑看見自己說話：這會兒別鬧好不好，讓我想想怎麼給孩子們改設小屋。
    小黑一雙碧綠的眼瞳失落的望著肖起：「我就知道，現在家裡人多了，又有了那些混血的幼崽們，肖起你都不在乎我了！不就是房子麼，讓竹子按著他們住的那樣建不就行了，有什麼可折騰的？」
    小黑……肖起失笑，就算明知小黑是故意假作給自己看的，還是忍不住心軟。坐在小黑腿上的肖起側轉過身，伸出手指纏了小黑濃密的黑髮拉著小黑低下頭，認真的吻上一記，直到小黑臉上裝不住可憐的模樣才紅著臉分開，向小黑解釋：這個孩子都才這麼小就肩負了整個家族的希望跟我們來到梵城的，我當然希望他們能夠努力刻苦的從你身上學到更多的本事；但是，因為我的緣故，這些孩子都不得不離開繁華的梵城而跟著我們在偏僻的山中生活……我還是會內疚的，所以我也希望能努力讓這些孩子能夠過得好一些，至少，要有足夠的空間生活。
    自己的臥房，僕從休息的地方，以及足夠裝下他們不少行李的空間；或許還要有一個保障安全的小院？可以擺放桌椅，讓孩子們曬曬太陽給家人寫信什麼的……肖起一點一點的慢慢講述著。
    在肖起看來，讓一群生機盎然的小傢伙，陪著自己在深山裡過避世隱居的生活已經很有些不講道理了，那麼自己好歹也要提供一處類似於學生宿舍，讓孩子們安全生活的住處吧？小黑都說了，預估的學時至少也得一整年呢，這可不是旅遊爬山，兩三天體驗生活就能完了的事。
    小黑看著肖起底氣不足的說話，也只能表示同意的點頭附和：「都聽你的，只是你也別太費心思了，好容易才養出點肉來，要是再折騰瘦了，看我不把你捆到床上一個月都不放你下床了。」
    這樣算是什麼威脅啊？肖起無力的失笑：對了，小黑，你是打算在什麼地方教課呢？
    就算給孩子們都建好了新的住處，但是那麼零散的小竹樓也不可能用來當做授課的場地，難道要在外院的田地裡授課不成？可是在呼敖山上像祭廟一樣修建宮殿顯然工程量也太大了些。想到這裡肖起不免有些發愁了。
    「一開始還要先學會控制引導自身的魔力，這些全靠他們各自的領悟用不著我去整天看著；隨後再先引導他們學習一些方便實用的輕身咒和漂浮咒之類的。等到需要練習大型魔法的時候，就都跟著我回到梵城的祭廟來不就行了，到時候基礎也都有一些了，半個時辰從山上到梵城祭廟走個來回也不算是問題了。這樣安排不錯吧？」小黑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對於自己的計劃很是得意。
    祭廟的建築群要專門分隔出足夠的宮殿用來提供給這些混血們，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小黑早就知會白芷特地將一處稍顯獨立的石築宮殿完全清理空置出來了。「肖起，你說這專門用來教導巫祝的宮殿是不是該重新起個名字刻匾？」
    嗯，這麼說起來的話，現在小黑你要在那座宮殿裡教導第一批的小巫祝們，將來大概也還會保留下來留給小巫祝們繼續用來教導出更多的巫祝們……肖起興奮的點頭：這簡直就是一座巫祝的學校啊！
    「學校？什麼意思？」小黑用下巴蹭了蹭肖起柔軟的發頂，輕聲詢問：「是在說肖起故鄉的宮殿嗎？」
    不是宮殿啦，就是嗯……你們應該是叫做學堂的？就是專門有許多夫子用來教孩子們唸書習字學習道理的地方。肖起吐了吐舌頭，自己小老百姓一個，除了在電視劇裡，還真沒見識過傳說中的宮殿吶；沒想到後半輩子卻這麼好命，不單見識到了，還能夠住進去……雖然感覺有點壓抑不太習慣。
    小黑卻低念著肖起說到的學堂，另有想法：「學堂麼……不，我要教導的巫祝可不能只是學本事，這些小崽子們是為了保護他們自己的族部，為了強大眷族，更要為了永不退縮的迎戰敵人，而學習魔法的。我要交給他們的必定是強大的戰鬥魔法，學堂這個名字，太軟弱了……不行，不能用這個。」
    肖起有些窘，中庸之道，仁者無敵什麼的……看來跟小黑也沒有必要在說了，這傢伙一看就根本是個以暴制暴的性子嘛！肖起頗為無奈的伸指用力戳了戳小黑硬邦邦的胸膛：你既然那麼愛戰，那乾脆就不要叫學堂，叫戰堂好了啊。
    「嗯，戰……堂……麼？戰堂，戰堂……這個好！肖起你真是太知我意了！」小黑抓起肖起用力在肖起臉上親得『嘖嘖……』作響，歡快的拍板定案：「行啦，就叫戰堂，我要讓我麒麟的眷族子民，永不怯戰！！！」
    喂喂……我只是說著玩的啊，你還當真啊？戰堂什麼的，殺氣要不要太重了啊喂？！肖起呆愣的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勉強給嚥了回去。陪笑著順著很是開心的小黑點頭：嗯嗯，戰堂的確不錯，這名字很威武很霸氣……
    『咚咚咚』只是半掩上的書房門被人從外頭輕叩了幾聲，安恬還沒變聲的稚嫩聲音傳了進來：「殿下，夫人，白芷城主求見。」
    小黑『啾』的一聲用力在肖起頸窩裡吮吻出一記艷紅的印子，爽快的抬手回到：「嗯，帶他過來書房。」然後對著肖起傻笑：「來著正好，讓他吩咐下去盡快把『戰堂』製成匾額掛到祭廟隔出來的宮殿門上去。」
    肖起扭著身體從小黑腿上退開，起身站起來微微輕笑：白城主來找你肯定也是有事的，你就別光顧著名字匾額什麼的了，也讓別人好好說話。想吃什麼點心，我上小廚間給你們做些吃的送來。
    「不必了，你就好好休息一會兒不成嗎？」小黑伸手還要去拉肖起，卻被肖起躲開來，故意調皮的衝他擠了擠烏黑的眸子，嘴上飛快的表示說『自己對他們那些眷族的大小事務都沒興趣，懶得乾坐著陪聽』，轉身活蹦亂跳的跑走了。
    走出了書房，肖起被烈日的強光晃得忍不住閉了閉眼睛：這麼好的太陽，不知道能不能曬牛肉乾吃呢？冬天的風乾牛肉和曬乾的醃製牛肉吃起來各有千秋的麼~~不過今天肯定是來不及的了，還是等回到家了再動手吧。
    想及奶奶曾經做過的嚼勁十足的麻辣牛筋，或是干香美味停不了口的奶奶特製五香手撕牛肉乾，肖起突然覺得明明才剛吃過午飯的，肚子已經又餓了……


第178章 糖葫蘆
    「妖族的那個風疾竟敢對肖起有那種齷齪的念頭？！」小黑沒忍住驚喊了出來，『磅！』的一巴掌將足夠有一寸多的厚德老橡木大書桌拍出了一個大洞來，隨後才反應過來不知道肖起走遠了沒有，大步走到窗沿探出頭左右看了一圈，然後把門窗都緊緊地關上，才終於坐回到了大背椅上餘怒未消的瞪著白芷。
    「殿下還請先不要急，畢竟這也只是我私下的猜測罷了，說不定真就是因為風蠍族的那個，最近玩膩了女人也不一定……」好吧，這種薄弱的猜測白芷自己也不相信，畢竟那風疾眾所周知玩女人玩了好幾十年了；這廂剛懷疑李緋霞走漏了麒麟眷族的消息出去，那邊就立改玩男人；要說沒有什麼聯繫，誰信？
    小黑陰晴不定的斜著嘴角冷笑了一聲：「你覺得我是傻子麼，白芷？」小黑在書桌桌面還尚存的一處隨意的取值輕敲了幾下，摞在書桌上的大堆捲起來收撿的肖起練字的薄竹筒，玉石紙鎮等物，在因為受到了桌面衝擊終於維持不住的嘩啦一下子，全都順著已經有些傾斜的桌面亂七八糟滾落了滿地。
    小黑毫不理會的繼續盯著白芷，危險的放滿了語速：「若果不是因為你之前在李緋霞那件事上出了那樣的岔子，那只下流的風蠍怎麼可能知道肖起的事！竟然讓肖起的事情都傳到妖族的耳朵裡了，你真該死一萬次！」
    白芷苦笑：「這件事的確是我一時大意才惹出來的，無論如何我也難辭其咎。只是殿下，關於堂一家族祖墳被掘的事……」
    小黑輕蔑的冷笑：「他不是為了一個女人膽敢跟風蠍叫板麼？這種傢伙，哼，真是不知道該說他癡傻還是癡情，不過想必他也該有些覺悟了才是，還有什麼不敢面對的，你照實告訴他便是了。倒是磐岢那個傢伙……他果真有要回到海蛟龍的眷族的意向？」
    小黑之所以會看重堂幾分，也不盡然就是因為他在魔藥上的天賦，說到底無非還是為了能夠早一點研製出能夠真正治癒肖起聲帶的魔藥，否則，交由白芷親自從杏部的醫官藥師中挑選出混血來慢慢研究也是無所謂的，再加之得知了堂一從風蠍眷族叛出的真正緣由後，小黑不得不承認堂一這傢伙的思考方式別具一格，一方面堅決隔絕了堂一見到肖起的全部可能，就算是為了給肖起請脈製藥。也都全部由白芷診了脈再將脈案轉交給堂一；所以，對於堂一會不會承受不住打擊之類的，根本懶得去考慮。
    「直接據實以告？這……殿下，給肖公子的藥劑研究剛有些起色了，若是堂一在這個時候受到打擊出了什麼岔子的話，恐怕不好吧？」白芷隱晦的提醒小黑。
    上界並不看重身後事，小黑也完全不能理解祖墳對人族到底有多大的意義；非常不耐煩的回問到：「逝者已矣，死都死了，有什麼可打擊的？這事就這樣，你不用再說了。風蠍眷族搜羅男寵的事你派人給我多注意點，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倒是磐岢的事，你的給我出出主意。」
    白芷勸也努力勸過了，也不再糾結於堂一的家事上，順著小黑的話問道：「磐岢閣下總歸不是咱們麒麟眷族的，早遲回到他自己的眷族實力都是正常的吧。殿下何出此言？」
    「好歹同為神族，現如今下界的妖族至少都是進階一次成年了的。磐岢一旦離開的話，遇到任何一惡搞妖族都落不了好果子吃。偏偏他的眷族距離我們有頗有些距離，我還是認為等到他至少進階一次在離開我的勢力範圍比較好。」
    「說來說去，磐岢當初到底給殿下穿了什麼話？我並沒覺得對殿下有什麼影響啊。」白芷一直在奇怪，若說磐岢傳達了重要的消息給墨石殿下，那麼墨石殿下這麼長一段時間以來為什麼依舊四平八穩的過日子？可若是不重要的消息，墨石殿下也犯不著對磐岢諸多照顧，至少不可能會把人丟給自己這個心腹來照看。
    小黑皺著鼻子再三確認肖起的確不在附近了，這才終於把憋了許久的話對白芷坦言了出來：「磐岢之前帶了上界的消息給我，其實是我的舊友輾轉想要告知我，上界妖族也神族接壤的地區的不少小族。已經開始暗戰起來了，所以催我趁早返回上界的。
    麒麟在上界本就是極具優勢的大族，一旦仔細規劃，在面對妖族的時候表現出足夠的強勢，以佔到足夠的利益；再加上我那位舊友的支持，即便是登上神族最高的帝位也不是難事……」
    「帝位！這麼說來，殿下的意思是……？」白芷驚得一雙桃花眼都瞪大了。這話的意思莫非是殿下有意要上界大亂後重返上界不成？不對，不對，若是殿下真的有意要走，為什麼又要把這消息一直隱瞞下來……只是捨不得肖起？所以才這麼著急的要訂婚並且安排大婚，因為擔心離開後肖起會受欺負……？
    「我的意思？不，你想太多了。白芷。我沒有任何的意思，我之所以瞞下這件事一直不說，正是因為我完全不打算回去；對我而言，肖起比什麼帝位都重要的多。」
    小黑坦然的看著白芷說道，然後丟出了另一個問題：「可是那只是已經在下界成功進階的風蠍呢？白芷，你有沒有想過，他在下屆可沒什麼牽掛，算起來他在下界我們所知道的年月也超過八十年了。他為什麼還遲遲沒有返回上界的動向？是也不打算回去，留在下界與下界不多的神族死磕……還是他已經呆了超過百歲而不可能在離開了？」
    白芷焦慮的皺起了眉，一手倚在座椅的扶手上，一手搓著下巴仔細推想：「的確，風蠍眷族這些年來雖然因為風疾的暴怒好欲，而風聞遠近整個西北大陸；連比較南邊的咱們麒麟眷族也是多有耳聞的。但是同樣地，風蠍眷族在風疾強勢的控制之下，從原本只有三個小部族的尷尬境地，這些年已然侵吞掉了附近的其他部族成為了擁有七個部族的北方大族……甚至強勢剿殺掉了北地的一名成功進階的神族，此人若是下狠心要留在下界，只怕早晚必會成為殿下的一員大敵。」
    白芷認真的不停回憶整合數十年來，從各地行商，或者其他神族眷族外使，口中得知的消息。在得出了讓自己都驚覺的結論後，不由的駭出了一身冷汗來：「莫非那風疾正式以為在下界沒有敵手，所以才決定長留下來，企圖侵吞神族眷族的勢力的？」
    小黑不以為意的彈了彈手指甲，只淡淡的吩咐到：「我還沒死呢。你也別瞎琢磨了；以前因為風蠍眷族與我們眷族並無交界才不關係的，不過現在既然那風疾要玩花招，咱們也別錯過了這樣的好機會。白芷，你知道該怎麼做吧？」小黑邪惡的勾起唇角。哼，你風疾想要玩男人？好啊，那就給你男人！
    白芷利落自信的點頭：「當然，殿下請放心。漂亮還懂事的少年，再下手中可不乏人選；正好風蠍眷族現如今各部關係也複雜的很，正好適合安插忍受進去……」
    「噓~~~」小黑鼻尖敏銳的動了動，飛快的給了白芷一個眼神制止住了白芷接下來的話。
    果然，不過片刻，遠遠的就有熟悉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小黑一揮手輕易的將窗戶恢復到之前的隨意打開的模樣。
    從窗口遠遠的望出去，白芷瞭然的看見穿著一身款式有意傾向於女子及胸羅裙的杏黃長袍的肖起，正小心翼翼的端著一口暗紅桃木托盤。半低著臉從長廊那頭走來。
    小黑顯然也看見了，立即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往門口跑去。當然，不忘從指尖甩出一道淡淡的白光讓之前被他砸碎掉的書桌回復完好。
    小黑慇勤的伸手幫肖起從內裡拉開們一手接過托盤，一手簽注肖起的手，一起走到窗戶下頭稍窄一些的貴妃榻上相依坐下，順手把托盤放在了身側：「怎麼你自己端東西過來了，小桃白魚那群偷懶的丫頭片子呢？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肖起好笑的使勁扯扯小黑的手指：明明是你說今天下午就要回家，所以籃子才把人手都帶走收拾行李了。你怎麼還要反過來生氣的？
    邊解釋著，肖起一邊揭開托盤上的竹編蓋子給小黑看：我看著廚房裡頭好些個新鮮的水果，就乾脆把水果都洗了洗切成小塊，把糖磚切成小塊，把糖磚熬成汁；在那銅簽子串了水果蘸了一層糖衣做成糖葫蘆。小黑你和白城主都嘗嘗吧，我小時候最愛吃這個了~~~
    籃子底下，五顏六色的大塊水果，面上都裹著一層已經完全凝固了的，透明的深紅色薄薄糖衣；還撒了些許香香的白芝麻，看著就**的很。白芷湊上來客氣的向肖起到了謝，非常不客氣的抓起一串糖葫蘆就咬。
    『咯吱』薄薄的糖衣應聲碎成了無數糖屑融在嘴裡，帶著些許果酸味的香甜水果清爽適口：「嘿，這是蘋果……咯吱，唔，這一顆葡萄的味道……咯吱，嘶~~~~好酸，這是熟透了的歡果吧？這糖是怎麼弄到水果面上去的？嘖嘖……肖公子的手藝客戶則呢是越來越好了！」
    肖起掩口輕笑，愛吃糖葫蘆的，不管多大的年紀，心裡一定都還是調皮的小孩呢。可是看著白芷吃的歡快小黑卻不樂意的，『唰』的一下，小黑把托盤這個往後拉，直接放到了貴妃榻的最的內側：「行了，看你算是客人，才分你一串的，你行了啊，剩下的都是我的！」
    肖起都快笑歪倒在榻上了：小黑你別這麼小氣行不行？家裡的水果只怕吃不完呢，怎麼還怕不夠吃呀你。


第179章  再補補？
    到底是人多，又在自家的地盤上，籃子風風火火的指揮者內院大堆的家僕們把隨時都可能會用上的必須物件都一一在內院的大廳裡羅列開來，然後分別裝進到刷著火紅光亮漆面的大木箱子裡，大廳外平整的青石面空地上，一整排總共十頭的負重騎獸——駝羚，一字排開只等著粗使奴隸們用堅韌的皮繩分別將裝滿的箱子左右牢牢拴在身側。不多一會兒就收拾的井井有條了。
    駝羚算是陀帕烏山脈特有的騎獸品種，真是善於行走崎嶇山地的類型，耐力極佳。每頭雌性駝羚都堪比北地草原的野馬一樣高大強壯；雄性駝羚則還要更高一些，額上生有犀牛般一大一小的縱向兩隻尖銳長角，通身長著黑色斑紋的油亮短毛，底色多樣，駝色，深棕色，乳白色，黑色皆有。以及一雙能夠長到近一丈唱茂密鬃毛的雙尾。駝羚的鬃毛生長週期較馬匹等牲畜更短，韌性頗佳，獵組常會想養殖有駝羚的人家大量購買優質的尾鬃，用於製作獵弓的弓弦，與馬尾弓相比射程更遠。
    能夠一次性弄出十頭駝羚這樣稀罕騎獸來，籃子也算是提早就在準備會呼敖山的事情了，要不然，單只是搬東西，進山的隊伍那也得排成長龍。
    一手提著一大籃子糖葫蘆的小黑，牽著想要在離開前在望一回孩子們的肖起從內院的主臥房出來，也不免被院子裡這陣勢嚇了一大跳。
    肖起又好奇，又不大敢湊近，繞著一頭乳白色底子，背上有稀疏大黑斑的駝羚直轉悠；小黑，這個……是什麼啊？我能，能摸摸看麼？
    籃子領著大堆人都還在大廳裡打包東西，並沒有瞧見小黑和肖起，專門牽著駝羚的粗奴們卻是早已經跪倒一大片了，一個個拘謹的低垂著頭。沒有聽見主子吩咐的聲音，粗奴們自然不可能敢主動抬起臉來給肖起解釋，肖起看著這麼多人跪在青石地面上，也有些不大好意思。
    還沒等小黑領著自己上前逗弄駝羚們溫順站著不動的駝羚們，肖起自己就搖了搖腦袋；算了，我們站在這都人們敢站起來，這些人看著怪可憐的呢；咱們還是先去青竹院看看孩子們吧。
    小黑真恨不得單手用力將肖起圈進自己懷裡，幾乎恨不得把肖起給揉進骨血裡：「我最最捨不得你的，就是你這份善良了，好吧，再悶上青竹院打賞那群小崽子們去。」
    肖起紅著臉也不知道是給太陽曬的還是被小黑太大力氣給勒的，被動的扭了扭身體，沒能從小黑懷裡掙脫出來，只能就著彆扭的姿勢小步跟著小黑的步伐走，不時還擔心會踩到小黑的腳。羞怯的很：小黑，你不放開我，我都不能好好走路了。
    小黑依然固我的把肖起箍得更緊一些，低頭在肖起紅紅得臉頰上舔出一道潤濕的痕跡來，痞痞壞笑：「怕什麼，就你這麼丁點肉還能踩疼我麼?或者……我倒是更喜歡你主動抱住我的腰恩~~」
    肖起憤憤的鼓起了兩腮，很男人的給他用力吻回去在小黑的下巴上；每次捉弄我的時候就嫌我瘦了，明明前天晚上你還說我有長肉了的！
    小黑自然不會放過肖起主動送上的美味，抬手按在肖起後頸上，按著肖起衝著那雙淡淡的幾乎沒什麼血色的唇瓣啃了下去，知道那兩瓣嘴唇都蹂躪的通紅才放手：「長麼。的確是有長一點啦，不過你真的還是很輕啊；要乖乖吃飯，多吃一點長壯一點才好。看你現在這樣子，我常常都會想，是不是一個是神沒控制住力氣就會把你的小腰都給捏斷了。」
   肖起不以為然的撇撇有些麻痺已經微微腫起的嘴唇，自己反手在腰側捏了捏，又往小腹上認真的伸出食指戳了兩下；不覺有些納悶，這裡真的又長肉啊，就連籃子也說小黑回來以後自己賬號了；小黑為什麼還嫌自己不夠有肉？難道……
    肖起有些驚恐的聯想著自己就像四五十歲的大叔一樣長出偌大的一個啤酒肚出來，忍不住寒毛直豎，哆嗦了一下：不要，就算小黑喜歡自己長肉，也絕對不能長成那副德行，那也太噁心了！
    小黑看不見低著頭的肖起嘴裡嘀咕了什麼，更猜不到肖起天花亂墜的搞笑聯想；只是詫異的抬頭望了下天空中正在肆意散發熱情的炎炎烈日；怎麼這麼熱的天肖起還會發抖，難道真的是身體太虛了還沒補回來？體貼的將肖起摟得更緊一些，小黑用力記下來：晚上吩咐籃子收拾一整頭羊羔給肖起燉羊肉湯喝吧。聽白芷說吃羊肉最是益氣補虛了，山裡本來就比梵城更為陰冷，肖起更是大病以前就最畏寒了；一定要哄肖起多吃一些才好，否則到了夜裡還不知道肖起會被怕冷成什麼樣呢。
    所以，晚上被小黑喂到流鼻血的肖起，真的不能怪小黑不知道還有虛不受補這句話呀。
    ───────────────────
    「殿下？」隨著青竹院堂屋的大門應聲被推開，原本閉目冥想間或還有幾個疑似睡著了孩子都趕忙抬起了頭來，在從逆光中終於看清的來人之後，趕緊圍攏了上來鞠躬作揖。
   小黑攬著肖起再看了一圈眼前的孩子後，若有所思的將視線停在了堂屋中還一動不動繼續跪坐在原處的幾個孩子身上……
    怎麼了？肖起拉著小黑疑惑的拋去一個眼神：你這麼盯著那幾個孩子做什麼、他們只是太認真了不知道你進來才會沒有過來行禮的，我可不許你欺負人哦。
    小黑笑呵呵的深指梳過肖起的隨意披散在肩上的長髮：「你想哪去了，有人能夠這麼快冥想入定，不受外界的影響；這可是好事，至少能夠做到這一點，他們今後對自身魔力的控制力就更高出一層來。」說完小黑看回跟前有些悻悻的孩子，正色訓誠到：「你們也是，既然你們現在都已經到了梵城了，就不要再去多想你們各自家族給你們的壓力；如果不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學習上，想得再多也都是惘然。」
    聽著小黑的話，大群孩子們都各有心思的垂下了腦袋，至於真的聽進去了幾分，那也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肖起好笑的在小黑結實的腰上戳了一把，失笑的搖頭。自己頭一回上小學那會兒，也興奮了好幾天才能真正聽進老師講得課程的；有幾個孩子能夠這麼快進入狀態那是意外的驚喜，怎麼能夠不近人情要求所有孩子都能夠這麼快的調整過來心情？這也未免太嚴厲了。
    不過想歸想，肖起也知道分寸不會在這麼多孩子的眼前數落小黑；並沒有把心裡想著的話都胡亂說出來，只從小黑手裡接過了籃子，打開了蓋子把各種水果串好的糖葫蘆露了出來，一人一支的發給這些滿是新奇的半大孩子們。
    孩子們剛剛才被小黑訓過，都不敢伸手接，訕訕的暗自吞這唾沫。
    小黑只好開口特意解釋：「肖起既然專程給你們做了，就都收下來吃罷。吃完了都記得要努力用功就好。」
    很快肖起給這廂的孩子們都分完了糖葫蘆，卻又有些為難的看著還老僧入定般的包括展曦臣權月在內的猶在冥想中的孩子。為難的不敢貿貿然打擾到他們，但是其他孩子都已經樂呵呵的吃上了，唯獨他們幾個沒有也不合適……
    「行啦，肖起你出門去隨便找個下人，把剩下的幾串都讓人站在青竹院外頭候著，等那幾個冥想結束的再分給他們不就行了。走吧，我看看籃子那邊也差不多收拾好了，再悶過去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東西忘記帶上的？」小黑本就不喜歡肖起被這些小鬼頭分去過多的關注，伸手把肖起手中的籃子接過來，隨手丟給堂屋門外值守的一名下僕，哄著肖起出了門。
    臨走前，又想起了什麼，回頭看向吃的滿嘴水果糖汁少年們說到：「再過兩三日，備選的混血女孩們也差不多都到梵城了，到時候白芷自會領你們搬入梵城祭廟裡暫住。等到呼敖山裡的住處都建好了，我自會下山來將你們還有入選的女孩們都接近山中，直到雨季之後入冬才會返回梵城。所以你們接的提早備妥生活的物品，別等到了山裡又抱怨。都聽明白了嗎？」
    「是，墨石殿下，弟子都明白了。」孩子們趕緊都答應了下來。
    「記得轉告那幾個沒聽見的。」小黑抬起下巴點了點還在冥想的那幾個孩子，利落的轉頭牽著肖起離開了。
    而堂屋裡的孩子們，在看著小黑的背影消失於青竹院院門外後，頓時熱烈的七嘴八舌討論了起來。
    「咯吱。嘶~~~我吃到歡果的了，好酸吶！不過也真的好好吃耶，卡吱卡吱……肖殿下人真好！」
    「還想著吃呢，趕緊琢磨琢磨山裡生活需要帶些什麼東西吧，不夠的和沒有的，卡吱……趕緊都派家僕出去買回來，不然進了聖山，就得待到雨季後才能出來了。」
    「去，說別人想著吃，你自己還不是吃的飛快的？不過進山的東西，也真的是要開始準備了，我可得讓我家下人多買些筆墨，否則想要給家中寫信都沒辦法了、咯吱咯吱……」
    「聽說聖山頂上一整年都積雪，冷得很，要不要帶上厚棉衣啊？滋溜……你們說這糖衣肖殿下是怎麼做出來的？比蜂甜還甜，而且是脆脆的？！」
    「肖殿下是廚藝聖手，他做的吃食咱們怎麼可能知道啊，有的吃就好。不過，聖山上真的很冷啊？」
    「應該是真的吧？從窗戶往聖山上看，山頂不都是白白的？我聽我家家奴說過，那些白白的都是積雪呢，山裡肯定很冷的！我也要讓我家的家奴買棉衣去！」
    「哎？要命了，我最怕冷了；看來得讓我家的家奴到市集上挑幾件毛皮麾才行了……」
    「肖殿下那麼柔柔弱弱的人，為什麼一定要上聖山裡去住啊？真是想不明白……」
    「噓~~~~我可聽說過了，肖殿下是上天恩賜在聖山專門給墨石殿下的良配呢。否則，這整個陀帕烏山脈都是咱們麒麟眷族的地方，肖殿下怎麼可能在誰也不知道的情況下才外族進到聖山裡，還那麼巧就遇見墨石殿下的？」
    「……這麼說來，的確啊，肖殿下做的吃食跟咱們眷族完全不一樣呢！」
    「所以……墨石殿下也是因為這個才會正式迎娶肖殿下的吧？」
    「說不準，很有可能哦~~~」 

第180章 騎馬
    小黑，你對這些孩子會不會太嚴厲了？他們都還那麼小……肖起任小黑牽著手慢慢走著，忍不住頻頻回頭。
    肖起捧著肖起的臉不時淺啄幾下，笑著答道：「我這算什麼嚴厲？白芷當初跟我學習魔法的時候在陀帕烏山脈的深山裡呆了整整兩年才出來的。我們那會兒可沒有你建在山裡的小竹樓和院子什麼的，還都不會做吃的，每天只能打了獵物或是捕魚隨便拿火烤的半生不熟墊墊肚子。要是對這群幼崽算是嚴厲的，我們那會兒又該怎麼說？」說完，小黑頓了頓步伐，牽著肖起等他仔細跨上了庭院折道的木板石階，才接著慢慢往前走：「而且真要說小，十幾歲的大小子了，年紀大些的幾個個頭都快趕上你了，這還算小麼？反正你寬心好好養著就是了，剩下的都交給我。」
    也對，白芷城主這樣據說挺厲害的巫祝也是肖起教出來的，哪用得著自己這樣的門外漢去插嘴？肖起想想也是，也放心下來不再多想，依著小黑從側門直接進到了大廳裡。
   「殿下，少爺？奴婢這裡馬上就能收拾好了，請稍坐下來歇歇，再容奴婢一些時辰。」籃子笑盈盈的欠身說著，趕緊跑過來重新用紅泥小爐煮了些枸杞茶雙手給肖起和小黑斟上。
    肖起伸手接過喝了一些，然後驚訝的望著籃子身後還在忙活的一大堆人，以後更大的一堆木頭箱子：這麼多……？
    小黑拉著肖起就近隨意的在扶椅上坐下來，埋頭湊在肖起的耳邊，笑道：「這哪算多，我看著籃子恐怕已經是挑了又挑的了；你再想想，在汶城的時候，收了多少賀禮，嗯？」
    肖起耳朵被小黑輕易的就撩撥得粉紅，伸手將小黑抵開些距離，這才又問：那怎麼辦？這麼多人跟到山上去，今晚也來不及再下山了，根本沒地方住的吧？
    籃子趕緊幫忙解釋說：「少爺您就放心吧，奴婢知道您不愛熱鬧，竹子又已經帶了許多粗奴工匠上山了，哪能再胡亂弄一大群人跟著？就只奴婢帶上小桃、冬景、安恬和夏澤伺候殿下少爺上山；旁的人，一個都不多帶。」
    肖起眨了眨眼睛：那可是這麼多行李你們怎麼帶得了？你和小桃還都是女孩子呢！說完話，肖起又轉回頭看向小黑問：小黑你不是會咒語什麼的嗎？能不能把行李『咻』的一下變回家裡去？
    小黑無奈的搖頭，抓過肖起用力往那張本就紅腫起來的唇瓣上又是一通廝磨：「我的魔法那都是用來對付妖族的，哪來的專門搬東西的咒語？也虧得你這腦袋能想出來。」
    看著肖起一臉茫然還沒回過神的模樣，籃子都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是呢，少爺。殿下那些都是大本事，這個行李什麼的，奴婢另有安排。這行館裡早都備好了擅行山路的騎獸，在家裡只需要把箱子都捆好了用專門的軟皮墊在駝羚的後背上，接下來只需要隨便兩個人一前一後指揮那些駝羚就行了呢。」
    駝羚……？沒聽過這名字，是什麼東西呢？肖起愣愣的想。然後被小黑一把抓到胸前，咬著耳朵說到：「駝羚就是方纔你在門外院子裡看見的那東西，你這傻肖起。」
    哦~原來就是那個看起來很大很漂亮的動物……誒？誰傻了？！肖起附和的點頭，點了幾下又突的反應了過來臉上惱得發紅，生氣的伸手拍開小黑使壞抱住自己後臀上的手：你說誰傻了？你才傻呢，連個方便點的咒語都不會，笨小黑！
   「是是是，我笨，肖起這麼惹人愛的怎麼會傻；都是我嘴笨，要不肖起罰我吧，就罰我嗯……今晚幹活干一整晚都不許睡覺如何？」小黑一本正經的認錯賠禮。
    不睡覺怎麼可以，你認錯就行了，我才做什麼要罰你不睡覺？肖起反倒是不習慣小黑這麼老實，立刻就退讓了。
    「真的不罰我不睡覺？」小黑壞壞的朝肖起眨眼睛。
    肖起點頭。
    「好吧，那我就睡在床上干一晚上好了。」
    ……籃子還在這呢，你這傢伙臉皮到底有多厚啊啊啊？！肖起覺得自己羞得都沒臉見人了，只能把臉埋進小黑胸口的衣襟裡，死活都不要再說話了。
    籃子樂呵呵的看著肖起越來越有了生氣，與小黑的關係也打鬧很是愉快，安心了許多。這樣子終於恢復幾分從前山裡的模樣了。
    「籃子姐，行李都收拾好了。」正想著，小桃咋咋呼呼的跑了過來，「是現在就要把行李弄上駝羚就出發，還是再等等？」
    籃子順著小桃的話音看向正滿目含情環著肖起的小黑：「殿下，現在要出發了嗎？」
    小黑點頭：「別的也沒什麼重要的事了，你交接好行館的事就立即安排出發罷。」
    
    ——————————————————————

    已經馱上了行李的駝羚被小桃和冬景騎著棗紅色駿馬一前一後吆喝著，馴服的出了行館正門列成一行。行館裡上上下下除了被小黑勒令還留在青竹院裡冥想的孩子都已經趕到了正門口，簇擁著伏低腰背恭送小黑和肖起的離開。
    籃子和安恬夏澤也都各自牽出一匹精神奕奕的大馬來候在一旁，只等著小黑和肖起從正門出來。只是此時的內院裡……
    「肖起，過來吧，我馱上你咱們就出發回家了。」憋了許久終於難得變回一次原型，還是原本的身體更舒服些，小黑舒意的抖了抖油光水滑的華麗長鬃，屈膝伏低身體招呼肖起到。
    卻是久等不到肖起的回應，不解的轉頭望身側看去。
    肖起臉色發白的乾笑著不停後退，一不留神腳跟絆在了門廊的台階上跌了個呲牙咧嘴的，手肘都磨破了皮，紅滲滲的。
    「唉，肖起你怎麼弄的，痛不痛，過來我給你舔舔？」小黑看的心疼，起身就要往肖起那邊走，卻見肖起神色緊張的手腳並用還在往門角那邊退，分明是在躲著自己，不由就動了肝火：「自己都傷到了還躲什麼躲，我還能吃了你不成，過來讓我看看！」
    肖起也不解釋什麼，用力的搖頭，擺著手，就是不讓小黑靠近：沒，我沒事……那小黑，咱們騎，騎馬跟籃子她們一道走不行……不行嗎？
    「……」小黑又怎麼可能看不出肖起明顯的不對勁，只是不解的皺眉：明明剛才說話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這樣了，倒像是被什麼東西給驚到了一般……驚到？小黑抬臉頭認真的看向肖起強裝無事卻已經沒了血色的臉，突的就明白了過來：「肖起，你，你害怕我……是不是？」
    肖起連忙搖頭：沒，我怎麼會怕小黑你呢，我，我就是突然想要騎馬……你看，籃子她們都騎馬的。
    小黑只覺得心頭一緊，頓時就憋悶的厲害起來，本想伸手安慰一臉可憐相的肖起的，伸出手才發覺還是蹄子，懊惱的趕忙又變作人形，一把拉過肖起用力攬進了懷裡：「肖起在害怕變成麒麟的我對不對？肖起還是沒辦法忘記那天夜裡的事情對不對？都怪我不好……我以為那事已經過去了，卻沒想到還會嚇到你。」小黑苦笑，那天夜裡自己怎麼就會那麼狠心，把肖起傷到現在看見麒麟都會受驚的地步。
    肖起眼眶頓時就紅了，偷偷的吸了吸發酸的鼻子，在小黑懷裡搖頭，柔軟的髮絲輕輕的拂過小黑赤裸的胸膛，肖起努力彎起唇角笑著抬頭面對小黑：真的沒關係，那天事情……我早都忘記了；我只是突然想要騎馬而已，真的，你要相信我，我是喜歡小黑的！
    小黑揉著肖起的髮絲，溫柔的伸手橫過肖起的腿彎把他從冰涼的地板上抱起來，走進了臥室裡：「嗯，我當然相信肖起，我也最愛肖起了啊。好吧，等我穿上衣服，我帶肖起騎馬回家好不好？」
    肖起臉上的驚惶緊張，這下才終於開始緩解下來，輕輕的點頭答應：嗯，好。
    小黑背起肖起酸楚的抹了把臉：這是自己的錯，不能怪肖起，他只是嚇壞了。所以，要記住，以後一定要記住，絕對，不可以再在肖起跟前變回原形，絕對不可以。
    飛快的隨便找了套袍子穿上，小黑拉過肖起擦傷的手肘認真的檢視了一遍，確定的確只是沒有大礙的小擦傷，認真的舔淨了傷處後，這才摟著肖起的腰往正門走去。
    「少爺，您可算是出來了；咦，殿下怎麼也牽了馬……？」看到依然是人形的小黑，和小黑手中牽著的馬韁，身側的深灰色高頭大馬，籃子意外的問到。要知道，從前只要距離沒有太遠，墨石殿下可從來都是親自馱著少爺走的呢，今天怎麼突然要騎馬了？
    肖起侷促的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倒是小黑很是自然的抱起肖起先將肖起扶上了馬背，然後自己也利落的翻身上了馬背，一手緊握住肖起的腰，一手拉著馬韁，回到：「沒事，肖起方才跌了一下擦傷了手，這才慢了些出來。再說肖起還沒騎過馬，我也帶他試試罷了。行了，沒別的事就都動身吧。」
    「啊？嗯哦，好，殿下先行一步，奴婢們這就跟上來。」籃子領頭帶著眾人躬身目送小黑一馬當先，這才與其他人都陸續踩著馬蹬騎到了馬背上，與還要多留守一夜的白魚打了個招呼，跟著小黑的馬匹身後揚起了馬鞭……


第181章 花田
    「滾！全都給本君滾出去，沒用的下賤東西！」玉石陶瓷的碎裂聲，還有沉重的實木傢俱砸倒在地板上的悶響聲不時從緊閉的木門後方傳出來。
    泰元躬身站在內寢的房門外靜靜的等候著，與其他值守的嚇得渾身發顫的侍從不同，泰元似乎一點也不為內裡風疾的怒火擔心，面色沉穩的安靜矗立著，唯有深沉的棕褐色眼底偶爾閃過的幾分清明才讓人不至於以為他根本就是一尊雕塑。
    宮門很快就被人從內小心的左右拉開來，三名滿身烏紫血痕的極為俊俏的少年赤條條連滾帶爬擠了出來，還沒來得及站穩，風疾陰晴不定的聲音就跟著從三人的身後再度傳來：「泰元，你進來！」
    「君上息怒，奴才在。」泰元鎮定自若的躬身答應，詭笑著，對身旁的幾名侍從飛快的比了一記抹脖子的手勢，舉步踏進了內室，並回身關門將三名少年驚慌討擾著被強行拖走的聲音隔絕在了門外。
    「泰元，西南邊的麒麟真的是喜歡玩男人？本君卻怎麼覺著這些男人玩著與女姬並沒有什麼不同，一樣的寡淡乏味，嗯~？」風疾意興闌珊的側身靠在床榻的一側，無趣的抬起結實有力的右腿斜跨在左腿上：「這些幼崽美則美矣，卻都無甚滋味，呆會兒直接把選出的成年男人給本君送來；既然麒麟都喜好成年人，說不準能有些什麼不用。」
    「回君上，這些少年多少都還經過些教訓；那些個成年的，卻還都需從頭教起，奴才恐怕君上用著會不爽快。」泰元一五一十的回稟到。到了成年還能養得頗有些姿色的，大多都是貴族家的公子，未免這些嬌生慣養的傢伙們衝撞到風疾；在泰元的一聲令下後全都交給祭廟中的資深內侍嚴厲調教。但這才剛開始沒幾天，風疾就在要人，泰元並不贊同。
    「不爽快？」風疾挑了挑眉：「泰元，你心裡那些小念頭本君只是不計較，卻不是不知道。擔心有新寵會藉著本君的寵信阻礙了你在本君身邊的地位，就一個個都要趕在本君寵信前給足了下馬威嗯？本君之所以不與你計較，是因為本君到底用慣了你們泰家人，你們也都夠忠心。但是把這些男寵女姬都教訓成一模一樣的德行，壞了本君的興致……」風疾陰惻惻的勾起一側唇角露出了唇下妖異的尖牙，道：「泰元家中只有一個嫡子吧？要是再多動你那些多餘的心思，可別逼了本君閹掉你那小兒子，充作男寵來用！」
    泰元冷汗淋漓的打了個寒顫，趕忙跪下地來叩首：「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這把年紀唯獨膝下了一子，萬望君上還念在奴才泰家數代服侍君上的份上，饒了奴才小兒這一回吧！」
    風疾卻忽的轉開了話頭，顧左右而言他，再問到：「派往麒麟眷族的探子可有消息回來了？」
    泰元這時也摸不準風疾的想法了，只能老老實實的回話：「回君上，有，有消息了。據說那麒麟果真公告了周邊神族眷族，訂婚迎娶了一個來歷不明已經成年的男人。而且據打探說，那男人擅長不少奇怪稀罕的廚藝，很得麒麟寵愛。這一點與『惡頭』自稱從麒麟一個失寵女姬處得來的消息十分相符……」
    「堂一躲到了麒麟眷族的勢力……北域冰原草場鴉族大軍,也因為好不容易才新進階至高階的黑羽被麒麟一舉擊敗而變得戰況不明……像麒麟這樣成長度極慢的神族，那頭黑麒麟竟然能夠如此快的兩度進階，簡直就是本君未來最大的障礙！」風疾面上神色不表，手下卻已經捏碎了手下床榻的一角扶手，終於露出了一個陰邪莫測的狠厲笑容了來：「如果那頭黑麒麟果真看重一個人族，卻是本君最好的機會了……泰元！」
    「奴才在。」泰元趕緊膝行往前又靠近了一些。
    「本君令你立即加倍人手遣往麒麟眷族監視打探麒麟新妻的消息，並且伺機潛入接近，一切探回的信件都必須上呈本君親自過目！」風疾妖媚充滿邪性的眼瞳詭異莫測的轉了幾個圈子，下令到。
    「是，奴才遵命。」
    「至於此次對你逾矩的懲處嘛……正巧本君對那些個教訓到無趣的男寵都沒了興致，泰元就將你那嫡子連同還沒調教完畢的成年男寵都一併給本君送來吧。」風疾舔了舔下唇說到。
    泰元驚懼的瞠大了眼睛：「君，君上？」
    「泰元放心，本君玩膩了自會放你那小兒回去。還是……泰元更願意將你那小兒閹了不甘不願的給本君送來？」風疾當然不至於真對泰元的嫡子有多感興趣，但是對泰元的警告和敲打卻是絕對不能少的；畢竟，風疾用著泰家幾代早已經用順手了，既不希望泰家開始有欺上瞞下的念頭；也不打算要滅了泰家，另尋家族取而代之；從泰元寵愛的嫡子在風疾看來卻正合適。
    泰元也頓時萎蔫了下來，滿腹苦水的答應了，不敢再多說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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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天吶，當初只三三兩兩灑下的瓜子，不過匆匆半年竟已經佔了一大片的田地，也不按田坎耕壟，就這麼恣意的長的密密麻麻……
    真是壯觀的讓剛與小黑牽手從外院大門走進來的肖起看的都差點要走不動道了。
    小黑也很吃了一驚，連忙招來憨笑站在一旁的竹子詢問：「這些花也是你們前一次回來種的？」
    竹子憨憨的撓頭：「頭一次回來山上的時候這花還沒開吶，跟亂七八糟的雜草混長在一堆，奴才都認不出來，怎麼可能種，只可能是少爺當初種下的吧？」說完看向肖起。
    籃子看著那一大片的向日葵也是歡喜的不得了，頓時轉頭看向肖起：「少爺，去年奴婢陪少爺收穫洋姜的時候可都沒長到這麼大呢，怎麼今年沒人管還長得這麼好了？」
    肖起失笑，親自走到一株比自己還高的花瓣都凋謝只剩下一大團花盤的向日葵跟前，用力將花盤從挺粗的枝幹上擰下來：這可不是洋姜，這是去年種下的向日葵呢，只是看來我們不在家的時候已經成熟過一回了，瓜子落到了地裡，所以這下才能長出這麼多來。
    小黑噴了噴鼻子：「不是洋姜啊，我還以為有好東西吃了呢。不過長得這麼茂盛也還算好看啦……」話音裡明顯帶著點失望。
    肖起也不搭理小黑，只是好笑的逕自伸手把一粒粒飽滿的瓜子從花盤上扣下來，用牙齒清脆的磕開，攢到手心裡有一小撮瓜子仁後，遞到了小黑的最邊上：喏，吃吧，看你嘴饞的。
    小黑滿臉問號的看著肖起，又看了看肖起白嫩嫩手心裡頭淺黃色的瓜子仁：「呃……這玩意兒，花也能吃？」
    肖起沖小黑眨了眨眼：還記得去年的松果麼？這個可比松果仁好剝多了。
    小黑伸手握著肖起的手，埋頭伸出舌頭慢慢的將肖起手心裡的瓜子仁都捲進嘴裡，還不忘趁機濕漉漉的舔了肖起手心幾下，然後才開始嚼動嘴裡的瓜子：「嘿~~很香啊，好吃，肖起，我還要~！」
    小黑這一咋呼，籃子等人頓時也都立即亮了眼睛，用力的盯著肖起手中的大花盤來。
    行啦，不是說了田地裡還有些分不清是野草還是莊稼的東西麼，等我都看清楚了再嗑瓜子餵你；你先自己玩吧~肖起把自己手裡的大花盤塞進小黑的手裡，然後轉頭又對籃子比劃到：籃子你看，要這樣子花瓣完全掉光了，花盤飽滿，上頭瓜子硬實的，就是成熟的向日葵了；你找個背簍先慢慢摘花盤吧，我跟竹子他們再看看別的莊稼去。
    籃子自然是點頭沒的說的，還不忘推了竹子一把催著他給主子們帶路去看其他還沒完全清理出來的田地，自己進到內院熟門熟路的在老地方找到了一隻大背簍背到背上，拎了一把小刀子，開始收集完全成熟的向日葵花盤。
    小黑一手抓著大花盤一手牽著肖起，跟在竹子雨郎等人的身後撥開已經長勢完全遮蔽掉田坎小道的向日葵森林，興致勃勃的往田地深處走去：「肖起，裡邊還種什麼別的吃食了嗎？」
    肖起歪著臉開始回憶：這個方向的話，應該是……南瓜、葡萄……還有山藥吧？
    還沒等到肖起回憶完，撥開最後一排擋道的向日葵，眼前數不清的大朵大朵枚紅色花海幾乎看的肖起都呆住了：好美啊~~~

第182章 北退
    「殿下，牧部信使傳來急信，北面笛城的敵兵終於退了！」梵城，一行五騎快馬急急的停在了行館門前，身披皮甲的兵士意氣風發的翻身下來，在出示了證明身份的印鑒後一路狂奔進到大堂內，雙手捧著用木製圓筒封裝起來的帛書信件，跪於門簷下。
    因為參選的女孩們陸續都已經趕到了梵城，公佈的遴選日期也到了，小黑特意獨身從呼敖山上趕了下來，將甄選條件吩咐給白芷，一邊等著甄選結果出來；一面也要開始教授指導男孩們開始練習最初級的漂浮咒，為今後可能會面臨的時常往返梵城與呼敖山的行程開始鋪墊。
    卻沒想到，還意外等到了一個好消息：小黑頗感意外的挑眉，招手讓傳信的兵士們都進來，細問：「都進來吧，書信教給我看看。北線妖族眷族的人馬確定都退了？可別一時大意再被對方殺個回馬槍回來。」
    五人跨過門檻走到小黑近前跪開成一排，中間一人雙手端著木筒高舉過頭頂，激動的回答到：「回殿下話，卓將軍親自領兵追敵數百里，將敵軍殘餘盡數剿滅驅除出了北域冰原之外，敵軍即便妄想反撲，也絕無可能！」
    小黑滿意的微笑，展開手中的帛書細細看了一通，也很是滿意：「所以我早就說過了嘛，打仗的事，還是交給懂行的人來指揮就好；殺人什麼的我在行，帶著一大堆人打仗可就不行了。卓敢這次幹得不錯，你們就留在這行館休息一日，明日每人領一粒金珠子，再給我帶個口諭給卓敢。他膝下有子女有三人都是混血，雖然年紀都過了十五，也儘管挑一個送到梵城來，我收了！」
    「是，殿下。屬下謝殿下賞！」五人眼中俱是驚喜。如今戰事已停，軍中必定要放出兩三成的人；若為權貴家奴的便放回主人處；若是自由平民的領齊了軍餉也都可以各自歸回原籍的。他們五人身為卓敢親兵自然也都是卓家的家奴，無論這一回脫不脫軍籍，留在笛城也都準備成家了，一粒金珠子在笛城不管是成家娶妻，就是再置辦一份田產生活都夠了，當然高興的很，連聲向小黑謝恩。
    殊不知，小黑得了好消息高興歸高興，卻對妖族這次會敗得如此乾淨而開始犯了琢磨起來：到底是因為之前那個鴉族真的傷重未癒無心戰事了，還是這幫狡猾的妖族又想玩什麼小把戲了？
    似乎打從自己再度回到下界這些日子以來，亂七八糟的雜事也越來越多了……許久都沒能有機會賴在肖起身邊一起懶懶曬太陽的小黑長吁了一口氣，心裡有些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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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肖起，回到了熟悉而安心的吊腳小竹樓，又有不少的事情都要忙活，一忙起來反倒是精神還好了起來。
    ……所以，山地不平有什麼關係，吊腳小樓下方挑高起來的支腳本來就不是只能用在平地上的；只要支腳在山地裡埋紮實了，樓板也修築平整，再用竹竿搭個竹梯不就行了？對於竹子他們所擔心的地面不夠平整的問題，肖起笑得樂不可支，一手握起毛筆飛快的在一面白布上寫下解釋；一邊伸手直接指著自己的那座小竹樓比劃給竹子他們看。
    竹子這才遲鈍的明白過來自己這是鬧出了個什麼樣的笑話，羞愧的連連作揖，道歉自己的考慮不周。一手扯著雨郎一手小川，悶頭就要往外院跑，一副立馬就要把新樓築起來的樣子。
    肖起笑都笑不過來了，哪還有空生氣，趕緊指揮籃子截下竹子。不管怎麼說，既然自己人都已經回來了，選址以及屋舍規劃什麼的，好歹也聽自己指揮一下吧。
    籃子絲毫不留情面的小跑著追了上去，直接伸手捏住竹子的耳朵把這大塊頭給拎了回來：「急什麼急，少爺回來之前不多動動腦子；少爺回來了反而著急了，先靜下來聽聽少爺怎麼說！」
   「是，是，籃子你別扯了，當著少爺的面很丟臉啊~~」竹子明明輕易就能制住籃子，偏偏不動手，歪著腦袋只叫喚。
    籃子被竹子這麼一嚎也臉紅了，憤憤的丟開竹子的耳朵，站回到了肖起的身後。
    肖起憋住笑，擺擺手從小竹椅上站起來，寫完一行字，留下毛筆打頭往外走去：走吧，大家一起上院子外頭看看，把建房的地方選出來去。
    竹子和籃子連忙領著雨郎小川追了上去，簇擁著肖起小心的撥開山上滿地的灌木草叢，按著記憶裡的方位從院子往山溪的方向走去。
    許久沒有人跡，原本被肖起一家子踩出來的小徑早已經沒了蹤影；竹子從腰間拔出一柄短刀大力的劈開擋道的植物枝葉，護著肖起慢慢走著：「少爺，就是這頭的幾片地，地勢稍微和緩一些，所以奴才原本是想著要不要分散著在那幾片地上建設新的竹樓的。不過少爺剛剛那麼一說，奴才就……嘿嘿……」竹子摸了摸腦袋，尷尬的憨笑著。
    肖起抬眼認真看了看自己所在位置離竹子指引位置的距離，再回頭望了下離自己院子的距離。指了指不到兩百米的那一片緩坡，沖竹子籃子等人點了下頭；再指了指更遠的那頭，用力搖頭。
    籃子請問詢問：「咦，少爺，這幾塊地方地勢不都是差不多的嗎？少爺這是不願意讓那些小公子們住遠了？」
    肖起皺著眉對籃子用力搖頭，慢慢的啟唇分說到：不是的，那邊地勢太低，又過於靠近山溪了，這樣子不好。我聽小黑說過的，到了雨季山溪會漲大水，要是什麼時候雨量特別大，衝到了孩子們的屋子可不行！
    肖起對這一點很是堅持，因為開放祭廟教導魔法什麼的，都是肖起向小黑出的主意；而這些孩子又都是因為這個主意才會被送到這裡來的；所以肖起心裡一直都認為自己對這些孩子有一份責任。
    保證這些孩子的安全與健康成長，在肖起看來根本就是義不容辭的，所以，肖起果斷的否決掉了靠近山溪，距離院子更遠的緩坡區域；指著就在院子下首處不遠的那片地，肖起比劃手勢，讓竹子拿了竹竿和長長的麻繩，開始丈量那塊坡地的形狀與大小。
    竹子當然是聽話的好奴僕，二話不說回到院子裡，叫上了專門帶上山幹活的兩個粗奴，每人肩上都扛著一捆細細的青竹竿趕了回來。然後淌進除了一棵滿是歲月痕跡的老香樟樹，就都是草堆小灌木的野地裡，一點一點的摸索著腳下的土地，直到走完了全部成片的和緩地域，腳下的土地逐漸變成山巖為主的沒辦法埋入竹竿架設吊腳小竹樓結構的崎嶇區域。
    三人每間隔大約數米，就在不同土地的交界處插進細竹竿，等到慢慢把整片野地都摸透走完後，再用粗麻繩拴在竹竿上將一整塊地都圈起來；大略的地形都能讓人看得一目瞭然了。
    之前只隨意的看看還覺得那片地不小，圈出來的後才覺得，其實那塊地並不比肖起最初圈起來的田地多多少，想要奢侈的給每個孩子連同帶來的近侍都單獨修建一座小樓看來還是比較勉強的；而且就算硬修起來了，也實在太過擁擠；肖起抿著嘴唇，開始考慮要不要像學生宿舍那樣一間屋子混住好了。
    讓這些富家子們睡大通鋪當然是不行的，不過至少可以改成套間的吧？這樣的話，臥室獨立了，擺放桌椅的書房，休息用的陽台還有收拾行李的小閣樓就都可以共用了；還能多一些讓孩子們交流的機會不是？
    肖起微微笑了起來。
    一直陪在肖起身邊的籃子還有雨郎小川三人都不免有些好奇，小川性情活潑忍不住話，就直接問了出來：「夫人難道是想墨石殿下了嗎？笑得好溫柔呢。」
    肖起一愕，紅著臉擺手：沒有啦，我就只是突然想到要給進山來的孩子們修建什麼樣的屋子了；嗯，小川你們要不要也住一樣的屋子？把新的竹樓稍稍建大一些，三個人住一間，應該會很熱鬧吧？呵呵~
    小川偷偷的看向雨郎：三個人睡一間屋子有什麼特別的嗎，為什麼夫人那麼開心啊？
    雨郎輕輕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主子的心思誰猜得到？
    只有籃子很是期待的接了話茬：「少爺這是想到什麼好點了吧？這麼開心呢。」
    肖起難得調皮的伸出指頭晃了晃：佛曰，不可說。走吧，回屋裡去，等我把圖畫出來你們自然就明白了，嗯……我還想用些小竹枝做個模型呢。


第183章 水源
    與肖起剛開始獨自賣力幹活的時候已經完全不同了，有了竹子挑選的幹活利落的粗奴們，肖起搭出來一個臉盆大小的模型交給竹子後，只需要動動嘴皮子，再不時親自走到外頭看看新房的建築進度；就完全可以吃著水果賞著田地裡盛開的各種農作物生出的花海，等到『學生宿舍』的落成了。
    山下前來參選的混血小姑娘們也都順利的被白芷挑選了出來；只等著肖起按照現代家居結構要求木匠們統一定制的，上鋪睡床下鋪桌椅櫃子模式的傢俱全部置辦妥當，就能夠上山正式入住了。
    學生住處經過肖起的選址，已經完全集中被建設成了一個新的院子；而完全不再是竹子等人最初所商量的零碎分散的境況了。這也造成了另外一個原本既定的方案，現在變得不再適宜，那就是竹子想出來的彎彎曲曲的長水渠。
    原本為了讓分散開來的小竹樓都能夠方便的用水，工程量大一些也沒什麼關係，但是現在新的小竹樓建起來後都歸攏在一塊兒，專門挖一條溝渠，遠遠的要一直挖到連同山溪，那幾乎七成以上的距離就都是沒用的白工，當然不能這麼幹了。
    因而在新竹樓的建設都步上了正軌後，竹子只好拿著問題再次打擾正在琢磨要不要給掛果將要成熟的葡萄套袋的肖起：「……所以，事關公子小姐們的取水問題，呃，少爺您有什麼好主意嗎？」
    好吧，用精織的細紗布來玩套袋未免也太浪費了，沒有紙的日子可真是不好過。可惜自己只知道草莖和樹木用水泡再用刀鍘什麼的最後可以造出紙來，細節卻是一點都不清楚啊，也許應該給白芷些提示讓他安排人手去研究？勞動人民是偉大的，想當初醬油不就是被白芷硬逼著廚子給逼出來的？
    肖起最終也只能對著才剛剛開始有些顏色的葡萄歎氣，然後有些奇怪的轉頭看向提問的竹子：怎麼，你們還在想水渠的事呀？
    竹子乾笑，還不是因為太崇拜少爺既能灌溉又能排水的溝渠，所以覺得是樣好東西就想往自己領到的工程裡加。
    那，竹子啊，我問你個問題，梵城裡沒有水渠，老百姓都怎麼用水的？肖起對著一直都忠心耿耿，唯獨偶爾轉不過彎來的竹子也很有耐心，循循善誘著問到。
    竹子認真的看完了肖起的唇語，答到：「呃，梵城的南門外就是白珠河的支流，所以城裡用的當然都是白珠河的水了……可是少爺，您不是說山溪的水不能用？」
    肖起一拍額頭：好吧，是我沒有問對，那麼，咱們家在梵城的行館裡，用的總不是河水吧？
    竹子老實的點頭：「當然不是，咱們宅子裡專門打了井……呃，井水？啊啊啊啊……少爺，奴才明白了！奴才這就派人下山把會打井的匠人找來！」
    看著竹子興奮的連禮都沒行個完整就匆匆忙忙的跑遠了，肖起聳了聳肩，繼續琢磨起自己還能記得多少有關於造紙的技術環節起來：
    嗯……只記得皺巴巴比較粗糙的是草莖做成的紙，光滑白淨的是樹木做成的紙；為了環境的話，乾脆還是不要提到木漿，只告訴白芷城主用各種野草試驗？反正寫毛筆的話，吸水力更強的草造紙也比乾爽的木造紙好用來著。
    而在山下的梵城，剛送走了快馬通報好消息的兵士們；跟著就有附近神族眷族的祭廟侍者代表各自奉養的神族過來打探消息，關於麒麟眷族聲勢浩大的要開放祭廟並且計劃無限制教導魔法一事。
    小黑心裡也是有數的，這些老狐狸們面上說的好聽，是來討教麒麟族意見或者希望見識參觀以圖效仿的。其實說白了都是一個目的：不相信麒麟族真的會願意傾囊相授，都想看看小黑這是在玩什麼手段，亦或是留了什麼後招。
    畢竟只能極少數陸續跨越兩界界限到下界來的神族，之所以能夠如此強勢的凌駕於本土人族之上，憑的就是這一身能夠通神的魔法；這麒麟要是說教就教了，把這些人族的心養大了，齊聚力量反撲上界神族，包括神族與妖族，那可該怎麼辦？
    麒麟不可能會這麼傻吧，鬧不好只是教些個皮毛威懾妖族眷族？這是各處暫居在下界的神族得到消息後的第一反應。
    但是再往深裡一想，妖族難道就會面對麒麟威懾的姿態沒有表示嗎？這不可能，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硬碰硬，也聚攏妖族眷族的混血傳授魔法，並且，不能比麒麟眷族的更少更弱……這樣的話，就算一開始留一手，留上百手，上千手；這麼對峙下去，最後的結果不還是要教完嗎？而且，這麼一鬧，怕是就不單是交戰中的神族眷族與妖族眷族的事了，有了如此強有力的威脅，周邊的眷族部落魔法的普及傳授只會輻射性的不停蔓延……那麒麟真的是瘋了嗎？！！！
    越想越坐不住了的下界各家神族們，只好爭先恐後的連夜遣人刺探消息來了。
    把各族時節都推給了連日來忙碌許多的白芷，小黑胡亂的仰倒在了行館臥房的軟榻上，雙手遮擋在臉上：想要回到肖起的身邊，恨不得立即就張開翅膀飛回去；可是，心裡有個結打不開，一想到肖起就忍不住的心痛。
    明明肖起也是愛自己的才對，明明獸形才是相處最多的形態的，可是肖起害怕獸形的自己……或者說是，成年獸形的自己。這簡直就像是一根明晃晃，狠狠紮在小黑心頭上的一根毒刺；放任不理，會揪心的痛，還會留下傷痕和膿包；但是想要讓他癒合卻又自己拔不出這根刺，兩頭為難。
    如果只是自己痛了，再痛小黑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能忍受的；偏偏這種事對感情根本就是雙刃劍，如果堅強如自己都覺得傷了，肖起只會傷得更深更痛，即便是他面對自己的時候總會裝出微笑。
    「肖起，我不會放棄的，你必須原諒我，必須重新，再次習慣和信任我！」小黑暗自咬牙，似乎將自己控制在幼生體的大小的話，肖起就不會再那麼的恐懼壓抑了？
    小黑翻動身體在軟榻上打了個滾，下一刻再從突然就送垮掉的衣服堆裡鑽出來的，就只有一頭小狗般大小的正可愛的晃悠著長長尾巴的小麒麟了。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小黑拔腿就想要從打開來的花窗飛躍出去，也不管白芷是不是還想要留自己下來商量關於混血女孩們的事情，與這批混血孩子之後課程的建議。心底不停的吶喊著『想要見到肖起！』，於是小黑非常順應本心的，就打算要直接趕回到呼敖山上的肖起身邊去：「沒關係，我不會還是那個被慾望沖昏了腦子的野獸；我只是你的小黑包，所以，我們重新再開始一次吧！」
    小黑下定了決心要以獸形挽回自己在肖起心中錯失掉了的信任與安全感，躊躇滿志的，騰躍上了半空……『砰！』「嗷嗷嗷~~~！」
    「該死的，這是哪個想要找死還懶得挖坑的傢伙擋在窗戶外頭的？」迷你大小的黑色麒麟惱怒的伸出蹄子摀住被撞的眼冒金星的左眼大罵。
   『要命了，哪來的不要命的小不點兒竟敢擋住小爺的去路？』身形佔優勢，卻被麒麟角狠狠戳在了腹鱗上，硬生生被刮掉一排龍鱗的磐岢，痛的直罵娘，按著已經滲出暗金色龍血的傷口大聲嚎啕到。
    本來還仗著自己天生鱗甲，一慣都橫衝直撞的兩隻神族在聽到了對方的聲音後，都立即住了口，錯愕的對視看向跟前黑乎乎的一團：
    「磐岢？！」  
    『麒麟？！』
    「怎麼會是你，你擋在這幹什麼？」
    『怎麼會是你，你擋在這幹什麼？』
    「……」居然被這頭蠢呼呼的黑龍幼崽給撞到了，真倒霉！
    『……』這臭麒麟犯了什麼毛病啊，不用人形就算了吧，一個成年的麒麟卻變成這麼一點點幼獸大小的獸形，害得小爺根本沒看見，這是想幹什麼呀？可憐小爺我養了十幾年養得光滑溜溜圓潤XX的鱗片啊~~~
    「你不在白芷的城主府混吃混喝，跑到這來檔什麼道？」終於能夠把話痛快的問出來，難得受了傷的小黑不耐煩的問到。轉身落回到了地面，走到庭院的青草地上隨意的彎起四蹄坐下。
    『你以為小爺自己想來呀』好吧，目前的自己的確還打不過麒麟，磐岢迅速的決定自己嘴硬沒好處，乖乖的跟著小黑也在草地上盤起了身體：『我從白芷那聽說你不是要教混血魔法嗎？正好我最近也一直考慮要不要回海蛟龍眷族一趟，要不小爺我帶些個海蛟龍的混血也跟著你學學怎麼樣？麒麟你也知道，像小爺我麼尊貴優雅的高等龍族怎麼可以親自去教導人……』
    「咳咳！」小黑非常不客氣的打斷磐岢不著邊際的自吹自擂。
    『……呃那個，好吧，小爺我自己還得整天琢磨怎麼樣才能完成初進階，哪有空閒教什麼魔法啊；就算有空了，這會兒能夠拿得出手的咒語也沒幾個啊……』磐岢伸出一隻龍爪指甲，慚愧的抓繞土地上的草皮。

第184章 魔藥
    「你不都是一直不管事的，怎麼這會兒突然想這會著也要淌這渾水了？」小黑揉吧揉吧眼眶子，到底撞到的不是下界的玩意兒而是個龍族，明顯了已經開始有些疼痛感了；真是糟糕，這下子更不敢變回人形了，獸形的時候反正一身都是黑色的看不出來，但是人形眼眶上的傷痕讓肖起看到了，肯定少不得又得操心了。
    『我又不是瞎子，那麼多眷族的使臣都跑到梵城來套話，我就守望在這兒還不知道趕緊佔便宜呀？反正小爺我進階前肯定是沒法教什麼了的，麒麟你答不答應就給個話吧？』說白了，磐岢自己本來是沒覺得小黑要培養大批混血巫祝這事有什麼不對勁的，但是眼瞅著這麼多人都上趕著千里迢迢跑來套乎，心裡就忍不住要犯一犯嘀咕了。
    「你們海蛟龍眷族的混血真想要學也行啊，等著我教完了這一批的，你回去你那眷族留話讓讓他們自己過來跟巫祝們學吧。」小黑也並沒太把磐岢當回事一樣，自己反正是沒興趣再教第二回了；但是小黑也不愛一直欠著磐岢從上界帶話下來的人情，對磐岢的眷族開放學習，就當做還了人情也好，無債一身輕嘛~~
    『誒，你不教啊？』磐岢追問到。
    「就這一回的，我還嫌麻煩呢，都折騰得我沒空陪肖起了……你看著辦吧，愛學不學。」小黑望了望天邊呼敖山的方向，有些不耐煩了。原來躲在深山裡，除了妖族眷族大侵的時候露個面，整年都是空閒；現在可好了，就因為肖起心軟了，自己越來越忙，連陪著肖起一塊在院子裡頭曬太陽的餘暇都沒有了。小黑現在就一個念頭，把魔法教授給眷族的混血，再聽肖起的建議引導眷族自己發展，擺脫掉眷族這個超級大包袱，陪著肖起好好的修養身體。
    『學，當然要學……反正我自己是沒空教的，跟你學還是跟你眷族的巫祝學也沒差啦。』磐岢真實還真挺嫌棄的，不過轉念一想，白芷也是這麒麟教出來的，那本事教這些個眷族的混血怎麼都綽綽有餘了，那就還是學吧。
    「行了，你就這事了吧？沒別的事，我可走了。」小黑輕飄飄丟下了話，根本淌打算再等磐岢的回答，就已經起身騰空，沒幾下子，便飛的遠遠的了。
    磐岢認真的鄙夷了一把麒麟族的禮節教育，然後轉身往城主府游了回去：『嘖……居然是一個人下山來的，也不把那個肖起帶上；連頓好吃的都混不到，小氣鬼，哼。』
    「磐岢？你怎麼會在殿下的行館，又溜過來想找好吃的是吧。」磐岢哀悼自己被蹭掉的龍鱗一路懶洋洋的游著，卻在轉過一排桂樹的時候意外碰上了趕過來想要找小黑商量的白芷。
    磐岢沒精打采的扭了下龍尾：切~想遇上肖起遇不到，偏偏麒麟和白芷卻都給遇上了。『胡說什麼啊，小爺我過來是找麒麟有正事，有正事的，知道嗎？！』
    白芷狐疑的瞅了磐岢一會兒，伸出手指戳向磐岢……
    『嘶~~~！喂，臭白芷你幹什麼？』原來白芷一絲不差的直接戳在了磐岢沒了鱗片保護的嫩肉上。
    「可是依在下看，閣下身上這傷，可怎麼都不像是跟墨石殿下談『正事』能談出來的。」白芷的眼神明顯的表示著：你還裝什麼裝，肯定是因為貪嘴把話頭扯到肖起的頭上，所以才被墨石殿下欺負了吧？
    磐岢只覺得有些欲哭無淚，更是解釋無門；乾脆不再搭理白芷的調侃：『那你上這來又是要幹什麼的？』
    「在下當然是來見墨石殿下的。」白芷抬起長腿繞過磐岢便要往內走去。
    『哦~~~你來得可真巧，麒麟剛剛才走掉啦。』磐岢幸災樂禍的笑到。
    白芷皺眉：不會吧，明明早跟殿下說好了今天商量那些孩子們課業的安排的，總不能未來一年裡就只學魔法咒語，其他的什麼都不管了吧？雖說白芷並不全然相信磐岢幸災樂禍之下說的話，腳下不停的仍往前走去。
    但是依照墨石殿下的任性和恣意……好吧，白芷也相信放鴿子這種事，墨石殿下太容易做出來了，甚至都不需要理由啊，淚奔~
    果然肖起對小號狀態的小黑完全沒有抵抗力，輕易的就讓小黑接近了不說，還主動彎腰下來將小黑包起來放在了盤坐在自家小樓外側樓板的雙腿上，溫柔的給小黑順毛，不時還曲起手指頭給他撓癢癢；恍惚間，似乎回到了最初那段單純而悠閒的時光一樣。
    「肖起，要瓜子~」小黑伸出蹄尖在肖起的手腕上碰了碰，得寸進尺的仰著腦袋提要求。
    肖起就算知道腿上蜷著的這個小東西真正的能力有多強，還是完全沒辦法抵抗這麼小小的一隻，無可奈何的伸手摁了摁小黑毛絨絨的腦袋，低頭從腰帶裡摸出一隻銀色的小圓鈴鐺，搖晃著招人過來。
    「夫人，有什麼吩咐嗎？」正挽起褲腿蹲在小院水池較淺的邊緣處摸蓮藕的雨郎，都顧不上穿鞋，一身濕漉漉的跑了過來。
    肖起看著這個不再擔心憂鬱慢慢變得像個正常少年一樣活潑開朗的孩子，衣衫半濕，腳上還沾著不少淤泥的，頭髮亂糟糟的模樣，忍不住就開朗的笑了出來，從身邊隨手抓了塊白布丟給他擦臉。因為隨時說不清就需要用到毛筆寫字來溝通，籃子都是跟在肖起身後隨處都備了足夠的面料的，所以肖起丟得隨意，雨郎也接的乾脆，也沒有矯情什麼，乖乖的把臉上和手臂都擦得乾乾淨淨的。
    肖起看著雨郎擦掉了一身的濕氣，這才抬手指向外院向日葵的方向，然後伸出雙手比了個大圓餅的模樣。
    雨郎立即明白了過來，調頭跑向籃子原本住宿，現在用來專門收拾田地農產的舊屋裡邊，沒一會兒子，就抱了黃黃的三塊向日葵大花盤出來，半跪下來雙手給肖起放在身邊，笑盈盈的說到：「夫人和殿下慢慢用，籃子姐說這瓜子磕多了嘴疼呢。要不，奴才再給殿下和夫人沏一壺熱茶來？竹大哥領那些粗奴們回行館的時候，順路帶了剛送來的今年新產的藍牙茶，據說那個喝了對嗓子好，夫人試試吧？」
    肖起其實慢慢的已經不太在乎自己不能發聲的事情了，只是身邊的人都很看重這事，便淺笑著點頭應了，再想了想，又衝雨郎補上了一句：加幾片銀丹草。
    銀丹草是眷族的稱呼，其實就是薄荷葉子，肖起看著這仍舊還在炎熱的日子，干喝熱茶喝不下去，這才想起來自家院子裡還種了不少的薄荷。
    「是，奴才明白了。」雨郎趕緊答應了，又急匆匆的跑往外院的田地裡摘薄荷去。
    小黑看著雨郎忙乎，不置可否，只是突的豎起的耳朵，用力吸了吸鼻子：「白芷……他這個時候怎麼跑過來了？嗯，還帶著堂一。」
    肖起拉了拉小黑的耳朵尖，等到小黑看向自己後才問話到：白芷城主帶著堂一上山來，一定是有事找你商量吧。要不你們談，我進屋睡會兒午覺去？
    小黑卻並不高興肖起主動迴避的態度，轉頭抓過花盤開始扣瓜子『kebakeba……』零碎的磕瓜子的聲音慢慢響起，小黑抬頭瞅了一眼匆匆走進院子來的白芷和堂一，得瑟的張嘴從肖起手裡舔瓜子仁：「你們這是有什麼事，一個兩個的都往這山裡頭鑽啊？」
    白芷和堂一併行上前，一起人這在了小樓樓板前的空地上，向著微笑不語的肖起行禮，然後才激動的說到：「殿下，新的魔藥終於配好了；在下這一次與白大人製作出的魔藥已經試驗過多次了，非常有效！」褪下了最初模仿炎鷹族所穿戴的怪異衣裝和厚重的金飾，改穿上麒麟眷族長袍的堂一仍然黑的很是誇張，不過這下子卻讓小黑覺得看起來突的就順眼了不少，急急的追問到：「是給肖起的治療藥？對身體不會有什麼別的損傷吧，有幾成的把握能治好？」
    堂一小黑連續的逼問給嚇了一跳，慌張的轉頭看向白芷這個主心骨，白芷也不拖沓什麼認真的對小黑點了點頭：「這次的藥我很有信心，還請殿下讓我們一試！」


第185章 診斷
    這是在說……是不是，我的嗓子能夠治好了？肖起手上一抖，激動的揪緊了袖子，期待的看向白芷。
    白芷莊重的彎下腰再次行禮，回視肖起：「肖殿下，您所遭受的病痛都是在下身為梵城城主失職；這次，希望殿下還願意給在下一個彌補的機會。」
    小黑『唰』的一下，從肖起腿上站了起來，審視的緩緩打量著白芷和堂一：「這次的藥劑，有什麼需要注意的？能夠治好肖起的聲音當然要試試，不過，我可不希望這些魔藥會出現多餘的問題，肖起的身體經不起你們瞎折騰的。」
    「那是自然的，殿下儘管安心，這次製作出來的魔藥都已經再三試過，確認了藥性，我們這才敢給肖殿下用的。」堂一疊聲保證到。白芷早就對他把話說的很直白了，有了絕對的力量壓制，墨石殿下對於風蠍眷族的各種情報，或者是特殊技術什麼的，都只當是錦上添花一般，並不真的有多在意；唯獨魔藥這一塊，只要能治好肖起，解了這塊心頭上的大疙瘩，那才能夠讓自己真正的被麒麟眷族接納重用。
    畢竟，若只是原本的逃亡寄人籬下也就罷了；打從堂一得知了在風蠍眷族自家祖墳被掘的消息，是個男人就都忍不下這口氣，堂一當然也不例外。他不光要盡快投靠融入到麒麟眷族，還要伺機報仇，幫扶麒麟眷族對風疾下手！
    「那麼，很好，什麼時候可以開始？」小黑滿意的頜首，看向白芷。堂家祖墳被掘的事白芷早都一五一十向小黑報備過的，小黑當然能夠猜測到堂一心裡的小算盤；不過這風蠍眷族的叛逆沒想到果真還挺有用的，這麼快就能配置出對症的魔藥來了。
    如果這次的魔藥真的能夠恢復肖起的聲音，給他個恩典讓他為眷族的軍隊建設添磚加瓦那也沒什麼不行的。小黑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白芷往前邁出半步，笑道：「殿下，容我先為肖公子請脈，再與堂一商量好輔藥和藥引的選配，就可以開始了。」
    「這樣啊，聽起來還行。」小黑想了想，似乎沒有太複雜的樣子，回身用腦袋拱了攃有起垂在身側的左手，道：「那肖起，你把手給白芷看看吧。」
    肖起喜慶的紅了眼眶子，把小個的小黑抱起來用力親了親，放回到了樓板上，隨即對白芷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起身一同走進到了小竹樓內，圍坐在了竹桌四周，將手腕伸給白芷診斷。
    白芷起先還很鎮定自若，可是突然就瞪大了眼睛，臉色變得古怪了起來。
    自己走回到內間變為人形，套上袍子走出來的小黑，見著白芷抓著肖起手腕就不打算鬆手的模樣，立刻就炸了毛，一個箭步衝上前來，『啪！』的一聲清脆的拍開白芷的手，把肖起從大竹椅上抱起來，自己坐下來，再把肖起放在懷裡圈著；頓時與先前肖起抱著他曬太陽的情況變了個對調：「你診脈就診脈，還想捏多久啊你？」
    「我……墨石殿下，我還沒診清楚，還請肖公子讓我再診一次。」白芷是真的沒想過要占肖起的便宜，非常認真的堅持要讓肖起伸手再診斷一次。
    這是什麼意思？明明好不容易最近才把肖起養好了一點的，難道又出什麼新的病症了？小黑聞言臉色頓時就變得不好看了起來，看了一眼臉色同樣開始忐忑的肖起，安撫的摟緊了肖起，拉起肖起的手腕輕輕放回到了桌面上：「喂，你可診清楚了！」要是敢說胡話嚇到肖起，我立馬活剝了你從山崖上丟出去！小黑的碧眼非常清晰的向白芷放出威脅。
    白芷打了個寒噤，乾巴巴的扯嘴笑道：「我就是再確認一下，藥方恐怕還有不少地方都需要重新調整……」說完話，白芷小心的伸出手指往肖起的手腕內側按了上去。然後臉色再度變得精彩了起來，最後從竹凳上猛的站起來，向小國赤躬身問到：「墨石殿下，請准許在下對肖公子使用咒語再診斷一次。」
    肖起這下再也堅持不住了笑容了，縮在小黑的懷裡，心跳得就像打鼓一樣：是不是真的治不好了？這算什麼呀，還不如一開始不要給自己這個期望，原本自己都以為已經可以不在乎能不能出聲了的……
    小黑一張臉也都全黑，偏偏他自己對醫治之類的從來就沒關心過，也拿不準白芷對肖起的診斷到底是哪一節出了問題，只能非常不滿的唬著個臉，僵硬的點了點頭：「……白芷，你清楚你現在是在做什麼事嗎？」
    白芷額上滑下一顆冷汗，但態度仍很堅定：「在下……請殿下准許。」
    小黑無言的抬起左手將肖起的臉按進自己懷裡，右手溫柔的環在肖起的腰上，對白芷微微的點了點頭。
    白芷低頭從衣袖中掏出了一枚比拳頭還略小一圈，正圓形半透明的茶色水晶球，低低的念叨著什麼咒語；將開始如同水波一般層層蕩出淺黃色光暈的水晶球靠近肖起……
    就見到肖起的皮膚上彷彿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薄膜一般，那些一觸到白芷和小黑皮膚就被輕易被吸收了進去的光暈神奇的都在還沒碰到肖起的時候就全都被反彈了回去，四散消逝掉了。
    肖起不敢睜眼看，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堂一和小黑則都是沒看明白，一臉的焦慮不解；唯獨白芷，哆嗦著嘴唇開闔了好半晌，然後直接抓著水晶球就跪倒了下來：「墨石殿下，肖公子他已經有喜了啊！」
    「你說什麼？」小黑腿上一軟，差點摟著肖起就從椅子上摔下來；連忙又摟緊了緊懷裡的肖起，大聲喝問了出來。
    肖起也扭動身體在小黑的懷裡硬是轉了半圈，正臉看向白芷，一副活見鬼了的表情：開……開什麼玩笑？我是男人啊！
    「墨石殿下，您親眼見著我為肖公子診了三次，絕對不會有錯！」白芷非常相信自己這前後幾次的診斷，再度用力的點了下頭，然後難掩激動的正色磕頭拜了三拜：「恭賀墨石殿下，恭賀肖公子，這可是殿下的嫡長子啊。」
    肖起覺得自己耳朵開始耳鳴，腦袋也暈乎起來了，木偶人似地愣愣的眨巴眨巴了幾下眼睛，直接給它暈了過去。
    「唉，肖起，肖起？」小黑手忙腳亂的接住栽倒的肖起，想要把肖起往床塌上抱，這下也變得縮手縮腳不敢動手使力了：「白芷，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過來給肖起看看！」
    「殿下，您別慌，別慌；您先把肖公子抱進屋裡躺下，這樣的舉動並不會傷到公子，沒關係的。」白芷也曾面臨過頭一遭身為人父的情況，只是他是傳統的大貴族，妻妾眾多，即便是真心歡喜的，也不至於象小黑這樣關心則亂；現在更是鎮定的指揮著小黑把肖起先送進裡屋的床榻上，蓋上薄毯讓肖起自己好生休息著；然後再給小黑分析接下來的各種事宜。
    「……之前配置魔藥的時候還並不清楚肖殿下有孕的事，所以，這些魔藥材料在下必須全部重新測試對肖殿下孕期的影響，再來重新調整……呃，墨石殿下，殿下？」堂一在飛快的把魔藥材料的各種屬性都詳細向小黑匯報，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才發現小黑魂不守舍根本就全都沒聽進去。
    「呃嗯……你說什麼來著？」小黑正滿心的沉浸在喜悅的氣氛裡，視線死死的鎖在床上的身影上，心裡甜蜜蜜的比新鮮搾出來的甘蔗汁還要甜。肖起懷孕了，肚子裡頭有孩子了，那個是我的孩子，是肖起和我的孩子……
    小黑傻呆呆的轉頭看向在場唯一能夠分享自己喜悅的老朋友：「嘿，白芷，我也有子嗣了！」
    「呃，是這樣的，沒錯，殿下。」白芷乾巴巴的接話，雖然懷上殿下子嗣的人是肖起而不是眷族內任何玩花樣別有企圖的家族成員，但是：殿下，不過是個子嗣罷了，我可是曾孫輩的曾孫女都已經出生了~~白芷洋洋得意的想著。
    「白芷，是肖起和我的子嗣啊，肖起真的要給我生寶寶了！」
    「當然，當然是肖公子和殿下您的子嗣。」肖公子懷孕了，要不是殿下你的子嗣，那可就玩得太大發了！
    「嘿嘿，我也要當父親了，白芷，羨慕吧，啊~~？」
    「呃，是，很羨慕……」再重申一次，我可是曾孫女都有了啊！
    「嘿嘿，我的肖起寶貝，要給我生個寶寶了~~」
    「是，是，殿下您很開心了吧？要不，安排個祭祀慶典什麼的？」
    「對，慶典，一定要慶祝的；祭祀就不必了，等孩子平安出生再說……啊，對了，肖起的嗓子，那魔藥怎麼辦，肖起現在懷孕那還能不能治了？」
    「……」堂一掩面淚奔，剛才我說了那麼多，果然全都白說了呀！


第186章 血統的煩惱
    沒過多久肖起就清醒過來了，捧著還有些犯暈的腦袋睜開眼……唔，我怎麼在床上？果然，剛剛是在做夢呢吧？
    「肖起，你醒了啊，明明是個好消息的，你也嚇暈了，真是的。」『啾』的一下被輕輕的吻在臉側，肖起這才看見小黑就守在床沿上，被用手編絛子拴掛起來的門簾外頭，還站著一臉關切伸長了腦袋往裡頭看的白芷和堂一。
    肖起愣住了，用力的閉上眼睛然後再睜開來看……僵硬抓住小黑的衣袖扯了扯：他們，怎麼也在？
    小黑遞上溫熱的羊奶喂肖起喝下：「你在說什麼傻話呢，白芷他們不是一直都在這的？睡迷糊了你？」
    肖起眉毛都快打成結了：剛才我不是在做夢？
    小黑聞言也是一愣，然後才誇張的『哈哈……』大笑了出來，抱住肖起單薄的肩膀直磨蹭：「肖起你真是的，才不是做夢呢；你是真的懷孕了啊，這可是我們的頭一個孩子呢，開心吧？」
    肖起癡癡的就著小黑的手喝了幾口羊奶，伸手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我和小黑的寶寶？我真的能給小黑生寶寶？真是，太……該怎麼說，神奇還是奇怪？
    「這有什麼可奇怪的，肖起你是我的妻子啊，你會懷上我的子嗣才不奇怪啊。不過，的確比我預料的早了很多，我們麒麟都是很難生育子嗣的，難得是因為混血的緣故？」小黑擺了擺手，懶得再深究那麼多，反正肖起就懷上了，不管是運氣好還是別的什麼緣故，反正自己就是有子嗣了。「吶，肖起，我和白芷打算要在梵城給你和寶寶舉辦一個盛大的慶典，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我覺得……哦，天吶，這真是太神奇了，我這裡頭……肖起埋著腦袋還猶自在看自己近日來被小黑養的平坦一片軟趴趴沒有肌肉的肚子，顯然是還沒能夠消化掉這巨大的震撼：這裡真的有寶寶了嗎？小黑，你說會不會是弄錯了，我們才剛訂婚，也沒那個……沒怎麼做過……
    就算是正常的一男一女新婚兩口子，也沒有這麼快就懷孕的吧？肖起想著想著，就不禁回想起了之前每次過後，小黑都堅決要把那什麼，留在自己身體裡的事情：難道是因為這個緣故，自己才真的就懷孕了的？
    肖起難以形容心裡那種複雜的，既喜悅又很是彆扭的感覺到底是什麼；自己做了二十幾年的男人，居然也會發生懷孕這麼女人的事情……可是，這是自己和小黑共同的孩子啊，又會忍不住覺得好激動……
    小黑看著肖起驚訝到語無倫次的模樣，覺得肖起真是太可愛了，再三放輕了力道，小黑將肖起擁入懷中，滿含溫情的貼在肖起的耳邊，說著話：「這麼快就能有了子嗣，我一定是最好運的麒麟了。肖起，謝謝，謝謝你給我一個寶寶，我們兩的寶寶；真希望他小時候一定要像肖起你一個可愛乖巧，長大的話，嗯，還 是要像我才好，我要教會他很多很多的魔法，讓他也能夠保護你保護他自己今後的小愛人。肖起，看來你想過清靜日子怕是過不了了，家裡以後有了小傢伙會很熱鬧哦~~」
    肖起聽著聽著忽然身體一僵，仰起頭看向小黑，抿緊了嘴唇，漲紅了臉。似乎想到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怎麼了嗎？肖起？」
    肖起咬著下唇，好半晌才閉上眼睛咬牙問出來：小黑的寶寶……那我是不是，是不是會生一隻麒麟出來啊？好奇怪啊……
    「……」這個，說實話，小黑還真不知道，畢竟當初麒麟與下界人族生下的混血子嗣，在回歸上界一起帶回到麒麟族的地盤上時，小黑看到的都是人族模樣的了，但是生下的是什麼樣子，還真說不清楚。
    肖起認真的看著小黑等答案，小黑沒辦法，只好轉頭衝著還在臥房門口探頭探腦的白芷：「喂，白芷，你過來。」
    堂一艷羨的看著白芷站直了身體，瀟灑的拍平了長袍上的折痕，往屋內走了進去：「殿下，請問有什麼吩咐的嗎？」
    「我問你，那個……混血的幼崽生下來都是什麼樣子的？」小黑認真的不恥下問。
    白芷一愣，剛出生的混血……這算是什麼問題？「據奴才所知的，都是嬰兒的模樣。」
    肖起偷偷的鬆了口氣。
    「但是……」白芷卻還有下文。
    肖起頓時又緊張了起來。
    「但是奴才所知所見的都是混血幾代甚至十幾代的混血了，像殿下這樣的情況……呃，據說我外祖母剛出生的時候是長著一雙夜豹耳朵的。」白芷非常認真的回憶著自己唯一知情的第一代混血。
    肖起僵在小黑的懷裡了：這意思也就是說，自己很可能會生出一半像人一半像麒麟的嬰兒？拜託好不好，這樣的話，比生出麒麟還要奇怪啊！
    小黑卻想的和肖起不在一處，反而有些興致勃勃的追問起來：「照你這麼一說，似乎混血的血統裡人族的那一部分表現的更為明顯？這不應該啊，明明上界的血統會比較強勢才對吧？」
    「這個的話，大概並不是因為人族的血統佔到了主導，而只是單純因為人族的姿態發育更快吧。」白芷畢竟是一手玩咒語一手玩醫藥的，即便只是為了更好的治療混血的貴族們，對這方面的各種資料也頗算是有些研究的。
    小黑這一問，白芷便侃侃而談了起來：「據在下祖上傳下來的行醫記錄上記載，許多一代混血，或是上神血統還沒有被擾亂的最初幾代混血，在年紀慢慢長大後，都發生過突然化身獸形的情況。
    只是沒有真正的神族來引導，因而這些獸化的混血，又會在不經意間變回人形，沒辦法學會自我控制這種轉變；最後隨著年齡的繼續增長，獸化的次數越來越少，最終再也無法獸化。經過我們白家歷代的推測，應該只是人族的身體發育較快，所以在幼年期身體潛意識的就會選擇人形的姿態。
    而隨著年紀的增長，到了一個人族與神族身體發育都很快的時間重合點後，就會不由自主的在兩種形態中變化轉換；如果在這個時期不能夠盡快掌握轉變的訣竅，因為身體潛意識更適應人形的姿態，隨著時間的推移，就會慢慢以人形的狀態穩定下來。
    啊，不過如果是殿下的子嗣，有殿下親自指導，我想未來的小殿下一定能夠像殿下這樣熟練的自由控制兩種形態的！」
    肖起聽得迷迷糊糊的，只明白了一點，那就是自己既有可能在未來生下一個人類模樣的嬰兒，或者是人類與麒麟的混雜的小傢伙；生出麒麟的幾率幾乎沒有。這讓肖起很有些糾結……身為一個大老爺們兒，要像女人一樣懷孕產子就夠彆扭的了；說不准還會生個半人半麒麟的奇怪寶寶，真是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想了想，肖起又好奇的問到：你說的血統被擾亂又是指什麼？
    「這個呀，這在現在不少的混血家族幾乎都算是半公開的秘密了。」白芷攤了攤手，回到：「如果一個家族祖上是百鳴的混血，這個家族的混血後裔當然多少就都會具有百鳴輕身靈活或者是擅長音律的天賦；但是如果這家百鳴的後裔又娶了一個普 羅混血的妻子的話，兩種不同神族血脈產下的後代，既無法具有原本百鳴的天賦，也無法具有普羅強壯的特性，除了同樣會有一定幾率生出具有魔力的後代，原本的天賦就會完全失效了。」
    肖起一驚：誒，難道不能同時具有雙方的優點麼？
    白聳了聳肩：「正是因為不能啊，所以現在許多混血世家寧可嫁娶純粹沒有混血的小貴族，也不敢輕易與其他混血貴族聯姻了。不過也有一種例外，就是像家母一樣雖為混血，卻完全沒有遺傳到家族混血天賦這樣的，與任何混血後裔婚配也都不會擾亂血統了。」
    肖起沉默的咬唇，開始為自己還未出生的寶寶煩惱了：這樣的話，混血想要維持自己的血脈，可以選擇的婚配範圍就會變得好小啊……啊，對了，小黑，你不是說你們麒麟族人口也很少的，你們這樣正統的神族可以與不同的種族婚配麼？


第187章 全家總動員
    「肖起是問我們麒麟麼？當然可以，而且類似我們麒麟族或者龍族這樣族人非常少的種族，在上界大多都只能從其他的種族中挑選伴侶的。」小黑理所當然的點頭，道：「唯一的要求大概就是對方足夠的魔力足夠強大吧，這樣的話，只需要通過魔法陣的作用破壞掉對方的種族特性，除了大婚以後無法再變化回獸形，倒也沒別的影響；事實上，我的生母就是麒麟族的雄性娶了魁蓮族的雌性出生的。」
    哦，我還在想，你們族人那麼少，豈不是會出現許多血緣過於親近而成婚的狀況呢，看來是我想多了。肖起微笑著吐了吐舌頭，差點還以為麒麟族是因為近親通婚所以才難以繁衍的呢，沒想到上界還挺先進的麼。隨即又問到：這樣的話，咱們家寶寶今後若是看上了混血，能不能也用這樣的方法呢？
    小黑很習以為堂的回答肖起：「雖然不同族可以婚配，但是當然還是同族產下的後代能力會更強啊，我父親與母親就是同父異母的兩兄妹。」肖起頓時石化了，小黑卻仍在接著說：「不過肖起說的也對，在下界除非咱們能生許多的孩子，否則咱們寶寶也就只能從別的混血世家裡挑選伴侶了。嗯……白芷，等以後有 空閒了，我把上界的除血陣法弄給你看看，你們試試看能漢有調整一下以後，也能給你們人族的混血用吧？」
    「是，殿下。早知道殿下還有這等好東西，我可早就該跟殿下討來了，如今眷族裡的許多混血世家都在為了保護自家血統的純正性而大傷腦筋呢！」有這等好事，雖然還少不得需要研究試驗，但是白芷也盡快不迭的趕緊答應下來，滿臉的殷切，戲謔道：「不過肖公子這懷孕這才只有兩月左右，兩位殿下想得也太早了。」
    肖起開始覺得頭疼了，那是亂倫，亂倫啊！你們為什麼都可以這麼輕易就接受了？但是轉頭看著一臉喜氣，笑得都合不擾嘴的小黑，許多話哽在肖起的嗓子裡又根本說不來。
    小黑聽到白芷的話先是一愣，然後笑得更燦爛了：「兩個月……呃，難道是頭一晚上就有了的？嘿嘿……嘿嘿~~~~」
    這裡不是你的世界，這個世界有它自己的規則。肖起默默的告誡自己，而後也依然決定要有所堅持，抬起雙手繞過小黑的頸後，等小黑埋下頭正對向自己了，才認真的說到：小黑，就算我們還會有其他的寶寶，我也希望你不要強求他們婚配。
    「誒，肖起你這是怎麼了？」小黑有些鬧不明白，肖起突然這麼正經的說話是為了什麼。
    小黑，像我們這樣不好嗎？我們也不是兄弟，我甚至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你一直都沒有嫌棄過我，為什麼不能讓我們的寶寶也自己選擇自己的伴侶呢？
    不起說的很認真，小黑也認真聽了：「肖起你別多想啊，我這不是只想到上界的事情順口那麼一說罷了，我怎麼可能會嫌棄你！寶寶的事就隨他自己吧，我保證不干涉行了吧？」
    肖起得了便宜還賣乖，繼續要求：小黑，你可是答應過我的，寶寶今後跟我姓的；那，寶寶的事情你也得聽我的才對。
    「嗯，行，都聽你的，咱家不是一直都你說了算的嘛，我和寶寶都聽你的。」小黑非常乾脆的順桿爬，肖起現在可是雙身子了，他才不會傻到去若肖起不開心呢。「對了，白芷，要沒別的事，你和堂一就都趕緊回去給肖起調整魔藥吧，如果不能保證肖起的身體，這藥絕對不能輕易給肖起用。」
    「是，這個我當然知道的。不過，我這次上山來還真有事情要跟殿下商量……就是那個，殿下您的小弟子們的課程，之前不是向您請求過了，這一年也要將原本的其他常規課程都加上的？」白芷邊說著話，一邊從衣袖裡掏出一包用紗布包起來的小包裹捏出一塊裹著碎杏仁屑的杏干餵給肖起：「課程什麼的，你就自己看著辦吧，把你新添課程的夫子都安排到祭廟的戰堂裡去，我會考慮給那群小崽子安排出空閒的。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小黑盯著手上的杏干，抬起臉衝著臥房半開的窗口喊了一聲：「籃子，小桃，帶上有空的，都進來。」
    「唉，奴婢知道了。」籃子站在院子裡清亮的大聲應到，趕緊把手裡頭新收下來往竹篩子上擺開準備曬的老玉米，招呼上沒有什麼急事留在內院裡做家活的男孩女孩們趕緊的從竹梯進到小竹樓裡。
    「殿下，奴婢們都過來了，有什麼要吩咐的嗎？」原本只有肖起與小黑兩個住起來挺松活的小竹樓，這麼突然擠了一堆子的人進來，頓時顯得狹窄了起來。
    白芷看著小黑明顯也沒空再管那群小弟子的事情了，這屋子裡頭又擁護，只好領著堂一訕訕的行禮告辭；畢竟他專精的不是生產方面的醫術，只能許諾趕緊回到梵城另外選派兩名專精孕婦生產的醫官上山來。小黑果然非常利落的就答應了下來，只再次提醒了一句魔藥的事情，就揮手讓白芷和堂一離開了。
    籃子幾個趕緊向白芷也彎腰行禮，然後才又齊齊轉回頭看向小黑。
    「嗯，過來過來。」小黑樂呵的招手讓一堆丫頭少年都靠近到跟前，意氣風發宣佈：「你們的肖起主子，已經懷孕兩個月了！從今天開始，你們所有人都要加倍的把肖起小心伺候好了。」
    「誒~~~？！」籃子等人瞪大了眼睛先後都驚呼了出來。「恭喜殿下，賀喜殿下，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吶，可是要立即下山準備祭祀慶賀？」
    肖起臉上沒忍住，明明才剛剛緩過來的，很快就又紅了起來：不，不要這麼宣揚。
    「呃，對。白芷那我已經吩咐他在梵城舉辦一次慶典了，你們就不要再折騰了；我叫你們過來，就是要囑咐你們，立即把院子重新收拾一遍，地上不許有坑窪之類的；吃食什麼的也都要重新收拾整理一遍，哪些是能吃的，哪些是不能吃的，哪些是對孕夫身體有好處的，都趕緊羅列出來。」小黑抱著肖起一徑傻笑，那樣子傻得讓肖起都直皺眉頭。
    籃子等人得了小黑的命令，也都立刻行動了起來，抱團開始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雨郎，歡果，家裡這人帶了一些歡果醬回來；這東西等到少爺開始害喜之後可是一定不能少的，你和花白兩個這就找竹子要兩頭騎獸去，趕到梵城趁著這幾天夏季還沒結束，盡量多採買些熟透的歡果回來。只能我我能少，帶不動了暫時擱在梵城的行館裡頭，銀錢問竹子要雙倍，若是能遇上有釀杏干或者釀梅子的也都盡數買回來。」
    「是，籃子姐放心吧，奴才們都記下了。」雨郎和花白匆匆的點了個頭，拉著手就趕緊的跑下了小樓，生怕耽擱的時間出發晚了會錯過梵城市集上的新鮮水果。
    「還有，記得保密，千萬別冒冒失失讓人知道少爺懷孕的風聲。」籃子想了想，隨即有大聲補充到。
    「嗯，知道了。」雨郎應了一聲，拉著花白往山坡下，正在頜著兩個粗奴給小黑弟子們落成的住處用許多竹排立起牆院的竹子，把籃子吩咐的話三言兩語簡述了一遍。竹子震驚到不行，渾渾噩噩的掏出錢袋點了二十兩碎銀給雨郎收著，也不管這麼多銀子買來的歡果都能堆成小山了，親自丟下活計給雨郎和花白兩人挑兩頭騎獸去。
    而小竹樓這邊，籃子也還在給剩下的幾人分配新任務：「明後兩日，師從殿下學習巫祝課程的公子小姐們也要上山來了。原本新的爐灶大廚房是準備建在外院裡頭的。現在看來為了不驚擾到少爺，必須全部移出去，小川，你這就上下頭的新院子跟竹子商量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位置，乾脆把新灶台建到新院子裡頭。
    小桃，稍後我列一張單子，你和夏澤安恬照著單子把禁忌的東西，全部清理出去，內院外院一件也不許留。至於冬景，你上那邊的舊屋子裡，把右手邊小屋裡過冬用的薄棉被都抱出來，將少爺這小樓全部的傢俱邊角都包起來，絕對不能碰少爺。」
    給屋裡的人都分完了暫時的工作，籃子轉頭面向小黑肖起再一福身，道：「墨石殿下，原本奴婢還在慶幸少爺似乎終於恢復養的好些了；只是現在再看，若是因為少爺有孕的緣故才長這麼蹼肉的，只怕少爺的身子骨今後會難以支持；所以，奴婢敢請殿下，令隨後新到的醫官為少爺開出補養的方子來，奴婢會努力做的好一些，希望殿下能督促著少爺能盡量多吃些東西。」
    小黑自己都沒想到這才剛一得知消息，籃子就能安排這麼多的事情來，被一本正經的籃子都給唬得一愣一愣的答應到：「呃啊，好，好，我知道了。肖起的確身體也太瘦了，是得要好好養起來才對。」


第188章 新動向
    「少爺，奴婢蒸了羊奶甜瓚子，這個吃了對孕婦最補的了，您嘗嘗看合不合口味？」籃子小心的端著一碗被乳白色羊奶泡起來的紫紅色小珠果，踩著竹梯走進到小樓的臥房裡。
    大熱天的，肖起卻被用好幾床軟毯子裹得嚴嚴實實坐在塌上，臉上熱得泛紅，很是無奈的被小黑摟在懷裡：不要，剛剛才吃了紅豆糕，還沒餓呢。肖起扭頭。
    「呃……少爺，你先嘗一點看看啊，聽說孕婦都很愛吃這個果子的。」籃子苦口婆心的勸著，可惜肖起大半天都被逼著餵食了許多次，耐心都磨光了，說不吃就不吃，別開了臉根本不搭理籃子。
    「行了，籃子，你把東西放桌上就好，呆會兒我再喂肖起。」小黑擺手讓籃子退出去，摟著肖起輕輕晃悠著，放低了聲音說到：「哎喲，肖起你怎麼皺著個臉啊，不高興了？籃子她們也沒做錯，難得以為你終於長 肉了，結果還是因為懷孕的關係，要是不好好養著；我真擔心你能不能負擔得起我們的寶寶啊。」
    肖起生氣的推了小黑肩頭一把，雖然毫不意外的完全沒有推動：小黑，雖然我能夠理解你頭一回做父親當然很高興，但是 就算懷孕了，我也不是女人！你把我關在屋子裡，又不允許我出門，還不許我下床，竟然還說什麼不能見風，非得把我裹成卷餅一樣，你到底是想做什麼？！
    「呃，我……可是籃子說眷族裡的孕婦都是這樣的啊？」小黑被肖起發作了一通火氣，趕緊勸解到：「肖起你別生氣，籃子說生氣對寶寶不好，你有什麼不高興的都跟我說，我會認真聽的。」
    肖起恨不得撲上去咬小黑一口，但是考慮到小黑那身鱗甲的堅實質量，只好轉為用手指和力的戳小黑同樣結實的胸膛：跟你說，你 認為這有什麼好說的？我只是腸胃弱不太吃的下東西罷了，哪就有你們說的那麼虛弱了？還不讓我下床走動，這也太誇張了吧？這兩個月我還走動的少了嗎？就連那種事你做過了寶寶現在不也都沒事？我要做事，你不許攔著我；老讓籃子他們攔著我也不行！
   「可是肖起，籃子說的也沒錯啊，你現在肚子裡有寶寶了，當然應該要多多注意的，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小黑很不想惹肖起發火，但是猶猶豫豫的卻也不敢輕易讓肖起還像沒事人一樣滿山的跑。
    肖起氣得都快說不出話了，生氣的從不敢下大力氣的小黑懷裡抱了出來，隨便拉起一床毯子蓋住頭，悶頭蜷在床榻內側去，不願意再理會小黑。
    小黑這才著急了，跟著挪近過去，扒開層層的毯子堆將肖起挖出來，哄到：「這不是家裡頭誰都沒經驗，怕你傷了身體麼；要不這樣，等醫官來了，我再親自問問清楚有哪些禁忌講究。只要是醫官說了不會對你不好的，你想做什麼我都答應，陪著你做，好不好？」
    肖起這才意興闌珊的睜開眼睛賞臉的看了小黑一眼：真的？說話算話？
    「當然是真的，我還能捨得讓你一直跟我生氣？」小黑鄭重其事的保證。
    肖起這才悻悻的扶著小黑的手臂重新坐了起來，伸腿踹開厚重的毯子堆：先把這些都收走，熱死我了；大夏天，想給我捂痱子麼？
    「非子……是什麼意思？哎，好好好，我這就收開，全部收走好吧。」看見肖起不耐煩的一個眼神掃過來，小黑哪還有閒心思多想，手腳並用的趕緊把幾張大毯子抓過來裹成一團，隨手往地板上丟開。把不情不願的肖起抱過來，埋頭直往肖起肩窩裡磨蹭；被肖起胡亂推了一把後順勢雙臂往肖起身體左右一支，俯身貼著肖起單薄的胸口往下滑去，最後停到了肖起的柔軟的小腹上：「這裡竟然有我們的寶寶，真是太神奇了~」
    肖起手軟的乾脆往後仰倒靠在大軟枕上，雲淡風輕的『嗯』了一聲。心中暗暗吐槽：那是，我一個大男人要給你懷小麒麟崽子，的確神奇的很；早知道被你不許這個不許那個，就不該由著你射進去的……
    小黑毫無所覺，還小心翼翼的側過臉，隔著兩層輕薄的布料貼在肖起的小腹上：「寶寶，我是父親哦，能聽見我說話嗎？你要乖乖的，要聽肖起的話，要快點長大哦，最好長得像肖起……嗯，對了。」說到一半，小黑抬頭看向肖起：「肖起，咱們給寶寶起個名字吧？你看你姓肖，我本名叫做墨石，咱家寶寶叫肖墨好不好？」
    肖起溫柔的伸手撫在小黑英挺俊逸的人上，輕輕歎息了一聲：小黑，你可想清楚了，真的答應讓寶寶跟我姓？
    小黑爽朗的笑出了聲來，伸長了脖子用力往肖起的手主上壓了壓：「肖起你是在擔心什麼？寶寶是我的也是人的，跟你姓也沒什麼不好啊，我說話算話的。」
    名字什麼的，還不知道寶寶生下來是男是女呢，別急著起名字吧。肖起杏眼微微彎起，露出一個比陽光還要更清澈的笑容出來：就叫寶寶不是也挺好的？
    小黑都看癡了，眼珠子一轉不轉的死死鑲在了肖起溫潤的笑臉上，木偶一樣的呆呆點頭：「嗯，寶寶，也挺好的……」邊說邊欺身向前，將話尾纏綿在了肖起淡色的唇舌中。
    「墨石殿下，白城主遣來給夫人請脈的醫官到了，是否要傳召？奴才還採了田里頭一茬熟透的葡萄，請夫人嘗嘗吧？」包完了桌椅板凳，連肖起每天必定靠著躺著曬太陽的小竹樓外側樓板小露台上，都墊上了厚厚的一層褥子；冬景有竹編的果籃捧著幾串只用山泉水輕輕沖洗掉浮塵，表皮深紫還裹著一層白霜的葡萄，隔著半透明的竹簾，站在臥房門外朗聲問到。
    「……嘖，該死的……」小黑意猶未盡的從肖起泛紅的唇瓣上退下來，低咒了一聲：「讓他們都進來吧。」
    「君上，此處就是古鑼城了，請君上是要先前往別館小憩一陣，還是直接前往明雲山的碧落台？」一架由四頭體形巨大的奔熊獸拖曳著的鎏金雙輪馬車在行至北域東部，一處位處多族妖族勢力交界處名為古鑼的小城城門口時緩緩停了下來。寬敞的馬車內，秦雲跪於被純金珠簾一分為二的外間，伏低了身體向內間詢問到。
    內間果不其然所乘之人正是風疾，在秦雲問話的同時正毫不遮掩的赤條條騎跨在一名被凌亂長髮遮掩了面容的少年上方；各種淫亂的聲響不絕於耳，少年淺棕色長髮早已經全然濕透，散亂的粘黏在少年淺麥色的頸背上，壓抑的呻吟與喘息聲與不時自少年皮膚上滑落而下的汗珠，莫名形成了某種奇異的節奏。
    風疾恍若未覺的繼續抽動著肌肉分明的腰臀，肆意的邪笑掐捏身上淚水漣漣的少年，直到終於在少年的低泣聲中饜足的低吼了一聲……才抬腿一腳將癱倒在軟榻上遍體鱗傷的少年用力踹開在黑沉的馬車木地板上；反手隨性的爬扒了一下額前零碎垂落的短髮，轉頭對已經跪了不短時間的秦雲擺擺手：「有什麼可休息的，那些個妖族的小嫩雛們想必這會兒都已經到碧落台了，直接令車伕往明雲山上走。嗯，對了還有，這個小東西滋味不錯，就是太嫩氣了一碰就出血……」
    風疾邊說著話，一邊嫌棄的掃過少年腿間明顯還在不停流出的猩紅與白濁，冷嗤了一聲，對秦雲下令到：「為了給他個機會好好伺候本君，秦雲你這就把他弄到後頭的馬車上，讓此行跟來的內侍好好的教教他該怎麼學會擴張，伺候本君。」
    地上意識已經迷離不清的少年在風疾冷酷的聲音下不自覺的便顫抖了起來，秦雲回想起因為自己的緣故而被風疾凌虐的更加徹底，甚至都無法被風疾帶著一同出行，仍留在風蠍眷族祭廟內的獨子，心臟重重的猛跳了一下；趕忙恭敬的再度叩拜下來，領命回話。指揮著身後的兩名強壯的男內侍，把人抬下了馬車，送往後邊隨行的馬車上『學習教訓』；最後才吩咐坐於馬車車廂外頭的兩名車伕，駕著馬車往古鑼城城外的明雲山駛雲。
    「秦雲，本君此行邀請眷族臨近妖族前來會盟的緣由，你猜到了幾分了？」風疾慵懶的靠在軟榻上，看著跪在自己腿間用上等錦緞給自己擦拭污濁與血跡的秦雲，放肆的大張著雙腿問話。
    「回君上，奴才……不知。」擦將了風疾的腿間，秦雲換上一張新的錦緞，貼著風疾的腰腹戰戰兢兢的擦拭著。
    風疾勾起紅唇露出尖牙，危險的半瞇起雙眼：「秦雲，你可是風蠍眷族最得本君心意的奴才了，本君要聽你的真心話；你可不要跟本君玩心計，想想你那個細皮嫩肉的嫡子，嗯？」
    秦雲手上一抖，幾乎快要暈倒過去，哪裡還能看見平日他在人前頤指氣使的半分氣勢？「奴才斗膽……斗膽，猜想……君上如今潛力強盛，而這些妖族皆已久無建樹；依奴才所見，君上就應當還像當初滅掉紅鱷眷族一般，殺滅掉那些無用的妖族……」

第189章 密會
　　「果然還是只有秦雲你還能摸出本君的三兩分想法，保持下去，可不要讓本君失望了。」
　　風疾半抬手臂讓秦雲伺候著給自己換上乾淨的綴上瑪瑙珠子的新袍子，輕彈手指，讓馬車兩翼車窗上的紗簾都撩開在金箔的掛鉤上，被烈日曬得溫熱的微風順著窗口吹了進來，將悶得足以讓人窒息的麝香氣吹散消減。
　　風疾再自然不過的放任秦雲伺候自己纏上腰帶，拴掛配飾，穿上鞋襪等等；自己只遠遠的從車窗遠眺向隨著車架搖擺晃動慢慢接近了的濃蔭青綠的山巒，自信非常的微揚下顎：「秦雲，本君下令幾名將軍暗中調派重兵潛伏於近鄰四族眷族的消息可都傳回來了？」
　　「回君上，有消息的，行程最短的馮將軍於四日前就已經到達了預定地點並且設伏完畢；另外，劉將軍和雲將軍大約在兩日前後也都已經趕到了君上指定的位置；唯有潛伏派往烏狼眷族的何將軍暫時還沒有音訊，不過按著行程推算昨夜也應當抵達了。想必回稟的書信已經在半途上了才對。」秦雲一面回答，一面膝行退出到了外間，從釘於車廂外間的小書格子裡找出了三份淺褐色的帛書，復又回到內室呈遞給風疾細看。
　　帛書上自然不會只特特傳信說自己抵達就草草了事，分別都清晰地寫明了各自潛伏行進的路線，有沒有發生預計之外的軍情，以及抵達目標地之後的駐紮安排，防禦工事的佈置，還有隱蔽工作的方案。全都有條有理的清楚記錄了下來，無一不是按照風疾最初的命令遵照辦理的；只等約定的時機一到，就要立即動兵。
　　秦雲之所以能夠猜測出風疾的一些想法，其實也是因為看過了這些個軍情信件；雖然這些將軍在信中也沒有寫上更多關於風疾最初計劃的字句，但是風疾一邊強勢的以自己對周圍妖族勢力威懾向其中有上界妖族在位的四族發出了邀約，聚齊了四名因為實力平平而不敢對交壤神族眷族堅持施壓的懦弱同胞。一邊卻又派出風蠍眷族的強兵，還帶上了份量不少的強攻擊性風炎藥水。
　　秦雲再傻也知道自家君上如此的舉動必定不會是去搞什麼敦親睦鄰的；再回想一下風蠍眷族中，原本只是眷族接壤小族後來卻被風疾強勢攻搶佔領分別劃入自己眷族名下的四個新部族……風疾這次心裡都有些什麼樣的盤算，實在不難推想得到。
　　風疾不多一會兒就看完了手中的帛書，而後似笑非笑的將帛書丟還給了秦雲，慢慢的舔了舔嘴唇，似乎心情頗不錯：「嗯，不枉本君將這幾個人從不值一文的小貴族提拔到了現如今的地位上來，做事還有些腦子，行啦，秦雲你也退下吧，讓本君自己靜一靜。」
　　「是，君上。」
　　隨著路途越接近明雲山，原本還算是平坦的黃土道，已經慢慢變成了坑窪不平的荒地；馬車搖晃得漸漸劇烈了起來，最後終於在抵達了明雲山山腳後停下車來。
　　「君上，已經抵達明雲山，軟轎也已經都備置妥當，還請君上下車換乘軟轎上山。」秦雲不敢馬虎一絲半點的下令壯奴從車隊後方的車廂中將八人抬的，雕欄畫棟內裡鋪出厚厚毛皮、外層轎頂頭還披著遮陽紗罩的軟轎抬了出來，停在風疾馬車的車廂門畔。
　　風疾精神奕奕的踩著美貌女奴曲起的背部，腳不沾地的直接從馬車上轉上到了軟轎上坐下來；那輕蔑的神色睥睨的姿態，絲毫看不出他不久前才結束一場淋漓盡致的交歡，氣勢邪性而不凡。
　　接下來的行程，除了重兵荷甲的高等貴族戰士與風疾使喚慣了的近侍隨著軟轎步行上山；一多半的僕從孌寵等人，皆被留在了山腳下。秦雲左右眺望了片刻，靠近軟轎一側低聲道：「君上，這山腳下並未見到一個人影，莫非那四部妖族竟敢違背君上的邀約，全都未曾趕來不成？」
　　「哼，要是一個都沒來反倒才好了，本君正方便有了理由直接大兵壓境收編了他們的領地族人。」風疾無所謂的一手支著側臉回答，倍感無聊的翻了翻眼皮子，又接著說道：「只可惜，就那幾隻堪堪初進階的小嫩雛，困守著那一畝三分地，連添兵隨本君南攻神族眷族都不敢；哼，只怕是沒那膽子違背本君的詔令了，想來是先在古鑼城就聚成團隨後才一起從北面上的山。不到……他們敢麼？」
　　「原來如此，奴才受教了。」風疾自信滿滿，秦雲唯唯點頭，埋頭想了想自己也覺得不可能，畢竟不論是妖族，亦或是妖族的眷族，那都是只信奉實力以強者為尊的。臨族的那幾名妖族年紀大小暫且不說，只一點，他們皆為只艱難進階過一次的妖族，面對早已經兩度進階，並已經有預兆隨時可能三度進階風疾，借他們天大的膽子那也不敢明著牴觸的。
　　「本君既然不打算回歸上界，錯失了在上界與神族廝殺的機會，那在這下界，本君就絕不會還這麼得過且過的矇混下去，本君要整合妖族眷族，剷除這下界的神族。秦雲，有一點你猜得不錯，對那些膽怯的，弱小的，不敢聽從本君號令與神族決戰的妖族，本君絕對不會容忍他們再繼續下去了……」風疾的聲音並不大，卻夾雜著一股濃重的冰冷殺氣；雖然風疾自控能力極好，轉瞬間便將這殺氣控制了下來，轎夫、秦雲以及隨行等人卻也都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了。
　　眾人腳程極快，不過半個時辰左右，便過了山腳順利抵達了明雲山山腰再往上一段路程的碧落台。
　　此處本來是一塊背靠陡峭山崖天然的寬廣平緩地域，再經由風蠍古鑼城祭廟支使眾多賤奴將這片山地鑿平，再以青石板平整砌牢，最後建起巍峨宏偉的全石料小型宮殿以供祭祀所用。
　　明雲山原屬於石山，以現如今的粗陋工具而言，這實在是一件浩大的工程，但是再浩大再艱難的工程，也抵不過風疾的一句話，祭廟一干祭司們的一項命令。最終仍然不計諸多賤奴傷亡還是很快落成了。
　　而如此數量的賤奴又是從何而來？自然是風疾每每掀起的新一波的攻伐侵略，俘虜得來的。
　　對於天性就無法安定下來的妖族而言需要什麼，就去搶什麼，這才是深入骨髓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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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四個已經被眷族奉養制度漸漸磨去了本性，開始避戰安於現在愜意生活的妖族，果然不出風疾意外的，都已經殷切等候在了青石宮殿巨大的門庭處，身後左右美姬男寵烏壓壓的跪了滿地，顯然是專程帶來討好北地妖族領頭人——風疾的禮物。
　　「風疾閣下近來可好？許久不曾親自前來拜會閣下，實在惶恐，聽聞閣下近來有意汰換侍妾我等特地派人自眷族中挑選出最是可人的幼童孌寵，還請閣下笑納。」右手橫臂於胸前，埋頭俯首，按照上界低階妖族對高階妖族的規則行禮；年逾六十才終於完成初次進階的烏狼族赤眉，領頭引著四名妖族向前跨出半步來，向風疾示好。
　　「嗯，秦雲，既是禮物那你就代本君先收下罷。」風疾不為所動的隨意擺了擺手，絲毫也沒有回禮的打算，只隨意的對四人點了點頭，就舉步往宮殿內走去：「都進來吧，本君招你們前來可不是為了就圖你們幾個孌寵的。」
　　「那是當然，閣下的眷族，現如今領地廣袤，什麼的俊男美女會找不到？只求閣下不要嫌棄才好。」以雌性熱辣雄性卻平庸而著稱的丹蛛族朱牙訕笑著附和，點頭哈腰的跟在風疾身後，一同進入到了宮殿內部。
　　不用祭司的指引，風疾不疾不徐的徑直走到了祭壇左側的一間穹頂上掛滿青銅油燈吊垂下來的敞亮石室，踩過數層石階，在上首處舒適的虎皮軟榻上坐定下來。傲慢的一攤手：「諸位自己選個喜歡的位置，都請坐下，這裡也沒有外人，咱們來談談正經事兒。」
　　秦雲早知風疾這次有意要下狠手，也乖覺的在四名妖族都進到了石室之後，安靜的退出了事實，並順手將厚重的銅釘橡木大門合攏關上，只留下風疾與四人在內。
　　四人當然是挑選的左右兩側最接近風疾的位置盤腿坐了下來。性情急躁，又在四人之中年紀最大的赤眉當仁不讓的率先發話問道：「那麼，風疾閣下，現在能好好說道說道這是為了什麼事，把咱們大傢伙兒都招集過來的吧？」


第190章 內耗
　　風疾對赤眉的急切不以為意，伸指捏起胸前掛得層層疊疊的寶石珠玉長鏈撩撥晃悠著，閒適的開口：「本君聽說如今這四周圍的神族眷族都漸漸聯合了起來，就連那些原本沒有上神庇佑的小眷族據說也都開始依附於大眷族尋求保護了；咱們眷族的突襲劫掠越來越難以奏效，諸位……難道一點都不著急嗯？」
　　風疾甫一發問，就是如此尖銳的問題，四名妖族自然都尷尬不已；旁的不說，自家眷族上貢的物什無論在數量上還是質量上都有明顯的下降，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現在的時局窘迫？
　　就連原本能夠輕易搜刮到油水的那些個久無上神降臨照拂，已經漸漸開始沒落了的小部族，現如今都時常會有神族親自領兵突然殺到；反而讓沒有防備的妖族眷族被殺的落花流水，丟盔棄甲，最後只能灰溜溜的夾著尾巴敗退。
　　這樣的事若只是偶爾一遭也都罷了，偏生還越來越頻繁了起來，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自然心裡有數。
　　原本這樣的事情，怒歸怒，卻也算不上什麼大事；按照脾氣暴戾的妖族一貫的行事態度，大不了親自領頭，與神族大大的幹一場，殺回來就結了。
　　偏生北地如今還能拿得出手的，除了跟前這位稱霸一方的風蠍族就只剩下再往東邊頗隔了些部族領地，前一陣被麒麟大殺顏面沒了音訊，至今也還未露面的鴉族兩人。
　　而神族如今降臨下界的數量雖說不多，卻也巧了，一個個都是上界的強勢大族，別說二次進階的有，即便同為初進階，那天賦的魔力也比赤眉四人強多了去了；交戰過招數回，赤眉等人竟都吃了敗仗，原本劫掠者的氣焰頓時折了許多。
　　再則此消彼長之下，原本總被妖族眷族的突襲驚得恨不得挖個地洞多起來的零散神族眷族，一下子士氣卻日漸高漲了起來，再有妖族眷族過去打秋風的，即便是依附的神族還沒趕到，部族的男女老少也無不抱著『妖族眷族也並不見得就所向披靡』的心態，奮起反抗。
　　結果不言而喻，多次交戰僵持下來，赤眉等人所率的眷族，領地邊界都硬生生的被壓縮了不少；妖族天生所帶出來的戾氣也消磨了許多，再則都想著背靠的同盟還有風疾這樣的彪悍之輩，神族總歸不敢真就深入反擊過來；現如今乾脆就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態，整日窩在祭廟裡淫亂作樂罷了。
　　「……」風疾這一問，四人竟都無言答話，石室內的氣氛猛然間就變得壓抑沉悶了起來，燈油中黃白的動物油脂靜靜的燃燒著發光發熱，棉線的燈芯偶爾輕輕的炸響一下燈花那樣細微的聲音也能清晰的聽見。
　　氣氛眼見著就從一開始的熱絡變得尷尬了起來。
　　風疾也絲毫沒有變成對這樣的局面而擔心什麼，只清晰的翹起妖媚的薄唇冷笑了一聲，張口又接著說道：「好吧，看來諸位的答案都已經再清楚不過了。那麼神族的眷族可以相互尋求支援，我們妖族為什麼不能聯合起來，齊聚兵力呢？那些神族沒落的小眷族都投奔向大勢力的神族了；諸位若是也肯投奔在本君座下，本君難道還會不為你們出頭？」
　　風疾這個主意放在這樣的話題中自然是再貼合不過，絲毫也不覺突兀的。但是，妖族長久這樣各自獨立下來卻同樣也不是沒有緣由的。
　　「風疾閣下這話莫不是在開玩笑？不論是上界還是下界，咱們妖族一時配合自然是無傷大雅的；至於投奔閣下成為閣下的附庸……這怎麼可能。真要若此行事，那咱們自己的眷族族人還奉養我們做什麼，直接奉養閣下的風蠍族豈不是更便宜了？」朱牙三人才剛剛皺起了眉頭，性急的赤眉已經嚷嚷開了，並且說話很不留情面，顯然是根本都沒經過大腦細想就直接噴了出來的。
　　而赤眉的話剛一出口，還沒落地，朱牙等其餘三人便頓覺要不好了。
　　風疾果然立馬就陰惻惻的半瞇起了妖異的眼睛：「哦～～？原來烏狼族是這麼個想法。好得很，本君也覺得只是將眷族依附於本君座下，兵力調動什麼的頗不方便吶；如此看來這倒是個好主意，反正像你這樣不中用的妖族奉養起來也沒什麼用了，便叫烏狼眷族都改為奉養我風蠍一族好了。」
　　只聽著風疾起了個話頭，朱牙等人便知要糟。
　　果然衝動的赤眉已經從墊子上高高的跳起來了：「好你個風疾，我本想大家都同為妖族，敬你幾分也就算了；你竟然還妄想侵吞我烏狼族的眷族，就算我赤眉鬥不過你，難道我們烏狼族也怕了你們風蠍族嗎？你可不要欺人太甚了！」
　　朱牙原本還想攔下赤眉，在中間打個圓場充一充和事佬，這下子赤眉直接炸了毛，朱牙又不是頭一天認識風疾此人的，哪裡還敢上趕著找死，稍稍抬起的手飛快地縮回到了桌子底下，眼觀鼻鼻觀心，權當作沒看見赤眉與風疾的衝突。
　　「本君就是欺你了那又如何？」風疾怒極反笑，低低念叨了一句咒語伸指對赤眉一甩，一股洶湧的氣流直撲赤眉面門。
　　那赤眉全無準備，竟像是被人用堅硬的岩石重重砸在了臉上一般，被那氣流衝撞得鼻歪眼斜，嘴上還噴出青色的血就被擊飛出去了七八丈遠，慘烈的落在青石地面上，話音模糊的嗚咽了幾聲，話都說不清楚了。
　　「看來本君讓你們安逸了些日子，你們似乎忘記了當初雪冥族的那個傢伙是怎麼死的了，嗯～？」風疾輕慢的隨手撣了撣長袖，懶懶的把手搭回到了靠枕上：新用戶像你這樣初進階都艱難，躲在下界不敢回上界的小小烏狼，就算抹殺掉了上界也不會在乎；本君可不像你們……

　　風疾冷厲的掃過堂下還緊張萬分，正襟危坐的其餘三人，舔了舔嘴唇，道：「本君既然決定了要留在下界，就不會只安於躲在這一小片地上鬼混。本君要整合北疆的全部妖族，然後從北疆……一舉殺滅下界的全部神族。不回到上界，本君正愁錯過了與上界神族諸多強敵對戰的機會，沒想到神族居然在這些年成長起來了不少有意思的傢伙……」
　　閒適的從榻上直起了腰背，起身，慢慢走了下來，最後停在了萬分驚慌，卻已然重傷逃脫不了的赤眉身邊。
　　「……唔閣下……不嗯唔不要……我咕，我會聽從您的命令……呃哼……我會……全部……呃啊！」雙目圓睜，無數詭譎的青色血液從赤眉口中四溢出來。
　　不知何時自風疾長袍內，身後出現的近兩丈長，足有成年男子手臂粗，通體血紅尖端紫黑色的鉤狀巨大蠍尾。此時此刻，正完全穿透了赤眉的胸膛直插入到了堅硬深厚的青石地板中，赤眉很快便沒有氣息，大灘大灘的血污在赤眉身下洇開來，染在了風疾嶄新的銀灰色皮靴上。
　　風疾『嘖！』了一聲，很是不耐的瞥了一眼自己皮靴上沾到的血污，復又抬起頭來，左右審視看向餘下的三人：「好吧，本君現在很想知道你們是聰明人還是傻子。要知道，若是有點腦子的，縱然能力不足念在同為妖族的份上，本君還是可以勉為其難收在手下的。可要是傻子，本君可懶得浪費糧食……你們認為呢？」
　　朱牙等人面面相覷，妖族的天性讓他們尊崇強者，但是卻又非常牴觸完全成為附庸，聽從別人的吩咐……
　　朱牙咬了咬牙，強壓下心中的牴觸情緒慢慢的站起身然後屈膝半跪下來……
　　「呃啊！！」對桌卻突的傳來了兩省慘呼。
　　原來另外的兩人終究還是順應了天性，見朱牙率先有了動靜，而風疾的注意力也被朱牙吸引了過去；而試圖利用這些末的時間差施展魔法逃脫溜走。
　　奈何風疾也是妖族，對他們的心思早就捉摸透徹，心有腹案了。毫不留情的瞬時將只求脫逃而全無迎戰念想的兩人立斃，當場擊殺。
　　不過幾句話的片刻時間，石室內，就已經只剩下唯一跪於石板地上向風疾俯首稱臣的朱牙；以及風疾自己了。
　　而風疾，顯然是很意外竟然真能還有人能夠被留下。
　　風疾漫不經心的走到了朱牙的跟前，低頭看看朱牙埋低的後腦……然後忽的，就輕笑了出聲來：「嗯～本君一時竟忘記了，朱牙你是丹蛛族的雄性來著。果然獨立何反抗的天性還不夠強啊～～」

第191章 課餘
    「肖殿下，這菜籽也能出油？可不可以恩賜一些殿下的種子讓在下托給族人也播種……」仰著一張圓乎乎很是福氣的臉，農部的谷豐看著在肖起指揮之下果真從不起眼的菜籽搾出了棕黃醇香的油，驚詫不已的瞪大了眼珠子，好奇的心裡直癢癢：難道這不是油菜種子，而是什麼神奇的新物種？不管是什麼，這樣神奇的莊稼成功種植的話，一定很值錢！
    原來，先後湊齊了的孩子們在不久前，終於被白芷親自領著梵城城衛隊送上了呼敖山正式入住，並且都開始系統的聽從小黑的引導，開始學習一些零碎的小咒語磨練各自的控制力。
    當然，在肖起懷孕的這個時間點上，小黑這位夫子是極不負責，常常丟下了咒語再講解分析一遍要訣，就兀自練習的孩子們不管；既不擔心孩子們沒有足夠的自覺堅持練習，也不在乎會不會念錯咒語發生什麼意外。就灑脫的逕自回去陪伴肖起去了。
    值得慶幸的是這些個也都不是幾歲的幼童了，又是經過再三篩選出來的，還真就耐性頗好的沉住了氣，一次次的重複練習實踐著小黑教導的咒語，直到能夠熟練運用為止。然後聚在一起，掌握到了竅門的再去指導仍然使得不夠靈光的，倒是讓孩子們的凝聚力也增加了許多。
    此外，雖說白芷格外還安排了有專門的文學夫子與武技夫子，但是小黑並沒有准許這些夫子們也跟上山來授課，而是都勒令留在了梵城的祭廟戰堂內，等到孩子們全部能夠熟練掌握漂浮咒等移動魔法，再開始往返呼敖山與戰堂兩處學習。
    於是，在剛開始學習簡單的小咒語，又沒有額外課程壓身的孩子們，課餘時間也多了起來。
    結伴在附近山野裡探險的有之，湊在一起比試女紅繡活的有之，三三兩兩閒聊各自部族趣聞的有之，而止不住好奇心向溫柔的新殿下討個巧留在外院田地裡撒歡的也有之。
    谷豐這樣農部出身，又對農耕種植非常感興趣的孩子，自然也是一有空就愛肖起這頭跑得孩子之一。
    恰逢肖起精神好，身體又已經開始明顯的排斥油腥，乾脆就讓竹子把之前收穫儲存起來的油菜籽都翻了出來，在內院的空地上鋪開細篾條精編的大竹蓆，把菜籽都倒在上頭讓陽光暴曬過。
    然後用篩子濾掉沙石，在灶台上重疊放上兩口大銅鍋，中間用細砂隔開，升火翻炒菜籽；最後洗淨石磨搾油。
    工具不足，肖起也並不精通這其中的細節工藝，只大概試探著做一些出來，先足夠自己家用的就好。沒想到常常跑到外院田地裡幫忙除草捉蟲的谷豐與武長生兩個孩子見到之後，狠狠的被震撼顛覆了一把，這才會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肖起一手捧著裝滿野桑葚的瓷碗，一手輕輕的拍了拍身子身側的樓板讓兩個男孩兒都上到小樓坐下來，淡淡一笑：我以為油菜種子什麼的，你們農部都是有的吧？
    「有是有啦……可是我們農部的油菜只能吃菜葉，沒有油啊。」谷豐認真的解釋。**的圓鼻頭一皺一皺的嗅著空氣中菜油特有的香氣，一臉的嚮往。
    不過更加老成的武長生卻是反應了過來，不太確定的抬起五官分明而黝黑的臉望著肖起，問到：「在下聽肖殿下的意思，似乎這油菜與咱們農部的油菜都是一樣的？」
    肖起讚許的笑了，點了點頭：這油菜也就是我去年在山上隨手挖的野油菜帶回來種的，當然不會是什麼奇特的東西，所以你們也用不著專程托人把種子帶去農部了。
    「可是那個油……」谷豐坐不住了，小屁股一搖一晃的急急的就想要追問。然而輕易的被武長生伸出一隻結實有力的右臂，按在他頭頂上直接按回原處坐住了：「在下明白了，肖殿下的意思是，這些油菜種子能夠出油都是因為竹管事弄了那些工序吧？的確，若是加工之類的，我們農部並不精通，殿下將這些手段傳授給苗部也好。」
    肖起手上握著一支小銀匙，舀起桑葚吃了一口，對著兩個孩子坦然而笑：這倒是奇怪了，苗部並沒有人來跟我要這制油的方子。現在只有你們兩個農部的小傢伙向我問起這事情，我也沒說不教給你們農部，怎麼長生你不跟我要方子呢？
    肖起慢慢地嚼著嘴裡的桑葚，紫紅的汁水從咬碎的果肉裡濺了出來，幾絲果汁順著肖起淡淡裸色的唇角貼著白皙的下頜慢慢滑落。肖起羞窘的低頭慌忙要找手巾擦嘴，一方潔白的軟巾已經被武長生羞澀的遞了過來。
    肖起接過手巾擦了擦下巴，然後才捏著手巾對武長生感謝的點點頭：這個……我讓籃子洗乾淨了再還給你吧？
    「殿下太見外了，這是在下的榮幸呢！」武長生趕忙搖頭擺手，想了想，才紅著臉（雖然他皮膚黑得肖起根本沒看出來）轉移話題說道：「如果殿下願意將制油的方子恩賜給農部當然好，只是咱們眷族裡眾所周知苗部才是最善此類農作物生產的；倘若殿下將方子賜給了苗部，苗部其實也還是得向咱們農部收購油菜種子，無論如何，農部接下來要增加油菜的種植都是可以確定的事情了。」
    武長生這話，是真的一點都沒有對肖起玩花樣。的確，只要確定油菜可以製造出油來，無論製作的方法是掌握在農部還是苗部，至少在種植方面，油菜的菜價大漲都是既定的事實了。
    無非就是再多賺上一筆搾油的錢，或者將搾油的錢讓給苗部共享利潤的差別而已。而先不說兩部同屬麒麟眷族本就有一番情誼在，農部一家單獨發大財，其實長久看來也太過招眼；還不如賣一個人情給苗部，看起來就不會有出頭鳥的風險了。
    當然，苗部專精於農作物的深加工，這一點也是事實，同樣的方法教給苗部，經由苗部的工匠們改良修正，菜籽的出油率那一定是比只擅長農耕種植的農部要高得多的。
    肖起對於武長生這樣有眼光，還真能夠沉得住氣割舍利益，尋求共贏的少年頓時暗暗敬佩了許多。換做是同樣的年紀，肖起很懷疑就算明知道搾油的技術教給別人會比自己藏著更好，自己能不能像武長生這麼乾脆的分享出去。
    伸手揉了揉武長生頭上綰起的小辮，和谷豐與臉一樣圓乎乎的包包頭，肖起感慨的喟歎：你們都是好孩子，我明白了，放心吧，我會告訴小黑讓他將搾油的工藝廣傳給眷族每個部族的。
    如果說谷豐還能聽明白幾分武長生的想法，對肖起的做法就完全不明白了起來：「殿下，這樣重要的技藝難道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嗎？」
    肖起彎起了烏黑的眼眸，回問：那麼小豐認為，是只有苗部知道搾油的手藝搾出來的油多，還是全眷族都知道搾出來的油多？而且，是只有苗部會搾油的油價便宜，還是全眷族都會搾油的油價便宜？
    「呃，這個……」谷豐愣住了，當然是全眷族都會搾油，搾出來的油既多還便宜啊。「可是殿下，菜油便宜了，我們農部的油菜種子豈不是也便宜了？」
    肖起好笑的曲指往谷豐圓潤的額頭上彈了一記：傻孩子，咱們眷族族人自己吃的油，便宜一點有什麼不好的？買不起油的可以買菜籽自己搾；買不起菜籽的還可以自己種。苗部到時候要想多賺錢，就必須自己研究出菜籽出更多油的法子，這也是促進搾油工藝的進步不是？
    而且啊……肖起學著小黑使壞的模樣擠眉弄眼的勾起嘴角壞笑，道：我的目標可不是讓你們農部中油菜賣給苗部，苗部再搾油賣給族人的。咱們要把吃不完的菜油，全部高價賣給行商；或者直接派出自己的商隊把菜油賣去外族啊！到了冬季也不會凝固的油，這可是個好商機呢。
    谷豐和武長生都被肖起話再度震驚了：「對啊，無論如何，用蔬菜製成的油，本錢必定比從動物身上的油便宜多了，要是按照羊油豬油的價錢賣給外族，這……」該是多大的一筆財富？！
    「嗯～這可真是個好主意，真不愧是我的肖起呢……吧唧！」一雙大手左右張開從伸手將肖起溫柔的摟住，然後熟練的在肖起臉上印上一記口水吻。
    熟悉的氣息讓肖起都不必回頭看，便知道這是下山跟白芷談完了事情的小黑回來了，放鬆了身體就靠在了小黑的胸膛上。
    不止如此哦～肖起拉著小黑的大掌，往上面繼續寫到：大豆，花生都能夠搾油呢，不過咱們不要著急，先賣幾年的菜籽油，等到價錢穩定賣不了高價了的時候；再換新的菜油賣給外族那些個想要嘗鮮的貴族們，每一種油都要賺足了才好呢！
    「是，是，是，都聽你的。」小黑笑得樂不可支，膩著肖起低頭往肖起頸窩裡一鑽，便纏綿的舔吻了起來。
    趁著肖起眼神不定的時候，小黑抬手對呆愣的兩個男孩迅速的一揮，將兩個還算識相的小崽子打發了出去，小黑雙手仔細的護住肖起的腰腹；撫摸著肖起的細頸下頜轉戰到了肖起的唇瓣上深吻……
    『你剛才那個使壞的表情太可愛了，看得我差點都沒忍住，肖起你真是個壞寶貝……    「……」
    『唔嗯，這個味道……你吃了我給你摘回來的桑果了，喜歡麼？……』
    「……」
    『咱們的寶寶，也喜歡吃麼……今天寶寶沒再折騰你了吧？昨天你可吐得太厲害了，今天讓我多餵你吃點嗯？』
    「……」
    『吶，你不反對我可就都當你答應了哦？』
    「……」該死的，你會心語，我又不會！我出聲都出不了，要怎樣才能反對啊？


第192章 疆域
    煙塵漫天，無數風蠍眷族的兵將，騎著身披重甲的高頭大馬踏平了除丹蛛眷族之外，與風蠍眷族領土相鄰三大眷族與風蠍眷族接壤的廣袤草原，大軍之後，另有拖曳著粗壯檑木的騎獸…巨大奔熊獸隨軍奔襲而來。
    顯然，那些習慣了突襲神族眷族的城衛們還是頭一回遇上如此突然的奇襲，驚慌意外中只能勉強關閉了城門，然而，對於有備而來的雄兵重騎，這一切都只是徒勞。
    遠在千里之外的明雲山上，風疾順利抹殺掉了烏狼，禍斗以及鑿齒的三名妖族，並且意外收編了丹蛛族的朱牙之後，當即便以信鷹傳信給了潛入丹蛛眷族領地的劉火劉將軍，改令原地待命；而另外三方，則是徹底放手，交由三名大將按照原定命令完成清剿。
    沒錯，正是清剿。
    要戰勝一個眷族並不難，但是要一舉磨滅一個族群世代相傳深入人心的信仰，卻實在是一大挑戰；而風疾，自然絲毫也不打算要將自己的時間心思都花銷在這樣沒什麼價值的事情上。
    因而，風疾一開始對派出的將領乾脆的點明了目標。
    眷族的全部實權大貴族以及各部族長等重要家族的戶籍，直接就地格殺；原本眷族的祭司之類神職人員全部封死在祭廟之內，放火一把連人帶著祭廟都化為灰燼；剩下的小貴族以及平民奴隸等暫且全員圈禁。
    等待多方戰局完全穩定下來後，再另外從風蠍眷族調派祭廟祭司前往佔領地區主持新秩序。
    至於圈禁下來的俘虜，則打亂開來，交叉調換了部族城鎮充入風蠍眷族的奴籍，發賣給風蠍眷族的族人。
    風疾手段狠厲，命令下得也乾脆利落，換做是別人，這簡直就是兒戲。可是對於如今在北域，勢力如日中天，人口兵力都是絕對第一大族；對手更是對風蠍眷族全無防備的妖族盟友……
    這場突襲，幾乎可以說還沒開始就已經可以看到結果。
    風蠍眷族的軍隊除了用檑木衝破城門花費了一點時間外，一路上所遇到的抵抗幾乎都可以被稱之為潰不成軍，不到半旬的時間久整個控制住了三個眷族總共八個大小部族。而花費最多時間的，甚至不是戰鬥而是趕路。
    接下來的，就是朱牙所掌控的丹蛛眷族這邊了，有了足以用來威懾的實例在側，風疾輕輕鬆鬆的就放了朱牙回到自己的領地去，並且寬裕的給足了朱牙整整一個月的時間用來說服自己的族民，並將丹蛛眷族整合入風蠍眷族的體制內。
    至於朱牙到底是用命令還是勸解的手段去面對他的族民，風疾全不在乎。妖族永遠都在追求自由與主掌一切的快意；人族卻是不然，只要有一個讓他們信服的依仗，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再加上一個下台的台階……風疾太瞭解這些人族的弱點了，有了剛剛才被風蠍眷族鐵蹄踏過的三族作為活生生例證；丹蛛眷族那些好逸惡勞的權貴怎麼捨得去死？答應下來更是再必然不過的答案了。
    ————————————————————————
    「君上，朱牙閣下親筆的書信剛剛送抵，君上要的北域地圖奴才也備托了，請問君上是要先看哪一件？」
    風疾難得的沒有在空閒時候尋歡洩慾，反而很是高深莫測的坐在窗欞一側的躺椅上，安靜的看著天際沉思著什麼。聽見了秦雲推開門頁的響動也絲毫沒有移動半分，直到秦雲雙手捧著兩份卷軸進屋正正的跪定了，才不以為然的瞥去一個眼角，沉聲道：「都放在書案上，本君稍後再看。」
    「是，君上……」秦雲答應下來，卻並沒有立即起身退出殿宇，而是遲疑了片刻，又小心翼翼補上了一句：「啟稟君上，朱牙閣下遣來的特使說，朱牙閣下還在候著君上您的回信。」
    「嗯。」也不知道風疾聽沒聽進去，總歸風疾已經擺了手，秦雲不敢再留，恭恭敬敬的伏低了背脊躡手躡腳退出到門外。
    其實看起來雖說以為深沉，風疾卻並沒有太多去想些什麼，只是自己突然就有些拿不準自己一時衝動放棄回歸上界這樣的決定到底是否還需要堅持下去：「既然本君必定只能錯過妖帝之位的傳承之戰，好你個麒麟，也就別想還能躲回到上界去了，好好的陪本君玩個盡興吧……」
    一甩長袖，兩丈開外的書案上，原本裹成一卷的棕黃色羊皮地圖逕自緩緩的滾動，在桌面上完全被開展。
    風疾赤著腳散漫的走到書案邊的木圈椅上歪歪斜斜的靠坐下來，伸手按在了中央風蠍眷族的所在，隨即指腹貼著畫滿了曲折墨線的羊羔皮，綿延向西，停在了烏狼族原本神居祭廟所在的甲部領城……
    「烏狼的西邊……雙陰，嘖，廣天那個老妖暫且還不是動他的時候。再容他些時日拖拖炎鷹、殊夷兩族的後腿也不錯。」
    手指轉而往南。
    西北接壤烏狼眷族，東北接壤風蠍眷族的，正是朱牙所在的丹蛛眷族。
    劃過丹蛛下端南域的疆域，隔著一些個已經長久失去上神庇佑而沒落的小眷族，同時與烏狼眷族、丹蛛眷族的南部對峙的神族，對風疾絕對算得上是一根硬骨頭。
    「夜豹……」風疾低聲念叨著。若果然要戰，風疾倒是有一多半的把握擊潰掉下界的這一頭成年夜豹；只是夜豹西北有神族殊夷，西面還有炎鷹，三族互有支持，這樣一來，風疾需要考慮面對的就不會只是夜豹一個了，勝面有限的很。
    另一方面，雖說風疾的西面也有一員經驗老道的妖族同伴……雙陰。但是風疾剛剛才強勢攻佔吸納的四個妖族眷族，尤其是其中的鑿齒、烏狼兩族領地分別西接雙陰，東臨風疾。
    雙陰又不是傻子，兩家中間的老鄰居剛剛才被風疾生生吞掉了，這種時候他提防風疾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願意與風疾聯盟南侵？
    強攻是明顯不現實的舉動，而剛剛吞併的整整四個眷族風蠍眷族已然成為北域領地最為廣闊的第一大族了，這些也都是需要時間來消化的。風疾不急不躁的看著對著地圖琢磨未來的規劃，隨手抓起桌案上另一卷超常厚實的帛書來自朱牙的信件，看了起來。
    朱牙顯然知道任何的放抗和小算盤都只會招來更大的災禍，信件上，坦然的將丹蛛眷族的全部明暗勢力都向風疾交代的清清楚楚，風疾愜意的瀏覽著，然後在看到朱牙附上的最新一批的神族情報時，視線停頓了下來。
    「這是……丹蛛眷族行商的……親眼見到過麒麟眷族的新殿下……這說的是那頭髒兮兮的黑麒麟的新妻？」風疾好奇的認真循著帛書往後看了下去，然後神色慢慢變得古怪了起來，口中不時喃喃叨念著：「……長相平凡，毫不起眼？傳言善廚藝……哼，若只是善廚藝那麒麟不會留著做廚子，犯得著明媒正娶？無知小兒，可笑！」
    但是轉念再一想，風疾卻也有些摸不準了。
    按說，麒麟眼光再次，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去娶一個除了會做菜毫無特點的成年老男人也頗為牽強了。更何況自己派出的潛伏人員，這麼久了無論如何竟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潛入到麒麟那名新妻的身畔，若不是麒麟太重視此人，篩選嚴厲；那就是太不重視此人，一直沒有再添加或是汰換近侍的人手。
    再從朱牙這頭看，怕要不是巧合，似乎還真沒幾個人有機會能親眼面見到麒麟的這名新妻。
    難道麒麟是有意鬧出這麼大動靜只是為了做個幌子，私底下另有算計？但是，就算做做臉面麒麟還愁找不到一個美姬來？
    可硬要說麒麟不是在做戲，近來已經玩過許多男寵，換過不少口味的風疾；還真是認同秦雲的說法，除非果真美貌非凡，否則男寵什麼的，當然還是身嬌柔嫩的少年更加可口……
    「該死的麒麟，到底想跟本君玩什麼花招？！」風疾腦袋開始發疼了：「秦雲，把明雲山帶回來的新人，挑幾個給本君送來！」


第193章 找回
    自陀帕烏山脈東面的呼敖山起，沿著蜿蜒曲折的山脊西北方向，隔著兩座山頭後方，有一處陡峭的橫斷山崖。深不可見的山崖底下，有一方廣闊的坑洞模樣山坳，山坳中的樹木植被如今正趕著夏末長得鬱鬱蔥蔥遮天蔽日。
    伴隨著時不時便會接連傳出的炸響聲，以及一些小規模的震動，山崖上的橫生的松柏青籐簌簌擺動著，偶爾還會有一些風化鬆動的碎石土屑撲撲墜落而下，驚起各種山居於此的五彩鳥雀忽的從山坳濃密的樹冠中群飛而出，在半空中盤旋一陣，而後又陸續降落，躲入密林之中不見蹤跡。
    樹木間隙的淺草地上，枝葉搖晃著，三三兩兩梳著小辮又或是挽起高高馬尾的活潑小腦袋突的竄了出來。
    原來，小黑在最近幾日裡終於教導完了基礎咒語，如標記咒，尋路咒，漂浮咒等以後，終於定下了吉日要下山，回到梵城行館去給竹子籃子兩人舉行訂婚禮了。
    小黑順便也想要考核考核這些弟子是否都足夠用功，乾脆就給這些孩子每人分發了兩日份量的肉乾和白饅頭，把這群小弟子們都用魔法帶往了陀帕烏山脈的深處；隨意的打散丟在了這處山坳裡，留下一句『三日後，梵城行館吉日見』的話，再沒了別的交代，這就自己單獨回返了。
    回到了小竹樓後，小黑賭咒發誓，保證山裡絕對不會出現過於危險的猛獸，這才總算哄住了對小黑手段極為焦慮的肖起，抱著肖起把話題轉到籃子的訂婚禮上，這才鬆了一口氣：呼，差點就忘記肖起有多護犢子了，真懸……
    「……雖說撥一個院子給他們倆，不過看起來也沒多少機會住，咱們還是得給他們封個大紅包才對。肖起你說咱們直接拿紅布裹兩塊金磚怎麼樣？」
    肖起推開黏在自己胸前偷偷拉扯自己襟口的大手，轉頭給了小黑一個鄙夷的眼神：當然不行，這也太俗了；要是趕得及，還不如尋幾名金匠融了金磚，全都給鑄成金蓮子，至少有個好兆頭麼。
    「嗯，這主意倒是不錯，等肖起這回生下咱們寶寶了，我就專門融他幾箱子的金蓮子來打賞；咱們也討個吉利，爭取連著生～」小黑橫在肖起背後的手臂慢慢地放平下來，抓過幾塊大軟枕墊好，讓側坐靠在他懷裡的肖起變成了橫躺在軟榻上的姿勢……
    肖起有些慌張的伸手抓住小黑的右手手臂，試圖翻身坐起來。小黑卻立即伸出手指揉按著肖起軟軟的唇瓣強硬的探了進去，肖起被嚇到，闔上嘴一口咬住小黑手指，羞惱的瞪視過去。
    小黑卻勾起嘴角愜意的笑了起來，又伸入一指，並指夾住肖起害羞的粉舌開始挑弄了起來；緊跟著左手手掌也小心的按住了肖起的胯部，整個上身都伏低了下來，埋頭親在了肖起還依然平坦的腹部，配合著手指的挑動，用舌尖繞著肖起的肚臍畫圈，然後重重的頂入肖起的肚臍，壓上嘴唇用力舔吮了起來。
    肖起眼瞳一縮，但凡能夠看見的皮膚都迅速的紅了起來，閉合不住的軟唇唇角，隨著小黑攪動出的黏膩水聲不多一會兒便沁出瑩亮透明的水跡，順著臉畔滴在了衾被上，洇出水痕來。
    看著肖起很快便抵抗不住自己的挑撥開始迷濛渙散的眸子，小黑得意滿滿的彎起了眼睛，忍不住就激烈了起來，自肖起的肚臍四周開始一路往下而去，途中留下深深淺淺的許多吻痕，最後一口含住那個已經半硬起來的小東西……
    濕熱的****讓肖起再也按捺不住，他幾近失控的含著還在口中作亂的手指喘息起來，烏黑的眼瞳蒙上了一層霧氣……「嗯哈……哈，呃啊啊……」
    小黑身體一震，一口吞下有些鹹澀的液體，飛快的抬起了臉看向已經完全失神了的肖起的臉：「我……沒聽錯吧？肖起你剛才出聲了對不對，剛剛那個聲音……你終於能夠出聲了？！」
    只可惜肖起的腦子此刻完全亂成了一團漿糊，別說回答小黑的問話了，只怕是連思考都難以維持。
    小黑全完全是一副樂瘋了的樣子，扯過榻上的一張薄毯，抖抖開來，將肖起包得嚴嚴實實的扶著肖起再榻上躺好；輕手輕腳退出了小竹樓……「籃子，籃子～～堂一送來的藥劑呢，趕緊將剩下的都拿給我！」
    籃子摸不著頭腦的趕緊連聲答應了，丟下手上繡了不到一半的大紅繡鞋，起身衝進挨著肖起那座小樓新建起來的耳房，從大櫃子裡頭抱出一隻外層釘了一層牛皮的棕色匣子，小跑步的整個兒抱到了小黑的面前：「殿，殿下，堂大人送來的藥劑都在這兒了。這藥可是出了什麼問題？」
    難道這藥有什麼問題？！籃子有些擔心起來，但是再一看墨石殿下的臉色，似乎又並不像生氣發怒的樣子……？
    小黑『光』的一聲直接捏碎了匣子封口處的青銅鎖，將匣子的蓋子一把揭開，內裡相互以生棉花糰子相互墊上，雙排五瓶總共十瓶的青玉色精巧小瓷瓶便都完全露了出來。
    小黑拎出一隻瓶子握在手上，愣愣的看了半晌，然後猛的大笑了出來：「籃子，傳白芷上山來給肖起診脈，立即就派人去傳！」
    「呃，可是明日殿下不就要帶著少爺下山的……哎，好，奴婢明白了，奴婢這就讓花白和小川下山。」籃子對小黑一驚一乍的模樣滿頭的霧水，只好順著小黑答應下來，匆匆的跑到外院讓花白和小川都乘著騎獸下山，並囑咐一定要把白芷請來。
    然後才又返回內院，畢恭畢敬的向小黑詢問緣由。
    「少爺真的能夠出聲了？！」籃子驚訝的低呼了出來，「這藥總共才給少爺服了兩日，說是魔法材料配置的……果真如此見效，這真是太神奇了！」
    小黑也是喜氣洋洋的，抓著藥瓶愛不釋手：「既然確定了藥效，自然是要讓白芷過來再給肖起診治一次的，一來考慮藥方是否還需要調整，二來也要再確認一次這魔藥真的對肖起和胎兒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
    小黑話音剛落，隔著窗籬，小樓裡就突的『啪嚓』一聲傳出了一道陶瓷器物砸碎的聲音，小黑著急的再次交代了籃子親自上外院去把白芷接進來後，立即便拔腿跑回了小樓的臥房裡：「肖起，你怎麼自己就起身了？」
    原來是肖起已經緩過來了，自己手軟腿軟的從床榻上挪下地來想要倒茶，卻不小心摔碎了茶碗。
    小黑心疼的溫言責備了一句，一邊伸手把肖起扶回到榻上坐下來，一邊揮手將地上的碎片變得消失不見，重新走到床頭上倒了一碗蜂蜜水喂肖起喝下：「才累了一回，怎麼不好好在床上休息。有什麼事情搖床頭的鈴鐺我不就能聽見了，還非得你自己端茶吃水的？」
    白日宣淫，你臉皮可真是越來越厚了。肖起咬唇瞪了小黑一眼，悶頭喝水，不理小黑。
    「肖起，你這兩天有沒有覺得，呃……嗓子舒服些了？堂一送來的藥還算有效吧？」小黑知道肖起臉皮薄，順著肖起換了個話題，省去肖起的羞惱。
    肖起聞言微愕了一下，然後淺淺的笑著點頭：嗓子的確舒服了許多，夜裡也不常火辣辣的燒得疼了，白芷城主與堂一的本事很好。
    小黑伸手圈住肖起的脖子，兩人臉頰貼著臉頰，低笑著繼續說到：「肖起，我喜歡聽你快樂的聲音；就像剛才那樣，明明想要忍下來又偏偏忍不住的呻吟聲……很色情～」
    肖起耳朵一紅，伸手胡亂的推攘纏在自己身上的小黑：胡說什麼呢，誰，誰在呻吟了？
    「肖起，我是說……我剛才，真的，聽見你的聲音了哦～～」
    我才沒有呢，你聽見……肖起反射性的就要反駁，卻一下子愣住了，呆呆的看向小黑：你說，你剛才……
    「我聽見了，肖起，是你的聲音沒錯哦……」
    那個藥，真的能夠治好我？！
    「嗯，真的。肖起，會好的；一定會好得。等咱們的寶寶出生了，我們還要一起教寶寶叫爹爹的，對不對？」
    嗯，我是爹爹。讓寶寶叫你娘親……
    「你啊，要不是還要等著白芷過來給你診脈，我可要讓你知道誰是爹爹誰是娘親。」
    「殿下，少爺，白城主到了。」肖起正羞得差點就要鑽棉被了，籃子卻站在門外突然的出生。這回就連小黑都被唬了一跳：「派出去的人剛剛才出發，白芷這就已經到了？」

第194章  瘋狂的消息
    「墨石殿下……」白芷踩著青青的竹排階梯步上了小樓，還沒來得及躬身行禮，便被小黑著急的一把抓住，直接拉進了臥室裡：「白芷你來得正好，我方才聽見肖起能出聲了，你快過來給能起看看！」
    「呃，啊？可是墨石殿下，我還有……」白芷連忙擺手。
    「讓你看你就看，有什麼事看完了再說也不遲！」小黑不滿的皺了皺眉，用力瞪了白芷一眼。
    肖起歉意的對著還沒回過神采的白芷淺笑著點了點頭，伸出細白的筋絡分明的手：別介意，小黑一擔心我就總是著急上火的，你還好吧？
    白芷望著肖起的笑容，只覺得彷彿有明媚的陽光透過了嫩綠的枝葉照在自己的身上，整個身心都舒暢了起來，頓時有 發愣。明明只是十連稱讚漂亮或者俊逸都會顯得嘲諷的普通男人，為什麼總能夠在不經意間都如此的引人貪看？
    「咳咳咳！」小黑警示的重重咳嗽了幾聲，黑著臉差點沒把唾沫直接噴白芷身上，這才把白芷的神智給拉了回來。
    白芷掩飾的抹了抹桃花眼擺出一個優稚微笑出來，裝作鎮定的伸手搭到了肖起的手腕上，卻是好一會兒才真正的終於靜下心來推敲肖起的脈相：「肖公子，能試著像墨石殿下之前說到的那樣出聲試試嗎？」
    肖起聞言不免想起了小黑先前杖肆的舉動，哪還有之前的淡然？唰的一下就紅了臉，不安的半垂下了眼睫，抿著嘴不吭聲了。
    小黑也立即走過來伸手示威似地環在肖起的腰間，緊挨著肖起坐下，碧眼寒霄帶雪的直刺向白芷。顯然也是想到了肖起剛才是在什麼情況下發出聲來的，頗不客氣的質問到：「你診脈就診脈問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做什麼！」
    白芷莫名其妙的傻了眼，我不就是想要確認一下肖起的聲音到底恢復了幾成，這又有哪裡招惹到墨石殿下了？「如果肖公子不願意出聲讓我確認，那我可就只能斗膽冒犯，請興公子張口讓我伸手檢查肖公子喉部的恢復情況了……」
    白芷說得並不怎麼情願，畢競若是要按他對墨石殿下的瞭解，這樣『深度』的接觸，簡直就是捋鬍須麼。
    「你休想！」果然，剛剛才用手指逗弄過親親愛人的小黑聞言，頓時臉都綠了，肖起更是直接把臉埋進小黑的懷裡死活不肯再抬頭了。
    「唉~~！」白芷滿肚子問號的長歎了一聲，收回了給肖起診脈的手。不解的正色向小黑詢問。
到：「墨石殿下，您既肯不讓我檢查肖公子的傷處；又不讓肖公子出十聲給我聽，這樣我怎麼敢保證接下來調整的魔  劑量不會有誤呢？
    好吧，我也知道要直接檢查肖公子喉部的毒傷太過冒犯了；但是讓肖公子出個聲，這您能有什麼不能答應的？要麼，讓我為肖公子診斷，調整魔  的劑量；要麼，就保持現在的劑量直到肖公子完全康復。殿下您自己選吧。」白芷對小黑這不合道理的拒絕也上火了，聳肩攤手。
    反正我先把話杖放這兒了，您老要是還鬧彆扭，您就自個兒選吧。
    小黑衝動過後再想想，也知道都是自己想多了，畢竟就算自己剛剛才對肖起這樣又那樣了，白芷怎麼可能知道？也就是趕巧了而巳。
    可是看肖起現在的狀態，顯然還是沒有聲音的；而之前那個狀態…… 自己怎麼可能讓白芷看到？只是聽見也不行！
    「其實，肖起剛才出聲呢……」小黑正在琢磨著該怎麼說才好，就被羞惱躲在自己懷裡的肖起憤憤的用指甲在腰問用力掐了一下。
    小黑的話音微微一頓，倒不是因為疼，就憑肖起那麼點力氣也根本掐不動他；就是被肖起可愛的舉動撓得心裡癢癢……趕緊的把蠢蠢欲動的慾念壓制下來，小黑要撫的摸了摸肖起披散的長髮，接著說到：「其實剛才那個時辰，白芷你也該知道，肖起正在午睡，我進屋來看他的時候他正睡的進迷糊糊呢；然後他自己也不清醒的時候就出了聲。你知道的，不是自己主動控制，而是類似夢話囈語什麼的，所以肖起的確也沒辦法出聲演示給你看。」
    小黑也一肚無奈的學著白芷一樣聳了聳肩，道：「你就真沒什麼別的法子了？」
    白芷捧著腦袋，苦笑：「好吧，殿下容我世時間再想想好了。對了，我特地趕上山來面見殿下，可是有要事要呈稟給殿下的，在這裡……？」白芷的視線轉向肖起，然後再轉回采，詢問的看向小黑。
    打量了一下白芷的神色，著急，有；擔憂，有；糾結，有；欣喜，沒有。小黑可以確定，顯然自芷要稟報的不會是什麼喜訊。
    那還是不要讓肖起知道了過多擔憂傷神的好。「你上後頭新建的屋子去坐坐，我馬上就過來。」小黑招手遣退白芷，溫柔的將肖起都快煮熟了的臉從懷裡挖出來：「你再多喝些蜂蜜水潤潤嗓子，試著出聲看看，我叫兩十人上來陪你。白芷還有事等著我，我出去一下，嗯？」
    點點頭，肖起探頭在小黑下巴上輕輕啄了一下，笑著推小黑出門：去吧去吧，難得能有點事情讓你干；整天跟著我轉，我可煩了你了吶。
    「我這才跟著你多炙，就敢嫌我煩到你了，我可還要跟你一輩子的，不許嫌我，聽到沒有？」
小黑做佯怒狀，扳過肖起的後腦，不肯吃虧的勾著肖起還不夠熟練的軟舌濕吻了一記，又撂下了一句狠話，連才心滿意足的舔著嘴唇走出去了。
    隔著門窗，肖起都能聽見他招呼雨郎和白魚上小樓來陪自己的大嗓門兒，肖起伸出手指按在自己還濕濕的唇瓣，得意的微笑。這個不可一世的傢伙，是真的愛慘我了呢～
    「杏部出了什麼大亂子，能讓你這麼著急？我還以為你活了好幾十載，什麼事情都巳經見識過了。」小黑推開新耳室的一層竹簾與一層厚布簾進到屋內，痞痞的走到白芷對桌的竹椅上坐下來，
笑說到。
    自芷煩悶的抓了一把髮髻下方的零散頭髮，笑容發苦：「殿下別說，這次的事情我還真是頭一回見到……或者說，聽都是頭一回聽到。派往風蠍族的攤子才剛剛打探到風蠍族的外圍，就傳了加急訊報回來……」
    小黑聽到這裡，不置可否的挑眉，倒是主動伸手拎起桌上的茶壺，倒出兩盞沁神的薄荷茶，將其中一盞擱在了白芷的跟前；自己端著另一盞有一搭沒一搭的小啜著。
    白芷赴忙伸出雙手起身接了茶盞，復又坐下來繼續說到：「妖族的風蠍眷族，突襲了位於風蠍眷族西側以及西北側的，同屬妖族眷族的鳥狼眷族、禍斗眷族、鑿齒眷族三族。並且幾乎在同月，位處風蠍眷族西南方向的丹蛛眷族也在現任丹蛛的帶領下正式投誡歸入風蠍眷族的管轄了。」
    「你是說……那個風疾，侵吞了妖族的春？，」小黑終於也咋舌了，這種事情……
    「……那個風疾難道是瘋子嗎？就算他一時強大，但是如此豪不顧忌的侵吞了妖族的同盟眷族；就算他是真的橫了心思不再回歸上界了，但是他就不擔心下界眾多的其他妖族回到上界找他們風蠍族的麻煩？他這麼做到底是太自大，還是根本就不在乎上界妖族的同盟平衡被打破？」
    「正是因為如此，我也才萬分的想不明白，這樣做，雖然能夠將現在的風蠍眷族堆砌成為當之無愧的大眷族。但是難道他風疾還能一人擔挑下界的全部神族？他這樣的舉動，就算是妖族，想必也都會疏遠提防他的吧？」白芷煩惱的揉亂的髮髻，著實弄不明白風疾的想法。
    其實風疾根本就是橫了思思，要憑借自己的能力連步擴張，不單是要侵佔攻伐敵對的神族眷族的領土；除了能夠被風疾特地看上眼的為數不多的幾十妖族精英，風疾就連同盟的妖族盟友也不打算要放過。
    這種行為若說是神族一派的肖起白芷看不明白，但如果知會給肖起，肖起卻是絕對能夠想得清楚明白的。中央集權，獨裁統治……這就是風疾明顯的方略與目標。
    上界多種族的妖族，神族，以及天族同盟體系，就像是一十多派系多勢力相互牽制的國家體制。
    在這樣的體制下，自然有它的好處：譬如，公平公正，權利制衡，決策監督，避免決議片面語，在面對問題時能夠徑由多方共同探討最後推行出最佳應對方案等等。
    當然也會有它的壞處：各自為政，各謀利益，甚至不可避免的會出現決策層為了中飽私囊的利益分配而全面腐朽腐敗化。
    而風疾所試圖重新建立，完全獨裁體系，也同樣有利有弊：就像是所有的雞蛋都集中放在了一個籃子裡，決策者強則強，決策者弱也會弱得無法挽回。
    硬要說，其實也說不上到底哪一種體系會更強。但是，有風疾這樣一個心狠手棘，且好戰善戰的獨裁對手…… 一旦真的不知不覺將大半妖族疆域全部加入自己的版圖，對於還處在各自為戰狀態下的神族，絕對會是一場災難。
    只是，現在的白芷與小黑，顯然都還沒能看出風疾的確很『瘋狂的』的念頭…… 

第195章  過頭了
    「肖起，白芷剛才給你仔細診斷過了，我想，關於這個情況不管怎麼說還是應該讓你知道的  」小黑與白芷先後回到了肖起所在的房間，正徑嚴肅的說到。
    肖起一看小黑那嚴峻的臉色，心口立即收緊了起來，因為小黑的那副模樣簡直就像是對病人宣告『你患有晚起癌症』一樣，讓肖起頓時就有了很不舒服的感覺，手心裡緊張的冒出了冷汗。
    小黑你這是要說什，什麼事情？肖起只穿著單衣，從竹桶上挪下地來眼皮直跳的伸手抓住小黑的手。
    「嗯，肖起你千萬別多想，就是，白芷診斷的結果對咱們的寶寶恐怕……不大好。如果，我是說，如果為了你的身體著想，我們暫且，放棄這個孩子好不好？」小黑吞吞吐吐的說著，緊繃的面部肌肉說不出的僵硬，充滿了遲疑不決的猶豫。
    「……哈啊？！……不，不行！」肖起驚詫的低呼了出聲，猛的一把用力推開了小黑，雙手護住腹部飛快的從小黑身前退開，隔著幾步遠的距離，死命的衝著小黑搖頭，抖著嘴唇開合了數次，竟是乾啞的準確發出了聲音來堅決拒絕。
    白芷就只落後的半步跟在小黑的身後，眼看著肖起眼眶了一紅，說話間眼淚都快淌下來了。趕忙伸手抓住小黑的手臂輕拍了一下：「夠了夠了，殿下您趕緊的……」
    根本就沒等白芷把話說完，小黑急風一般的就捲向了一臉受傷的肖起，展開堅實的雙臂把肖起撈進懷裡：「肖起別急，別急啊。我剛剛說話都是逗你的呢，你沒事，寶寶也沒事；就只是白芷出了個主意逗你出聲的，什麼事都沒有的啊～」
    小黑一手按在當起後背上趕緊給呆掉了的肖起順毛，一遍又一遍的安撫著。然後再次『啪』的一聲被肖起氣鼓鼓一巴掌給拍開來。
 你騙我？你竟然拿寶寶的事情來嚇唬我？！小黑，我討厭你！肖起簡直都說不出自己心裡頭是個什麼樣的糾結滋味。前一刻還能強忍住的眼淚這下子『嘩』的一下都湧了出來，懷孕後本來就變得敏感的情緒絲毫經不起撩撥；肖起憤憤的抬起手背抹了一把眼淚，轉身滾回了床榻上，一把扯過毯子抖開，悶頭鑽了進去。
    儼然就是不打算再聽小黑任何的解釋了。
    小黑傻眼，連忙跨步往床沿追了上去：「肖起，我這不也是為了讓白芷給你治嗓子……」
    『噗！』的一聲，一隻蘆花枕頭狠狠的砸在了小黑的臉上，然後被小黑反應敏捷的接住：「肖起你聽我解釋……」
    肖起『唰』的下扯下蓋在臉上的毯子，伸手指向門口，用還紅通通的眼睛瞪著小黑：出去！
    小黑尷尬的止住腳步，為難的定在了原地。
    肖起氣呼呼的帶著嘶啞氣聲的堅決的，又說了一遍：出去，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白芷訕訕的從後頭扯住小黑的袍子，做了個口型：咱們先出去再說。
    小黑凶狠的瞪了白芷一眼，轉回頭向肖起賠笑：「好，好，你別生氣，我這就出去，你好好休息，睡一覺起來，我再來跟你賠罪好吧，」
    肖起還沒解氣的努著鼻頭冷哼了一聲，扯起毯子再次把自己埋回了床窩裡。
    小黑這才一步三回頭，不情不願的跟著白芷從臥室裡退了出來。
    「都怪你，出的這什麼餿主意！肖起都生氣不理我了！」果林同問雲兩個，一人搬茶几一人端竹椅，在小院中央給吃了癟的小黑和白芷設下坐處。小黑一屁股坐了下來，對著白芷直噴火。
    白芷也知道自己出的這主意闖禍了，眼神遊移不定的都不敢跟小黑對視：「那什麼……我出這主意的時候，殿下您自己不是也同意了嗎？」
    小黑『光當』一巴掌甩在茶几的桌面上：「反正就是你出的餿主意，沒看見肖起都不理我了嗎？都怪你這餿主意，怎麼能拿我兒子的安危去嚇唬肖起！」
    白芷無語：你這會兒知道那是你兒子了呀？剛才你說這主意不錯的時候怎麼沒想到要說那是你兒子，開不得玩笑的？
    可惜想歸想，面上卻還是不得不賠罪，給小黑搭台階下來的。白芷只能把錯誤都攬在自己的身上：「都是我的考慮不周，這才惹惱了肖公子，還托累了殿下的；只是肖公子惱也惱了，氣也氣了，現下還是想想有什麼法子可以讓肖公子趕緊消氣吧？畢競公子現在是雙身子的人了，還是要多顧忌才好。」
    小黑點頭表示認同：「是啊……也不知道肖起這會兒是不是還在哭呢，雖說是為了激肖起出聲診斷，但是，這種方式的確太欠考慮了。唔，這麼說起來的話，白芷，你到底看沒看明自肖起現在的病況？」
    「嗯，我稍後就將更改過的魔藥劑量寫給殿下，另外再新配一副方子用於滋養肖公子的咽喉，只要公子堅持服用，我能保證一月之內公子定能自如的恢復嗓音。」白芷對於自己親自和堂一研製出來的魔藥顯然極富信心，說起話來也非常的自信，這倒是讓小黑低迷的情緒稍稍好了一點。
    「還能夠治好就好，這件事與其說是生話不便，倒不如說，是我對肖起萬分愧疚的一個心結每次看著肖起費力的把每句話都要重複說上好幾次，我就比肖起還要難受。」小黑抬手捶了捶胸口：  「這就像是在我心裡紮了一根刺，這下總算能夠輕鬆一點了。」
    白芷聽小罷說完，略略猶豫了一下，又皺著眉補充到：  「不過聽方才公子勉強出聲的狀況畢竟傷了太久了，只怕想要完全恢復到原來的聲音卻是不太可能了；並且恢復後也只能夠如常言語，大聲呼喊什麼的都辦不到……」
    小罷悶著頭讓問雲搬來一罈子甜醴，自己悶不吭聲的喝著，沉默了許久，連白芷都有點坐不住了，才終於魂不守舍的歎了口氣出來：「……還能夠出聲，就是好的了。」
    白芷只能點頭，然後輕聲詢問著：「那殿下……您想到哄公子消氣的辦法了沒有？」
    這一回，白芷絕對不再自以為是的給瞎出主意了。也想清楚過來到底肖起之於小黑，同自家的妻妾之於自己是完全不同的；自己那一套還是別再拿出來討嫌的好。
    「我不知道……肖起這還是頭一回對我這麼生氣，我沒把握。」小黑胡亂的抓了抓頭髮，又端起一杯甜醴，喝掉。
    「墨石殿下……」雨郎從小樓上悄悄的走了過來．躬身湊到小黑的身釁．躬身道：「奴才有個想法，也許能試試？」
    小黑挑眉著了過來：「雨郎？說說看。」
    「夫人的性格一直都比較單純嗯……奴才的意思是，如果有別的事情能夠讓夫人分散注意的話，太人自然就沒空再去生氣了。」雨郎詳細的解釋自己的想法。
    小黑扶著下巴點了點頭：「這你說的沒錯，肖起一直都很難分心做自件事情。然後？」
    「所以，奴才以為，殿下要找一件著起來比較急，實際上又不會太急的事情請夫人來安排做決策，自然就能夠讓夫人把心思分散到新的事情上頭了。當然，這件事最好能是歡喜一點的，讓太人想著能高興的。」雨郎得了小黑的肯定．說話也流暢了許多，趕忙把剩下的念頭都一股腦兒的倒了出來。
    小黑若有所思的勾起了嘴唇，了然一笑：「你想說的是籃子和竹子的訂婚禮是吧？把山下送來備連的幾套喜服．配飾什麼的拿去給肖起掌掌眼；再請肖起幫忙挑選訂婚禮上需要念到的祈福經文…… 嗯，這的確是個好主意。」小黑邊說邊還鄙夷的盯了白芷一眼，再次表揚雨郎，「比某人的餿主意好太多了！」
    白芷尷尬的摸摸鼻子，伸手抓過酒罈給自己倒上一杯甜醴．喝掉。
    「而且夫人很喜歡殿下獸化之後變得很小的模樣，每次見到就都會笑盈盈的，奴才敢請墨石殿下能夠先做獸化，再請夫人幫忙籃子姐與竹大哥的婚事，這就更有把握了。」看著小黑站起身就要住肖起的小樓上跑，雨郎趕緊又補上了一句。
    小黑邊跑邊伸手揮舞了一下，直接躍上了小樓的樓板陽台，衝進外間，停在外間化作了小號的獸形，然後悄悄的從門簾底下溜進了裡屋。
    院子裡的一堆子下人，連同白芷都豎起了耳朵聽著，除了最初傳出了一聲竹椅被砸反倒在樓板上的響動，還果真就安靜了下來。
    白芷狐狸般的挑起了桃花眼笑起來，伸手在近來連同一干伶官都開始抽條躥個頭的雨郎肩膀上連連拍了好幾下，末了還比出大拇指來：「你這小子，腦子好用，好好伺候著你家主子們，以後做個大管事那是跑不了的了～」
    雨郎靦腆的躬身微笑，向白芷答禮，回到：「白城主謬讚了，也就是夫人性子好．奴才才敢向殿下出這主意，算不得什麼本事的。」
    「呵呵，謙恭有禮。肖公子旁的不說，看人的眼力那可真夠準的，你們這些個家奴，愣是沒汪一個是看走眼了的。嗯，對了……雨郎啊，你看見我那小外孫了沒有，難得我上山一趟麼。」白芷趁著小黑不知道的，好奇的左右張望著。上山的時候他就有意瞅了瞅院子東面山坡下頭的新院子了，卻一個人影都沒瞧見，那群孩子這都是上哪去了？

第196章  三年
    院裡總共就那麼幾個下人，一半忙活著農活家事，一半忙著幫忙籃子收拾安置新房的東西。
    得知自家外孫連同諸多同窗全都被小黑丟到了山坳去的白芷，只能無聊的問安恬借了一支釣竿，自己上山溪邊上打發時間去了。
    反正這一下午也耽擱了，乾脆在山上留宿一晚，等著第二天再跟著小黑兩口子一塊下山好了。
    至於小黑那廂，東拉西扯，插科打諢的說了一大堆話題，這才算是把肖起的思維引開了來。
    只不過，相比籃子的訂婚禮，肖起顯然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情：你剛剛說白城主上山來時送急信來的，部族裡莫非出了什麼大事？」
    「其實也沒什麼……呃，你別又想歪了，我說，我說還不行？」小黑撓撓頭想把自己一時口快的話題給糊弄過去，但是顯然的，肖起眉尾一垮他就知道失敗了：「其實，就大陸的最北域那邊，風蠍眷族突然莫名其妙就大舉的侵佔了與它相鄰的妖族眷族，這事情實在太反常了，讓人很有些想不明白。」
    風蠍……風蠍……那不就是堂一原本的眷族？肖起驚訝的一拍雙手，想了想後又有點不甚明白的拉著小黑追問起來：可是你們眷族之間不是常常都會相互征戰的？就算那個風蠍的眷族侵佔了盟友眷族的領土，其實也算不上有什麼好反常的吧？難道各個眷族的領土範圍千百年固定下來就沒變過的？」
    就算是巳經步入二十一世紀了，原本那個世界還有那麼多的國家為領土疆域連年戰亂呢。肖起可不相信這個世界的人就真的能夠全都沒有野心。
    「我說的倒不是那個意思．眷族之間的邊境本來就是再模糊不過的了。常常都是相鄰兩個部族，在某個時期誰更強勢一些點，接壤的邊界區域就會擴張得更多一些 。就算偶爾也會有完全攻佔一處領地的情況發生，但那也都是因為一些個部族本身長久沒有奉養的上神出現而太過弱小，附近又沒有別的強勢盟友可以依靠，最終才會被敵族吞併的。」小黑也深知肖起對於這個世界欠缺了不少的常識，非常仔細的坐下來給肖起分析講解著。
    「所以，風蠍眷族最初向東南方向逐漸吞併了不少的零散神族小眷族，因為有著風疾這個儀仗，這並不稀奇。但是，這次的情況與之前完全不同；風蠍眷族吞併的不單只是同為妖族的盟友眷族。同時，這些眷族也都絕對說不上弱小衰敗；最重要的，還是這些眷族都還是擁有妖族庇護的……肖起，這就好比，我領著麒麟眷族，殺掉磐岢並將海蛟龍眷族吞併掉一樣。不單只是不合常理，這在下界的眷族歷史上，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肖起很快就明白過來小黑心中的憂慮了．他溫柔的伸指慢慢推平小黑眉心糾結隆起的褶皺：所以，這個風蠍眷族的風疾，要麼是個貪戾好戰還不分敵友的瘋子；要麼就是暗地裡有了什麼計劃，有恃無恐對吧？
    「嗯，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了．只可惜風蠍眷族的領地中間還隔著炎鷹眷族．夜豹春族還有普羅眷族等等……離我們麒麟眷族還遠著呢，你現在這狀況身邊也不能離了人，否則我倒是想要親自去會會那個風疾了。」小黑反手握住肖起的手，拉到了自己的唇畔綿綿的淺吻著。
    「不過不管怎麼樣，有我在呢，肖起你都用不著擔心的。」
    肖起微微頷首：是，我不擔心的。我只是想要說，唇亡齒寒，若是真坐著等那個風疾攻佔下來了你說的那些個眷族，殺到咱們家門口來，只怕就難以善了了吧？
    小黑忍不住又皺起了眉，伸手從床頭的小矮几上招來了一碟子的芝麻小點心，一小塊一小塊的捏起采喂最近變得很容易餓，卻又吃不太多的肖起：「唇亡、齒寒……麼？雖然我相信炎鷹夜豹那邊的兩個傢伙都不是白給的，不過肖起你說的也很有道理。總不能眼看著那只毒蠍子慢慢積蓄實力，等著他打上門來……」
    小黑埋頭在肖起沾上了芝麻粒的唇角輕輕的舔了兩下，又問：「肖起是不是還有什麼主意？」
    肖起臉紅，搖了搖頭：你們魔法打仗什麼的事情，我都不懂。我只是覺得，也許你應該趁早跟你的盟友們都通通氣，坐下來商談一下子，看看大家各自有什麼想法再說。
    「……嘖，雖然我並不想那頭整天忙著孵蛋的傻鳥，和那只恨不得睡在寶石礦坑裡的蠢貓……
不過，好吧，肖起你這的確是個好主意。」小黑也不知道都想到了些什麼，眼底飛快的閃過了一抹鄙夷，接著贊同的點了點頭。「明天我都讓白芷給其他所有能夠聯繫上的神族春族都寫信快馬送去，等籃子竹子的訂婚禮完成，梵城的慶典也結束後，再把他們都邀來探探他們的念頭。」
    隨你吧，我去幫籃子挑喜服去了～肖起聳了聳肩，從小黑臂彎裡擠了出來，跳下閒，往外跑去。
    「肖起，慢點！」小黑被肖起的動作嚇得心臟都快蹦出來了，趕緊兩個大步跑上來，追著肖起伸手護住。「就算醫官說了你可以走動，也不許你用跑的！」
    肖起靠在小黑的手臂上，哼哼了兩聲，只好一步一步的慢慢走。還不以為然的偷偷揉了揉自己終於開始長肉了的肚子：呃，才兩個多月啊。既沒有胎動又沒有B超，真的不是腸胃不調而是有個小傢伙住在裡頭了？就算是到了現在想起來也覺得真是神奇啊。
    一隻足足大上兩號的手輕輕的按在了肖起的手背上，貼著肖起的手一齊摩挲著。
    「怎麼了，是不是又覺得難受反胃了？你要想給籃子幫忙就好好坐下來，讓籃子把東西都抱過來給你看就是了，別折騰自己嗯？」相比肖起算得上奇特的適應力，小黑倒是頗有幾分身患『孕夫恐慌症』的模樣，把肖起看得越來越緊，肖起稍有一點情緒，就會更加加倍的在小黑身上表現出來。
    就好比肖起哪一頓飯若吃得少了，小黑必定一整天都食不下嚥。
    肖起若是情緒不佳，小黑就能虎著臉把一群弟子全都嚇哭。
    沒什麼，我就是在想還有多久才能感覺到寶寶會動，你別多想呢。肖起沒肯停步，繼續住籃子的新竹樓走去。
    「唔……」小黑一邊扶著肖起不讓他走路走得太快了，一邊搓著下巴回憶幼時在上界聽族人偶爾閒談的事情： 「麒麟的孕期有近三年呢，等到寶寶能動的話，怎麼也得在九個月以後吧？」
    肖起的腳步猛地停下了，更恰當的說，是整個人都韁住了。
    肖起眨巴著眼晴轉頭著向小黑：你剛才說……三年？
    「對啊，怎麼了？」
    肖起突然覺得下午的眼光也很刺眼，熱得讓人很是暈眩：這樣半禁足的日子，還要過三年？那跟蹲監獄有什麼區別呀？！
    肖起突的拍掉小黑環在自己身上的手，怒氣沖沖的伸出手指戮在小黑的胸膛上：懷個孩子要三年？你以後別想再碰我，我不玩了，你自己生去吧！
    往小黑身上撒著火氣，肖起越想越覺得委屈了起來，本就槓腫未消的眼睛又濕潤起來，抬手悶頭揉著眼睛掉眼淚珠子。
    討厭，我明明嗚……明明就沒做過什麼壞事的……嗚……為什麼老天漢長眼睛偏要作弄我把我弄到這來？我……嗚嗚……我掉到這裡也就算了，還要讓我一個大男人生孩子嗚嗚……生，生孩子遷不算……嗚……還不是生的普通孩子，三年……三年，嗚……
    「肖起你這又是怎麼了，是不是哪裡疼？你別哭啊，你哪裡難過都告訴我，你別哭，你這一哭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肖起，肖起？」小黑被肖起突然爆發的情緒嚇壞了，手忙腳亂的把肖起摟進懷裡，拉開肖起的手給他擦眼淚。
    慌張的問完了話，小黑這才反應過來肖起垂著臉，就算說了什麼自己也都看不見。
    只好微微彎下腰伸手捧住肖起的臉，堅決的讓肖起抱起臉給自己看見，再次問了一遍：「肖起，我在這兒，你別急。有什麼不舒服，難過的，都跟我說，讓我知道，好嗎？」
    我才不要大著肚子三年！都是你的錯，我不要生孩子了！肖起眼淚迷濛的控訴著。
    白芷似乎曾經對自己提到過，孕婦的脾氣會變得非常奇怪，原來是真的呀！小黑傻掉了： 「你剛才還因為我拿咱們寶寶胡亂說話跟我生氣呢，為什麼又不要咱們的寶寶了？」
    肖起大哭了起來：誰家生個孩子要懷三年的呀！我知道了，小黑你說喜歡我，就只是為了哄我給你生孩子的對不對？！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的事！從你懷孕以前我就喜歡你了的，你明明知道的！」小黑也急了，直接親到肖起的臉上，舔去肖起滿臉的濕潤：「沒有那麼糟的肖起，我說的那是上界的孕期；你本身並不具有魔力，我們的寶寶只是個混血，也許會比平常的孩子出生的稍晚一點，但不至於三年，真的，你要相信我，你當然會相信我的，是不是？」
    你……說真的？肖起可愛的偷偷睜開一隻眼睛看向小黑。
    「當然是真的，白芷家的嫡於，當年也才十一個月就出世了的，許多混血的運氣甚至已經和普通人族一樣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說什麼三年的來嚇唬人？！
    「我，這不是不清楚麒麟族的混血孕期到底是多久，就只知道純血的說說而巳。誰知道你的反應會這麼大呀？」小黑大感冤枉。
   ……對，對不起哦，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突然就很生氣了。肖起終於找回了理智，然後為自己先前過激的反應尷尬的道歉。
    「不要對我道歉，肖起，你對我，永遠都不必說對不起的。」小黑搖頭，盡量放輕了語調回道：「肖起乖啊，咱們把眼淚擦擦乾淨，過去給籃子還有竹子挑喜服去？」
    肖起趕忙就著衣袖擦了擦臉，主動的抱住小黑的手臂：嗯，好！

第197章  山林小試
    「啊，啊啊啊啊~~~！」一記拔高的少女尖叫聲劃過了漆黑的寂靜夜空，驚起了鳥雀無數。
    當然，不只是鳥雀，還被驚嚇不輕的也包括了少女同行的夥伴……
    「安回，怎麼了？」圍著篝火輪流淺眠的權月猛地翻坐了起來，嘴上一邊問著話，手上則已經飛快地拔出了一柄匕首往輪換到守夜的宴回所在方向跑了過來。
    宴回臉色發青，腿軟的已經倒在了地上爬不起來，抖著嗓子回到：「大，大師姐……有，有蛇，蛇！」
    陀帕烏山脈中雖然一直都是罕有大型猛獸的，但是蛇鼠蟲蟻之類的卻也少不了，對於這次小黑突發奇想進行的測試，離開了近侍伺候的公子小姐們自然就變得格外難熬了起來。
    說是守夜，其實頂多也就是不時添些柴禾讓篝火不要熄滅而已，夜裡撿柴卻突然從樹梢枝頭上探出半條一丈來長的大黑蛇，宴回這樣的世家小姐，沒被當場嚇暈就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
    兩一問一答的時間，另外兩個睡的比較沉的男孩子也都驚醒過來了。
    到底男孩的膽子更大一些，也更加有見識，趕緊的喝止住了想要上前扶著宴回往回躲的權月：「等等，大師姐！現在不能動，一動那蛇就會撲上來了！」
    宴回已經哭出來了：「那，那到底……要怎麼辦啊，好可怕啊！」
    「小宴你別急，聽我的，先冷靜下來不要亂動。」年紀稍大一些的男孩名叫弓呈，出身獵部，跟著父親族兄們也是進過山的，倒也懂得一些對付蛇類的法子。
    弓呈一邊使眼色給權月讓她低聲安撫住嚇壞了的宴回，自己反手按在腰間的佩刀刀柄上，將身體彎曲成了一種蓄滿爆發力，同時又降低了身體對那條體型碩大的黑蛇不會產生強烈的壓迫感，慢慢的，慢慢地小步靠近了過去。
    黑蛇此時整個身體都已經完全從壓彎低垂的樹枝上滑到了地面上，弓呈一看那三角錐形的蛇頭，便心知這條蛇的毒性小不了，再看看那條蛇的個頭，毒液的儲量要殺死己方四個半大孩子那絕對是綽綽有餘的了，手心禁不住沁出了一層冷汗出來。
    弓呈用力吞了口唾沫，左手背在身後依靠著閃爍的篝火比劃了一個手勢。
    站在弓呈身後的權月與竺玳兩人都看得非常清楚，這是練習咒語時孩子們常常用來表示火彈的手勢，立即明白了弓呈的意思，連忙默念起了咒語，隨時準備施法。
    三丈……兩丈……一丈半……一丈……兩尺……
    弓呈每往前更靠近一些，比劃的手勢也在改變，在示意完了權月竺玳兩人攻擊的大致方位後，最終變成了五指攤開，然後一隻一隻的彎曲收起手指倒計時。
    五……四……三……二……一……攻擊！
    兩顆拳頭大小比篝火更加明亮耀眼的火球，分別從極月、竺玳指尖衝了出來，目標直指黑蛇頭部與頸部。
    黑蛇先前的注意力早就被逐漸靠近的弓呈給引開了來，完全沒有料想到隔著老遠另外兩個孩子會突然發動進攻，只勉強閃過了襲向自己頭部的那顆火球，卻躲閃不及的被另一顆火球險險的擦過了頸部，厚實的蛇鱗完全燒焦發出一股焦臭的氣味。
    黑蛇吃痛的長嘶了一聲，因著火球的衝擊力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迅速的S形彎曲起自己的身體就要朝距離最近的弓呈發動攻勢。
    「天吶！」竺玳忍不住驚呼了起來，宴回也已經嚇得都顧不上哭了……
    正在此時，就見權月果斷的快速又丟了一顆火球出來，正正地擊在了黑蛇的腹部撞得黑蛇又是幾個翻轉趟子。
    緊接著銀光一閃，弓呈已經比黑蛇更快一步的把腰刀完全抽了出來，一個箭步衝了上去貼著黑蛇頸後的燃燒處乾脆利落地斬了下去，將黑蛇連頭帶頸都給削飛了出去。
    看著沒了頭的長長蛇軀還在泥土地上翻攪著，弓呈終於能夠放開了喘口氣了：「呼……呼……還是大師姐比較可靠，要是只有竺玳的話，這回咱們可就慘了。」
    宴回愣愣的地盯著一丈開外處的蛇頭，又看了看沒了頭都還在動的蛇身，哇的大哭了出來，連滾帶爬撲進了權月的懷裡：「嚇，嚇死我了，大師姐嗚嗚……」
    「小宴不怕唷，已經沒事了。別哭別哭。」權月無奈的眼看著宴回將眼淚鼻涕都抹在了自己的身上，反手從腰上解下竹筒水壺拋給還在拿著腰刀撥弄蛇身的弓呈：「小呈，先把那邊被火球燒冒煙了的草叢都澆一澆可別燃起火來了。」
    「哎~好。」弓呈穩穩地接住竹筒，扭開竹筒上頭的木塞子潑水澆熄了冒煙的草叢，然後拎著竹筒走回篝火邊來，說到：「我看了看，嘿！這蛇可真夠大的了，怕是三丈長還不止呢。收拾收拾明兒個咱們就有新鮮內伴著乾糧吃了。」
    宴回『惡』了一陣，看向弓呈：「弓師兄，你說要吃吃吃吃……那個蛇？！」
    弓呈坦然點頭：「是啊，蛇肉可香了。」
    「我寧可就吃饅頭，也不要吃那東西，噁心死了！」宴回扁嘴，轉頭又看權月尋求同盟：「大師姐，你說是吧？」
    權月聳了聳肩：「這……看著的確有些唬人，不過我也沒吃過蛇肉，不知道呢。」
    還是男孩子比較膽大，竺玳又是好奇，又有些心虛地挨著弓呈坐下來，偷瞄了那條黑蛇幾眼：「弓師兄，你是說真的，那玩意兒不會有毒吧？我看著那腦袋，嘖嘖……聽說尖角形的蛇頭都是有毒的？」
    弓呈攤了攤手，笑著回到：「有毒也都有蛇牙腦袋上，咱們又不吃腦袋怕什麼？對了，大師姐，反正我看這會兒大家肯定也都睡不著了，倒不如讓我把這蛇剝乾淨了，烤起來，大家都嘗嘗鮮。」
    權月考慮了半晌，搖頭：「這恐怕不太好，這裡沒有水源給你清洗，大半夜的找水也不安全。」
    宴回高興的拍手：「還好殿下才剛教了火彈沒教水彈呢~」
    可惜嘴饞的持玳很快的澆來了宴回的慶幸，走到自己的乾糧帶子裡摸出一隻竹筒來：「嘿，沒事，大師姐。我這兒還有一筒水呢，那，弓師兄，夠用吧？」
    弓呈樂呵呵的接過竺玳八成滿的竹筒晃了晃，勾著嘴直笑：「夠了夠了，咱們烤著吃，又不是煮蛇湯呢！」
    宴回撅著嘴抱著權月的手臂直搖晃：「大師姐~~」
    權月無奈地伸手按在宴回的雙眼上，拉著小姑娘走到用厚草蓆鋪在土地上，然後墊上了一層粗布一層薄棉花褥子的臨時床鋪上坐下來，把宴回壓倒睡好，道：「沒事，你別看就不會怕了。」
    「可是大師姐……」宴回還想要抱怨。
    「噓~」權月伸出食指比在了嘴唇邊上：「宴回，還記得我們是為什麼聚到一起的嗎？墨石殿下說過的，我們不是為了在他名下混一遭然後回到家中成為家庭爭權奪利的一個空架子；而是為了學會戰鬥的本事，為了保衛部族而戰鬥才要學習魔法的。你現在還可以害怕，但是你不能夠怕一輩子；如果連一條毒蛇都沒辦法面對，今後你怎麼能夠上戰場去殺死那些邪惡的妖族眷族呢？」
    「……我，我知道了，大師姐。」
    弓呈這會已經抓起黑蛇的尾巴尖拴在一處樹枝上頭，熟練地開始剝蛇皮了。聞聽權月對宴回的訓誡也笑著直點頭：「沒錯，小宴啊，這黑蛇要吃咱們，咱們就殺掉他把他吃掉。那些個妖族眷族想要掠奪咱們眷族的資源和財富，咱們也要打得他們哭爹喊娘，讓他們知道咱們的厲害才對！」
    竺玳懷裡抱著一堆剛剛就近撿回來的乾柴，走到篝火邊上把手一鬆。枯柴便都『辟哩光啷』的落在了地上，竺玳撿起柴禾一支一支的丟進篝火堆裡，把火勢添得旺旺的，也接口投了贊同票：「說的對，要讓那些妖族眷族都知道，咱們麒麟眷族也不是好惹得才對嘛！嗯……弓師兄，你在弄什麼玩意兒？」
    「蛇膽，這東西不好吃，不過我族兄都說吃了以後對身體挺好的。剛才小晏嚇壞了，我想把蛇膽剝出來給小宴吃呢。」弓呈從蛇腹中扯出了一顆烏綠色的黏糊糊的蛇膽，攤開手給竺玳和權月看。
    權月再冷靜到底還是個女孩子，臉色僵硬了許多。
    竺玳也扁著嘴，「惡~這東西能吃嘛？弓師兄。」
    宴回聽見自己的名字也回頭看了一眼，差點沒當場給吐了出來：「惡……惡……弓師兄的好意我心領了，師兄你還是留著自己吃吧！」
    弓呈看著眾人的反應，頓時也回想起了自己頭一回見到族兄們生吞蛇膽的模樣了，「好吧，你們都不吃，那就只能我自己吃了。」
    一口生吞下腥黏的生蛇膽，然後將剝好了的黑蛇用刀斬成寸來長的大塊，從小行李中，摸出銅簽子，將蛇肉串起來，分給權月竺玳各自拿了架在篝火上面烤。
    「好吃~~可惜沒有帶鹽，要是有肖殿下的香料分肯定更好吃。」竺玳剛烤熟了頭一串蛇肉，就立即趁著熱氣騰騰的時候咬下了一大口，直呼過癮。
    「我就說這東西好吃吧，雖然長得難看，不過肉可真的是好吃的很~」弓呈得意洋洋的伸手從銅簽上抓下一塊蛇肉，大口的咬了起來。
    權月小心的試了一小口，眼睛頓時一亮：「還真是不錯，小呈真不愧是獵部的族人，對這些東西都知道的很清楚呢。」
    「那個……大師姐……」從蛇肉開始烤熟了，就聞著香味睡不著了的宴回坐了起來，很不好意思的小聲囁懦著：「那個，我肚子也餓了……」
    權月輕笑了幾聲，從行囊裡摸出一隻干饅頭，把簽子上烤熟的蛇肉夾在饅頭裡遞給宴回，笑著到：「給，拿著，這麼吃你看不見蛇肉的模樣就不會害怕了，嗯？」
    「呵呵~~謝謝大師姐~」

第198章  第一名
    因為一則要主持籃子竹子兩人的婚事，二則，小黑也想趁著隨後並沒有公佈緣同的梵城小規模慶典帶肖起散散心，準時在白芷上山來的第二日，一大家子都下了山。
    雖說是要給籃子和竹子的訂婚禮辦得熱熱鬧鬧，但身份有別，也不可能真就辦得能有多麼的盛大。
    肖起偶爾也幫忙出些無傷大雅的小主意，例如撒紅包，背新娘之類的主意，一心要讓這場訂婚禮脫離原本的石板，往熱鬧裡湊。
    小黑聽得也覺得稀罕，自然港口答應不說；籃子竹子就更沒發言權了，反正廓怎麼說他兩都答應著。
    最終，在行館眾多下人的幫忙下，小黑撥給竹子籃子的獨立小院很快就佈置妥當了。
    院門的兩支門柱上，用紅布嚴實地纏了一層，然後一邊掛上一個大大的紅布花球，看著就讓人覺得喜慶的很。
    肖起又讓籃子從庫裡兌出一大匣子的銅板來，拆了滿貫的串繩，零碎的用紅布布頭都包了起來。
    還有曬乾的花生瓜子，以及融了紅糖倒在新鑄好的一塊鐵硬幣大小手指厚度的新模具裡頭，加上小竹棍製成的棒棒糖……
    院內的門窗家什，包括茶杯飯碗，也都用縫製嫁衣剩下的碎布頭剪出許多拇指大小的碎片，用青火熬得稠稠的漿糊粘好了，新房正門上，一塊上等的紅綢方帕被一群丫頭仔仔細細、端端正正的貼了個嚴實。原來這是肖起出的主意，讓小黑親自提筆寫上的雙喜。
    隨著藍色慢慢降臨，新房總算全都準備整齊了。
    這兩天忙活下來後，總歸讓整個行館上上下下的一大家子下人們，都對大管家的訂婚禮無比期待了起來。
    與此同時，僅僅是一牆之隔，行館的門內人人皆是喜氣洋洋的。而門外，一身緞子長袍又髒又皺的孩子們，一個個頂著熊貓眼抬手敲響了行館的大門。
    「阿嚏……阿嚏%阿阿阿嚏！」竺玳連連打著噴嚏，縮著脖子，顯然在從山坳裡尋路出來的路上著了涼，止不住的打噴嚏，手上抓著一張已經洗過好幾回，揉得皺巴巴的手帕擦鼻涕：「哎育，可算阿嚏……可算是趕到了。」
    「就算能弄些熱水洗洗了，這快三天都沒洗澡，我覺得我渾身都臭掉了呢！」宴回一路上抱著腿喊腿酸，拉著權月哭想家，各種怨念不一而足，怨氣最大的，就是不能維持自己大家閨秀的整潔這一點了，現在終於全憑自己幾個人就完成了任務，心中首先想到的都不是感慨什麼的，而是想要著急沐浴更衣。
    大門很快應聲打開來，門內的家奴先是一愣，然後才從皺得跟酸菜一樣的袍子中認出了之前都在行館住過一段時間的公子小姐們：「弓少爺，竺少爺，權小姐，宴小姐？喲，快請進快請進，大管家可早就招呼過整理出青竹院侯著各位了，怎麼都成了這幅模樣了？」
    那家奴並不知道自家主子在山主上怎麼折騰這些弟子了，但是看著四個孩子這般慘象也不免滿腹的同情，一邊讓同伴快進知會主子一聲去，一邊趕緊的領著這四位公子小姐往青竹院走去。
    權月感激的向體貼的家奴點了點頭，一邊跟著走，一邊到：「行館裡現在可有醫官在？竺玳在山上惹了涼風身體發熱，麻煩請為醫官過來給看看吧？」
    「權小姐放心，肖殿下還在這行館裡住著呢，怎麼能夠沒有醫官？」那家奴引著孩子走到了青竹院的院門處就停下了卻步，躬身說到：「院子裡粗奴丫頭都在的，少爺小姐們先行沐浴更衣吧。奴才這就去給竺少爺請醫官過來瞧瞧。」
    弓呈探頭往院子裡了一眼，叫來一個丫環問到：「怎麼院子都沒有人，還是大家都已經去給肖大管家道賀了？」
    那丫環躬身回答到：「回弓少爺話，別的少爺小姐們都還沒回來呢。幾位這是頭一個趕到行館的隊伍。」
    「誒？我們阿嚏……我們是最早到的？」竺玳驚訝的低呼了一聲。
    「我們知道了，你先準備些熱水沐浴吧。」權月交代了那丫環一聲，然後轉頭輕輕推了竺玳一把：「你趕緊往浴室那邊泡泡熱水，呆會兒醫官過來了還要給你診脈呢，就別磨蹭了。」
    「可是我們，阿嚏……是最快的阿嚏……好吧好吧，我這就去。」說話間竺玳的鼻涕都又流出來了，尷尬的拿出手帕捂往爪子，竺玳也不敢再耽擱了，跑向自己在院子裡曾經住過的屋子抱出一套乾淨的換洗衣服，往浴室跑去。
    還好這些孩子們的近侍們，肖起下山時都給帶下來了的，否則，只怕還要麻煩呢。
    「大師姐，你在想什麼事嗎？」宴回看著權月一手托著下頜皺眉，好奇地問到，弓呈聞言也停下要往自己房間走的腳步，回頭看了過來。
    權月不太確定的揉了揉眉心，答道：「如果我們真的是最快下山的，那也就代表，我們的路途是最順利的，沒錯吧？」
    宴回扁扁嘴：「哪裡順利了？差點從山澗滾下去，夜裡還遇上了毒蛇，竺師兄病了，清水不夠又繞了個大彎路去找泉水……」
    弓呈卻還算認同地點了點頭：「不管怎麼說，咱們四個的確是最快抵達的，大師姐這麼說也沒錯。」
    「所以我就在想，後頭的人是為什麼事情耽擱了？畢竟從腳程上來算，我們這隊還有兩個女孩，並不算最快的……我擔心落在了後面的師弟師妹們會出什麼意外。」權月道出自己的憂慮。
    弓呈和宴回想了想，也必須承認權月的想法還是有些道理的：「大師姐，縱然這樣，咱們在這擔心也是幫不上忙的。倒不如趕緊換洗乾淨了，做好準備接待後邊的人？」
    權月小大人一般的歎了口氣，點點頭：「小呈說得對，看來也只能這樣了。你們也都快去換洗吧，等醫官來給竺玳診斷過後，咱們還得去拜見兩位殿下呢。」
    「稟告殿下，權月小姐，宴回小姐，弓呈少爺以及竺玳少爺剛剛抵達行館了。」門庭的粗奴小跑著著趕到了內宅主院，跪在大堂的門檻外稟報說到。
    小黑迅速的伸手遮住肖起的耳朵，用過了晚餐他剛剛才把肖起哄睡著了，可不想再讓肖起被吵醒過來。
    「知道了，你退下吧。」對著那名粗奴擺了擺手，小黑輕手輕腳的抱起肖起往臥室走去。
    看著天色漸晚，小黑仔細將肖起放平在床榻上，蓋上保暖的羊絨織毯。起身端來一套加了熱水保溫的雙層套壺，壺裡是加了蜂蜜的牛奶，擱在床頭上。再想了想肖起開始害喜嚴重，愛吃比較重的酸食，又走到臥室一側的櫃子裡端出一隻白瓷八瓣盤子來，輕輕放在床頭的方幾上；那筋了裡頭一式八樣，樣樣不同的放了從苗族快馬挑來的上等醃果子和幾樣肖起白 制的蜂蜜釀的酸梅。
    站直身再看了看，確認沒有疏漏之後，小黑這才關上門窗從主院退了出來，往前堂走去。
    還沒等小黑一盞新茶喝完，權月便領帶著還在不停打噴嚏的竺玳等三人趕來拜見來了。
    「給墨石殿下請安。」
    「嗯，都起來坐下吧，第一隊抵達的人裡頭有小權月，看來你這首徒果然沒有丟我的臉面。」小黑抬手讓站在兩旁 丫環給孩子們端上熱熱的新茶，又打趣的看了一眼止不住不停打噴嚏的竺玳，勾起嘴角笑問：「這一路上可都還順利，都說說罷。嗯？竺玳手裡頭拿著什麼東西？」
    「嗯，那個……」竺玳羞澀的笑了笑，伸手把手中的花球遞出來讓小黑看個清楚：「蜀回殿下，這是小徒幾個在路上沿途采的野花，小宴後來做成了花球，是打算送給肖管家賀喜的。」
    嗯~~看來你們一路上走得挺穩當的，都有心思琢磨吶，不錯。小黑抬了抬下巴示意一個丫環上前接過竺玳手裡的那束花球：「你把這個給籃子送過去，就說是權月幾個小東西送她的。」
    丫頭趕忙小心翼翼的雙手捧了花球退出大堂去了，小黑接著又看向權月。
    權月拘謹的立刻站起來福了一禮，這才復又坐回木椅上，把自己一行四人一路上的經過大致講一一回：「……多虧了小呈對蛇類熟悉，又勇敢斬殺了蛇頭，否則大半夜的，那條黑蛇把小徒們全都毒辣煞費死了也未必呢。」
    「幹得不錯，有默契，也有勇氣，不單是化險為夷，還憑自己的本事吃上了一頓蛇肉大餐不是？」小黑爽朗的大笑起來，對這基本沒有受到什麼損傷的孩子們表示出了讚許：「極月安排析輪值守夜，在荒郊野外是個很不錯的主意，事實上，對戰時期的士，夜間也都有安排同樣類型的巡夜用以防備敵兵。這一點，權月能夠活學活用，幹得很不錯。」
權月立即紅了臉：「謝謝殿下誇獎，小徒會繼續努力的。」
    小黑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點評：「宴回的膽子雖然小，但是能夠在夜間敏銳察覺到黑蛇的靠近，也是非常不錯的；今後可以有意的多鍛煉加強你的感官能力，也要多鍛煉膽量；我麒麟眷族的巫祝，那就是眷族的棟樑之才，這樣膽小可不行。」
    宴回連連點頭，捏緊的一雙小拳頭認真說到：「小徒會加倍努力的，一定不會給殿下丟臉！」
    小黑再看向打噴嚏打到鼻頭都通紅了的竺玳：「竺玳，你與其他人的默契不錯，反應也不差，膽量也有；但是關鍵時刻你卻慌了手腳，不必我說，你自己想想你與權月的差距也該知道了吧？」
    竺玳羞窘地站起來躬身行禮：「是，小徒明白了，小徒一定會向大師姐多多學習的。」
   「弓呈，你能夠把你在獵部學到的經驗與新學習的魔法搭配起來運用，這一點很好，要記得保持下去。」
    「是，殿下。」弓呈響亮的回答到。
    總得說來，這一次的試煉，四人沒有傷亡，小黑還算是很滿意的。心情頗好的大手一揮：「坐在我這兒你們都拘謹得很， 也不留你們了，這個時候都還沒用過晚餐吧？你們都回去青竹院吧，我會知會廚房把晚餐給你們送過去的；還有你們的近侍，這會兒應該都在籃子那院子裡，你們回去後隨便找個人過去招呼一聲他們就知道了。」
    「請殿下。」四人起身行禮。
    「嗯，都散了吧。」

第199章 亂夜
    『砰砰砰砰砰！』就在權月四人抵達的當夜，雜亂而急切敲門聲打破了靜夜的安寧，砸響在行館的大門上。
    「誰呀？這墨石殿下的行館也是能胡亂敲的！」值夜看門的兩名奴僕罵罵咧咧地從側門拉開了一條細縫，想要看清楚是什麼人竟敢大半夜地打擾到自家門上來了。
    結果卻被嚇了一大跳，昏黃的門庭油燈火光搖曳，朦朧地照出了門外幾人的五官來。
    「展展展少爺？！」一人滿身是血被另外幾個哭得眼眶通紅的孩子攙扶著，側臉在燈光的照耀下越加的慘白了起來。
    兩名奴僕再一細看，門外彷彿才從戰場上浴血歸來的幾人，竟都是墨石殿下的弟子公子小姐們。被那副慘狀驚得猛一哆嗦，其中一個奴僕趕緊用力地推了一把同伴：「快去，快去通報大管家哎……不行，明兒一早就是大管家的吉日，可不能讓她見血……先去青竹院通報權月小姐，她先前不是還交代過咱們等後續有公子小姐到了告訴她的嗎？快去快去！」
    「哎，我這就去……要，要通稟墨石殿下嗎？」應了聲，那奴僕卻還不敢立馬就跑走，猶豫不定地跟同伴商量。
    「你先去通報權月小姐，再把醫官都請到青竹院去；我領著人送了公子小姐們過去，再找小桃管事或是白魚管事問問。快去呀！」催促走了同伴，那奴僕急聲又招呼來了幾名大力氣的粗奴，幫忙抱著扶著這一干顯然傷得不輕的公子小姐們往青竹院的方向跑。
    這叫什麼事啊，權月小姐到的時候才只四個人，那也只能形容看著狼狽了點；這一撥呃……一、二、三……霍，五位公子，兩位小姐呢，怎麼反而弄成這模樣了？值守門庭的奴僕在心裡邊暗暗嘀咕著。雖說權月小姐那是正經的首徒呢，可展家少爺也不該比權月小姐差吧？那可是白城主的親外孫呢，這算是個什麼事呀……
    這邊一大夥子人把傷病號們送到了青竹院後，權月弓呈那四個，早都披著件單衣焦急地候在院門口了。權月還算鎮定地指揮著眾人把受傷的，脫力的，還有只是嚇到了的都區別出來；分別送進幾間打理乾淨了的臥房。
    「丫環們都趕緊去燒水，多燒些熱水來，給他們把身上髒污了的傷口都擦擦乾淨；醫官呢？醫官還沒來嗎？」權月把圍成一團卻幫不上忙的丫環都支使開去各行其是，看著明顯失血過多，已經昏厥過去了的展曦臣和谷豐兩個，焦急地頻頻往院門方向望去。
    送了人過來的奴僕看著這邊亂成一鍋粥，也不好再打擾權月，留下粗奴幫忙燒火提水，自己安靜地退出了青竹院，趕緊地跑去管事近侍們住的秋楓院，傳話去了。
    還沒跑到，就見著秋楓院的院子裡已經有燈火亮了起來。
    奴僕剛剛跑近院門，就被腳上趿著布鞋，只穿了貼身裡衣披著短披風正往外走的近侍果林給叫住了：「那邊那個，前院鬧哄哄的，大半夜的這是出了什麼事了？」
    「果林哥兒，小僕這正要過來報告管事大姑娘來著；方才又有幾位少爺小姐抵達了，在門外叫門呢。小僕開門一看，哎喲那個嚇人啊，全是血，似乎有幾位是受了重傷了。這事本該報給大管家的，可是大管家這馬上就是吉日，那是不能見血的；小僕更不敢驚擾到兩位主子，這才只好過來向幾位哥兒和大姑娘請主意啊。」
    果林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重傷？人現在在哪？通知醫官了沒有？」
    「小僕剛剛領著幾個粗奴把人都送青竹院交給權月小姐照看了；醫官也請了的，這會兒應該也趕過去了。那些個可都是貴族家的金枝玉葉們，也不知道主子這是安排他們幹什麼去了，傷成那樣子……」
    「慎言！主子的意思也是你能隨意揣測的？」果林犀利地瞪了那奴僕一眼，嚇得那奴僕趕緊噤口。「這事我知道了，你立即上班房去多叫幾個人回門口守著去，鬧不好還後頭的少爺小姐們還會陸續抵達，做好準備，後頭有事立即派人過來知會秋楓院，明白了？」
    「是是，小僕明白了，小僕這就上班房去。」
    果林看著那奴僕急急跑遠的背影，焦慮地抿緊了嘴唇，調頭回了秋楓院：「小桃姐，白魚姐，壞事了，大家趕緊都起來吧！」
    ——————————————————————————————————
    行館前院的青竹院以及住著一大群奴僕的下人班房一個接一個地亮起了燈光，在深夜裡鬧出了不小的喧囂聲，送柴的，燒火的，送水的，送藥的，摩肩接踵……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些個孩子抵達來了行館，又傷得不輕這樣的大事情，小桃白魚商量再三也是不敢私自瞞下來的，磨蹭了好一陣還是硬著頭皮進了二門往內宅主院『驚擾』主子去了。
    但是既然連主子都必須得要打攪了，籃子竹子那邊又怎麼可能不說？望著小桃白魚兩人的背影，果林跟弟兄們打了個招呼，把隨後的管理事宜都交託給了他們，也歎著氣往中庭側門的長廊走去。
    雖說籃子竹子二人按規矩是不應該見血的，不過到底一個是大管家，一個是總務管事，不跟他們報告一聲也太說不過去了。
    「……你是說展家少爺一行人傷重，現在連殿下和少爺都驚動？」往日總是一頭長髮一絲不苟綰成短髻的籃子，頭髮有些紛亂地披散著掩口低呼。在聽完果林大略地敘述過一遍事由經過後，急急忙忙地套上了一件灰色袍子就要往青竹院跑：「我這就過去看看去。」
    果林連忙攔住籃子，堵在門口不讓籃子出來：「籃子姐你別急啊，除了在殿下夫人身邊值夜的雨郎和問雲，我讓其他人都過去青竹院幫忙看著了。這天一亮可就是你的訂婚禮了，你這時候可千萬不能過去，衝撞了不吉利的！」
    「可是那是殿下的弟子呢，容不得閃失的！」籃子著急的直上火。
    「雖然聽著挺嚇唬人的，但是這次的試煉那可是墨石殿下親自安排的；小桃姐和白魚姐也都過去通稟殿下了，反正籃子姐你過去也只能乾著急，還是暫且忍耐一下，若果真需要你，我想殿下會單獨招你過去面見的。」果林拉住籃子好說歹說又勸了好一會兒，這才終於讓籃子暫且打消掉了趕去青竹院的念頭。
    與籃子簡短地作別之後，果林又跑回了秋楓院一趟，找出一隻裝著常用傷藥等物的木頭匣子，往行館的大門走去。
    「誒，果林哥兒，你怎麼親自過來了？」打起雙倍精神守在門庭處的奴僕不免有些驚訝地問了出來。
    果林端著匣子步上門庭的石階，將手中的傷藥匣子遞給那奴僕，微微皺眉詢問到：「我擔心再有少爺小姐受了傷，在門庭會耽誤救治；乾脆就把夫人賜的上好傷藥帶過來了，擱在你這兒，若是還有別的少爺小姐有恙，好歹先給止止血什麼的。」
    「是，是，小僕還真沒想到這茬，果林哥兒不愧是主子身邊的人，辦事就是細心呢。」那奴僕恍然大悟，趕忙訕笑著伸出雙手過去接。完了見果林還站在原處，板著秀氣的俊臉出神，奴僕好奇地又多喚了果林幾聲，「果林哥兒，果林哥兒？」
    「嗯，怎麼了？」果林回了神，抬頭看著那名奴僕。
    「門庭這處風大，小僕看果林哥兒這穿得少，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
    果林搖頭，支著下巴想了想，揮手告別了門庭處的好些個奴僕，轉身往馬捨的方向走去：「我自己心裡有數，倒是你們，在所有的小少爺，小小姐都全部安全抵達之前，都多留點神。」
    「是，是，小僕明白。可是果林哥兒，那邊只有馬廄，你往那邊走什麼？」
    果林苦笑揉了揉額角，答到：「我還是不能放心那些個少爺小姐們，想想還是乾脆帶幾個人手，再請一位醫官同行，套兩架馬車上梵城城門口去迎一迎他們才好。若是再有個萬一什麼的，也好趁早地把人帶回來治療。」
    「這……果林哥兒，聽說這次的事情可是墨石殿下親自安排給少爺小姐們的考驗，你這樣，殿下能允許嗎？」奴僕雖說聽明白了果林的想法，卻是有些遲疑。
    「我知道的，所以除非還有人也傷勢過重，否則我不會冒冒失失就衝上去的。好啦，你也別瞎操心了，我先走一步了。」果林打住了話題，沒一會兒，就跑出了那些個值守門庭的奴僕們的視野。雖然那奴僕說的不錯，墨石殿下的確不會樂意有人擅自打亂了他的計劃；但是如果得知那些孩子們受傷，夫人會很心疼的吧？便是為了不讓夫人太傷心，自己也要跑這一趟才能安心啊。


第200章 夜起
    「雨郎，快把墨石殿下請出來，我有急事需要稟報。」小桃直端端地奔向了坐在內室門外的雨郎，低聲飛快地說到。
    雨郎揉了揉有些迷糊的眼睛：「呃，小桃姐？什麼事呀，這個時候要請墨石殿下出來，那不還得把夫人也都吵醒了？」
    雨郎身側的問雲睡得正歡，歪在雨郎的肩上，時不時還打個大呼嚕。雨郎放低了聲音說話，有些奇怪地看向大半夜跑來的小桃和白魚。
    「反正是急事，你就別問了，呃，對了，這事情最好不要驚動少爺。」白魚有些著急地也跟著提醒了一句，催促著雨郎叫門。
    雨郎看著小桃白魚兩人的神色，心想恐怕不是什麼好事，難怪不讓驚動夫人了。一時間不免有些猶豫：「我明白了，只是既要叫醒墨石殿下，卻又不能驚動夫人……」
    「反正你想想法子先糊弄過去吧。」小桃著急地推了雨郎一把，雨郎沒什麼，倒是把打瞌睡的問雲也吵醒了過來，傻愣愣地看向小桃白魚：「小桃姐，白魚姐？怎麼，籃子姐的訂婚禮開始了麼？」
    小桃推著雨郎往門邊走去，自己則坐了下來回答問雲到：「前頭出了些事情，我們要請墨石殿下過去看看，你也別打瞌睡了，留下來守著少爺，知道了嗎？」
    問雲也沒弄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了，不過被小桃抓到自己當值的時候打瞌睡，羞愧得很，連忙用力點頭，立即答應了下來：「我知道了，我會認真值夜的！」
    「噓！」小桃趕緊伸手摀住問雲的嘴。
    『叩叩叩……』那廂雨郎想了想說辭，已經抬手輕輕地敲起門來了：「墨石殿下，殿下？」
    「唔嗯……誰……？」暖衾軟被裡，肖起被敲門聲迷迷糊糊驚醒，在小黑溫暖的懷裡扭動了兩下側了側身，用帶著氣聲不甚清楚的低啞嗓音咕噥了一句。
    肖起一有動靜小黑自然也立時就醒了，趕忙伸手在肖起背上溫柔地拍撫了幾下，然後用大掌遮住了肖起的雙耳，帶著三分怒意低叱到：「什麼事情？」
    「呃，是關於籃管家訂婚禮的事情，前院出了一些狀況，小桃姐和白魚姐因而都過來向殿下討主意了。」因為肖起的緣故，白魚又專門提點過不要驚動到肖起，雨郎只好胡謅了一個比較和緩的話題，想要先把小黑請出來再說。
    小黑轉了轉碧綠的眼珠子，也心知小桃白魚大半夜地專程吵醒自己當然不會是不關緊要的小事，當下也就順著雨郎的瞎話哄了肖起幾句，直到把肖起又哄得安心睡了過去，這才翻身下床，給肖起掖好被角隨意披了件外袍推門走了出來：「出了什麼事了，說吧。」
    小桃和白魚見到小黑總算是有了主心骨，這才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地趕忙把自己得知的情況都向小黑倒了出來。
    小黑這頭也越聽越是驚詫了起來：「等等，等等……你說誰重傷昏厥，展曦臣和武長生？」開什麼玩笑，撇去一個的確是天賦異稟的權月；剩下的弟子之中小黑最看好的便是這兩個小子了。
    更何況，再把話說回來，就從小桃念叨的第二批七人姓名聽來，這兩人也絕對是其中魔法學得最好的，怎麼那些個本事不怎麼牢靠的都沒事，偏偏就他倆重傷了？這裡頭肯定另有緣由。
    更別說，陀帕烏山脈是個什麼狀況小黑再清楚不過了，他可不相信還能突然冒出個猛獸來把人弄傷了的。小黑原本的打算，無非就是嚇唬嚇唬這些幾乎沒離開過下人伺候的小屁孩，讓這些稚嫩的孩子快速成長起來，卻還真沒料想到會出現這種程度的傷情。
    「那現在知道是怎麼受傷的嗎？」
    小桃瑟瑟地縮著脖子搖了搖頭：「回殿下，兩位公子還沒醒，青竹院裡頭正亂著，同行的公子小姐們也都嚇得不輕，權月小姐安排他們都先去小憩了，所以詳細的情況都還不清楚。」
    小黑皺了皺眉，甩手走到外室的軟榻上坐了下來：「雨郎，伺候更衣，我親自過去看看情況。」
    「是，殿下。」雨郎看出小黑有意沒有回到內室害怕吵到肖起。也乖覺的沒有進內室去給小黑取換洗的袍子，而是轉身推開小門進了另一側的耳房，從漆花貼金箔的大壁櫥裡頭捧出一套新袍子過來，俯首帖耳地弓著背伺候小黑穿上身。
    「留個人守著肖起。」小黑擺手制止了雨郎還要往自己身上掛各式配飾的舉動，站起身，逕直大步走了出去，往青竹院的方向趕去了。
    展曦臣武長生同隊的孩子，還有三個男孩分別是谷豐，歐南和業封；以及兩個女孩葉柳和裘珍珍。小黑自己教導出來的弟子自然都是心中有數的，這五個人裡頭，除了業封性格處事還算比較老道，另外四個都根本全都是被家長護著長大的。
    如果同時面對相同的危機，絕對會是展曦臣、武長生還有業封安全擺脫的機會最大，現如今這樣的結果，小黑覺得唯一還算靠譜的解釋那就只有一個，展曦臣和武長生回援保護了能力不足的同伴，這才出了狀況。
    小黑琢磨推想著，很快就趕到了青竹院。
    相比一開始的突然驚險，有了權月還算鎮定的指揮，以及隨後趕來幫忙的小川、花白幾人的幫忙，此時已經顯得井然有序了不少。
    至少，這會兒，燒水送藥的女僕們不再是亂哄哄地擠作一團；女孩子們也沒有再吊嗓子一樣時不時地嘶聲尖叫了。
    小黑走進來的時候，兩名醫官正與權月弓呈還有花白圍成一團，低聲討論著兩個重傷病號的詳細情況與暫定的治療方案。
    從眼角瞥見了小黑的身影，都趕忙停了話題，行禮的行禮，下跪的下跪。
    小黑泰然自若地受了眾人的大禮，隨意走到小院堂屋的一側木椅上坐下來，滿意地對著權月點了點頭：「權月越來越有首徒的風範了，今晚的情況你處理得很好。都坐下說話罷。」
    權月得了小黑毫不掩飾的誇獎，害羞得紅了紅臉聽話的就近坐了下來；與眾人一齊看向小黑。
    小黑也不廢話，立即就轉頭看向其中一名鬍子長了老長的老醫官，問到：「能看出展小子和武小子受的都是什麼傷嗎？」
    「這……」長鬍子醫官頓了頓才回答到：「可以確定都是外傷，其中類似衝擊撞傷的佔了大部分。」
    「撞傷……」小黑默念了一遍，接著又問道：「那他們的傷勢現在如何了？」
    長鬍子醫官伏低了肩背，恭敬地正色回到：「小人幸不辱命，兩位小少爺的傷勢都已經穩定下來了，傷口也都洗淨包紮處理過了，只是重傷之後，兩位小少爺現在都發了高熱，若能盡早降下熱度來，就不會再有大礙了。」
    「發熱的話……平安，你親自領人去一趟冰窖取冰回來，在那兩個小子的屋內設下冰盆祛熱。」小黑果斷地點名下令，將候在屋內的家奴都安排起來：「夏澤，你也帶上兩個人，跑一趟城主府去，把白芷招來，展曦臣到底是他的親外孫，讓他過來看看，就近照顧也好。」
    「是，殿下。」平安和夏澤齊聲拱手，轉身飛快地就跑走了。
    「權月，弓呈，你們去把跟展曦臣武長生同隊的那幾個都叫過來，我有話要親自問他們。」
    「是，殿下。」權月弓呈瞭然地互相對視了一眼，暗忖殿下這是要詢問事情因由了，也不敢馬虎，弓呈往男生住處，權月往女生住處，各自趕去了。
    屋內的眾人這下才真正大鬆了一口氣，兩位身份貴重的少爺遍體鱗傷成了那模樣，怎麼可能不追問緣由？
    但是屋內的人，不是下人奴僕，就是沒有發言權不敢插手小黑內務的醫官，剩下來唯一一個真能說得上話的權月，出身也不夠，沒有確鑿的證據前也是不能隨意盤問其他貴族子弟的；小黑這要是不出面，這事，還真有的拖。
    不過小黑既然親自過來了，先前神色各異，又被嚇得不輕的幾個孩子，也都不敢再有托詞，乖乖地都趕緊排隊趕到了堂屋裡來，整整齊齊地跪在柚木地板上：「參見墨石殿下。」
    小黑冷哼了一聲，一手手肘支在扶手處，身體微微前傾，視線慢慢地掃過了跪在地板的幾人：「說說吧，你們是誰惹了麻煩，又是惹的什麼麻煩，才把展小子和武小子給拖累到重傷了的？」
    跪在堂下的孩子們面上明顯是一驚：難道殿下已經知道了？！


第201章 事由
    「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貪吃，食物一定能夠大家分的……」一群小孩子，哪經得住多少壓力？小黑稍給了幾分壓力，胖乎乎的谷豐就眼淚巴巴地主動投案了。
    「胖子你別胡說，才沒你的事呢！」谷豐話還沒說完，一臉正氣的歐南就立即截斷了他的話。
    跪在另一側的業封雖然沒有說什麼，面上也有幾分維護之意，偷偷地扯了扯谷豐的衣袖讓他住口。
    小黑看著神色各異的幾個孩子，也不發火，只伸手叫停了大家，單獨點名問話：「都安靜下來，業封，你來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的吧。」
    「是，殿下。」
    業封拱手，用清朗的聲音慢慢將這個事情的經過都慢慢複述了一遍。
    「其實最初殿下將我們零散留在山坳中的時候，小徒與曦臣才是最初遇到，然後結伴同行的；並且還算順利，很快就出了山坳子確定了方位開始往山外走。
    隨後在出了山坳的時候，又遇見了同行的長生和小豐；他們兩人一行也都挺安全的，只是據說小豐一緊張就得要吃東西，結果他自己的那份乾糧與肉乾才頭一日就被吃光了，所以他們倆的食物有些吃緊。
    就算長生把自己的那一份乾糧分給小豐，但是也明顯不夠了，所以我們乾脆就邀了他倆一塊；一則畢竟是人多更安全，二則我們三人份的乾糧，勻一勻大約也是能夠堅持到下山的，所以隨後我們四個聚到一起走了。」
    小黑讚許地點了點頭，評價道：「不錯，在摸不清楚的荒郊野地裡，同伴越多，行事才能越安全；願意把有限的食物分給同伴，這一點也非常好。後來？」
    「後來……」說到這裡，業封頓了頓，陰晴不定地轉頭瞪了遠側的葉柳和裘珍珍兩個女孩：「再後來，在晚上，因為我們設了篝火的關係，歐南、葉柳和裘珍珍他們三個也找了過來，也想要結伴一塊兒走……
    但是，但是葉柳裘珍珍最初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因為嫌棄包袱太笨重，所以把東西全都丟掉了；後來雖然遇上了歐南，但是歐南一個人的乾糧也根本不夠三個人吃的，遇上我們的時候，他們三個也已經餓得不行了。
    所以雖說是想要結伴，但是我們剩下的乾糧根本不可能足夠七個人的份量。
    當然，我們不能丟下他們三個不管，但是吃的又真的是不夠……萬幸的是曦臣在獵部長大，對密林捕獵也比較熟悉，所以他就提議我們乾脆一邊捕一些小型的獵物裹腹一邊尋路下山。
    這樣一來，雖說會耽誤不少的時間，但是大家也都能安全地從山裡走出來了……」
    聽見業封說到這裡，葉柳和裘珍珍眼眶都紅了，臉上儘是內疚。谷豐和歐南也一臉的後悔，歐南低低地不停咕噥著：「都怨我，要是我沒發現他們的篝火，沒有同意曦臣的提議就好了……都怨我……」
    小黑挑了挑眉：「這提議有什麼問題？說起來弓呈也是獵部的，他們那一隊不說捕獵，還吃上了一頓蛇肉大餐呢，就地取材補充食物，這並沒有什麼問題。」
    業封情緒低落地搖了搖頭：「殿下，不是這樣的，就是因為我們當時一念之差沒有阻止曦臣出的主意；後來曦臣主動帶頭設下陷阱捕獵的時候才會出的意外的……」
    本來最初捕獵一些個山雞、泥兔的時候都好好的，結果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的，有一次一大群的野跳羊從山坡上路過，其中有跳羊誤踩了陷阱，整個跳羊群都驚了，滿山坡地亂衝亂撞。
    跳羊是陀帕烏山脈特有的一陣野生種群，及其適應陡峭山崖的各種惡劣環境，食草與矮灌木的嫩葉為生；膽小敏感，並沒有什麼攻擊性，還算是脾性溫和的物種。
    但是有一點讓這個物種變得極為危險，那就是種群龐大，即便是最小的跳羊群，數量也有三百頭以上；這種成年跳羊體重能超過兩百斤的大型動物，一旦受到驚嚇，上百頭地亂奔亂竄，場面也是足以活活踩死一頭黑熊的。
    以小黑為首的屋內眾人聽著業封講到受驚的跳羊群，也終於明白這群孩子為什麼會如此狼狽了。只是：「雖說跳羊群衝擊力很強，但是你們是在寬敞的山坡上，又不是懸崖峭壁，難道躲還躲不了？漂浮咒都白學了不成？」小黑顯然寧可聽見這些孩子是遇上了猛獸，也不樂意聽見這樣的結果。雖然小黑心裡也清楚得很，呼敖山附近根本不可能會有什麼猛獸出沒。
    「對不起，對不起……殿下，展師兄和武師兄他們原本已經躲開了，可是為了救我們，才會又被捲入羊群裡的。」葉柳和裘珍珍嬌滴滴地哭了出來，只是這個時候，並沒有人還有功夫再去憐惜這兩個小姑娘。
    小黑的碧眼閃了閃，轉頭看向業封確認到：「難道……展曦臣和武長生是從已經暴動了的羊群裡把人救出來的？」
    野跳羊無論公母那頭上都是長了尖銳的長角的，這樣一來，無論是想要從殺傷力十足的亂蹄之下，還是從上空，想要救人，那幾乎都是不可能辦到的事。這兩個才只不過剛剛學會幾個簡單咒語的孩子，是怎麼做到的？！
    「是，是曦臣看著情況不妙，於是自己咬了手指上的血，用自己帶有魔力的血將漂浮咒寫到了撕碎的袍子上。然後自己用了漂浮咒帶上寫好的咒語趕在散亂開的羊群衝撞到葉柳裘珍珍之前，趕了回去引發咒語將她們從山坡上救出來的；不過曦臣自己卻被羊角劃傷摔了下去。」歐南無比的欽佩展曦臣的勇氣，同樣是在那種混亂的場面下，自己除了驚愕與呆愣，根本什麼都不敢做。
    業封也補充說道：「後來看著曦臣十分危險了，長生也學著曦臣的法子想要將曦臣救出來。不過長生對這種手段的咒語用的遠不如曦臣來的靈活，所以雖然帶著曦臣躲過一劫，卻是兩人都傷成了現在這樣。」
    小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這樣的話，的確是碰上意外了。能夠從暴亂的跳羊群亂蹄下救出兩個完好的人出來，就算是自己也不應該再責怪那孩子學藝不精了。
    還有，小黑頗感震撼的一點，是展曦臣居然能在那麼急迫的情況還能夠想得出，把咒語通過血液附著在錦布之上，然後疊加引發出來，產生雙倍漂浮咒的效果的方法……也許，展曦臣會非常適合學習上界的魔法陣技巧？
    「墨石殿下，又有五位少爺小姐抵達梵城了，果林哥兒特地派奴才回來向殿下報信，說是那五位看著精神都挺不錯，請殿下放心。」一個穿著兩件式粗布褂子的男僕小跑到了青竹院大堂的門外，總算是向眾人報上了一個讓人鬆口氣的好消息。
    雖然後頭的孩子們慢是慢了點，不過似乎都還算順利，的確讓人心裡放鬆下來了不少。否則要是隨後抵達的孩子一個比一個傷得重，小黑還真是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高估這群小孩的資質了。
    還好，還好。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罷。」抬手讓那男僕退下，小黑繃緊的五官漸漸柔和了許多。
    不到片刻，又是一名男僕飛快跑了過來，跪在與先前那個男僕相同的位置，埋頭稟告到：「啟稟殿下，白城主已經趕過來了，正在門庭，馬上就能趕到。」
    「嗯，好。」小黑揮退那人，清楚地聽見一屋子人不約而同都長舒了一口氣的聲音。好笑地勾了勾唇角：「白芷那一身醫術果然更能讓人放心，也好，他來了，至少裡頭那兩個傷號就能讓大家都不必再牽腸掛肚了。好了，你們這群小東西就都退下吧，趕緊休息休息，等你們的師兄弟妹們都陸續下山來，好歹你們也能幫忙接一接去。」
    放了跪在屋內中央的五個孩子回去自己房間休息，小黑轉頭溫和地看向權月與弓呈：「你們兩個，從到了行館到這會兒也沒能安生吧？冬景，你上廚房去讓值夜的廚子多做些暖和的吃食，都送到青竹院來。」
    忙乎了這麼久，權月這幾個一准早餓了，還有剛剛趕到梵城的那幾個，估計也餓得不輕。小孩啊……就是麻煩。小黑在心裡埋怨著，嘴角卻是止不住輕輕揚了起來。


第202章 求鱗
    「殿下，我家小曦臣在哪？！」急匆匆地從門口衝進了堂屋，白芷通身連一件多餘的配飾都沒帶，只在身後跟了兩名背著大藥箱的貼身男僕，顯然是聽見消息剛剛才從床上爬起來的。
    「白芷你也別急，醫官們已經給曦臣看過了……」小黑悠然地衝著白芷招了招手。
    白芷卻等不及了，聽都不聽小黑說了什麼，就一口打斷了小黑的話：「殿下，那是我的親外孫！要是您的子嗣也傷重了，您難道就能不著急嗎？！」
    「……」小黑有些惱火，但是也能體諒白芷這時候的心情，當下就啞了口。說實在的，要是換了肖起或是肖起肚子裡那個孩子也傷成一身的血，自己怕是比白芷還急呢。
    白芷話一衝出口，也反應過來自己這回衝動了，且不說墨石殿下的特殊身份；多年相識，自己哪裡還能不瞭解殿下幾分的？殿下能夠放鬆地安撫自己，其實已經是因為心裡覺得愧對自己了吧。「呃……殿下，我不是那個意思……」自己衝口而出的話，頗有些對肖起父子不敬，還希望墨石殿下千萬別往壞處想才好。
    小黑少有的退讓了一步，避過白芷先前的話不提，主動地抬腿站起身來，令兩名醫官帶路，引著白芷一塊兒往展曦臣還有武長生所在的房間走去。
    當然，也方便醫官趁著這麼些路程，預先將兩個孩子的情況先對白芷交個底：「……原本還一直弄不明白是怎樣的衝擊才會造成這樣嚴重的外傷，連骨骼都撞斷了好幾處；還是方才聽了墨石殿下詢問另外幾位公子小姐這才知道是跳羊的重蹄踩踏的；這樣說來，沒有傷到兩位小少爺的臟器已然很是萬幸了，只是接骨的話……小人不敢托詞，還是白城主對此更精到才是。」
    一面走白芷一面安靜地聽著，臉上的神情從最初有些茫然的焦急轉而放鬆了些許，但是在聽聞還有骨骼方面的傷勢後，立即又黑沉了許多：「你是說還有嚴重的骨傷？具體傷到哪一處的，你們做了什麼處理？」
    「展少爺傷到了左腳腳踝與左手小臂，大約是左腳傷到後行動不便只能以左手防禦造成的；另一位武少爺稍好一些，只傷到了左手腕骨。至於處理方面……我等兩人實在不善骨傷，僅僅暫且對外傷處做了清理，然後敷上止血消腫，促進傷口癒合的傷藥，再以玉板對糾正過的骨傷處做了固定的包紮。」
    長鬍子老醫官回答得頗有些無奈，雖說這世界的醫官並沒有分出專業類別來，自然是各種傷病都要有涉獵的；但是他們幾個那可是正因為更擅長處理孕婦的安胎和生產調理才被白芷點名撥到墨石殿下府上的。
    縱然知道受傷的兩名小少爺都是未來的巫祝大人，展少爺更是白芷的心頭肉，但是他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雖說如此想著，但是明顯能看出白芷對這樣簡單的骨傷處理並不滿意，老醫官心裡也是七上八下地亂跳著。
    而白芷呢？他是真的對這樣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處理不以為然，但是對於行館這邊醫官的本事他也是再清楚不過的了。知道這兩人也真的是盡力了，除了連連歎氣，還真沒辦法發什麼脾氣：「好吧，我知道了。」
    同在一個院子裡，臨時病房一開始為了方便自然也沒安排得很遠，這一行人很快便到達了房間。
    推開門進屋，白芷明顯地感覺到了這處房間室內的溫度比別的房間都涼了許多，不解地轉頭看向小黑。像是在詰問『怎麼這院子裡沒有更溫暖舒適一些的房間了嗎？』
    平安看出了白芷的疑惑，趕忙搶答到：「白大人，因為醫官先前提到了屋裡的兩位少爺都發了高熱，需要盡快降溫，所以墨石殿下才特地吩咐奴才在此設下冰盆的。」
    原來如此，白芷點點頭，轉頭徑直走向屋內左右相對的兩張床榻，先仔細查驗過了武長生的情況；然後走到對面的床榻處，小心地撥開絨毯一角，露出展曦臣的右手來，開始搭脈。
    隨後又親自揭開絨毯來，心疼得揪起了一張俊顏，將展曦臣滿身的大小傷處，當然也包括最嚴重的那兩處骨骼都折斷錯位了的骨傷看在眼裡，差點沒老淚縱橫。
    帶著幾分祈求地回頭望向了小黑：「墨石殿下，若是只通過傷藥將曦臣的骨傷接續起來，我家小曦臣今後只怕都要跛著腳過日子了……」
    小黑看著白芷對待展曦臣的心疼擔憂，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想到了自己還未出生的子嗣；再一想到展曦臣受傷的緣由，心下也軟了幾分。當下便接著話頭問白芷：「你可是杏部有名的大醫官，怎麼連這麼個骨傷都治不好？」
    白芷苦笑：「治好當然不難，可是我就怕這孩子只能治好，而恢復不了原本的模樣了，他還這麼小……我這張老臉，可怎麼跟我那小女交代。」
    「真的就一點都沒法子了？白芷，肖起的嗓子完全壞掉，你和堂一研究的那什麼魔藥不也能給治好了；要不把堂一也叫過來，再看看能不能弄個接骨的魔藥出來。」小黑皺起眉，展曦臣這孩子悟性高，又懂規矩，別說肖起挺喜歡他，就連他自己也頗看好這孩子的天分。若果然是治不好，小黑還真覺得有些彆扭。
    白芷猶豫了一下，才又抬眼看向小黑深深彎了個腰，開口求道：「事實上，這方面的魔藥，因為考慮到戰爭的關係，最近我與堂一也正有些嘗試，就是還缺一道魔力足夠充裕，屬性又能夠調合多種材料的引子……墨石殿下，能不能看在我這把年紀的份上，開恩賜下一點？」
    小黑頓時輕快了許多：「有方子了？既然有方子你還做那副死模樣幹什麼，缺什麼材料，說吧。」
    白芷咬了咬牙，堅定地回答：「斗膽求殿下賜一枚鱗片！」
    「……」整間屋子都立刻沉寂了，圍在附近的眾人恨不得連呼吸都停掉，裝作自己不存在。
    要墨石殿下的鱗片？該說白芷大人果然與殿下交情不淺嗎，竟然敢提出這麼驚悚的要求，那可是殿下的聖體，豈能隨意損傷！
    「答……答應他吧……小黑。」一個沙啞而頗顯困難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肖起，你怎麼起來了，這大半夜的，你可是有身孕的人了，怎麼不好好休息還滿地亂跑？」幾乎是肖起還沒出聲的時候，小黑一察覺到肖起熟悉的呼吸聲便往門口奔了過去，坐立不安地把肖起抱了起來護在懷裡，略帶責備地問到。
    肖起細細地喘勻了氣，認真地又說了一遍：「小黑……你，你如果沒有大礙的話……就給……給他一枚鱗片吧？」
    其實小黑離開的不久，肖起就睡不住地坐起身了，從大床上走下來，推開了窗戶，肖起輕易地就能從除了些許古樹稍高一些的低矮院牆中看見前院東面的燈火通明瞭。
    看了看天色，肖起再三確認這會兒黑夜正深，不可能是籃子的訂婚禮開始準備了，更何況撥給籃子的院落也不在那個方向。
    思及小黑不尋常的在半夜起身離開，肖起滿腦子問號地給自己套上大衣裳保暖，順著燈火往前院走。
    問雲人微言輕，更不敢強留下肖起，只好招呼上七八名位於內院角屋值夜的粗使丫環端茶送水地簇擁著，扶著肖起最終走到了青竹院來。
    正巧又趕上廚房裡給孩子們送宵夜吃食，肖起從權月那問出了大致的情況，也擔心地跟過來了。也是趕得巧了，正好就趕上了白芷向小黑求鱗片的事。
    小黑摟著肖起皺起了臉，問雲不等小黑責問，趕緊主動把事由給交代了出來，小黑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了許多：「你啊，好好休息不好嗎？就是愛操心。」
    白芷看見肖起的到來也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只要求鱗片這事情不犯到墨石殿下的什麼忌諱，有肖起在，八九不離十殿下肯定會答應了。
    肖起淡淡地笑了，反手摸了摸貼在自己眉心處的那枚麟瑞，探身湊到小黑的耳邊悄悄暗問道：「那個，小黑有沒有……嗯，舊掉不要的，鱗片。不要，像，像這個……一樣會受傷的？」
    「我也沒說不答應啊，肖起。」明明滿屋子人都緊張得要命，小黑卻爽朗地笑了出來，拉起肖起的左手攤開來，然後抬手貼著手心往肖起手上一抹，一片足有杏子大小的橢圓形厚鱗就出現在了肖起的手中，毫無瑕疵的黑鱗在昏黃的油燈下熠熠發光，就像黑色的寶石一樣迷人。
    「誒~？」肖起驚訝地張大了嘴：「這麼大……一片，小黑，疼麼？」
    「不疼，這是當初進階時候換下來的舊鱗。」小黑心頭暖暖的，在肖起張開的唇瓣上輕輕咬了一口，轉頭看向白芷：「原來是要這東西，當初進階的時候我換下來不少呢，不過舊鱗的魔力比現在總歸差上不少，能用吧？」


第203章 不請自來
    「能，當然能用！」白芷驚喜笑得亂沒氣質，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愛不釋手地盯著從肖起手中接過來的那烏亮亮一大片：「其實磨成粉末的話只要一點就足夠了，這麼大一片，可以做出很多生骨藥水了！」
    「那這邊剩下的治療可就都交給你了，把肖起也吵醒起來可不好，我先把肖起送回去再抽空過來看你。」解決了這幫小屁孩惹出來的麻煩，小黑抱穩了肖起對著白芷招呼了一下，轉頭往門外走去。
    「唉，等，等等。」肖起從小黑懷裡掙了下來自己站在地上，小黑趕緊伸手護穩了肖起的後腰，低頭問道：「怎麼了，還忘了什麼事？」
    肖起對著小黑伸出手：「反正你留著……嗯，也沒什麼用，就，多給幾片，讓白芷城主做成藥，可以救，很多人的。」肖起說話還很是吃力，聲音也沙啞艱澀。但是聽完了肖起的話，小黑忍不住就笑了。
    一屋子人原本緊張著急的各種神色也都頓時緩和了下來，心裡不約而同對著這位心軟的肖殿下更尊敬了許多：這絕對是自己聽到過的最暖人心脾的聲音了。
    「好吧，好吧，白芷接著。」小黑一翻手，也不知道從哪又抓出了一把黑鱗來，信手拋給了白芷，這才終於牽著笑彎了眉眼的肖起往後院走了回去。
    既然事情都已經解決了，小桃白魚兩個也不敢再多留，留下了負責平安打理青竹院的一應大小事務。把其他不當值的人都趕回去再休息一陣，等到天色一亮好去幫忙籌劃籃子竹子兩人的訂婚禮；自己則叫上值夜的雨郎，一人捧著一盞青銅油燈走在兩側給小黑肖起照亮了夜路。
    整個行館這才是總算重歸於夜晚應有的平靜了。
    而主院中的大床榻上，肖起卻是翻來覆去的再也睡不著了：「小黑，會不會還有，別的孩子……也，受傷？」
    小黑歎氣：「這群小崽子，尤其是女孩兒們，都被養得太嬌氣了。肖起你自己一個人在山裡的時候還能搭房子呢，這群小崽子多少還學了些咒語的，竟然還能鬧出這麼多紕漏來……就算受傷也全當是長長記性吧。」
    「雖說女孩子也，都是一樣的學習……但是，小黑你，不會真讓女孩們，去戰場吧？」肖起對待女性一直都是很有風度的，雖說時不時會說一些個男女平等的話，又主導了讓混血女孩學習魔法的事件。但是一旦想到要讓這些小孩子，尤其是女孩衝到最前線，肖起心裡頭還真覺得彆扭的要命。
    「巫祝不就是要保護族人的？要是不參加戰鬥，她們學魔法做什麼？」對麒麟而言，不論雄性或者雌性，一旦對上了妖族，那都一樣是毫不猶豫就要衝上去戰鬥的。小黑答應收女弟子答應得乾脆，自然也不會講究什麼紳士風度，把女弟子都教成嬌氣小姐；對於肖起的問話，顯然有些摸不著頭腦：「雖說這次的事情暴露出來女孩們的許多不足，不過肖起你放心，多嚇嚇她們，很快她們就能習慣的。」
    「……」肖起啞口，揉了揉鼻子重新組織語言：「我是說……嗯，那你不是還要，讓他們留在祭廟做導師的？其實，也不必都上戰場的，對吧？」
    「嗯。」小黑對這個問題倒是很乾脆地點了頭：「戰局穩定的時候當然用不著浪費人手到戰線去守著，而且就算是開戰了，大約也用不著全部的巫祝都過去前線的。我今天還正在想，展曦臣那個小崽子陣法天分很不錯，之後可以考慮讓他專心學習魔法陣系統。我更傾向於把他一直留在祭廟，專門研究教導魔法陣的課程。
    嗯，權月的話，學什麼都挺快的，也許我也會把她留下來多指導幾年的高級咒語；這樣今後她也能夠指導眷族其他混血的一些個高等的魔法知識了，這樣我就輕鬆啦。
    還有那個老愛纏著你的谷豐，他在植物培育方面做得很不錯，當初我從上界帶了不少魔法植物都沒能種植成功；我考慮等到半年後全部基礎魔法都教授完，就把剩下的種子都拿給他去嘗試種植，如果能夠成功養活的話，也許白芷他們的魔藥研究將會增加許多材料。還有業封……」
    看著肖起睡不著，小黑乾脆認真地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都說給肖起聽，直把肖起聽得無語直笑：敢情小黑這傢伙是只打算把自己看中的弟子堅決留在祭廟任教，而其他人，就都充作戰鬥後備；和平時期當導師，戰爭時期上前線？
    「小黑，你這樣……不好。」肖起中肯地評價道。
    小黑感興趣地一挑眉，摟緊了肖起磨蹭肖起圓潤許多的柔軟臉頰，貼著肖起咬耳朵：「什麼不好？」
    「巫祝的……導師制度才剛剛，開始。如果不是，太大的戰爭，我認為還是不要把，孩子們都派去參戰的好。」
    看著肖起難得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小黑翻身從床上下來，端了一小碗熱羊奶餵給肖起潤嗓子：「嗯，我聽著呢，你慢慢說。」
    「就算學會了，魔法，但是並不代表孩子們就……比眷族的勇士更擅長嗯，戰鬥技巧？留下他們，在祭廟教導更多的混血……並且，在祭廟增加戰鬥的課程吧？」肖起歪著腦袋想了想，又補充上一句：「可以請一些經歷戰場的，年老勇士來，引導孩子們將魔法運用於戰鬥……你覺得好不好？」否則，本來就稀罕的混血巫祝，被當成普通士兵一樣送到戰場上被消耗掉，這也太殘忍了吧？
    小黑非常贊同地點頭：「你說的沒錯，學習魔法與擅長戰鬥的確是兩回事，這群幼崽顯然還都非常欠缺戰鬥意識！」
    「還有……你不要因為女孩子的嬌氣，就看不上她們。」肖起咕嚕咕嚕喝下一大口羊奶，翻了個身，趴在小黑的胸膛上說到。
    「肖起乖啊，這樣不行，會壓到肚子的。」小黑手忙腳亂把肖起扶起來，小心地抱在懷裡，讓肖起舒適地靠著自己，一雙大手按在肖起的小腹上輕輕撫摸著。硬著頭皮狡辯：「我哪有看不上……權月那小丫頭片子我看著就挺不錯麼。」
    「除了權月，其他的女孩子你都看不上是吧？」肖起暗自翻了個白眼，伸手搭在小黑的手背上輕輕地拍了拍：「其實女孩子……都比較細心的，如果你覺得，在戰鬥咒語方面，她們不能學得讓你……滿意。那麼，教授完基礎後，就把她們交給……白芷城主吧？」
    「我都教不好，難道白芷就能教好了？」小黑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嘟囔到。
    肖起失笑，小黑這是在吃醋嗎？「我是說，讓她們跟著……白芷城主或者堂一，學習治療的咒語還有……製作魔藥。男孩子，在這方面……大多很難有耐性，仔細做完的吧？」
    這是個不爭的事實，小黑沒辦法否認，只好點點頭：「好吧，總之，現在說什麼都還太早，等到基礎課程學完後再說吧。我答應你，我會考慮把天賦不夠的孩子送去學習其他東西試試的……肖起……肖起……？」
    等了半晌，沒等到肖起的回應，小黑埋頭看了一眼，頓時笑開了。
    原來肖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都已經睡著了，正蜷在小黑懷裡輕輕地大呼呢。
    回想起近來比較嗜睡，還很容易疲累的肖起，小黑很是不忍：「如果擔心那群幼崽就直說麼，還非得強撐著瞌睡走到前院去，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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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算熬到了天亮，還沒等行館上上下下的各級奴僕都歇口氣，消停停。身為肖家大管家的籃子和竹子兩人的訂婚禮也開始熱熱鬧鬧地忙活起來了。
    幾乎大半的下人，眼眶下面都頂著清晰的烏青，滿眼儘是血絲，一個更比一個憔悴地衝進了小黑特別撥給籃子兩口子的銀松院裡，開始倒騰訂婚禮的各項禮節。
    相比半夜裡，生怕做錯了事情會受到責罰；到底幫忙籃子的婚禮就顯得歡快了許多。
    幫忙的下人都能領到主子特意撥出零錢做了一大竹筐的福氣紅包不說；幫了忙還能在當家大管家跟前混個臉熟，說不準就能分配到更好的活計；還有在中庭，當家肖殿下親自選定菜式擺開二十桌專門給道喜下人享用的流水席。
    還真沒有哪一個人不是誠心給籃子竹子賀喜的，紅紅火火的喜氣總算也將夜裡的那一場血腥味衝散了許多……
    『唷~~麒麟，你家弄這麼多好吃的，怎麼也不叫上小爺我！』家奴精簡的各項儀式行畢，喜宴還沒吃到一半，一條烏溜溜的黑龍就越過了門庭直接從低空飛進到了熱鬧的中庭，饞兮兮地咂巴大嘴。
    小黑與肖起並坐在中庭唯一的上席，正吃得開心呢，見到這個不請自來的磐岢，頓時就不怎麼高興……
    肖起輕輕地拉了小黑一把，悄聲問道：「他在說，什麼？」
    「他說咱們家吃好吃的怎麼沒把他叫上。」小黑沒好氣地也低聲複述給肖起聽。
    肖起也不等小黑說出什麼煞風景的話來，搶先接了話頭說到：「歡迎，磐岢閣下……不過是家奴訂婚，這才沒……派人打擾閣下，閣下既然，這下趕巧過來了……那就加一副碗筷，同坐吧？」
    磐岢從善如流地立即游到肖起對面的座位上，盤坐了下來，一伸頭叼走一隻雪白的棗泥餡大米年糕，一點也沒覺出小黑的不耐：『一副碗筷可不夠吶，小爺上山裡冥想回來的時候，在山腳下撿到好幾個你家都快餓暈過去的混血小崽子，都給你帶回來丟門口了，你要不要瞅瞅去？』

第204章 侃價
    籃子竹子兩人的訂婚禮當日，因為有了磐岢的攪和變得格外的熱鬧。
    陸陸續續從呼敖山中走出來的孩子，既有還沒玩夠一路順利的，也有迷路受傷又累又餓的；最終好幾十個孩子都藉著籃子的訂婚禮，美美的飽餐了一頓後，被小黑趕回青竹院休息去了。
    而在青竹院中，白芷親自的蹲守照看之下，晨曦臣與武長生兩個也都順利地脫離了危險，很快的清醒了過來；白芷祖孫兩抱頭大哭，白芷誇張的情緒常常鬧的同住一個屋的武長生眼角直抽。
    不過總的說來，小黑對於弟子們這次在山中測試的結果還算是滿意的，放著孩子們休息了一日，然後挑出一些個這次測試中的典型事例來，小黑難得的頗有幾分教授氣質，用教授過得簡單咒語展示了最佳的使用方法。
    毫不費力的很很震撼了這群幼崽一把，讓許多總認為自己沒有學到強力的高階魔法才會落得如此狼狽的孩子，頓時斷了自己心裡的那點小九九；讓孩子們之間突的就刮起了一陣互相比試切磋相同咒語更多使用手段的風潮來。
    小黑得意洋洋地看著經歷了這次不小挫折的弟子們，終於開始漸漸擺脫過去對家世對僕傭的依賴，慢慢的獨立成長起來，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真是擔心眷族的這些幼崽們，都被貴族家庭中濃郁的功利算計給腐蝕掉。還好還好……
    派往同門神族眷族的特使，很快便借由各種非常手段陸續傳達了喜訊回來；包括北邊已經對風疾有所警惕的神族，以及這才頭一次得知北部情況的神族，都已經首肯，表達了願意趕往麒麟眷族坐下來共同商討的意願。
    而梵城內，沒有公佈詳細緣由的慶典在隨後不久也熱熱鬧鬧的舉辦了起來。不清楚原因這一點絲毫也沒有讓梵城民眾的熱情有所消減，因為慶典將會連續持續三日，附近許多小村鎮的眷族族人也都先後往梵城湧來。
    一來，慶典期間商集完全免稅收的優待，使得各式商品的價格都有所降低；二來，只要拿出麒麟眷族的戶籍，不論平民或是貴族，每人都能從梵城糧庫領到一份半月份額的青米；就連賤奴也能領到半月份額的糙米；倒還真是讓整個梵城內外都充滿了歡騰的喜氣。
    「小黑，咱們說好的，今天出去逛集市。」肖起三兩下就吃乾淨了早餐，喜滋滋地盯著還在慢吞吞一口羊肉蒸餃一口黑米粥細嚼慢咽的小黑，認真的催促到。
    天知道，就算是本性喜好窩在山裡不出門的肖起，自打懷孕被小黑嚴密監管起來，也恨不得藉著一切機會出門放風；好說歹說的談好了條件可以趁著慶典熱鬧滿梵城的逛逛，肖起自然是著急的。
    小黑卻有些猶豫：「肖起，我聽著昨天出去玩了一整天的那群幼崽們說，因為慶典的關係，梵城現在可是人擠人啊，反正慶典還有一天，要不咱們明天再去？」
    肖起頓時一個眼刀就甩了過來：「我會小心的，不要找借口。」肖起也不是沒見過梵城的大集，就算慶典期間人數會比大集更多，但只要注意護著肚子，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
    「好吧，我知道了。」小黑縱容的點頭，快速喝掉碗裡的黑米粥，用筷子夾起小蒸屜裡剩下的蒸餃，叫進門外的白魚：「白魚，你去給肖起找一件短斗篷披上。」然後一大口吃掉筷子上的蒸餃。
    「那麼，肖起有什麼想看的沒有？」伸手牽住肖起的小黑問道。
    「嗯……先隨處走走吧。」真要讓肖起說個一二三的，肖起也說不清楚，總之，能出門溜躂就好。
    「你真的自己能走？昨天上廚房站了站，晚上腿都腫起來了，要不我獸化馱著你上街吧？」小黑埋頭看了看肖起長袍下的雙腿，還是不太放心。
    「不行，你變成那樣子……不就，會被認出來了，不行，就這樣吧。」肖起搖頭堅決反對，然後等不及拉著小黑往門口走去。
    小黑寵溺的笑笑，順著肖起的動作主動跟了上去，這會兒才從耳房裡去了斗篷出來的白魚連忙跑步追上：「少爺，少爺，您還沒把斗篷穿上，醫官說了您不能受太多冷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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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著最上等的絲緞，顏色卻樸素平淡的長袍，長著一張大眾臉的肖起一進到人群就幾乎被淹沒在人海之中，但是手上穩穩的被一個不管穿成了什麼模樣都能夠搶人眼球的小黑牽牢了；任他再擁擠的地段，人潮都會不自覺的分流開，讓出一條平坦的道路來，實在是讓肖起不得不唏噓感慨一番。
    大家都是男人麼，你不就是年紀比我大點兒，長得比我帥點兒，氣勢比我足點兒，個頭比我高點兒麼？怎麼這些人偏偏就是買你的帳，見到你都躲開了呢？
    更何況看起來也不像是把你認出來了的樣子吧？
    念叨歸念叨，能夠在這樣堪比從前國慶人海的情景下，鬆快的享受平坦而不波折的路況，肖起還是很知足的，拖著小黑這個大包袱擠到了主要的商業廣場，從頭一間店舖一個不落的挨個參觀了過去。
    「小黑……這個，很，像你，可愛～」一處販賣手工陶瓷擺件的小攤子上，肖起眼尖的瞅見了一隻拳頭大小的黑色麒麟，雖說模樣簡單寫意的很，但是頭上短短的兩隻權角和彎曲盤捲在腿側的長尾巴都做得很清晰，頗有些『Q版』化黑麒麟的樣子，看得肖起愛不釋手。
    看那一身華麗貴重的打扮，想必都是有錢的大貴族呢，只是這位公子看著挺乾淨的，說話的聲音卻是沙啞難聽的緊，也不知道是生了什麼病給害的，真是可惜了。
    墊了塊大石頭坐在小攤後頭的平民小老頭，看著走到攤子跟前來的肖起，暗自八卦了幾句，然後殷情的站起身來給肖起介紹自己的商品：「這位公子真是好眼力，這一尊麒麟想可是從炎鷹眷族庫勒部千里迢迢運來的，可不是簡單的陶俑，而是先用河石磨出雕像的輪廓，再用各種庫勒部秘製的彩色陶泥厚厚的摸在石雕上，仔細修飾出細節再加以燒製的。比普通的雕像堅固的多，顏色也光亮，能夠保存好幾代人呢，尤其是這一尊麒麟像，在炎鷹眷族要找到這樣按著咱們墨石殿下製作的雕像那是稀罕的緊，公子要是買回去供著，一準沒錯，墨石殿下都會保佑公子您的！」
    不論大小攤子，那都是商販，小老頭說起話來那叫一個順流，惹得背靠著肖起護在他身後將擁擠的人流隔開的小黑都好奇的轉過頭來看了幾眼。
    肖起卻很認真的聽小老頭的講解，然後像只曬足了暖陽的貓咪一樣，滿足的笑彎了一雙杏眼，指著攤子上的麒麟像認真地點了點頭，道：「嗯，這個跟……呃墨石殿下很像！」小黑填飽了肚子趴在樓板上曬太陽就是這個模樣的。
    「這位公子一聽那就是有幸見過墨石殿下真身的，公子有福氣啊，小老兒常年帶著商貨從咱們最南邊一直走到最北邊，路過了汶城梵城無數回，偏生都沒那運氣能見上墨石殿下一次呢。公子這麼有緣，要是不把這尊麒麟像請回家去，那就一定會遺憾了。」看見肖起的確挺喜歡這雕像，小老頭連忙繼續遊說到。
    但看這位公子的穿著那就一定是個有錢的主，雖然顏色並不張揚，但那一身袍子從裡到外全都是一水的上等香菱錦啊，自己行商三十多年也才只是好運瞅見過三五回呢。
    肖起笑笑，伸手輕輕撫了撫那尊小雕像，黑色的釉面果然光潤水華，摸著手感非常舒服：「可是，老闆……這摸著和陶瓷釉面都，差不多，我怎麼知道，裡頭是不是有……石雕的？」
    小老頭大方的從攤子上拿起一尊個頭比黑麒麟還略大一圈的陶瓷蓮花遞進肖起的手裡：「公子可拿穩當嘍，您試試這塊兒的份量。」
    肖起很小心的掂了掂那塊陶瓷擺件。
    然後小老頭把那塊收回攤子上，雙手捧起麒麟像遞給肖起，笑呵呵的說到：「公子您比比這份量，也能知道這裡邊是不是有石雕了吧？」
    肖起伸手去接，果然……「重了很多啊？！」
    「嘿，小老兒童叟無欺，這可是實打實從庫勒部販來的好東西，公子覺得怎麼樣？」
    那塊麒麟像的大小正好讓肖起攤開手能握住，通體潤澤的釉面讓肖起很是喜歡，當下便問道：「那老闆，開個價我……看看。」
    小老頭看著肖起那一身按黃金算價錢的袍子，咬牙：「十五兩銀子。」
    「嘶～～～」因為小黑實在太過顯眼了，肖起也是一身的華服，更難得的是這兩名一看就是貴族老爺的人居然沒有隨身跟著護衛驅開人群，此時在攤子外圍已經站了不少平民在好奇的圍觀了。聽見那小老頭的報價，不約而同皆是抽了個冷子。好貴啊！這價錢，就是村鎮裡的財主家，都足夠養活一大家子人兩月的花銷了。
    肖起就算的確不清楚梵城的物價，那也不是傻子，聽見周圍百姓的抽氣就已經反映了過來，抬起下顎對那小老頭笑了笑：「老闆方纔，還說了，童叟無欺呢，這個價錢……可不行，這麼多人都，看著呢，老闆可不能……誑我。」
    小黑這會兒也轉回身靠近肖起過來，伸手穩穩的握住了肖起的手，有些不解地想要直接付賬走人：總共才幾兩銀子的事罷了。
    肖起卻趕緊扯了小黑一下子，不讓小黑插嘴。
    看著肖起似乎殺價殺得挺高興的，小黑無奈的勾了勾唇角，放柔了眼神，只好任肖起去折騰著玩。
    小老頭尷尬的偷偷瞪了一眼圍觀的群眾：這幫子窮酸的傢伙，別圍在這壞事行不行？！「公子別說這東西本就稀罕，便是從炎鷹眷族千里迢迢運到咱們麒麟眷族來，舟車勞頓也要花銷啊。」
    肖起輕輕地搖了搖頭：「不對……就算從遠處運來，那一同運的……貨品，也很多才對；老闆你不能夠，都算在這個麒麟像上頭。」說完還轉頭對著圍觀的群眾可愛的笑笑，問道：「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肖起本來就長得乾淨，再加上溫潤如玉的氣質，那樣一個帶著肖起自己都不自知的親和力的微笑，立即贏得了眾人的好感，一個個都應聲答應道：「對，沒錯。老頭兒，你從咱們眷族運貨物出去難道就不賺錢了？你可不能看這位公子脾氣好，就欺負他呀。」
    小老頭都快被這群攪局的窮光蛋給氣死了，只好不情不願的退讓了一步：「那就十兩銀子，可不能再少了……」
    肖起還是搖頭：「老闆方才不是，說了，我與墨石殿下……有緣。老闆為了，這個緣分也，也應該，給我算便宜……才對。」
    「……」小老頭突然很想把之前說出那番話的自己給掐死算了：「還要少？公子您到底給多少，開個價吧，不過小老頭這可是正經的庫勒部石雕彩陶，您可不能讓小老兒賠本兒啊。」
    肖起被小老頭皺出一臉包子一樣褶子的苦瓜臉頓時就給逗樂了，原本還說對半殺價，這下乾脆開恩了：「算了，十兩就……十兩吧，老闆挺有趣的，一定，要長壽啊。」說罷，轉頭伸手從小黑腰上抓過一隻精工細繡的喜鵲荷包找銀子……
    小老兒簡直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感情這位公子殺價只是為了好玩吶？
    摸到了薄薄的東西，是什麼？
    「霍～～～！」圍觀人群一陣低呼。金子啊，那是金子沒錯吧？那麼多金子吶！
    原來肖起隨手抓出了一把金葉子來，趕緊塞回荷包裡頭，肖起悶頭避開所有薄薄的金屬，再往下摸。嗯，這個小粒小粒的應該是了……
    「嘩！！！」人群中又是一陣喧嘩。河珠啊，還是幾個色兒的，白的粉的紫的黑的，這輩子頭一遭見過這麼多顏色的河珠啊，還那麼大的個頭呢！
    肖起臉上憋得通紅，連忙胡亂把珍珠都丟回荷包裡頭，終於摸到了不規則的碎塊……
    「喔～哇！！」我的娘勒，這兩位爺到底是什麼來頭的，比咱們鎮上最最有錢的那個陳老爺還要有錢吶。紅寶石啊！那麼大的紅寶石啊！還是一大把隨手抓的！
    肖起終於憋不住，怒了，扯著小黑髮火：「你，到底把銀子，都放哪了！」
    小黑笑著摸了摸肖起的頭，趕緊順毛：「你又沒說是要找銀子，我怎麼知道你拿荷包去做什麼的？」說著，從寬大的袖口一摸，捏出一錠梅花形的銀錁子，直接拋給了已經看呆的小老頭。一手從肖起手裡接過那尊麒麟像，一手攔著肖起的腰，靈活的從一堆呆若木雞的人樁子裡閃身走了出去。

第205章  食肆
    財不露白這樣的古話總歸也是有道理的，肖起樂呵呵的扯著小黑一路上買了不少的小物件，還有許多認識或不認識的果子，與小黑你一塊我一塊的走在路上就分吃起來。本來人擠人的情況下，難得這麼放肆嬉鬧的兩人都沒有發現，因為之前小黑有意沒去攔著肖起露富，自己兩個，就已經被心有不軌的傢伙給盯上了。
    這世道大多百姓不光是淳樸，面對貴族大多還帶著深入骨髓的膽怯；然而也不乏總會有那麼一些人不甘心庸碌一些，抱著僥倖的心理瞅準了富庶人家，不惜提著腦袋去換一朝暴富。
    混跡於先前諸多圍觀百姓之中，瞧準了肖起小黑兩人的身邊並沒有帶上諸多隨從護衛，又一身富貴裝扮，
更重要的是還隨身攜帶著巨額錢財的，就恰恰有這種。
    「田哥，這一路上人也太多了，不好下手啊？」裝作參與慶典的普通百姓，已經接連輪換跟蹤了不少路程的，看著平平無奇的牧民漢子，悄悄的湊近了一個肌肉糾結的大高個兒悄悄問到。
    「怕什麼，多長點耐心，總能等到他倆落單的時候。只要幹成了這一筆，咱弟兄們就拿上金子把一家子全都帶上，走得遠遠的，找個小村鎮也當那地主去。」被稱作田哥的大個子男人止不住的激動，死死的盯住了前頭人群中的肖起。
    肖起突然就覺得自己後背毛毛的，困惑的抬眼望了望天上。雖說漸漸快要入秋了，但這日頭挺好的啊，為什麼自己會突然覺得冷了？扯緊了下斗篷，肖起主動往小黑那頭挨了過去。
    小黑抬手將磨蹭了過來的肖起接著穩穩當當的，護在懷裡，小聲問著：「怎麼，走累了？這廣場外頭就是專門的食肆長街，找個地方坐下來歇歇嗯？」小黑抬起頭，左右看了看，他們慢吞吞也跟著人潮走了不少路了，這會兒已然走到了廣場集市將進出口的位置，往長街走倒也就近，方便的很。
    肖起順著小黑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倒是看到一處眼熟的建築：「這是……當初給我開店舖的，那條街？」
    小黑倒是忘記了還有這一茬，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尷尬起來：「那……要是肖起你看著不舒服，咱們往南邊的街道走吧？雖說稍稍遠了些，不過那邊還有一條肉市街，通街都是販賣畜生肉類的，也有幾家比較乾淨的烤肉店舖。」
    肖起卻是搖了搖頭，面上並沒能看出來有些什麼愁思的模樣：「沒事……那事情我，早都忘了。倒是那處宅子……」肖起望著那間形容依舊、門窗緊閉的店舖宅子，很是感慨，「就這麼空著，真是可惜了。」
    「說什麼那也是你名下東西，你自己不吭聲誰還敢動這宅子不成？除了籃子隔三差五派人過來收拾打理，裡頭和從前都是一樣的，你若是再想要弄什麼的話，這裡也還是能用的。」小黑扶起肖起只在那處宅子大門停了片刻，很快就又扯開話題領著肖起走進了臨近的一家食肆裡。
    「兩位爺，這是喝茶還是用膳吶？小店二樓還有雅間，從那窗戶看出去，整條街都清清楚楚的，兩位樓上請？」小兒一看就是個會說話的老手，殷切的迎了上去迎著兩人往樓上走去。
    肖起和小黑自然不會推拒，踩著坡度還算平緩的木頭台階跟著上了樓。
    「咱們小店各式茶磚都是齊落的，兩位慣常喜好些什麼茶水儘管招呼著，小的這就給兩位送上來？」引著肖起二人進了一間臨街靠窗的亮堂隔間坐定下來，小二利索的做了個揖，笑著問到。
    「那就，先送一壺暖胃的……鶴莊紅茶來，」肖起慢吞吞的說著，也不客氣，逕直點了自家裡籃子常備的茶水，然後才轉頭好奇的問菜譜：「你們這兒，有什麼招牌菜……說說？」
    「喲，兩位爺果真的大富大貴的，這鶴莊紅茶打從鶴莊城今年製出來就全都讓祭廟的大人們給收走了，除了撥出些供給貴族老爺們，聽說都供給新殿下用了。這茶，小店還真是沒有……」小二剛吹了個大牛，這就閃了舌頭，也只能賠笑了。
    倒是肖起聽了小二的話，古怪的瞥了小黑一眼：我一個人才能喝多少茶，你怎麼興師動眾的把這茶全給收上來了？
    小黑安撫的拍了拍肖起的手示意隨後再說，磚頭還算客氣的另外點了梵城特產的枸杞藥茶，然後讓小二把招牌菜都送一份上來，支開小二。
    這才轉頭對肖起咧嘴一笑，答了肖起方纔的疑問：「白芷早都跟我說過你那腸胃被毒藥折騰壞了的，雖說現在漸漸養起來了，但是也不敢稍有疏忽；正好鶴莊紅茶最適宜養胃的，這才讓下頭都一併收上來了。」
    「但是，我也喝不了，多少茶的。」肖起半是感動半是困擾的皺了皺鼻子。
    小黑看著肖起那毫不自知的可愛模樣，忍不住當即就吻了上去：「傻肖起，鶴莊城總共的茶山才多少？還有許多長勢不好不能用的，每年做出來的鶴莊紅茶本來就不算許多。再說了，這東西賣得貴，也就貴族才吃得起，便是沒有收上來，這些個小老百姓也是吃不上的，你就別整天瞎捉摸啦！」
    肖起手忙腳亂的推開小黑：「這是，在外邊！」
    也是巧了，方纔那小二這時候把茶也都泡好端上樓來了，『叩叩叩』的敲響了木框房門：「兩位爺，茶備妥了。」
    肖起嗔怪的橫了小黑一眼：看吧，以後在外頭不許動手動腳的。
    小黑看著肖起那模樣就受不了了，又湊過去硬是在肖起臉頰上啄了兩下，這才讓小二進屋來：「進來吧。」
    店小二推門進屋，手裡頭端著從壺嘴裡不斷冒出熱氣來的一套竹製茶具，小心翼翼的擱在桌上：「兩位爺要的茶廚房廚子已經趕著在做了，兩位喝著茶，還請稍等片刻。」
    肖起好奇的端起來一隻已經打磨光滑了切口的竹製茶盅，很是意外：「你們這兒……喝茶都用，竹器麼？」
    店小二立即口舌伶俐的解說起來：「兩位爺想必不是咱們梵城本地的貴人吧？要知道當今新殿下最是愛竹了，聽說聖山裡頭的住處，整個全都是用竹子建起來的呢！咱們梵城多得新殿下青眼，當初新殿下還在咱們這條長街上，就是咱們店面臨著不遠的那處宅子，派了家奴開過店子。那裡頭的吃食可叫一個美唷~~那是真絕了，還是城裡百姓都能吃的起買的上的，要不是李家老爺……咳咳，咱們家廚子的看家菜可就是當初學了琢磨出來的；這店裡頭的竹器，也是當初咱家老闆從新殿下的家奴手裡買來的，爺一定要嘗嘗這竹器配的茶水，可香著呢。」
    小黑端起茶盅喝了一小口，然後轉著手腕把玩了一下，笑了出來：「你這小二嘴上功夫可夠厲害的，隨便仿製幾套竹器也敢說是從貴人手裡得來的？不怕說，我手裡頭可就有那位貴人親手製作的竹器，你們店裡的，可差遠了。」
    小二聞言一臉驚詫，趕緊的連連鞠躬認錯：「這位爺可了不得了，竟是有新殿下親手所製的竹器？小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恕罪恕罪。不過爺的眼力真是好，不過我家老闆的確曾有幸在新殿下的店子裡頭買到過一套上等的竹器，那表面水潤光滑的，就跟燒過上等的綠釉一樣光亮，老闆怎麼捨得拿出來用。這店裡倒都是老闆後來才尋了專門學著新殿下製作竹器的竹匠仿製的，小店用了這麼久，爺還是頭一位一眼就瞧出來了的。」
    小黑得意的恨不得都翹尾巴了，心想：那是，肖起製作竹器的時候，自己可都親眼看過了。肖起都是先將竹子一支一支過火烤熟過，說是什麼讓竹竿內部的油脂透出來；再拿著棉布一點一點把油脂的光澤給擦出來了的，那叫一個漂亮。就你們這樣粗糙的，隨便把竹子鋸一鋸，再磨一磨，竹皮上一點光澤都沒有，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不過，我說你們用竹器做生意，食客都能願意？「麒麟眷族的習慣，喫茶什麼的大抵都是用細瓷器的吧？」小黑好奇的補上一句。
    那店小二見小黑和肖起都沒有要怪罪的意思，更加放鬆了幾分，接著講了起來：「這位爺，您別說，自打墨石殿下與新殿下定了親事，咱們梵城學習製作竹器的匠人就多了起來；許多行商也開始收購竹器了。咱們梵城的老爺夫人們，現在還都喜好用竹器了，這東西比瓷器就是多了那份香氣，都快成了咱們梵城的又一向特產了……不過當初那樣漂亮的竹器還真沒人再能做出來過，聽說當初露面販過竹器的新殿下的家奴，如今那都是殿下行館裡的大管事啦，哪裡還能有空再自己動手做竹器了的。嘖嘖……」
    就在店小二吹噓的得意的當頭，小黑突的展臂將肖起攬進了懷裡，左手就著手頭正握著的竹筒茶盅『砰』一聲往隔間的門頁處砸了過去：「你們是什麼人？！」


第206章  碎屍
    一連四個手上已經抽出了大刀，衣著粗陋的莽漢剛一強推開門，打頭的那個就被小黑給砸了個頭暈眼花。
    店小二大約也是沒少見過這陣勢，噌的一下子跳起來老高，躲到了不顯眼的壁角邊上，然後貼著牆角一點一點挪到了與門板同一側，面朝走廊的內窗戶底下，只等著一有機會，就要趁著那幾個莽漢不注意翻窗溜出去。
    而這廂，那四人瞅著小黑和肖起，就像是看見了待在的羔羊，恨不得立馬盤剝乾淨了這兩個身攜巨款還沒帶護衛的貴族，撒腿過上富貴日子去。
    走在第二位的田哥一把扯開還沒緩過勁來，抱著腦門擋住了視線的兄弟，滿身匪氣的『光當』把大刀剁在了木桌上頭：「爺爺我只求財，不收命，識相的就趕緊把口袋裡頭的寶貝都交出來！」
    小黑皮鎮定自若的把肖起的臉按在自己胸口上，又順勢摀住肖起的耳廓，穩穩坐在了大椅上頭，皮笑肉不笑的掃過眼前四人，冷嗤了一聲：「哼，想要寶貝？我的寶貝可從來都不在錢袋裡。」那些個金玉珠寶算個什麼？我最寶貝的當然唯有肖起一個！
    邊說著，小黑一邊將手臂又收緊了些，倒是肖起聽清楚了小黑的話外之音，臉上羞紅一片，不由的慶幸現在的情況對方看不到自己的臉。
    可惜對面的四個想錢早都想迷了眼的莽漢，哪裡聽得懂，還當是小黑身上格外帶了更值錢的寶貝；激動到握到的手都抖動起來：「再說一遍，現在把你們身上值錢的寶貝統統都交出來，爺爺還可以留你們一條性命，否則的話……」
    田哥邪意的轉頭看向小黑懷裡的肖起：「爺爺就先拿了你這小情兒開刀！」
    那被稱作田哥的莽漢還自以為鎮住了對面的肥羊，豈知他這一下子正正的戳中了小黑的逆鱗；小黑原本還想耍弄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劫匪一番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伸手端起桌面還熱氣騰騰的茶壺，往空中一潑。
    指尖劃出一道微光順勢往滾燙的茶水上一抹，下一刻一柄三尺長的冰稜長劍已然便握在了掌中。右手攬著肖起站起身，氣勢磅礡的跨出一步，左手提著冰劍指向田哥：「剛才你說什麼來著，只求財不收命？呵，好大的口氣。」
    對面那幾人看著小黑變戲法似地轉眼間就將茶水變作了長劍，早就沒了一開始的囂張，牙齒只打顫的齊齊連退了好幾步，直接從隔間裡退到了門外的廊道上：「巫……巫祝……」
    互相心驚膽戰的對視了一眼，轉頭拔腿就跑。
    小黑卻全不急著追，只是溫柔的低頭，道：「肖起，閉上眼，別看這些個髒東西。」
    肖起敏銳的覺出了小黑溫柔表相之下暗藏的殺機，有些不安的躡懦了兩下嘴唇，想要求情，卻又在想著這樣的人如果被放跑了的話，反而會害了更多的無辜性命，勉強把話嚥回了肚子裡。溫馴的閉上了眼，反手抱緊小黑。
    「城衛大人，就是他們，拿到的那幾個！也不知道樓上的兩位爺現在怎樣了，幾位可千萬不能放跑了他們吶！」店舖的門口，方才溜掉的店小二的聲音清晰的從樓梯傳到了二樓上來。
    原來那店小二卻也不是個骨頭輕的，而是尋機跑下樓通知店掌櫃疏散了食客，找巡城的城衛搬救兵去了，這會兒正巧領著一隊手持長矛的城衛勇士在店門處撞上了企圖逃跑的那四個劫匪。
    樓下的店小二看過的人，形形色色也不算少了，便只一眼就能看出來包間裡頭的兩位大有來頭。原想自己已經跑得夠快了，那兩位無論如何散掉些錢財也該能夠拖延到自己趕回來的。
    卻是一回來就在店門口上與劫匪們狹路相逢，頓時頗感不安，也不知道那兩位貴人到底有沒有被傷到，只能央求城衛把這些個劫匪都抓住，就算那兩位貴人有個什麼好歹，自家小店也算仁至義盡，不會被貴人的家族往死裡遷怒。
    可是自己的話音都還未落地，下一刻，那四個大活人就被四分五裂，乾脆利落的斬成了肉塊血漿內臟sale一地，「惡嘔……」
    這下子不單頭一回見到這等陣仗的店小二當街吐了，不明所以的圍觀路人也一群一群的都吐了滿地。
    也就只剩下正經經歷過殘酷戰爭的那一隊巡城城衛還能夠面色不改的屹立不倒，循著那四名匪徒被襲擊的方位往店內抬眼望去：「……墨……」墨石殿下？！！！
    「不必多禮了，這幾人無法無天，光天化日便要行劫掠惡事，你們把這些個……都立即清理收拾一下，別攪合了難得的慶典，我先走了。」說著話，小黑隨手將手中冰劍拋出。
    那冰劍離了魔法立時再度化為了那一灘淺褐色的茶水，灑落在了地面上。瞧得街上一眾百姓都忘了吐，目瞪口呆的都瞪著青石地板上的那一灘水跡。
    「是，屬下明白。」城衛卻都還算自制，很快回過了神來，拱手向小黑行禮。
    「有善心，不莽撞，很好，賞你的～」小黑再隨手沖愣在路邊的店小二拋出一物，攬著一直沒敢睜眼的肖起擠出人群，走遠了。
    那城衛隊長領了命也不敢拖延，立即轉頭從隊伍後頭牽出一匹戰馬來，扯下馬背上的一張粗麻布氈子，迅速的抖落開，遮掩住地上的碎屍，又有幾人閃身從附近挖了泥土用筆擺兜過來。揭開麻布氈子，將泥土一大堆一大堆的都在地面上，最後再從附近商舖裡借來幾支大掃帚，將吸附遮掩了血漿爛肉的暗紅泥土都掃成一堆，分用許多麻布裝裹了，分出三人趕緊弄到城外的荒野丟掉。
    那城衛隊長這會兒才終於敢鬆口氣：娘喂，為什麼偏偏輪到自己當值的時候殿下悶不吭聲逛街了？為什麼這城裡一年難得遇上幾次敢在大白天囂張打劫的劫匪，偏偏讓殿下趕上了？也不知道殿下會不會追究自己的失責，真是要了老命了……
    那頭店小二傻乎乎的應聲接住了小黑拋過來的東西，差點把自己給嚇出毛病來：你這笨蛋，叫你你就接呀？也不怕那位彪悍的爺丟個死人眼珠什麼的過來……
    「金金金……」金珠子？！！！攤開手好奇的看了一眼，店小二差點沒驚叫出來，還好趕緊握緊的拳頭，另一隻手也摀住了自己的嘴巴。
    這東西，不會是假的吧？自己從十二三歲就跟著這家店老闆跑堂了，還是頭一遭看見金子吶？店小二左看看右看看，好在方纔那位爺的動靜鬧得有夠大的，似乎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這頭……
    悄悄的小步挪到城衛隊長的身邊：「城，城衛大人，方纔那位爺是……是什麼來頭呀，那一下子，殺人都不帶眨眼呢？」
    城衛轉頭一看，是剛才及時通知了自己的店小二，一把用力捉住店小二的手臂，疼得那店小二「嘶！」的低呼出聲，才稍稍放鬆了幾分：「小子，剛剛可多謝你了，要是這頭出了事，我還不知道，這腦袋怕是都保不住了。方纔那兩位，反正都是了不得的大貴人，你也就別多問了；我也領你這個情，我姓盧，以後叫我一聲盧大哥就好，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哥哥我一定給你幫忙？」
    店小二的腦袋都快要罷工了，自己不就是想救人，那啥，還沒救到……怎麼不光白撿了一粒金珠子，連城衛大人都突然變得這麼親切了？「我，我，小的不敢……」
    「你說這話可就看不起哥哥了，哥哥那也是鐵錚錚的漢子，說話算話，今兒個就認下你這兄弟了！」不管之後還會不會被上頭追究巡城不利的責任，城衛知道，自己這條命肯定是保住了，誠懇的往店小二背上猛拍了幾下，強買強賣的認下了一個小兄弟。轉頭看看街道上轉眼已經收拾的差不離了，血跡不仔細看也幾乎看不出來了，這才拉著新弟弟問到：「那個，兄弟，你也把你們店老闆給請出來吧，這件事鬧得，總要跑一趟城府衙門。」
    「大人……呃，大哥，上衙門這怕是不大好吧，咱們店老闆也沒幹啥壞事不是？」
    「怕什麼，這可是關係到那位大人的事情，你們就是過去把事情說說清楚，放心吧，衙門裡還得給你們店老闆發些個壓驚錢。」
    「哦，哦，這樣啊。那大哥您等等，我這就找老闆去。」

第207章 乾果店
    「好了，可以睜眼了，肖起。」拐過了街角，小黑戳了戳肖起的臉，對肖起說到：「不過這頓午餐看來只能上肉市街吃了，肖起想吃烤羊肉還是牛肉？我聽磐岢那個吃貨說，有家叫做火把燒的店家，裡頭的野味都挺新鮮，應該不錯。」
    睜開眼後臉色卻不是很好的肖起微微蹙眉：「也好，小黑，你身上帶了梅子……沒有？」雖然沒有看到，倒是剛才那股濃濃的血腥味依然使得肖起滿腹反酸，反胃得很，那種想吐又吐不出來的滋味，也就只能找些零嘴壓一壓了。
    小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出門忘記帶上了……唔，不過往南邊走的話正巧也會路過乾果店，你先忍一忍，我這就帶你過去買一些啊？」
    有些懊惱自己怎麼會忘記帶上一些肖起現在常常要吃到的零嘴，小黑扶著肖起小心的往南邊的橫街走著。
    肖起也抓緊了小黑的手臂，邊走邊悄聲說著話：「下次你可不要那麼衝動了，就算有什麼不高興的，把人交給城衛按律懲處也就是了，總歸……也是幾條性命。」
    「嗯，我知道。」小黑點頭，其實下了手小黑當即也有些後悔了的。想想籃子和竹子訂婚都要避免血光衝撞，肖起這還懷著自己的子嗣，自己怎麼就只顧著發火忘記也不應該讓肖起見血的？
    離開了市集廣場的範圍，越往南邊走街道上的人流也終於少了開始稀疏了起來，這邊主要都本城的平民住戶的家宅房屋，以及一些個常年經營的作坊小店，與市集的關係不大，自然沒有太多的城外生人。
    走在不算寬敞卻很是整潔的長街小巷上，空氣都好了不少，肖起發嘔的症狀都有些減輕了。恢復了幾分精神，新奇的指著古色古香的巷子民居和小黑聊了起來。
    小黑當然高興的附和著，也不管肖起指著米鋪說飯莊，指著馬樁說是地標，反正點頭就對了。直到走到了一戶看起來很有些年月的木樑式兩層小屋，小黑這才牽著肖起停下腳步。
    小黑看了一看被完全一塊從門槽上取下來，摞成一疊靠在門柱邊上，敝開的店家大門；再給肖起指了指門口從二樓窗戶上垂掛下來的門幡子：「應該就是這一家了，竹子似乎很喜歡上這家店子來給你買乾果，應該是不錯的。」
    肖起仰臉，順著小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一塊靛藍色的老幡布上，用白布條縫了個清晰的『趙』字。
    「兩位爺，這是要挑乾果子的？裡邊請裡邊請。」一個胖乎乎臉上眼睛都被脂肪擠成一條細縫的老大嬸弓著背迎了出來，她守在小店裡頭一早就注意到這兩位貴族公子了，要不是看著兩人在自家店門口多停了片刻，這樣的貴人她還真不敢主動上前打招呼。
    小黑遲疑的往店裡頭打量了一遭，又小又擠，還是不要讓肖起進去好了。
    這邊的肖起卻溫和的回了老闆娘一個微笑，已經邁步走了進去：「嗯，店家的梅干和，杏干……站在門口，都能聞到香味了。」
    「那是，咱們店子的乾果子，就連殿下家的管事大人都常常親自來挑選呢，聽說尤其是酸釀的梅干和杏幹那可是新殿下都喜歡吃的；現在咱們梵城的貴族家裡都時不時要過來採買這兩樣呢，這位爺也來一點？」胖大嬸聞言得意的把眼睛笑得更細了，讓肖起都忍不住懷疑從這麼細的一條縫裡，這老闆娘是怎麼看見東西的。
    而聽完了老闆娘的話後，肖起不免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好嘛，自己弄了一些個竹器，莫名其妙就變成梵城的新產業了；自己吃幾樣零食壓壓口味，似乎也引得大家爭相效仿……咳咳，上行下效還是名人效應這回事，果然是真的啊。
    「那，就釀梅干和杏干，每樣都……給包一份吧。」生怕被人認出來的肖起不敢在這店舖裡久留，都沒顧得上仔細看看這店家還有沒有別的什麼吃食，趕緊的說到。
    小黑笑著拉起肖起，貼著肖起的耳廓悄聲說到：「沒事，這邊住的全都是平民，你慢慢挑也沒關係。」
    說罷，小黑摸出一錠大約小三兩重的花生模樣銀錁子，遞給笑呵呵的胖大嬸：「去把每樣乾果都取一塊來嘗嘗，我們多挑幾樣你一起再給包起來。」
    還沒買東西就先給這麼多的銀子，果然是有錢的大老爺！胖大嬸驚喜惶恐的彎下腰連連點頭，轉頭從矮櫃上取下一片圓圓的乾淨荷葉，用竹籤子挨個揭開店裡頭成排的白瓷罈子，每種果脯都挑出一塊來，遞到肖起的手裡：「兩位爺，隨便嘗，隨便嘗啊~」
    小黑拿著竹籤挑了一顆葡萄大小的金黃果脯餵給肖起：「這個倒是咱家沒吃過的，那，嘗嘗喜不喜歡？」
    肖起張口咬下那一塊果脯，很甜，又帶著濃濃的果酸味，大約因為收幹了一部分的水分，還非常的有嚼勁，用力的點了頭。
    只是肖起都還沒來得及評價，店舖門口就突的衝進來了一道黑影，一張純白色滿是墨跡的白布裹著一塊什麼硬東西被丟向了老闆娘。「嘖嘖，總算找到白芷說的這家店子了，麒麟那個小氣鬼，他不給爺吃，爺還不會自己買啊？」
    「磐岢？」小黑鬱悶的黑了臉。
    「原來是，磐岢閣下啊，你好。」肖起看清了來者，客氣的點點頭主動打招呼。
    倒是那個老闆娘，雖說也見識過不少的古怪騎獸在這城裡頭跑動，但是龍，這卻還是頭一遭見到的，手裡抓著那團白布半晌沒能反應過來：「這是，這位是……？」
    小黑撇了撇嘴：「似乎這傢伙是來跟老闆娘買東西的。」指了指那團白布。然後轉頭繼續瞪磐岢：「哼，不給你吃？也不知道哪個沒臉沒皮的傢伙把肖起醃漬的蜂蜜歡果都偷吃光了，嗯？」
    『喂喂，誰吃光了，小爺明明就留了一罐的！』磐岢開始撒潑打滾，細長有力的龍尾掃在地面上揚起了陣陣的白灰來。
    「是留了一罐，還是『好、大、的一罐』呢！偷孕婦的歡果吃，你還有臉拿出來說。」小黑鄙夷的諷刺到。
    「咳咳咳咳……」肖起這邊也不可避免的被磐岢翻起的揚塵給波及到，嗆得連聲咳嗽，手上的果脯塊兒也都沾上了灰塵；只好隨手挑出幾塊兒聞起來就酸酸甜甜的乾果果脯，指給老闆娘看，讓老闆娘拿了荷葉分別包起來：「就要，咳咳，就要這幾樣……咳咳……」
    老闆娘頗為失望，顯然這麼幾樣完全值不了先前的那一錠銀子：「這位爺，多挑一些吧，其實那幾樣也不錯，是我家今年新添的種類呢？爺這麼大的銀子，咱這小店一時怕是兌不開……」
    「就隨便包一點吧，多餘的銀錢也不用兌了。」小黑撇下很是沒臉的磐岢走過來溫柔的給肖起揉背，順口接話。
    胖大嬸立刻興致高漲的連連點頭，手腳麻利的攤開一張張的大荷葉，用大木勺從大瓷壇裡頭殷實的舀出好幾勺子的各式乾果果脯出來，在荷葉上堆得高高的，然後把荷葉包疊起來，扯過幾根長長的干蒲葦莖葉，在荷葉包上頭繞上幾圈，扎嚴實了，然後利用余出的草莖把好幾包的荷葉包拴成一串，笑吟吟的遞到小黑手裡頭：「這位爺，您拿穩了，慢走，慢走啊~」
    小黑一手提溜著荷葉包，一手扶著肖起大步的跨出了小店店門，順勢還在磐岢的長尾巴尖上狠狠的踩了一腳，「你慢慢選吧，我們可要先走了。」
    出了口惡氣，小黑這才拆開一包乾果遞給肖起邊走邊吃，相攜著往肉市街走去了。
    而小店門口，被小黑給踩得「嗷嗷~」好一通叫喚的磐岢，又折騰出大堆大堆的塵土後，終於游進了小店店舖裡：『喂，我要買的東西都已經寫好了，趕緊給我包起來~』
    胖大嬸呆若木雞的一手抓著布團，望著跟前威武的黑龍只愣神：「這位……這位……」想了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這位似乎也是位上神的黑龍，胖大嬸終於記起剛才那位好脾氣的貴人似乎用過『閣下』這個稱呼，才終於結結巴巴的問到：「這位閣下，請問有什麼吩咐嗎？」
    好吧，眼前這個胖的都能熬出幾十斤油水來的老女人，果然聽不懂自己的意思。磐岢非常慶幸自己在白芷的提醒下，事先準備了一張單子，抬起龍爪指了指胖大嬸手頭的那塊白布：『喂，聽不懂就看那個，別傻愣著啦！』
    胖大嬸遲鈍的反應過來了磐岢的意思，手忙腳亂的打開布糰子，只見布團中央包了一錠差不多五兩的銀錠，而白布上則密密麻麻寫滿了黑字……
    「這位爺也是要買這些吃食的？可是，可是，這布上頭都寫的是什麼意思吶，小人實在是不認識。」胖大嬸非常無辜，她就是個開小店的平民民婦，怎麼可能會認得字？
    磐岢瞬間石化僵住了：『他娘的，小爺忘記還有這茬了……』
    大眼瞪小眼，磐岢和胖大嬸都很無奈……


第208章 齊聚一堂
    時間比平日裡晚了許多，小黑帶著肖起終於找到了聽說的那家烤肉鋪子，兩個人窩在一樓角落用竹製屏風隔開的臨窗位置上，溫馨的你一口我一口愜意的飽餐了一頓。
    隨後再逛了沒多久，開始習慣了午睡的肖起就不停的打起了瞌睡，最終也沒堅持到再逛夜集，太陽剛剛開始西沉就被小黑哄回了行館。
    隨後的日子慢慢又恢復到了慢節奏的休養狀態。
    小黑在教學過程中不斷的發現了孩子們各自不同的天賦，與性格特點，開始越來越多的花費時間將自己所知的魔法知識分門別類，包括小黑既不擅長還不怎麼感興趣的魔法陣等，也都將自己看見過還能記住的部分，都用筆墨記錄了下來，留給孩子們今後自己琢磨去。
    另一方面，越來越清閒的肖起閒不住了，開始拉著白芷研究造紙的技術；雖然詳情說不太清楚，但是聽出了『便宜，輕巧，方便』等一堆關鍵詞後，白芷對於肖起故鄉通用的『紙』這件物品立即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迅速的就開始招集了手藝靈巧的工匠，一邊收集各式草木開始做實驗，一邊與肖起閒談討論各處鬧不清楚的技術細節。
    就在這樣活躍積極的氣氛下過了大半月，從遠近部族陸續趕來的神族們，終於都到齊了。
    「好久不見啊，諸位，這就是我家內子肖起了。」正式的商議開始前，小黑趁著這些神族難得聚齊了，得意洋洋的牽著肖起向眾人介紹一番到。
    「而這邊的，肖起，我慢慢給你介紹，這一個是咱們北面的普羅眷族當家----鐸裴。」小黑指向一名面相陰柔，個頭比肖起大約高出半頭的美艷男人說到。那人穿著類似於肖起一樣按著女款襦裙裁製，胸前綴滿各種顏色鮮艷的鱗片裝飾的艷麗長袍，配上一雙貼了金箔的短靴，絕對是這群神族之中最為顯眼的一個。
    「肖夫人好。」鐸裴容貌美艷，為人卻似乎很客氣，非常自然的朝著肖起點了點頭。
    「鐸裴閣下好。」肖起淡定回應，不卑不亢。
    「你家夫人的眼神很不錯，看來你的確撿到寶了。」鐸裴對肖起人族的身份半點也不在乎似的，說話坦然的很。
    「那是，我家肖起肯定比你家那群整天爭奇鬥艷的小妾稀罕多了！」小黑直得瑟，然後轉頭悄悄對肖起說到：「他們普羅族都是雌雄同體，男女不拘的，你可得離他遠些，別看著他漂亮就給勾走了。」
    「嗯。」肖起認真的點頭。
    站在跟前也聽得清清楚楚的鐸裴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這個，是在普羅眷族西北方向的炎鷹眷族現任頭子----翼天。」小黑指著一個長了一頭暗紅色長髮的男人。那人穿著一身粗獷的半臂獸皮皮衣，下身黑色的長褲用軟獸皮帶子連著長靴在小腿上貼身纏緊，半敞開的胸口上，能夠清晰的看見一個巨大的雄鷹圖騰。
    「肖夫人好。」翼天抬手行了一個炎鷹族勇士禮，很是瀟灑。
    「翼天閣下好。」肖起好奇的瞅著翼天胸口上的圖騰。
    小黑立即吃味，不動聲色的攬著肖起往自己懷裡又帶了半步，笑著跟翼天打哈哈：「聽說翼天家的配房今年又新產下了兩枚卵，可有好消息了？我祭廟裡備著給你賀喜的甜醴可都又存了七年了。」
    翼天嘴角抽了抽：「那你還是繼續存著吧。」
    肖起扯了扯小黑的手臂，好奇的問到：「什麼卵？」
    小黑低頭舔了舔肖起的唇瓣，努了努翼天笑說到：「這傢伙是炎鷹族，子嗣都是卵生的，雌性產下鷹卵後交由雄性連續孵化出生。交配後產卵率在我們神族的大族中算是極高的了，可惜十有八九都難以孵化成功；翼天這傢伙從初進階開始後每隔三五年都能有配房小妾產下鷹卵，可惜孵了幾十年，千年他的魔力鍛化成功都能化成人形了，結果還是一個卵都沒孵出來，嘖嘖……看來我存的那些個甜醴只能留著咱家子嗣出生的時候挖出來喝了。」
    小黑話音未落，周圍的其他神族也都接連偷笑了起來，惱得被小黑踩了痛腳的炎鷹冷哼了一聲，直接掉頭衝進堂屋裡坐下去了。
    「來來，肖起，別理那個整天孵蛋的鳥，我接著給你介紹。這位是普羅更北面夜豹眷族的星染，我們大多都直接叫他錢貓。」小黑指了指蹲坐在鐸裴身後，通體烏黑，在強光的折射下皮毛還能顯現出華麗豹紋的大黑豹子，打趣說到。
    「呃，這是為……什麼？」肖起驚訝的問，難道是因為陽光下的那身金錢豹紋？
    「他們那是嫉妒我最擅長賺錢，肖夫人。原以為這沒眼光的麒麟選的妻子必定也普通的很，沒想到閣下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可愛，初次見面，區區禮物不成敬意。」野性十足的星染伸長了大臉沖肖起探了過來，口中銜著一顆雞蛋大小奶綠色類似玉石卻又全不相同的圓石頭。
    肖起有些不知所措的回頭看向小黑：「這禮物……」你們這裡初次見面有送見面禮的習俗，還是只有他們夜豹族才有這習慣的？咱們是不是也要回禮？
    小黑抬手接過那塊石頭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下，直接了當的沖星染問到：「星染，我家內子可不缺這些個小玩意兒，你的好意我們還是心領好了。」
    星染無所謂的甩了甩尾巴：「我要麼不送，要送自然都是稀罕物；我可是看著肖夫人臉上氣色不足，才送這松雲珠的，你想想清楚了，是不是真要還我？」
    「你說這就是松雲珠？」小黑立刻把那顆石珠牢牢握緊在了手中。開玩笑，松雲珠可是上界才有的稀罕物，隨身佩戴能夠益氣寧神，調和經絡魔力，最重要的是還能安胎啊！天知道肖起懷孕後小黑有多後悔當初沒從上界尋一顆松雲珠帶下來，這下子星染送到了自己跟前，怎麼可能不要。「玩笑，玩笑，咱們兄弟，收你個把禮物有什麼關係。肖起，這個你暫且拿好了，晚些我再讓籃子打個絛子給你掛在身上。」
    肖起根本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麼，只好點點頭，答應：「嗯，我知道了。」接過那顆石珠子，捧在手心裡……
    然後對星染微微一笑：「這顆珠子……拿著，覺得很舒服啊。謝謝，星染閣下了。」
    「不客氣，肖夫人很可愛。」星染咧開大嘴，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小黑酸的牙都快咬崩了，扶著肖起轉向其他的神族一一打招呼去。
    「這個是東南邊悅蟬眷族的笛說夫人，擅音律，他們眷族特產的桂木香琴挺不錯的，很襯肖起你，回頭弄一個最好的來，擱咱們房間裡給你玩。」小黑指著穿著藍色短衣半袖配藍色短裙，頭上卻像苗族一樣用綢緞纏了頭髮，戴滿了閃亮銀飾的柔美女子給肖起介紹。
    「肖起啊，小墨石說的不錯，你這身氣質與我們眷族裡的香琴再相配不過了，也不必等小墨石專程派人，本殿回了眷族就著人挑一批上等的香琴送過來。」笛說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說話卻是極為的老成和藹，倒像是一位和藹的老太太似地，行了一個肖起不認識的禮節。
    肖起聽著她對小黑的稱呼，料想大約至少也是長出一輩的，不等小黑吭聲就主動輕輕俯身，笑著向笛說還禮：「笛說閣下……好。閣下不要，聽小黑……胡說，我根本不懂，彈琴什麼的，就是只送，送一架琴，過來，也是浪費了的。」
    小黑立馬跳出來咋呼：「說什麼浪費啊，就算只是擺著好看，那也就行了，才不用你專程去學彈琴什麼的，聽說那玩意兒費心勞神的，我可不捨得你！你說是吧，笛說夫人？」
    「小墨石也知道疼人了，倒是真沒白成這回的親事。」笛說和藹的彎了彎紅唇，笑道：「放心吧，咱們眷族什麼不多，就是桂木香琴滿地都是，到時候一准給你送過來。」
    小黑樂呵呵的拉著肖起接著解釋：「肖起啊，這位笛說夫人呢，算起來那可是我家父輩的故人了，讓她送你份見面禮也沒關係。」
    肖起咋舌：「父輩？」如果自己沒弄錯的話，小黑的祖輩至少也得一兩千歲了吧？


第209章 商議
    「晚上我再跟你細說。」小黑埋頭悄聲對肖起說到，然後繼續給肖起介紹：「這兩個，是東面冠蛇眷族的同卵兄弟，人模人樣的那個傢伙是哥哥羅未，盤在他身上的那條冠蛇是他弟弟羅申。這兩兄弟從同一枚蛇卵孵化出來的，感情要好，做什麼事情都是一塊兒。」
    身上胡亂纏著一條額頂赤冠，通體色彩斑斕的長蛇的短髮男子走了一步上前，伸出拳頭衝向小黑肖起兩人：「好久不見，麒麟。還有肖夫人，初次見面，你好。」
    小黑也伸出拳頭，輕輕敲了羅未拳頭一下，然後再接著敲了敲羅申探出來的圓錐形尾巴尖：「嗯，好久不見，你們兩兄弟的感情還是這麼要好吶？」
    肖起學著小黑的動作也碰了碰羅未，然後既是新奇又有些害怕的小心碰了羅申的尾巴一下：「你，你們好。」
    而後陸續還見到了百鳴眷族，孔雀大小滿身羽片能夠不停變換色彩的年輕後輩----羽青。
    鍛化到人形了許久，卻連續三次再進階失敗的倒霉螭吻族----藍藍。
    位處大陸最南邊，臨海的搏虎眷族的頭兒，一頭背尾紅底黑紋，腹下雪白一片的劍齒猛虎----衛琊。
    地處北域，背靠炎鷹夜豹兩大眷族，直面雙陰烏狼，也就是現在的風蠍眷族；臉色不佳的殊夷眷族當家----塔古。
    人形比肖起還要矮一頭，娃娃臉的椒圖族初進階的新丁----土巖。
    還有半人半鹿形，看著頗似人馬的河鹿眷族的暴力頭領----禹丁。
    以及在場最年輕的，剛從上界下來，肖起一直沒辦法溝通的海蛟龍，磐岢。
    跟全部人都一一打過招呼後，小黑體貼的扶著肖起把自家愛人送出了堂屋，再叫來了籃子雨郎備妥軟轎，把肖起送去白芷的城主府繼續玩他們的造紙事業。這才返回了堂屋，與一眾神族們席地團坐在厚毯軟枕上，開始把自己這次邀請眾人前來商議的事件，連同目前已知的情報都講解出來。
    「……所以，南邊的人或許還不太清楚北域的詳細情況；但是眷族領地與北域有接壤，或是本身就處在北域的人，我想你們心裡多少都是有數的吧？」
    眾人頓時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了起來，觀點比較明顯的分為兩派。領地靠南的大多持懷疑態度，言語之間看看再說的意味很濃；而臨北的神族則更加有危機感，有意要談出個穩妥的對策出來。
    在有些雜論的七嘴八舌聲中，眷族領地最北，近年來與妖族常年相持的殊夷族塔古苦笑著率先接了話茬：「我想我還需要再補充兩件新近發生的壞消息……風疾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手段，北域餘下的妖族眷族已經在半月前結成了同盟，正在開始整合，風疾自稱下界妖帝，獨攬大權在手。而另外一項消息則是，風疾的野心恐怕還不止如此。我們眷族與夜豹眷族在動身過來之前，還都截獲了好些個風蠍眷族派住內陸腹地的密信，從信上的內容來看，風疾甚至還有意煽動內陸的其餘妖族與他結盟……」
    「……」喧鬧嘈雜的嗡嗡聲頓時戛然而止，原本覺得不太確定的神族們都開始緊張了起來：「殊夷，你是說真的？！」
    塔古無奈的點頭：「我總不至於無聊到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吧？」
    夜豹族的星染也晃悠著尾巴點頭附和：「塔古說的都是真的，實際上，我這邊還截獲到了一個塔古似乎都不清楚的情報。風疾大約也打探過麒麟這頭的消息了，正在從同盟的妖族眷族中大量挑選混血，彙集到風蠍眷族的領城，就連對內陸的妖族眷族也發出了邀請，那只風蠍……恐怕是真的想要跟咱們神族過不去了。」
    「這……難道就沒辦法阻止那個風疾了？」螭吻族的藍藍不安的拉了拉腰帶上的珍珠掛飾。
    被藍藍殷切瞻仰的星染忍不住抽了抽臉皮：「我要有辦法就直接干去了，還上麒麟這來做什麼？」
    普羅族的鐸裴優雅的抬手揉了揉髮鬢：「說到底，咱們的眷族大都太過依賴我們了，衝出去跟那風疾什麼的妖族殺個十天半月原沒什麼，但是我們一旦離開，妖族奇襲的兵士就能輕易的從咱們眷族中撈走大筆的好處，長此以往，我們只會變得越來越被動。」
    「普羅說的不錯。」悅蟬族的笛說夫人留在下界千餘年，看過了妖族神族的無數代幼崽成長，不急不躁說著：「不過麒麟既然領頭把我們找來商議，想必不會只是看我們大傢伙兒抓耳撓腮的吧？」
    『麒麟打頭開始聚集混血親自教導出巫祝，還要開放祭廟，這不就是辦法嘛~』磐岢歡快的在堂屋裡游來游去，看見同樣蛇形身體的羅申一身絢爛花紋，懶洋洋的盤捲在羅未的身上，眼花花的湊近了過去，試圖套近乎：『這位兄弟，你這身鱗片可真是漂亮！他們說的這些好生無趣，要不我帶你出去玩？這梵城我混的可熟了。』
    小黑無語的看著果然不知輕重的磐岢，乾脆的決定無視掉磐岢，接著笛說夫人的話點了點頭：「我們既不能等著風疾果真說服了內陸的妖族對我們北面以及大陸中央地帶的眷族形成包圍，陷入被動；更不要等到妖族將我們北部的眷族都侵吞掉，壯大到直面南線，才來考慮自保的對策。我們必須搶先完成聯盟，主動破壞風疾與內陸方面的有效聯繫，絕對不能讓風疾的勢力再肆無忌憚的擴張了！」
    「所以，麒麟你招集我們大家過來，就是為了結盟的？」冠蛇族的羅未既不明確表明支持，也不反對，若有所思的揉著自己的下巴：「完全控制了整個北域大半土地的風蠍眷族……的確不是個善茬呀。」
    羅申也嚴厲的一尾巴將湊過來套近乎的磐岢拍開老遠，也點頭說到：「結盟的話，大家的確能夠有更多的餘暇與妖族那些傢伙周旋；當然了，麒麟利用混血增加戰鬥力的方法也非常不錯。我想這次商討的結果不管怎麼樣，培養巫祝以及開放祭廟這一條，大家還是都應該試試的。」
    藍藍抱著腦袋哀嚎：「我自己的再進階都一直失敗啊，誰還有空去弄什麼巫祝，麻煩死了！」
    百鳴族的羽青毫不留情的昂起翎羽華美的頭，直接用堅硬的金黃鳥喙『咚咚』啄了藍藍的額頭幾下：「藍藍，你可算是我見過的螭吻族裡，最沒用的一個了！你不教我教，回去就把你們眷族的混血都送到我那祭廟來。」
    「呃……哦，我知道了。」藍藍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不用親自淘神費力教那些混血幼崽是挺好啦，但是被百鳴當著這麼多神族的面給鄙視了，很傷自尊好不好~~~
    『叩叩叩……』搏虎族的衛琊抬起大虎爪子，用堅硬厚實的指甲再紅木矮桌上敲了幾下，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也說到：「麒麟還是說說你到底都有哪些詳細的打算吧，若只是嚷嚷著結盟什麼的；然後等著妖族來找麻煩，那和現在大傢伙的情況也差不了多少；你既然提到了結盟，那就乾脆把你的想法都跟咱們說說清楚吧。」
    「搏虎你還是這麼著急，」小黑笑著端起桌上的甜醴小酌了一口，道：「大家還是把各自手頭有關與妖族的全部信息，都拿出來合計合計，再看看都有哪些可趁之機才對。」
    「麒麟這話說的在理，這是對大家都有利的事情，就先談這一項罷。」炎鷹族的翼天伸手也端著自己跟前的酒盅，對著小黑敬了一下，然後一口喝掉：「嗯，麒麟，你們苗部釀的這甜醴，口味可醇厚了許多呀，換了新酒匠不成？」
    小黑得意的壞笑：「換什麼酒匠，這是我家內子格外蒸過的甜醴，外頭可喝不到這好東西~」攤手略抬了抬，向眾人示意：「都嘗嘗罷，包準你們都喜歡。」
    塔古從軟墊中率先站了起來，從寬袖中摸出一卷硝制得非常輕薄，顏色稍顯陳舊的羊皮卷；揮手拋向了一群神族圍坐的矮桌中間的空地上。
    羊皮卷落到了地面後自動的鋪展開來，原來這是一份大陸各個眷族都記載得非常詳盡的大地圖。
    塔古繞過矮桌，手中不知從哪摸出了僅有一支小指粗細的半人長墨玉長棍，點了點地圖上原本烏狼眷族的疆域：「那麼，諸位，就由我先來說說我比較清楚的雙陰眷族，以及原本的烏狼眷族現在的風蠍眷族的部族分佈，以及不算太詳盡的兵力配置情況吧……」


第210章    占卜
    「……所以，才會這麼皺，吧？而且，試驗造的這一批紙，面上草葉和……經絡，都能看清楚。還是應該，從新改良切刀……把草漿反覆，切細才對呢？」肖起手上捏著一份因為曬乾時候被直接放置在太陽底下直射，而變得皺巴巴的，還顏色極為灰雜，能夠清楚看見許多干黃草葉碎片的試驗紙，一本正經的跟白芷商量著。
    白芷坐在相鄰的軟墊上時而皺眉，時而頷首，認真的聽著肖起的想法：「肖公子說的在理，雖說這一批試驗的紙張用筆墨寫字還算清楚，但是確實太脆了，稍不留神就乾裂斷開了，沒辦法保存；晾乾的這道工序擱在室外看來不成，公子認為乾脆空出一間大屋子在室內晾乾如何？」
    白芷認真的琢磨著，自家哪一處閒置的宅院比較寬敞能夠鋪開多一些的紙張：「不過放於室內若是遇上了陰雨季候，一直都晾不幹，恐怕會很容易霉變吧……」
    「啊，這個，可以建一個，大火爐，在，房屋內……嗯，還可以，哎屋內豎起……大的竹排。然後刷上，石灰，抹平。把濕貼到牆上……」肖起也覺得白芷的提議可行，循著這個思路飛快的轉動腦筋。
    白芷欣喜的一拍桌子，將面前那張脆生生的試驗灰紙給震碎成了好幾片，拊掌大笑：「對，對，立起來的話，同一間屋子裡，可以晾曬的紙張就能多出許多來了。嗯，用火爐來烘乾紙張也沒錯，不過。我這邊的屋子都設有地龍，應該比火爐的明火還要穩當些，省的那些匠人萬一給走了水就不好了。嗯嗯。沒錯，就先這麼著……」
    白芷笑完了，轉頭就從門外抬進來候在外頭屋簷底下的一名近侍和兩個手藝匠人，飛快的命令那近侍去撥出一個城主府遠角的閒置院落，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堂屋裡頭吧石灰牆盡快建起來。
    然後揮退了那名近侍，再把自己方才同肖起想到的法子都一一說出來與那兩名總理造紙手藝的匠人討論。
    那兩個匠人也半點都沒含糊，埋頭安靜的聽完了，茅塞頓開的直點頭：「回城主大人，這個主意果真好，若是能成的話，就連雨季和寒冷的冬季都可以一直正常的造紙了。不過這地龍的熱度會不會也把紙張烤得太脆。還得試試才能知道了。」
    「在，房間內，多設一個小爐，裝上水一直……加熱，利用水，蒸汽增加濕度，應該就，不會脆了。」肖起歪著腦袋想了想，紙張會脆，不就是太干的緣故，不能太幹那就加水麼。
    「這……奴才們敢問肖殿下，這蒸汽和濕度，是什麼個意思啊？」匠人聽著肖起的話，都沒弄明白，白芷也是不解的瞅了過來。
    肖起頓覺有些頭疼，跟這些古代人該怎麼解釋空氣中還含有水？就連空氣這個有點虛無縹緲的概念也不好說呀，皺了皺鼻子，肖起只好裝出高深莫測的神情，含混過去：「總之……如果紙張，被地龍還是，烤得太干的話，那就在屋內架個，小爐，用沒蓋子，小鍋。燒水……試試去。」
    「啊，是，奴才們遵命。」肖起在麒麟眷族民間被傳的頗為玄乎，除了沒有神族的魔法外，幾乎就是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傳奇人物了。這麼硬邦邦的把話扭過去，匠人似乎也不覺得唐突……這不就是明擺著的麼？本來『造紙』的工藝都是肖殿下傳授下來的，肖殿下還能懂得其他的訣竅，根本一點都不奇怪嘛！
    白芷也識趣的沒有追問，而是把話帶到了另一個問題上頭：「那麼，有關於紙質太粗糙的問題，要弄新的切刀什麼的。一時半會還沒想好，而且想好了尋鑄部的老匠人冶造出來也得不少時間。我會另外專門撥幾個粗奴給你們，。就單負責草木的碎切工序。希望下一批的紙張，你們能拿出肖殿下所說的，雪白的紙張交給我。」
    「是是，奴才們一定盡力，請肖殿下城主大人放心！」兩個匠人忙不迭的跪地叩頭。
    「啟稟大人，行館那邊，墨石殿下傳令讓大人立刻把他叮囑您準備的帛書親自帶過去，還有呃……」來人是行館所屬的一個普通侍衛，對這些主子都並不熟悉，因而很有些尷尬的遲疑了片刻才又繼續說道：「墨石殿下還說，肖殿下在大人您這兒呆挺久了，命令大人立即把肖殿下護送回去。」
    「……」肖起無奈的搓了搓通紅的臉站起身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別看的這麼緊啊？
    白芷雖然也覺得小黑這話傳的好笑，但是擋著肖起的面好歹還算忍了下來，乾咳了兩下看向肖起：「咳咳，那個……嗯，還請肖公子稍後片刻，在下這就上書房，點齊了東西就護送公子回行館去。」
    「嗯。」還能說什麼呢？肖起只能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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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在咱們等新文書的空當，大家願意聽本殿下說一個小小的星象占卜麼？」
    隨著商談的逐漸深入，在座諸人都不得不承認結盟是當下應對瘋狂擴張勢力的風疾最好的辦法，當然，結盟之後如何協調還有待商榷。
    而在眾人頗有些壓抑的沉默時，笛說夫人有些突兀的開口了。
    「……當然，夫人直言無妨，」作為主人的小黑雖然對笛說夫人的提議感到有些意外，不過還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雖然說到占卜，我以為河鹿家的會更喜好提及這個話題。」
    禹丁不太耐煩的抖了抖脂肪肥厚的大尾巴：「嘿，麒麟！我們河鹿族只是出現有占卜天賦的族人比較多，不代表身為河鹿就得會占卜吧？」
    「嗯嗯，好吧，你用不著強調，我想這裡的人對你貧乏的占卜天賦都很清楚。」小黑聳了聳肩。轉生面向笛說夫人攤手：「夫人，請。」
    笛說夫人整了整臉色，很快便嚴肅了起來，一板一眼的說道：「雖然往來不怎麼頻繁，不過大家也知道本殿嗜好觀星和占卜的。大約是在七十年前，我曾經看到了一個極為奇特的星夜異象，隨後我閉門了幾乎一整年，於宏宇測算推導這個異象的深意……最終得出的結論讓我感到難以置信。」
    笛說夫人說話間，似乎又回到了當初的那個場景，原本柔美的五官既嚴肅之後，再添上了幾絲詭異，引得四下似乎都多少被感染了那種怪異的氣氛，就連呼吸，也漸漸變得凝重了起來。
    「那個占卜的意思，大約是說，麒麟降世之際，星瀚失力，分界基石將會劃破空間，上界崩塌，兩界互侵，三族陷入前所未有的持續亂戰……」
    「夫人，莫說麒麟降世什麼的。我來到下界可好幾十年了，如果這個星象釋義沒有問題的話。後面的卜卦早都該發生了吧？」小黑聽完了笛說夫人的話，反而鬆了一口氣，根本就說不通。看來果然是笛說夫人想的太多了。
    「麒麟說的沒錯，笛說夫人你洗好占卜大家都知道，不過得罪的說一句，占卜之類的，還是河鹿族更準確一些吧？」羅申的蛇頭懶懶的搭在羅未的一側肩膀上，不以為意的說道。
    笛說夫人也不生氣，好脾氣的慢慢解釋：「的確，本殿在占卜上出的錯處和不少。但是本殿下有一點可以保證，就是那一夜的星象，本殿是絕對有把握的。
    也就是說，那個星象必定有這重要的啟示。而本殿大約只是在對卦象的釋義上產生了一些偏差罷了……」
    羽青踩在矮桌上，舉重若輕振了振羽翅，清越的巧笑出聲：「笛說夫人，占卜這種東西，可是稍有毫釐之差，結果就會謬之千里的吶。說不定，那個星象的啟示，不是警示而是吉兆呢？畢竟，，麒麟來到下界這麼幾十年，不論好壞，早都已經發生過了，那些個破空，崩塌還是亂戰什麼的，一個都沒有發生過，現在在提到這個占卜，沒必要吧？」
    笛說夫人苦笑這搖了搖頭：「本殿所擔心的，正是因為本殿也深知自己在占卜方面的不足，諸位想一想，若是我釋義錯誤的，不是後面的結果，而是最初一句對於時間的判定呢？
    這個占卜本殿原本有意多年都不再去想了，然而現在，妖族的風疾那些有違常理的瘋狂舉動……讓我實在難以放心得下。」
    「這麼說來，關於三族亂戰……在海蛟龍磐岢來到下界的時候，我倒是得到過一個可信的消息----我們神族與妖族在上界的關係突然變得緊繃了起來，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真的會變成一場說不清規模的大戰。」小黑輕輕的瞥過一眼盤在一張矮桌上因為一直喝酒而醉昏過去的磐岢：「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會變成笛說夫人所卜出的三族亂戰……」


第211章   蹭飯
    「聽麒麟的意思，笛說夫人的這個占卜還果真可信了？」座下眾人皆是一驚，再沒了之前對笛說夫人的輕慢之意。
    「唔，這個嘛，除非上界族人還有新的麒麟後輩出生，並且降臨下界……否則這個占卜到底哪裡出了疏漏還真不好說。」小黑微微一笑，他自己對占卜之類的一貫並不上心。就算提早知道了又怎樣？該怎麼做不該怎麼做，遇上了事情自己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這個時候插個話，無非也就是給笛說夫人解個圍，免得她這個在座年歲最大的長輩面子不好看罷了。
    『叩叩叩』就在大家都各有所思的琢磨起有關笛說夫人的那個占卜時，合攏起來的華創木門被人從外側規律的敲響了幾聲。
    「墨石殿下，在下奉命將文書都帶來了。」
    「那麼。占卜的事暫且留待後議，大家先來看看我對結盟後的糧食物資以及各眷族兵力的重新調配吧。」小黑環視眾人，傲然的丟下了話，顯然對這份調配方案很是自信。
    然後，這才轉頭衝向門扇的方向把白芷叫進屋來問道：「白芷，你進來吧。對了，肖起人呢？」
    「肖公子在下自然是親手交給了府上的大管家，殿下儘管放心好了。」雖然對於小黑不談正事反而先著急問肖起的情況有些準備的，但是臨到頭上了，白芷還是笑得有些僵硬。
    「肖起最近都不肯好好在家休養，整日跑去你那找事幹，我能放心什麼啊？」小黑碎碎叨叨的抱怨了一遭，才擺擺手讓白芷靠近過來：「不說那個了，你把我們已經確定下來了的安置，包括哪些還沒能決定的計劃都給諸位閣下講一講吧。」
    「是，殿下。」對此早已爛熟於心的白芷平靜的微笑對小黑微微俯身一頷首，將自己手中厚厚的一摞卷軸往一張空桌上一放，挑出其中一隻來，飄雨半空中平整的盡數展開給眾人觀看，然後一字一句的講說起來：「諸位閣下請先看此處，如果在座閣下的眷族領土在結盟後完全連通，將會形成大約這個形狀的疆域，而為了便利糧食，信報以及各種軍需物資和民間行商的安全快速交通；
    領地阻斷了西部以及東南信道的幾個妖族眷族，以及神族長久無主的零散的小族，都是我們首先需要解決的問題，當然，對待妖族眷族必定需要使用強攻手段，而這些零散的小族，則只要分散引入到諸位閣下的腹地融入新的眷族就可以了。
    而要強攻的妖族眷族，對於結盟後活動範圍相對少了諸多拘束的閣下們，也都算不上是硬骨頭。例如這裡的銅雀眷族，根據我族兩年前的情報，仍然還處於初進階的狀態，連完整的人形都難以維持；加之銅雀本身在戰力方面都沒有優勢，眷族領地又太過深入我們神族眷族的疆域，處於三面被圍的情況，隨時都可以輕易的拿下。
    然後是疫亂眷族……」
    白芷將卷軸上提及的每一處細節都做了清楚的說明，這讓諸多神族都聽得清楚想的明白，一時見竟然全部安安靜靜的聽白芷說著，完全沒有人有任何突兀的問題需要提出，知道白芷隨後講到了還沒有定論的部分，並且將問題所以和商討出來的多項備案也都一一告知大家。
    堂屋內才終於又開始嘈雜爭論了起來。
    小黑轉眼透過花窗看了看現在的天色，撇撇嘴：「各位暫且都停一下，總歸我們也不是今天就一定要爭出個一二三來的；這會天色也不早了，大家不妨都回到祭廟為各位安置的宮殿好好飽餐一頓，在慢慢的琢磨，隨後幾天，在一項一項的把事情確定下來，如何？」
    「還裝吶，麒麟？我可都瞅見你一直偷看外頭好多回了，你是想你家夫人了吧？」星染甜*喝的有些多，慵懶的趴在了枕頭堆裡，愜意的直打呼嚕，咧著滿口白森森的尖牙譏笑小黑到。
    「既是如此，麒麟也正是新婚，多陪陪妻子倒也沒什麼，本殿就不多打擾，先一步告辭好了。」大約因為過來人，笛說夫人溫婉的輕笑著站起身，撫了撫裙擺就要告辭。
    結果笛說還沒跨出步子就被鄰座嬌艷動人鐸裴伸手給攔了一下：「笛說夫人可別急呢，你平日不愛打聽諸多瑣事，我卻是早就耳聞肖夫人的大名了的。」
    衝著屋內圍坐的眾人燦然一笑，鐸裴接著說道：「肖夫人那一手巧奪天工的好廚藝，那可是連我們普羅眷族都人人皆知的，諸位就不想留下來吃個稀罕？」
    『嗯嗯，肖起做的東西都超好吃的，就是麒麟拿傢伙壞的很，總是把肖起藏起來不讓他做給小爺吃！』聽了一大堆正經事，卻沒有聽沒有懂得磐岢，這下子終於趕上一見自己知道的了，立刻就激動的唧唧呱呱說了起來。
    說道自己曾經吃到過的美味的時候，還一臉嚮往的直流口水……
    這下子，原本沒有多想都打算回去祭廟的下榻之處的神族，死活都不肯走了。
    「祭廟裡的廚子手藝都已經比我們那窮鄉僻壤的廚子好多了，還以為麒麟眷族好廚子都在祭廟裡頭，原來是被麒麟藏起來了呀。嘿，哥們兒這可不能小氣，今兒個要是不讓兄弟吃上一頓好的，我可賴在你這兒不走了。」羽青一臉興奮，直愣愣的盯著小黑。
    其他的人，雖然神色各異，既有喜形於外也有不動聲色的，但是也都停下的起身的動作，以行動表示堅決要蹭到這一頓的晚餐。
    小黑臉比寒霜還更冷的用力瞪向大嘴巴磐岢，恨不得一記爆雷把這條不知死活的黑龍幼崽給劈成黑炭……「我家肖起近來身體不好，聞不得油腥，手藝好的廚子倒是另外也有兩個，你們要留就留吧反正我是不會讓肖起親自下廚的。」
    『麒麟你說的是你家的大管家嗎？那也行啊，她手藝也不賴的。』磐岢果然是不知死活，
    「看來這龍崽子對麒麟你家的廚子倒是熟悉得很吶？既然這小崽子都讚不絕口了，那我們大夥兒今晚都留下來了啊~~」禹丁有些興奮的直跺鹿蹄，顯然在已經領教過梵城祭廟廚子的手藝後，對小黑家的廚子抱有極大的興趣。
    小黑掃了一眼屋裡這堆打定主意要蹭飯的傢伙們。忍不住嘴角抽搐了兩下，「反正磐岢你對我這行館已經熟的很了，你就先招待一下吧，我去吩咐下人早些準備晚餐。」（早點餵飽了你們早點滾蛋）說完利落的轉身走了出去。「行了，白芷你今天也先回去歇著吧。」
    白芷快步跟著小黑步出了堂屋，桃花眼邪魅了輕佻了一下：「殿下，既然這麼些閣下都留下蹭飯了，府上也不差在下一個吧？」
    「……隨便你。我去陪肖起，你別跟來！」小黑臉都青了。
    白芷堪堪在庭院的圓形洞門處停下了腳步，厚著臉皮聳肩：「好吧，好吧，殿下慢走。既然殿下不耐煩我打擾到殿下與肖公子的郎情妾意，那我只能上廚房去討些點心了。」
    「不許上內院的小廚間，那邊現在都是專門給肖起做吃食的，其他的就隨便你好了。」小黑只輕輕皺眉，丟下話來，頭也不回的飛快閃了幾下身影，便從庭院中消失不見了。
    自打磐岢偷偷光顧了好幾回小黑家的廚房後，小黑就果斷的讓竹子將原本只有夜裡偶爾才會用到的內院小廚間重新收拾了一下，又把各式廚具材料全部配置整齊，單獨給肖起開小灶。
    白芷愜意的伸了個懶腰，得意的哼哼著小曲兒，果斷的調頭，獨子往廚房的方向溜躂了過去。
    …………
    「肖起，你回來了。累不累，餓了沒有，腰酸不酸？寶寶折騰你了沒？」小黑神采飛揚的衝進了主院，正巧看見籃子在庭院的樹蔭底下擺了躺椅和點心果子，肖起靠在躺椅上正聽籃子說什麼笑話。逗得肖起笑得像一隻饜足的貓咪一樣雙眼都成了細縫。
    聽見小黑的聲音，肖起抬起臉看過來，臉上還帶著大笑之後的微微紅暈：「問……那麼多，要我怎麼，回答你啊？」
    小黑大步走上前，貼著肖起坐下來，雙手順勢圈住了肖起的腰，低頭吻在肖起的額頭上：「不問我憋著難受，不過肖起你也可以不答我啦。我看見你笑得這麼開心就已經能夠安心了，對了，肖起，今晚上你讓籃子雨郎他們都過來陪你一塊吃晚餐好麼？」
    肖起點頭：「好啊，可是，你有什麼事麼？」
    「前頭的那群傢伙，死活要賴在咱們家蹭飯，我估計還是過去看著他們為好。啊，說到這個，籃子，今晚你先提早帶上小桃過去大廚房安排一下前面的晚餐，然後再回來後頭給肖起仔細單做一頓，我看看能不能快點打發走了那群傢伙，回來再陪肖起吃東西。」
    籃子點頭答應。
    肖起也點點頭：「小黑，我不陪你出去，會不會，失禮？」好歹自己也是半個主人來著。
    「不會，那群傢伙死賴的不走都沒覺得失禮了，你也不用出去，跟他們吃東西我怕會嚇到你，神族的毛病麼……」想到外頭還有好些個都沒個人形的神族，小黑才不要讓肖起出去呢。

第212章  火鍋
    考慮到小黑的食量，籃子想著前頭同樣都是神族的一大幫子人，對需要準備的食物份量就有些拿不準了。
    肖起淡定的給籃子支了個招，用牛的大棒骨加上一點干菌子吊一爐子老湯做底，然後再用牛油炒一份麻辣火鍋料，在前院的中庭裡架起一圈紅泥小爐，用黃銅小鍋分別依次擺上不辣的原湯以及麻辣的紅湯，各式葷素菜餚都收拾出來，之需要交給大廚房的廚子們切片擺盤，就行了。
    吃火鍋麼，嘴簡單了，客人吃得多，也不會擔心準備的份量不夠；吃得少，也不擔心會被浪費。反正菜品全部都是現成的。
    籃子欣然領命，果真讓廚房裡起了兩口最大號的湯鍋，用來準備湯底；然後妥妥帖帖的在前院中庭設下了整潔風雅的宴席，請遠道而來的貴客們享受了一回特製火鍋。
    這群吃慣了冷熱成品菜式，總是高高在上的傢伙們，果然都對火鍋這樣自己往裡頭丟生菜生肉的吃法新奇的緊。
    湯底香濃的原味湯鍋，既有獨特的菌類醇香，又有濃厚的骨髓牛油的滋味，看著簡單卻絲毫不會寡淡，一邊往裡邊丟進薄片的牛羊魚肉、筍片青菜，沾著芝麻香油停不了口的大吃，一邊還能舀出湯汁單獨小啜疾幾口，暖胃暖心。
    還有紅通通翻滾著不停冒泡的麻辣鍋，丟下去的肉片菜葉，煮熟後捲曲著，裹著一層紅紅的辣油時不時還沾著干辣椒和花椒粒被撈進雪白的瓷碗裡邊。碗裡五分滿的是炒熟的花生沫混著黃豆粉和白芝麻，撥弄肉片菜葉在碗裡翻滾，沾上香噴噴的酥黃粉沫，一口咬下去，又燙又辣的湯汁從肉片中濺在嘴裡，讓人忍不住跳腳，卻也止不住還想繼續吃下去。
    「嘶……呼呼……嘶，好辣，但是嘶-真是世間美味！這菜也是麒麟家的夫人想出來的？嘶嘶……我覺得我都快噴出火來了，那誰？給弄一盆冰水來！」星染吃的挺不住嘴，激動的搖著長尾巴連聲讚歎。然後一頭扎進了女僕端過來的冰盆裡頭。
    笛說夫人也已經吃出了一頭的薄汗，又愛又恨的瞪著自己矮桌上的麻辣紅鍋，端莊的抽出手帕擦嘴：「雖然有不辣的原湯湯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要再多吃一口辣味的；吃過了以後辣的嗓子直冒火，也還是想吃……麒麟現在每日都能這麼享受著，這門親事結的果真不差，要不是肖起這孩子嫁了麒麟，本殿都想把本殿悅蟬眷族的後人擺在肖起這孩子的跟前任他挑選了。脾氣好不說，就這一身廚藝，這孩子走到哪都是寶貝。」
    看著還算秀氣精緻的羽青也附和的點了點頭，然後用魔力挑出煮熟浮在湯麵上翻滾的肋排小塊兒，一口一塊的快速吞吃著，連骨頭都懶得吐。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火鍋的熱氣，羽青一身絢麗的羽毛漸漸都變成了深深淺淺的紫紅色。在夕陽半垂的紅霞與中庭已然點亮起來的燈火映照下，極為**。
    小黑自己當然覺得能遇上肖起真是自己最幸運的事了，但是被笛說夫人這麼一說，小黑差點都快炸毛了：「夫人這就別想了，你家後嗣可沒這個命，肖起只能是我的。」
    小黑話說的直白，也不怕讓笛說夫人覺得尷尬，悶頭端著酒杯又灌了兩口，左右看了看。
    磐岢腆著隆起的大肚子還在不停往鍋子裡丟黑米年糕；羅未羅申兩兄弟為了強鍋裡的最後一顆柴魚魚丸正在掐架；還有自己吃著，還不忘吩咐下人打包，用食盒格外裝了一大堆給送到最近去了青竹院聽堂一講析魔藥課程的展曦臣……
    看著這裡的氣氛都顯得那麼和樂融融，小黑終於坐不住了。
    挪開座椅猛的站了起來，小黑不動聲色的說到：「諸位慢用，我把白芷還有磐岢留下來陪大家好了，還有什麼需要的，都儘管提；我用好了，先走一步。」
    而後不等大家的回答，抽身便走。
    被主人這樣不客氣撇下不管的客人們，都吃的高興，似乎也沒人計較小黑的失禮。反倒是吃著熱的火鍋，喝著香醇的美酒，開始竊竊八卦了起來。
    「好吧好吧，肖夫人手藝的確是一絕，人也和氣看著順眼，但是麒麟對一個普通人這麼上心，也犯不著吧？」何鹿往桌面上敲了敲蹄子，從火鍋裡找出一隻煮成了紅色的螃蟹，『卡啦卡啦』的咬碎螃蟹殼。
    「感情這種事，哪裡說的清楚，麒麟能夠正視自己對一個普通人的感情，也算是一種勇敢了。」笛說夫人悄悄的揉了揉自己吃的脹鼓鼓的肚子，端起飄著蝦仁菌片的原湯，慢慢的喝著。
    『唉，你們這些人真是的，要是我能遇見肖起這麼溫柔還會做美餐的人，我也一准娶回家去。不過再仔細想想，過幾十年也許就吃不到這些好吃的東西了，就會覺得很遺憾啊……』磐岢對於自己未來伴侶的標準已經完全參照肖起改變了，漂浮在半空扭動圓滾滾的肚子笨拙的打了幾個滾。磐岢決定再多吃一點：「所以，為了感謝肖起把這樣的好手藝還傳給了下人，我今天一定要吃到吐才行！」
    白芷抽搐著俊美無比的臉，狠狠的抽了身旁的這個吃貨一記：「你吃就吃，別那麼多廢話！」
    「嘶……不要打我尾巴！」磐岢遲緩的試圖轉身反抗，突出的腹部劇烈晃動了幾下，然後：「嘔，惡……我忍不住了……」
    完全飽和的龍胃沒能頂的住小黑這一下突兀的反轉，磐岢急急地衝進來中庭的一處花圃矮灌木叢裡，誇張的嘔吐了起來。
    剩下的人，臉色都變得僵硬了起來。
    白芷果斷丟出幾個冰壁將磐岢與這頭的坐席隔絕開來，又招出一股疾風自餐桌這頭往磐岢的方向強吹了過去，不讓異味傳到這邊影響眾人的胃口：「磐岢閣下畢竟還只是個不懂事的幼崽，還望諸位閣下多多體諒，海涵一二。」
    見到白芷臉都綠了，大家不管是不是真的心胸寬大，至少也要做出寬大的紫檀來，皺了皺眉，也就當這事過去了。各自吃菜的吃菜，飲酒的飲酒，繼續打趣說上一些個麒麟對這個人類嫡妻難捨難分的八卦推測，氣氛慢慢恢復了起來。
    然後，就在這會兒，清空了腸胃舒坦不少的小黑龍慢悠悠的又從低空游了回來，打了個酒嗝傻樂道：「嘿嘿，我怎麼就忘了還能有這法子，吐乾淨了不就能夠繼續吃了，真是好主意……」
    除了重新游回到自己位置上，接著望火鍋裡丟菜的磐岢。
    餘下的人，臉全都青了……
    「啊，拿什麼，本殿突然覺得已經吃的很足了，多謝麒麟家的款待，本座突然很想回去沐浴小憩。白芷，本殿就先告辭了，勞煩給麒麟帶個好-」笛說夫人『唰』的一下飛快躥了起來，就連座椅都被撞倒在了地上，匆匆的打了個招呼，轉身飛走了。
    「既然笛說夫人都走了，我們兩兄弟也就不多打擾了……」
    游了大頭了的笛說夫人，其他被磐岢重重到了胃口，但是又不能因為磐岢這個龍族而遷怒到起來頭上的神族也相繼，隨口找了了理由，匆匆退場。
    很快就只剩下來，白芷，依舊還毫無自覺的吃貨——磐岢。
    『咦，怎麼大家就已經都吃夠了嗎？真是沒福氣的，既然他們都走了，那我可不客氣了，白芷，咱們繼續加油吃啊-』
    白芷額上青筋直跳，『啪嗒』一巴掌把手中的象牙筷子拍在桌面上：「我也吃好了，你就一個人慢慢享用吧。我回府了，再見！」說罷，也起身走掉了。
    磐岢莫名其妙的抬起一隻前爪撓了撓頭：『白芷這傢伙怎麼了？難道……是辣椒吃多了。這麼大的火氣吶？』
    隨侍在側的下人們表示很無辜，要打掃這位黑龍閣下散發出刺鼻氣味裹滿了龍族青綠色胃液的嘔吐物就已經很要命了。中庭的花圃也毀了，連著泥土帶花卉植物也全都得讓花匠從新移植修葺一遍。
    就算是伺候自家主子都沒這麼麻煩呢，偏偏每次都是這位總給嚇人添麻煩的黑龍閣下。說起來，大廚房的點心時常被盜，還有上一次地窖裡肖殿下的蜂蜜歡果據說最後查出來也是這位閣下弄走的，真是讓人頭疼的貴客啊……


第213章  愛情
    幾乎是跑著回到後院的小黑，進屋的時候正巧撞見肖起籃子竹子還有被小桃白魚兩個剛巧輪換下來的雨郎等人，滿滿的圍著大圓桌坐了一桌子，七嘴八舌的正把今天見到的各種趣事將給肖起聽，圓桌中央與前院不同的擺著一口不算很深，直徑卻很大的湯鍋。
    只是與前面的湯料不同，雪白一片的湯麵，倒是很滋補的山藥排骨湯。小黑熟練的走上前挨著肖起在桌面上位寬大的軟榻上坐定下來，順勢捏起肖起的下巴親了一口：「你們倒是吃的熱鬧，我在前頭也沒吃飽呢，雨郎，也給我加一副碗筷來。」
    肖起蕭蕭伸手攔住雨郎，然後把自己的套碗往小黑那一側推了推：「拿了碗筷……也要，另外弄蘸子，你將就將就，將就給我，一塊兒用吧？」
    小黑應聲低頭看了看跟前的整齊擺在一張長盤上的五隻瓷碗，依次都裝著不同顏色香氣的醬汁，果然比前頭吃的更講究許多，揉著肖起軟呼的臉頰點頭：「那當然好了，筷子也給我吧，我餵你吃嗯-」
    肖起淡笑著讓出了手裡的象牙筷子，轉頭指著菜盤裡頭的青白條紋相接的年糕片：「先煮這個，沾頭一碗，的甜辣醬好吃，你墊墊，肚子。」
    小黑心裡甜滋滋的，自然滿口答應一口氣就到了半盆子的年糕下去，討好的轉回臉去看肖起，結果卻換來肖起的一聲笑歎：「你啊，菜這麼多……就要每一樣，都煮。一些，才好啊，你這樣，等到年糕熟了，就只能，一直撈年糕了。」
    小黑窘迫的賠笑，然後抬頭環視一個個悶頭扒碗，連碗裡空了干吃醬料也偷笑不敢抬頭的家奴們：「年糕熟了就到撈起來吃，別都悶著腦袋。還有，竹子，你碗裡的醬料都快扒空了，就別再裝了。」
    被抓包的竹子苦著臉抬起頭，露出一張嘴皮子上還沾著香辣醬，嘴唇被辣到腫起來了的大嘴；「是，殿下……」嘶----籃子，快遞一杯冰塊給我！
    跟著小黑的話先後抬起頭的一桌子人這下都看清了竹子的窘樣，又沒有面對主子時候的壓力，都忍不住誇張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而剛剛和竹子結了親事的籃子，就是笑得最厲害的那個，起身拿著個茶盅走到屋角從冰盆了舀出一杯冰水回來，一邊拿著手帕給竹子擦嘴，一邊都還沒笑完：「你做做樣子不就好了，就算非得吃醬料，怎麼就不知道吃那邊香菜野芹的醬油，非得吃辣醬吶？真笨。」
    竹子呲牙咧嘴的撓頭：「我怎麼知道會……你們剛才還有空挑醬料碗的？」
    「哈哈，這竹子，真是難為籃子還受得了你這憨勁了，等到下個月你們大婚，我看為了犒賞籃子照顧你這憨子。肖起，咱們還真該藥給籃子賞一份大禮，你看呢？」小黑笑得樂不可支，抓著一隻漏勺撈出幾塊浮起來了的年糕，分別丟在五種醬汁裡都蘸上，然後埋頭問肖起：「肖起吃哪個味的？」
    肖起指了指棕紅色漂著許多白芝麻的糖醋醬：「這個。」然後張口咬住小黑餵過來的裹了醬料的年糕，溫和的彎起眼眸點頭：「唔，那就，給籃子準備……一份嫁妝，嗯，咱們也算，是籃子的娘，娘家人了，對吧，要置辦好嫁妝的。」
    小黑一口一個往自己嘴裡塞著年糕，頗為認同的表示：「說的沒錯，咱們家也算是籃子的娘家人了，那就給籃子準備一份重重的嫁妝好了；就交給……」小黑往對桌看過去，一幫子的男孩子們到都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雨郎最近要負責肖起近身侍奉，那就問雲，平安和果林你們桑來辦，先說好了，辦好了，都跟你們大管家籃子要紅包去；辦不好，收拾你們的也是籃子，你們自己掂量著辦吧。」
    小黑假作一副嚴厲的面孔，卻絲毫也沒遮掩住他調笑的語調，引來對三個大男孩兒的又一陣歡呼：「是，殿下，奴才們一定會認真做好的！」
    肖起輕輕推了小黑一把：「煮幾個，蝦餃。」
    「是，我的肖起殿下-」悠哉的答應了一聲，小黑呼嚕嚕的把蝦餃也倒了大半盆在湯鍋裡，好心情的招呼自打自己進屋就變得安靜拘束許多的家奴們：「都愣這做什麼，自己撈起來吃，吃不夠夜裡肚子餓了的都活該啊！對了，我進門那會兒，你們都在聊什麼啊，聽熱鬧的嗎？」邊說邊伸長了手臂撈出一片肥瘦相間的羊肉五花，沾足了糖醋醬餵給肖起：「肖起你可要多吃些，可不能單長肚子只把這小崽子給餵飽了。」
    肖起對小給胡亂那孩子開玩笑的習慣無奈的很，也只能張口接住羊肉，慢慢的嚼了再說話：「剛才……我們是在說，悅蟬族的，笛說夫人。看著好小真是……猜不出還是，你的，長輩啊？」
    小黑吃著橙黃色的甜辣醬很是爽快，又加著裹上蛋清醃製的嫩嫩的牛柳條，蘸了些甜辣醬餵給口味變重不少的肖起。
    「笛說夫人啊……」小黑端起一盅蘋果泥拎著小勺問肖起：「她是上界悅蟬族現任族長的親妹妹，聽說一千多年前下界後就再也沒有回去上界了，當年上界是一點風聲都沒有，悅蟬族都想不明白為什麼；還是後來有笛說夫人的混血後嗣到了上界，才輾轉傳出緣由來。
    不過我當初還小，也並不知道這些事情的。後來我到了下界後，也曾滿大陸各處晃蕩，途徑悅蟬眷族，到了那邊才知道，這位笛說夫人居然是個大情聖。
    當年她與悅蟬眷族的一名巫祝相戀，幾乎都沒多考慮就堅決的留在下界了。要說笛說夫人若是愛上個人族，幾十年陪到愛人壽終，也就順順利利回去了；畢竟神族妖族大多也都是這樣情況。
    偏生她要喜歡個巫祝，還下了狠心不離不棄，結果那巫祝活了三百多年，中間笛說夫人還懷上了那巫祝的子嗣。反正錯過了返回上界的時間，笛說夫人後來乾脆一門心思就全都寄托在了混血的子嗣身上，中間有幾名資質不錯的，就被笛說夫人教養大後親自送去了上界。
    而悅蟬眷族現在的世襲望族，就是笛說夫人的嫡系後裔了。跟咱們挺像的不是？」
    肖起安靜的聽著，然後悄悄的捉住小黑的一塊衣角，捏緊了手指：「你……等到我，的壽命也盡了。你還會，回去上界麼？」
    「又在亂想了，不是早都說過我不會回去，一直都要陪著你的？」小黑佯怒的瞪了肖起一眼，把已經煮熟了的蝦餃撈起來，蘸上一點小碟子裡酸酸的醋汁餵給肖起：「張嘴……」
    看肖起含住一大顆的蝦餃，小黑親親肖起鼓起的腮幫子，悄聲說道：「你是忘記你身體裡，已經有我的血脈了嗎？你還會活的很長很長，跟我一樣長的，寶貝。」
    麒麟血離了小黑的身體，雖然會在維持肖起各項機能一直保持盛年狀態的情況下持續被消耗，並且再肖起體內也無法再生，消耗一點少一點。但是小黑卻是早就下定了決心，只要自己還活著，就要永遠都要以自己的血養著肖起的，自然是真的要活一樣長久。
    肖起有些驚訝：原來當初喝了那麼多的雪，不止是治癒毒藥的？
    但是再仔細一想，也想通了，也小聲的咬耳朵回去：「那，小黑，你千萬不能，讓別人……任何人知道，這個。否則，我怕……」
    長生不老，永遠是一個足以令人瘋狂的話題。這讓肖起無法不去擔心，即便小黑在這個世界已經站在了最高的哪一個台階上。
    溫熱的鼻息，還有軟軟的唇瓣貼在自己的耳朵上，小黑忍不住想要把這麼認真，這麼可愛的肖起壓上床去。不過再一想肖起懷孕後，一直被醫官們齊聲提醒說身體不夠強壯，營養不足。小黑也不敢輕舉妄動了，只好更加凶狠的往湯鍋裡多下一些葷食，意圖把肖起喂壯實起來……
    不過，似乎肖起對小黑的念頭並不太配合。
    「小黑……全是肉，我想要吃，菜球。」肖起指著左側一隻大瓷盆裡頭，五顏六色用銅勺挖成了圓球形的蔬菜堆。好油膩啊，再吃肉又該噁心了，還是得吃點冬瓜蘿蔔南瓜什麼壓一壓才好。
    

第214章  魔陣課
    就算被小黑召集到了一起，難得的坐下來商談正事，實際上平日裡真有心去干預眷族事務的神族，也就那麼一兩個，若不是這次還牽扯出來了妖族說不清道不明的威脅，想必這群早都被眷族養成了懶骨頭的傢伙才懶得肯動動都快生銹的腦子呢。
    不過即便是都有心坐下來商談，沒過幾天，也先後都被白芷接連拿出的一堆一堆的資料給折騰疲了。
    在陸續表示出堅決要跟妖族，尤其是那個不安好心的風疾死磕到底的決心，並且都願意接受回到眷族之後，就都開始著手配合麒麟眷族這邊正式整合神族眷族。
    然後就真的是撒手不管了，除了隔三差五的還會三五成群跑去行館蹭飯，對於各種詳情完全不關心。「反正麒麟你們計劃好了，就告訴我回到眷族該做哪些事不就好了？」
    說起來，整片東大陸的神族眷族大融合之後，原本的部族族長，眷族王族等等……各個眷族原本的政權體系都免不了將要面臨一番大洗牌，面臨重新分劃勢力範圍的局面，這對這片大陸上眾多的權臣貴族，幾乎都是根本不能接受的情況。
    想想呢？昨天在自家眷族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部族首領，勢力重組之後說不准就只能是個空殼子的小貴族了，誰能答應啊？
    但是不答應也不行，畢竟參加了這次協商的一眾神族全部都認可了小黑的計劃；而人族，即便是部族首領，面對自家奉養的上神，再不滿也只能夠服從。
    也不是所神族就都不計較權勢，而是在他們的眼中下界還是人族的下界，真正願意在下界長留的，一萬年裡又能出現幾個？神族在乎的，真正與自家息息相關的，只有上界的那一份權利體系。相比眾神之王的**，下界王者簡直就像是個玩笑。
    而另一方面，雖說對大融合之後，神族眷族統一的制度體系還沒有最終確定，但是小黑與一干神族都很快達成了一致：讓人族自己管理自己，神族大可以還像從前一樣，在人族的領土上建設起奉養不同神族的祭廟，作為一個最高權利的標誌，再解決掉妖族威脅後，就將眷族的軍權政權都下方還給人族，如非必要，全部過問。
    「原來我們就懶得去管那些眷族是打獵還是種地，以後也還是這樣輕鬆的話，挺好啊。至少，隨時都能夠抽出閒暇來對付妖族了，咱們兩兄弟就代表冠蛇答應了。」羅末摸了摸自家兄弟涼爽的蛇麟，完全同意白芷談及的放手讓人族自治的提議：「不過……」邪笑著轉頭望了一眼坐在斜對面的笛說夫人，羅末又補充道：「悅蟬族的笛說夫人可一直都是悅蟬眷族的太上太后的，大小決策都要經手的；夫人能答應這個條件？」
    小黑但笑不語，只漫不經心的繼續喝著茶水，笑看著笛說夫人。
    笛說夫人果然對這一項條件甚為遲疑：「本殿自然也是希望能夠騰出閒暇來應對妖族的挑釁的，只是這麼重要的事，諸位就真的說不管就不管？也把規矩條款都先規劃好，難道到時候看著各大家族打的死去活來，內耗著上位不成？」
    鐸裴玩著手指甲，頭也不抬的丟出一話來：「連依靠自己掙到那個位子的本事都沒有，還想要執掌天下？笛說夫人，你們悅蟬一族也是咱們神族頗有淵源的古族了，你們烤著祖蔭倒是坐上過咱們神族的帝君之位沒有吶？」
    笛說夫人的臉色不自然的紅了起來，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有些僵硬：「……話也不是這麼說的，普羅，如今正是我們與妖族兩軍對峙的時候，難道我們就不能暫且扶起一個家族來主掌全局，等到戰爭結束後再有著他們自己發展？非得眼看著他們消耗掉眷族的戰力不成。」
    「咳咳……」白芷假咳了幾聲，優雅的微笑：「笛說夫人的擔心的確很有道理。」
    笛說夫人的臉色稍切。
    白芷繼續說道：「不過先扶起一家來主掌全局，笛說這是想要扶起那一家呢？何況等到戰事結束，都已經成為了既定局面了，對其他被打壓過的家族，也不公平的吧。如若夫人只是擔心眷族的戰力被浪費在內耗上面，在下到也有一個主要……」
    白芷邪肆的眨了眨那雙桃花眼：「開始整合眷族之後，將軍政權利暫且轉至祭廟。由著各個眷族的世家權貴們單靠著自己家族的能力，自己決定規則條件去投他們的。就算他們要玩無力對殺，死得也都只是那些貴族自己，影響不了戰爭大局。畢竟，眷族最不缺的就是人了，貴族麼，沒有了隨時還可以再封不是？」
    笛說夫人被白芷的話，堵得臉色發黑。『克噠』一聲把手裡端著的茶盞重重的放到的手邊的茶几上，乾巴巴的皺眉說道：「白城主都這麼說了，本殿若還不同意豈不就是獨斷專行了？眷族大融合的事情，就照你們的計劃辦吧。」
    到了第二日。
    祭廟的戰堂裡，比起針鋒相對的大人們，一群除了學習什麼都不用煩惱的半大孩子就要愜意的多了。
    穿著統一淺灰色長袍的男孩子們打打鬧鬧，一會兒低空飛過，一會兒相互放出咒語偷襲，又跑又跳的趕往了戰堂的大課堂。
    女孩子雖然偶爾也會用上幾個為求方便的小咒語，但是比男孩子都穩重一些，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說說笑笑也往大課堂漫步走著。
    「嘿，你們聽說了嗎？今天的課程改了，據說是請了來咱們眷族會見墨石殿下的冠蛇族上神專程給咱們講解魔法陣基礎。」
    「魔法陣呀，就算有冠蛇的閣下講課，估計咱們也都聽不懂吧？說到底，這東西還是只有展師兄那種天才才聽得懂吧，好難啊。」
    「伍家妹妹不是也很厲害的，聽說墨石殿下上一會就單叫了伍家妹妹和展師兄一道過去抄魔法陣圖呢？」
    「伍家妹妹……哦-你是說伍嶺是吧？我倒是覺得她運氣好，跟大師姐在一個房間裡住呢，肯定受了不少額外照顧的。」
    「小紗吃醋啦？真是的，就算大師姐格外照顧了伍家妹妹，那也是伍家妹妹能聽得懂……你跟這兒吃味，還不如晚上也過去大師姐屋裡一塊兒聽呢。」
    「呃……算了，反正去了也聽不懂。我還是比較喜歡研究飛行魔法，對了琪琪，你說我要是能夠想出法子來，讓寫好的書信直接飛回我家的魔法該有多好？一定比現在一個來回至少都得大半個月才能同家裡通信一次，要快很多吧？」
    「想要讓書信脫離自己身遭還能維持魔……小紗，這估計還是得用魔法陣才做得到啊」
    「月兒————魔法陣就是我的弱點啊，咱別提這個了好不好啊？」
    「你們都還囉嗦什麼呢，冠蛇的閣下已經到了，咱們得趕緊過去了！」
    還在半路上的慢悠悠走著的孩子被突的暴喝了一聲，抬眼一看，原來是業封正從戰堂大門跑出來招呼大家的，一個個的頓時都住了口，拎著裙角小跑了起來……
    到了課堂，糊著一層半透明淺黃薄紗的一整排拼花格子大窗戶都已經全部打開來；明亮的陽光透過了窗戶照進在寬敞得足以再裝下兩倍這些學生的穹頂大殿內，灑下了一地的光斑。
    男孩子女孩兒們這都是頭一次見到麒麟和黑龍以外的正經神族，臉上既是期待又是好奇的規規矩矩每人走到地毯上整齊擺放的大方墊旁，執弟子禮恭敬的齊齊向上席方向一拜，然後都並膝跪坐了下來。
    羅末和氣的從挑高一階的講席小榻上站起來，徐徐的打量過堂下學子們，高傲的微微一點頭：「諸位好，初次見面，我是冠蛇族的羅末，難得有這個機會到麒麟眷族走上這一遭，承了肖夫人的請托，特地前來指導大家一些個魔法陣的學習基礎，也就是接下來三日的課程。所有的話我都不會再講第二遍，你們能夠聽懂幾成，那就要看你們自己的天分了。」
    堂下四十一個學生聞言，無比屏息以待，生怕聽漏了一個字。
    這可是難得的機緣了，能夠聽到除了自家殿下之外的成年神族的教誨，這簡直就是絕無僅有的幸運。能夠被小黑挑上眼的都不會是傻子，全都豎起了耳朵。
    不光是要聽，最好還能盡力記下來，等到課程結束立即都寫下來！
    這個時代講學，除了每日的練字和夫子留的功課。所有的學習就是聽夫子一遍又一遍的講，學生一遍又一遍的問，根本沒有筆記這一說的。
    但是跟在肖起身邊，時常看見籃子等肖起的近侍手裡拿著竹簡長簽，把肖起說到的各種點子菜譜都通通記下來。
    這群接受力強，思維也還沒有定式成老古板的孩子，很快就都學會了在所有課業以及私事上記下筆記，既可以保存省的日久忘記，還能夠翻出來時時複習，學習效率比全靠死記高出了不知何幾，早都成了這些小巫祝們的殺手鑭了。
    而完全不知道麒麟家的弟子們還有這等好習慣的羅末，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才弄明白，為什麼自己只在麒麟眷族講過一次魔法陣的系統基礎課程，麒麟眷族學成後的巫祝中，擅長魔法陣的卻比羅末自家後來教授出來的弟子更多。
  

第215章  還早
    「小黑，你……起來，別老這樣趴，我肚子上。」迷離轉醒過來的肖起，一睜開眼，就看見下黑果然又趴的自己整個上身都光溜溜的，然後把頭壓在自己肚子上。
    難怪自己總覺的喘氣累得緊，跟鬼壓床似地。
    又抬手推了推明明已經醒了還在耍賴不肯睜眼的小黑，小黑無奈，伸手按向微微隆起的小腹：「哎，疼……」
    小黑騰的一下就竄起三丈高來：「哪，那疼？肚子？是不是讓我壓重了，很難受嗎肖起，對不對，對不對，我這就招醫官過來給你看啊。」
    好像玩大了。
    肖起吐了吐舌尖，趕緊的伸手一把捉住小黑，靦腆的笑了笑：「等等，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你這樣，我都不好意思，叫人進來……伺候洗漱的。」
    小黑苦笑不得的長吁了一口氣，翻手將衣台上的乾淨新衣招在手上，輕輕抖開，扶著肖起半坐起來搭在肩背上。
    然後一左一右伸手抓住襟口俯身從肖起已經不復原本纖細，微隆的雪白小腹，一路慢慢的舔吻向上，知道肖起的雪勁下頜都被添得濡濕一片，才將手裡的已經給肖起拉好了，有扯過一條絲滑的綢緞束帶，在腰部最上一截的位置給雙頰緋紅的肖起繫上。
    小黑下手功夫熟練不說，嘴上也不忘嘀咕著：「你嚇我可以，別拿你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啊，還有，那寶寶嚇唬我也不成！」
    肖起原本只想逗逗小黑的，結果被小黑那麼一惹，頓時覺得滿身的血氣都往身下衝了，還擔心被小黑知道，臉上紅暈更深了：「還，還不都是怪你……不許，再壓著我了，都睡不好……」
    「還不是白芷那傢伙很晚說什麼等到肚子顯懷，就能聽見肚子裡的小崽子伸懶腰翻跟頭的？」小黑困惑的又伸手摸了摸肖起的肚子：「怎麼咱家的崽子一晚上都沒有動靜吶？」
    小黑就那麼隨行的卡在肖起雙腿間坐著，打量著肖起的小腹戳下巴。
    肖起被小黑這麼認真的視線給盯著，更加有些壓抑不住自己了。困窘的想要退開些距離併攏雙腿遮羞：「那，那不是……離顯懷什麼的，還早麼。小黑你，別再這麼盯著，我了……」
    小黑輕鬆的反手按住了肖起的肩，不讓愛人躲開自己親密的接觸：「我問過籃子了啊，顯懷不就是肚子長出來？你這會兒是長些肚……嗯--肖起，你不乖哦，既然身體都這麼想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嗯？」
    單薄的內袍輕易的被支起一處起來，肖起早就羞怯的轉開了燒燙的臉，支支吾吾的辯解：「有，有什麼……好奇怪的。早上，男人有……那個，反應，很正常啦，你自己，還不是會有……」
    大約是懷孕後內分泌有了什麼奇怪的變化，肖起自己非常清楚的察覺到自己的身體變得敏感了許多。總是會想要拉著小黑的手，捨不得放；想要窩進小黑的懷裡，讓小黑溫暖有力的臂膀抱住自己；還會很想……那種讓人害羞的事……
    自己的身體，真是變得奇怪死了。明明自己從前很害怕和小黑做那種事的，現在卻……就連小黑的獸形，都因為小黑堅持不懈的常常化成迷你版陪著自己而變得不再畏懼了。
    而且又小黑一直陪在身邊的時候，各種難受的孕期反應也會輕鬆一點，肖起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似乎是肚子裡的小傢伙在撒嬌一樣，想要讓小黑這位父親盡可能多的陪伴左右？
　　「嗯嗯……哼……嗯哈……」
　　　　甜膩而愉悅的沙啞低吟聲毫不克制的在耳畔迴盪著，肖起飄散的思緒被一種強烈的興奮的刺激拉了回來。
　　　　不解的望著埋首在自己腿間的小黑髮愣，然後才猛地發現那麼淫蕩的呻吟聲，竟然是從自己口中發出來的！
    「小黑，不……嗯啊……不，不要……啊哈……嗯……」肖起慌亂的試圖抵抗，然後很快就被那麼強烈而不容一絲一毫靈魂忽視的快感攪碎了最後僅存的一丁點理智。
    白皙的十指陷入在小黑濃密的烏髮中與長髮糾結難分，主動的將白皙的長腿勾到了小黑的後腰上，內袍長裾順應 這重力貼著肖起光滑的皮膚翻起滑向腰際，露出雪白均勻的大腿和綿軟的翹臀……
    小黑俯身吻住肖起氣息紊亂的唇，肆意的搾取其中的汁液：「傻肖起，想了，就該跟我說麼……擔心傷到你和寶寶，你都不知道我憋得有多辛苦……」
    臥房門外，端著熱水銀盆，和滿滿一大盤子早點的花白和小桃，面面相覷的像是兩尊木雕一樣傻站著，臉上滿是被房內傳出的歡愛聲勾的面紅耳赤的失神。
    捧著一疊一大清早，孩子們就主動教來行館的魔法理論的功課，籃子抬腿連踹了兩人一下子：「都傻愣著幹什麼，這些東西都先放小廚間裡溫著去。燒水，兌水，準備好皂汁花油還有換洗的新衣，把浴室備妥去！」
    「啊，是，是。」花白和小桃被籃子這彪悍的一踹踹回了神智，慌慌張張同手同腳的趕緊退了出去。
    籃子望了望緊閉的門扉，再看看自己手上的厚厚一疊帛書，非常識相地也調頭走了出去，方向是……居住著行館醫官們的藥廬院子，雖說殿下和少爺夫夫恩愛是好事，但是總歸少爺還懷著貴重的子嗣呢，這麼激烈，還是請醫官過來準備著，稍後給少爺請個平安脈才好啊……
    小黑也知道輕重，自己堪堪完事一回，就放過了渾身酥軟的肖起，披上袍子，用毛毯裹著肖起推門走了出來：「備水，沐浴。」
    有了籃子的提醒，花白和小桃已經早有了準備，還算不慌不忙的立刻答應了下來。
    花白走在前頭趕緊的把一直燒著的熱水混著冷水兌上，小桃則捧著換洗的新衣跟在後頭，把兩位主子送進了熏著香籠的大浴室裡。
    籃子這頭領著老醫官回到了主臥的外間，沏上熱茶讓老醫官坐在鼓凳上等著，自己則攜著小川利索的趕緊把內室的床賬被枕都換上新的，「小川，趕緊把窗戶全打開透透氣，讓太陽曬進來。」
    小川趕緊聽見籃子招呼，點點頭，趕緊把手邊香爐裡的香木換上新的點起來，然後起身往窗戶那頭跑。
    還不到一炷香的時辰，籃子小川兩個，就把內室整個的打理一新，在也不見先前的**臉紅心跳的歡淫氣氛了。
    小黑那廂也沒讓肖起多泡，洗去了一身汗膩，就很快扶著昏昏欲睡的肖起穿戴好衣裳抱了回來。
    見著籃子小川陪著老醫官都已經侯在外間了，不由滿意的點頭一笑，對那醫官說道：「正好過來給肖起看看，別傷了身子了，還有肖起近來一直不太長肉，有什麼適合進補的方子沒有，也寫一個。」
    老醫官捋了捋長鬍子，弓著有些駝著背脊給小黑見了禮，然後走近上前給歪在小黑懷裡又睡過去了的肖起仔細搭脈：「回墨石殿下，肖殿下身體並無大礙。至於肖殿下一直體虛這一點，倒是因為長期脾胃虛弱造成的，吃了再多的補品，身體吸收不了幾分，也事沒辦法的事情。依老夫淺見，與其給肖殿下格外進補，倒不如順著肖殿下近來的喜好備菜，讓殿下開開胃口，只要殿下肯多吃一些，總能多吸收些營養的。」
    下黑皺了皺眉，肖起的腸胃受了毒素的破壞一直不太好自己是知道的，但是這也小心翼翼養了不少時日了，怎麼還沒有氣色？「難道就沒有辦法給肖起調理腸胃的？」
    「回墨石殿下，肖殿下如今毒素已經陸續排除，身體必定不會繼續惡化，只是腸胃上病症，只能慢慢養著，等他自己慢慢恢復，就算開了藥方吸收不了也都做白活罷了。不過這樣恢復雖然緩慢，卻是最完全的辦法，肖殿下如今的狀況比之早前，已經好了不少了，墨石殿下且不必過多的憂慮。」
    老醫官說的也都是不白話，這年頭行醫治病，十之八九靠的都是湯藥；最怕的就是病患喝不下去藥，吃什麼吐什麼，那就算方子再靈驗也是白搭。肖起的情況稍好一些，卻也很棘手，吃下去的藥湯補品，真正能夠被身體吸收的，不過兩三成，而且肖起食量一直也不算大，身體氣色慢也就不足為奇了。
    不過為了讓臉色不佳的墨石殿下能夠滿意，老醫官頂著壓力還是寫了很長的一份對孕夫很有好處的補品清單出來，雙手交進了大管家籃子的手裡：「雖然用處不算明顯，但是這些東西大多都還算是口味很得孕婦們喜好，並且對身體大有裨益的。大管家不妨多多尋來，給肖殿下試試。」
    果然，見到了那一份很費工夫的清單，小黑臉色轉好不少，擺擺手讓籃子給老醫官打賞些個，送回到藥廬。自己則接過籃子手頭的清單仔細查看了起來。

第216章 響聲
    清單上寫的東西還真不少，而且不單是只有夏末秋初這一陣才有的東西，一年四季舉凡靠譜的，都被老醫官戰戰兢兢寫在了上頭。
    小黑細看一遭，果然都是公認的上好補品，並且不少東西就算並不應季，花些心思卻也都是能夠找到手工儲藏起來的存貨的。臉色舒緩了不少，抬手把單子丟回給籃子：「這上頭的東西，你待會兒拿去城主府給白芷看看。沒有問題的話，就多費費心思，盡量都找齊回來，每天換著做給肖起吃，別敗了肖起的胃口。」
    籃子笑著接過來也大略看了一下，臉上浮現幾分愧色：「嗯，這上邊的大多都不算難找，奴婢認得的那幾樣，還真是貴族家裡常常備著給有孕的夫人們進補用的。這上頭的金絲果，黑蜂蜂甜，血燕燕盞，狐珠子幾樣，白城主早前還專程派人給送過一大箱子來，看來倒是比奴婢還想得周到一些。只是少爺當時吃的都不多，奴婢也並不知道其中用處，就都收起來了；今天晚些奴婢就都找出來，以後都輪天地做了給少爺送過來。」
    小黑低頭看著肖起完全放鬆依賴的睡顏，嗯了一聲，回說：「白芷家多子多孫的，他自己也是醫藥聖手，知道多一些也不奇怪。籃子你現在多學學多看看，等到你自己將來懷上竹子的子嗣倒也用得著。」
    籃子臉上少有的也紅了，「是，殿下，奴婢會認真請教白城主，把這些通通都記下來的。」
    主僕二人正說著，前院一側卻突然『轟……！』傳出一聲巨大的炸響聲，小黑還算手快地摀住了肖起的耳朵，虎著臉往前院望了過去：「籃子，你立刻過去看看前頭是怎麼回事！」
    被小黑叫到的籃子一臉的尷尬，顯然是心裡已經大約有個底了，提著裙角趕緊地往門外跑，差點沒跟重新熱好了早點端過來的小桃花白撞個人仰馬翻。
    花白趕緊地支出手肘扶住小桃手裡的餐盤，詫異地看向難得這麼失策的籃子：「籃子姐，你這麼慌是出了什麼事嗎？」
    籃子乾咳了幾聲，沒有回答，只做了個手勢讓兩人進屋伺候去，就接著拔腿跑掉了。
    小桃花白莫名其妙地對看了一眼，轉頭端著餐盤進屋：「殿下，今天的早點都是用了少爺愛吃的果子搗成果泥做的餡料，一點都不油膩呢~」
    小黑聞言捏起一隻圓滾滾的小龍包，咬下一口，是蜂蜜拌著杏脯肉泥做的餡料，香甜不膩還帶著點果酸味，果真做的不錯。
    吃掉小包子，小黑拿起桌上小碟子裡的熱巾子擦乾淨手，輕輕地掐著肖起的臉肉把肖起叫醒：「肖起，你先起來墊墊肚子嗯~」
    肖起伸手打開小黑的手，吧嗒吧嗒嘴巴：「嗯~不要了，讓我睡，再睡一下……」
    小桃和花白忍不住都轉開臉偷笑了起來，心說少爺這也不知道是夢見什麼了，說的夢話好曖昧呢？
    小黑也很是無奈，「肖起，你起來填飽了肚子，我就放你好好睡去，要是不吃東西，咱們就一塊兒回床上去。」
    肖起睏倦到眼睛都睜不開了，偏生小黑的聲音還不停從耳朵傳進了腦子，睡得很是不安地扭動起來，翻來覆去重新找了個舒適的角度接著睡，然後把嘴巴張開：「啊~~~」
    「……」小黑差點沒被肖起的行為給逗得爆笑出聲來，無奈地笑著端起甜牛奶餵了肖起一口，然後把小包子撕成小塊喂到肖起嘴裡：「看你這懶得，小桃和花白都在偷笑你了哦。」
    肖起咬住小黑的餵食，兩腮倉鼠似的一鼓一鼓慢吞吞嚼動著，然後藉著小黑餵食的空當咕噥到：「不，才不給看，讓他們，都出去麼……」
    『轟！！！』就在這時，比先前還要更大的一聲的爆裂聲，突兀的炸響，肖起被驚得不輕，嘴裡一大塊沾著牛奶果醬的黑米蒸糕卡在了嗓子眼裡。
    耳朵裡邊隱隱抽痛，耳鳴聲刺響不絕。嗓子裡還卡住了饅頭，嚥不下去，吐不出來，不過片刻，肖起的臉上就已經漲得通紅。
    「肖起？肖起？」惱怒瞪向前院的小黑這才注意到肖起拚命地在撓自己的脖子，整個人也痛苦地蜷縮了起來，嚇得趕緊埋頭查看肖起的情況。
    還好花白看出了情況，急中生智地端起桌上的素茶杯子遞給小黑：「墨石殿下，夫人這怕是給饅頭噎住了，得拿水把饅頭泡軟了趕緊嚥下去，不然會出大麻煩的！」
    小黑趕緊抓過杯子，自己灌下大半，然後貼著肖起的喘氣的唇瓣硬給渡了過去，一直餵了三回，肖起才終於把那塊要命的饅頭給吞進肚子裡，滿身都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大口大口地呼著氣，顫顫巍巍地抬起臉往門外頭看過去。
    「剛……剛才，那是……怎麼回事的？我腿都，給嚇軟了。」肖起抖著手腕捉緊了小黑的領口，剛才那是打雷了？這天上既沒雲也沒雨的，怎麼回事啊？
    小黑明顯地感覺到了零散的魔力，再看了看方向，似乎是青竹院……再想想籃子出門的時間，頓時擔心了起來，想要過去看看情況。只是肖起……
    「恐怕那群惹是生非的小兔崽子在鬧騰……肖起，青竹院那頭籃子怕是管不住，我親自過去看看。沒什麼大事，估計就是那群小崽子們閒不住給鬧出來的，你乖乖地餵飽自己和寶寶，再接著睡覺去，嗯？」
    肖起不太放心地望著小黑，只是想想自己過去了也幫不上忙，只好妥協地垂下腦袋：「嗯你，快些回來。」
    「我知道的，你安心休息，待會兒我回來再給你揉揉腰。」小黑壞笑地捏了一把肖起腰上的軟肉，又抱著肖起好一通熱吻，才正色對小桃和花白命令道：「我會在這院子裡設下禁制，你們兩仔細陪著肖起，別出門知道嗎？」
    「是，殿下。」花白和小桃一個接手從小黑手裡扶住肖起，一個恭恭敬敬地把小黑送出了院門，都不大自在地偷瞥了一眼方才傳出響動的方位。
    「這是什麼新魔法呢，這麼嚇人，還有之前那一下子，差點以為這大白天的是炸了旱雷呢，那些個公子小姐們也夠能折騰的了。」小桃拍了拍心口，長出了一口氣，打趣說道。
    花白也表示贊同地接口：「魔法什麼的，果然驚人呢，不過權月小姐今天難道不在家裡？怎麼讓那些個公子小姐們在行館裡頭胡亂開玩笑，夫人這可是雙身子，怎麼驚嚇得起。」
    聽見花白這麼一抱怨，原本自己也有些不舒坦的肖起反而消氣了，伸手捏起兩隻果餡包子一人一個直接塞進了花白和小桃的嘴裡，彎起眼睛溫和地笑：「行啦，小黑氣呼呼，地過去了……那些孩子，也夠受的，你們就，別再起哄了。」
    小桃囫圇把包子吞掉，急急地申辯：「話才不能這樣說呢，剛才可不是差點把少爺就給噎得背過氣去？這裡可是殿下的住處，再不計較也得有個限度吧，不當回事隨隨便便就原諒了，下回豈不連殿下的住處都敢放火星子了！」
    花白趕緊拉走小桃到角落裡頭勸說道：「小桃姐你瘋啦，你這怎麼跟夫人嚷嚷上了，虧得墨石殿下剛走，否則還不定怎麼罰你呢。還有啊，青竹院的事情，就算你想要說什麼，跟管家管事們說還不成，怎麼能拿來跟夫人說，你這不是惹禍嗎？」
    小桃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一時衝動幹了什麼，連嚥了好幾下唾沫，偷偷地回頭去看桌邊上慢吞吞吃著早點的肖起。
    好在肖起一貫都是沒脾氣的，正趕上這會兒還沒什麼精神，耷拉著眼皮子一手捧著牛奶杯子，一手捏著綠豆餅，也不知道是細嚼慢咽還是打瞌睡呢，完全沒有搭理他倆這頭。
    小桃感激地看了花白一眼，收拾好各種不合規矩的衝動，站到肖起身旁給肖起布菜：「少爺，這個脆瓜瓜絲是奴婢切了拌上歡果的酸汁做的，吃著開胃，您多用一點。」
    「嗯嗯……」肖起老老實實地接過小桃遞過來的小碟子，小口小口地吃了大約一半，再喝下小半杯的牛奶，肖起揉了揉肚子：「飽了。」
    花白趕緊上前攙住這就要起身的肖起，往內室走去。小桃看著桌上還滿滿剩下的一大堆吃食，歎氣：「又只吃這麼點兒，唉，難道我的手藝就真這麼差？」
    而內室裡，肖起含著清水漱了漱口就懶懶地走到窗戶底下的靠椅坐了下來，透過窗口望向青竹院的天空，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安：「花白，青竹院，的孩子們，近來，可都還好？」
    花白也說不清，認真地回憶了一下才說道：「應該是還跟往常一樣的吧，嗯……奴才就只聽權月大小姐提及過，說是冠蛇族的閣下也給他們講了課，據說還挺有意思的，別的就沒什麼了。」
    「沒什麼啊，那就好……」
    

第217章 垮塌
    梵城的街道上，權月跟著關係一直還不錯的宴回，難得尋了個閒暇，在大街上轉悠，挑選一些女孩們喜好的小飾品，偶爾途經成衣店，也樂淘淘地走進去試衣，相互比劃建議。倒是終於有了幾分尋常小姑娘的活潑。
    「大師姐，這個彩繩不錯誒，摸著軟軟的，咱們也買些彩繩回去吧？」挑好了新衣讓店家包起來，宴回又看上了成衣店牆上成排掛起來的彩色線繩，好奇地伸手抓起一綹粉色的線繩摸了摸，就歡喜地把權月也叫了過去。
    店掌櫃早就看出這兩位小姑娘的氣質不是常人，買東西不算大手大腳卻也極為挑剔，看中選上的無一不是店裡的精品，這下見小姑娘們看上了彩繩，趕緊走了過來和氣地說道：「小姑娘年紀輕輕，眼力卻是真不錯。這些可都是產自羅部蠶鄉，再經過了精染的雪絲，和每年上貢給墨石殿下取用的九丈紗那是一個質地的，咱們梵城的貴族小姐們最喜愛將各色的雪絲繩編在一塊，做頭繩，系荷包或是編成各種絛子，都行！」
    權月聽見店掌櫃這麼一吹噓不由得也好奇了起來，權月自家從前都是真用不起這樣的稀罕物，不過自打來了梵城，肖起禁止了孩子們家中明著接濟的銀錢，改讓籃子每月給孩子們都發下等額的銀錢；不算太多，但是維持孩子們正常的生活花銷也絕對足夠了。因而權月還能攢下來不少，手中寬裕些了，買衣衫彩繩的錢肯定是夠的，也湊上來摸了一把。
    店掌櫃還真沒瞎吹，那彩繩的手感的確非常柔軟而又富有韌性，摸著舒服得很。
    「兩位小姐都不是咱們梵城本地的人吧，想來是沒用過雪絲的。要不這樣，兩位小姐這次買的衣裳也不便宜了，就都選兩樣喜歡的顏色，小店每條送一丈給小姐們用著看看，若是喜歡，下回再來照應小店可好？」挺細的雪絲，就算再貴重，一丈其實也並不算什麼大錢，再說權月和宴回買的衣物還真不算少，很會做生意的店掌櫃當即就大方了把雪絲當做甜頭，賺到了兩個回頭客。
    宴回雙眼一亮，立刻就笑了起來：「真的？那太好了，店家，我要這個粉色和那邊鵝黃色的……」
    『轟……』一聲猶如震雷般的巨響從北面不遠處的城中央突地傳來，把店裡捏著個雞毛撣子撣灰的店小二連著店掌櫃、宴回、權月都嚇了一大跳。
    宴回和權月兩個小姑娘雙手緊緊地握到了一起：「大師姐，打雷了？」
    權月遲疑地搖了搖頭：「不像是打雷，你察覺到了沒？剛剛那動靜，似乎是從行館城主府那一片傳出來的。」
    店掌櫃莫名其妙地掏了掏被震得難受的耳朵：「哎喲……這位小姐說剛才那動靜是從城中央傳出來的？那興許是墨石殿下在教他的弟子們什麼了不得的大法術了，看這模樣，將來一定能把妖族眷族那些劫匪們，都教訓得死死的！」
    宴回認真地點頭：「沒錯，咱們墨石殿下那可是最了不起的上神了呢！」
    權月只略略點了點頭，仍然時不時地回頭從店舖大門往北面的上空看去，心裡似乎有些不安。
    店掌櫃很快就把剛才那聲巨響給拋到了腦後，拿著一條半寸寬的木尺，從牆上取下盤成大繩圈的雪絲，給宴回丈量長度，用剪子剪下來。然後轉頭和氣地又問權月：「這位小姐，您是喜歡什麼顏色的？」
    權月勉強抑制住了心神，把視線放回到牆上掛著的長長的一整排雪絲上：「唔……那就麻煩店家給我剪兩段草綠色和墨綠色的吧。」
    「好勒~~這就……」那老闆吆喝了一聲，話都還沒說完，更大的一聲的爆炸聲就再次的出現了。
    權月按捺不住心裡擔憂的情緒，丟下句話給宴回，自己拔腿就跑了出去：「宴回，你幫我拿一下東西，我必須先回去看看去！」
    長街上，被間隔不久，接連兩次響動給嚇唬的不輕的路人，三三兩兩都聚在一起，看稀奇的說得熱鬧了起來。
    不過許是因為知道小黑就在梵城的緣故，恐慌什麼的情緒倒幾乎沒有。反而不少人都是一臉艷羨地提及到了那些有幸拜在上神門下學習魔法的混血貴族們。
    按說，權月比城裡的這些人都更加清楚有小黑在行館，一定出不了大亂子。
    但是權月就是心跳得極快，根本沒辦法讓自己放鬆半點，有一種不安的情緒拉扯著權月，不停催促著她往行館的方向趕回去。
    咬了咬牙，權月心中一橫，乾脆當街就給自己施展了一記漂浮咒，顧不得街上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往行館的方向飛了過去。
    「啊呀呀……你們，你們剛才都看見了嗎？」
    「有個小姑娘在天上飛呢，我這把年紀，果真開始老眼昏花了？」
    「你們，也都看到了？這麼說來我不是在做夢了？」
    「可不得了了，原來說墨石殿下的弟子裡頭，收了不少的貴族小姐，竟然是真的嗎？」
    「看這本事，鬧不好還就是真的吶！」
    …………
    ……
    權月一路衝到了行館大門才翻身穩穩地落在了地上，從一直打開來的側門衝了進去，隨手攔住個人就問：「剛才那動靜，都是咱們行館裡頭給鬧出來的？」
    被權月拉住的那個粗使丫環苦著一張臉點頭：「權大小姐，您不在家吶？難怪青竹院那邊都亂成一團了，奴婢聽說大管家方才領著好幾位近侍哥兒都往那邊去了，您也趕緊過去看看吧。」
    「那動靜都是青竹院給鬧出來的？」權月不由得驚愕了一聲。要知道當初過了小黑的眼，又被肖起一句話定下了權月首徒的地位，之後那一大幫子孩子，有事沒事幾乎權月都照顧著的，怎麼可能會不知道，總有一些個孩子從祭廟回到青竹院後，還時不時地練習一些的咒語的。
    好在他們現在也都還沒學到複雜的威力過大難以駕馭的魔法，所以，也就沒什麼。但是今天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到底怎麼回事的？權月自己都還沒學到過這樣威力的咒語呢。
    不過，情況不明，又已經鬧大了。權月沒空再原地站著胡思亂想了，拔腿就往青竹院那頭跑。
    繞過中庭最寬敞的庭院，還隔著兩三道矮牆，青竹院內高高揚起的牆灰塵土，權月就已經能夠看得清清楚楚了，心下不免犯了嘀咕：「這難道是想要拆房子嗎，怎麼搞的？」
    再走近了一些，卻是聽見青竹院裡響起了一陣陣女孩們清晰的哭聲。
    「壞了，一定出大事了！」權月加快了腳步。
    「竹子，快把雨郎弄出來，快啊！」
    一聽清楚籃子慌亂的聲音從垮塌了大半的青竹院磚牆內傳來，權月就懵了：傷到人了？「管家姐姐，怎麼回事？」
    籃子聽見了權月的聲音，幾乎是飛撲過來的，一把握緊了權月的手：「權小姐，快想想辦法把這片倒掉的磚牆挖開，雨郎，雨郎被砸在下頭了！」
    白芷用了最上等的磚石結構加上石灰膏子把行館的每一處都建得甚是堅固，卻沒想到，有朝一日，這些硬實的院牆也會成為傷人的利器。
    竹子與不少還算鎮定的小巫祝們，正在拚命地把利用各種力氣、咒語來試圖將垮塌下來的院牆碎塊搬開救人。
    奈何這院牆修建的質量太好，竟有大半都沒有碎開而是足有兩三丈長寬的整塊兒，竹子連帶著一群粗奴盡了全力也都搬不走。
    而小巫祝們的參差不齊的漂浮咒，甚至還非常不習慣於配合協作，就更難派上用場了。因而，就在院牆垮塌後第一時間，大家都開始試圖救人了，卻也只搬走了一些個散碎的磚塊兒，根本沒辦法撼動最重要的那些個大件。
    權月這會兒也聽出意思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個過程，總之雨郎被倒霉地活埋在了垮塌的院牆堆裡，現在必須想法子趕緊救人，否則就算沒被砸死，也得悶死了。
    「管家姐姐趕緊知會墨石殿下去，這頭我來想想法子！」先別管事由，權月頭疼地開動腦筋想辦法……
    眼前掃過青竹院下學之後，只零散留在院子裡不到二十人的師弟師妹們，權月只能破釜沉舟試上一試了：「竺玳，秋寄還有谷豐，你們三個先別管那些碎石了，輪流用小範圍的火彈和水彈集中在左邊那面倒下的整牆集中三個位置攻擊。右邊這面小些的我來，咱們爭取先把這石牆擊散開來，剩下的人……菡菡你們幾個別光站那哭了，你們都幫著竹管事一起搬走碎石。哦天哪，難道沒有人去請個醫官過來嗎！」
    在場的學生裡頭，竺玳秋寄和谷豐三人，魔力算不上最強的，卻勝在對咒語的掌控比較精到，權月擔心咒語要是再出什麼意外，反而更容易傷害到雨郎，因此特意點出三人來，陪自己做主要工作。


第218章 問詢
    院牆的牆體砸傷，還整個被掩埋了起來，雨郎的情況的確很不好。
    萬幸的是籃子跑出去還沒多久，就遇上了正往青竹院這邊走來的小黑，兩人邊走邊說，籃子很快就三言兩語把現在的重點問題交代清楚了。
    小黑聽得直皺眉：「雨郎怎麼會在青竹院去的，肖起挺看重那幾個小子的，要是出個什麼意外，估計肖起又該難過了。」說完很快趕到了青竹院。
    就看見權月這會已經把幾個受驚的女生都安撫過了，一個人也沒偷閒地都幫忙把壓到雨郎的那一截碎牆清理開將近三分之一了。
    而籃子口中搬不動的整面院牆也已經大大小小被弄得裂開成了小上許多的碎塊。「水和火還能這樣用，真是難得……」小黑對著權月的背影欣賞地點了點頭，低低咳了兩聲：「雨郎是在哪個位置？」
    「殿下？」奴僕和孩子們一下子見到了救星，都不約而同出了口氣。
    竹子顧不上自己光著手摳石磚弄出的滿手劃傷和紅滲滲的血，指向剛剛挖開來的一小處凹陷：「墨石殿下，奴才挖到雨郎的手了，就在這裡！」
    「所有人都退出院子去。」小黑點了點頭，立即把人都轟了出去，看準了方向，指尖一彈，以竹子挖出來的那一小塊凹陷為中心，方圓兩丈的碎石瓦礫全都脫離了重力似的，一層一層地浮了起來，直到清楚地顯露出傷痕纍纍果然沒了知覺的雨郎，這才停止。
    「籃子，叫醫官了沒有，過去幾個人，趕緊把人就近抬屋裡去。」小黑一招手，候在外圍的下人們，不等籃子點人，就立即過去了好幾個，似乎雨郎的人緣還挺不錯的。
    「都小心點，先看看傷到骨頭了沒有，別傷上加傷了。」籃子趕緊追上來叮囑。
    小黑面色不豫地看著雨郎被抬進了屋裡，醫官緊接著也趕來了，匆匆忙忙地跟進去搶救治療。小黑這才輕輕抖了抖衣袖讓浮在空中的大群碎石『鐺鈴光啷』的都落回了地上。轉回頭，慢慢地來回打量了院子外的弟子們：「這下好了，咱們都不用著急了，說說吧，這事都怎麼弄的？」
    大多數的孩子，在小黑問話之後面上不是茫然就是後怕，都沒敢第一時間吭聲。唯有兩個男孩不安的眼神閃爍，偷偷低垂著腦袋，躲避小黑的視線。
    這樣的舉動反而使得兩人在人群中更加的鮮艷了起來，小黑冷哼了一聲，直直地瞪了過去：「司易，莊代，難不成你們以為不吭聲，今天這事就能過去了？別用這麼幼稚的舉動丟了你們家族的臉，男子漢敢作敢當，你們連承擔的勇氣都沒有嗎？！」
    被直接點名道姓的司易和莊代都禁不住渾身一抖，縮在了一堆，司易就像是上了岸的魚一樣，張了張嘴，想說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墨石殿下，大師姐，籃大管家……這院子，發生了什麼事？」一個擔憂的聲音突地打斷緊繃冷凝的氣氛，緊接著就見展曦臣撥開一節枝條從中庭的矮樹叢裡走了出來，很是不安地皺起了原本明艷的小臉：「兩位師弟可是犯了什麼事，竟能惹得殿下把這院子都給掀翻了？殿下還請息怒，便是讓肖殿下見著了，也是不大好的呢。」
    展曦臣一下學就被白芷派了家奴接去城主府，好吃好喝地給大傷初癒的小外孫進補，期間聽見了這頭的響動，不放心這才提前趕回來了。也沒弄明白是發生了什麼事，還以為是小黑髮火把青竹院給掀翻了的，趕緊勸解道。
    小黑對權月展曦臣兩個愛徒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偏愛的，若是平常小事，說不準還真就被勸下去了。可惜這一回，卻是不成，尤其是……小黑敏銳地捕捉到了司易和莊代兩人在見到展曦臣勸話，卻反而臉色變得更加忐忑不安的情況。
    「曦臣，你以為……這院子是誰掀翻了的？」
    聽見小黑如此一問，展曦臣對於自己先入為主的推測開始動搖了起來。再加上權月也趁機挪到了展曦臣的身側，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裳，以眼神示意了一下司易莊代兩人；展曦臣立即頓悟，拱手向小黑又拜了拜：「方纔一時情急讓小徒失儀了，還望殿下贖罪。只是雖然這都鬧翻了院子，但想來也是兩位師弟年幼不知分寸，殿下切勿與他二人多做計較……」
    倒是個心正仁善的小東西，跟白芷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果真大有不同。小黑有趣地在心裡暗自比較了一遭白芷祖孫倆，然後抬手指了指青竹院裡大門緊閉的一間臥房：「若是只是調皮搗蛋，這樣的院子再翻了幾座我也不在乎，但是，這次不能輕饒了他們兩個……雨郎還生死未卜躺在裡頭，我若是不追究清楚，我家肖起問起雨郎來又該如何分說？」
    展曦臣一愣，急急地回頭看向權月：「大師姐……？」
    權月抿著唇瓣點了點頭。
    小黑說完話，神色一凜，再度看向司易和莊代：「你們還沒想好怎麼說嗎？」
    這一次，小黑的話音裡明顯已經沒了耐性，司易連忙扯著莊代的手腕齊刷刷地跪了下來：「殿下，都是小徒的錯，前幾日聽過了羅未閣下講解的魔法陣基礎後，小徒和莊代對魔法陣就很有些興趣，時常聚在一塊兒琢磨試驗將一些個比較簡單的小咒語通過陣圖儲存在各種物件上，然後再施放試驗有些什麼不同的效果。
    但是小徒才疏學淺，一直無法成功製作出具有更強魔力蘊含量咒語的魔法陣，所以有些沮喪。直到今天下了學，我們回到青竹院的時候，看見跟展師兄那屋門是開著的，就想乾脆請教一下大師兄，結果進屋後才發現屋裡沒人……倒是……倒是展師兄的書桌上丟了幾片刻滿了魔法陣圖紋的竹板……」
    司易越說越小聲，腦袋羞愧得完全垂了下來。
    展曦臣聽了司易的話，差點沒忘了深入骨髓的禮儀教育從地上蹦起來，目瞪口呆地看向闖禍的兩個師弟：「這院牆是你們擅自拿了我試驗刻的魔法陣給弄的？！！！」
    莊代臉上臊紅一片都快發紫了：「……是……是，我們看了沒忍住，偷，偷拿了的……」
    展曦臣懊惱得都快哭出來了：「桌上的那幾件魔法陣圖，不是魔力儲存有問題，就是釋放咒文還沒完善的試驗品，你們……怎麼就不能等到我回來問問我呢？」
    小黑靜靜地聽著在場弟子們的對話，也不出言打斷，只是高深莫測地看著這些孩子們，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莊代被展曦臣一番話說得後悔死了，只恨剛才沒把地上炸出個洞，鑽進去把自己活埋算了，支支吾吾地接著司易的話，把整個經過補充完：「我們把東西拿出來以後，就坐在院子裡頭想試試看展師兄繪製的魔法陣跟我們自己做的，到底有多大差別……當時根本沒想到會有這麼大威力，也就沒想過要換地方……
    結果先試的兩件，不知道為什麼，都沒能成功誘發，我和司易就在想，是不是展師兄還沒刻完……司易怕展師兄知道了，會訓斥我們，就提議把東西給放回去。
    我，我沒答應，非要再試一個，結果，就炸了。不過好在我們丟的遠，所以當時就只是響動很大，別的也沒什麼。不過，試成功了一個，我們就商量著，再多試一件……哪知道，那會兒雨郎哥兒就在附近，聽見響動跑了過來，我們當時把引發了的木板子已經給扔出去，結果雨郎哥兒就……就……」
    站在一旁從頭聽到了尾的籃子權月還有展曦臣等人，聽得腦袋都大了。這兩個，果真都還是小孩脾性吶，傻膽大，偷了東西不說，還就站在院子裡頭玩，一准從小就讓家裡給寵壞了的，怎麼這麼傻呀！
    不過也還好他們沒真的躲到什麼沒人的偏僻地方去玩，否則炸死了自己都沒人知道。
    「等等……呃，不對啊，我記得早晨上學的時候，明明是關了門的？」展曦臣整個遺傳自白芷的漂亮五官都快皺成個小老頭了。
    想起前日談妥了全部同盟協議終於離開的羅未，小黑心底就忍不住腹誹：我只不過讓你教教魔法陣基礎，你怎麼把這兩小崽子都給教傻了？
    又想了想，小黑突地看向站在孩子堆裡頭，和展曦臣分在同一屋裡住的竺玳，既然發生事故後竺玳能在青竹院……「竺玳，你先前不在自己屋裡是上哪去了？」
    

第219章 印刷
    竺玳一臉的不解，乖乖回答到：「殿下，小徒下學回屋裡擱下了筆記等物，就到中庭對面乘涼的亭子裡冥想去了。不過天氣有些燥沒能入定，聽見頭一陣聲音的時候就被吵醒了，跑回青竹院來的。」
    「你還記得你在出門之後關門了沒有？」小黑又問道。
    竺玳很認真地回想了一會兒，然後尷尬地撓頭：「好像……沒，那個，忘記關了。」
    小黑翻了個白眼，好吧，這下整個事情可算是都清楚了。
    只是，展曦臣在自己屋裡試驗魔法陣並沒有任何的不妥，當然不能把這次事故的責任推怪在展曦臣身上。而竺玳就算忘記關門，這也算不上就是什麼罪過；繞了一大圈子，司易和莊代都必須為這次的事故負責才對：「籃子，騰間空屋子出來，把這兩個小崽子……」
    小黑抬手點了點不安的司易和莊代，對籃子吩咐道：「暫且關起來禁閉反省，等雨郎的傷勢有了結果了，咱們再來清算他倆該領受什麼樣的處罰。至於肖起那邊，」小黑猶豫了片刻，才道：「平安留下來照顧雨郎，最近不要在肖起跟前露臉。正巧白芷說要派人前往汶城祭廟運送一批貢品過來，對肖起那，就說是把雨郎和平安都派出去了。」
    籃子轉了轉眼珠子，這倒是個可以頂上十天半月的好理由。當即點頭應了下來：「殿下請放心，奴婢一定會告誡大家，不要驚擾到少爺的。」
    小黑再看了一眼那堆垮塌得不成樣子的殘垣斷壁，真是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往孩子堆裡走近了兩步，抬手拍了展曦臣肩膀一下：「做得還算不錯，繼續努力。」
    然後有些抽搐著嘴角回頭望向竹子等一干灰頭土臉的男僕們，微微歎氣：「再叫個醫官過來給竹子他們處理一下傷口。然後遣個人去知會白芷一聲，叫他派工匠趕緊重新把院牆砌起來；打點一些個行李，我帶肖起回山上住幾天，省得他看見這一攤子又該擔心了。」
    說起到對自己一直都和藹可親的肖起，司易和莊代兩人也內疚了起來。肖起自己身體一直不太好不說，最近肖家內部連帶這群准巫祝們還都耳聞肖起身體有異大約懷孕了的消息，自己這麼胡鬧放在平時也就算了，現在卻擾得肖起恐怕都待不住梵城，小黑要帶著人回山裡住……真是罪過啊罪過。
    「這就要回山上了？」籃子一愣，不過轉念一想，青竹院這麼大一片院牆都塌了，肖起說不准哪天散步就看見了，還真不好解釋。於是當下了然：「奴婢這就親自收拾去。」
    「等等，籃子。」小黑卻突然叫住了籃子，搖頭說道：「也別耽誤了你和竹子的喜事，就讓小桃白魚再帶上夏澤和問雲跟我上山就行。你們都留下，辦完了大婚，過三日再回來。」
    籃子臉頰有些羞紅：「可是殿下……」
    「就這樣吧，不相干的都散了，我也回去陪肖起去了。」小黑有些煩躁地撥了撥頭髮，利落地轉身離開了。
    隨後，小黑簡單地跟肖起提了提，只說是孩子們鬥法嬉鬧的時候不小心砸壞了院牆，需要重新修葺。又提及反正邀請一干神族會盟的事情已經完結，人也都離開了；乾脆就提議說不如趕在雨季來臨入冬之前，再回呼敖山上住一陣子的好。
    肖起想了想，最近留在梵城也不怎麼出門，果真是不如回山上去小住一陣，「嗯，這個季候，山裡邊……山楂栗子什麼的，差不多，也熟了吧？」
    小黑托著下巴想了想：「嗯，熟了。田里種下的稻子麥子什麼的，山上的粗奴也報了說長勢極好，穗子一個個沉甸甸的，再過半月就能收穫了；咱們回去住下來，我親手給你收？對了，還有你釀了擱在地窖裡邊的葡萄酒，也能挖出來喝了吧？」
    肖起滿足地笑了起來，隨即皺眉，問到：「真的呀？那可，真好。不過我和白芷……城主，弄好了新紙，正商量，還要做印，印刷。我走了，白芷城主，會不會不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你要真喜歡弄那些個，我讓白芷每天上山來陪你接著弄好了，有什麼不方便的？」大咧咧地捏了肖起的下巴，勾起來一吻，小黑有些霸道地拍板定案：「行啦，那就這麼說定了。」
    雖然要勞煩白芷每天跑一個來回的山路來見自己，的確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現在已經見慣了一群活潑調皮的猴孩子們時常『梵城祭廟——呼敖山』兩頭跑，肖起稍稍厚了一回臉皮：「哦，那好吧，辛苦，白芷城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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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棉布錦帛成本低了不知幾何，製造起來還比織布快捷方便的紙張；很快就根據不同工藝細節以及不同草木的紙漿原料，而成功製造出來了好幾種。詳細配方工藝被慎之又慎地記錄在了絹帛上，用避蟲蟻的龍腦樹的樹幹製成了木匣，秘藏在了祭廟的某處。
    然後從梵城祭廟的粗奴賤奴之中挑選出適宜的人來，分別教授以不同環節的工藝，然後分為許多不同的組別，各自負責一樣造紙工序，開始正式地大量生產紙張。
    造紙的工序如果細分，足有好幾十個，這樣的分工方式完全能夠保證紙張的質量又避免了各種技術洩露給外族知曉。這樣的法子，自然也是肖起建議，白芷實施完成的。
    並且不僅是如此，肖起和白芷還很快地就將學會了造紙工藝的奴隸分散運往麒麟眷族的各處大小祭廟，這樣一來，眷族各地都能夠就近購買到紙張。還能因地制宜生產出帶有地域特色的紙類，並且價格合理，不會被因為一家壟斷或是長途販運而造成天價。
    紙這件新興的物品，毫無意外的很快普及了開來。
    肖起對於自己能夠給麒麟眷族力所能及多做些事情，十分開心，樂呵呵的閒了沒幾日，又開始琢磨起印刷術來。
    相比起造紙而言，這一項可就簡單得多了；一項活字印章，這對於鑄造工藝精湛，還能燒製精美陶瓷，以及各種傢俱建築木雕的麒麟眷族而言；真是不論要做金屬印章，陶瓷印章還是木刻印章，都完全不成問題。
    另一項活字排版就更不成問題了，鑒於優渥的地理位置，想要用松脂或者蜂蠟來固定活字印章，也不是問題。
    現在肖起只悶頭苦思一件事……
    捧著越來越明顯的肚子派人送信又邀了白芷上山，與時刻不離自己的小黑，三人同坐在了院子裡的大竹椅上：「你們說，先，印什麼……才好呢？數量太少的，就沒有，意義了啊。有什麼，是，需要印出很多來的？」
    「肖公子大可用不著犯愁，原本都是手抄本的各種文獻，諸如各處祭廟貴族家都會貢奉的祭文什麼的，不就挺好嗎？」白芷聽完了肖起結結巴巴對活字印刷的敘述，只恨不得印什麼東西都好，反正先弄一套出來過一回癮，想都沒有多想，就提議說道。
    卻是話音剛落就被小黑賞了一記大白眼：「你自己都說了，祭廟貴族家家都有了的，再印出來有什麼用？還是想想有沒有什麼真能派上用場的，肖起頭一遭要印刷的東西，自然得是配得上肖起身份的。」
    「唔……用處……實用……實用……」肖起歪在小黑懷裡，讓小黑給自己揉著肚子認真地叨念著，眼睛突地一亮：「有，有了！課本……課本！」
    肖起興奮地一把摟住了小黑的脖子，歡快地說到：「小黑，你給孩子們，講課……沒有課本，你和白芷，城主商量……正經地，寫一套關於，咒語的書……作為課本，用啊！」
    小黑有些不以為然：「又不是習文斷字，寫書做什麼？」
    肖起趕緊地扳著手指算給小黑聽：「就是把，你們的那些，咒語。由淺入深，按照順序寫，下來；然後把，要點訣竅什麼的……我不太懂這個，就是把，你要，講給孩子們的，意思，都寫下來。然後按照難度，分成幾個等級。這樣，你教完了孩子們，他們還可以，今後，也按照你的方法，再指導，更多的弟子啊。」
    白芷感興趣地搓起了下巴，恍然大悟地一拍雙手，道：「肖公子的意思，我似乎聽懂了一些了。就是類似於孩子們習字時候對照用的經文，書帖；將簡短淺要的小咒文列在前頭，複雜深僻的寫在後頭；然後就像對經文中的詞句會有釋義一樣，對應每一道咒文，將施用的要點以及訣竅都指明出來。肖公子是這個意思吧？」


第220章 巫祝大軍
    肖起開心地連連點頭：「嗯，嗯，就是……這個意思。」
    現在的孩子們學習都很用心，而且還要記很多的筆記下來，在課餘再三地揣摩。這點讓曾經也調皮搗蛋沒有好好唸書的肖起格外的感慨，忍不住想要為他們多做一些事情，多幫忙一點。
    小黑原本對於這些個沒什麼興趣，還差點想要又丟給白芷去辦，看見白芷肖起兩人你來我往的互動，白芷還對肖起的意思非常瞭解似的，心裡頓時就不舒服了起來。那是我家的肖起，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善解人意』？！
    「咳咳……」小黑摟緊了一下肖起，抬手搭著肖起的後腦往自己懷裡按：「還可以列上一些個適用情況的說明，以及適宜搭配使用的同類相關魔法。嗯……好了，我想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了。」
    「肖起你這個主意真是越想越覺得很不錯，畢竟我交給他們的大多數只算是常用咒語，而許多生僻的咒語到了關鍵時刻其實也是非常好用，甚至能夠起到扭轉局勢的效果的。反正我沒那份空閒去教，倒不如乾脆就像魔法陣那樣，都分門別類地寫下來，讓他們自己去琢磨好了。正好就試試看你那印刷術，好不好大規模印製然後收藏到各地的祭廟裡，還可以一代一代傳給以後學習魔法的混血學習……」
    小黑聲情並茂地大大讚揚了肖起一回，然後重重地親了肖起一臉口水，「不過你本來也不清楚魔法這東西，也別想得太多省得勞神，這些都交給我和白芷還有磐岢那個閒的長毛的小崽子去辦就好。而你呢，就為了你自己，為了寶寶，好生地養著，嗯？」
    肖起被小黑的糖衣炮彈完全擊敗，迷迷糊糊就都點頭答應了下來。
    小黑抬起下巴趁肖起沒注意狠狠地瞪了白芷那個大燈泡一眼：你這討人嫌的傢伙，還不滾回山下去！之前為了弄那什麼破紙，就成天佔著我家肖起好幾天了，怎麼現在還這麼能找事啊你！
    白芷無辜地攤手聳肩，也衝著小黑擠眼睛：也不能全怪我呀，肖公子那麼多的好點子，我要是不好好利用那才叫浪費呢！
    今天的事情已經談完了吧，趕緊的，立刻的，給我滾下山，給那群小崽子們寫書去，沒寫完以前別再來了！小黑唬起臉來。
    白芷冷汗無語，然後乾咳了兩聲，開口：「那什麼……既然來都來這一趟了，正趕上有幾件事情，我就一併都向您稟報了吧？」說完，還特意看向小黑懷裡暈暈乎乎的肖起。
    小黑瞭然地點了點頭，抱著肖起站起身來：「肖起，瞌睡了？白芷這傢伙也說不出什麼有趣的事情，要不我先抱你回屋裡睡一會兒去？」
    算了算肖起今天清醒的時間和活動量，差不多也該午睡去了。
    「要不，我留下來，再幫你……出出點子？」肖起揉了揉眼眶子，強打起精神笑了笑。
    「不用，眷族裡的事我自己都是不愛管的，底下自然有人處理，白芷也就是報告一聲而已。沒事的，你先睡吧。」小黑壓低了嗓音溫柔地哄著肖起，大步跨上了小竹樓，進屋，將肖起放到軟和的被窩裡。彎下腰來，在肖起額上繾綣地親了親：「好好睡，醒來我就已經回來陪著你了。」
    「嗯……」肖起語意不清地咕噥著點了點下頜，很快就已經睡熟了。
    小黑又站著看了一會兒，才轉身走下樓來：「說吧，這個時候能有什麼消息，莫非是其他神族眷族有不遵從會盟協議的不成？」
    「那怎麼可能，人族說到底那也還是你們神族的附庸罷了，諸位神族既然都達成一致了，怎麼可能有人還敢惹起事端。」白芷撇了撇嘴：「是強攻吞併銅雀族的事情，出現了變故……」
    小黑失笑：「那個銅雀族？」
    白芷也有些笑不出來，勉強地點頭確認：「就是那個，本不應該有任何意外的銅雀族。螭吻的藍藍閣下遣人快馬送來了親筆書信，據說是銅雀族的戰場突然出現了意料之外的大量妖族巫祝，數量可謂是驚人，竟然在銅雀族只有一名甚至沒有完成過進階的妖族的帶領下，硬抗下藍藍閣下的攻勢……」
    小黑擰起了劍眉：「就算有巫祝突然的襲擊，但是巫祝僅有攻擊力可以倚仗魔力強化，身體卻絕對承受不起藍藍的攻勢的。一個魔力已經鍛化到可以完整化為人形的神族，難道還制不住一群巫祝？」這樣的事情，在小黑看來簡直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白芷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我原本也覺得不可思議，但是看完了藍藍閣下的信……根據藍藍閣下回憶的粗略估算，總共出現的巫祝不下四百人。還有，墨石殿下，藍藍閣下可是稱對方的巫祝完全不要命，只一味的衝出來對他發起進攻，根本不在乎性命；就算藍藍閣下消滅掉一批，很快就會又一批巫祝湧現出來，這讓藍藍閣下心有顧忌，不願意無畏地犧牲掉螭吻眷族的兵力；這才只得在明面上看起來很佔優勢的情況下，暫且退了兵。」
    「……的確，蹊蹺。」小黑細細琢磨了一番白芷的話，冷冷地蹦出了兩個詞。
    白芷端起茶杯子喝了一大口茶水，澆灌一下自己說得有些發乾的喉嚨，對於收到的螭吻眷族來信頗感頭疼：「不計犧牲的大量巫祝……殿下，難道妖族比咱們眷族更早就已經想到了培養巫祝這樣的法子不成？」
    小黑皮笑肉不笑地冷嗤了一聲：「不可能！別說要大量培養巫祝這種事根本瞞不了這麼嚴實，對任何一個眷族而言也根本沒必要隱瞞這種於己有利的消息。況且銅雀族那樣的小眷族哪來的那麼多混血給他培養巫祝？培養出來後還不計損失地白白送給螭吻滅掉，換做是你你能願意？」
    「怎麼可能？！」白芷想都不用想的張口就反駁，而後越想越覺得迷糊了起來：「那要按照墨石殿下的意思，這裡頭的確是有問題？」
    「當然，而且還不少。」小黑雙手環胸懶懶地靠在大竹椅上冷笑。
    「第一點，巫祝。無論如何必定只能是混血，而銅雀眷族，統共才兩個小部，不可能有這等數量的混血；而且為什麼早不拿出來非得留到螭吻向他開戰了才放出來？」小黑伸出食指。
    「第二點，不計損失。培養出一名優秀巫祝需要花費多長的時間，多少的精力，尤其是還需要一名更加優秀的導師……白芷，你我都清楚得很，用來當做普通人族兵士一樣結成方陣，比拚人海和消耗，這簡直無稽到可笑。」小黑又伸出中指。
    「第三點，銅雀族。不論這一批奇怪詭異的『巫祝』勢力強弱，突然聚集出這樣一大批出來，僅憑銅雀族，是絕對辦不到的。」小黑接著伸出了無名指。
    「還有第四點，目的。把如此數量的『巫祝』平白安排給螭吻對耗，唯二能夠達到的，只有拖延時間以及故佈疑陣讓螭吻疑惑這兩件事；而把『巫祝』當做普通士兵消耗，用來完成這樣治標不治本，根本解決不了銅雀眷族被包圍強攻的危機……那麼，對方的目的何在？」小黑最後伸出了小指，似笑非笑地看向白芷。
    有了小黑的分析和提點，白芷覺得自己腦子裡似乎有些想明白了什麼，又有些看不見摸不著，抱著腦袋專心致志地開動腦筋琢磨了起來。
    「銅雀族自個兒沒有那麼多的混血，那就肯定是別的妖族暗地支援過去的……早沒有拿出來用，必定是早那會兒根本沒有；也就是說，這批巫祝都不會是銅雀族的。」白芷焦慮得不自覺抓亂了自己的髮髻，猛地一拍大腿：「難道那些都是風蠍眷族的巫祝？！」
    小黑抓起一搓炒過的瓜子捏在手裡，『磕巴磕巴』有些笨拙地磕著瓜子：「這樣倒是有些靠譜了，還有呢？」
    「風蠍眷族培育巫祝幾乎不可能會比我們更早。要知道，風疾之前頻繁發動戰爭的時期，風蠍眷族可一直都沒有出現過這樣數量驚人的巫祝大軍過。不過，就算他們在得到我們眷族開放祭廟培育巫祝的消息後，立即就著手也開始挑選混血給予指導，也沒理由在不到小半年的時間，就已經可以如此彪悍地投入到戰爭之中才對啊……」得到了小黑的肯定，白芷不自覺地挺了挺胸，繼續說道。
    小黑幹掉手中的瓜子，隨手把瓜子殼彈在地上，又問了一句：「我說白芷，如果不計後果什麼也不管，就直接教你家曦臣地獄火或是裂地咒的話，你認為需要多久？」

第221章  圓謊
    白芷臉色大變：「殿下認為，那些妖族眷族的『巫祝』，根本就全都是不完全的『祭巫』？！」
    能夠順應自身的魔天地元素，運用獨特的咒文引導這些各異的力量在一定時限之下融入自身的魔力，最終一舉釋放出來。這其中各種細微的不同，就是『巫祝』們所學咒語的中心。
    然而在這個世界上的巫祝並不多，這一點就足以證明這樣的學習，絕非易事。
    一名巫祝自身魔力的強弱最終將主要決定他所能夠融合控制的天地元素的數量以及質量，因而，培育一名巫祝，一方面要能夠精準的掌控自身魔力的輸出，並且精通熟記眾多的咒語；另外一方面，也需要同時通過冥想以及其他各種方式提升自己的魔力儲蓄量。
    這兩者雖然都極耗費時間，卻是缺一不可的。
    自然，要想通過這樣的正常途徑在三五月之內就將一個什麼都不會的混血，培育成一個足以上戰場殺敵的巫祝；也就成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是在身具威名的『巫祝』以外，許多祭廟，包括神族眷族和妖族眷族，都還會時不時的培育另一種簡單省事的特殊人士----這一類人既不需要從小就刻苦學習咒語，也不需要特意的培訓加強魔力，只需要在擔任了『祭巫』這樣的職位後，死記硬背學會那麼一兩個咒語；在各地祭廟的重要時期露個面，使用那些非攻擊性咒語，製造出看起來宏偉絢爛聲勢浩大，實際上卻完全不具備攻擊能力的場面效果。
    說白了完全就是藉著魔法，打著『祥瑞』之類的口號，糊弄普通的眷族百姓罷了。
    而這樣的人，通常，就被稱之為『祭巫』。
    不尋借自然中無窮無盡的外力，直接像死記硬背一樣的把咒語施展出來；『祭巫』這樣使用魔法，就必然只能硬生生的借助自身的魔力來施展，因而，對身體的負擔極大。若不是『祭巫』本身的職責與作用，原本就與任何鬥爭都扯不上關係的，使用魔法的機會並不多的話；這大約成為混血死亡年齡最小的一個特殊職業了。
    這個中緣由，別人知不知道不好說，小黑和白芷卻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不用這麼緊張，肖起新近搗鼓的這些個小東西，吃著還挺香的，你也試試。」小黑聳了聳肩，把裝著葵瓜子南瓜子的小竹盤往白芷這邊推了推，然後又道：「現在想想，可不是只有『祭巫』才會這麼不值錢不是？唯一不同的，就是咱們的祭巫都只學了些糊弄人的玩意兒，而風疾這一回……玩得可夠大呀！」
    「嘶……」白芷倒抽了一口涼氣：「那些可都是混血不是平民吶，風蠍眷族竟然捨得弄出這麼多的『祭巫』來；那樣頻繁的在戰爭中不間斷施展強攻法術，就算沒有被藍藍閣下當場殺死，恐怕也活不過半個年頭了。」
    「所以，那不就正好斷了對方的後路，才好讓他們都拚死攻擊麼。」小黑看著白芷笨手笨腳用手指甲掰瓜子的模樣，得瑟的咧著嘴直笑，自己『磕巴磕巴』得更帶勁了。
    「總之，你把我的原話都盡快回信給螭吻就行了，剩下的他自然能明白該怎麼對付去。」
    「是，殿下，還有……」白芷本來此行也就是要跟小黑求解這麼個疑惑的，得了小黑的提點後，心事頓時就放下了，一邊剝著瓜子一邊順便把其他的小事乾脆都一道稟告了。
    「嗯，還有事那就都一併說了吧。」小黑不以為意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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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臉上癢癢的很，肖起伸手揉了揉臉，睜開了眼睛。想要翻個身，腰上卻已經被負擔越來越重的肚子給壓麻了，低低的嗔喚了一聲。
    「吵到你了？」靠坐在肖起邊上的小黑見著肖起被自己騷擾醒了，趕緊伸手去扶肖起的後腰，順手還扯了兩個墊子趕緊摞到肖起的背後，讓肖起能靠得舒服些。
    「還睡麼，你才睡了沒多久，要再迷瞪會兒吧，我在這陪著你。」俯身舔了舔肖起的嘴唇，小黑把毯子拉起來給肖起搭好。
    「不用了。」肖起伸手搭在小黑手臂上，輕輕地搖頭：「睡多了，晚上，睡不著……難受。」
    「那我把籃子他們都叫進屋來，給你說說笑話？」
    肖起仍是搖頭，對著小黑微笑：「他們晚上守著，我，也辛苦，你就別折騰……他們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出去，也行吧。」小黑趕緊轉頭出了臥房上閣樓，搗鼓了一塊孔雀尾羽織成的長斗篷出來給肖起披在長袍外頭，彎下腰認真的將墨綠色的綢帶給肖起在鎖骨處繫好。
    這才扶著肖起慢慢站起來往樓下走。
    肖起下到院子裡邊，左右看了看，問到：「怎麼，白芷城主已經，走了？」幾乎已經完全恢復到清朗音色的聲音，貼著小黑的肩頭軟軟的問著話，肖起若有似無的鼻息擦過脖子……
    小黑的後頭滾了滾，差點沒忍住就要把肖起丟回到床上去：「咳咳……事情都說完了，不走還留他下來吃晚飯呀？」
    肖起無奈的笑了，抓著小黑的手背用力擰了一下：「白芷城主留，下來，吃頓飯又，惹到你……那不高興了？嗯，對了，白芷城主，都說了什麼事呢？」
    兩人慢悠悠的晃出了院門，正在聚在田地裡收秋玉米的一幫子男男女女都趕緊停下手裡的活路，想兩位主子打招呼：「墨石殿下，少爺，這是要出門嗎？遠不遠，要不等奴才再去收拾些小點心，您二位帶上？少爺現在可是經不得餓的。」
    小黑埋頭看肖起。
    肖起微笑搖頭。
    小黑抬臉轉回去，沖籃子擺了擺手：「不用了，我就陪著肖起在附近散散心，你們繼續忙吧。」
    說完話，小黑扶著肖起接著往外走，順帶回答肖起之前的問話：「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嗯，之前白芷不是派了騎兵隊上汶城幫咱家挑今年的貢品給帶回來不是？今晚就該到了，所以白芷來問我要不要帶你一塊去祭廟。」
    戰爭什麼的，小黑當然不會傻得一五一十都告訴肖起，還得肖起窮擔心。反正白芷的確也提到過貢品的是麼，小黑就順口把不怎麼要緊的事拿出來說了。
    只是肖起聽到這個消息後，卻並沒有像小黑預料的那麼不關心：「貢品的，隊伍？那……雨郎和平安，也回來了？」
    「呃……」小黑已經忘記還有這茬了。先前雨郎受傷，小黑怕肖起知道了會擔心，特意留下平安照顧雨郎，再跟肖起說這兩人是跟著隊伍去汶城祭廟了。
    這下可好，正好就栽進了自己挖的坑裡頭。
    擔心事情拖久了又會出現變故，小黑趕緊滿口先答應下來再說：「既然是隊伍都回來了，他們肯定也跟著回來了吧，不過就算今天能回來，那也得大晚上去了，明兒個再說吧？」
    肖起一想，也對，點了點頭，帶頭踏出了外院，左右看了看；沒有跟往常一樣去河邊，而是往高聳入雲的松樹林那邊走了。
    小黑一手死死的扶穩在肖起後腰上，一手牽著肖起的手，想都不想的抬腿跟上：「肖起今天不去山溪裡釣魚了？」
    肖起伸手指向松樹枝頭上掛的綠色，棕色松塔，勾起嘴唇：「嗯，今天，天氣很小。小黑，我們撿松子，好不好？」
    小黑抬頭望了望高高的樹冠：「我倒是差點忘記了，這季節的松果也開始熟了啊。那肖起……」小黑四下看看選了一塊石頭，拂袖撣去大石上的浮塵，讓肖起坐下來：「那你先等等，我回去找籃子拿個大竹筐來裝。」
    「嗯，我等你。」肖起乖乖坐好了，看著小黑淡笑。
    肖起現在腳程慢，兩人統共也才出了院子沒走多遠，一回頭還能清楚看見院子外圍高高的竹籬牆呢，小黑回去跑一趟也近的很。因此小黑倒也還算放心，親了親肖起的臉頰，又把斗篷在肖起領口上拉緊了緊，自己掉頭跑回院子裡去了。
    「墨石殿下，您怎麼回來啊不對……您怎麼一個人回來了？」聽見門柵的動靜一抬頭，籃子不解的望著小黑。
    小黑沒吭聲，順手就從菜地邊上的一摞竹筐子裡拎走一隻，然後等著籃子問道：「籃子我問你，雨郎之前我聽說是已經性命無礙了吧？」
    籃子愣愣的點頭：「嗯，醫館是這麼說的沒錯。」不過這話要是少爺問還正常，墨石殿下怎麼會想起來問這個了的？
    「那雨郎明天能完全康復回山上來嗎？」小黑接著追問。


第222章  散步
    籃子聽見小黑這樣一問，頓時有些傻眼：「殿下早前不是吩咐說讓雨郎慢慢養好了再回來的？」
    小黑尷尬的撓了撓頭，只好又把自己說漏嘴的事三言兩語告訴給籃子：「反正這是得瞞到底，要是讓肖起知道我這麼騙他了，說不定比知道實情更惱火。」
    墨石殿下在少爺身邊的時候越來越沒錯了，自己撒過的謊自己就給說漏了……籃子很是無奈：「那奴婢這就讓竹子下山跑一趟，看看雨郎的情況，若是還不見大好，就只能再去麻煩白城主一回了。」
    給家奴治病，卻跑去求大貴族，籃子覺得真不好意思開口。
    小黑卻似乎全無所覺，還非常配合的點了頭：「嗯對，找白芷嘛，一早就該讓他給瞧瞧了的，那不就早都好了，嗯嗯，就這樣，你趕緊安排去吧。」
    籃子嘴角冷不丁抽了抽，歎了口氣，點頭答應下來。
    小黑去了心裡一件大事，提溜著竹筐子調頭就往外走，樂呵呵的找肖起去了。
    就這麼一會兒的時間，肖起果然未出任何的意外，倒是一手扶著肚子，一手捏著炒瓜子逗不知從哪跑來的幾隻大毛尾巴花栗鼠玩。
    眼角瞥著了跑過來的小黑，趕緊支著大石頭坐直起腰背來，對著小黑微微一笑：「小黑快來看，我還是頭一回遇見這些小傢伙，很可愛對吧？」
    小黑附和的點頭，見肖起似乎頗喜歡那些個小東西，便有意的放出麒麟氣息引得花栗鼠們都歡喜的自己往小黑攤開的手上跳。
    肖起驚喜：「我餵了它們好些瓜子它們才願意靠我近一些的，怎麼這麼聽小黑你的話吶？」
    小黑把手往肖起肩膀上一湊，花栗鼠們立即聽話的跳上了肖起的肩；然後小黑再把大筐子往背上一甩，背起來，伸手去把肖起從大石頭上抱下來：「麒麟的氣息總是很容易吸引到各種生靈的，走吧，咱們只在外圍亮堂的林子走動走動就好，那邊的地上全都是一層層積起來的松針，很鬆軟，踩著正經覺得挺舒服的。這些小東西也是因為要在入冬前儲備足有的吃食，這才過來鏟你的瓜子的，呆會咱們摘了松塔也分些個給它們好了，肖起你說呢？」
    「嗯，好。」肖起小心翼翼的笑著點頭，僵著肩膀都不大敢動彈了，生怕驚跑了可愛的花栗鼠們，眼珠子左看看右看看，高興的很：「但是，為什麼不能，進林子裡邊？」
    明明去年冬天也進森林裡邊撿過松塔的。
    小黑看著肖起不敢動彈的樣子，可愛到不行，把肖起又攬緊了些：「林子裡頭樹冠太密了，常年都見不著陽光，呼敖山本來濕氣也就重，地上腐朽的落葉層會產生濁氣，對身體不好；你如今這樣子，就更不能隨便進去了；去年那不是下了雪，隔著雪層我才帶你過去的？」
    「是，這樣的嗎？」肖起恍然大悟，小黑說的，大概就是沼氣一類的東西了，的確比較危險。於是點了點頭。
    「還有，你動動脖子手腳什麼的，都沒關係，這些小不點兒靈巧的很，整天都在樹冠頂上撒歡呢，摔不了的。」小黑說著戳了戳其中一隻花栗鼠，那花栗鼠絲毫也不畏懼小黑，伸出粉紅色的小爪子，抱住小黑的手指討好的直磨蹭。
    肖起樂呵呵的看著，心裡軟軟的：小黑就算變成人樣了，也和以前一點點大的時候一樣可愛吶～～
    「誒，有木耳啊～」肖起是視線掃過前頭的樹林，驚喜的喊了一聲，拉著小黑快走進步往那邊趕。
    小黑只好護穩了肖起，跟著往那邊走過去。然後制止住想要彎腰下去的肖起，指著一顆樹腳下的那一大叢黑褐色軟皮狀的玩意兒問肖起：「這個就是咱們家吃的那個木耳了？你等著，我來。」
    得了肖起頷首後，小黑利落的把一整叢木耳從樹皮上剝離下來，然後丟進自己背後的大竹筐裡頭。回頭給了肖起一個笑臉：「還看見什麼，你就吱個聲就好，醫館可都說你慢慢走動沒關係，但是不能擠到肚子的。」
    肖起也沒吭聲，就左右又瞅了一圈，然後走到不遠處的另一棵樹上，從半人高的樹腰上摘下了一大顆圓球狀白底發黃的猴頭菌，捏在手裡頭，得意的看像小黑：「這個，不用彎腰～」
    小黑好笑的伸手接過那顆猴頭菌，也丟進筐子裡，點頭哄肖起：「嗯，那一會兒高處的菌子還有矮些的松塔，你都自己摘，不方便的就我來摘，好吧？」
    肖起得瑟的學著白芷的模樣抬起下巴，眼睛都笑彎了：「那成，你不許，搶我的。」
    「不搶不搶，我摘的還不都是你的。嗯，走過來點，那邊有苔蘚，小心走滑了。」
    小黑扶著肖起往被太陽曬乾了的地方走著，短靴踩在干酥酥，還很蓬鬆的地表落葉層上，發出輕輕地沙沙聲，惹得肖起心情大好。
    捧著已經挺明顯的肚子到處轉悠找早熟一批的松塔和夜晚積過露水後長出來的各種山珍菌類，玩得一臉薄汗，肖起都還不覺得累；臉上粉紅粉紅的，勾的小黑都無心再去摘松塔什麼的，有一搭沒一搭的全都一心找機會吃肖起的豆腐了。
    兩人玩玩鬧鬧的，時間不知不覺就過了大半個下午。
    小黑和肖起一路上用松塔和各種野山菌把筐子裝了有九成滿，引得那幾隻花栗鼠都在肖起肩頭上呆不住了，直接跳筐子裡頭，抱著松塔不肯撒手，兩腮更是塞滿了從肖起那撒嬌討來的瓜子，充了氣似的圓圓鼓了起來，貪心又調皮的小樣，引得肖起笑個不停，兩頰都給笑酸了。
    看著肖起這麼開心，小黑心情也非常不錯，伸手給肖起理了理因為微微汗濕而黏在了額角上的劉海，挑到耳後別住，低頭問：「真這麼喜歡，就帶回家裡養起來好了，嗯？」
    肖起卻認真的搖頭拒絕了：「不用了，養起來，就不自由了；現在，這樣很好啊。」
    「那就先回去了吧，看你累得滿頭的汗，差不多回去了吧？」小黑捏著肖起的下巴勾起來，在肖起嘴唇上舔了舔，問話。
    肖起一手伏在小黑肩膀上，踮起腳往小黑背上的筐子裡打量了一眼：「嗯，好。不過，先讓小傢伙們都下來吧。」
    肖起繞到小黑的身側，伸手把花栗鼠一隻一隻從竹筐裡捧出來，慢吞吞的微微彎腰再放到地上去；貪嘴的花栗鼠臉頰都快塞爆了，還沒滿足，被肖起從筐子裡撈出來時還緊緊抱住一個個頭幾乎跟它身體差不多大的松塔，死不放手。
    肖起樂壞了，把花栗鼠們都放下來以後，抬手讓小黑又挑了好些松塔出來堆在花栗鼠跟前的地上，然後才戀戀不捨的跟花栗鼠們告別：「再見了，好好攢食物啊，過了冬，再來，我家玩哦～～」
    花栗鼠們似乎並不明白肖起的意思，嘰嘰喳喳抱著肖起的腳踝亂叫了一通，然後就又無憂無慮的跳進松塔堆裡撒歡打滾去了。
    小黑扶住有些疲累喘氣的肖起，蹲下身來問也不問的直接把肖起打橫抱了起來，嚇得肖起趕緊的摟住小黑的脖子：「誒～我自己，能走的！」
    「腿腳都在打顫了，還折騰什麼吶？抓穩了，我抱你回去。」小黑順勢美美了香了一口，沙沙作響的踩著厚厚的積葉層，看了一眼不知不覺就走了挺遠的被現踩出來的一條山間小徑，順著原路走了回去。「今天晚上還像去年一樣給我炒松仁吃麼？我幫你多剝些出來～」
    肖起雙手交扣在小黑的頸後，腦袋歪歪的靠在小黑肩窩蹭了蹭：「我給你，做松子糖吧。晚上，讓籃子挑幾隻，野雞，燒木耳菌子，很香的哦。」
    「松子糖？是上回弄了分給小孩吃的那種棒糖？」小黑舔了舔嘴唇，上回籃子訂婚，那群小屁孩趁著惹惱沒大沒小的把糖都要光了，自己可都沒吃上呢。
    「不一樣的，嗯，家裡剩下……還有梅子，對吧？」
    「梅子？嗯，行館裡的跟著其他小吃零嘴都一塊兒帶回來了，你胃裡又難過得想吐了？回去我給你揉揉啊。」
    「沒事，我很好。就是，梅子杏干，都可以……做棒糖哦，回家，我一塊做……給你吃吧。」肖起挨在小黑身上悠閒的晃悠著雙腳。嗯，一停下事情，就覺得瞌睡了。
    小黑貪戀的在肖起臉上親吻著，「你還真把我當成那群小崽子了麼？回去了給我好好休息，別累著了。」
    就在小黑抬腿跨進院子的那一刻，肖起窩在小黑的肩窩闔上了眼，幸福的勾起嘴偷笑，迷迷糊糊咕噥著：「才不累呢。」
    「殿下……」院子裡頭，平日總是憨笑的竹子，一臉古怪之色的望向小黑，吞吞吐吐，似是有什麼話想要說。
    小黑趕緊伸出手指「噓～！」了一聲，把肖起好好安置回睡床上，才轉身下來不慌不忙的問竹子：「籃子不是讓你下山安排雨郎的事情的，這麼快就回來了？」


第223章  謠傳
    竹子哭著一張臉給小黑行禮，回答到：「殿下，雨郎倒是已經恢復的看不太出來了，傷到的手臂骨頭雖然完全還沒法動彈，但是奴才去向白城主求醫，白城主也給了一瓶子先前展少爺治傷用的那種藥，明天回山上來一定不會在少爺面前出紕漏的。」
    小黑聽了心情頗佳，哼哼著小曲兒一手拎著筐子一手抓著幾隻竹篩子，走到了院子中央的竹桌竹椅上坐定下來，開始把松塔和各種野山菌分別挑揀出來：「幹的不錯，下去休息吧。」
    竹子卻很是坐立難安的模樣，不肯走，就站在原地抓耳撓腮的。
    小黑挑了挑眉:「怎麼，還有事？」
    「……嗯，那個，殿下，奴才從白城主那回來的時候，偶然還從梵城聽說了一件事……」竹子垂著腦袋，不停那腳尖往土地上蹭著。看的出來他這會兒的思緒非常的亂，猶豫不決。
    「嗯～？」小黑被竹子那逗樂的模樣惹得好奇了起來，把竹筐裡已經分好了的野山菌堆到竹桌的遠頭，手上抓著松塔把玩起來。「有事就說，你一個爺們兒都不敢吱聲難不成要讓籃子過來幫你說？」
    「沒有！」竹子羞愧的乾巴巴駁了一聲，終於咬牙張口：「城裡不少人都在傳說東海邊上出了不祥之兆。據說就是在殿下與諸位閣下會盟，並商定下來整個神族眷族都要結盟後，東海邊上的數個神族眷族的大城就都出現了各種天災。據說東邊一些個神族眷族都鬧騰著說是因為殿下的提議，令他們背叛了世代奉養的上神，因而招來災禍……」
    「呵～就這個？東海那邊除了咱們神族的幾個無主的零散部落，往北挨著的全都是妖族眷族的領地，不用想就知道這裡頭一定是有妖族在搗鬼了，有什麼好著急的？東部還有冠蛇族的羅未羅申兩兄弟守著呢，用不著著急。」小黑聽完了非但沒有竹子的緊張，反而爽朗的哈哈大笑。
    想想也該知道，神族會盟，還商談了一個要全線聯盟的結果出來，妖族完全沒反應那才是奇怪呢。
    因此小黑那是一點也不著急，說是遭了天災，無非就是妖族循跡鬧出來一些個巨潮，颱風之類的玩意兒，羅未羅申那可都不是好惹的，這些事情根本都用不著自己放在心上。
    竹子聽了小黑的話卻非但沒有安心，反而更加的著急了起來：「可是殿下，奴才專程從商集那邊的許多行商打探了一二；他們都在傳說東邊的神族眷族辱罵少爺來歷不明，是有意引誘迷惑殿下的禍水，要結伴往麒麟眷族找少爺討說法呢！」
    「放屁！」小黑頓時就炸毛了，好在想起來肖起就在幾步開外的屋裡淺眠，及時收聲，但是肚子的火氣卻都憋足了，可謂是一點就炸的狀況。
    從竹椅上頭一躍而起，小黑伸手鉗住憨癡癡的竹子就往外院走，也不敢外院幹活的下人看見，逕直走到竹籬的一角站住，放開竹子追問起來：「奶/奶/的，他們東邊哪一年不鬧幾回海潮大風的怎麼就怪到我家肖起頭上了，他們要是真敢來，我定然一個不饒讓他們有來無回！」
    主子哆嗦了一下，趕緊向小黑解釋詳情：「殿下，奴才方一聽見這樣的謠言也覺得荒謬無比，別說奴才了，就是茶寮大街上，咱們麒麟眷族的老百姓對那些傳說這般謠言的行商也都是大聲駁斥的。」
    小黑的氣順了兩分：「倒是不枉肖起時常為他們跟我求一些個福祉，還算是知恩的……然後呢？」
    「奴才最初就是聽見街道上有城民與商販爭執才聽見這事的，當時奴才就覺得可疑，因而仔細聽了一陣，然後就跑到市集的大廣場打探消息去了。那邊外地行商更多，大江南北的都有，所以奴才才想探探清楚那侮辱少爺的謠言到底就是一兩個，還是許多人都能知道。沒想到到了市集上，且不說信不信服，奴才卻是從許多行商口中都聽到了類似的說法，真是……奴才惶恐。」竹子面向小黑跪下來，把頭埋得極低，深知這位主子此時此刻一定不會有什麼好脾氣。
    小黑已然恨得是咬牙切齒：「白芷竟敢知情不報？！該死！」
    竹子趕緊勸話到：「殿下，奴才仔細打探過了，此事僅有行商談論較多，城內百姓那都是全然不信的，幾乎都沒人會去提起此話。白城主身份尊貴，自然少有親自前往市集的時候，不知情也是不奇怪的。」
    「……」小黑沒有搭腔，眼神堅定似是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不對，不對……就算東邊真的有這樣的傳言，以羅未的本事，也不可能讓這樣無稽而且還會大大得罪我的謠言這樣猖狂的傳到內陸來，這太不合理了。」
    竹子小心翼翼的盯著小黑的鞋面問詢了一聲：「墨石殿下……？」
    「哼，無論是真還是假，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只會是恨不得我們自亂陣腳的妖族……」嚴厲的繃緊了臉色，小黑擺手讓竹子站起身來：「你再下山一趟，把事情全部轉告給白芷。令他一來要從行商著手追查散播謠言的源頭，此間必定與妖族的陰謀有關；二來，遣親信去往冠蛇眷族，再往東海，查實清楚，東海那邊到底出了什麼說不清鬧不明的禍事。」
    「是，殿下。」竹子趕緊點頭，想了想，又問了一句：「對了，奴才到梵城的時候，行館裡不單動工重新修築青竹院；白城主還在行館西邊又圈起來一大片地，他令奴才轉稟殿下，說是為了入冬後少爺能在行館安安心心的修養，格外劃地修建一處試煉場地連通行館西牆，打開一道側門，用以少爺小姐們的魔法練習，請問殿下認為可行否？」
    「嗯，這個可以，准了。你跟籃子打個招呼去，帶上小桃那個鬼精靈一道下山，等完全平息查實了謠言的事情……再回來覆命。」森冷的半瞇著碧眼，小黑下令到。
    竹子在心底長舒了一口氣，利索的趕緊領命，衝進搭著高高支架的瓜田里找正在做農活的籃子和小桃去了。
    該死的妖族，從來都不敢正大光明的挑釁；居然敢從肖起身上打主意……風疾，有種你就衝著我來，看我不把你抽筋扒皮、挫骨揚灰！
    小黑陰晴不定的等著手裡順手還捏著的一隻堅硬松塔，狠狠的一擰，整只松塔化為了深褐色的粉塵碎屑從小黑經絡分明的手指間歇『簌簌』滑落了下來。
    小黑用力的深呼吸了幾次，安下心裡的滾滾殺意，鬆開手讓粉末都隨風飄散在田地裡，收斂起了臉上的寒氣，漫步走回到了內院的竹椅上坐下，慢條斯理的，從松塔上一顆一顆挑出松果，然後捏碎圓滾滾的松果將**的松子放進一隻雪白的瓷盤子裡……
    來日方長，只要等到神族這次的結盟完全融合穩定下來，有的是收拾妖族的機會。現在，忍耐，墨石你要忍耐，再忍耐，不能嚇到肖起……
    藉著剝松子的事，小黑慢慢把火氣平息了下來，很快就在瓷盤裡頭堆起了冒尖的大堆松子。
    小竹樓上的窗戶突的被人從內輕巧的推開來，肖起微笑著探出了半個腦袋伸手向坐在院子裡的小黑打招呼：「小黑～我睡好了，你等等啊，我這就下來……做吃的。」
    「肖起你別著急，慢慢走。」小黑趕緊拍拍手上的碎屑站起來，走到了吊腳小樓樓板外側往樓梯上走了兩階，伸手扶住匆匆忙忙往外走的肖起，穩穩當當的把肖起直接從樓板抱到了院子的平地上，「你當我是餓死鬼投胎的不成，哪裡就至於這麼急了？再不濟還有籃子也能掌廚的。你這會是要先做松子還是菌子，我幫你準備收拾。」
    肖起看了看桌上小黑已經剝出來的一大盤松子，想了想：「就先，做松子糖吧，看看小黑，愛不愛吃。喜歡的話，嗯……再去撿栗子，和青核桃，還有今……年的芝麻收起來，也都可以，做成果仁糖片的。」
    小黑拉著肖起的手牽他走到竹椅上坐下，笑了笑：「你做什麼我總是愛吃的，明天我就再陪你找了山裡的栗子樹核桃樹，摘果子去。」
    肖起伸手捏起一撮松子，餵給小黑吃：「那，小黑幫我，搬一塊大糖磚，過來好吧？」
    「是做松子糖要用的？那好吧。」小黑張口連肖起軟軟的指頭一併含住，用舌頭使壞的在肖起指腹上勾著舔了半圈，衝著肖起曖昧的擠了擠碧色的眸子，然後才答應了話，轉頭往廚房小棚子走了過去。


第224章  班於
    梵城城主府內，白芷得了竹子的通報，真是覺得無比的頭疼。
    怎麼就不能讓自己好好消停些時日呢？原本在麒麟眷族內部就已經因為墨石殿下突然要招收弟子，培育巫祝而隱隱有一些不穩定的徵兆了。
    就只為了這一件事，佔到甜頭的幾家權貴世家，都已經開始不安生，私下裡不停的揣測墨石殿下這一舉動，是不是對麒麟眷族幾個部族現在掌權的族長家族有汰換的想法了。
    接著墨石殿下還毫不在乎的明著就邀來諸多神族，在梵城商討定下了神族眷族全面結盟，還要一統軍政權利體系……這不是明擺了叫那些個既有權勢還有野心的家族，為了這樣難得的上位機會而爭個你死我活嗎？
    好吧好吧，兵權在各個眷族上神的要求下都暫時轉到祭廟手裡了；這些世家貴族們也就只能打打嘴仗鬥鬥心眼，做這些無傷大雅的小動作來爭權。白家無意於此，倒是加強了對梵城的主控力，只求保住梵城地頭蛇的主控權就好，自己倒是犯不著去湊那唇槍舌戰的一鍋粥了。
    但是……這不代表自己就樂意連東海那麼遠的事情都要管吧？！
    不管怎麼說，白芷還是老老實實趕緊找來了自己的親信，把墨石殿下吩咐的事情仔細安排了下去，派出了一整隊得力人馬往東趕往冠蛇眷族的領地去了。
    接下來就是盤點汶城剛剛運抵的貢品，白芷換上了一身風流倜儻顯眼到不行的全白色雅致長袍，和藹的邀上過來傳話的竹子，一併同行前往梵城祭廟。
    卻沒想到，在祭廟中……遇上了一個小小的意外……
    「參見白主祭，在下就是此行負責轉呈貢品的禮官總領，這裡是此次送來的貢品名錄，請白主祭核對。」祭廟庫房大門外，一名年輕的禮官打扮的嚴肅男人，恭謹的對白芷拱了拱手。
    而後轉向竹子也微微點了點頭，還算和氣的招呼了一聲：「好久不見，竹管事。」
    「你們認識？」白芷頗有興致的來回看了看二人，對竹子眨了眨眼睛問話。
    竹子遲疑的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後，也藏不住情緒的低低驚訝了出聲：「你是……雨郎他們的那個禮官，班於？」
    相比班於的客氣，竹子的語氣明顯就不大好了，畢竟竹子對班於的第一印象就由於初見那時，班於冒犯過肖起，而不怎麼舒服。
    班於大約也能理解竹子的心情，並不強求討好；雖說竹子是肖殿下跟前的紅人，但是要讓一名有身份的貴族出身的混血禮官去討好一名家奴，班於也有自己的傲骨，並不現實：「不瞞白主祭笑話，肖殿下身邊的雨郎那幾名小近侍，在殿下訂婚大典前正是在下所管轄的伶官們。因著一些個機緣巧合，在下也曾有幸得見過肖殿下的真顏，與這位竹管事也是在那時有過一面之緣的。」
    「原來如此啊～」白芷點了點頭，似乎想起了什麼，又看著班於追問了一句：「對了，聽說汶城祭廟此次有撥調一名禮官總領來梵城接替榮養的賀禮官，莫非就是……？」
    班於鎮定的點了點頭：「正是在下。」
    「這可就奇了……」白芷很感興趣的抬手搓了搓下巴，更加好奇的打量起班於了起來：「梵城祭廟的禮官總領就這一兩年也到榮養的年紀了吧？班禮官如此年輕，何不留在汶城祭廟等候升任；畢竟各部城府祭廟多的是，神居祭廟可就只有汶城一座呀。說句愛計較的話，神居祭廟的禮官總領身份上也比咱們這名不見經傳的梵城祭廟體面尊貴得多吧？」
    班於顯然是沒想到白芷會把話說得如此直白，就差沒有明指著自己問，自己眼巴巴的請調來梵城是不是意圖接近兩位殿下，心有不軌了。
    不過班於這次過來梵城，的確沒有過要巴結兩位殿下什麼的想法，很快也就回過了神來：「白主祭說笑了，既然白主祭有心，在下也不妨坦白一二，在下確是另有緣故才會請調梵城的。不過，與兩位殿下無甚關係，在下是為了雨郎而來的。」
    「雨郎？我說班禮官，這群孩子到底哪得罪你了，你還從汶城追到梵城來，就不能放過他們好好過日子嗎？」竹子聽著很不舒坦，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挺沖的，要不是記著這裡是祭廟不是行館，指不定都拿著大掃帚把班於打出去了。
    還是白芷敏銳的察覺出了班於的語氣，微微側身擋了竹子一下，雍容的挑了挑桃花眼看向班於：「雨郎啊……這倒是巧了，那孩子沒跟著兩位殿下回呼敖山，正留在殿下的行館中養傷呢。班禮官說說理由，若是讓在下滿意的話，在下倒是可以考慮引你進行館去探望雨郎一二。」
    「養傷？雨郎受傷了，什麼時候的事，重不重，要不要緊？」班於果然不出白芷的意料，立即著急了起來。
    「雨郎不是跟著殿下伺候而已，怎麼會受傷，莫非犯了什麼事觸怒殿下了？」班於不敢深想就已經覺得心裡邊火急火燎的了，恨不得立刻就能夠飛去雨郎的身邊。那孩子從小就被挑出來按著伶官教養，身體嬌氣得很，若是要受什麼重罰，怎麼受得了？
    「呵呵～～班禮官果真是為了雨郎而來的呀，我可算是信了。」白芷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班於的肩。「班禮官放心吧，小雨郎受傷只是個意外罷了，已經沒有大礙了，竹子一大早還過來跟我求了一瓶極好的傷藥給雨郎用，不會有問題的。」
    接著，白芷轉頭交代看著兩人互動卻滿頭霧水的竹子：「我看班禮官著急得很了，這樣吧。這些個貢品我會留下人手幫忙，竹管事你就辛苦一點，主持把這頭的貢品都清點一遍。我呢，就領著班禮官上行館去見一見小雨郎，也好解一解班禮官的相思之苦。」
    樂呵呵的說完話，白芷領頭就徑直往祭廟的大門走了出去，班於心裡擔心雨郎的傷勢，也沒空再多想自己是否會失職這回事。
    被留在原處呆愣的竹子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剛才是發生了什麼，「呃，啊？什麼……白城主……我，我不識字啊；這貢品名錄什麼的……」竹子傻眼。
    ——————————————————————
    「班禮官，這只是殿下訂婚大典前那麼些末的時間，這就看上雨郎那孩子了呢？嗯，不過在下倒也不得不承認班禮官眼光不錯，雨郎那孩子能被肖殿下看上，一定差不了，而且長得也的確挺乾淨。」白芷說是要帶著班於去行館看望養傷的雨郎，一路上卻走得像是散步一樣，慢的很，有意與班於要多套些話。
    班於在祭廟那樣利益糾葛難分的地界能年紀輕輕的，就穩穩做到禮官總領的位置上，自然不可能聽不出白芷這話裡頭的陷阱。皺了皺鼻子，正色搖頭：「白主祭說這話害了在下無妨，卻豈不是也鬧得雨郎在肖殿下眼前沒臉？」
    「哦～？聽班禮官的意思，我方才猜的不對？」白芷不以為意的抬手拂去從街道兩側翩翩旋落在肩頭上的金色銀杏葉片，隨口回到。
    「當然不對，身為督管伶官的祭廟禮官，與即將為殿下訂婚大殿獻舞的伶官，在神居祭廟之內苟徇私情。這可是大不敬的重罪，在下身為禮官豈能執法犯法？」班於微微蹙眉，轉而回復到最初的不動聲色，義正言辭的說到：「更何況雨郎年紀雖小，卻從來乖巧伶俐；以不潔之身在祭祀高台上為殿下跳梵音……這樣的事情他決計是寧死也做不出來的。還請白主祭口下留情，勿要傳出這等關係性命的誤會，而令的雨郎無辜冤死才是。」
    「這麼說來倒是我多想了，班禮官此番為了雨郎而來，竟不是為的兒女私情嗎？」
    「自然是為的兒女私情，但是，白主祭……班於能夠請調成功，來到梵城，您難道真的會不清楚班於的家世？若是白主祭對班於稍有打探，必定不會不知道班於與雨郎的一番故情，又何苦再三耍弄在下。」班於終於苦笑的洩出一口氣來，微微搖頭。
    白芷雖說對探子傳回來有關班於死板固執的性格不喜，這一會兒的試探，卻也足以令得白芷對班於維護雨郎的一應舉動而頗為改觀了。
    「班禮官想多了，要說梵城祭廟有重要職位調整，我不打探打探那真是瞎扯。不過我可沒那份閒心派人去打探你兒時的私事。無非也就知道班禮官幼時曾為班家的棄子，直到班家主母因犯了事被休棄而自盡後，才被班家接回教養。至於各種詳細……最近忙啊，墨石殿下吩咐了不少要事呢，哪有那空閒多看。班禮官多心了，不過班禮官現在願意說說麼？」
    「……其實也並沒有什麼複雜的故事。」班於沉默了許久，才平靜的張口說到：「班於生母身份低微，卻意外頗得父親寵愛，而主母身世高貴，自然容忍不下，便尋了個緣由將在下生母杖刑半死，連同在下趕出了祖地。
    後來生母果然很快便因傷重不治而亡，而那時在下不過年僅三歲，差點便餓死在野地裡。後來幸得一名山野老農仁慈，撿了在下辛苦餵養。
    後來在下年紀稍長，那老農垂垂老矣卻又抱回一名尚還在襁褓的棄嬰，一點一點的將我們兩個無親無故的棄兒拉扯長大……」
    可惜那老農雖然心底仁慈，卻抵不過天道歲月，在班於十三歲那年便壽終了。班於那時只認定了老農和後來的棄兒為親人，在附近幾名農奴的幫忙下葬了老農，自己早早的就學著下地做活，勉強養活自己和才不到六歲的弱弟。
    直至後來突的有一天，班於住的破舊草棚來了一大幫子人，非說自己是他們家走失的少爺，硬要把班於拉走。班於捨不得弟弟，死活不肯，卻抵不過對方一群成年大人還人多勢眾；最終只能在得了對方『答應會把弟弟交給一戶好人家抱養』的條件下，不甘的跟著回到了寧城的班家做少爺。直到後來年歲漸長，與同城另一戶公子茶話往來時，才偶然驚見，被賣給貴族家當做伶官教養長大的弟弟。
    而這個弟弟，正是後來的雨郎。
    班於的第一反應是怒不可遏的，他心裡想過無數種與弟弟再見的結果，也絕對沒有想到會有這一種。就算是養在窮困的平民家中那也比雖然看著光鮮卻身不由己的伶官要好得多啊！
    可是班於只是班家一個庶出，還沒有母家勢力的並不受寵的庶子，他除了想方設法與雨郎私下向人，相互說些希望的話聊以慰藉，根本沒辦法幫雨郎從貴族家的泥沼之中拉出來。
    再後來，班於察覺到自己對雨郎的感情慢慢變質了，他更加難以想像雨郎落到伶官最終的那個下場，自己會不會發瘋。班於只能告別了雨郎，孤注一擲設法投身進入到了祭廟，勢力小心翼翼的往上爬，這是他唯一能夠想到救出雨郎的辦法了……


第225章  相聚
    「所以，雨郎終於脫了賤籍，你也終於能放心的來跟他相聚了？」停在行館的正門外，白芷一臉了悟的點了點頭。
    「不。」班於卻意外的拒絕了，然後自信的挺直了腰背：「是因為我終於能夠升任禮官總領，不大不小也是能夠自立門戶的貴族爺們兒了。我現在可以保證給雨郎一個沒有人可以委屈他的家，所以，我要堂堂正正的來娶他！」
    「唔……」白芷很是認同的點頭，跟行館的守門的奴僕熟絡的揮了揮手打招呼，然後帶著班於行到行館：「你這麼想沒錯，不過。現在小雨郎如今可是殿下的人了，你還得求了殿下的恩典才能娶得了雨郎啊。」
    班於的腳步不自然的僵了一下，然後才又跟著白芷在中庭廊道上轉了好幾個彎，往秋楓院的方向走去。
    「肖殿下是個好人，在下誠心求親，殿下總有一日會答應的。」班於淡淡的回應。
    白芷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看來為了小雨郎，班禮官還真捨得了臉面，現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求親這事鬧不好就會被殿下拖個三五年吶？」
    「沒雨郎於我比臉面什麼的，可重要多了。」
    白芷哈哈一笑，停在了門扉半掩的秋楓院外，抬手叩響了院門。
    「誰呀？」平安蹦蹦跳跳的從屋裡迎了上來，拉開門頁，一驚：「白城主……班禮官？！」
    在汶城祭廟生活的那段時間裡，班於對祭廟各項規矩執行的嚴厲程度絕對讓這些個小伶官們對他的映像再深刻不過了，這倒使得平安現在即使已經脫了賤籍再見到班於，第一反應也是畏懼的縮了縮脖子。
    這兩位大人怎麼會突然結伴跑到自家的小院來了？平安的心情有些混亂。
    「小平安不必這麼緊張，班禮官剛剛調任了梵城祭廟的禮官總領，順道就想過來見見故人罷了。小雨郎的傷勢可都好了？」白芷站在中間打了個圓場，也不用平安招呼自己就直接跨進了院子。
    一邊給班於指了指雨郎的住處，一邊攔下擔心的平安：「哎呀，這天色都這麼暗了，我都還沒用晚餐呢，小平安上你家廚房給我安排安排飯食送過來吧。」
    「可是班禮官他……」平安並不清楚班於和雨郎之間還有些什麼樣的過往，很不放心的頻頻轉頭往雨郎的屋子裡看。
    「哎呀小平安，我這麼風度翩翩的美男子你不看，一直盯著那個面部僵硬五官失調的班禮官看什麼？趕緊去廚房吧，可餓死我了。」白芷優雅的一撩袍擺走進到秋楓院正中的堂屋裡坐了下來，手上對著平安微微一擺。
    平安就覺得有一股抵抗不住的氣流把自己往院門口推，腿腳不聽使喚的跟著就邁了出去。
    白芷翹著腿坐在大扶椅上，悠閒的給自己斟上一杯茶水，豎起了耳朵聽隔壁屋的動靜。
    那廂，班於站在雨郎的房門外竟是頭一遭有了近情心怯的感覺，心口跳得飛快。
    「平安，外頭的是誰在叫門，是青竹院的小主子們有什麼吩咐嗎？」雨郎大約聽見了停在門外的腳步聲，乖巧的問了一聲。接著就是披衣裳下床的聲音。
    班於趕緊的深吸了兩口氣，讓自己的心緒終於冷靜下來一些，推門進屋。
    「……雨郎，是我。」
    『啪』紋理美妙的木梳直愣愣的從雨郎手裡落了下來砸在木頭的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班……班於，你怎麼，怎麼會在這裡的？」雨郎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驚愕的張大了嘴。
    再多的緊張感在看見了雨郎可愛的舉動後，都化為烏有，班於杏步走上前猛的展臂將雨郎摟進了懷裡，揉搓著雨郎一頭略帶栗色的髮絲：「我們說好的，記得嗎？我來娶你來了。」
    「誒，可是，可是我身為夫人的近侍，是不能離開梵城的，汶城那麼遠……」雨郎一張微顯柔美的臉嬌羞的漲得通紅，慌忙搖頭拒絕，雙手卻是不聽使喚的死死拽住班於襟口的衣料。
    班於反手在雨郎額頭上敲出一記淡淡的紅印子：「怎麼還這麼笨，我請調到梵城來任職，白主祭已經准許了。否則我明知你要伺候殿下，怎麼可能還來跟你求親？」
    說完，班於勾起雨郎的下頜淺淺的往雨郎嘴上一啄：「雨郎，你願意麼？」
    雨郎飛快的點點頭，接著又嚇壞了似地趕緊搖頭，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不行不行，雨郎自己是不能做這個主的！家奴擅嫁私娶，那可是死罪呢！」
    「你心裡是願意的，那就足夠了。」班於拉開了雨郎半步，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雖然聽白芷的話雨郎是剛剛受了傷的，雨郎的臉色卻並不難看，兩頰粉紅豐潤，想來是照顧得極好的。相比數月前還在汶城，身量竄高了一截，臉上手上也有些軟肉了，和門外方才見到的平安一樣，看得出在肖殿下跟前都養得頗不錯；顯然比之尋常那些脾氣不定的貴族主子要好了不知多少倍。
    班於心安下來，對肖起很是敬重感激：「至於肖殿下那邊，我自會想法子拜見，求得殿下同意的。你什麼都不用擔心，都交給我來辦吧。」
    「班於，夫人真的能答應讓我嫁給你？你可是貴族呢，現如今墨石殿下開恩要讓全眷族的混血都學習魔法，聽說像你這樣的貴族都更加尊貴了。夫人一定會認為我配不上你的吧……」雨郎不安的絞著衣袖，很害怕班於的求親最後會變成羞辱。
    班於有些無奈：「你們肖殿下是什麼樣的性子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他自己都是個說不清身世卻還正經嫁給了墨石殿下的，怎麼可能會拿身份來刁難我們？再說了，肖殿下素有仁善之名，除非他的仁善都是做了假的，否則也不該會為難我們才是。」
    「夫人當然是大好人的！」雨郎認真的反駁班於的話，眼神不安的左搖右擺：「只是……只是我覺得配不上你的。你是混血的貴族，還是祭廟的禮官，而我卻只是個賤籍的伶官罷了……」
    「你啊……」說著說著怎麼又給兜回到原點來了？班於歎氣，按住雨郎用力的啃了一口：「你不介意我不介意，殿下也准了這門親事，那是有誰會在乎你的出身？況且……我們其實都一樣，除開後來別人強加給我們的身份，我們明明就是山裡長大的兩個野孩子罷了。」
    『啪啪啪～～』白芷笑呵呵的歪歪靠在了門框柱子上用力拍手，給了班於一個讚許的眼神：「我倒覺得班禮官此行若能見上兩位殿下一面，十之八九都是能求得殿下許諾這門親事的。」
    雨郎顯然是沒想到自己私密的話會被白芷聽見，羞得臉上燒火一樣紅，躡懦的動了動嘴皮子：「白城主……您，您怎麼也在啊……」
    「我這不是好些天沒過來蹭點心了，小雨郎不歡迎呀？」白芷打趣的笑看雨郎，「墨石殿下與肖公子那可都是性情中人，不論是去求哪一位，只要你們帶著這股子真心，他們向來都是願意成全你們的；頂多……弄些個小小的波折考驗考驗你們而已。小雨郎就不用胡思亂想了，依我看，這事能成。」
    「白城主說真的？」雨郎眼睛閃亮亮的望向白芷。
    「可不就是真的，更何況雨郎你這回子受了傷，墨石殿下一直瞞著肖公子呢，就算是打賞你呢？」白芷轉頭看向班於：「正巧竹子還在祭廟清點貢品，明日一早大約是要領著小雨郎和小平安一道回去呼敖山上的，班禮官，可敢同行上山，這就問殿下求親去？」
    班於鎮定自若的點了點頭：「有何不敢？在下正是為此而來的。」
    「那我也跟你們一塊去好了，這都多少年沒遇見過你們這樣癡情的小情兒了，路上給你們支支招，帶個腔什麼的還不成問題。」白芷嘴上說的漂亮，明面上卻滿是一副看好戲的事情，看的雨郎很是不安。
    班於卻拱手領了白芷的人情：「此行若能順利，白主祭便是班於和雨郎的貴人大媒，班於必定永記於心，感激不盡。」
    「客套話就不必說了，班禮官是個有悟性有毅力還重情重義的人，不巧我就喜歡這樣的後輩，到了明年開放祭廟一事也有影兒了，班禮官正是年輕當干的年紀，將來必定大有可為，能得班禮官一個大人情，還是很便宜的買賣不是？」白芷別有深意的沖兩人眨了眨眼，擺擺手轉身告辭離開。
    「班禮官晚上記得回祭廟休息明早便一同出發吧。」
    班於手裡牽著雨郎，一絲不苟的朝著白紙的背影深深的鞠了一躬。

第226章 遠客
　　呼敖山的清晨，氤氳的白霧瀰漫在山野間還未散去，朝陽已經早早的在東側的山脊上勾勒出了一道艷麗的金邊。
　　心裡惦記著半月未見的雨郎和平安，肖起準備置辦一席好菜歡迎兩人從汶城遠行歸來，早早的就清醒了，偷偷摸摸的從小黑有力的臂彎中一寸一寸挪出來，隨手抓來一件袍子披在身上想要下床。
　　不過睡在窗外側的小黑顯然是阻礙肖起下床的一大障礙，肚子裡的小東西已經有五個月大小了，肖起不單是肚子漸漸臃腫了起來，腿腳也開始水腫。
　　還想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從小黑身上輕輕鬆鬆跨過去顯然很難，肖起只好一手支著床褥，一手捧著肚子，雙腿半跪著像螃蟹一樣從小黑面上慢慢挪動跨過去。
　　好容易跨了一隻腿過去，雙腿橫著俯在小黑上頭，曖昧的使壞**起來。
　　「啊~！」肖起驚叫了一聲，低頭一看，小黑儼然是早就醒了，正怡然自得的衝著自己壞笑呢。
　　「討厭，不要捏……我屁股……」肖起有些害羞的扭了扭腰臀，卻沒瞅見小黑的眼瞳怡然在這一刻變成了深邃墨綠色。
　　「這天還沒亮透徹呢，你就偷偷摸摸的想幹什麼去啊？」好在小黑難得的好說話，只曖昧的用手指在肖起的穴口磨蹭了幾下就停了手，沒繼續跟肖起的屁股過不去。
　　肖起這才鬆了一口氣，訕訕的答話：「雨郎和平安不是……今天，就回來了麼，我反正也睡不著了，就想要乾脆，起床給他們烤些小，小鬆餅好了。」
　　小黑聽完肖起的回答半坐起身繞過肖起的後腰，手臂一收，這就把肖起整個攬回到了自己的懷裡：「老想著他們幹什麼，既然難得你精神這麼好，乾脆好好陪陪我算了，我可比那兩個小子『餓』多了！」
　　不等肖起的回答，小黑乾脆的吻住了肖起的嘴唇，直接就探了舌頭進去貼著肖起的牙齦一點一點的掃過，勾地肖起的香唾失控似地從合不攏的唇瓣邊上溢了出來；然後順著肖起的舌尖一路舔入咽喉，貪婪的搾取著肖起的口中的蜜汁。
　　手下的動作也絲毫並不慢，小黑輕易的就扯下了肖起剛剛才披上的衣裳，把白白嫩嫩的肖起壓在自已同樣赤裸的胸膛上，憐愛的揉搓起來：「睡不著麼？那就來做些讓你容易睡的事情嗯？」
　　肖起面紅耳臊的迷離推攘著小黑，口裡氣喘吁吁的呢噥著：「肚子……別，別擠到了……哎……」
　　小黑雙手仔細了肖起利落的把兩人上下翻轉了位置，讓肖起能夠仰面朝上，然後順著肖起的脖子鎖骨和一雙紅櫻磨磨蹭蹭的往下舔。
　　然後在肖起隆起的小腹上用牙尖勾著肚臍的邊緣慢慢的廝磨成了鮮艷的紅色，「啾~！」的故意親出個淫靡的響聲，對著突起的肚子壞笑：「小崽子，父親要跟你爹爹親熱親熱，你可要乖乖的不許搗亂，否則等你出來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肖起羞得都快自燃了，害臊的用雙手摀住滾燙的雙頰，打死不肯再看趴伏在自己身體上作亂的小黑：「不，不要對寶寶……說那些，那些不要臉的話……」
　　「嗯，肖起你又錯了，不要臉的事還沒開始呢，嗯~」小黑拉開肖起的雙手，嘖嘖有聲的舔舐掉肖起因為太過刺激而滲出的眼淚，右手滑向肖起因為懷孕而變得格外敏感很快便自己濡濕了的弱點。
　　「肖起寶貝，放鬆，放鬆……讓我進去，讓我愛你……」小黑乾啞的疊聲誘哄著。
　　肖起害羞的嚶嚀了幾聲，終於沒能抵擋得住小黑的引誘，分開了雙腿勾住小黑精壯的腰……
　　「唔……嗯呀……啊啊哼嗯……」
　　「呵啊~~~~」早起洗漱完畢的小桃和安恬先後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走到小樓新建的耳房換班，順手端上一盤子夾了臘肉腸片的白面饅頭遞給了前一晚值夜的白魚和問雲二人。
　　「唷，你們臉色不錯呀，守了一夜還這麼紅光滿面的？」瞥見了一臉嫣紅的兩人，小桃驚訝的問到。
　　「噓！」白魚趕緊伸手掩住小桃大咧咧的嘴，眼珠字示意的盯了盯中間只隔著兩層竹牆的主臥房，壓低了嗓門，用幾乎只剩下氣聲的音量說到：「墨石殿下大清早的正纏著少爺寵愛呢，千萬別擾了殿下的興頭，找死呢！」
　　小桃和安恬趕緊不約而同的伸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巴，對著白魚點了點頭，想了想，又伸手比劃問到：那我們還用不用給主子們準備早點熱水什麼的？殿下這樣也不知道還要弄多久呢。
　　回憶起墨石殿下先前時常折騰夫人一整夜，害得他們這些做近侍的守著火灶上的熱水一守就是一整夜，還生怕會把水給燒乾了。安恬就有些拿不準主意，該要什麼時候準備伺候才好。
　　結果剛剛問完，安恬就立刻被問雲賞了一記大白眼，也壓在嗓子會說到：「真笨，夫人現下的身子哪經得住殿下折騰的，殿下向來心疼夫人，肯定不會弄得太久，你這就趕緊準備熱水去。小桃姐和白魚姐都留在這候著好了，我去廚房裡把籃子姐捏好的蟹肉包子還有蝦餃都入屜蒸上，指不定殿下什麼時候就招呼早點呢。」
　　白魚和小桃對視了一眼，見對方都沒有異議，這便點了頭；擺手讓安恬和問雲兩個趕緊做準備去，自己則走回地毯上的軟墊上跪坐了下來，守在耳房等候主子的召喚。
　　果不其然，還不到半個時辰，主臥裡頭**臉紅心跳的**喘息聲就漸漸停歇了下來，小黑獨自披著單衣走了出來，一邊招呼下人準備暖水沐浴，一面讓小桃去專門去把杏仁與核桃的碎粒摻進牛奶煮成濃湯送來。
　　緊跟著就抱著裹得嚴嚴實實的只剩下一張**得都能滴出水來的臉露在外邊，快步的走進了小院後發單獨隔出來的半露天浴室裡。
　　白魚暗自吐了吐舌頭，能把怎麼看都乾淨淡雅的肖起少爺弄出那樣**的媚色來，連自己這樣的女性都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也就只有墨石殿下做得到了。
　　用力搖頭甩掉腦海裡那些裡那些犯上的念頭，白魚趕緊忙活著收拾起來凌亂而滿是濃重麝香氣味的床被，從壁櫥裡抱出新的來換上。
　　「白魚姐，殿下和夫人今兒個起了嗎？雨郎和平安回來了，還有白城主和……和汶城祭廟的那位班於禮官……」小川有些慌慌張張的跑上了小樓，站在門外的樓板上向內張望。
　　白魚皺了皺眉：「什麼了不得禮官，你這麼慌慌張張的做什麼？」
　　「就是，就是，當初在汶城祭廟負責管教我們的那位禮官大人……」小川和平安一樣，早在汶城祭廟生活的那段時日裡，就已經對班於嚴厲的管教姿態深植於心了，因而就算是早已經不歸班於管轄，一提到他，也免不了仍有些心驚。
　　見到小川嚇得跟小兔子一樣，白魚「哦~」了一聲，總算是記起來當初在汶城祭廟的水閣見識過的那個對規矩講究到近乎嚴苛的年輕禮官：「我想起來了……不過他不是汶城祭廟的禮官嗎，怎麼會到了梵城，還跟白城主和雨郎平安一道，上呼敖山上來了？」
　　人雖然是對上號了，白魚卻也沒弄明白對方這是要來幹什麼的，撇撇小嘴，乾脆拉上小川一道趕緊的把房間打理乾淨了，再用銀鑷子夾起一顆熏香用的香丸丟進鏤花的小香爐裡頭，點了熏上。
　　拉著小川飛快下了樓，先是叫醒管家的籃子，然後趕緊領上院裡餘下的近侍們趕到外院大門口；既是要周到的迎一迎上山來的客人，以免失了禮數；順帶的也打探打探對方的來意，弄清楚他一個不大想幹的祭廟禮官跑來呼敖山是想要做什麼。
　　班於的到來著實把一干子原本的小伶官們嚇得夠嗆，要不是對方畢竟是出身貴族又有祭廟實職的禮官，真恨不得把人晾在院門外頭當做不知道好了。
　　只是他們哪裡又猜想得到，班於唬著一張天生的棺材臉，卻是衝著要娶他們的好兄弟上山來求親的？等這家裡的一堆子人，在走近白芷一行人後，瞅見班於居然就那麼理所當然的拉著一臉尷尬彆扭的雨郎的手的時候，真是驚愕不解的下巴掉了滿地。
　　「見過白城主，見過班大人呃……雨郎，你們這怎麼回事……？」小川撓著腦袋惶惑的問出了眾人的疑問。

第227章 求親不容易
　　「行啦，有什麼話也先讓我們進去坐下再說吧，殿下呢，起了沒有啊？」白芷對這山上的事情也是熟絡的很了，也懶得看班於跟籃子等人站在大門口客套，趕緊大咧咧的招呼眾人都進去。
　　籃子自然是領著眾人退開兩步，將白芷和班於迎進門。
　　小川花白幾個男孩子，則有意落在後頭，硬拉了雨郎落在後面七嘴八舌的圍起來追問：「哎呀雨郎你和平安怎麼會跟班大人走在一塊兒的，嚇死人了。」
　　「對呀對呀，雨郎居然還敢讓他牽著你啊，不害怕麼？」
　　雨郎臉色頗不錯，小聲的回答朋友們的話：「其實……班於他人挺好的，只是，只是看起來嚴肅了一些……」
　　「都直接稱呼名字了，雨郎你沒發燒吧？」
　　「誒~~雨郎你幫班大人說話呢，你什麼時候跟他那麼好了？」
　　「對啊，雨郎你怎麼會跟班大人走一塊兒的，原來你們沒這麼熟的吧？」
　　平安痞著臉伸手搭在雨郎的肩上，對著兄弟們壞笑：「嘿，別說你們不知道，就連我都沒想到呢。雨郎原跟班大人呀……可是老相識了哦~」
　　雨郎害臊的推了平安一把：「快別胡謅，讓殿下聽見可指不定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平安撅了撅嘴：「……別人這都專程跑上山來求親了，你還在害羞個什麼勁，真是的。」
　　「求親？！」這下連籃子也忍不住驚叫了出身來。
　　雨郎害羞的半垂了臉輕輕的點頭：「……嗯，班於說他請調到梵城祭廟來了，還升任了禮官總領，可以自立門戶不用再看他家族人的臉色了。所以……」
　　看著前頭白芷和班於已經都進了內院，籃子趕緊隨手從人堆裡抓出兩個人來，催促著他們把桌椅板凳都搬到小院裡擺上，再把新茶煮上給客人送過去。
　　自己倒是腆著臉皮留下來繼續打聽八卦了：「這麼說來，雨郎你和那位班大人還真是舊識？所以他現在有了身份了，就要正經娶你了？嗯，這麼說來倒也是個專情的人……不過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我記得你從前是養在羅部寧城的官家府宅的吧，難道就是在班大人家裡？」
　　眾少年聞言後，各自開始發散聯想：班大人看起來一本正經，沒想到當初也是個愛好豢養的伶官的花花大少麼……
　　「不是，不是……」見到大傢伙兒明顯都想歪了，雨郎連忙慌張的擺手：「班於才不是那種人呢，我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只是後來因為班於家族的人找來要把他接回家才失散了的。班於跟那些個好色無賴的紈褲子弟可不一樣的！」
　　「嘖嘖……小雨郎還護犢子呢？真沒看出來。這麼說起來，你和那位班大人也算是兩小無猜日久生情的咯？」籃子哄小孩似地伸手揉了揉雨郎燒紅的臉，親手拉著雨郎也走到桌子邊上，把雨郎按坐在了班於的身側：「你呀，就安心陪著班大人好了，我這就上小樓去問問看主子什麼時候有空出來。」
　　說完，籃子轉頭對著白芷也微笑著福了福身，拎著裙角上樓去了。
　　小樓裡邊，小黑剛剛才把洗得又香又白的肖起塞進新換上的棉被裡頭，手裡還抓著一塊大棉布巾字給肖起把已經及腰的濕漉漉的長髮包起來，手掌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術，往肖起的濕法上輕輕一抹就能有肉眼可見的水霧被蒸發出來。
　　「殿下，雨郎和平安都安全無虞的回來了。」籃子站在臥房的門口都能瞧見肖起迷迷糊糊的只怕是已經又睡過去了，只好多走了幾步，靠近了小黑後細聲細氣的稟告著。
　　小黑點頭，手上功夫卻沒有停：「都沒事就好，也省的肖起擔心。」知道籃子這話是在意指雨郎的傷勢都完全恢復了，小黑心情頗不錯。
　　「白城主也來了，還帶了一位客人。」籃子接著又道。
　　小黑這會兒已經把肖起的長髮都烘的八九成干了，頭也沒回的沖籃子伸出右手，道：「梳子。」
　　籃子只好走到放著一面銀鏡的小桌上，打開漆繪的木頭匣子摸出一把玉梳來，雙手奉到小黑的手中。
　　小黑一手把著肖起揉散的青絲，一手輕輕的把這些髮絲都一點一點的梳理得服帖柔順，然後隨手挽了個鬆散的髮髻，搭在軟枕上：「說說吧，白芷這回又帶了什麼麻煩上山來？」
　　籃子掩嘴輕笑：「回殿下，這次來的說不上是麻煩，倒也許還是喜事呢。」
　　「留兩個在外間候著，籃子，你跟我下去。」小黑來了些興趣了，給肖起掖好了被角，再起身放下床帳，往外走去。
　　籃子趕忙把當值的小桃和安恬都從耳房裡叫了過來就近伺候著，然後跟在小黑的後頭也下了小樓，豎起了耳朵等著院子裡的好戲開場。
　　「小臣班於，參見墨石殿下。」見到小黑走下來，白芷只是隨性的站起來跟小黑打了個招呼，又坐了回去。班於卻是絲毫不敢怠慢，立即一手拉著雨郎當即跪拜下來，兩人交握的手心裡滿是冷汗。
　　小黑一眼就看見兩人牽在一塊兒挺顯眼的手了，這才有些鬧明白了籃子之前所說的喜事是怎麼一回事，不過這會兒心情正是不錯的時候，挺和氣的擺了擺手就讓兩人站起身：「先起來吧，班於是麼，看你這身袍子是祭廟的人吧，反正這還早你，給我說說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吧？」
　　「殿下，我這上趕著把雨郎平安給您送回來了，急得連早飯還沒吃呢，殿下就捨不得讓我跟這兒一直餓著？」白芷既然上山來了，那少不了就把肚子給空出來了，正好有理由蹭飯不是？
　　倒是經白芷這麼一提，小黑也才反應過來自己早上折騰了肖起那麼一遭，也忘記吃東西了。乾脆大手一揮：「你上廚房裡撿些現成的吃食點心蒸上，冬景夏澤你們再擺上兩套桌椅，大家都坐在院子裡一塊兒用早點好了。正巧雨郎不是你們的兄弟嗎？這樣的大事你們都該在場才好，也算是雨郎的半個娘家人了。」
　　原本還有些拘束的少年這下子全都總算是脫了韁了，熱熱鬧鬧的立刻就把平靜的小院當著就給倒騰得像是娘家人擺場子一樣；本來就正經落實了班於這番是來求親的，更是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商量起要怎麼刁難班於這位曾經嚇破了他們膽的新姑爺了。
　　好在看見肖起沒下樓來，知道必定還在休息沒起，這幫小子們都有意控制了聲量，否則就衝他們說個沒完的模樣，小黑都得發火教訓人了。
　　籃子那邊直接上屜蒸熟的各式麵點也很快出鍋了，配上混了玉米一塊兒新鮮磨好了香濃豆漿，不光勾得白芷饞蟲大動，也總算是堵住了一群猴小子們的嘴。
　　可惜緊張的班於和雨郎兩人這會兒可沒心情享受這份美餐，班於望著漫不經心往嘴裡塞蝦餃的小黑，鼓足了勇氣，終於開了口：「墨石殿下，小臣此番求見，不為別的，正式為了向肖殿下近侍雨郎求親而來，萬望墨石殿下聖恩，能夠成全！」
　　小黑舉箸夾起一隻橙紅好看的南瓜餅，頓了頓，問到：「雨郎一直很討肖起喜歡，的確是個乖巧孩子，不過班於你是祭廟裡的禮官，又是怎麼知道雨郎這孩子的？」
　　說完話，小黑掃了一眼桌對面的白芷：「白芷親自送你進山，莫不是白芷引了你認識這孩子的，所以要給你保這個媒？」
　　白芷正一門心思享受甜豆漿呢，冷不丁聽見小黑這話，「咳咳咳咳……」的噴了自己一袍子的白色豆漿，嗆的直咳嗽：「咳咳……才跟我沒關係呢，還不是你讓我趕緊把雨郎這孩子整形兒的給你送上山來，咳咳……你別什麼事情都扯上我！」
　　雨郎也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地，嘴裡直說：「沒，不關白城主的事，是雨郎自己原本就認識班於的……」
　　「哦~~~」小黑摸了摸下巴，又道：「說到祭廟，雨郎早前在汶城祭廟也呆過不少日子，莫不是準備訂婚禮的梵音那會兒，跟班於認識上的？嘖嘖……這樣可就不大好了，那會兒雨郎還是伶官吧，跟祭廟的禮官不清不楚的那可是觸犯刑律的事吶，嗯~？」
　　「不是這樣的，殿下。」班於看著話題變得危險了起來，手上握緊了雨郎的手，趕緊搶白到：「墨石殿下千萬不要誤會，雨郎一直都是很守規矩的孩子；小臣也不是在祭廟裡認識雨郎的，早在雨郎出生不久，就是小臣重要的弟弟了，所以小臣可以立誓保證，至今我二人之間也是清清白白的！」
　　哦~？這下可就有意思了。單憑兩人身上明顯不同的氣息小黑也能看的出班於和雨郎絕無親近的血緣，班於卻稱他們是兄弟……
　　小黑勾了勾唇角，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兩人臉上的神情，才故作驚訝的突然問到：「你兩是兄弟，一個混血貴族和一個賤奴出身的伶官是兄弟，班於，你這是在嘲諷我沒長眼睛不成？」

第228章 允婚
　　「墨石殿下……您這是故意的麼？」白芷無語的偷偷翻了個白眼：「誰還敢嘲諷您吶？」
　　小黑瞪了白芷一眼：「吃你的東西去，別跟著瞎起哄。」
　　然後看著有些訕訕的班於和雨郎，接著問話：「好吧，就算你們不是親兄弟，怎麼突然就想到要成親這上頭來了的？雨郎現如今也不是非得有人照顧不可的小孩兒了，雨郎又討肖起的喜愛，你們就這樣各過各的也不錯啊。」
　　「墨石殿下，小臣自打重新找見雨郎後，就已經下定決心了。從前是小臣自己沒本事，但是今後，小臣希望能夠成全小臣！」班於鬆開了雨郎的手，正正經經的叩首向小黑跪拜了下去。
　　「嗯，還挺有骨氣的嘛。」小黑不置可否的任由班於跪在地上，調頭看向雨郎：「那雨郎你自己呢？你到底是把班於當哥哥看，還是願意嫁給班於做妻子的？要知道，班於是混血，你卻只是常人罷了，你們的一輩子可是不一樣的。」
　　雨郎隨即也跟著班於跪了下來：「殿下，雨郎分不清對班於到底是像哥哥還是像夫君一樣的喜歡；可是雨郎知道，雨郎就是喜歡班於的，雨郎心裡是願意和班於在一塊兒的，所以，所以……請殿下恩准吧？」結結巴巴的說完，雨郎重重的磕頭下去。
　　「既然他們自己互相都是有情誼的，答應他們也沒關係吧，殿下？」籃子走到小黑的身畔悄聲的幫腔了一句。
　　小黑吃著早餐，轉頭問白芷：「既然你們都上山了，竹子人呢？」
　　「竹子呀，我從貢品裡邊挑了一些個正好適合肖公子食用的補品，順道遣人運上山來，竹子跟著運送的人馬走的，應該也快到了。」白芷伸長了手把一整屜的蟹黃包子端到自己跟前。
　　「那籃子你上門口等竹子去吧，帶些吃食過去。」小黑打發走籃子，繼續折騰還跪在地上的那對小情人：「雨郎，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自己可是不能給班於生下子嗣的；若是你嫁過去，班於要是改主意了可是可以休棄你，或者另娶的；你真的願意嫁？」
　　班於有些慌了，趕忙搶了說說到：「墨石殿下，班於自己不過就是班家可有可無的一個庶子罷了。沒什麼家業值得傳承的，就是小臣與雨郎沒有子嗣也無礙。小臣可以發誓，今生只娶雨郎一人，日後無論如何絕不再娶！」
　　雨郎有些嬌羞的笑了：「墨石殿下，雨郎相信班於，雨郎願意嫁給他的。」
　　「小黑……你就答應了吧。這不是挺好的一對，佳偶。」
　　小黑聽見那抹聲音從身後傳來，立即跳了起來，轉身走到小樓的台階上伸手把已經睡醒換好了衣衫的肖起給抱下來：「肖起你醒了，吃東西了沒，要不過來一塊兒用點吧？」
　　肖起乖順的讓小黑給抱起來，伸手給小黑順了順幾綹散發，輕輕應聲：「小桃熱過，點心給我吃了的。」
　　小黑走回竹椅上坐下，捏起一隻蝦餃喂肖起：「那就再吃點。」
　　肖起趕緊推手拒了：「腥，沒胃口。」
　　小桃這會兒也收拾完小樓上的餐盤下來了，就湊過來請示了一句：「要不奴婢另外包些素餡和果餡的點心，重新給少爺蒸一份？」
　　小黑揉了揉肖起的肚子：「嗯，這個可以，去吧。」然後端起一杯熱乎乎的豆漿遞給肖起捧著，接著問到：「對了，肖起剛才說要答應他們兩的親事？」
　　暖暖的熱氣隔著杯子傳到手心裡，輕易的驅散掉山中清晨的寒意，肖起笑得溫柔：「班於肯上山，來求你，足以見他心誠；雨郎自己也答應了，那，就是兩情相悅吧？既然有誠意，還有，真心，為什麼你還，逗他們著急，不如就答應了。」
　　班於還沒反應過來，雨郎臉上卻明細已經開始欣喜了。這家裡，有誰不知道墨石殿下從來都是順著夫人的，如今夫人說了要答應，那必定八九不離十，殿下一定會答應了。
　　果然小黑一臉無趣的摸了摸鼻子，很快就改了話頭：「親事倒是件喜事，不過你們這婚事該按著禮官的規矩辦，還是按著家奴的規矩來辦？這些破規矩我可不清楚。」
　　突然間的柳暗花明讓班於差點沒反應過來，好在雨郎用力捏了班於的手催他答話，班於這才一臉驚喜的趕緊回話：「只要能娶到雨郎，按著什麼禮數來小臣對殿下的恩典都是感激不盡的！」
　　小黑撇嘴，咕噥了一聲：「把肖起喜歡的近侍都給拐跑了，你當然高興。白芷，你來說說，這樣的親事該怎麼辦？」
　　一直悶頭填肚子的白芷終於吃到饜足的拍了拍鼓起的肚子，對著小黑一攤手：「墨石殿下，您以為貴族正經娶一個奴隸過門的事情很常見不成？我也沒見過這樣的親事。不過小雨郎畢竟是殿下的家奴麼，跟一般的奴隸也不一樣，乾脆殿下再多許一個恩典，正經給一道旨意把雨郎賜婚給班於做正妻；這樣不就可以就略過雨郎的身份不提，都按著班於這邊的禮節來辦了。」
　　雖然這樣的恩賜會讓班家的族人都覺得既沒臉面，還莫名其妙吧？白芷搖了搖頭，把這些不相干的事情晃出腦袋。
　　誰管他那麼多，反正求親是班於自己求的，旨意是墨石殿下親口下的，跟我可沒關係。
　　小黑覺得這個辦法還行，埋頭詢問肖起的意思：「肖起，你看這樣可以吧？」
　　肖起點頭：「嗯，我也覺得，白芷城主這個，主意很好。」
　　小黑終於伸手讓班於和雨郎都從地上站起來：「你們倆，可都聽明白了？」
　　雨郎羞澀的點頭，班於躬身長揖朗聲答道：「小臣都聽明白了，謝墨石殿下恩典，謝肖殿下恩典！」
　　「那就行了，你這就回去挑選吉日，再在梵城安置好宅邸開始準備訂婚禮吧。雖說我准了這門親事，雨郎也還是肖起的近侍，不宜遠嫁，等你都置辦齊全了再來跟籃子請示隨後的事情罷。」小黑利落的打發掉班於，接著又對雨郎吩咐到：「雨郎你的身份略過不提，好歹你是從肖起名下嫁過門的，嫁妝也不能給你辦得寒酸了，省的丟了肖起的臉。正好籃子和竹子的訂婚和大婚都剛過，你的嫁妝就比照籃子的一半，撥給你好了。」
　　肖起和籃子的主僕情誼那不是一般的深厚，更何況肖起也不是個小氣的主，當時置辦給籃子的嫁妝，那可是足以堪比大貴族家的小姐了。雨郎就是只有一半，那也足以讓他在婚禮上賺足了面子，婚後不受任何窩囊氣的了。
　　雨郎聽了自然是欣喜不已，又是好一通拜謝不說。
　　倒是肖起，聽見小黑這麼大方周全的給雨郎安排了，也乾脆當著眾多下人的面，都立下話來：「竹子和籃子，跟著我最久，就暫且不說。你們剩下都是，還未婚配的，今後若是有了願意嫁娶，的心上人，也只管說了；我都按著雨郎，一樣的份子，給你辦聘禮嫁妝。」
　　這下可好，原本圍坐成一堆的下人，通通跪倒地上去了，臉上興奮的紅撲撲的，都能趕上過年一樣了。
　　白芷『啪啪』的猛拍手，調侃到：「肖公子可真夠大方的，乾脆把你家這群小孩兒都嫁進我白家好了，嘖嘖，這嫁妝，都能讓那些娶了千金小姐的年輕人羨慕的了~」
　　肖起認真的看著白芷說到：「除了你們介意，的身份，他們都是好孩子。我自己，不也是，沒身份的人？用出身，來把人分出高下來，本來……就是很無稽的理由。」
　　小黑把肖起按回到懷裡，那自己的下巴一個勁的磨蹭肖起的額頭：「不是在說喜事麼，你怎麼又想那麼遠了去？沒事別想那麼些費心的事情，容易傷神的。咱家這幫皮崽子們，能有誰敢隨便欺負呀？唷，小桃給你蒸的點心好了，你拿一個慢慢嘗嘗。」
　　肖起被小黑塞了一塊有些酸味的野棗餡的大包子在手裡，只好捧著點心慢吞吞的一點點磨牙：「雖然就在梵城，但是雨郎出嫁，以後能，看見雨郎的時候，就不多了吧？」肖起突然覺得有了一種嫁女兒般的落寞。
　　小黑一愣：「就算雨郎過門了，除非他懷孕生下子嗣，否則也一樣要在咱們家輪值伺候你直到榮養的年紀的。肖起你都在想些什麼東西呢？」
　　誒？難道不是嫁出去就跟著班於成家了的？肖起詫異的抬起臉，結果發現大家都是一臉憋笑的盯著自己，臉上忍不住泛紅。反正一定又是他們這的古怪習俗了，我不就是不知道麼……討厭啊，都笑話我。

第229章 小誤會
　　總之小黑不出意外的順著肖起的意思，很快便答應下了班於的求親，然後果斷就把喜出望外的班於給轟下了山。
　　而班於前腳剛走，竹子後腳就領著貢品隊伍抵達了。於是，肖起很有家長意識的當即撇下小黑跟白芷去說話，自己則一手扶著腰，一手牽走了雨郎，借口去看貢品說起了悄悄來。
　　「雨郎，你跟我……說實話，你過了門，真能捨得經常和，班於都不呆了，一塊兒？」雖然聲音恢復了，但是卻再也沒辦法利索的說話，肖起只能一字一句的慢慢問雨郎。「你也知道的，我希望，你們都能好好過。所以，如果你覺得……有什麼不方便的話。我讓小黑，給你，抹了奴籍也行的。」
　　「夫人您說什麼呢，能伺候夫人是雨郎這輩子覺得最榮幸的事情了，夫人怎麼會想要抹了奴才的籍？是不是雨郎哪裡做的不好，夫人您儘管吩咐便是，雨郎知錯了；雨郎也知道夫人其實不缺人伺候的，但是夫人不要趕雨郎走好不好？」雨郎似乎嚇得不輕，抱著肖起的腿就跪了下來。
　　肖起顯然也被雨郎的舉動給驚到了，手忙腳亂的想要把雨郎拉起來，卻又因為隔著肚子使不上勁，只能幹跺腳：「雨郎，你起來，好好說話，不然，不然我不理你了！」
　　雨郎也怕驚動到肖起的肚子，臉上訕訕的站了起來，小心的扶住肖起：「夫人，不要趕雨郎走好不好？要是讓人知道雨郎是被夫人攆出門不要的家奴，雨郎真沒臉活了……」
　　剛才那麼一亂，肖起肚子裡的小東西還真是被驚得用力撲騰了一通，就像是個被人擾了瞌睡的壞脾氣小孩一樣，在肖起的肚子裡拳打腳踢的，惹得肖起直皺眉。腿軟的靠坐在了一口木箱子上頭，揉著肚子低聲安撫：「寶寶沒事哦，乖乖睡，，別鬧了……聽話啊，安靜一會兒，再鬧我又該難受了。」
　　送貢品的粗奴們早在把箱子都卸載門口後，就跟著班於一道下山去了，竹子也進院子向小黑覆命去了，只剩下籃子正捧著用新制的略略發灰的紙張書寫的清單，對照著大小箱子裡頭的物品清點。
　　這會瞅見了肖起這頭的動靜，也隨手把那紙張往懷裡一揉就跑了過來，小心翼翼的給肖起揉著發酸的後腰，很不客氣的瞪了雨郎一眼：「你也不是不知道少爺不懂咱們的規矩，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的？非得跪下說，若是壞了少爺的身子，不用少爺吩咐我都得收拾你……」
　　籃子衝著雨郎發火，還沒嚷嚷完就被肖起伸手給阻攔了下來：「籃子，我沒事，你們兩也坐下來，跟我說說清楚吧。是不是我，又鬧笑話了？」
　　雨郎這會兒也覺得剛才是自己太心急了，不安的挨著籃子站著，沒敢真坐下來。
　　籃子瞅了有些無措的雨郎一眼，無奈的笑了，扶著肖起慢慢解釋：「夫人，家奴都是做終身的，除了死在任上的，就只有犯了大忌諱的罪奴，才會被主人家革去戶籍外放出來。更何況還是咱們這樣的人家呢？能夠伺候您和墨石殿下這樣尊貴無二的主子，被抹掉奴籍放出來的話，餘下的一生可就都只能受人鄙夷了。」
　　「誒？這樣子……可是雨郎他，嫁給班於的話，難道不是班於家，的人了嗎？」在肖起的認知中，結了婚的兩口子，當然就要過戶，成為同一家人了不是。
　　籃子歎了口氣，搖頭：「少爺您說的這種情況，是只有貴族們才時興講究的，因為貴族家的小姐出嫁，那必定都有貴重的嫁妝和田產，如果不跟著戶籍轉到夫家名下的話，日子久了就容易鬧不清楚。」
　　「可是班於他……是貴族的吧？」肖起想了想，也對，既然是嫁妝，當然要帶走了，不然剩下的家人分家產，難道還要把外嫁姑娘的嫁妝拿出來再分一次不成。
　　「班大人的確是貴族，可雨郎不是。若雨郎只是按照奴僕獲知妾室由少爺賜給班大人的倒是好辦，把雨郎的奴籍轉過去就成了。可這要是明媒正娶，其實就應該是像奴婢當初和竹子一樣，在竹子跟前過了禮數，然後還是該幹什麼就幹什麼……」說完後，籃子古怪的看向雨郎笑了一笑，「所以，貴族娶奴隸做正妻這樣的事情，本就稀罕呢。」
　　肖起似有所悟的點了點頭：「難得有情郎，班於願意娶雨郎，這樣很好。我只是擔心，雨郎不能，常常，陪在班於身邊，會覺得寂寞吧？」
　　說到底雨郎不過才虛歲十六而已，能遇上一個真心相愛的人不容易。換作肖起自己，如果常常都不能和小黑處在一起，怕是根本受不了的吧？
　　雨郎也聽出來肖起都只是好意，扭著手指頭低垂著腦袋跟肖起說到：「夫人，雨郎自私，如果奴才身為夫人和殿下的家奴嫁給班於的，雨郎還能夠厚顏與班於相伴。可若是失了夫人的眷顧，讓雨郎一無所依的嫁給班於……雨郎，真的做不到……」
　　籃子也幫著雨郎勸解肖起：「少爺，若是沒有您和殿下給雨郎做主，雨郎連個娘家人都沒有呢，就算嫁過去也管不住家的，若是班大人偶有不在家的時候，怕是隨便有個阿貓阿狗的都能上門欺負雨郎去。您要真是為了雨郎好，奴婢把雨郎每月的差事都調在一塊，反正家裡如今人多，輪算下來雨郎一個月還能有大半月的時候可以休息呢。您到時候向墨石殿下多求個恩典，讓雨郎無事的時候都回他自個兒家裡去伺候夫君，不也挺好的？」
　　呃，籃子這麼一說，倒是讓肖起覺得雨郎這樣挺有幾分都市夫妻的模樣了，工作的時候各忙各的，等到休息了，再住到一塊兒去過生活去。「嗯，這個主意，也好。」
　　肖起伸手輕輕撫了雨郎一把，讓他抬起臉來正視自己，認真的詢問雨郎自己的想法：「那麼，雨郎，你自己決定好嗎，你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
　　「夫人，請不要趕雨郎走，雨郎很想很想留下來伺候夫人的！」
　　好吧，既然別人自己都這麼說了，肖起也只好答應下來，順了雨郎的意。並且表示自己一定拜託小黑放雨郎在休息的時間都能回家與班於團聚，這才總算了去了一樁心事。
　　「籃子，這些箱子裡頭，除了補品藥材，還有別的麼？」肖起隨意的抬手拍了拍自己坐著的箱子。
　　「嗯，少爺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籃子趕緊站起來問到。
　　肖起支著後腰站起身微笑：「雨郎成親的話，總要送賀禮的麼。」
　　「這倒也是。」籃子附和著點了頭，推攘又開始害羞的雨郎進屋叫人出來搬東西，自己則雙手小心的扶起肖起，回院子裡休息去了。「對了，少爺，水池子裡頭的蓮蓬奴婢都收起來了，您說的那個蓮子是直接挖出來就用的嗎？」
　　「唔，要小心把蓮子，也掏出來才好。蓮心苦，做點心不好吃，不過可以曬乾，然後泡茶喝。」肖起認真的說給籃子聽。
　　進到院子裡，才發現小黑和白芷正鬼鬼祟祟的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皆是一臉的嚴肅。
　　肖起讓籃子扶著自己走回到小竹樓的樓板上曬太陽，好奇的尖著耳朵偷聽。無奈小黑白芷兩個警醒得很，讓肖起明明能夠聽見他們有在說話，卻就是聽不清說了什麼。
　　「殿下，雖說還要翻過年才會宣佈結盟之後要重新整合政權的消息，但是，因為各個眷族的祭廟都已經開始收攏對兵權的控制了。不少嗅覺敏銳的家族已經開始四下打探，這段時日以來，我家門檻都快給踩平了呢。」
　　「這麼看來咱們麒麟眷族的權貴們，也不全是混吃等死的庸人……白芷，你眼睛放尖點，真遇上根基不錯，家主也比較有腦子的，就適當漏出些口風出去，讓他們早些準備起來，等到明年開了年，正大光明的為麒麟眷族多佔些好處。至於那些個全仗著祖業湊熱鬧的，就趁早都打發乾淨，省的他們不自量力的去肖想不應該的甜頭，反而容易壞事。」
　　「是，殿下，這個在下自當注意分寸的。不過原本還因為開放祭廟一事，而與諸多混血世家關係曖昧起來的幾位部族族長；現在似乎也又改了風向了……」
　　「沒有混血的血統不管怎麼樣，都是一大硬傷，白芷，你還是單獨提點提點他們幾家吧。聯姻，並且引入神族的混血血脈，對他們今後的發展必定會有巨大的影響。至於觀望大結盟，想要循機謀利一事，反正也就那麼一兩回，有諸多神族都盯著呢，想要長久依靠這個機遇就不可能了。」
　　「是，殿下的意思，在下明白了。也會讓各方家族，都明白的。」

第230章 整裝下山
　　班於和雨郎的事情過去了不久，秋風便越加的蕭瑟了起來。
　　直到有一日，肖起在鋪上了厚厚羊絨毯的樓板上，都坐不住，曬著秋陽也曬不暖和的時候。
　　小黑敞開了自己的懷抱將肖起圈在臂彎裡抱了起來，叫來了山上的全部下人，吩咐到：「籃子，你安排安排人手，開始收拾行李罷。」
　　「呃，墨石殿下的意思是……？」籃子躬了躬身，確認似的詢問到。
　　小黑揉了揉又睡的迷迷糊糊了的肖起的臉，最近肖起對吃食什麼的都沒興趣了，反而是整天整天都在打瞌睡，有時甚至吃著東西都能睡著，這讓小黑更是不敢讓肖起身邊離人，生怕肖起走路也睡著了把自己給摔了。
　　「變天了，很快就要到雨季了，山上潮濕，對肖起的身體不好。你們這就打點好行裝，準備下山在行館越冬吧。對了，記得挑些個可靠的人手留在山上守田地；別壞了肖起種下的莊稼，入冬還要再收一茬的甘蔗。」小黑說完話，俯身在肖起有些發乾的唇瓣上輕輕的舔了舔，轉身將肖起帶回屋內。
　　籃子轉身衝著一干子姑娘小伙兒們清亮的拍了拍手：「都聽到了，今天大家手頭的活計都暫且放下。小桃、白魚，你們倆負責收拾廚房棚子，山裡收拾出來的乾貨和另外帶上山的補品全都仔細收進箱子裡去。」
　　「是，籃子姐。」小桃和白魚點了點頭，手拉著手跑去倉房，往廚房裡邊搬空箱子去了。
　　「雨郎、小川，你們倆去清點田地和樓腳底下存折的新鮮蔬菜瓜果和米糧，上等以及殿下少爺喜好的都單獨收進筐子裡邊；剩下的暫且都搬進地窖裡，日後有需要再回來取。」
　　「是，籃子姐。」雨郎和小川聽完了籃子的吩咐，各自從懷裡摸出幾條長布條來，將袖口以及長褲褲腿都緊緊的纏好，精神利落的一人背上好幾隻大竹筐往外院的田地裡跑去了。
　　「花白、冬景，你們去把倉房裡頭的藥材和成藥都清點一遍，那些不是貢品就是白城主送的極品，點清楚了以後上我那屋裡去取匣子；全都裝好了再裝一遍箱子，這些都是跟著少爺隨身帶上的。」
　　「是，籃子姐。」花白和冬景應了一聲，一前一後的竄上了用做倉房的小竹樓，推門跑了進去。
　　「安恬、夏澤，你們倆去……」
　　………………
　　…………
　　「果林，你上外院的車棚子去，把主子的馬車挑最穩當的那頭駝羚給套上；跟著我還得收拾主子們的小樓，你趕緊把馬車裡頭都鋪設好了，讓主子們先坐進去。」
　　「是，籃子姐你就放心吧。」果林樂呵呵的應了一聲，先跑到水車管道底下接了大半桶的清水，再拎上厚厚一疊嶄新的棉布，跑出了內院的竹門。
　　籃子麻溜的三兩句話就把一大群人都給清清楚楚的支使開了，院子中央只剩下了籃子自己和竹子還站在空地上。
　　籃子一甩短擺的袍子，扭頭往小黑和肖起那屋子裡走去：「竹子，跟上，我要親自給殿下和少爺收拾衣衫和配飾呢，你過來幫我搬箱子。」
　　「哦，來了，來了。」竹子正愁大家都有活幹，自己一個人無事可做閒的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了。聽得籃子一聲招呼，立馬顛顛兒的跟在籃子屁股後頭爬上了小竹樓。
　　「殿下，可以移步往馬車上去了。」籃子一絲不苟的向抱著肖起正低聲說話的小黑伏低可身體，擔心驚擾到肖起，也不自覺的壓低了嗓音。
　　小黑輕輕的嗯了一聲，乾脆的抱著肖起站起來就往外走，那姿態彷彿是捧著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而又滿是暖暖的柔情：「肖起，咱們坐馬車下山哦，喜不喜歡？」
　　肖起似乎是醒過了，卻又在打瞌睡，含含糊糊的靠在小黑胸口上胡亂磨蹭：「嗯，上山的……時候不是騎馬的……怎麼，什麼時候……弄出馬車，來了的？」
　　「肖起乖，你現在懷著寶寶呢，經不住馬匹和騎獸那麼顛簸的；我想自己馱著你，都擔心你半道上突然就睡迷糊了，摔著了可怎麼辦？籃子準備的馬車很寬敞，呆會兒用被子和毛皮給鋪的厚厚的，跟咱們床上一樣，你可隨便睡，怎麼樣？」
　　要死了，肖起犯迷糊的眼神好可愛，好想要狠狠給他親下去，不知道肖起會不會哭哦？小黑被肖起的憨態給戳得心裡直癢癢，果然沒忍住，走在半道上就真往肖起半開半闔的眼皮上親了上去……
　　「嗯……小黑，討厭……唔嗯……」被擾了睡意的肖起還沒來得及抱怨完一句整話，就被小黑及時的轉換目標目標含住了嘴唇，只剩下幾聲曖昧的哼哼聲。
　　步出內外兩層的籬牆，果林已經套好了馬車候在大門口了，見小黑一臉愜意的舔著嘴唇走出來，趕緊彎腰把馬車厚實的素色門簾給撩開來，讓小黑輕巧的把肖起抱進車廂裡邊安置好。
　　小黑就站在馬車車門邊上，只彎腰探身將肖起仔細放進馬車後，就讓果林放下門簾自己轉頭退出來了，身子挺拔的站在馬車邊上問話：「後頭還得收拾多久？」
　　「回殿下，方才問雲他們幾個已經各自牽了駝羚和馬匹進院子開始栓行李了，應該用不了多久的。」果林笑著回答到。
　　小黑滿意的點頭：「嗯，你們這幫小子剛被肖起領回來的時候連端茶遞水都沒個準頭呢，現如今做起活來竟然也挺不錯，看來肖起的眼光還不錯，籃子管教的也是不錯的。難得你們幾個還都能夠一直齊心不鬧毛病，等這次回到梵城，雨郎和班於那兩個小子的訂婚禮，我讓籃子放你們幾個一整天的假，你們也都算是雨郎的娘家親戚了，儘管去給他熱鬧熱鬧吧。」
　　「真的吶？」果林欣喜的抬起臉偷看小黑臉上有沒有說笑的意思，見小黑一臉輕鬆說的輕巧，差點沒高興的當場就蹦起來了：「奴才代大家謝謝殿下恩典！」果林說著就跪了下來，高興的給小黑磕頭。
　　牽著一頭背上馱得滿滿噹噹的駝羚走出來的籃子一看，差點沒給果林嚇一大跳，還以為果林這是犯了什麼事了，剛剛還好好的，一轉眼怎麼就跪地上去了？
　　好在果林磕完了頭就自個兒興高采烈的又爬起來了，籃子這才反應過來大約果林是趕上什麼好事了：「我說果林，殿下賞你金子了不成，把你樂成這樣？」
　　果林嘿嘿直笑，「比金子還好呢！籃子姐，墨石殿下說要給咱們兄弟都開恩，放咱們大家在雨郎的訂婚禮上過去陪著鬧上一整天呢。」
　　籃子一愣，轉頭看向悠閒的站在馬車邊上的小黑：「殿下，您真準啦？」
　　「年輕人麼，不就是喜歡湊熱鬧的，到時候了你和竹子辛苦一點留在家裡伺候；把小桃和白魚兩個也都放出去。畢竟雨郎那也是咱家嫁過去的，讓他們這些小東西也幫雨郎把面子撐足了；順道麼，也給他們個機會多結識些人，若能遇上情投意合的，早晚都有個著落自己能成家也不錯……」小黑灑脫的說到，眼神往院子裡輕輕的點了點：「你是因為一直跟竹子都挺不錯，才讓你們兩耽誤了的；小桃和白魚可至今都沒機會遇上個看對眼的……」
　　「咳咳……小黑，你幹嘛……都說出來啊？」即便是隔著車簾看不見肖起的臉，但是從肖起有些懊惱又著急的語氣，也輕易就能推想到肖起這會兒臉上的羞紅。
　　小黑摩挲著下巴沖籃子聳了聳肩：「果林這幾個男孩子還差幾年，小桃白魚這年紀卻是差不多該談婆家了吧？我可不想讓因為那兩個小丫頭片子嫁不出去，就被我家肖起天天念叨啊~」
　　原來是少爺看著雨郎都要出嫁了，小桃白魚還沒影兒，所以開始擔心了呀？籃子瞭然的長長「哦~~~」了一聲，臉上憋著笑意，轉頭回院子裡催促大傢伙兒趕緊收拾了。
　　少爺就是這樣的，因為對麒麟眷族的習俗有太多的不明白，所以一旦突然意識到什麼事情的話，就會很努力很認真的去視圖主動學習並且適應這裡的習俗。真是可愛到不行，所以啊，莫怪墨石殿下會把這麼認真可愛的少年給愛到骨子裡去了呢。

第231章 主母之職
　　回到了梵城的行館，非常喜歡肖起的小巫祝們就都趁著小黑不在家的時候，各自帶上小禮物偷偷的溜進了內宅住院裡頭，去見肖起；說上一些學習的趣事來，逗得肖起開心不已。
　　偶爾肖起精神格外的好一些了，還會特意多留跑來探訪的小巫祝們陪自己呆上一陣子，直到回來的小黑拈酸吃醋，開始不耐煩的趕人才勉強作罷。
　　籃子那頭，各式補品也按著白芷專程留下的方子份量每天做給肖起吃；把害喜症狀減輕的肖起養的好好的，氣色好的很。若不是白芷特地打過招呼，不讓小黑把胎兒喂得太壯，以免肖起難產，只怕小黑真能鼓著勁的把肖起喂成圓滾滾、胖乎乎、待宰的豬。
　　行館西面的趕工修建起來的寬敞試煉場自打投入使用後，就很快的熱鬧了起來。肖起每天都讓籃子在屋門口的小院裡擺上一張大搖椅，身上裹著毛毯聽著試煉場那頭的動靜曬太陽，偶爾小巫祝們鬧得歡，夜裡還能從臥房的窗戶瞅見各式五光十色炫光相互交織在一起，頗有些免費煙花的景致。
　　小黑有時候不耐煩，就直接抱了肖起回床上，把肖起直接折騰到睡著。當然更多的時候小黑還是不敢太過放肆的，就摟著肖起陪他一塊看。有了興致的時候還會指著不同的炫光給肖起解說這是用了哪一種咒語產生的光束，或者也評價誰誰誰的魔力控制不夠精準，需要追加基礎練習；誰誰誰的魔力不足，所以就算勉強施放出了咒語，看這動靜也起不了什麼實際的作用……
　　肖起如果還沒聽睡著，就會把這些個權威評價都認真的記下來，等到下一次小巫祝們過來探望自己，陪自己聊天的時候，就都告訴他們；小巫祝們的了評語之後，認真想想發覺這些話聽了以後，對自己還真的很有用，也就更加的愛往肖起這跑了。
　　最後鬧得小黑反而一頭霧水，不明白這些小兔崽子們是怎麼回事；越來越攔不住，有時候自己只是往祭廟就近稍稍走開那麼一小會兒，回到家都會發現肖起又被弟子們給霸佔住了……無數的酸泡泡在小黑的肚子裡翻騰，小黑惱火的決定加倍教導新的咒語，堅決要將這群太閒的小混蛋們全部空閒時間都給佔滿了：「嗯，肖起，你覺得給這群小傢伙再增加幾門課程如何？我聽白芷說獵部的弓箭術在戰場上也是很管用的。」
　　「嗯，多學些東西，是不錯啦。不過……孩子們，能吃的消麼？」難得這裡的莘莘學子們並不需要千軍萬馬擠獨木橋，把學習壓力弄得太大算不算是殘害小傢伙們的童年？
　　「當然沒問題，你瞧他們不是挺閒呼的，還能有那麼多空閒整天往你這溜躂呢？」小黑毫無顧忌的說著風涼話。
　　偏偏肖起聽了還當真了，很順利的點頭附和了小黑的想法：「那就，試試看吧。不過，孩子們今後，時間還長著呢，你也別勉強啊，現在學不了，等從你這……出師了，再學也來得及的。」
　　「放心吧，肖起，我還能不知道分寸的？」小黑勾起嘴得意的笑。天知道這個一點也沒有遺傳到麒麟仁慈心的小心眼麒麟，認不認識分寸這兩個字是怎麼寫的。
　　不過肖起顯然對小黑的話，總是全盤相信的，嗯了一聲，就沒多說了。
　　小黑望著積雲漸厚的天際，摟緊肖起：「今年的雨季會比去年晚一些，不過也沒多久了。你看讓班於和雨郎趕在雨季前就把親事定下來，如何？」
　　肖起大約是坐太久了，覺得小腿有些發涼，把腿縮了起來往身側的小黑懷裡湊過去：「會不會太急？當初，籃子竹子的婚事，家裡這麼多人，也忙活了好些天呢。」
　　小黑察覺到了肖起的動作，將肖起從窗沿邊上抱回到床上，自己側身在床邊上坐下來，揭開肖起搭腿的毯子撩了長袍再挽起褲腿查看：「嗯，怎麼會腫了？白芷那廝不是說肚子大起來才會水腫的。」
　　肖起隔著肚子沒辦法彎腰，毯子袍子還被高高的堆在了肚子上。肖起枕著軟枕只能看見自己曲起的白白的膝蓋：「小黑，癢……」
　　小黑乾脆就順勢把肖起的外袍和褲子都脫下來丟在地上，然後扯過床榻內側的秋被，把肖起嚴嚴實實的包密實了：「你先在床上靠一會兒，我去把白芷找來給你看看。」
　　小黑說實話，往肖起額上親了一記就轉身要走，肖起連忙伸手把人給拉住了，沒讓小黑去：「哎，我沒事，白芷城主既然，說過會腫的，早些了也不奇怪。你先回來，把雨郎的親事跟我，說說吧？」
　　小黑很是無奈，挨著肖起坐下，一手握住肖起的，一手輕輕找了肖起後腰的穴位，給肖起揉腰放鬆：「好吧好吧，我晚些時候再去問白芷，倒是你，自己和寶寶都不關心了，這麼關心雨郎的親事幹什麼？」
　　小黑按摩的手法那是跟老醫官專門學過的，自從肖起肚子越來越明顯了以後，就沒少給肖起揉著，熟練的很；很快就讓肖起因為負擔了胎兒而緊繃的腰肌放鬆下來，乖得像小貓似地，把腦袋歪在了小黑的肩膀上。
　　「哪有的事？我和寶寶，都，很好。所以才問你，雨郎的……而且，雨郎的親事，會對家裡下人們，今後的婚事，有很大影響的吧？」
　　肖起心裡是在想，籃子和竹子畢竟都是內嫁的，好壞也不招外人什麼事。可是雨郎卻是自家名下頭一個嫁出去的家奴呢，雨郎的閒事辦得好不好，主子們關不關心，班於那邊待雨郎又是個什麼樣的態度；聽籃子說，這些都是會關係到將來外頭人跟家中下人結親的態度呢。
　　雖然肖起很討厭會有人唯利是圖的人為求好處哄了騙了家裡的下人，但是總好過主子不理不睬，嚇得都沒有好人家願意跟下人們結親不是？
　　管家的事情，能做的籃子他們都幫自己一早辦得妥妥帖帖了；不能越俎代庖的事，籃子也都會格外對肖起提起。若是這樣，自己都還不能稱職的把當家主母的職責擔好，那肖起真是自己都要嫌棄自己了。
　　「原來肖起你在想這些個呀？放心吧，前XX小憩的時候，我已經召了班於把這場婚事的規矩都安排好了，班於上咱們家來迎娶雨郎的禮節標準，都是只高不低的。再則班於他自己就是祭廟的禮官，那些個門門道道的，他心裡都門兒清，壞不了事的。」小黑也知道肖起天生就是個愛操心的命，怎麼可能還把事情都留給肖起來折騰，早就做過準備了。
　　「時間上你也別擔心，班於置的新宅雖說不算太大，卻是白芷介紹給他的現成的宅子。他只要買足了奴隸把屋子打掃出來，再添置些新傢俱就行。而且籃子他們置辦的時候那是從家中空閒的奴僕裡抽掉人手辦的；班於自己就是家主，一家子奴隸全都忙活他的親事，能花的了多少時間？」
　　小黑抬起手心裡肖起許久沒做過事情，養得白白嫩嫩的手，愛不釋手的湊在嘴邊細吻，腦海裡閃過方才肖起水腫起來，有此發涼的腿腳。滿滿的心疼：「我還是去找醫官來給你看看有沒有法子祛腫吧，原本你一入冬就難捱，再這麼腫著，冬天簡直沒法下地了。」
　　肖起安靜的聽完小黑各種的絮絮叨叨以及關心，內疚到不行：「小黑，我知道你們，這裡，這些瑣碎事情都該是……妻子來做的。我幫不到你的事，還連，自己的事情，都要讓你幫我做……我，我，不該這麼沒用的。」
　　小黑都已經站起身走到門口了，當下氣得有跑了回來，橫眉豎眼的捧起肖起的臉來：「你胡說什麼呢你，還果真應了白芷說懷孕以後情緒會變得很奇怪是不是？你能做比所有人都好吃的食物給我吃；懂得搾油，造紙，做印版那麼多那麼多的東西；你比這天下所有人都愛我；現在還那麼辛苦的懷著我的子嗣……你怎麼就沒用了！」
　　「可是，我做不好小黑，你的，當家主母……」
　　「去他姥姥的當家主母，咱們家的事，我做你做有什麼不一樣的？這家有我頂著呢，塌不了。誰要敢說你做不好當家主母的，我變回去生吞了他！我就喜歡你這樣整天都能陪著我，不做事的當家主母！」
　　小黑惡狠狠的破口大罵了出來，嚇得肖起一愣，隨即揉著眼淚珠子又哭又笑了起來：「好，好奇怪……我明明是，高興的，為什麼會，忍不住，掉眼淚了呢……明明是個大男人，這麼愛哭，好難為情的……」
　　「沒事，沒事。」小黑扯過靠在床上的肖起按進自己懷裡，心裡感慨白芷說的真準，哭笑不得的哄著：「我就喜歡你這樣愛哭的，有什麼關係，想哭就哭，別忍著憋著，憋壞了身體那我也得哭了。」
　　「你是哪個院子的下人，怎麼進的主院？除了家裡的近侍們，奴才是不許擅自進主院的，誰放你進來的？」籃子的突兀的喝問聲，穿過了敞開的窗戶模模糊糊傳進到了臥房裡。
　　肖起哭的正歡實，完全沒有察覺。
　　耳尖的小黑卻是清楚的聽見了，敏銳的動了動耳朵，掏出軟羅巾子給肖起擦了臉，又哄著肖起往床裡躺下休息，自己推門往完子裡走了出去。
　　參加一位表哥的婚禮，結束以後，新娘長啥樣不知道，就只記得吃了什麼菜了，大……


第232章 刺客
　　「籃子，什麼人闖進來……」小黑人未到，責問的聲音已經率先傳了出來。隨即響起的才是皮靴踩在地板上往門口走，以及推門的動靜。
　　籃子正拉長臉喝斥身前躬低了身體，正一副老實人模樣的健壯粗奴，聽見小黑的聲音當即一愣，回頭往屋子的方向看了過去。
　　卻未曾想到，那粗奴原本還以為屋內除了肖起是沒人的，這下聽見了小黑的聲音，自己心裡就已經先亂了，橫了心一咬牙，從懷裡掏出了個什麼東西猛的一把推攘開了擋道的籃子，劈手就往剛好被小黑從內拉開的大門方向丟了過去……
　　「殿下？！」籃子就算被重重一跤跌昏了頭，也知道這人有問題，壞了事了，憋著氣一嗓子當即就大喊了出來：「來人啊，有刺客~！！！」
　　然而一聲震天的巨響聲幾乎是立刻的，就輕易將籃子的呼喊聲給掩蓋了過去。
　　那粗奴拋出的一隻拳頭大小的小瓷瓶就在距離出門來的小黑，還不足兩丈的位置就突然爆炸了，刺激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的暗黃色濃煙，隱匿著數不清的細小三角形青銅薄片，被火光炸得胡亂四射。
　　原來那小瓶竟然與早前讓白芷吃過大虧的，妖族風蠍眷族的特製風炎藥水是同類的東西！
　　而這一聲巨響，才只是剛剛開始。
　　被響聲驚動而分別從各處立即趕來的，不單有行館內大群的護衛們，同樣還有接應刺客的支援人馬。而且對方顯然都有有備而來的，不光有許多孔武有力的兇猛武士，竟然還有與銅雀眷族詭異出現過的祭巫相類似的不要命的死士，身披畫著詭譎圖騰的黑色短袍，毫無顧忌的一邊施放著強力的攻擊魔法一邊往主院的濃煙裡沖。
　　小黑顯然也被這樣突發的行刺給氣壞了，根本顧不上籃子和下人了，閉上雖然及時防禦，卻沒來得及避過仍然被濃煙熏得睜不開的眼睛，暴怒的變回了巨大的麒麟身，「吼嗷~~~~~！」的怒號了一聲，傲然的迎上了只看人影也足有好幾十個的祭巫死士們。
　　而與些同時，相鄰不遠的城主府內，白芷和磐岢也都聽見方纔那聲巨大的炸響了。
　　磐岢正不停的咬著小湯盆裡的青米年糕，一面還嫌棄白芷家的廚子做得不如肖起做的筋道：『喲，這麼大手筆吶？我就說白芷你不該修那麼個試煉場給那群小混血們成天折騰的，白天鬧騰的要命，有時候晚上都還沒完；現在更是都快把房子給掀翻了……嘖嘖，別太寵你那個外孫兒，我都好些天沒睡個飽覺了啊！』
　　「吃你的吧，不吃我可讓下人都撤了啊？」白芷沒好氣的賞了磐岢兩枚大白眼，揉著下巴琢磨：殿下最近是交了什麼新的高階咒語給孩子們不成？這動靜還真比前些日子加在一塊兒都大了……呃，說起來，該不會又是小曦臣弄什麼魔法陣了吧？
　　不光是白芷這頭，連梵城大街小巷的老百姓聽見這震撼的響動，也早都習以為常了，如此聲勢浩大的行刺，居然全城內外都沒人過多的關注……真是不知道是福是禍。
　　不過外頭的人不清楚，行館內或是留在青竹院的住處休息冥想，又或者正在試煉場內切磋練習咒語的小巫祝們，卻很快察覺出了不對勁來。
　　「大師姐，殿下的行館裡，除了試煉場，什麼人竟敢在內宅裡頭動用這麼大響動的魔法，就不怕驚擾到了肖殿下？」谷豐停下了動作，仰頭望向內宅中央奇怪飄出的黃煙，不安的往權月的身旁靠了過去。
　　聽見谷豐打頭這麼一問，展曦臣等諸多小巫祝們也都陸續覺察到了空氣中古怪的氣氛，把視線轉向權月看了過去。
　　業封揪起了眉頭：「大師姐，這會兒也不知道墨石殿下在不在主院，若是殿下不在的話，肖殿下……」
　　權月的臉色越加的肅然了起來，咬牙一揮手，下令到：「大家都做好交戰的準備，按照練習時候一樣結成兩人小組，分三個方向一起往主院去；路上有誰如果弄清楚了事情原委就立刻放出螢光咒作為信號聯絡大家；綠色表示安全，紅色表示危險，藍色表示集合。都聽明白嗎？」
　　「明白了，大師姐。」小巫祝們全都正色點頭。
　　「那就這樣，立刻出發！」事急從權，權月也不多囉嗦，利落的一擺手，轉身拉上自己的搭檔宴回，甩出兩道漂浮咒，立即就往內宅濃煙出現的位置飛奔了過去。
　　小黑這邊，也終於明白了螭吻族的藍藍殺入銅雀眷族，卻被一群祭巫給拖住時候的感覺了。
　　這群祭巫的行事作風完全跟大貴族培養出來的死士是一個德行，為達目的，根本就是不要命的強攻糾纏自己，偏偏那股至今都還綿延不絕的濃煙讓小黑不止是睜不開眼，連敏銳的鼻子也難受得要命，不管用了。使得小黑被這群祭巫鬧得更加窩火了起來。
　　該死的，肖起還在屋裡呢，這毒煙誤傷到了肖起可怎麼辦！
　　小黑甩動長尾捲起了傷勢不明暈倒在地上的籃子，高高的人立而起，用有力的黑蹄猛的往地面上重重一踏，以小黑為中心鋪著堅固青石的地面立即裂出了巨大的，猶如蛛網一般模樣的圓形發散狀裂紋，然後整整大半個院子，都立刻轟隆轟隆的垮塌了下去，最終形成一個比主屋的高度還要深的深坑。
　　這些祭巫皆是學藝不精的『速成品』，口中不停念著攻擊咒語的祭巫，根本做不到一個正經巫祝那樣同時運用兩道以及兩道以上咒語的能力；數不清的祭巫只來得及在吟咒被打斷時發出一聲慘叫，就已經站不住腳的栽倒進了深坑裡，然後就四周順勢垮塌下來的泥土碎石很快掩埋得看不見人影了。
　　總算擺脫掉近身處一批蒼蠅一樣的祭巫，小黑趁機凝神在小院內引出了一道直達天際的猛烈龍捲風，將暗黃色的毒煙都捲入到了龍捲風之中，絲毫不敢胡亂吹散開去，順著長龍一樣的風旋一路向上，引入到雲霄之中。
　　終於能刻睜開眼了，小黑危險的瞇了瞇深邃的碧眼。
　　餘下的祭巫這下子全都沒了毒煙的掩護，心知不妙，竟然一反死士常理的，各自尋準一個方向後，竟東南西北的四散逃跑了。
　　小黑自是不會放過這些來意險惡的傢伙，將籃子就近拋在了院牆的一處牆角地上，高高的凌空躍起就要追擊。
　　正巧這會兒小巫祝們也先後趕來了，並且顯然已經從與祭巫們過手卻沒能阻攔祭巫下來的行館護衛們口中得知了刺客突襲的事情；結果半道上就迎面撞上了不少慌忙逃竄的祭巫，當即兩兩配合著，攔住了這群祭巫們，與之戰到了一處。
　　一方是根基牢靠的小巫祝們，一方是強弩之末的祭巫，狹路相逢的結果自是不言而喻的。
　　在權月大聲招呼著師弟師妹們「留下活口」的聲音中，小黑追出一圈生生拍死了十好幾個祭巫後，順利拿下了被圍堵住的全部祭巫。
　　「墨石殿下，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這些奇怪的巫祝……」權月不安的走到小黑跟前，對著高大威嚴的黑麒麟行禮。
　　小黑唬著臉甩了甩尾巴：「似乎是被籃子突然察覺到了的刺客，總之，一切還要等籃子清醒過來後，問問清楚才知道，權月，你去把藥廬的醫官全都請過來給籃子和受了傷的護衛們治傷；曦臣，你即刻過去把白芷叫來，我要跟他商量審訊這些祭巫的事情。」
　　權月和展曦臣互相看了一眼，應聲。雖然也都對這些奇怪刺客的來歷很是好奇，卻也分的清輕重緩急，乖乖的分頭跑走了。
　　籃子因為最初被那聲巨響給震得有些暈乎，而後又被好些個散亂四射的三角形青銅片給射傷，有好幾片甚至深深的陷入到了肌肉裡，所以才給痛暈過去了的，倒是好在沒有被刺客看在眼裡順手補上那麼一下子，撿回了一條小命。
　　這下子被隨後陸續趕來的白魚和竹子給找到了，小心翼翼的抱起來，掐住人中不停叫喚，很快就皺緊眉頭轉醒了過來，眼睛驚慌的左右張望著，嘴上一疊聲的問到：「刺客，刺客抓住了沒有？殿下和少爺可都還安好？」
　　小黑這才想起來方纔那麼大動靜鬧了好些時候，這會兒肖起竟然都沒有出來，只怕是不是像籃子一樣被爆炸震暈了，就是讓毒煙給熏壞了，一拍大腿，趕緊抽身越過那道橫在了院子與屋子之間的深坑，往臥房裡奔：「肖起，肖起，你還好嗎？」


第233章 封城戒嚴
　　小黑焦急的聲音在他撞壞了門扇衝進臥房後，彷彿突然被割了舌頭似地，生硬的戛然而止。
　　屋外忙活著救治傷員，捆綁祭巫的孩子們突然都覺得右眼皮猛跳了起來，不禁面面相覷。
　　「……我說，肖殿下不會，真的被剛才的衝突給波及到了吧？」
　　「不……不會吧，肖殿下身子那麼弱，還懷著殿下尊貴的子嗣呢！」
　　「……不會真出事了吧？醫官，醫官還沒過來嗎？」
　　「……這群古里古怪的傢伙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誰不知道墨石殿下最重視的就是肖殿下了，這下子怕是真壞事了，可別鬧出大亂子才好啊……」
　　「……」
　　而屋內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呢？
　　小黑臉色鐵青的瞪著空無一人的床褥，燒焦的床腿，撕碎一地的床帳，還有明顯儘是掙扎抓扯痕跡被手指甲生生刮出長口子來床單。床內側還搭著幾件肖起換下來的外袍，少了一張大毛毯……
　　肖起不見了！！！
　　「該死的，他們的目標是肖起……肖起……」小黑蹄下一個踉蹌，差點都站不穩了。
　　仔細環顧臥房，窗欞明顯的被外力衝撞壞了，碎掉的窗框散落在肖起喜愛的軟靠小榻上；臥房一側的矮几也明顯被外力撞離了原本的位置，桌上的茶水點心連帶著精緻的陶瓷杯盤都翻到在了厚厚的地毯上，暈染出一大片不規則的水跡……
　　看得出，有刺客趁著小黑被拖在院外地時候，胡亂衝進到臥房裡來的。因為並不熟悉房內的佈局而鬧出了很大的動靜驚到了肖起，肖起還明顯有過抵抗和掙扎，但是顯然肖起不敵，最終被刺客們就著床上的毛毯裹了起來，把人給擄走了。
　　小黑勁後的鬃毛全都炸開了，口鼻上『呼哧呼哧』的噴著熔岩般熾熱的煙氣，一雙堅硬無匹的黑蹄『光……光……光……』的煩躁敲擊在地板上，輕易的踏破了為了給肖起保溫，表面上的一層紅松實木地板，以及下面墊著的兩層厚實棕墊，以及最下方用整塊青巖鋪設而成的三層地板；將整個臥房地面踩得全是坑洞。
　　「來人吶，快馬通傳梵城四門門將封城，並且傳令下去，漬梵城起，方圓五百里全部城鎮戒嚴，只許進不許出！還有，立刻把白芷，梵城的兵馬總司，以及祭廟的書信官全都給我叫來！一炷香內趕不過來的，就不必來了，直接在家以死謝罪！」小黑再三的深呼吸，終於還是難以壓抑住自己還在直線上升的殺意，大聲暴喝了出來。
　　門外早都齊齊聚焦在了院子裡，忐忑不安等待命令的全行館的護衛們，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立刻齊聲應了下來，負責通傳近處的飛奔而出；負責遠處的，衝進馬廄裡連馬鞍都沒空套上，直接牽了馬跨馬就跑。
　　聽著墨石殿下這單憑聲音都能讓人寒入骨髓的聲音，就算是傻子也該知道這回的事情鬧大了，誰還敢耽誤半點？
　　小黑低頭往那凌亂的床褥走近過去，曲起四肢跪倒在床畔，閉上了雙眼將腦袋小心的搭在了那方床鋪上，輕輕的蹭了蹭。
　　床上還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肖起的餘溫，還有肖起混著奶香味的淡淡體香……
　　可是就只這麼一會兒，自己一時的驕傲自大，肖起的人就丟掉了。該死的……該死的……
　　那些銅雀眷族如出一轍的祭巫死士，幾乎不用多想也知道一定和風疾那廝脫不了關係！
　　是啊，自己那麼高調的昭示著自己對肖起的愛意，何嘗又不是將肖起置於到被妖族極端覬覦的危險境地之中呢？
　　肖起成為了牽制住自己的最佳利器，妖族怎麼可能會不對肖起下手？
　　原來自己還是太自以為是了，以為自己日夜守在肖起身邊就定能保肖起安全不失……其實，卻未必。
　　如果不能盡快將肖起找回來，如果肖起有個三長兩短，如果肖起肚子裡的寶寶……不！肖起不能出任何差錯，必須將人完好無損的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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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展曦臣口中得知了行館遇襲的事件，白芷驚得外袍都沒空披上，一道疾飛咒拖住展曦臣的手就從空中往行館這邊飛，遠遠的從半空中瞅見主院門前那道深坑，還有被整個掀翻了連片屋瓦，到處都是被魔法掃射到的破破爛爛痕跡的主院正常以及整個門庭，白芷更是著急得渾身都在哆嗦了。
　　「從最初那動靜到現在也不過一刻的時候而已，竟亂成了這樣，肖公子也不知道是被傷得怎麼樣了，可千萬不要傷到胎兒才好啊……」
　　白芷緊張的叨念著，瞅準了門庭東側一處還算穩當的石階降落下來，吩咐外孫兒避到主院外頭去遣人將堂一也召來，自己心驚膽戰的打量了一番這滿目滄遺的院落，抬腿走進去，停在了臥房內室的門外。
　　「墨石殿下，在下已經吩咐曦臣找堂一去了，無論肖公子傷勢如何，殿下也請放心一二才是。」門扇都已經橫七豎八的倒在了地上，白芷只好伸手在木質的門框上輕叩了幾下，低聲說到。
　　話音還未落，一道黑色的影子掀起一股急風就衝到了門口來，「白芷，肖起被刺客擄走了，我剛吩咐下去封城戒嚴，但是對方來的既有武士還有祭巫，就怕他們這會兒隱匿起來，等到入夜了尋摸到其他的手段潛逃出去。等到兵馬總司過來了，你們兩立即就給我想出一個最最妥當的城防計策來，一隻螞蟻也不許給我放出城去！」
　　「什麼，肖公子被刺客擄走了？！！！」這一下子，差點沒把白芷的心臟都給嚇得從嘴裡跳出來。
　　開什麼玩笑，肖起對墨石殿下那簡直就比整個眷族還重要，更何況現在還懷著五個多月近六個月的麒麟子嗣呢！這個時候被擄走鬧不好那可就是一屍兩命的要老命的事件了啊！
　　小黑咬牙切齒的點了點頭，繼續部署說到：「對方這次的行事顯然是極有計劃而不是一時興起的，更是出動了為數不少的祭巫來接應，只安排眷族的城防兵馬我根本就不可能放心。
　　白芷，這事必須你親自坐鎮才行，還有，那群小巫祝你通通點齊了也帶上，他們跟著我學了小半年的魔法，雖然像妖族祭巫那樣的大型攻擊咒語才剛開始接觸，底子卻都是一等一的。一旦對方有意以魔法出逃，他們定能派上大用。」
　　「是，殿下，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只是，您難道不親自謀劃……？」白芷利落的答應下來，有些不解的問到。
　　小黑殺氣騰騰的磨牙道：「至於我這邊，以防萬一還召了祭廟的書信官過來，我要讓他們立即傳信至方圓裡內現在收攬了兵權的全部祭廟，放出所有兵力將這五百里的範圍給我圍死了！絕對不能讓那群妖族眷族的刺客把肖起給我搶走了！」
　　這樣大的動作簡直不吝為一場直面妖族的全面戰爭了。那群刺客行刺就行刺吧，做什麼要把主意打到肖公子的身上？這下子，不想鬧大也不行了。
　　白芷被小黑一身的戾氣給怵得背上都滲出了厚厚的一層白毛子汗來，瑟縮了一下脖子，鄭重的再度點了點頭。轉身退出了屋子，趁著等候梵城兵馬總司趕來的當頭，趕緊的找到權月，讓她把全部的小巫祝們都召集起來，然後將他們分為八隊，分別告訴並指示他們各自負責巡察的範圍，以及極可能多避免視野四角的巡察方案……
　　孩子們都認真的聽著，這還是他們自打學了咒語以來第一次實打實的迎戰對敵，非但沒有一個人膽怯，反而都帶著一股子興奮勁，摩拳擦掌的。
　　唯獨權月察覺出了什麼，猶豫了一下，還是向白芷問了出來：「墨石殿下一直都訓誡我們，說我們離出師還早著呢，萬不可自以為是驕傲自滿的。可如今卻突然把我們大傢伙都交託給了白城主手下安排，莫不是出了什麼意外的大情況了？而且……我們大家實在是非常擔心肖殿下的身體是否已經安好了，白城主能否給個准話，也讓我們能安安心？」
　　這個小丫頭的感覺好生敏銳啊……
　　白芷微愕，隨即苦笑的做了一個讓眾小巫祝們都靠近自己的手勢，將聲音壓得極低，才一字一句的說到：「這事情你們巡視的時候鬧不好就會遇上，想要一直瞞過你們也實在是不大可能。但是，你們先自己摀住嘴，這事絕對不可聲張出去半點……」
　　孩子們都感覺到了白芷的嚴肅，乖乖的伸手摀住自己的嘴巴，緊張的望著白芷。
　　「肖起殿下，被方纔的那群刺客，趁亂擄走了。」
　　「！！！」雖然摀住了嘴，孩子們也差點驚叫出來。天啊，從墨石殿下的眼皮子底下將肖殿下擄走了？肖殿下還懷著墨石殿下的子嗣吶，動了胎氣可怎麼辦？！
　　「所以，你們都必須慎之再慎，一旦發現有敵方的線索，一切都要以肖公子的安全為優先。都明白了嗎？」白芷鄭重其事的向小巫祝們確認到。
　　「明白了！」小巫祝們也明白了這次的事伯，容不得絲毫的馬虎，全都捏緊了拳頭嚴肅的點頭。
　　白芷大手一揮，道：「那麼，記住我剛才的安排，你們這就立即動身。」


第234章 綁票
　　肖起幾乎就以為自己再度穿越了！
　　他似乎是剛剛睡著過去，就被一聲突然的巨響給驚醒了，兩隻耳朵被震得耳鳴不止，還二心反胃得要命，覺得胃裡的酸水可著勁的往喉嚨裡冒。
　　肖起有些茫然的看著臥房裡的光線突兀就暗沉了下來，還不停有煙霧從門窗往屋內擴散了進來……
　　肖起有些鬧不明白發生了什麼，自己這到底是睡了多久了，怎麼天色都變了不說；還……惡，好難聞的味道！
　　肖起揉著開始覺得難受而不停往外流眼淚的雙眼，拖著身上的毯子半坐了起來，在手心裡墊捏上了寬鬆的衣袖摀住口鼻。腦子飛快的轉了起來……
　　這情況太不對了，難道是小黑常常說到的那個什麼妖族，摸到自家鼻子底下丟毒氣彈來了？
　　可惜還沒等肖起想出個所以然來，數道黑影就已經撞壞了窗欞前前後後從窗口處躥了兩三批進來，臉上都早有準備的遮上了黑布；眼睛卻是也被屋內漸漸濃重起來的煙霧遮蔽了視線，很有些跌跌撞撞的在房間內散開，尋找目標。
　　「頭兒，還真有個男人在床上！」主院的房舍縱然再寬敞，一個房間也就那麼大的格局。毫不費力的，就有刺客扯開層層床幔發現了蜷縮在床榻角落上的肖起，欣喜的回頭呼朋引伴。
　　這群人竟然是衝著自己來的不成？！
　　肖起一驚，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雙手哆哆嗦嗦的隔著被褥在床頭的角落裡漫無目的的摸索著。
　　突然觸感一涼，竟真讓肖起給摸著了一柄還不足兩掌長的配飾用短匕，肖起覺得大小跟水果刀差不離所以用來削果皮以後就順手塞在枕頭底下了，沒想到這會兒還正巧就找到了。
　　肖起趕緊將匕首悄悄的揣進懷裡，一來因為肚子見長所以肖起現在穿著的衣物都鬆散得很；而來肖起身上還蓋著毛毯呢，藏著匕首還算隱蔽。
　　可惜肖起一時間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衝進屋來的大群黑衣人在聽見同夥的聲音後都立即往肖起這邊衝了過來。
　　「別磨蹭了，趕緊把人綁起來，帶走！」這群人都穿的一模一樣，還遮住了臉，都分不清到底是哪一個人吭聲說的話。但是這卻絲毫也掩飾不了這些人語氣中的焦急，顯然是時間緊迫的很。
　　方纔說話的那名黑衣人頓時直接就抬腿踩XX，彎下腰徑直過去拉拽面色發白的肖起。
　　這會兒屋外各種混雜的激鬥聲也越發的清晰了起來，肖起甚至都能清楚聽見小黑化為麒麟時候的咆哮聲；立即明白過來這群黑衣人想必是對小黑很是忌憚。
　　想到這裡，肖起也反應過來小黑是被這群人給調虎離山了。只可恨肖起嗓子縱然恢復了，也根本沒辦法大喊大叫引來小黑的注意，肖起懊惱的恨不得撞牆。
　　只是即便如此，肖起有怎麼可能會乖乖的任人抓走。突的一抬手一巴掌拍開了那句黑衣人伸過來的手，肖起憋足了力氣一腳將最近的黑衣人猛的踹翻下了床，抱著肚子就想往門口的方向跑。
　　可惜捧著礙手礙腳的大肚子的肖起怎麼可能拚得過一群早有準備的刺客，輕易的就被圍堵過來的黑衣人給推攘回了床上……
　　「頭兒，他的肚子……？！」從腰後摸出一捆粗繩來，正想要上前按住肖起捆起來的黑衣人驚詫的指向肖起沒了毯子遮掩而明顯露出的腹部，轉頭詢問領頭人的指示。
　　肖起不安的伸手擋住肚子，蹬著腿往床榻的內側躲閃，心知不妙。
　　「若果此人真是麒麟的男妻，倒也說得通麒麟為什麼對他如此看重了。」其中一名黑衣人大約就是『頭領』了。一雙深沉的棕色眼瞳先是一皺，隨即很快便玩味的邪邪笑了起來，大手一揮，下令到：「十三，把繩子收起來。看來傳言不差，麒麟的這個男妻果然是個啞子；你們將就那床毯子給他裹嚴實了帶走，下手輕點，這肚子鬧不好可比三個男妻還要緊！」
　　那個拎著繩子的黑衣人當即點了頭，把繩子掛回到後腰上，與另外兩個衝上床的黑衣人配合的輕易將肖起給按死在了床上，扯開毛毯往肖起的身上裹。
　　肖起這下可真的嚇壞了，哪還能冷靜下來想法子應對，只能拚命的甩開手腳掙扎，五指死死扯住床褥不放。
　　那幾名黑衣人對肖起的肚子有了顧忌，也不敢真下狠手，竟是被肖起一時間成功掙脫了開來。
　　肖起衣衫不整的從床上滾到了厚厚的地毯上，拔腿還想逃。
　　好些個拳頭大小的赤紅色火球擦著肖起的右腿腳踝就擊中了肖起身側的床腳，「嗯哼……」肖起悶哼一聲，捧著被火焰燒的皮肉焦黑的右腿栽倒在了地上。黏膩的血液從燒傷的皮肉間很快就滲了出來，不多一會兒就將肖起月白色的內衫染的通紅一片。
　　明明只是擦身過去的，竟然這麼疼……肖起整天都被小黑帶著滿屋子的下人捧在手心裡寵著，一身皮肉早都養得嬌嫩了，哪還受的了這樣的苦頭？眼淚珠子止也止不住，嘩嘩的就都流出來了。
　　領頭的黑衣人皺著眉走上前一掌劈在了肖起的後勁上，果斷的把人給劈暈過去，低聲呵斥眾黑衣人道：「都別磨蹭了，你們這是想要被麒麟發現了找死嗎？十三，你最善隱匿，把人裹嚴實了趕緊帶走。城北自有我們的人手接應你。剩下的人，都跟我一起負責掩護，引開麒麟的注意。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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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咳咳……咳咳……嘶……」肖起是被人用冰涼的冷水給潑醒的，口鼻中都嗆進了涼水使得肖起還沒來得及睜眼看看自己的處境，就先已經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臉色不自然的嫣紅了一片。再加上還在不停抽痛的後勁，肖起知道自己這下肯定是被那幫子黑衣人給成功綁走了。
　　「老七，你可悠著點兒，麒麟現在可是真瘋了一樣在滿城找這個男人呢。他可是咱們最後的保命符，要是出什麼岔子的話，頭兒那不說，君上就第一個饒不了咱們！」一個說話聲音低啞的彷彿就像是用兩塊粗糙的礫石給摩擦出來一樣的黑衣人，『吱呀』一聲緩緩推開一扇老舊的木門走進到了這處漆黑昏暗還帶著濃濃潮濕發霉氣味的空間裡來。
　　肖起忍耐著濡濕頭髮貼在面頰脖子上的不適感，以及被水淋濕貼在了皮膚上的陣陣寒意，忍不住打了個寒噤；用力眨掉眼睛裡迷住了的水滴，狼狽的緩緩抬起頭來，四下打量了一遭。
　　這是一間有些古怪完全沒有窗戶的屋子，從屋頂四壁直到腳下全都是黑灰色的石頭鑄成，一看就知道歷史古舊，並且還非常的堅固；也正因為此，整個房間既無法照進陽光也不能好好的通風換氣，使得整個房間的空氣都污濁得很。肖起背後靠著的石壁，以及藉著燈光所能看見的小範圍石壁上，長著許多的苔蘚；所有的情況都標示著這是一個非常隱秘，且長久都無人問津的地方。
　　雖然不知道外頭這會兒是什麼時候，但是屋內除了一盞昏暗晃悠的油燈，顯然是找不出第二處光源了。肖起眉頭緊鎖的將視線停在了屋內除開自己的唯二兩名黑衣人身上，勉力挪了挪有些凍僵的身體……
　　總算有了一件還能值得肖起暗暗舒口氣的事，這群『綁匪』顯然還不夠專業，竟然沒有將自己捆綁起來限制住行動；想必是認為他挺著個大肚子，這下還傷了一條腿肯定是跑不了了，很有些輕視。
　　肖起用力閉了閉眼，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靜，等到有了最完美的時機，自己再尋找機會逃跑。
　　「鈞哥你也太小心了吧，這可是個男人，不就肚子大了點兒麼，你們還真把他當女人照顧呀？」剛剛才潑了肖起一身濕透的黑衣人老七並不怎麼在意的擺了擺手，半蹲下身體伸手遞出了一截大約是山藥一樣，外層被烤得黑乎乎的東西，硬塞進肖起凍僵發青的手裡。
　　「喂，啞巴，咱們這兒可沒有山珍海味伺候你，你要麼將就，要麼就餓著。」說完，老七輕佻的伸手硬捏著肖起的下頜轉向燈光的方向仔細瞅了瞅：「摸著皮膚比女人還嫩，結果長得也不怎麼樣……這麒麟眼光也不怎麼樣啊，難不成……你這啞子特別會伺候爺們兒？」
　　他們這群被風疾選中培養祭巫的混血，大多不是家族衰敗末路，就是大貴族家族內鬥之下的棋子；自從成為了祭巫之後也都清楚自己的性命早已經不是由自己主掌的了，任務之外，也都是逍遙一天少一天的。老七一時興頭上來了那可不是開玩笑，真就想要立馬推倒了肖起強來。
　　肖起嚇得氣都快喘不上來了，梗著脖子對老七伸手又是抓又是撓的，全沒了章法；非但沒能阻止老七的念頭反倒是激怒了老七，惱得老七伸手的馬就鉗住了肖起受傷的那處腳踝，惡狠狠的就用力掐。
　　肖起疼的叫都叫不出來了，腦子裡一空，居然給直接痛暈了過去。
　　「就憑這張臉，還是個啞子，小爺願意玩玩你都是看得起你了。被那頭麒麟玩得肚子都大了，還裝什麼裝，呸！」老七罵罵咧咧的往地上唾了一口，跨上石床就伸手去扯肖起身上僅剩的單衣。
　　這時，一直歪著肩膀靠在門框上的男人終於動了。
　　他慢吞吞的走了過來，順手撿起落在了房間石床下的毛毯，丟向肖起的身上將人整個蓋住；然後單手從身後一把捏住了老七的後領子，把人從肖起跟前扯了開來：「好了，老七！你要實在憋不住就找十九或者小雒瀉火去。這人肚子裡頭的可是麒麟的種，你要是沒輕沒重把麒麟男妻的肚子玩掉了，你就等著君上把你全實老小的皮都剝了抹上鹽掛領城的城門上風乾吧。」


第235章 石獄驚心
　　「鈞哥，咱們在這密室裡頭都躲了一整天了，外頭怎麼還沒個好消息遞進來？」這處隱蔽的石室其實就建在梵城一戶表面上看起來只是普通人家的地下，空氣渾濁陰冷不說，因為漸入雨季的關係，還潮濕得不得了。
　　老七除了被選入祭巫行列容易短命之外，到底還是混血的小貴族，哪吃過這種苦頭。一股子的憋悶無處XX，可不是就一直都坐立不安麼？
　　反倒是這頭陰沉沉的鈞哥，身在勢力複雜的權臣家族內從小就學會了隱忍，處在這樣境地裡反而比出身並不高的老七更沉得住氣。「急什麼急，沒腦子！這啞子肚子裡頭的那可是千年難遇的麒麟子嗣，你要是那頭麒麟你能肯輕易就把人給放跑了？安下心來等著吧。」
　　老七磨了磨牙，沒吭聲。
　　其實他也知道，這次意外捉住到麒麟懷孕的嫡妻，對他們的風蠍眷族而言既是好事也是壞事。
　　麒麟子嗣的份量怎麼說，那也是比一個人族的男妻重要得多的，只要能夠順利把這人質給轉移出去，帶離麒麟眷族的領地範圍，君上必定是會給予這次參加行動的人馬額外大賞的。但是相對的，也因為這下子手裡頭捉到的麒麟嫡妻肚子裡多帶了一個，麒麟一場暴怒那是絕對跑不了的了，這一路上的封鎖只會更加的嚴密，對他們原定的逃離計劃也大為不利。
　　鈞哥板著一張嚴肅的臉走到昏厥的肖起邊上，俯身好奇的看著這個樣貌平凡，還明顯早已經過了男童軟嫩年歲的男人……伸手輕輕蹭了肖起佈滿細密冷汗的額頭一下。
　　好嫩的皮膚！這可真是讓人意外的觸感。鈞哥面上不動聲色的回頭對老七說到：「這會兒麒麟還沒放棄，正是滿城巡察最嚴密的時候，雖然上面有咱們潛伏了十幾年的人手糊弄那些城衛們，但是這會兒絕對不是我們出逃的最佳時機。我過來之前已經和赤隊的杳哥選定好出逃方案了，只待三五天後，麒麟巡察過幾輪以為咱們早已經逃出城外，梵城的防務鬆懈下來之後，就行動。」
　　「還有，橙隊之前幾乎已經全滅了，僅剩下的那三個今後便都歸在咱們隊裡了，你出去把咱們隊的人和橙隊那三個都領到杳哥那去，他會告訴你們之後的詳細計劃。」鈞哥平靜的把話交代給老七，伸手指向隔壁的方向。「至於這人，暫且我來看著就好。」
　　「明白了，鈞哥。」老七點了點頭，罵罵咧咧的拉開門走了出去，順勢將門給關上。
　　鈞哥又站了片刻，才一撂短袍坐在了石床邊上，若有所思的揉著幾天沒刮的鬍子打量起肖起來。有些遲疑的用指腹摩挲著肖起得臉頰脖子，然後發覺自己幾乎舒服得捨不得抬手。
　　「嘖……摸起來這麼舒服，麒麟會喜歡你倒也不奇怪了。只是你肚子的麒麟崽子落到君上的手中，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生出來？」
　　與大多數的同伴不同，鈞哥雖然早已經成年了，卻因為家族傾軋而一直無暇選妻，至今也還沒有自己的子嗣，看著肖起圓鼓鼓的肚子只覺得格外稀罕。
　　好奇的伸手解開肖起上腹部寬鬆的腰帶，拉著月白的衣襟輕輕的左右撩開，鈞哥在昏黃的燈光下把肖起整個象牙色的身體都展露了出來。
　　這毫無疑問是一具男人的身體，平坦的XX以及暗紅的男性私密都足以證明；而那一身均勻的象牙色皮膚不單看著格外XX，摸起來也滑嫩得讓人愛不釋手。小腹上明顯隆起的肚子，有些突兀，卻意外的與這幅身體非常協調。
　　鈞哥只碰過女人，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卻一點都不覺得勉強，看著看著呼吸就變得粗重起來，一雙大手很是享受的往下摸到了那一對淡淡地粉櫻上，輕輕戳了兩下，然後繼續伸向圓圓的肚子……
　　「竟然，不是軟的嗎……」與想像中得很不一樣。
　　原來懷孕的肚子並不像是女人的胸部一樣綿軟，反而顯得緊繃又有些彈性的。鈞哥越摸越覺得有意思，乾脆就順著心裡的念頭開始肆意的在肖起身上XX了起來。都沒有發現肖起難過的皺了皺眉，不多一會兒就昏迷中甦醒過來了。
　　肖起在身體不停被人騷擾的情況下，終於從疲憊睏倦中慢慢回過了神來，茫然的睜眼卻僅能看見丁點的微光和滿室的昏暗。
　　困惑的再用力眨了幾下眼，肖起這才遲鈍的記起來發生了什麼事，自己被黑衣人綁架了，後來……
　　似乎是有些發燒了，腦子暈的厲害，還一陣一陣的脹得疼。肖起艱難的晃了晃頭，卻突然發現有一雙手正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他想起來了，那個黑衣人是想要對自己……
　　肖起氣急的埋頭一看，果然自己身上的衣裳全都已經被扒開了，一個黑漆漆的身影正分腿膝跪在自己XX兩側伸手往自己身體上XX，甚至捏住了自己的乳頭拉扯。背著火光，巨大的黑影籠罩在了肖起的身上……
　　肖起渾身一哆嗦，抬起綿軟的手臂哭著去推開那個男人，用力的扯住一旁的衣服擋住自己，順帶偷偷的想要把匕首找出來。
　　鈞哥先是沒有防備被肖起嚇了一跳，隨即眼色一暗迅速的鉗制住肖起的雙手，邪肆的勾起了唇角：「喲，你終於醒了？想要找什麼，這個？」鈞哥從自己的後腰上摸出了肖起的那把銀鞘短匕，用短匕的把手反抵著肖起的下頜笑問。
　　肖起這才發現這個人的聲音，已經不是剛才的那一個人了。雖然不清楚中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再度落到這樣的境地，肖起已經全無辦法了；如果只是自己，無論是含恨受辱還是一死了之他都可以不在乎；可是肚子裡的寶寶，寶寶怎麼辦？！
　　肖起的眼淚失控的往外流，他該怎麼辦？肖起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根本無力再面對這樣無助的情況了。
　　「哭什麼？你肚子裡那塊肉對我們可還有大用處呢，你就放心呆著吧，至少在你把那塊肉生出來以前，我都不會讓人碰你的。」不就是摸著玩玩罷了，就你這幅模樣，放在平日裡爺還看不上呢！
　　看著肖起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鈞哥頓時什麼興致都沒有了。鄙夷的罵了幾聲，就從石床上退了下來；心裡琢磨著這次任務要是還能活著回去，也挑幾個男妾好了。
　　不過，必須的是年紀嫩的，長相還是比這人好看得多的才行。剛才自己一定是魔怔了，不就是皮膚軟些麼，又不是找不到皮膚嫩的！
　　肖起趕緊抱著衣服毯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顧不得腳踝上的傷處，悶頭縮到了石床的最角落裡。油燈微弱的火光照不了那麼遠，只能影影綽綽的看見肖起一雙杏眼偶爾的反光。鈞哥啐了一口在地上，從腰上摸出一隻扁木盒子丟向肖起的腳邊：「這是傷藥，既然你還有力氣就自己往腳上塗一塗好了。你可是我們重要的人質，想要這麼容易就死了那可不行。」
　　說完鈞哥直接扭頭就走了出去，『磅』的一聲重重將門關上了，然後是掛上金屬鎖鐐的『匡啷』聲。皮靴走過石頭地板的腳步聲很快便走遠了。
　　半低下頭，走過長長的狹窄通道，鈞哥在一處無人的拐角處停了下來，靠著壁角揉頭：「該死的……」鈞哥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明明只是個貌不驚人，還年紀不小的老男人，自己居然就摸上了癮了？對於自制力向來極好的自己，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
　　果然麒麟挑選的男妻很不同尋常？也對，能夠這麼容易就懷上麒麟的子嗣，這樣的男人……也許，等到他產下麒麟的子嗣，沒了用處以後，自己可以向君上討了他來？反正長相這麼平凡的傢伙，也沒人看得上吧。
　　「鈞哥，你在這兒吶？」
　　「十九，怎麼？」
　　「杳哥正找你商量要改計劃的事，趕緊過去吧！」
　　「我知道了。」
　　鈞哥皺了皺眉，計劃是自己和杳哥再三商量才最終選定的，怎麼又要改了？
　　沒辦法，鈞哥定了定神，還是跟著十九左拐右拐走進了一間沒有裝門，相對關押肖起那間石室顯得寬敞亮堂許多的大號石室裡，衝著一群黑衣人中個頭高挑的那一個微微點頭：「杳哥，不是說好了等到城防鬆懈後從梵城的底下排水管道混出梵城的，現在有什麼問題？」
　　「阿鈞，我們誤算了一件事情。」那黑衣人的話音裡頗為無奈：「麒麟眷族的雨季和我們不同，剛才我才從上頭的咱們安插在梵城的人口中得知，梵城不出三日就到今年的雨季了，到時候整個梵城底下全都會被流入底下的雨水給淹沒，我們等不了那麼久了！」

第236章 地下出逃
    「墨石殿下，夜色都已經過半了，您還是暫且歇一歇吃些東西墊墊吧？」派出去的人手一直都沒有回應，顯然是都沒有好消息；眼看著太陽落山，直到了深夜小黑還沒返回行館來。清理過了一身的外傷，身上零零散散纏了不少繃帶的籃子根本沒心思窩在行館中休息，只好挎著食盒，與竹子帶著好些個丫環一路尋到了北城門的城樓上來給小黑送夜宵。
    這不知道肖起被那群刺客擄走了有沒有受傷，能不能吃上乾淨的吃食？肖起現在的身體怎麼能受得住這樣的驚嚇。小黑聽見籃子的話，非但休息不住，反而更加的擔憂了起來，有些煩躁的站起來在城頭上來回踱著步子，煩躁的甩著尾巴：「……不用了，你給孩子們安排些吃食就好。」
    「殿下……」籃子實在是沒話可說了，這一路走來，兩位主子的感情她和竹子都早已經看在了眼底，哪能不清楚小黑現在有多憤怒？一大堆勸諫的話在肚子裡轉了好幾圈，最終也沒辦法說出口，只能輕輕的歎息一聲，拉著竹子退下，給小黑留出一點獨自的空間來。
    而另一頭聽了白芷安排的小巫祝們，畢竟年紀也都還小，一直精神緊張的跟著白芷安排的城衛隊伍一起協同滿城尋找肖起的下落，也抖容易疲累的很；這會兒已經又再分成了兩班，輪流交替著出去巡查，也好有些喘息的時間。
    籃子看著這架勢，也知道找不到肖起全城的兵士也都別想能有空休息的了；趕緊讓丫環們把她們從行館廚房裡帶過來的吃食都取出來，分給這群小巫祝們填填肚子。要知道他們從午後道這會兒都還水米未進呢，也早就餓的都快沒知覺了。
    「武少爺，我們這也都找了一天了，就算沒找到少爺，難道一丁點線索也都沒有？晌午殺進主院裡頭的，可是有那麼一大群的人呢，總不會都平白消失了吧？」趁著小巫祝們往胃裡不停塞東西的間隙，籃子走進武長生的邊上，悄聲的詢問。
    武長生抓起一大碗熱騰騰的羊肉湯，將自己包了滿嘴的炸年糕衝下肚子，然後才苦笑著對籃子搖了搖頭：「管家姐姐，你說的這些個，我們當然也知道，可那些妖族眷族的祭巫和武士，愣是沒有一個露了頭的。他們但是敢露個臉，就算從天上飛過去，咱們也都有辦法的。可偏偏就是一個人影也沒見著，現在怕得是，要麼那些刺客都已經逃出城了；要麼就是咱們城裡有他們的細作專門接應，將他們隱藏了起來……唯今之計，也只能陪著城衛們在全城挨家挨戶的清查了。」
    籃子聽了不免更加的發愁了，不停的搓手：「難道是你們白天的時候沒趕上那些刺客，讓他們都已經逃出城了？」
    武長生也插著雙手琢磨著：「這種可能當然有，但是我聽白城主提到過，那些刺客都是祭巫，妖族眷族讓他們作為刺客，頂多就可能熟悉一兩樣有利於行刺的攻擊咒語，不可能還擅長漂浮咒或者是疾飛咒這類的咒語了。想要輕易的趕在我們的追擊前跑得沒影兒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
    「所以，對方一定還在這樊城裡之內！」小黑冰冷的聲音從籃子的身後突的傳來，武長生趕緊起身向這頭身軀健碩威風凜凜的黑麒麟行禮：「驚擾了殿下，小徒失禮了。」
    小黑可沒空計較那些，反而對武長生的分析很是贊同的點了點頭：「驚擾的好，你分析的頗有些道理，還有別的什麼想法沒有，儘管都說來聽聽，說不準你還能想到些什麼線索。」
    「回殿下，小徒方才也和師兄師姐們小議過了；小徒們都以為，這次的事件發生的太過突然，也許應該從頭理一理這其中的頭緒才能看的更清楚一些。」武長生認真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和權月等人討論過的話，恭敬的回答到。
    「粗看來是妖族引開了殿下的注意力，趁機擄走肖殿下了。可是，這其中仔細一想卻能發現到不少的疑點。」
    小黑認同的點了點頭。
    如果說白日裡，因為肖起被擄走和心緒大亂完全不能夠冷靜下來考慮的話；到了這會兒，小黑也對晌午的那場突襲而漸漸開回過味來了：「你說的不錯。風疾做事一貫是兩種風格，要是在相持之中穩佔上風，他是從來不在乎那些小部分的犧牲而更喜好強勢格殺的；而在沒有完全把握的情況下，他可是使出任何卑鄙無恥陰險毒辣的詭計，來換取利益。
    而這次的突然的行刺，對方既然都已經能夠混進行館中來了，與其消耗掉大量的混血祭巫來引開我；還不如尋個我不在行館的時候，直接擄走肖起，直接逃出梵城呢。把事情鬧到現在這麼大，這顯然對他們是很不利的，這不是風疾做事的風格。」
    四下裡豎著耳朵聽這邊談話的小巫祝們都認真地點了點頭。聽起來，的確是這個道理沒錯。
    武長生見小黑認同了自己的觀點，膽量也更足了一些，抬頭挺胸繼續說了下去：「那群刺客花費心思，混了奸細在行館裡，顯然對方的目標正是兩為位殿下。而且也料想的到對方暗地潛入主院必定不是頭一次了，之前一直沒有發作想必是因為兩位殿下才下山不久，對方還沒有捉摸清楚兩位殿下的習慣；而且這一次，聽說對方是被管家姐姐給發現了，才順勢豁出去了發動襲擊的……
    也可以以此推測出，這次的行動顯然是對方計劃之外的。但是對方也很明確的順勢引開了墨石殿下的注意成功將肖殿下給擄走了，這至少能夠說明，對方早就有過計劃，而且計劃的目標不是墨石殿下而是肖殿下。
    再從對方下手的效果來看，如果真的被他們尋見了墨石殿下外出的機會，主院的下人不多，他們顯然是有能力在一定時間之內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肖殿下擄走，並且在我們有所反應前偷運出城去的。
    所以這次管家姐姐及時發現了對方的奸細，逼的對方在準備還不完善的情況下倉促劫走了肖殿下，墨石殿下還及時封了全梵城戒嚴。對方有極大的可能是來不及按照他們的原定計劃將肖殿下給帶出城去，所以依小徒看來，那群黑衣人，必定還另外有一批同黨接應了他們，將他們隱藏在這梵城的某一處；並且正在著急上火的商量出逃的對策吧？」
    小黑安靜地聽完了武長生的想法， 自己也從頭梳理推敲了一遍後，不得不給了武長生一個讚許的目光：「長生的看法很在理，只是這一整日以來，眾多城衛軍士們將整個梵城都已經能夠挨家挨戶的找了個遍，只差沒把全城的房舍都給拆了，也仍然不沒找見那一大群祭巫們，難不成他們還真能飛了？」
    小黑指出問題的所在。
    這一點，讓一干的小巫祝們也抖感到極為費解。的確，如果之前的分析都沒有出錯的話，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找到一點兒線索？那麼多的黑衣人呢，就算有內應，想要把這些人全都給藏起來，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啊。
    「飛……天上，藏不了人，那……地下……呢？」憨憨的竹子托著腮幫子也在皺著眉頭幫忙想。
    小黑雙眼一亮：「沒錯，沒錯……我倒是太高估了他們，還向著那群廢物祭巫能學了什麼稀罕的咒語呢。挨家挨戶找不到人，二人又沒有跑出城的話；那也只能是都躲在地下的了！」
    事情有了眉目，城樓內的一幫子小巫祝們頓時歡喜了起來，怕就怕漫無目的的瞎轉悠，如今有了目標，就算是真把梵城的地皮子挨個全挖起來，那也總能找著不是？
    「墨石殿下，奴婢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籃子想著地下地下……突的也聯想到了什麼。
    小黑轉頭看了過來，道：「說說看。」
    「奴婢還在汶城祭廟的時候曾經聽一位做石匠的粗奴說起過，舉凡汶城這樣的大城，城內的屋舍街道地下，那都是修建了像宮殿一樣結實的地下道或者是暗河網羅交通連向城外，用於排水洩洪的。那些刺客擄走了少爺後，如果一直都躲在地下，那麼，會不會也是打算從地底下逃出城外呢？」籃子擔心的說道，「那樣的話，對方說不准已經逃出城去了也不一定吶。」
    「……不，不可能。」小黑猶豫了一下，搖頭。
    「籃子的想法的確很有可能，但是現在肖起絕對還在城內才對。梵城地下水口的出口就在南側城牆旁邊的旱河道中，如果有人從那頭出現的話，南城牆上的城衛以及隨後佈防到城外封城戒嚴的兵士都能夠清楚的看見。而南邊至今沒有任何動靜，顯然，他們如果真想要從底下水道出逃的話，就一定在等。想要等到我麼不自己先放鬆了警惕，再混出去！」
    小黑開始漸漸摸清楚了對方的思路和動向，陰測測的呲出一排雪白銳利的尖牙：「若果真如此，那我可要好好的陪他們演完這齣戲了……」
    「可是，殿下，大約明後兩天，不久是雨季了嗎？」憨憨的竹子再度指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第237章 水道
    小黑臉色瞬間變得發青了起來：「該死的，不能讓他們從地底走，若是走到一半的時候雨季開始了，暴漲起來足以灌滿整個旱河道的水會會淹死肖起的！那群蠢貨！」
    籃子也慌了：「那，那可該怎麼辦？也許……也許那些刺客看見雨季到了，就不走地下了也說不定……」
    小黑似乎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了，一雙碧眼又開始愈發寒了起來，最後也只能僵硬的張了張嘴，下令叫進一名城衛隊隊長來：「你，立即快馬去把白芷給我叫過來，我有急事要見他。」
    「遵命，殿下。」那城衛隊隊長在這樣嚴肅的氣氛下頁絲毫不敢多問一個字，急急的行過了禮，轉身跑向城牆腳下，牽出一匹馬來，翻身騎上飛快的往城內跑去了。
    白芷很快便被從巡查的工作中給找來了，自己那頭一直沒有進展讓白芷也是心急火燎的，憋得嘴角上都起泡了，一臉希冀的看著把他急召過來的小黑，希望能聽到些新的線索。
    小黑也不拖沓，當即就把剛才眾人的分析都說給了白芷聽，然後不停的往石頭地面上磨蹄子，吆喝白芷與眾人一齊商量對策：「除非明天的第二次排查能夠吧那群祭巫都給找出來，否則幾乎就可以確定那群人都躲入地底下去了。而他們如果是躲在地底下的話，毫無疑問完全不出頭直接從地下水道偷跑出梵城就是對他們最好的辦法了。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緊接著即將來臨的雨季。如果他們今明兩日就動身，大不了我們在梵城地下水道的幾處出口都設下埋伏也就罷了。可是如果他們真要拖延幾天，等到雨季開始後才行動的話……淹死多少個風疾的祭巫我不在乎，可肖起怎麼辦？白芷，你知道 多少梵城這地下水道的情況都趕緊說清楚；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那群傻子把肖起給拖累了！」
    白芷仔細聽完了小黑話後，豆大的汗珠子頓時就出了滿頭：「墨石殿下， 您也是知道的，這梵城可是千年古城啊，就算臣下是梵城如今的城主，可是對這一千多年前修築起來的地下水道又能有多清楚？唯獨也就是東南邊上多年前曾經因為地動而坍塌過部分的地下水道，所以臣下安排或一大批的石匠以及泥瓦匠將東南那一片完全挖開重新修築過；否則臣下怕是都不知道梵城還有地下水道這一回事。」
    小黑額頂上的雙角隨著小黑的皺眉而微微晃動幾下：「要在梵城大動干戈的挖掘修築出足夠隱藏如此人數的地下密室，顯然不可能沒有人知道……
    白芷，你打發人去城府衙門查一查，梵城近三十年都沒有大面積新建地下建築，諸如地窖或是倉庫之類的城建記錄。另外，梵城地下水道在城內該是留有入口以便修改或者加固的吧？我要現在還能知道的所有出入口的詳細位置。
    那些祭巫們，必定不是躲藏在大型的私宅地下建築裡，就是乾脆直接躲在了地下水道的某一個部分裡；現在不知道他們到底請不清楚雨季的事情，在他們幹出傻事之前，必須盡快把人全都給我挖出來！」
    「殿下的意思是……臣下明白了，這就遣人安排去。不過還有一事……請殿下容臣稟報。」白芷遲疑了半晌，然後恍然大悟，匆匆忙忙的鞠了一躬，招手叫過自己的一名親信嘰嘰咕咕把話交代下去，催著人趕緊騎馬跑走了。回過頭來，又接著看著小黑說道。
    小黑微愕，隨即點頭：「什麼事，你說吧。」
    「下午抓到的那批刺客，在重刑之下寧死不招，先後死掉了七人；祭廟的刑官們眼看不妙，也不敢繼續再上刑了，還餘下四人只能分別關押起來，派了人來臣下這裡討話，不知還審是不審。臣下也不敢擅專，殿下以為該如何處置？」白芷說得底氣很有些不足。
    祭廟的刑官們那是專門就玩刑訊這一塊兒的，如今竟是一連重刑折騰死了一多半的人，卻一個字都沒撬出來，這真是足以讓身為梵城祭廟主祭的白芷羞愧一整年了。
    小黑惱怒卻也絲毫不覺意外，還算平靜的磨了磨牙，說到：「風疾敢放出來的人，早就有所準備也不算意外；既然問不出來，那些人留著也沒什麼用處了，讓刑官們儘管上重刑便是。倒是白芷你，那邊既然沒有進展你也就別在那頭上瞎耽誤功夫了，好好循著現在唯一的線索，把地下水道給我查仔細了才是。」
    肖起餓得只覺得胃裡邊就像是被人放了一把火似地，燒得生疼。打從肖起被李緋霞灌毒傷了腸胃之後，身遭的人哪個不是小心翼翼伺候肖起的飲食的？
    可是肖起被這群黑衣人莫名其妙綁到了這個陰森森的地方後，別說吃的了，就連一口涼水都沒有喝到過，一直又餓又渴熬到了這會兒。肖起難過的揉著肚子，眼珠子滿屋子的轉悠，出了先前那個猥瑣男人丟在石床邊上的那一截黑乎乎不認識的東西，就根本找不出第二件能夠入口的吃食了。
    肖起艱難的吞了吞唾沫，對著那塊看著就跟木炭差不多的黑東西完全沒有胃口，很想一直堅持到小黑來救自己回去。
    可是……如果三天五天都回不去呢？如果十天半個月也沒回去呢？不吃東西的話，不單沒有體力可以伺機而動；一旦再度遭遇到之前那麼噁心的境況只怕連躲閃的體力都沒有吧？甚至還可能因為營養不足而影響到胎兒……
    肖起委屈的流著眼淚將被扯破不少的單衣慢慢的穿回到身上，用腰帶重新繫好；然後強忍著腳踝處的傷痛一點一點的挪到石床的邊上，彎腰將地上那團黑乎乎大約有一隻玉米棒子大小還散發出淡淡糊味的東西撿在手裡。
    剛出去的那個人似乎是說過，自己和寶寶對他們還有用處，所以暫且還得要留著自己的命……那麼，這東西至少還是能吃的……不會有毒的吧？
    肖起猶猶豫豫的將手裡頭黑炭似地乾硬棒子費力的掰開，萬幸，至少除開外頭一層厚厚的黑殼子，至少內層在燈光之下還能看出是淺淺的褐色的……
    哪怕是當初自己獨自一個人掉在荒郊野嶺的山裡邊，又何曾吃過這樣的苦頭？
    肖起嘴裡法庫，雖然明明想要忍著不哭，害怕自己會因為哭多了脫水的；卻還是控制不住眼淚，埋頭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咬下那些淺褐色的食物，混著鹹鹹的淚水吞了下去。
    將淺褐色的部分挑著吃得乾乾淨淨了，肖起的雙手上也差不多被那些黑殼子弄得髒兮兮的。肖起只能將就著用牙齒咬下袍子上的一塊布料來，慢慢的把手擦乾淨，然後撿起被後來那個黑衣人拋在石床上的扁扁的藥盒子。
    腳踝的位置雖然這會兒已經沒有繼續流血了，除非碰到傷處特別疼的時候，也幾乎疼得肖起有些麻木的開始適應了起來。
    但是這樣足有張開來巴掌大小的一大塊傷口，完全丟著不理，肖起怎麼可能不知道會感染。即使不想再沾上和黑衣人有關的東西，肖起也必須想辦法把傷口處理一下的。
    沒有水……就連喝的水也沒有，肖起的嘴唇已經幹得開始浮起一層干皮。又怎麼可能還有多餘的水來清洗傷口？
    肖起翻來覆去的想了無數的念頭，可是自己現在行動不便還被關在一個都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石室裡，真是有再多的念頭也無能為力。只能用力揉了揉有些紅腫的眼眶子，揭開那隻小盒子，挖出理由隱約帶著一些辛辣氣味的青色油膏狀傷藥，往自己腳踝的傷口塗了上去。
    「嘶~~~！」好容易才收斂了一點的眼淚唰唰的再度噴湧了出來，肖起疼得恨不得能站起來跳腳。
    該死的這是什麼藥啊，這是老天爺要治死我不成麼？給我一個痛快行不行啊，何苦要這麼一樣又一樣的來折騰我……還不如讓我當初就摔死了好，還能得個乾脆的！
    肖起積攢起來的怨念一股腦的終於全都爆發了出來，委屈的把手上的木頭盒子用力一擲，砸在了冷硬的石牆上，抱住膝蓋把腦袋埋在裡頭嚎啕大哭了起來：「嗚嗚……」
    而鈞哥杳哥那廂的商議在眾多同伴七嘴八舌的議論之後，最終還是推翻了原定計劃的行動時間。畢竟人不與天鬥，明知道接下來的雨季還要找死那豈不成了傻子？
    只是推翻一個計劃還算容易，但是到底是要冒險將原定計劃提前，還是另想一個在暴雨之中也能用上的新方案；一大群人各有各的想法和理由，一時間爭執不下，讓這僅剩的兩名祭巫頭領有些頭大，只好先解散了大夥兒，再仔細考慮再做決議。


第238章 飢餓
    鈞哥再度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又站在用粗重鏈條鎖住的石室門前了。
    有些慌亂的轉頭左右看了一遭，確定沒有人看見自己的窘境，鈞哥這才暗自吐了口氣，然後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麼奇怪的咒語……否則的話，為什麼剛才商議正經要事的時候，自己腦子裡卻總是禁不住溜號，不停的回想起那張哭起來絕對稱不上梨花帶雨的可憐巴巴的小臉。
    用力甩了甩腦袋，鈞哥鄭重的提醒自己。就憑那張臉，實在沒什麼可稀罕的，只不過因為自己頭一遭見到大肚子的男人，所以才會對他又興趣罷了……對，就是怎麼回事！
    鈞哥轉頭就要離開，忽的又記起來，這人被咱家弟兄們抓回來後似乎完全都沒有照料過。
    而且因為橙隊的行動出了意外，全隊五十多號人幾乎全滅，大家的心緒都不好，除了憋得太久起了幾分色心的老七進去潑過一盆子涼水。留下過一截烤糊的山薯根，根本都沒人再搭理過這個重要人質的死活……
    這樣可不行。
    鈞哥皺了皺眉心，這人可是還有大用處的，而且送出去的密信也還沒有收到風疾君上的回復，萬一這人死在自己隊伍的手上，誰來擔這個責任呢！
    鈞哥自己心裡邊別彆扭扭的自言自語著，有意的避開了同伴兄弟們，回到了自己存放行囊的石室裡，翻出一大塊涼掉了的青米飯團和一塊巴掌大的瘦肉乾，拎起一袋裝滿乾淨井水的皮囊後。再度走回到了關押肖起的石室……
    我對這個有老又醜的男人沒興趣，我這麼做可不是因為同情，只是不想費了那麼大工夫才捉來的人質就這麼餓死掉罷了！
    口不對心的在心裡來回念叨了好幾遍，鈞哥終於恢復了原本死板的臉色，摸出一把笨重的鑰匙來，將鎖鏈打開，推門走進了石室裡。
    原本就昏暗的油燈，大約是因為所剩無幾的燈油燃盡，此時已經完全熄滅了。
    鈞哥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多站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適應了石室內德黑暗，回手將門關上，鈞哥慢慢的走近到抱著毯子在石床上蜷縮成一團的肖起身旁，靜靜的坐了下來。
    帶來的食物和水都放在石床的床尾上，鈞哥有些好奇肖起對自己的到來居然全無反應……難道是已經嚇呆了？
    伸手輕輕的挑開遮掩去肖起半張臉的烏黑長髮後，鈞哥這才啞然失笑。
    原來是睡著了啊。也是，這人先前早都被嚇唬成了驚弓之鳥，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膽子看到自己進來了還不躲的？
    指腹小心翼翼的拂過那張明明不起眼的很，卻不知為什麼已然深深印記在自己心底的憔悴的臉，軟軟的唇瓣上，明顯能夠感覺到已經乾裂的觸感。鈞哥頓了頓，難得溫柔的伸手扶了肖起臉頰一把試圖叫醒他。
    「唔嗯……」肖起下意識的想要支起手伸個懶腰，卻忘記自己當下半坐半臥的姿勢，斜斜的就往石床邊緣摔了下去。
    鈞哥眼疾手快的把人攬住，頗覺有趣的往肖起臉上看了過去。
    藉著僅有的一點從老舊木門各處縫隙中照進石室內的微光，鈞哥清楚的看見懷裡肖起臉上的輪廓出現了一個明顯茫然的神色，反射著微弱亮光的一雙眼睛裡，那抹懵懂清澈，看得鈞哥完全丟了魂。
    只那一眼，鈞哥覺得自己彷彿就像是被雷給劈了，整個人酥的快要融化了。
    麻煩大了……那一瞬間，鈞哥的腦子裡翻來覆去閃爍的全是這幾個字。
    而下一秒，猛的清醒了過來的肖起，就像瘋了似地在鈞哥的懷裡死命的掙扎了起來。縱然鈞哥穿著漆黑的袍子，沒有光線看不清，面孔，肖起一時根本分不清突然出現的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先前欺辱過自己的那兩個人；但是毋庸置疑的，肖起現在單單是看見有黑衣人這麼接近自己，也夠嚇得神魂不定的了。
    「別動！」鈞哥粗糲的低喝了一聲，抬手將肖起胡亂折騰的雙手鉗住按在石床上，橫起自己一條腿跨上石床將肖起亂蹬的小腿壓在了石床上。
    特殊的沙啞男聲，讓肖起很快便分辨出來這個黑衣人正是之前那個把自己嚇得半死，結果還丟下一盒傷藥給自己的黑衣人，頓時就反射性的哆嗦的起來。
    這樣近的接觸，鈞哥幾乎都能聽出聽見肖起嘴裡細牙哆嗦戰慄的聲響。心底莫名一軟，鈞哥埋頭在肖起冰涼的臉側飛快的啄了一口，緩緩的威脅道：「你要是不聽話，信不信，我現在就能把你肚子裡的崽子給拖出來捏死？」
    被粗糙的胡茬刮在臉上正犯噁心的肖起立即驚懼的瞪大了雙眼，爬滿了細細血絲的眼白清楚的都露了出來，既是不相信，又害怕得渾身都不自覺抖了起來，果真再也不敢動彈半分了。這還是人嗎，為什麼這人能夠這樣輕易的就說出那麼殘忍的話來？
    雖然已經明白可神族眷族與妖族眷族世代以來結下的仇怨，可是肖起卻怎麼都沒辦法接受同樣是人族的兩撥人，卻要去為了神族和妖族的過節殊死征戰這樣的事情……
    可現在，肖起才突然明白過來了，原來毫無緣故的戰爭還不是最荒謬的；最荒謬的事自己做了什麼，竟然讓這些人連一個還未出世的孩子都容不下？
    黑暗太濃，濃到讓鈞哥看不見肖起臉上的羞憤欲死。
    他只覺得終於讓這個已經被驚得像隻兔子一樣的男人，能夠這麼聽話的立即消停下來，很滿意。
    確定肖起接下來都會乖乖聽話，鈞哥放任自己的手順從心意在肖起纖細的脖頸上揉搓著，愜意的喟歎：「早一點聽話不就好了？聽說你姓嗯……肖是吧，這個姓氏可真奇怪；既不是神族眷族的姓氏也不是我們妖族眷族的姓氏，難道你不是這片華夏大陸的人族？」
    肖起被鈞哥曖昧的挑弄撫觸噁心的直反胃，可是他卻不敢吐，更不敢抵抗，只能強忍著滿腹翻騰的胃酸，繼續裝成這群黑衣人以為的『啞巴』。
    「啊，對了，你是啞子我差點都忘了。真是太可惜了，我還想問問你這樣一個老男人是怎麼被麒麟那個出了名挑剔的神族給看上的。難不成除了容易受孕給麒麟生崽子，你還有別的本事？」鈞哥伸出兩指鉗住肖起的下巴往一側用力擰開，露出肖起纖細的雪頸，用力的咬了上去……
    「唔呃……」肖起疼的不禁冷哼出聲，然後堅決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警示自己一定不能出聲。
    鈞哥輕易的咬到肖起的脖子上大片大片的都沁出了明顯的血色這才並不情願的抬起頭，撇下癱在石床上一動也不敢動的肖起，自己轉頭將青米飯團取來，一手掰下一小塊來，直直的遞到了肖起微腫的唇瓣上：「喂，張嘴。」
    肖起渾渾噩噩的聽話張口接住鈞哥遞上來的，已經不太新鮮有些乾硬了得飯粒，很是意外的愣了愣；還以為那人是改了主意了要灌自己毒藥，居然是給自己食物？
    不管怎麼樣，肖起和肚子裡的寶寶早都餓得胃都疼了，更何況這米飯再乾硬那也比之前的那一塊都不認識的玩意好多了吧？只是肖起有些弄不明白，對方怎麼突然想到要優待俘虜了。
    不過管他到底是為什麼，現在盡可能多吃一點兒算一點兒，餵飽自己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肖起渾渾噩噩的腦袋也實在沒辦法再多想什麼，縱然這些冷飯粒吃起來有些困難，肖起也拚命的嚼動這些米粒起來。
    而鈞哥看見肖起這樣配合，至少沒有像大多數女人一樣要麼哭鬧，要麼就絕食守節；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手上繼續掰著飯團餵給肖起，還不時從肉乾上撕下一塊來也遞上去。心裡頭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很歡喜。
    也許，是因為這樣很像那些會在飯桌上相互布菜的夫妻，讓人覺得親暱？
    「慢點，慢點，還有挺大一塊的。夠你吃的了。嗯對了，我還帶了水來，要喝不？」鈞哥越喂越順手，並且得寸進尺的還藉著餵食的機會用手指**肖起的唇瓣，甚至有幾次都伸進肖起的嘴裡故意去勾肖起的舌頭了，玩得那叫一個開心。
    肖起羞憤的恨不得能立即撞牆死了的好，卻到底捨不得肚子裡的孩子，只能咬牙點了點頭，又由著鈞哥利用餵水的機會將整個皮囊的細長皮嘴都塞進自己喉嚨裡，灌得肖起幾乎嗆死，這才終於結束了肖起有生以來最恥辱的一頓飯。
    鈞哥趁著餵食俘虜的這一會兒，似乎也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把還剩下大半袋水的皮囊留在了石室裡，滿意的捏了肖起的胸口一把，退出了石室。
    「鈞哥，你怎麼……剛從人質那屋出來？」赤隊的老四從陰暗長道的另一頭正巧走了過來，好奇的看了看鈞哥，又轉頭看了看正被鈞哥仔細鎖上的木門。
    「裡頭那人抓回來這麼久連水也沒給一口，我怕他死了麻煩，丟了袋水進去。」鈞哥再自然不過的也回了老四一個招呼，淡淡的說到。
    老四點點頭，恍然猛拍了一巴掌，說到：「唷，鈞哥你要不說，咱們兄弟還真的都給忘了，君上可是指明了要這個能給麒麟**嗣的男人吶，要是他死掉了，君上還不把咱們全隊人的家族都給滅了？果然還是鈞哥辦事最穩妥了。」
    「怎麼，終於收到君上的命令了？」鈞哥鎮定的臉色一肅，略略皺眉問到：「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第239章 君令
    「就在剛才，杳哥才收到的密訊。哎呀不多說了，鈞哥咱們這就過去吧？杳哥催得緊。」老四急急忙忙的說完，催促著鈞哥調頭跟自己走。
    鈞哥心裡說完話，還正因為肖起的事情心煩著呢，巴不得能有事分散一下心思，趕緊跟上小跑了過去。
    到了杳哥那屋裡，老四把鈞哥請進屋自己則就此止步在了門外，鈞哥進屋抬起臉一掃，屋內人員並不多，加上鈞哥自己，也不過就只有兩支祭巫隊的頭領，與額外一支武士隊的頭領，以及一個地面上被安插在梵城潛伏多年的細作之一，總共四個人而已。
    「杳哥，聽說君上有新的命令傳到了是不是？」鈞哥只對著屋內三人略一點頭，便算作是打了招呼，直入主題的問道。
    杳哥顯然也沒工夫多繞彎子，很乾脆的就點了頭，回答說道：「正是如此。顯然我們行動後發出的秘傳書信至少有一封是成功傳到君上手中了的；就在早前片刻。另一側密室內關押的五人祭品突然之間全部爆體而亡，看守的三十一聽到動靜立即點了火把進去看，就看見君上秘術引了那些祭品的血液寫在石牆上的命令……」
    杳哥說到此處，硬生生的頓了頓，嚴肅了聲色才又繼續說道：「君上嚴令不得拖延，不論用上什麼辦法，必須在三日之內，雨季以前，不計代價的吧麒麟的男妻完好無損的弄出去；君上已經格外另派了前後三隊的祭巫以及兩隊的武士南下趕來接應了。所以，我們這邊也不必要再商議討論了，明日午夜，一切按照原計劃，從地下水道行動出逃！」
    「杳哥你不是在開玩笑吧，要挾制麒麟的話不是用肚子裡邊的那個更管用一些？只要我們一直沒有暴露，潛藏的更久一些再出去豈不是更穩當。君上為什麼會一改初衷，突然就下這樣著急的命令？」武士隊頭領刃途不解的拉長了臉。
    畢竟他們現在已經的的確確得知到了梵城這邊雨季的時間，一方面梵城的駐守和巡查正是最嚴密的節點上，另一方面雨季這東西是最說不准的了，一旦今年的雨季早一點急一點，他們這群人極有可能就會來不及從出口通道中逃脫出來，被淹沒封死在梵城網絡密佈的地下水道之中，全軍覆沒。
    杳哥很認真的搖頭：「君上就是這樣命令的，我們沒得選擇，必須聽從。所以，刃途你有空在這質疑君上的命令，還不如趁早招呼你的人手開始做準備！」
    刃途黑著臉冷哼了一聲，就算風疾並不在這裡，但是畢竟積威甚重，刃途到底也沒敢跟風疾的命令唱反調，站在一旁安靜的默認了。
    而另外那個常年潛伏在梵城的，看起來完全一副市井小民模樣的小老頭，倒是捋了捋鬍須，冷靜的提出了自己的猜測：「在下有個愚見……君上從最初往麒麟眷族開始安排人馬，下令著手活捉麒麟嫡妻的命令開始，一直都是要求咱們行事隱秘穩妥的。這次突然改變態度，必定是與之前傳回的密信有關。而密信上到底寫了什麼消息呢？
    除了回稟此次行動的大略過程，無外乎還有兩點。一是行動出了意外，咱們的人被暴露了，人手損失大大超出原本的計劃，是以向君上請罪。而另一點，那就是咱們抓到的麒麟嫡妻，很意外的竟然已經懷孕了……」
    杳哥點頭：「這麼說來，的確，麒麟的子嗣份量那是要比一個男妻重多了的。」
    小老頭卻是意味深長的搖頭：「不不不，在下說的不是麒麟的子嗣，而是，麒麟的男妻竟然能夠這樣快的懷孕這件事情。」
    鈞哥猛的明白過來了小老頭話裡的意思，很是吃驚：「難道君上之所以突然改了主意催促咱們，是因為看中了這個大肚子的男人不成？！」
    小老頭咳嗽了幾聲，緩緩的點頭說道：「諸位何不仔細想一想，依照在下從祖上聽來的舊事來看，咱們君上已經留在眷族八九十年了吧，難不成諸位還認為君上會返回上界去？」
    八九十年的話，怎麼算，想必風疾君上的年歲也該超過百年了……這麼看來，自家君上怕是會像神族的悅蟬那邊一樣，長留在這下界了？
    有了小老頭明顯的提點，屋內的另外三人顯然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既然如此，君上想要留下後嗣，無論是選擇混血還是人族來誕育子嗣，也都只能是混血了。可是咱們君上成年已久，數十年至今，坐擁無數嬌艷美妾卻是一個子嗣都沒有過……」小老頭繼續說道，「麒麟的男妻卻是如此之快便有了身孕，你們認為君上豈有不關心之理？」
    這下子，誰要是還想不明白，只怕也真該自己一頭撞死了。
    風疾留在下界顯然就放棄的與上界妖族誕育子嗣的機會，而只能留下混血子嗣。相較之下，女性受孕的幾率必定是比男性大得多的；可是風疾縱慾數十年，居然一個姬妾都沒有懷孕；那廂麒麟剛剛才鬧騰完了訂婚禮的一個男妻，居然就已經肚子都大了。
    風疾不著急上火才怪呢！
    可是出了這樣的事情，風疾當然不會認為是自己有什麼問題，只會怪罪是眷族獻上的姬妾不爭氣。可是上哪去找一個能爭氣的？畢竟能為上界種族誕育子嗣的人臉上又不會明明白白的寫上字。
    那麼，按著妖族的天性……那就搶唄！麒麟的男妻不是能生嗎？反正人都已經被自己的手下從麒麟的鼻子底下弄到手了；接下來那就不計代價的把人送到風蠍眷族吧。
    一個足以威脅麒麟的好把柄，犧牲掉幾隊祭巫有什麼關係？而為了一個能夠給自己產下子嗣的生育工具，風疾更是毫不在乎犧牲掉這一批培養出來的全部祭巫。反正風疾已經向妖族的混血世家發佈下了強制的生育數額，加大未來妖族混血的基數；像這樣一兩個月就能很快培養出的祭巫風疾才不在乎呢！
    鈞哥沒辦法說得清楚自己腦子裡現在亂成一團的思緒到底想要一個什麼結果，但是他知道，如果那個清澈得讓自己心折的男人，若只是好運才懷上麒麟子嗣的也就罷了，若是被獻給自家君上後，他還果真能夠懷孕的話……
    那位尊貴無匹而又傲慢冷酷的暴君陛下，一定會不停的讓他懷孕生產，一直到死的！！！
    自己真的要把這個其實全然無辜的男人，送去到君上的身邊嗎？鈞哥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從一出生，成長的每一份每一秒，都是被訓誡終其一身都是君上的奴僕，自己的全部都要以能為君上盡忠為唯一榮耀的。可是，現在一閉上眼，腦子就都是那雙乾淨清澈得不帶絲毫雜質的杏眼……他今生頭一次在面對君上的命令時，遲疑了。
    他不願意把這個人交給君上，他只想什麼也不顧的抱著他，把他藏在沒有人知道的地方……
    「……那麼，明日午夜，我們剩下的全部人手將分為四個隊伍，分別從現在已知的七處出口中的任意四個分頭潛出。最善於隱藏潛伏的人手都集中分配在阿鈞的手上，不計手段也必須確保將麒麟的男妻帶出；而其餘三隊則按照正常安排分散出逃，到達五里外的三處預定地點後，把動靜鬧大吸引走麒麟眷族的戰力目標，協助阿鈞隊伍的安全！都聽明白了嗎？」昏暗的環境下，杳哥三人並沒有發現鈞哥的出神，飛快的將行動的詳細計劃安排了下來，然後轉頭問剩下的三人。
    「放心吧，杳哥，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為君上盡忠的！」
    「沒問題，能為君上效忠是在下最大的榮耀！」
    刃途與小老頭立即忙不迭的行了一個風蠍眷族的大禮，面朝北方宣誓說道。
    杳哥疑惑的轉頭看向還在出神的鈞哥，皺眉伸手拍了鈞哥一下：「阿鈞，阿鈞？」
    「呃，啊？」鈞哥回了神，有些尷尬。
    杳哥微微歎氣：「近來咱們行動艱難，你還要帶隊多分擔下原本橙隊的那份職責想來也辛苦你了，呆會兒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可就絕對不能鬆懈絲毫了。」
    「是，我明白了，只是，杳哥把護送麒麟男妻的隊伍交給我……」不必多說鈞哥也是知道的，如果這次的出逃行動只有一個隊伍能夠生還的話，必定是帶著肖起全力逃跑的那一隊。這又是為什麼？
    杳哥爽快的笑了笑，伸手拍拍鈞哥的肩膀：「你多想什麼吶，咱哥幾個妻妾孩子都一大堆了，也就只有你至今都還沒留個後，這個任務當然是安排給你的了。什麼話也別多說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我一定，一定會把這人護送到君上的手中！」鈞哥暗暗咬牙。
   

第240章 推延
    「白魚姑娘，殿下可是在中堂裡？」時間很快又過去了一日，白芷慌慌張張的趕到了行館來，進了大門就往內跑，一路跑到了堂屋門口遇到了端著餐盤的白魚，這才停了步子下來問了一句。
    白魚趕緊的轉頭衝向白芷躬了躬身：「白城主你來啦，殿下正在裡頭發火吶，這都第三天上頭除了喝水還不肯吃東西呢。您要是沒什麼好消息的話，那可要小心些了。」
    偷偷看了屋內一眼，白魚壓低的嗓音對白芷提醒道。
    白芷苦笑著點了點頭，暗自歎息。
    要好消息？這會兒除了肖起找回來了，只怕什麼消息落在殿下眼裡都是壞消息，小心又能頂什麼用。
    不過白芷還是謝了白魚的提醒，吞了吞唾沫，舉步走了進去，拱手作揖道：「參見墨石殿下。」
    臉色嚴峻的小黑正彎著後蹄半坐在正堂大屋子首席的寬敞軟榻上，聞聲緩緩的轉頭看了過來，輕輕點了點大腦袋，立即開口問道：「可是肖起的事情有消息了？」
    果然……白芷無奈的扯了扯嘴角，回話：「新調入梵城城內的兵士們從昨晚開始，就已經派出了二十多個隊伍從目前已知的地下入口下到地下水道開始尋找線索了，府衙那邊隨後又從舊歷卷宗之中再找到了幾處古舊入口，也陸續派出隊伍下去連夜查找了。一早的時候已經有兩隊人遣了人過來回稟，據說是發現了曾有人改造居住過的痕跡的兩處廢棄石頭建築。
    所以，現在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那些裡應外合潛入到梵城中的大批刺客，果然是長期都躲在地下的。但是對方顯然非常謹慎，一個位置不會住的太久，因而沒能找到對方現在躲藏的地方。不過，只要對方還在梵城範圍之內，找到肖公子就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了，殿下？」
    聽完了白芷的話，小黑的臉色卻是一點都沒有放鬆的跡象，仍然硬邦邦的板著臉，只長長的尾巴很是煩躁不安的甩來甩去：「白芷，如果對方果真是躲在地下水道裡的，那麼，雨季開始之後他們若是不知道要躲回地面上來，被雨水快速蓄滿的地下水道就會把肖起一齊淹死在裡面。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白芷，你立即給我想法子，把雨季的消息傳到那群刺客的耳朵裡去！必須讓他們全都給我從底下滾出來！」
   啊，什麼？白芷頓時有些傻眼。
   「可是殿下，那些刺客……在下都不認識他們更不知道他們在哪，怎麼可能把雨季的消息傳進那群刺客們的耳朵裡去？這種事情未免也……」這真是太離譜了好不好？我要是能找見人把話告訴他們，豈不是早都能夠把人給抓起來了，還用得著在這窮磨蹭麼我？
    「白芷你也是老糊塗了不成？」小黑狠狠的白了白芷一眼：「那群刺客在梵城內必定有潛伏已久的奸細接應他們才是，既然如此，那就派出城府衙門的大批人手給我敲鑼打鼓的滿城宣傳雨季防汛的消息去！那些奸細聽到了，刺客們不夜也就聽到了。」
    白芷聞言立刻明白了過來，「 對對對，果然是殿下，原來還有這樣的法子的。只是……那麼一大堆的人從地下的藏身處出來，幾乎離暴露亦不遠了吧？萬一對方死活不出來，拖著肖公子同歸於盡可怎麼辦？」
    白芷話一脫口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尷尬的頂著前方猛然暴烈起來的殺氣恨不得立馬抽自己幾個大嘴巴，雖然自己有這樣的擔心也沒錯，可是對著墨石殿下說出這種話來，豈不是自己找抽麼？
    果然，就在白芷腦子裡各種懊惱後悔的字眼滿腦晃悠的同時，白芷的身體也被一股暴虐的寒流衝擊撞飛到了直徑一尺來粗的紅漆木柱上，重重的砸在了上頭，然後歪歪扭扭的栽倒在地上。
    就像是滿腹在臟器都被砸碎了一樣，白芷苦笑著咬牙，強忍下滿身火辣辣的疼痛，勉強半爬起身來，口鼻止不住的嘔出血來，艱難的朝向小黑磕了個頭：「臣……臣下……失言……萬望殿下呃嘔……萬望
    ……恕罪……」
    小黑煩躁的擰起了眉心，抬起一隻蹄子往軟榻的雙彎銜珠雕花木扶手上輕輕敲了敲：「你自己治治吧，也別拖著反而壞了正事，我使了幾分力我自己清楚的很。你把才纔的事情安排好了以後再調派一批機靈點的人手，點上二十個青竹院的小崽子一塊兒，在城外河道附近埋伏監視起來。如果那群刺客硬撐著不肯露頭，想必也就剩下硬拚從地下水道提前往外逃這一條路了。」
    白芷得了小黑的准許，這才趕緊從大衣袖裡掏出個小玉瓶，倒了兩粒烏溜溜指甲蓋大小的藥丸一口吞了下去，然後往自己身上丟了好幾道淡淡地白光，這才止住了沒再繼續吐血。不敢再多嘴，老老實實的再秤了一秤，緩緩的從充滿深冬寒意的堂屋裡退了出來。
    唉，自己這張臭嘴，少說兩句能死麼？！真是的……啊差點忘了，自己明明還有別的事要報告給墨石殿下的。這下可好了……到底還要不要進去再拜見一回啊……這倒霉催的。
    白芷糾結的站在門外頭，欲走還留的抓耳撓腮。倒是引得堂屋內小黑頗覺怪異。雖然也是心煩，但是到底也還是主動吭聲又把白芷召了回去，勒令白芷一屁快放，別一臉便秘的賴在門簷下不走。
    「其實，其實就在剛才，祭廟的書信官給臣下家中送來了派往東邊追查謠言的人馬的回信。謠言的事情開始有些眉目了……但是，如今肖起殿下的大事正急，因此臣下一時之間也拿不準該不該將此事一一向殿下稟報。」白芷的一邊衣袖上沾上了方纔的血漬，白芷悄悄地把染污的那一塊折起來捏進手心裡，不願顯露自己狼狽的模樣。
    小黑若是旁的時候聽見這個消息，自然免不了是要大大發作一番的，只是現在肖起身陷危急之中，小黑還真是沒有那份心力再來管這許多了，長長的歎了口氣，擺手將事務暫且還是丟給白芷看著辦：「這事現在也才剛有些眉目罷了，你自己酌情回復便是，梵城現在也沒幾個人還是閒著的了；你不妨把這事交代給磐岢，讓他跑一趟羅未羅申那邊好了，也讓他有機會跟羅未羅申多討教討教進階的經驗也好。你就這麼跟他說，他一准願意去。我見不到肖起平平安安的，也沒那閒情再去多想這些事情了。」
    白芷隔著老遠也似乎能從高高在上的那只威嚴的黑麒麟眼底看出一抹淡淡地神傷來，安靜的點點頭便再次退了出來，沒有再多吭聲一個字。
    還要指示下頭的人繼續循跡在地下水道爭取找到對方現在匿跡的巢穴；又要挑選伶俐的人搭配上小巫祝們在城下的旱河道上找到最適當的地方埋伏蹲守；追查謠言的事情也不能放下了……忙得很啊。
    而看著白芷退出了堂屋的小黑，這會兒也開始絞盡腦汁的琢磨到底怎麼樣才能既將那群刺客逼出來，又要千萬避免誤傷到肖起，亦或是引起對方的報復意識拖著肖起同歸於盡……
    小黑怎麼想都覺得計劃不夠完美，怎麼想也都覺得都有可能鬧出意外來；一時之間也像是鑽進了死胡同一樣，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難道就不能既能給那群刺客施壓，讓他們的緊迫感加強，盡快，最好是現在就帶上肖起從旱河道跑出來，自己再去捉個正著！
    可是對方也不可能是傻子，至少至少，對方怎麼都不可能選在容易暴露的白天行動……小黑真是急得一雙碧眼都快紅了。
    輕巧的從榻上躍下來，小黑緩步走到了打開的門側，仰起頭看著天上已經越積越厚雨雲，即便現在還是在上午，陽光卻完全被雲層給遮蔽得嚴嚴實實，就連太陽都看不見，這個天空灰濛濛的連成了一整片，雲層極低，也許根本連晚上也拖不到，暴雨就會開始了……
    小黑看著這樣的天色只覺得頭疼，若是那群刺客躲在地面上，那麼他們看見這樣的天色也會明白容不得再做拖延，只能立即就決定下來要麼轉移到地面以上來躲避雨季；要麼立即就從地下水道的洩洪出口開始往外逃了。
    可是那群傻子看不到！他們躲在地面之下，就算白芷隨後的安排下去的雨季防汛消息能夠傳進他們的耳朵裡，那群傻子也只會往好的方面去想；想著入夜才是最好的時機，硬拖到入夜，甚至，說不定還會再拖延多一天的夜裡準備……
    該死的，那群蠢貨！
    這場雨必須延遲才行，至少，梵城這個地區，絕對不能讓暴雨在今天的夜裡降下來。如果今夜旱河道等不到那群蠢貨，而白芷安排的人手又遲遲沒能找到對方的老巢，那就只能硬生生的再拖延一天。
    小黑的碧眼死死的盯著天上灰濛濛翻滾不停的雨雲，終於做出了決定。要在來到下界後第一次，運用麒麟的天賦本領，改動風河季候，攔阻住梵城範圍的雨雲，將雨季向後推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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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行動
    小老頭聽到了府衙衙役以及城衛們沿街貼出的雨季防汛告示之後，再看著天色也知道這雨季是真的開始了。一刻也不敢耽擱的急急忙忙領著好些手下將乾糧清水等物什帶到了地下水道去，把情況上報給了杳哥。
    杳哥聽著小老頭說的繪聲繪色的，其實也都聽進心裡去了；只是杳哥說到底一直生活在北城，到了梵城也還沒經歷過這陀帕烏山脈的雨季是怎樣的，還按著北城的雨季來思考，磨蹭了半天後也沒肯改變自己原本的主意：「丁老說的也在理，可是天色再陰那也還是大白天，這個時候行動豈不是把我們自己全都暴露在麒麟眷族的眼皮底下了？那還折騰個什麼勁，直接爬回地上面投降了。阿鈞、刃途，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刃途基於自己低微的出身，對杳哥的話慣來都是沒有不應的，自然爽快的立刻出聲附議。
    鈞哥為自己因為私情而對君上的忠誠開始動搖，而翻來覆去的大半夜都沒能入睡，也沒精神再來一遭激烈爭辯，當即也點頭表示認同。「……不過丁老既然說的這樣急迫，未防萬一，咱們也不妨將行動時間稍稍提前，天色完全入夜就開始行動如何，杳哥？」
    杳哥看著小老頭臉色嚴峻的樣子，也退了一步，點頭同意了鈞哥的提議，然後轉向小老頭到：「丁老，阿鈞這個主意你怎麼看？」
    小老頭見自己的主張得不到支持，也實在沒辦法，只好彎著腰偷偷歎氣：「還能怎麼看呢，那就這樣吧。幾位慢議，在下這就先張羅人手將帶來的水食行囊以及最後剩下的魔暴藥瓶都分配分配去了。」
    小老頭有些沉鬱的很快退走了，杳哥又格外叮囑了一些個注意事項，想想這會兒已經是下午，距離入夜之後的行動時間不多了，乾脆的抬手放人，大家各自分散招呼此次行動調到自己隊伍中的祭巫以及武士去了。
    鈞哥這隊任務算起來最是重要，行動上卻是最輕便的一隊了。
    畢竟其他隊伍沒有順利逃掉的話，就只能與麒麟眷族的兵馬殊死一戰；而就算是順利逃出了五里，為了分散引開追兵，他們也必須主動暴露出目標，吸引追兵來拚殺一場；無論如何活下來的幾率都是極小的了。
    而鈞哥這邊，唯一的目標就是把肖起完完整整的帶出梵城，一路向北；等到與風疾所派出的接應人馬碰了頭，就算完事了。而路上一旦被發現，也完全不必硬拚，犧牲掉一點人手拖住對方，其餘人帶著肖起甩掉追兵，繼續潛逃就行了。
    鈞哥招齊自己隊伍分配好的好手們，把主要目的，行動原則，還有一些有關於隱匿逃脫的詳細佈置，通通都跟全員商討出來幾項腹案之後，就放人去準備了。
    而他自己，則假借監視肖起等待時間一到就方便立即帶上人出發的借口，再度來到了關押肖起的石室。
    揭開笨重的鎖鏈，關上老舊的木門，將自己與肖起完全隔絕在同一個房間內；鈞哥發現之前各種糾結各種緊張的情緒頓時全都消失了；自己僅僅是安靜的就這麼與那雙清澈的杏眼對望，就已然完全平靜了整個心緒；這種感覺對總是繃緊了神經與家人虛與委蛇，由或者與同伴明話暗話的鈞哥而言，真是一種罕有的舒適享受。
    肖起覺得很是奇怪，還以為這個古里古怪的黑衣人又是來羞辱自己的，可是他這回進到房間裡來了以後，卻只是隨意的在離開石床兩臂遠的地面上就這麼坐了下來，用一種肖起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著自己，似乎沒有要靠近的意思。
    肖起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卻並沒有敢放鬆警惕，仍舊一如受驚的小動物一樣強忍著疲憊撐著明亮的雙眼盯著鈞哥。
    「肖……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就叫你肖肖吧？」這時，鈞哥突的開了口。
    他也自知等不到肖起的回應，索性就自說自話了起來：「肖肖是哪個部族的人，是被麒麟眷族抓到送給麒麟的南寵麼？所以才會懷上麒麟的子嗣然後被麒麟看重的吧？」
    鈞哥也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自己應該要說些什麼才好，乾脆就隨口按著自己聽到的各種傳言，再加上自以為的推測胡亂說了出來。
    肖起鄙夷的撇嘴，也是早就料到這些黑衣人嘴裡吐不出好話，對於這樣羞辱的言辭不置一詞。
    鈞哥卻不知道自己的話對肖起有多冒失，接著不停的說到：「肖肖既然不是麒麟眷族的族人，想來也並不會喜歡那頭神族的麒麟才對吧？今晚入夜我們就要行動了，肖肖一定要乖乖的，我一定會帶你逃出梵城，逃出麒麟眷族的。」
    要不是時間地點不對，肖起真像大聲的笑出聲來：這人說話好莫名其妙，自己過得好好的，在家睡覺；明明就是他們這群匪徒為了齷齪的勾當硬把自己給搶出來的。結果這下嘴皮子一碰，倒像是他們做了什麼好事一樣……這人是有妄想症不成？
    「肖肖。我不管你怎麼看我怎麼想我，這次我都必須把你從這帶走。你最好能一直都這樣乖乖的不要使性子，否則等到拜見我們君上的時候……你聽我一句勸，必定能少吃些苦頭的。」鈞哥就算看不清，這會兒也敏銳的感覺到肖起毫無遮掩的鄙夷眼光了。
    但是，風疾那是出了名的脾氣陰晴不定的暴戾君主，鈞哥明知道肖起落到風疾手中必定要吃苦頭，也必須將人送上去，心裡邊自然忍不住想要引導勸誡肖起幾句，讓他好歹別更加激怒風疾才是。
    肖起反正早已經暗自打定了主意的，除非事關肚子裡的寶寶，否則絕不妥協的。也不搭理鈞哥亂七八糟的自言自語碎碎念，皺眉開始琢磨鈞哥先前的話。
    今晚入夜就要行動……是什麼意思？還要帶我逃出梵城？
    聽這意思，難道我現在還在梵城的；而今天晚上，他們就想出什麼辦法要把我弄走了不成？
    肖起呆的這處石室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見不到光，更是一成不變的陰冷潮濕；肖起自打被綁票以來，別說不知道自己到底被抓到了什麼地方，更是連時間過了幾天也是全然不知的。
    一開始，肖起還以為自己已經被抓走藏到什麼地方的密室裡了，所以小黑才會一直都還沒找到自己。卻沒想到，這幫人還會玩大隱隱於市的把戲，這些天來，居然一直還躲在梵城的地界裡……
    這可真是，不知道該著急還是還偷樂了。
    肖起下意識的抬手輕輕摩挲自己額上的那片麒麟，心中暗暗禱告著：小黑，我真的有些害怕了，如果你誤中了這群黑衣人的什麼把戲不知道我還在梵城的話，就千萬要趕緊察覺過來，我不想被這些人再碰到了，那樣噁心的事情，如果不是還有小寶寶，我真想死掉算了……小黑……小黑……我想你了，我害怕……
    鈞哥似乎終於感受到了肖起的惶恐不安，停下了話語，從地上站起來隨手拍了拍袖子，湊近上前，伸手一把穩穩的捉住了肖起微微顫動的手腕，不顧肖起的反抗強硬的把肖起扯進懷裡緊緊箍住：「肖肖別害怕，不管有多危險，我也會保護你安全的。」
    一股酸意從腹內猛的衝上了喉嚨來，搶了肖起大部分養分的健壯胎兒很是不滿的在肖起肚子裡翻滾鬧騰著，踢在肖起的小腹上，疼的肖起只能捧著肚子連連咬唇，努力扭動身體試圖從鈞哥的掌控中躲開。
    寶寶隨著自己被監禁的時間增長也變得越來越煩躁了，折騰得肖起完全無法休息；再加上肖起抽筋越來越頻繁，還本就受了傷一直沒得到適時醫治的腳踝。
    肖起自己都懷疑自己為什麼還沒被折磨死。
    鈞哥只是加了幾分力道把人圍緊了就是不鬆手，沒能鬧騰多久的肖起果然就已經滿身是汗，脫力的動彈不得了。
    鈞哥滿意的把下巴擱在懷中男人的頭頂上輕輕磨蹭著，精神上頓時便覺得滿足了：「就這樣的，肖肖，你要乖乖的，聽話，在君上手裡邊就不會吃大苦頭了。」
    就這樣靜靜地，一動不動的過了不知多久，關閉的木門被人從外頭大聲的敲響：「鈞哥你在裡邊是吧，杳哥派人來說外頭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讓整裝出發了。」
    「好，我聽見了，你立刻去通知咱們這隊的人手立即上二號出口集合，我帶上麒麟的嫡妻這就過來！」

第242章 各懷算計
　　天邊的烏雲變幻翻騰著壓得極低，彷彿隨意抬手就能觸到一般；天色甚至比深冬時節還要更早就黑了下來。
　　伴著壓得人幾乎喘氣都發緊了的密雲的，還有已然蓋過了城樓上擂鼓聲的轟鳴雷霆，強烈的白色電光一串接著一串的劃過黑寂的夜色，張牙舞爪的連通了無邊天空與土地，偶爾劈在城牆外拔高的古樹上，摧枯拉朽的輕易就將整棵巨木推倒下來，只留下一股刺鼻的焦臭味。
　　梵城正處在嚴厲的戒嚴令之下，平日裡熱鬧歡騰的偌大一座商貿大城，此時此刻，全城的大街小巷上卻一個人影也沒有，安靜的猶如一座死城；不時倒是也有全副武裝厲兵荷甲的大隊兵士與城衛衛隊巡警走過，卻盡除了整齊的腳步聲，連個半點多餘聲音也沒有。
　　空氣中的水汽已然潮濕到了極點，分明早該化作暴雨降臨下來的，卻任是如何濡濕悶氣，染得人衣衫都已經全然濕透，就是一滴雨水也沒有。
　　梵城之內無論是全然不知事由的百姓，亦或是知曉原委的少部分人，都敏銳的察覺到越來越緊繃的氣氛，安靜等待著這壓抑寧靜之後的暴風雨。
　　不過似乎地面上的氣氛全然沒有傳達到地面以下，黑衣人們相互做完了最後的確認，謹慎而並無太大壓力的按照預定計劃從暫時藏身的石頭建築中退了出來，各自分散了路線再度踏入到四通八達的複雜地下水道之中，開始分別渠道往地下水道通往城外旱河道的出口處趕去。
　　鈞哥的隊伍自然也在這其中，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肖起也已經被鈞哥親手，就像是捆粽子一樣用長長的軟布條給綁了個徹底。
　　雙腿上劈開了傷處被並在一起用布條從小腿一直纏到了膝蓋上，雙手也並在一起將整個小臂都纏了個紮實，然後拉過鈞哥的頭頂圈住了鈞哥的脖子；最後鋪開一件寬大的黑色袍子就像是裹嬰兒一樣將肖起腰臀都穩當結實的完全包住交叉繞過鈞哥的雙肩，打上死結繫住。
　　將肖起憋屈的變成了一個主動圈住鈞哥脖子，半側身依在鈞哥懷裡的姿勢。恨得肖起直磨牙，在心裡忍不住賭咒鈞哥腿軟被自己壓死。
　　其實肖起自己再加上六個月的大肚子體重已經很不算輕了，一個正常男人要把肖起抱起來很容易，但是要踩在一尺來深的水潭里長途奔襲，卻很難了。
　　但是肖起似乎格外的不得神明的順眼，那鈞哥也不知是混血體質天生就格外好，還是專門就鍛煉過身體的；抱著肖起一路上深一腳淺一腳的地下水道的積水之中淌水快跑著，愣是連呼吸都沒亂過一下，一直穩穩的跑在隊伍的中央位置，一點都沒有要掉隊的跡象。
　　「鈞哥，已經接近出口了，按照計劃，再過下一處拐角我們最好就暫且要停一會兒了。」打頭的壯漢一路上都在小聲的邊跑邊記數拐了多少個彎；肖起原本還以為他們這是害怕迷路在記路線的，聽到了這話，才明白過來，原來他們這似乎是還另有什麼詭計，頓時就提心吊膽了起來。
　　肖起當然是害怕這幫子黑衣人計劃詭計什麼的太多，萬一真把小黑給忽悠成功了可怎麼辦。但是他心急歸心急，自己都還是別人砧板上的肉呢，哪又能想的出什麼辦法來搗亂？
　　鈞哥雙臂摟住肖起又收緊了些，沖說話的那人點了點頭，隨即在跑過拐角後就帶頭停了下來，「阿飛，你混血血統的聽力好，往前頭再走一些，仔細聽聽看外頭有沒有另外三隊鬧出來的動靜了？」
　　「嗯。」鈞哥身側一個一直都用黑布包住了全部頭髮，眼神銳利的青年男子低低的應了一聲，就身姿矯健的幾個箭步往前方疾行過去了。
　　剛剛分開來走的那麼多人，原來不是為了化整為零，而竟然是作為誘餌用來引開麒麟眷族這邊的追兵的？肖起驚訝的眼睛一瞠。這些人準備的這樣充分了，小黑會不會上了他們的鉤？
　　鈞哥憑著隊伍中的好些個粗陋火把頭一次清晰的看見了肖起這樣無能為力的可愛表情，恨不得順勢一口親下去；不過這會兒身遭的人太多了，這些事情一旦傳到君上的耳朵裡可沒好果子吃。
　　不過沒有豆腐也要蹭些甜頭，鈞哥泰然自若的動了動步子抱轉肖起退進到了一處石柱的陰影裡，在肖起剛想要不解抬頭的時候，手指已經飛快的按在了肖起發乾的唇瓣上，強硬的探進到了肖起溫暖的口腔裡，肆意的攪弄得肖起控制不住的唾液順著下巴都滿溢了出來，才故意慢吞吞的抽出手指，又揉了肖起的脖子一把，終於滿意了。
　　「嘔……唔呃……嘔……」鈞哥的手指前一秒抽出來，肖起就抑制不住的拚命幹嘔了起來。本來被鈞哥一路跑著給顛過來，肖起就已經渾身都覺得難受死了的，這下子再被鈞哥一折騰，再也忍不住的一股腦全都爆發出來了。
　　四下裡的眾人都被這突然的動靜給吸引的轉頭張望了過來，鈞哥很是惱怒的瞬間就黑了臉，緊掐住肖起的兩腮，怒道：「該死的，這種時候你鬧什麼毛病，別以為你故意拖延我們就能等來你的救兵了，你休想！」
　　「嗯嘔……」肖起胃裡彷彿就像當初被劇毒灼傷一樣，已然強烈的翻騰劇痛了起來，肖起難過得眼淚直往外飆，哪還能顧得上鈞哥一句不疼不癢的責罵。
　　倒是隊伍裡有過子嗣的幾個男人似乎明白了什麼，都轉看向的肖起的大肚子止住鈞哥的怒氣，解釋道：「差點忘記他是懷了身孕的，我家妻妾當初大肚子的時候也老吐，鈞哥你先消火，這種事素沒辦法的。」
　　「沒錯沒錯，我家那個大肚子的時候也是吃什麼吐什麼，鈞哥你就算罵他也沒用的。不過也不能由著他這樣，否則根本躲不住，出去以後一準被人發現！」
　　鈞哥這下有些後悔剛才沒管住自己的手了，可是，人動也已經動過了，多想無益……「你們准有法子讓他止住吐，呆會兒別發出聲音把人都給招來？」
　　鈞哥正說著，肖起就再次痛苦的蜷縮著身子往地上的積水裡大吐酸水，腹部甚至都能隱約聽見『咕嚕咕嚕』胃部收縮的聲音了。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這兒的人可都不懂醫術，還真沒辦法。
　　眼看著約定的時間差不多就快到了，一個長著單眼皮細縫眼睛的男人不耐煩的從懷裡抓出一團準備用來裹傷的灰色寬布條來，扔給鈞哥：「來不及，暫且就拿這個把他的嘴給堵上好了。」
　　鈞哥也實在是沒轍了，接住那團布條皺了皺眉眼，扯出一長截布條來揉成一團扳過肖起的臉往肖起的嘴裡硬塞了進去，然後用剩下的一截布條橫著勒住肖起的嘴繞到腦後緊緊的繫上了兩個結。
　　胃內收縮抽筋到肖起恨不得立馬死了算了，再被突然塞住了嘴，大塊的布團撐得肖起幾乎都快要無法呼吸了，又是一陣劇烈的收縮，當即昏了過去。
　　鈞哥一見，心臟都漏跳了一拍，猶豫著要不要把布條還是解開算了。
　　「鈞哥，正北方向有動靜應該是半道上就已經打起來了，咱們趁那邊戰的激烈趕緊行動吧？」前去關注動靜的阿飛適時跑了回來，急急的報告到。
　　時間不等人，鈞哥這下也沒空再去多想了，當即抱緊肖起往上輕輕調了調位置，下令：「出發！」
　　指揮著一大隊人快步衝出最後的一段地下水道，出到旱河道後迅速隱蔽進河道兩岸上茂盛的蘆葦等野草叢中，小心謹慎的沒有直接向北，而是拐了個小彎先藉著河灘濕地上的茂密植被做掩護往東行，等到走出一段地界之後再轉向北面。
　　而此時旱河道更遠一些的連綿蘆葦地中，早早便埋伏下來的人影微微閃動。
　　「大師姐，沒想到這些妖族的祭巫居然這樣狡詐，你看，又是一隊人。」
　　「歐南，你快去把這一隊的情況向墨石殿下報告，大約是……近三十人的樣子；請殿下安排應對，記得，務必小心行動，不可驚動到那些祭巫們。」
　　「是，大師姐請放心。」
　　「曦臣，這次你也辛苦一趟，點五個人跟上他們。」
　　「是，大師姐。竺玳，秋寄，谷豐，長生還有月兒，你們跟我走。」
　　
　　
第243章 追跡
　　風聲呼嘯著從耳邊飛逝而過，濕潤陰冷的夜風狂肆的從肖起凌亂鬆散的領口鑽入進去，壓低了身體跑在野地裡的鈞哥明顯的察覺出手中人兒明顯漸低的體溫，心下不免擔心著急了起來，騰出一隻手來沖週遭的下屬們飛快比劃了一個手勢，催促眾人加快速度。
　　速度越快自然是越容易暴露的，不過鈞哥這邊的隊伍自覺隱蔽得不錯，一切還算順利，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情況；再加上隔著老遠老遠，在這樣可謂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中，北面卻能夠看見明顯的各色魔法閃光，以及大團的火光；顯然戰的正是激烈，想必麒麟眷族果然沒有察覺到己方的計策。
　　安心了不少的眾人果然都沒有對鈞哥的命令提出任何的質疑，都安靜聽從了指令，齊齊加快了腳下的行進速度往東面奔襲過去。
　　殊不知這些幾乎完全融入在夜色之中的黑影，所有的行動一點也不差的都早已落在了綴在他們隊伍後方的展曦臣一行小巫祝們看了個透徹。
　　兩撥人很快就都出了蘆葦茂密的河畔濕地，接下來的是連片的青米稻田，縱然是沒有經過選育改良過的稻稈長長的野稻，但想要作為掩護，卻是顯然遠不如之前一人高的蘆葦的。
　　走在前頭的鈞哥隊伍速度再度放慢了下來，謹慎的躬低了腰背鑽進了稻田之中。
　　展曦臣看著前頭的黑影出了蘆葦又鑽進稻田，遲疑的揉了揉眼睛，壓低聲音左右問到：「月兒，你的眼力最好，你仔細看看前頭那群人裡，中間是不是有一個人影行動明顯與其他人不一樣？」
　　「你也看見了，展師兄？我看著那中間有個人影明顯行動要笨拙一些，輪廓也不大對勁，還以為是我眼花了，這麼說……果然是有問題麼？」桑月兒立即也悄聲回答到。
　　展曦臣這些拿定了主意了，招呼師弟師妹們都重點關注前頭隊伍中間的那個人影，弄明白對方的可以之處。
　　不過前頭的稻田不便藏人，那可不光是那些黑衣人們的問題，對一路跟蹤的展曦臣幾人也是一樣的。
　　未免打草驚蛇，展曦臣幾人也只得無奈將追跡的距離放遠了很多；索性前頭黑衣人們不可避免踩伏了不少的青米稻子，也算是留下了痕跡；展曦臣幾人瞪大了眼睛順著夜色中倒伏的稻子，仔細的跟上，絲毫不敢大意遺漏了任何線索。
　　一直在田地中走顯然是極不安全的，鈞哥當然不會這麼傻；目標非常明確，很快便穿出了稻田，轉向搶進到了東側植被茂盛的丘陵山野裡去了。
　　而落在後頭還頗有些距離的展曦臣幾個，卻並沒能按著預想及時趕上前頭的隊伍，而是意外的吃了個大苦頭。
　　鈞哥計劃逃離路線的時候就早已經預料到了梵城城外的大片圓環狀田地是個大問題，就算逃離當日的夜晚一切順利；那些避免不了被面顯踩踏的痕跡，也會給隨後的追兵指明他們的路線方向。
　　因而鈞哥，在進入到了田地之中，立即安排了四哥腳程速度快的武士在稻田里分別往其他完全不同的方向跑出田地，留下誤導追兵的痕跡來。
　　殊不知，這點小心思還沒來得及留給大批的軍隊鬧心，就先給展曦臣這幾個半大孩子給先享受到了。
　　追到了稻田深處，看著在在同一處地點四面八方猶如蜘蛛網一樣分散開來的五條稻子倒伏痕跡，展曦臣吃癟了，竺玳更是沒忍住眉頭擰得打了結不停悄聲罵娘：「這幫人的腦袋是怎麼長的，心眼兒怎麼這麼多啊？！」
　　月兒也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轉頭望著蹙眉的展曦臣，又想問有沒有主意，偏又擔心會打擾了展曦臣的思路而不敢催問，只能憋著氣，不停拉扯自己的衣袖。
　　「也沒時間再多商量了，這隊顯然比前面那幾隊回傳回來的消息要狡詐得多，也更小心注意的多。恐怕他們就是帶著肖殿下的主要目標了，月兒你立刻趕回去把這邊情況直接向墨石殿下稟報，請殿下定奪。我們五個人各自分頭負責一個方向追，若是誰能確定肖殿下的下落就往天空發出綠色的螢光咒作為信號，遇上危險的用紅色，都明白了嗎？」
　　時間緊迫，展曦臣很害怕因為自己猶豫得太久反而會追丟了目標，那樣可就麻煩大了，果斷決定下來分頭行動。反正他們的目的並不是要單槍匹馬的逞英雄，而是確認肖殿下的下落；加之對方只是普通的武士和祭巫，就算暴露了自己，憑借紮實的各項實戰訓練以及靈巧的漂浮咒，逃跑和自保也都是沒問題的。
　　展曦臣交代了佈置，乾脆的一聲令下，自己便打頭選准了一個方向鑽進了青米稻子裡，迅速的跑遠了；餘下的五個孩子也不再多言，各自選定一個方向，追跡跑走進去；只留下連串稻子枝葉摩擦的『沙沙……』聲，很快又平復於了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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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躲進了山野森林內的鈞哥也沒有立刻就鬆懈下來，而是帶著隊伍又往森林深處奔襲了許久。
　　山林的外圍有著明顯人跡出沒的痕跡，想必是住在附近的農奴或者平民打柴採集野果藥草留下來的，誰知道這大晚上的會不會撞上餓暈頭的農奴摸進來找東西裹腹？
　　鈞哥行事慣來都以小心為上，自是不會冒這個險的，直到深入到了可以肯定是人跡罕至的山腹內，鈞哥這才擺手示意都已經明顯露出疲態的眾人可以停下來，歇一歇了。
　　即便是成功逃出梵城，暫時安全了，眾人也絲毫沒敢大聲喧嘩，而是都閉緊了嘴，三三兩兩的找個樹樁樹根之類的東西靠著，坐下來，扯出乾糧和水囊趕緊的給自己補充能量。
　　鈞哥也找到了一顆金黃落葉鋪了一地的軟和老樹護著肖起小心的坐定下來，抿緊了嘴唇，手下急切的輕拍肖起昏迷許久的臉，試探將肖起叫醒過來。
　　只是非但沒能把肖起叫醒，反而被肖起冰冷得嚇人的蒼白臉頰給嚇了一大跳。
　　只是傳聞中的孕吐，竟然人暈過去了不說，還整個人都發涼了？鈞哥就算再不懂，這會兒也不會傻到還以為肖起的情況是正常的。
　　可是他又能怎麼樣呢？隊伍中沒有醫官，就算有人懂一丁點醫術那也都是治療之類的，誰還能知道一個男性的孕夫是怎麼病的，病了又該怎麼救治？
　　鈞哥只能從隨身的輕便行囊中找出唯一一件換洗的袍子來，給肖起嚴實的包裹起來，然後把這個讓自己失了方寸的男人完全納入自己的懷抱中，用自己的體溫盡量的讓他溫暖一些。
　　滬宕，你和阿飛出去外圍一點，接應固鍔他們四個，若是再過兩柱香的時間還沒有接到人，我們就立即入山，順著山脊往北轉移。」給自己塞了一口鹹鹹的肉乾，鈞哥繼續下令說到。
　　被鈞哥點到名字的兩個男人嗯了一聲，叼著水囊大口大口的灌了一遭水，反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濕，不約而同的從腰上抽出短刀握在手中，一點也不耽誤的起身往外圍走了出去，各自另外再找了合適的位置將自己隱蔽了起來。
　　天空中翻滾呼嘯著要降下暴雨的烏雲被小黑毫不含糊的硬是壓制了下來，卻也完全遮蔽了月亮，一絲月光都無法突破積雲照耀下來。
　　這樣純粹的黑暗掩護了出逃的鈞哥等大群黑衣人，也嚴嚴實實的遮掩住了循跡追進了山中來的展曦臣。
　　因為中間丟失了對方的蹤跡，展曦臣還算好運的發現了山中柔軟腐朽枯葉層上被明顯踩出來的凹陷腳印，趁著這些線索還沒有被原本可能降臨的暴雨給沖刷不見；展曦臣頗為不易的一路用漂浮咒保持了極低的位置，既避免踩在枯葉層上必然發出的聲音，又要在夜色中避開橫生的枝葉總算是趕上了鈞哥他們的隊伍。
　　而後展曦臣聰明的躲在一棵巨樹背後徑直漂浮到了離地四五米的高處，輕鬆的避開了滬宕和阿飛二人的警戒，繞到內側瞇起雙眼往那群黑衣人一個一個的仔細打量了過去……
　　那個黑衣人抱著的……肖殿下？！！！
　　
　　
第244章 阻截
　　刺目的一團瑩綠光團拉出一道長長的尾光從密林深處突的急速衝向天空，在霧靄的黑暗中突兀而明晰的指明了方位，彷彿像是在一團積蓄已經的火藥上撒上了一把火星，狠狠的撕破掉這看似平常的靜默。
　　就在那團綠光升空之後的一瞬，下方密林之中的黑衣人都還驚愕木愣都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一聲氣勢雄渾的咆哮聲震天徹地自梵城方向的低空卷攜著利嘯的風聲，猶如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般洶湧襲來。
　　原本抑制住空中雲海的那股無形力量隨著吼聲的傳出，似乎也突的就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任何阻力的雲海之上隆隆轟聲連綿炸響開來，傾盆暴雨驟然澆下。
　　流星雨一般的大片紫紅火球滿帶殺氣的被尤半坐在地上的鈞哥手中，激射向那道綠光最初出現的半空位置急衝過去。
　　「都起來，快起來，我們的行蹤暴露了，這樣的聲勢一定是麒麟追來了！」鈞哥一手將肖起往懷裡摟緊了緊，單手撐著樹幹利索的站起身來，都無暇多想，當即大喊了起來。
　　其他諸人這才被鈞哥的一聲大喝從驚愕之中敲醒過來，忙不迭的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來。
　　在暴烈的急雨下，立即就已經全身濕透的一干黑衣人們，明明都是早將生死置之於外的死士；在這樣直面麒麟震怒的威勢的情況下，卻都難以自制的面色死灰渾身顫抖了起來。
　　條件反射抽出來握在了手中的腰刀帶不來半點安全感，反而更像是個可笑的嘲諷。自家君上的那一副金身他們有誰會不知道是任你神兵利器我自巍然不動的？同樣的，自己手中這把刀，又能對麒麟起到什麼作用？真是可笑……可悲……
　　「一組二組，立刻結陣！三組，跟我撤！」就算明知道是要用人命來換時間，鈞哥也沒別的法子了，飛快的丟下話來，帶著人數最少的六個祭巫拔腿就往密林深處裡跑，甚至都無暇去多想東南西北，只能悶頭一味的往幽暗的植被深處鑽。
　　「無恥小人，把肖殿下留下！」早有準備輕易避過了鈞哥的那記連珠火球，展曦臣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鈞哥再帶著肖起逃掉，連番使出了尺長的鋒銳冰錐往鈞哥一行人的腳邊棘突而去，意圖打亂他們的步伐，將人攔下。
　　鈞哥這邊倒也都是經過挑選的好手，各自左右敏捷的高低跳躍了幾步後就成功的閃避了過去，嚴陣以待的停了下來，瞪向展曦臣。
　　「人還在咱們手中，那小子不敢動大招，別中了他的計，趕緊走！」鈞哥躲開展曦臣施展的冰錐後一刻也沒多做停留，拔腿就跑，硬底的皮靴踩過叢叢枯枝灌木，發出雜亂的聲響。
　　其他的黑衣人一聽鈞哥這話，頓時就明白過來了鈞哥的意思，立即收了手，轉身追上鈞哥，緊挨在他的左右。
　　展曦臣急得把腰帶上的玉墜都給摔了，偏生他還真不敢下狠手，就怕連著肖起一塊兒都給傷到了，恨得直磨牙。卻也只得繼續不停的用上冰錐冰牆之內的小咒語丟在鈞哥一行人前行的方向，減緩他們的速度，並且一路抬手往天空放出綠色的信號告示後面殺來的小黑。
　　就在展曦臣這頭相持不下的同時，後頭卻猛地炸開了鍋。
　　各色光芒閃爍個不停，伴隨長長短短的不同吟唱聲音，留下來試圖拖延阻攔小黑的祭巫們都賣了老命，用各種聲勢浩大的魔法輪番擊向從半空中疾馳而來的那個巨大黑影。
　　再加上好些個魔爆藥水齊齊的丟擲了過去，炸響的火光強烈得讓人都睜不開眼睛。
　　沸騰的火焰熱浪摧枯拉朽的將無數大小樹木炸得支離破碎，然後被氣浪推開到半空，化為不規則的碎木屑散落得到處都是；雲層上強降下來的急雨也沒能抵住這樣大的熱量而紛紛蒸發，在降落到地面之前就化為了水汽再度蒸騰起來，無數的水蒸氣在這密林的戰場上化為悶熱的白霧，將一切都變得飄忽迷濛了起來。
　　「嗷嗷~~~~」
　　沒等黑衣人這廂一口長氣吐乾淨，近在咫尺的一聲怒咆生生帶起一陣龍卷颶風撲面襲來，輕易就將那些個霧氣吹散不見。並且越捲越厲，化為了無形的風刃在這些措手不及的祭巫身上刮出無數深可見骨的血痕來，濺得滿地血腥。
　　黑衣人們無比恐懼的此起彼伏慘呼起來，小黑卻絲毫沒有再多耽擱一點，靈巧的略一側身繞過了仍未止息的旋風繼續向前追去。
　　倒了滿地的黑衣人卻還沒有因為傷痛而完全失去鬥志，竟是繼續又開始吟唱起長長的咒文，還想從身後偷襲小黑，將他制止下來。
　　小黑也不耐煩起初還打算留下幾個活口審問的心思了，在疾馳之中冷哼了一聲……那前一秒還稍有減緩的風刃登時變得更加冷厲了起來；風刃毫不留情的將那諸多黑衣人刮得體無完膚，血色四濺後，更有那高速的卷風，生生將那些人的皮肉全部吹掀撕扯了下來……猶如剮肉。
　　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疊聲嚎啕，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之後，山地裡便只剩了一灘森森白骨，哪裡還能看得出方纔這還是一群活生生的人？
　　小黑的心思卻完全沒有落在那些黑衣人的身上，他怒髮衝冠的大步在枝葉橫生的林地中飛奔著，脖頸上那一圈濃密的鬃毛全都閃著銀藍色的電光根根炸豎起來，發出輕輕的『辟啪』炸響聲。
　　而帶著肖起，又全都只能靠雙腿奔馳的鈞哥一行人到底也跑不過沿途漂浮追擊而來的展曦臣；更別說隨後迅速追上來的小黑了。
　　終於，跑到一處並不算大，此時卻因為暴雨驟降而變得湍急到難以下腳的山溪溪岸上，鈞哥一行人無可奈何的只能停步了。
　　「你們都停下不許動，否則我立刻殺了他！」還能有什麼辦法呢？鈞哥只得陷入了一貫的老套路之中，從腰後抽出腰刀來，架在肖起的脖子上，威脅到：「這一刀子下去可是一屍兩命的，無所謂的話你們呢就動動試試？」
　　「你別發瘋，我停下了，我已經停下來了！你千萬不要傷害肖殿下！！！」展曦臣無法，只得停了漂浮咒從半空中降落回到地面上，著急的叫住鈞哥貼在肖起脖子一側的刀刃。
　　鈞哥心下緊張的把手中的腰刀微微挪了挪，「神族的麒麟大人，你也請停步吧！」
　　小黑輕巧的落在了展曦臣的身側，一雙碧眼滿是怒火：「我停下了，你不許碰肖起！」
　　「那麼，現在麒麟大人也許會願意聽我談談條件？」鈞哥小心的一手抬起肖起的下巴，一邊將刀刃從肖起的脖子上拉開了一些距離，不願萬一有個意外自己真的傷到肖起。
　　卻不料這樣的舉動正好把肖起的脖子完全展露了出來，上面被鈞哥啃噬的斑斑咬痕讓小黑這個夜視能力也極佳的麒麟給看的清清楚楚，差點沒暴走了：「該死的你竟敢碰他！！！」
　　鈞哥慌張的埋頭一看，頓時也想起來自己曾經做過的事，後悔自己不該移動肖起；畢竟是個男人就都不會願意帶綠帽子，更何況這些上神們？可不要在這種時候壞事了才好。
　　強作鎮定的調整了下自己的呼吸，鈞哥挑釁的輕笑：「這麼點小動作麒麟大人就受不了了？放心吧，至少肚子裡那個，咱們還給你好好留著呢。或者，麒麟大人也不想要這個男人了，那我們可不在乎多殺這一條命還是兩條命的……」
　　「不、許、拿、你、們、的、髒、手、碰、他！」小黑咬牙切齒的緩緩把字從牙齒縫中擠了出來，眼中彷彿埋著萬丈寒冰，但凡被他視線掃過的人，都不禁連打了好些個寒顫覺得寒意刺骨。「這裡可沒有風疾給你們撐腰，識相的就把人還給我，我還能留你們一個全屍，否則……哼！」
　　鈞哥強撐住被小黑震懾到有些發軟的腿，假笑：「麒麟大人要是這樣說的話，我看也不用再談了，反正都是一死，能有麒麟大人您的嫡妻和嫡長子給咱們陪葬，倒是比留著全屍榮耀得多了。您覺得呢？」
　　「你敢？！」小黑渾身一僵，咆哮了出來。
　　「哼，麒麟大人不信的話，倒是可以上前一步來，試試看在下敢還是不敢！」鈞哥的手心已經被冷汗完全浸濕了，嘴上卻是半分都不退讓。
　　展曦臣看著這針鋒相對的情況很是不妙，趕緊橫出一手攔在小黑的身前，迅速轉頭向小黑勸諫到：「殿下，您不能衝動！肖殿下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妙，小徒這一路追過來都沒見到肖殿下有過絲毫動靜；只怕不是身體不支暈倒過去，就是被這些人灌了什麼藥了；您不妨讓他們說說他們的要求，等到他們失了警惕再做打算。」
　　
　　
第245章 對峙
　　小黑偏頭審視的看向展曦臣，沒有吭聲。
　　展曦臣趕緊補充道：「殿下，報仇洩憤什麼的，以後多得是機會，一切還要以肖殿下的安危為重啊？」
　　小黑瞇起眼睛往十丈開外的鈞哥懷中仔細一看，果然，肖起的臉色已經完全白的沒了顏色，再仔細靜下來去感受對面的氣息，肖起的氣息弱到幾乎都感受不到了。
　　這群亡命之徒果真是敢對肖起下手的！
　　猛然有了這樣的判斷認知，小黑心神一震，雖然一身的怒意還在翻著倍；嘴上卻是果然沒有有意再說出任何激怒挑釁的話語了。
　　「把肖起留下，你們……可以走。」小黑耐著性子緩緩說到。一想要留這幫人的性命，小黑就忍不住直皺眉。
　　偏偏對面鈞哥那幾個人還都不肯買賬：「多謝麒麟大人的美意了，可惜風疾君上有命，小的們必須將尊夫人帶回去，所以，麒麟大人的話……怒難從命。」
　　「那就讓風疾他慢慢想去吧！肖起必須留下，你們要麼談你們的條件，要麼，就這麼耗著……我也提醒你們一句，這座山頭很快就會被我的眷族兵將完全包圍。今天就算是風疾親自來了，他也休想！」小黑的眼神開始危險的暗了下來，明顯是已經極為不耐了。
　　「那麼，麒麟大人就等著給尊夫人留下的屍體收屍吧！」鈞哥退無可退，到了現在這個境地，也只能死撐著不鬆口了。希望君上派出的支援能在麒麟眷族的軍隊完全包圍之前，趕到這處山地中來吧……
　　場面陷入了僵局，表面上，小黑顯然更佔便宜，至少鈞哥一行人根本不敢鬆懈半點，這樣精神高度緊繃下去，很快人就會開始疲勞；而一旦開始疲勞後，人就很難再保持現在這樣的精神集中度了。
　　小黑只要等到了鈞哥出現的疏漏，要把人救出來的希望還是非常大的。
　　但是小黑現在卻要開始擔心另外一件事了……肖起的狀況看起來非常的不妙，小黑實在是無法不去擔憂。再加上小黑也不敢肯定對面的一干黑衣人會不會因為逃脫無望，而突然起了殺機對肖起不利。
　　縱然佔了上風，小黑也仍是煩躁的不停甩動長尾抽打地面，時間還沒過多久，小黑身後的原本長滿灌木叢的山地，就已然被完全掃平變成了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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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中的暴雨仍在兇猛的下著，兩方人站立的位置上都很快形成了一片片的泥潭。
　　也不知到底時間過去了多久，展曦臣只覺得自己彷彿站了有一整年，濕透的衣衫袍子全都貼在了身上，難受的緊，還冷得要命，展曦臣已經覺得自己渾身關節骨頭都凍僵了，除了不停哆嗦，只怕稍稍一動都快站不穩了……
　　想到自己的情況，展曦臣不免望向前方也打量起那七名黑衣人起來；大家都是被這寒冷雨水給兜頭淋了個透徹的，想必對方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才對吧……？
　　用力搓了搓手，展曦臣抹了一把淋得自己都快睜不開眼的雨水，趕緊轉頭湊近小黑悄悄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小黑點了點頭，回到：「你說的不錯，但是這樣的機會只有一次，一旦激怒了對方卻又失手沒救出肖起的話，只怕他們真的會下狠手。現在這樣還不夠冷，再多等等。」
　　小黑自然是絲毫也沒被雨水又或者寒冷給影響到的，這樣的困境持續的時間越長，對鈞哥一行人的體力以及意志力造成的削弱效果也就越強；小黑不敢拿肖起的性命來輕易做賭注，只好憋著滿腹無處發洩的怒火繼續僵持下去。
　　其實小黑單單只是站在這裡對鈞哥就已經是產生極大的影響了。不管雨水下得有多大，流進了眼睛裡刺痛難捱，鈞哥也不敢眨眼；泡的手指上都生出皺褶來，鈞哥也不敢移動手指分毫；鈞哥的精神力因為小黑所帶來的壓力而被迫一直緊繃著。
　　他自己其實也非常的清楚，一旦自己這根神經繃斷，堅持不下去了，自己還有身後的這些人這輩子也就走到頭了……
　　懷中的男人也同樣被這避無可避的暴雨給泡得渾身濕透，那樣癱軟的挨在鈞哥的懷裡，冷得幾乎像是一具屍體。
　　鈞哥清楚的能夠感覺到肖起的氣息一點一點的衰弱了下去，就連呼吸也變得斷斷續續幾不可聞。鈞哥心中急得火急火燎的，只想立即把肖起口中那一大塊阻塞住肖起喘息的布團拆了扔的遠遠的。
　　可是他一手正摟著肖起的後背手掌拖著肖起的下頷，而另一隻手則握著腰刀駕住了肖起白皙得都能看見血管脈絡的脖子上，稍有動作只怕反而會使得對面的麒麟以為自己是要下殺手，反而變得難以收拾……
　　緩緩的做了幾個深呼吸，將那股難以遏制的寒意勉力壓制了下去，躊躇的開了口：「麒麟大人，你的打算我也明白，可是你以為在這樣的天候下……是我們先被凍僵呢，還是你家嫡妻先嚥了氣？如果你還想要一個活著的嫡妻，還請尊駕退出這座山頭為好。」
　　小黑聞言，立即將視線從鈞哥的身體上轉向了鈞哥懷中的肖起。
　　就見肖起的臉色已經白的發青了。被布條緊緊勒住的被迫張開的唇瓣上，也是血色盡褪，成了淡淡的膚色，鼻息之間幾乎已經看不到多少動靜了。
　　「……就算我退了，你就能救醒他了？你們都是祭巫吧，連個醫官都沒有，憑什麼讓我相信你們就能保住肖起的性命了？」小黑危險的低沉著嗓音說到：「我再最後給你們一次機會……把人還給我，我可以繞怒你們的性命；若是你們擔心面對風疾無法交代，以後也可以留在神族眷族的領土內，我可以保證不追究你們的罪行。」
　　「……」鈞哥有些猶豫了，卻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沒有醫官，他們就算跑掉了也的確無法救醒肖起。
　　「……」鈞哥身後的祭巫們也有些猶豫，能夠成為祭巫，至少他們都是貨真價實的混血；就算是家世開始沒落的，那也還是貴族；貴族與奴隸平民不一樣，他們都是很惜命的……那麼，家人的安危與自己的性命如何抉擇呢？或者，詐死的話，君上會不會就不追究到家族上頭了？
　　「麒麟，想不到過了這麼多年了，你居然還如此天真。想要人，不可能！」北方的山中，突的躥出了一個黑影，帶著猖狂的大笑聲往兩相對峙的這頭低空飛掠了過來；並且衝著鈞哥厲聲下令到：「把人交給我！」
　　鈞哥與黑衣人們臉上皆是一喜：「君上？！」
　　小黑則頓時虎起了臉來，呲出鋒利的一排尖牙威猛的發出一聲帶得天上滾滾烏雲都再度開始發出雷鳴的示威般的巨吼，震得鈞哥七人俱是腳下不穩。
　　「凝冰之刃！」終於等到了時機展曦臣高聲喊出積蓄已久的咒語，將鈞哥上方一片嘩嘩傾瀉的雨水一瞬間化為了鋒利的細長冰刃，精準的劃在了鈞哥握刀的右手手腕上。
　　「嗯哼！」因為風疾親自趕到而鬆懈了防備的鈞哥被狠狠的擊中，悶哼了一聲，眼睜睜的看著腰刀從自己鮮血噴湧的手中滑落到了地上的泥坑裡。
　　一股柔和而霸道的疾風也幾乎是同時趕到，將肖起從鈞哥的懷中生生給掠走……
　　小黑迅速的化為人形，張開臂彎接住了奄奄一息的肖起；一把扯碎綁在肖起嘴上的布條，伸出手指，仔細的掏出塞在肖起口腔中的那一大團布，摸著冷冰冰的肖起心疼的要命：「曦臣，你立即帶著肖起找白芷救治，回城的時候把孩子們和山下的軍隊都帶上，用不著封山了。」
　　然後抬起頭皮笑肉不笑，睜大了一雙碧眼凶狠的瞪向疾風：「至於這邊，風疾都親自來了，我這一肚子的火氣可算是有處發了……來的可真巧不是嗎，風疾？」

第246章 捨身
　　眼看著到嘴的鴨子居然也能飛了，風疾自是氣不打一處來，劈手一拍便將均哥七人齊齊擊飛了出去散亂的飛出老遠後各自砸到了樹幹上才算堪堪止住了勢頭。
　　索性風疾也知道是自己出來時太衝動，這才引得均哥等人出現紕漏把人丟掉的，倒是沒有一直要了七人的性命，只看著他們倒在地上都見了血，也便不再搭理了。只是轉頭看見麒麟儼然一副不將自己看在眼裡的神色，逕自就想安排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兔崽子就想把肖起帶走……頓時更加的暴怒起來。
　　風疾在風蠍眷族領域與麒麟眷族的北部邊界上同時血祭了數百條戰俘奴隸的性命，這才專程親自傳送過了大部分的距離奔襲趕來的；目的那自然就是瞅準了肖起肚子裡的麒麟子嗣與據說能夠輕易懷孕的肖起而來的。
　　要說在風蠍眷族自己的領地上弄幾百條人命還輕而易舉的話，喝令潛伏在麒麟眷族邊界的人手在短時間湊齊足夠的活人祭品卻是不可避免出犧牲了許多的。
　　現在人就在眼前被麒麟搶回去了，風疾能夠嚥得下這口氣那才奇怪呢。
　　「小兔崽子哪裡逃，站住！」隨著一聲暴喝，風疾抬起雙臂釋放出一股連綿的腥臭黑霧，逆著風勢就飛快的向用漂浮咒帶著肖起意圖退離的展曦臣襲去。
　　也不知那股黑霧到底是什麼樣的魔咒，竟然風雨不侵，就這麼悶頭衝著展曦臣直直的追了過去。山中呼嘯的強風分毫動搖不了那黑霧的擴散方向不，大滴的急雨從上方沖刷下來也全然稀釋不了那黑霧，反而像是淋在了海綿上一樣，全都被那黑霧給吸收的進去；甚至在黑霧貼近地面的下方見不到一滴雨水。
　　展曦臣對麒麟很是信任，但是風疾的充滿戾氣的威壓來的格外兇猛，不免也偷偷地側過臉掃了身後的情況一眼；見到那動靜極大的黑霧心頭也禁不住一震，暗自低咒的一聲，也顧不得夜裡視線不清會被林中橫生的枝葉劃傷了，帶著肖起逃離的速度又加快了幾分。
　　走林地自然不如從空中來的穩當，但是空中那明顯就是給風疾當活靶子的，展曦臣只能選擇更為安全的林地；但是這樣的話速度一快起來，難免就更加顛簸。
　　在展曦臣帶著肖起快速越過了一棵橫倒在林中的粗壯樹幹時，明明還陷入昏迷的肖起口中「哇」的一下子，大團大團的鮮血混著胃液猛的噴了出來。
　　如此近距離的看著肖起口中還在不停湧出血，反襯得肖起蒼白的臉色都顯得更加青灰起來，展曦臣登時就嚇得腿都軟了。
　　他好歹也是白芷寵愛的外孫兒，醫術不說精通，對於各種病症的判斷卻還是有的。
　　再加上肖起腸胃不好，且體質虛弱，這些都是一群小巫祝們心裡都有數的。展曦臣立即就知道肖起的這一定是被黑衣人擄走以後沒有好生照顧，引發了舊疾，壞了腸胃，胃裡邊大出血了……
　　再看肖起這般形容，顯然病情已經危急，展曦臣重重的打了個哆嗦，不敢再多分心一絲一毫，只一心抱穩了暈厥中吐了自己滿身血跡的肖起，悶頭全力往回梵城的方向疾馳而去。口中喃喃念叨個不停：「肖殿下請堅持……一定要堅持住……外祖父這會兒必定親自領兵已經趕到山下了，他一定能治好您的……殿下請堅持住，千萬不能放棄啊……」
　　小黑自然也不會容得風疾如此輕易就攔下展曦臣，一雙前蹄高高的人立躍起，短促的低吼了一聲，張開嘴從口中噴出一條翻捲著無數白色浪花的蔚藍色水龍，威武的迎上了那團詭異莫測的黑霧；猶如兩樣巨大的貨物一般，扭纏成了一團。
　　「風疾，難不成你還以為我能由著你動我的人？你未免的也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膽敢對我的肖起下手……哼，你來的也正好，也省得我千里迢迢殺到北域去取這條賤命了！」
　　小黑陰測測的說到，而後迅速再吐出第二條水龍；趁著前一條水龍已經將那團黑霧如有實物般的團團纏住，後一水龍猛的張大了龍口，一鼓作氣將糾纏的那一大團整個吞入到腹內，然後瞬間結成了寒冰，將那黑霧完全制住了。
　　風疾對於麒麟應對也並不顯得意外，而是突地拔腿就往展曦臣逃開的方向低空掠過，大笑著看準展曦臣的方向揮手擲出了一團青光。
　　當然，就這同時風疾還不忘口中大聲命令倒在被雨水沖刷得泥濘的地上，剛剛才艱難爬起來的均哥一行人：「還不趕緊去把人給我追回來，你們一群人還搶不過一個小**不成？！」
　　均哥等人對風疾也是積威甚重，絲毫沒有要抵抗的意思，咬了咬牙，拔腿就跟向展曦臣的方向追了過去。
　　那青光一離開風疾的手就急速的鞭打起來，然後化為無數青黑色的小顆粒繼續變大，最後落在了林地的樹木與地面上，全都變成一隻隻尾針閃著劇毒紅芒的拳頭大青黑色毒蠍來。
　　小黑見狀也立馬拔腿騰躍而起，長尾在半空中用力朝向風疾一甩，原本還在瓢潑而下的暴雨頓時都調轉了方向，雨滴齊齊化為了稜角分明的堅冰，違背了地心引力從四面八方擊向風疾。
　　然後，小黑毫不停歇的又追向毒蠍的方向噴出一團白光來，那白光升入半空猶如被微風徐徐吹過的蒲公英，從光團中不停的飄出無數細小光點，四散開灑向整個山頭；舉凡有那些毒蠍沾到了小光點的，那光點立時就會燃起大團明亮得耀眼的乳白色火焰包裹住全身，然後迅速的在雨中被燒得消失殆盡，『嗤』的一聲化為一點輕煙，轉瞬間便被雨水澆透不見了。
　　只是小黑這一招即解了展曦臣的圍，卻也幫了同樣對毒蠍很是顧忌的均哥一行七人。為了護住展曦臣，小黑不得不從風疾那廂分心過來想要先解決掉可惡的均哥等人。
　　想都不多作想，小黑迎頭又連續噴出好些個熔岩熾熱的火紅小方塊，那些小方塊自空中下落時便都化作了一隻隻燃著火焰的交織大網，籠向了均哥等人……
　　風疾何嘗不是早就把這些人全當做棄子的，終於等來了這樣一個空隙，也絲毫不曾考慮過救援什麼的，劈手就衝著飛奔的展曦臣暴喝出一聲咒語，召喚出了無數只閃著幽綠色毒光的蠍尾針避開了被展曦臣抱起的肖起，衝向展曦臣的下半身飛馳而去。
　　展曦臣被風疾那震徹的暴喝給一驚，正想要略過一塊滿是青苔巨石的動作一頓，腳尖失誤而磕在巨石面上竟重心不穩的抱著肖起一齊就要跌倒……
　　展曦臣既是知道肖起現在的情況的，哪敢摔到肖起。用力的一翻身讓自己墊在下方而把肖起護在的面上……
　　展曦臣的原意本是好的，可是風疾的蠍尾針此時也已然急射了過來，當把自己墊在下方的展曦臣瞧見這一幕的時候，驚得呼吸都差點停滯了：「不要……！！！」
　　小黑循聲看過去，亦是正巧看清了那些距離肖起已經不足兩丈的無數密密麻麻的蠍尾針，一口金燦燦的急血止也止不住的從小黑的口中噴了出來：「肖起……！！！」
　　正在此時，卻是突的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了肖起的上方，將肖起整個人嚴嚴實實的用自己的身體包裹了起來，擋去了原本輕易就能將肖起置於死地的無數蠍尾針……那個人影竟然是均哥。
　　蠍尾針的毒性顯然發作的幾塊，均哥很快便感覺到身體四肢變得冰冷麻木起來；他悶哼了一聲，抖著青紫的嘴唇，溫柔而深情的俯身在肖起沾著血色的唇瓣上一吻……「終於能為你做點事了……真好……」氣若游絲的說完最後一句話，均哥笑彎著嘴唇，斷了呼吸。
　　原來眼看著自己躲不過小黑襲來的層層火焰巨網，均哥便想著乾脆就破釜沉舟拚死一試，運足了全身的魔力試著運用他只從家族密卷中偷看過，從未敢使用空間秘術，瞬間躲避。
　　然而均哥剛做好準備失咒便看到了展曦臣抱著肖起跌倒，還翻身把肖起換到了上方的那一幕險況……在那一刻什麼樣的忠誠以及服從都被均哥摒除在腦海之外了，他只知道，不論如何，這個男人，不能死！就算是自己死掉，也不能讓他死！！！
　　於是，根本不需要考慮，均哥將自己瞬移到了肖起的身上……當均哥捨命護住肖起的那一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謝天謝地，這個咒語成功了！」

第247章 昏厥
　　『嘩嘩……』的暴雨仍然下個不停，梵城城外的旱河道早已經蓄滿了自梵城底下水道洶湧奔流而出的雨水，自旱河道起，洶湧的浪濤拐了好幾個彎，終於匯入了南面的白珠河上游；浩浩蕩蕩的掀起的高高的的疊浪南下而去。
　　而梵城城東連綿遙幾座山頭，此時也全沒有了原本的茂盛險峻，所見之地，每一處皆是焦土，漫山遍野的植被只剩下一層黑乎乎的焦炭，橫七豎八的散倒在已經被之前那一場激戰而整個夷為平地了的山巒遺址上，寂寥的承受著暴雨的沖刷。
　　在城衛隊們抓走了梵城之內最後一名的疑似奸細人，梵城嚴苛的風城戒嚴令終於解除。
　　但是，在面對著今年似乎格外熱烈的雨季，城內的百姓們除了偶爾小貓三兩隻的有人會披著厚厚的蓑衣，走到老字號的小商舖裡購買一些生活的必需品，整個城區都顯得格外的冷清而寂寥……
　　顯然，之前那一場突然爆發的戒嚴事件，以後隨後諸多被城衛隊成員給嚴肅帶走的鄰居們，都給梵城百姓帶來了不小的衝擊，使得他們變得謹小慎微了起來，完全不敢還像平日裡嚼舌八卦那樣坐在茶肆茶寮裡閒嗑牙……頂多，躲在家中，互相交換一下各自從各自親朋那得來的小道消息。
　　「趙三嬸，你都不知道我從我那個嫁給城主府家生小廝的外甥女聽到了什麼！原本頭兩天城東把山都炸塌了的那個大動靜，是墨石殿下在跟一個什麼妖怪，在決鬥吶！哎喲我的天，聽我家西邊的牛老頭說，一連片的好幾個山頭，都愣是給打得跟田地一樣平整了吶！」
　　「喲，還有這事吶，可惜這雨季還得有大半月的，要不我也出城去見識見識了。不過我怎麼聽說是墨石殿下的行館進了刺客，為了捉到逃跑的刺客才戒嚴的？」
　　「刺客，趙三嬸你打哪聽來的？」
　　「汪家媳婦，我家老⼳現在在城衛隊隊長家裡幹活呢，他從城衛隊隊長說話的時候聽見的，那可是說的真真的呢！」
　　「這麼說來，這幾天城衛隊抓走的人，都是妖族眷族的細作？哎呀嚇死人了，我一直都還以為開木匠鋪子那個二麻子是個老實人呢～！」
　　「可不是麼，這年頭的事情誰說的清楚呢……對了，我家菜油用光了，還得頂著雨出門上油鋪子打些菜油來用；汪家媳婦去不去？」
　　「去，去。我家菜油也早用光了，我看著外頭不穩當一直沒也出門買去，結果我家那個死鬼成天跟我抱怨菜裡沒油；趙三嬸你也要出門那可太好了，我跟你一塊兒去～」
　　……
　　……
　　……
　　戒嚴也解除了，風聲鶴唳的抓捕行動也結束了，天上翻滾的烏雲更是日漸淡薄了許多，至少白日裡看著都亮堂多了；雖然總還有些心有慼慼，但是梵城的百姓很快恢復到了正常的生活狀態之中。
　　唯獨，梵城城中央，行館內的蒼柏院內，空氣凝滯氣氛壓抑，仍然沉重的讓人將呼吸都要放低三分，才敢入內。
　　不錯，由於內院主院還是一片狼藉，一直沒人有空過去搭理；終於被展曦臣交託給了白芷，由一干小巫祝領著大軍護送回梵城的肖起，正安置在此處。
　　「殿下，該給少爺喂止血的湯藥了……」籃子親自守著小藥廬在耳房裡將白芷留下的藥方熬好，候著時辰送到了內室裡。
　　即便是臨時佈置的院落，房間內也是打理得窗明几淨；掛著素色暗繡的床幔的酸枝木床床沿上，已經連續七八天都沒合過眼的小黑，面色僵硬的伸手從籃子手上接過藥盅：「白芷和堂一的魔藥還沒配製出來？」
　　「奴婢昨兒個就已經打發雨郎過去問過了，白城主回話說魔藥已經醒了好幾種劑量的出來；但是少爺如今經不得再有閃失，所以兩位大人打算尋來同樣胃出血症狀人先試試藥力；選出藥力最溫和的再給送過來。」籃子趕緊埋頭回答到。
　　小黑抿了抿僵直的唇線，端起藥盅含進了一口，再埋頭緩緩的渡進昏迷中的肖起嘴裡，一口一口的餵給他喝下去。
　　因為肖起已經全沒了意識，所經藥汁稍不留神就嚥不下去反而會從唇畔溢出來；小黑喂得頗顯笨拙，而且緩慢。好容易終於喂完後，小黑將藥盅隨手交還給還候在一旁的籃子，換過一口金箔鑲邊的小酒杯……捲起左手的衣袖，用右手的指甲劃開一道口子，看著金色的麒麟血注滿了小半杯酒杯後，再自己埋頭把傷口舔癒合。
　　藥汁很苦很苦，卻是現在唯一能夠暫且止住肖起胃傷，抑製出血的辦法。可是肖起面臨的境況還不只是胃出血這一件。
　　肖起肚子裡的胎兒大約是因為具有麒麟強大的血脈，經過如此多的波折竟然絲毫無損，甚至在肖起一直被餓得半死的情況下，也照樣搶奪著肖起身體內的養分；孩子沒有不穩的狀況是一件好事，但是對於肖起而言，就已然將身體透支的有些太過度了。
　　不用白芷特意指出，大家也都知道，肖起必須加緊的補充營養，否則的話，肖起肚子裡的胎兒就會像一個飢渴的吸血鬼一樣，把肖起吸乾，然後，要麼提前出生，要麼一屍兩命。
　　可是肖起的腸胃正在往外溢血，除了止血的藥汁，白芷連補品都不讓籃子給肖起進食，又怎麼去給肖起補充養分，讓肖起能夠一直堅持到白芷與堂一調製出對症的魔藥來？
　　小黑毫不遲疑的決定用自己的麒麟血來保住肖起，而這，也的確是現下唯一的辦法了。
　　白芷也沒什麼話可以說的，也只能勸說小黑，定時在每次餵過肖起藥汁以後順帶喂肖起適量的麒麟血，這樣比一口氣灌下去效果更好。
　　「再遣人過去催一催，如果試藥的病人不夠用，就告訴白芷給囚牢中的犯人下毒再弄出血再試，必須盡快把魔藥做出來！」溫柔的又給肖起餵了麒麟血，小黑收起了空酒杯，肅然下令到。
　　籃子立即唯唯喏喏的答應了下來，碎步退出門外招過竹子還有白魚，把小黑的話一字不漏的轉達了一遍，讓他兩去給白芷傳話。
　　門外的竹子和白魚自然是滿口答應了下來，臨走之前還拉著籃子低聲問了問裡邊的情況。
　　籃子疲倦的抬手揉了揉自己也連著一天多都沒合攏過的兔子似的紅腫雙眼，憂慮的輕輕搖頭：「少爺的情況很不好，雖然墨石殿下一天三頓的都拿自己的血來喂少爺了，可是少爺還是沒見好轉，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更別說清醒過來了，我每天見著少爺還有呼吸我都謝天謝地了。倒是未來的小主子，卻是沒有大礙的樣子……不過我迷迷糊糊似乎瞅見殿下瞇著眼睛在瞪少爺的肚子……我的天……少爺還是快些醒來吧！」
　　竹子和白魚聽了籃子的話後不禁面面相覷，白魚心直口快的驚詫道：「墨石殿下瞪少爺的肚子……不會吧，這個小主子可是墨石殿下自己那麼期盼的；莫不是殿下把少爺一直不見好轉的緣故都怪罪小主子了？」
　　「噓～！！！」籃子趕忙的伸手摀住白魚的嘴，「你找死啊？這個時候墨石殿下火氣正旺呢，放心吧，就算殿下一時想岔了，小主子這不是還在少爺肚子裡麼？就算是為了少爺安好，殿下也不會做傻事的。你們兩還是趕緊出門吧，正事要緊！」
　　竹子和白魚唏噓著歎息了一口，不敢再有耽擱，急急忙忙的轉身跑走了。只剩下籃子脫力的單手支著門框，一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後腰。
　　小黑是神族麒麟，就算百十來天不睡覺，其實也並沒有什麼大礙的。但是主子這麼刻苦，下人卻自然也跟著沒空歇息了，籃子把行館內的粗使雜役，內院丫頭，包括肖起小黑的一十一近侍們都重新安排了工作；之前出了問題，混在白芷送來的修築和維護試煉場的全部工匠暫時也全圈禁起來了，等待主子們空出時間了再做審理。
　　既要安排指揮一大家子下人，這些天還因為難以它心而堅持每天跟前跟後的親自準備伺候兩位主子的所需，籃子便是早已經習慣了忙碌的家奴生活，不免也有開始些手軟腳軟支持不住了。
　　「籃子，吩咐下頭人把地龍燒得暖和些，肖起這會兒輕不住寒！」臥房內，小黑隔著窗戶吆喝道。
　　「哎～奴婢這就去……」籃子猛的抬頭直起身子答應到，卻是好一通的頭暈目眩，『噗通』一聲栽倒在了門簷的地板上。



第248章 書信
　　「籃管家，籃管家，你怎麼了？！」院子裡和門廊底下幾名粗使丫環都被籃子這突然的倒地也給嚇了一大跳，驚惶失措的顧不得淅瀝瀝的暴雨全都跑了過來把籃子扶起來。但是籃子顯然是沒了知覺，丫環們也不敢擅自扶籃子進到主子的屋裡給放下，就這麼扶著籃子站在屋簷下很是左右為難。索性院角上從小廚房裡一個拎著兩桶滾水，給主子準備沐浴熱水器的冬景安恬還有夏澤三人也從簷廊過來了，趕忙放下手頭的木桶，都關切的圍攏了上來。
　　「籃子姐……哎，你們也別都傻站著了，快把人送到隔壁的小廂房去，再去個人請醫官來看看。這些天籃子姐怕是也忙壞了……」冬景看著籃子臉色果然也不怎麼好，連忙對丫環們吩咐到。
　　只是話還沒說完呢，室內就傳來了小黑的詢問聲，將冬景的話給打斷了：「外頭剛才是什麼聲音？」冬景立即噤口，對丫環們用力擺了擺手讓她們按著自己先前的話把籃子送走，自己則與安恬和夏澤走到屋內向小黑躬身解釋：「回殿下，方才是籃子姐突然暈倒了，奴才心想籃子姐這些天也很少闔過眼了，就讓下人把籃子姐送去小廂房了。」
　　小黑皺起眉頭，仔細一想籃子的確是一直不眠不休的守在這屋裡伺候的，思及她對肖起的一片忠心，點了點頭，吩咐到：「也是難為她一個女人了，派人請個醫官過去給她看看吧。另外，讓她好生休息幾日，管家的工作暫且交給小桃白魚和雨郎一塊做著。」冬景見小黑沒有生氣，也鬆了口氣：「是，殿下，奴才明白的。」
　　「對了，你們去個人把地龍升暖些，今日的溫度又降了。」小黑接著吩咐到。
　　「是，殿下，奴才這就去辦。」冬景連忙答應了下來，對身側的安恬和夏澤偷偷的吐了吐舌頭，伏低了頭退出去了。
　　小黑看著還站在原處的安恬和夏澤，問到：「你們還有什麼事也要稟告的？」
　　「殿下，奴才們是給夫人準備浴湯的，若是殿下沒有別的吩咐的話，奴才這就下去繼續佈置熱水？」安恬與夏澤交換了個眼色，低聲回答到。
　　小黑這才拍了拍腿，想了起來，回頭看了看臥房梳妝台上放置的紫玉盤銀的滴漏：「是了，這個時辰該要給肖起沐浴了的，你們不說我倒差點忘了。水配暖一些，另外再在浴室裡多擺上兩隻火盆，去吧。」安恬與夏澤這才一一都答應了，也退出了臥房；跑回到簷廊底下，把滾水趕緊的都拎進浴室裡。
　　「……殿下好可憐啊，要是夫人一直都不醒……哎喲！」小心翼翼的往大浴桶裡兌水，安恬皺著眉頭。
　　夏澤抬手捶了安恬一拳頭：「你就不會說好話麼，夫人那麼好的人，還有白城主和堂大人全塊都在製藥呢，一定會好起來的！」安恬被夏澤這一拳頭揍得不輕，呲牙咧嘴的把用完了的木桶擺在一塊兒，抱出浴室：「那你也輕點兒唄，疼死我了～」
　　「就你這張嘴，多給你幾下子都不算過。」夏澤說完拍著安恬的背，把他推攘出了浴室，自己則把抱來的換洗衣服，整整齊齊的都擺放在浴室內的小竹床上。
　　「行了，你趕緊收拾收拾然後把火盆都端進來，我就這過去請殿下過來了。」
　　「嗯，好。你去吧。」安恬揉了揉背，點頭。夏澤回頭再次檢視了一遍浴室，確定沒什麼疏漏後，往臥房的方向小跑了過去。只是豐澤才剛走到一半，就見著小桃抱著一大摞對折的信紙衝進了屋裡，嘴裡還直嚷嚷。夏澤真是為小桃捏了一把冷汗，殿下正是沒好氣的時候，這樣胡亂衝進去，豈濁點火的麼？果然下一刻就聽見了小黑的怒喝：「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大吼大吼的，跪下！」
　　屋子裡，小桃被小黑一嚇，立馬腿軟的就撲到了地上了：「殿，殿下恕罪……奴婢，奴婢……」小黑輕輕摸了摸肖起又消瘦下來的臉頰，起身走出內室，將門關上，隨意的走到一張扶椅上坐下來，瞪向小桃跟前灑了一地的書信：「什麼事情慌慌張張的，說吧。」
　　「回稟殿下，這些，這些都是白城主令奴婢交給殿下，並且還說一定要讓殿下過目的，所以才……」小桃說話的聲音還有些發抖，看來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冒失了。只是這一下子，倒是讓夏澤站在門外頭，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反倒有些尷尬了。
　　「夏澤，你再去多準備些熱水備著，我看過了這裡的書信再帶肖起過去。」倒是小黑主動的招呼了夏澤一句，讓夏澤有事可做。夏澤就高興在門檻外行了禮，轉向退開了。小黑彈了彈手指，將那些書信都從地上招進手中，擰著眉頭不大高興的慢慢看了起來……
　　這一看，小黑也頓時就明白過來為什麼在這個時節上，白芷還會這麼著急的讓小桃把這一疊書信都送過來了。原來這裡頭的，不光有白芷派遣到東海各部的親信傳回的報告；還有冠蛇族羅未的親筆信。上頭一樁一件的寫滿了近一段時間以內大陸東部接連發生的各種變故。這些有些是在小黑意料之中，甚至早已經與白芷商量好了對策的；但是還有一些，則顯然大出了小黑的意料之外。
　　「……上次沒能一拳留下風疾的小命讓他溜掉了，原本我還覺得遺憾；倒是沒想到一個重傷到只能閉戶療傷，管不了外事的風疾竟然也能惹出這樣的風波來？」小黑的視線停留在了手裡的其中一封書信上，思慮的摩挲著下巴。
　　「小桃，白芷讓你送信過來時還讓你帶了什麼別的話沒有？」
　　小桃拘謹的搖搖頭：「沒有了，白芷大人那會兒還忙著試藥，只交代了奴婢將這些信件都呈稟給殿下，然後說等到他給少爺送藥的時候再也殿下商量，別的便沒有了。」
　　小黑又想了片刻，就平靜的揮手讓小桃退下了。快速的將全部信件都看了個大概，小黑沒有再多做深沉，而是起身回到了內室小心的扶著浮起漸沉的腰部，把整個人都從床上抱了起來，穩穩的走向了浴室。又一次屏退跟上想要伺候的安恬和夏澤，小黑如今已經能夠很熟練的為肖起結下衣衫，隨後把肖起放入到浴桶後，在手心裡取出一些香膏力道適中的給肖起淨身了……
　　大手自脖頸起，在被蒸氣熏得微微泛紅的皮膚上由上往下慢慢的揉搓出細細的泡沫，一路撫到了那個明顯隆起的小腹……對著這個把肖起身體拖累得越見虛弱的子嗣，小黑忍不住就板起了臉開始積蓄起了殺氣。只是小黑也知道，這個時候再想要硬拿掉這個子嗣也來不及了，肖起的身體如今也承受不起小產的損耗；只得又深呼吸了幾口，將怒氣又給壓制下去。
　　只是小黑壓得往脾氣。卻也有人被小黑的殺機給驚擾得按捺不住了，小黑輕輕放置在肖起腹部的手突的被一股力道自腹內用力的踹上了一腳，倒是將並沒有準備的小黑給唬了一大跳。「你這該死的小崽子，我可警告你不許再折騰肖起了！且不說等你出生了再來收拾你，只說你現在真的把肖起給折騰壞了，你也不必出生了，我麒麟墨石，可不在乎有沒有你這個子嗣！聽到沒有，你這小崽子，我叫你不許再踢了！」小黑磨著牙將臉伏低到水面上，瞪著肖起的肚子低聲威脅到。
　　隔著浴室一堵薄牆的夏澤三人，面面相覷，要不是因為肖起未醒而家中的氣氛一直沉重，他們可真是都快被小黑的話給逗笑出來了。小主子可都還沒生出來呢，能聽得懂殿下的話才怪呢……
　　安恬一手捂著嘴，憋笑。殿下怕也是一時給急糊塗了，沒來得及細想吧？冬景擠了擠眼睛。別管殿下是怎麼想的，都給我裝作什麼也沒聽見，不然就等著籃子姐醒來了，碎嘴主子……就等著挨個兒領罰吧！夏澤橫了自己左側的兩人一眼。三人正在這擠眉弄眼呢，就瞅見先前被派扶籃子下去小廂房的一個丫環急急忙忙的頂著大雨從側門跑了過來，好容易跑進簷廊底下才停下腳歇了歇氣，很快又抬起頭左右找什麼似的看了起來。好一會兒，那丫環才看向了浴室這邊，與夏澤三人對上了視線，趕緊雙拎著濕透的布裙跑了過來過來：「夏澤哥兒，安恬哥兒，冬景哥兒，醫官讓奴婢過來報個喜慶，說是也給主子討個吉利……」喜慶……吉利……？家裡近來都亂成一團了，還能有什麼好消息不成？夏澤三人疑惑的互相看了一眼，安恬沒忍住好奇心，趕緊的沖那丫頭問到：「籃子姐不是暈倒了的？還能是什麼喜慶事不成，倒叫那醫官專程讓你跑來這邊報喜的？」
　　那丫環也是跑的急了，喘了好幾口氣，才回到：「醫官說了，籃大管家是有喜了，這些天又不善調理才暈倒的～」
　　「什麼？」


第249章 要事
　　「好吧，不管怎麼說，籃子有喜的確也算是好事。」小黑聽著安恬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把籃子的事情說了一遍後，也微微勾起了唇角，說到：「那就讓雨郎他們三個一直負責管家的工作，直到籃子平安生產再重新理事這段時間，都給籃子拔雙餉。另外，你們呆會兒就讓籃子親自挑兩個小丫環伺候吧，總不能讓她自己幹活。」
　　「是，殿下。」小黑這個安排也算是非常優渥了，冬景三個聽了以後也是高興得很，趕緊脆生生的答應了下來。
　　不過說到籃子懷孕，倒也讓小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對了，我這些時日也是忘了，雨郎的吉日似乎已經過去有半月了吧？」
　　「……是的，殿下，已經過去有十七天了。因為正趕上了當時封城戒嚴，因些雨郎的訂婚禮也沒能辦成。」本來也是個好事，偏偏就是趕得巧了，正趕上了刺客行刺還擄走了肖起；雨郎的訂婚禮自然是泡湯了的。夏澤猶豫了片刻，也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小黑回身扶起肖起靠在自己肩膀上，取出玉梳慢慢的給肖起梳理已經長得很長，卻仍舊柔軟的長髮，用力閉了閉眼，思考了半響才又說到：「聽說平民有沖喜一說？」
　　「是的，殿下。」
　　「那就湊個雙喜吧，反正東西應該也都是現成的，安適你親自跑一趟祭廟去。讓班於準備準備，明日你們這些個好兄弟便都算是雨郎的娘家人，送雨郎過門行訂婚禮吧。」
　　安恬三人臉上都明顯驚喜了起來，隨即又被屋外『嘩啦啦』響個不停的雨聲給擾的又開始煩惱起來：「可是殿下，現在正是雨季吶，明兒個……雨也不會停呢？」
　　因為雨季有太多的不便，不論是貴族還是平民，都會特意的避開雨季來安排婚事，這要在雨季裡舉行訂婚禮可真是沒聽說過。
　　小黑卻是並不在乎這些，只信口說到：「下雨不正好稱了雨郎這個名字？我看這樣也不錯，你們這就都安排去吧；屋裡不留人了，我要清淨清淨看書信。」
　　既然小黑都這麼說了，安恬三個也沒得反對可選，安靜的齊齊向小黑行了個禮，小步退出到門外；然後分配了一下小黑剛才吩咐下來的工作，又吩咐丫環去另外把這會兒應該無事的問雲叫來候命；自己則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跑走了。
    ——————————————————————
    而留在房間內的小黑，正兀自坐在軟榻上，一邊給肖起揉著水腫起來了的腿，一邊開始琢磨書信上事情了起來。
    那厚厚的一大疊書信，總得說來，共講了三件要事：
    其一，風疾因為重傷而失了對整個妖族的挾制，而那些原本不成氣候的妖族以及妖族眷族偏偏又跟著風疾嘗到了大舉南侵的甜頭；現在都有些失去了理智，開始各自為政，瘋狂的舉兵南下，既是為了劫掠好處；同時也為風疾一旦不妙後，爭奪妖族主控權而搶佔先機。
    不是不說，這對於自己從肖起以及白芷這邊得到了應對風疾策略方針的，接壤戰線處的神族眷族們，顯然極為不利。而且因為風疾之前對妖族的大清洗，對方新換上的指揮者基本都不是神族這邊很熟悉的老對手，這也讓神族這邊更加開始不適應對方的戰略習慣了。
    其二，先前一直在消息靈通的行商間流傳的在關東海異象的傳言，竟果然是確有其事的。而且這次鬧得紛紛攘攘的東海異象，也全然不是海邊百姓早已習慣了的巨浪甚至颱風；而是規模空前龐大的黑潮。
    雖然這還是不能讓小黑紓解東海的神族眷族對肖起的無端牽連，但是也無怪乎東海沿海的部族那邊會如此的恐慌失措了。
    黑潮雖然名字叫做黑潮，卻並不是海水變黑了的意思；黑潮這東西自古以來便有，因為東海的外圍遠海是這片大陸上，下界與上界聯繫最為緊密的一塊。
    所以每當兩界之間的聯繫出現了或多或少的變動時，東海深淵之下就會出現究竟被擠壓或撕裂後所形成的大小黑洞；而這些黑洞透過上層的海水看來，似乎就像是海水變成了黑色一樣；再加上由於空間裡黑洞出現時會造成引力變動，形成或大或小的海潮；最終，才出現了海濱人族看作是能夠預示著出現災禍的黑潮了。
    其三，則是由於以上兩項狀況，而引發出來的各個神族眷族的連鎖反應……原本熱帶的權貴世家們，本就不願意交出自己手中的權利倚仗；這下子又突然發生了如此多的變故，許多心眼兒多的人便開始心思活絡了起來，想要借由麒麟有違祖制，招來了厄運云云的理由，拖延拒絕交出權柄。
    還有其他的各種小事都已經被白芷第一時間扣了下來，也不想什麼雜事都一股腦兒的丟給小黑惹他發火。唯獨這三件要事，白芷不敢擅自做主，只好讓小桃還是把相關的書信都遞了過來，請小黑親自發落。
    小黑放下肖起的腿，拿棉被把肖起裹好，連著被子將人攬在懷裡，很有些沮喪的把自己的腦袋耷拉在肖起的肩膀上，與肖起臉挨著臉，磨蹭在一起：「肖起，我該要怎麼樣才好？你再不睜開眼睛看著我，我都快要堅持不下去了……我才不想要搭理那麼事情，管他妖族打過來了，還是黑潮又怎麼樣了……肖起，我只想要你快點醒來。你睜眼看看我好不好，嗯，肖起……」
    可惜肖起依然恬淡的睡著，完全沒有反應，反倒是肚子裡的小東西，似乎是不甘被父親忽視一樣，奮力的又在肖起的大肚子裡鬧騰了起來，把小黑給嚇得趕緊從棉被上拔開了一條細縫，伸手進去貼在肖起的肚子上，生怕這個過分活躍的小崽子會踹破了肖起的肚皮自己提前生出來。
    「行啦！你這個小免崽子，給我消停點，肖起的胃疼已經免難受的了，你還想疼死你爹爹不成？」小黑惱火的俯身湊到了肖起的肚子跟前罵到。
    肚子裡的胎兒似乎也真的能夠與小黑心靈相通一樣，不甘不願的又扭了幾下，然後乖乖的很快就偃旗息鼓了下來。
    不過抱怨歸抱怨，小黑了還是老老實實的翻手將一大幅羊皮地圖從書桌上招到了手中，然後盤腿坐在榻上，將整幅地圖平鋪打開，開始琢磨這裡邊的對策。
    「……祭廟握著兵權卻沒有將領，這樣不行……兵力發回給權臣世家，必定會像如今的妖族眷族一樣，各自為政，分崩離析；這樣必定也是不行的。嘖嘖……得想個法子讓他們相互制衡，還得一致對抗外敵才是……」
    想著想著小黑的思緒就又轉到了身側仿若安睡的肖起身上，懷念的傾身去舔吻肖起微涼的嘴唇：「要是你這會兒一切無恙多好？我想吃你做的牛奶燉年糕丸子了……而且，每次我想不出辦法的時候，有你在，總是能夠給我支招……肖起，你別不理我啊，肖起……」
    『咚咚咚……』
    『咚咚咚……』
    「墨石殿下……？」小心翼翼的敲門聲似乎完全沒有驚動到屋內已經陷入到了自己的回憶中的小黑，白芷只好給自己壯了壯膽子，張口叫門。
    小黑猛的驚覺過來，連忙把自己的手從裹著肖起的棉被底下抽回來，轉頭望向門扉的方向：「……白芷？」
    「墨石殿下，是我。我把試驗好了劑量的魔藥帶來了，還請殿下趕緊開門，讓我把這魔藥呈給肖起殿下服用。」白芷按捺著自己有些激動的情緒，盡量平穩的把話說完。
    天知道這些天他肩上的壓力有多大，現在終於成功把魔藥配置出來，還在囚犯的身上試用成功了，他怎麼可能不激動？
    白芷把堂一留在試驗室裡記錄下正確藥劑的正副配方，連自己身上還穿著幾天都沒換過的皺巴巴的髒亂長袍，以及一頭毛糙凌亂的髮髻都顧不得了，小心翼翼的雙手捧著小藥瓶子，直接念出了疾飛咒從空中頂著暴雨直衝了過來。
    就站在門廓上等候的這會兒，白芷身上還在不停往地板上流淌著雨滴呢。
    


第250章  久違
    「唔嗯……小黑……？」
    肖起一雙羽睫就像是沾染了露珠的蝶翼，輕輕的顫抖著，然後遲疑的呼扇了幾下，終於從長久的昏迷中甦醒了過來。
    只是停式了這麼久，肖起突然間開口了，嗓音還是很沙啞，帶著濃濃的氣聲……似乎是自己也被這樣陌生的聲音給嚇了一大跳，肖起只堪堪起了個頭，就立即住口不再繼續出聲了；一臉迷惑的抬起微微輕顫的手指按在自己的喉嚨上。
    「沒事，別多想……」將白芷送來的魔藥已經餵過肖起兩遭了，終於等來了肖起睜眼的小黑連忙埋頭在肖起的唇瓣上歡喜的印上一吻，然後支撐住肖起的後腰將他慢慢扶住半坐起來，還不忘貼心的往返肖起身後墊上幾隻靠枕。
    緊緊的握住肖起露出棉被的一隻手，小黑安撫的摩挲著肖起的側臉向肖起解釋到：「放心吧，現在是在家裡了，沒有壞人還能欺負你了。你的嗓子也沒大礙，只是低昏睡得太久，所以還沒恢復過來罷了；呆會兒多喝些水，潤潤嗓子就能好了。」
    肖起苦起臉慢慢回想起來了自己被綁架的事情，現在看到小黑在就身邊，不由得安心了許多；只是突然又想到什麼，緊張的從小黑的手掌中搶出自己的手來，擔憂的去摸自己的肚子；一雙杏眼水霧濛濛的望向小黑，嘶啞著嗓音吐出兩個字來：「……寶寶？」
    小黑重重了歎息了一聲，心疼不已的展臂將肖起攬進懷裡：「沒事，都沒事的……那小崽子結實著呢，就你這副小身板兒，昏迷這些天差點沒讓他給你整個都掏空了，你還念著他。你自己看看你這手，瘦的都沒肉了！」
    肖起被小黑給罵笑了，無比心安的把臉歪在小黑的胸膛上，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抿嘴微笑。有什麼關係呢？自己現在好好的，寶寶也安全了，難道這樣還不好麼？
    肖起有些不理解小黑孩子的抱怨，反而心中很是慶幸，在自己無力顧及寶寶的時候，他能夠自己照顧自己。否則，就算自己獲救了，沒了這個與半年多來每天一起分享體溫，分享心跳的寶寶，自己恐怕會發瘋的吧……？
    小黑看著肖起笑得一臉的柔和滿足，怎麼可能不知道肖起腦子裡想到他什麼；對肖起是又好氣又好笑，然而，更多的，還是對自己疏失的愧疚：「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竟然讓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被綁走了，還吃了那麼多苦頭……肖起，對不起……」
    這樣的事情，誰又願意遇上呢？肖起只恨那麼莫名其妙的黑衣人，卻是怎麼都不可能去怪罪小黑的。看著小黑這樣內疚，肖起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小黑才好了；只好不太自然的打了個馬虎眼，把話題從這些不愉快上轉開：「……小黑……我，想……水，水……」
    「你看我，腦子也真是犯傻了，你睡了那麼久，自然會口乾的厲害……」小黑連忙傻笑著起身走向屋內的小圓桌，桌上擺著一隻精巧的紫砂小爐，小爐內燒著紅通通的炭火在給一套隔水保溫的雙層套壺一直加熱著。小黑拎著內層的青瓷水壺倒出一大杯子的淺褐色藥茶，端回到了床榻上餵給肖起喝。
    「這個是養胃的藥茶，白芷親自配的，也沒什麼怪味兒的；你被風疾手下的祭巫抓去那三天餓壞了腸胃，現在可必須得小心養著了。」小黑自己先小餵了一口試了試溫度，確定這茶水的確不燙嘴了才把茶杯湊到肖起的唇邊小心餵他。
    肖起醒來後統共就只說了那麼幾個字，就已經覺得費盡了力氣了，也沒精神再去挑剔什麼，一點一點的喝下茶水，讓水分慢慢的滋潤屯自己就像被火燒似的咽喉和腸胃；感覺那藥茶入口後一陣清涼，果然紓解了不少。
    雖說肖起喝得也費勁，老鼠似地好半天才能喝完一杯，卻是一徑跟小黑要了四杯藥茶都喝乾淨了，這才終於肯停下來歇氣。「……那個，小黑，咱們家裡……沒有傷到人吧？」
    小黑用指腹將肖起額上俏皮低垂下來的一縷髮絲溫柔的給肖起勾到耳後，抱著肖起幸福的窩在床榻上溫存：「沒事，只在與那些刺客交手的時候有一點點擦傷罷了，這次能夠順利把你救回來，那群小孩兒倒還真是幫了不少忙。」
    「誒？孩子們……也跟那些黑衣人，交上手了？」在肖起的眼中孩子就是孩子，而那些黑衣人都是危險人物呢，一聽見這兩方人居然也動手了，不免更加擔心了起來。
    小黑看見肖起一雙杏眼都快驚訝的瞪圓了，不禁佯生氣的問到：「肖起你這話問得好生奇怪，難道你是認為我教出來的巫祝還敵不過妖族的風疾那個傢伙弄出來的半吊子祭巫不成？」
    「……我，我也沒那個意思的……就只是，真的，只是擔心而已。」肖起神色頓時有些訕訕的，察覺到自己似乎是有些反應過度了；不過也難怪肖起這麼擔心，畢竟肖起自己在那群黑衣人身上沒呼吃苦頭，倒是忘記權月展曦臣那一幫子半大小孩兒說起來可都比自己經事多了。
    小黑『噗』的一下子笑了出來，「我就只是逗逗你罷了，你怎麼還當真啊？好了，你好不容易才醒來，我就放心了。再多睡會兒，休息休息吧；白芷說了你這都有半個月沒好好吃過東西了，一定會覺得餓，但是還有兩天份的魔藥沒吃完之前你也不能進食的；多睡睡，既能養養精神，而且睡著了也就不會覺得餓了。」小黑憋了這樣久，越來越低的寒氣，在終於能跟上肖起說上話後頓時全都散盡了。
    畢竟是來日方長，小黑也想讓肖起多費精神，就轉而哄著肖起再多歇著也好。
    只是肖起對於這次的綁架卻還心有餘悸，哪就是說睡就能睡著的？反倒是難得的拉著小黑的手，臉紅撒嬌，不讓小黑走；就算眼皮子撐不住一直在下垂了，仍要硬拉著小黑陪自己說話。
    「那，我陪你聊到你睡著好了。你也別硬撐著了，我會一直都守著你的。」小黑溫柔的親了親肖起的雙眼眼睫，低聲說到。
    肖起點了點下巴，算是答應了：「那些人是想要，抓了我來做人質，來威脅小黑你呢……可是，後來他們……發現我有寶寶了……我真是不知道，我還能怎麼辦……」
    「你做的很好了，肖起，真的。你沒有去激怒那些刺客，保護好了你自己和寶寶等著我來救你；這樣就是最好的辦法了……如果你有個萬一，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活了。」
    「我一直相信，你一定會來救我的……可是那些人……他們真的很狡猾……」肖起至今還想起來還覺得後怕。
    「……的確，他們竟能夠讓我誤以為他們是要對付我，輕易的就把我引開了，從我身邊捉了你走。隨後還借勢躲進了梵城複雜的地下水道裡。若不是籃子提醒了我們還有地下水道這回事，只怕我們在城內搜不到你的行蹤，就真會以為他們已經成功把你帶出城，因而被引開兵力了。嘖……不合常理又無跡可尋，這還果然是風疾的手笑。」小黑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歪招詭計，三個自己也敵不過他一個風疾。
    「地下……水道……？原來不是在什麼，古怪的密室裡麼？」肖起低喃著，隨即有些了然：「難怪，後來他們還說什麼，要帶著我逃出梵城的話呢……說起來，他們又是分散……又是掩護……還有意錯開了時間……我當時真的快要絕望了，他們的計謀……實在太多了。」
    現在回想起來，肖起也幾乎不也相信，在對方那麼多心眼兒的安排下，小黑居然還能把自己給救回來……「小黑，你……沒有受傷吧？」
    小黑寵溺的揉了揉肖起的頭髮，得意的笑到：「想要傷我？就那群小嘍囉，還不夠看的，風疾親自來了不也沒把我怎麼樣麼？」
    「那個風疾……他也來了！」
    「……嘖嘖～他的確是來了，只可惜我沒把他那條爛命給留下，讓他給溜掉了。風蠍族只要能夠吸食到新鮮的人血就可以藉以改變隱匿原本的氣息這一項天賦，倒是被他給用得夠熟練的！不過，肖起放心吧，風疾被我傷得可不輕，就算他逃掉了這一回，能不能保命也還難說呢。」
    …………
    小黑耐心的陪肖起說著話，也不在意勸說肖起睡覺，不多一會兒肖起自己便撐不住了，說話聲變成了咕噥，眼皮也直打架，很快就縮在小黑的胸膛上睡了過去。
    小黑勾起肖起一小綹黑髮纏在指間把玩著，眼神鋒銳的露出了一個肅殺的狠厲笑容：「妖族，哼！你要戰，那便戰吧！」

第251章  佯敗
    說沖喜也真還算是沖喜了，頭一日是籃子診出懷孕來，第二日雨郎到底也在小黑的命令下頂著傾盆大雨過門了。
    不過當天晚上肖起就果真醒來了，這讓小黑高興得都很是意外。
    當然，一番賞賜那都不必說了；籃子那廂又派了近侍過去專程送了好些各處祭廟上貢給肖起的極品滋補珍品，還格外交代了話，說是籃子肚子裡這個也是帶福氣的，讓籃子安心養胎，孩子生下來後，不論男女他都親自賜名；這可把如今見多識廣的籃子都給感激的眼淚鼻涕，又哭又笑的。
    雨郎那廂，錢財珠寶也不必說了，倒是格外給班於在祭廟中又提了份位，雨郎的身份也一併提為了高等家奴，當初賜給竹子籃子的銀佩一模一樣也給了雨郎一支不說；身份上也破格提拔直接點了他從近侍跳到管事了。
    這兩邊都賞了，當初救援肖起全都齊心，還很頂用的弟子們，小黑如今也有心情獎賞了。身份上，不論男女都賜下了祭廟的閒職名頭；現在巫祝的課程都還沒學完，小黑當然也不會真讓他們上祭廟裡去領差事的。但是有了現下這個名頭，在各自戶籍處的祭廟每月那就有貢糧以及添饗可以領了，地位上，也都可以從家族分家出來自立門戶了。
    這個賞賜對男孩也許還不算什麼，但是對女孩兒，那在眷族裡可就真是頭一遭了。還不單是如此，小黑想著當初肖起抱怨過在眷族裡一提起巫祝，那就都是男人，很為權月一幫女弟子們抱不平；小黑乾脆在祭廟新添上了一個新的職務，也就是這次賜給弟子們的新名頭；未來的巫祝導師----巫師，並且讓祭廟裡一併都改了口，男孩稱作男巫；女孩就稱作女巫。地位平等，大家都是巫師，誰也越不過誰去。
    而肖起終於醒來的那一夜，倉柏院裡乾脆那就是一整晚都亮著燈火，白芷帶來了十多個信得過的醫官藥師前來道賀，順帶的也一起給肖起請個脈會診。
    畢竟雖說是治好了肖起這一次的胃出血的大症，可肖起的身體到底被拖垮了，不好好調養進補的話，只怕臨到了生產的時候，還得出亂子；那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小黑趁著一群醫官逕自嘀咕的時候，單獨叫上了白芷轉頭進了書房，伸手在書房大桌案上的信紙上重重的敲了兩下：「這些書信既然白芷你也都看過了，不妨坐下來說說你有些什麼想法？」
    既然小黑的心情還不錯，白芷也就懶得再推辭，順勢在一張圈椅上坐了下來，問到：「不知墨石殿下想要問的，是妖族眷族的事情，還是東海黑潮的事情呢？」
    小黑不動聲色的扯了扯嘴角，繞到了桌案後方的大靠椅處也坐定了下來，從桌上捻起一方翡翠紙鎮拿在指間把玩著：「東海那頭的事情都是黑潮給鬧的，你要管也沒這本事能管的住黑潮；自然是先來說道說道北域妖族眷族的事情了。沒能趁著這樣難得的機會將風疾的性命留下說起來也是我的失誤了，不過既然現在他已經逃掉了……你就說說你對現在的戰局有什麼想法對策吧。」
    「殿下真是太謙虛了，風蠍族的那位閣下可是一貫出了名的不好惹的大暴君吶，殿下您這次在界址坡的林子裡打得他是落花流水，逃回去後連面都不敢再露了，這還說是失誤的話；咱們整個神族眷族還能有哪位閣下能『不失誤』的了？」
    妖族在風疾這幾十年來的帶領下，不可一世得很，白芷對他仇視那都不是一天兩天了，小黑這回與風疾正面衝突還強盛出一頭來；白芷這都不算是在拍馬屁，純粹就是憋得太久不吐不快了。   
    不過小黑這會兒可不是找白芷來閒得瑟的，對這些個沒用的空話並不感興趣，「問你話，你照實說就是了，廢話那麼多做什麼？」
    談正經事小黑也不是沒耐性的，只是他現在滿是心心唸唸的生怕少陪肖起一會兒了，都會讓肖起醒來看不著自己，又怎麼可能不去催白芷？
    白芷愣了片刻也明白了過來，趕緊向小黑解釋：「殿下也別著急，臥室那邊醫官多了，會診也快不了；想必請了脈相便要再三確認的；慢會兒每人列出方子來，還得再三比較斟酌，都得花費時間的。」
    「那你給我趕緊消停了，好好商量正事罷。現在的情況比較特殊，妖族的幾大眷族現在沒了風疾的管束反而越發猖狂了。這一點雖說我們原本都沒料想到，但是退讓也是不可能的，這次一定要戰！」小黑肅然莊重的點了點頭，道：「而且要打得妖族記憶深刻，四分五裂；把妖族眷族的領地全都統籌淒厲；讓妖族再也不敢對我們神族再有一分一毫的念想！」
    白芷聞言又是一愣。
    他倒是也想過這次要藉著墨石殿下這方剛剛大敗風疾的勢頭，再在戰場上也給妖族眷族一個大教訓，讓他們一定要心生膽怯。也只有這樣，至少往後的兩三輩人，才能夠在不受妖族眷族常年騷擾的環境中安心發跡，積蓄實力。
    卻是沒有想到墨石殿下的目標更大。
    只聽這話裡邊的意思，那可不是墨石殿下真的突然學會體恤下民了。明顯那就是因為妖族幾次三番的小動作而磨光了耐性，已經對妖族很不耐煩了。
    而且……白芷突然想起來自己從外孫兒手中接過憔悴得不成人形的肖起之後，似乎聽見外孫兒順口說了句什麼話……？
    『沒想到因為肖殿下懷上了墨石殿下的子嗣一事，竟把風蠍族的風疾都給招來梵城了……』
    是了，是了，就是這句話。這麼說來，風疾這是對肖起公子起了不軌之心，所以終於招來墨石殿下大怒了？
    說起來的話，子嗣問題的確是個大問題。像肖起公子這麼快就能懷上上神子嗣的，就是女眷那也稀罕呀，而且聽說風疾一直都無後……莫怪乎就連風疾都眼巴巴的深入敵營，親自趕到麒麟的地頭上來搶人了。
    還差點把命都給賠上，真是……
    白芷腦子裡飛快的各種推測盤算著，然後也不敢再跟小黑打太極，趕緊的把自己對這場戰事的想法，也不管是成熟的還是剛冒出來念頭的，都抖落了出來：「我也認為這場仗，打那是一定要打的。想法我倒也有，只還怕是都不成熟。
    雖說妖族那頭現在看著凶狠，說白了，其實只是因為上頭從前有風疾一直乾綱獨斷；所以被打壓得太過了，反倒把妖族的本性的憋很了。
    這就好比是雨季引發的洪水大潮，從前都被堤壩硬生生給堵住了；所以這下子堤壩突然垮了，就兇猛的決堤了……但是不論是妖族還是他們手底下妖族眷族的兵卒勇士，那都是三把火的急性子，放任他們燒完了，他們自己都會覺得沒趣了，就一個個撒手不管的。
    所以，我的看法，那就是堵不如疏。假作不敵，避其鋒芒；在後方根據各部不同的地形特點漸次設下重伏，誘其深入腹地，然後趁其長途奔襲，兵馬疲憊，又正是連勝輕忽大意的時候；一舉全殲！」
    小黑把玩在手中的紙鎮突的停下來，碧綠深邃的眼瞳也立即精亮了起來：「那麼……佯敗該從哪一處地界開始退，又應該要退到什麼地方為止？而且既然要裝作敗退那必定要做得越真越好，這妖族眷族的軍隊可都不是善茬，那是像蝗蟲一樣但凡途徑，連地皮子也要刮三層的東西。這敗退的距離可不好把握……
    長了，損傷太重，不如正面迎戰；短了，預設的效果還不足，計謀戰略不能完全發揮出來。再一則……根據地形特點設伏，這說起來簡單。可整條北域戰線現在已經拉得如此之長，可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能辦到的。」
    小黑顯然是也非常認可白芷這一想法的，但是這樣程度的紙上談兵要真正運用到戰局之中，還有跟多的細節都只是一紙空話。這可就是不行的了…… 
    「哎呀~~殿下，在下剛才也說過了，這些主意還不成熟啊。在下看見全部這些書信也不過比殿下您早了一時半刻罷了，還得趕著為肖公子試藥……在下也沒空多想不是？」白芷自己當然也明白小黑的意思，非常淡定的微微一笑，沖小黑擠了擠桃花眼，三兩句就把小黑的話也頂了回去。
    「那我現在且問你，你這個主意可還有後計？」小黑被白芷擠眉弄眼的模樣給堵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過思及這次肖起這條小命能救回來，白芷還立了大功，也不多計較，只轉頭無視了白芷拋來的眉眼，還算和氣的又問到。


第252章   計策
    「後計自然是有的，不過恐怕得要勞煩殿下出面大動干戈一番了。」想法念頭什麼的，白芷也有，只是這些是要他自己來落實的話就絕對做不到了，還得等到小黑親自來發落才行。
    小黑頓時瞭然，這次的戰線實在太長，若是僅限於麒麟眷族，白芷多番斡旋還是很說得上話的；但是牽扯上十多個神族眷族的戰事，白芷說話可就不那麼管用了，白芷的勢力可伸不了那麼長。「我明白了，你先說來看看吧。」
    「祭廟放權……」白芷點了點頭，一張口提到重要的利益點上頭：「和平時期祭廟收攏兵權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也沒有人能夠有立場來提出質疑。但是，就算先前諸位上神閣下們因為擔心大整合時期，各部權貴們會為了私利而濫用兵權，產生過多內耗而讓祭廟暫且收攏了兵權；現在妖族帶來的壓力也實在是太大了，這樣的做法短時期可以，卻不應該長久。否則等到妖族真的打過來了，兵權爛在完全沒有人能夠指揮作戰的祭廟手中，又有什麼意義？所以，祭廟必須把這部分的兵權都下放出來。」
    小黑沉靜的又思索了一陣，認同的點頭。的確，北線再接著打下去的話，祭廟那部分的兵力早晚都要支援派去前線才行。這一點，就是白芷不說，小黑自己也有相同的打算。
    「行啊，設伏以及增援的兵力這條算是有了。那麼指揮呢，將領呢？現在稍有些權勢的，尤其是能有兵權的，誰不想趁著神族現下大整合的時期渾水摸魚，最好還能登基稱帝。你有想好讓他們齊心對外的計策？」
    強權小黑擅長，但是勾心鬥角勢力制衡這方面小黑就沒辦法了，就是得看白芷的。畢竟白芷的地位能夠如此穩固，還在整個麒麟眷族的上層社會左右逢源，相處融洽；這就是白芷自己的本事了。
    白芷神秘的笑了笑，隨即說道：「這一節，就是必須拜託殿下親自出面的部分了。」
    「哦……是要得罪人的活計，還是需要我再召集神族們一齊商談？」小黑揉了揉下巴，挑眉看向白芷。
    「在下要是給殿下出個得罪人的主意，那還算什麼本事？召集神族的閣下們也不至於，但是動靜也小不了多少了。」白芷答到。
    小黑聽著好奇了起來，想了想，追問到：「那你也不用再吊我胃口了，想到什麼就都直說了罷。」
    「殿下與諸位閣下們曾經議定過，大家都旁觀一概不插手也不干涉如今世家權貴們私底下的爭權舉動，等到新年年後了，再扶持最有潛力的一家上位……現在，我希望殿下能出面知會諸位閣下們，取消這一協議。」白芷如是說。
    小黑聽了頓時開始皺眉，這種事真要說起來，並不算什麼的。只是小黑這輩子活到現在，那都是說一不二，也說到做到的；主動提出違反協議……這樣的事情，對小黑而言，心中必然是甚為不喜的。
    「這項協議，最初也是我們提出來的，現在我們主動要求取消……這恐怕不大合適。」小黑猶豫了片刻，既沒有同意，也不完全否決，只是皺著眉又望向白芷：「不過我看你似乎是對你的計策信心滿滿的模樣，那你就都說完。我再來看是否有必要一定要取消協議。」  
    小黑也不是真就那麼重視名聲的人，如果白芷的計劃真的足夠好，也有必要取消原本的協議，那麼就算是讓他單方面主動違反協議也無所謂。
    白芷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既然墨石殿下沒有把話說死，那就還是對自己的想法表示支持的：「目前正是雨季，再加上北線的雨季開始得稍晚，結束的時間也更晚一些；所以，直到下一次妖族聚齊兵馬大舉來犯，還是有一段時間的。
    但是同樣的，因為雨季的時間不算短，他們積蓄一整個雨季的士氣，在雨季之後的揭幕戰，規模一定小不了。這次為了對付這批不熟悉的敵軍，我們很有必要也要提拔很大一批有血性也有頭腦的年輕將領起來迎戰。
    當然，經驗豐富的將軍是一定要的，不過多一些有想發的年輕人，在面對敵軍的時候想法計謀就不會顯得狹隘並且局限；這對我們的軍隊是非常有利的。」
    「年輕人麼……」小黑很認真的回想了一下自己當初招收弟子們的場景，不得不承認，現在的世家子弟還是很有些好苗子的：「的確，現在的小輩中頭腦靈活的很不少；但是年輕人畢竟不夠穩重，在戰場上，莽撞可是大忌；再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將領世家的子弟身份可都低不了，長輩的說不准更掛心在爭權奪勢上，一個大將軍也未必真能壓得住新人。」
    「墨石殿下說的是，所以，我就想……也被讓那些個家族再繼續玩陰的了。殿下不妨專設一司，將全眷族的戰局統一歸至於這一司下，然後打亂原本家族聲望根深蒂固的軍隊，重新整合，公平的分配給各大勢力。然後將他們派往他們最深知熟悉的地域布展，各自家族大將帶上自己的後輩參謀決策，並且以此為題，以戰局做評。
    等到戰事完結後，按照功勞大小論功行賞，誰家立功最大，就誰家問鼎王座。這樣一來，就算殿下你讓他們將兵力花費在內耗上，他們自己也不答應的。殿下以為如何？」
    「果然是個好計，而且我與神族的諸位也必須插上這一手才行了。」小黑終於滿意的笑了出來：「不過這樣安排的話，否則後方統籌，甚至要負責糧草輜重補給的文臣怕是會心有怨念，萬一鬧出個文武不和出來；沒了後方支持的戰事只怕也難打……」
    「殿下真是想岔了，武官既然以戰事立功，文官們當然也可以以後方管理等政務立功評定不是？這一點上，只要殿下與諸位閣下能夠達成一致，秉公評定；以諸位上神的威信，誰又不敢不服的？」白芷笑得很是自信，這裡頭的彎子繞得有些大，但是只要能夠整個神族眷族都齊心對付來犯的妖族，趕跑妖族以後，愛怎麼內訌又有什麼關係？
    說到底，神族眷族與妖族眷族最大的不同，就是妖族直接統治在了人類眷族的頭領上。而神族卻不同，他們對眷族的人類而言更傾向於一種信仰，享受眷族的祭司奉養以及尊敬；卻只在大是大非上幫扶眷族，並不愛直接插手干預眷族自己的內務事。
    就算眷族全都整合起來，並且有人稱王稱帝了。他們依然高高在上，沒有人能夠威脅到他們的地位。
    這與自己直接統轄居民領土的風疾可是有著大大的不同的。
    正如現在風疾一出狀況，明明強勢聯盟的妖族第一時間就亂套了一樣；神族眷族這邊就無論如何不會發生這種問題。
    「……很好，你暫且在這邊多留一陣，等那群醫官給肖起訂好了調養的方子，我會親自給神族的幾位分別寫一封書信，你派人趕著雨季就快馬送出去好了。」小黑果斷的說到，不過回頭再看了看桌案上擺放的上等押花箋紙，有些皺眉，冒著這樣的雨季送信，不論用紙張還是帛錦，就算收在木匣子裡顯然也都很難保證不會被雨水染花掉。
    白芷看見小黑盯著箋紙看，也很快明白了過來，「墨石殿下不必擔心，書信可以封雙層的信匣，再用油皮紙包起來就絕對不會滲水了。肖公子的法子果然極好，我手下那一大堆工匠都沒想到桐油能夠這樣使用呢！」
    對肖起層出不窮的各種想法，白芷從來都是不吝讚美的。
    不過這個時候提到肖起，卻是讓小黑再也坐不住了；黑潮的事情也沒空再多說了，急急忙忙的給白芷拋下幾句提醒的短句，立馬起身推門出來書房，往臥房那廂跑回去了。


第253章  同眠
    「墨石殿下。」一大堆子醫官藥師正聚在外間爭執藥方呢，見著小黑走了進來，趕緊都起身行禮。
    小黑利落的擺了擺手，然後停下腳步問到：「診斷得如何了，藥方擬定好了沒有？」
    「回殿下，想必是白城主早前配的藥都很見效，肖殿下的脈絡已經比白城主先前轉告的情況要好太多了。另外肖殿下腹中的胎兒也非常健壯，想來肖殿下將胎兒一直都保護得很好，現在都沒有大礙了。」一名醫官答到。
    緊接著一名穿著藏青色長袍十指都被草藥熏成了棕黑色的藥師也趕緊補充到：「殿下，這藥方也已經擬定出來了，只是這其中有一味木靈珠實在拿不定當不當用……」
    小黑不解的皺眉：「這藥方的事情，對肖起身體有益處的藥材自然就該用的，怎麼還有當不當用的說頭？」
    「這，殿下……」那藥師抬手抹了一把汗珠子，偷偷的給白芷使眼色求救。
    白芷只好上前接過藥師手中那張塗塗改改後的藥方打量了一遍：「原來如此……墨石殿下，這木靈珠能夠用上的話，倒是對肖公子的身體有益的。」
    「那就用啊。」小黑瞪眼。
    「只是這幅單子裡的木靈珠劑量頗大，而且用下去了，中途就不宜中斷，恰恰這味藥材也實屬稀罕；想必藥師們是拿不準府庫中的木靈珠余量不足這才難以下決定的。」
    小黑的臉色這才放鬆了一點，轉頭沖白芷質問到：「怎麼你府中的藥材有多少你自己也不知道的？」
    小黑這話其實就很有些遷怒了，畢竟庫房那都自由管家管事的層層監管，誰家主人會自己去記這些瑣事。這就如同小黑自己也不可能清楚自己庫房裡的珍珠象牙到底有多少，是一個道理。
    不過白芷也清楚小黑這是有意遷怒了，淡定的勾起一抹笑容出來，略略彎了彎腰，說到：「殿下息怒，臣下這就打發人回去清點庫存，然後再決定這味藥到底用不用吧？」
    「嗯，去吧。」小黑板著一張臉點了點頭，然後丟下滿屋子的人也不管，逕自進屋還守著肖起去了。
    白芷看著沒什麼事情了，也打發下人駕來馬車，將這一群半夜加班的年歲都不小了的醫官藥師們挨個送回他們自己宅子去。再一抬頭透過高高的拼花木門一看外頭的天色，雨勢雖說仍舊半點也沒有減少，卻也看得出天色已經濛濛亮了。
    按住自己開始咕嚕咕嚕叫喚的肚子，白芷苦笑這招手把一隻站在牆角的兩個年輕丫環叫到了近前：「你們府上的廚子這會有值夜的沒有，趕緊給我弄點熱乎的吃食送來。還有，讓小廚房裡多弄羊奶摻上蜂甜一塊兒熱著，等你們肖殿下醒來用過早一遭的藥汁後，端些給他喝著暖胃。」
    「是，奴婢明白了。」丫環趕緊福身，轉頭就要往外跑。
    「唉，等等……」白芷把丫頭又給叫住。
    丫環不解的回過頭望向白芷。
    「那什麼，你們府上的小桃姑娘或者籃管家今天有值夜的沒有，讓她們給我做些個點心就最好了。」說到底，白芷還是沒忍住嘴饞。
    「今兒個在裡屋值夜的是小川哥兒和花白哥兒，小桃姑娘怕是還得一個多時辰才起來；藍大管家……她現下有孕了，墨石殿下准了她的長假讓她安心養胎呢，白城主您不知道啊？」丫環歪著臉抿嘴偷笑。
    「……」白芷一陣無語，只好揮手放丫環們下去：「行了行了，那你們就趕緊下去吧，可餓死我了。」
————————————————————————————————————————————————————      臥房內，屋角幾處都擺放著燒得紅通通的炭盆，兩側的窗戶也各開了半面窗扇，既是讓空氣通暢了，又避免雨季潮濕的疾風吹進到臥房中來。
    小黑沖守在床邊的花白揮了揮手，示意他安靜的退開來，自己褪了外袍上床在肖起的外側躺下來，輕輕的把手隔著棉被搭在了肖起的身上。
    看著肖起沉靜而終於不再蹙眉的睡顏，小黑這麼久以來緊繃的神經便也覺得舒緩了。
    就這麼心安的陪著肖起，許久都沒有合眼的小黑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有了睡意，小心翼翼的將肖起挪進到自己的懷裡，聞著近在眼前的熟悉氣息，小黑不自覺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很快也睡著過去了。
    花白在一旁聽見兩位主子都均勻下來了的呼吸聲，躡手躡腳的上前將床帳都放了下來；然後拿著長長的碳鑷子，往炭盆裡頭又添上了一輪木炭，這才關了門從內室裡退了出來，把這一室安靜的空間留給兩人獨處。
    不過花白前腳才剛跨出門來，囫圇填飽了肚子的白芷就趕緊的湊上前來搶問：「花白，怎麼墨石殿下還沒出來麼？」
    雖說還有黑潮突起的事情沒個著落，但是想要搶在雨季完全結束之前就把軍權分屬，以及兵力調撥的命令都安排好，時間那也並不算很充裕的了，白芷自然是想要趕緊等著小黑的親筆書信立即就開始行動的。
    花白不知個中緣由，很是古怪的連忙闔上門，回頭人小鬼大的瞪了白芷一眼，壓低了嗓音責問到：「白城主您這是著急什麼事吶，天都還沒亮呢，墨石殿下跟這守了小半月都沒休息了，這會兒好不容易自己就能睡著，您是有天大的事情那也該緩緩了吧？」
    「睡……睡著了？」白芷汗顏。「我說，是墨石殿下吩咐我等肖公子的藥方子配好了，他就出來給各部上神閣下寫書信的……殿下他真的睡著了？」
    「不是真的，您以為這個當頭奴才我敢私自退出來呀？」花白撇了撇嘴。在他看來，墨石殿下那就是整個眷族的支柱，管他外頭打仗還是怎麼樣呢，只要墨石殿下願意，天塌下來殿下也能補上去；有什麼事情那都等著殿下睡好了再說吧。
    「……」白芷被花白這一下子給噎的也夠嗆得，心裡邊對小黑不免有些埋怨：我說墨石殿下您一神族，多幾天不睡也沒什麼關係呀？您說您早不睡晚不睡的，怎麼就非得挑在這時候睡呢？再說了，您親口說的讓我等著，你自己卻跑去補瞌睡去了，是不是有點欺負人啊？
    「我看墨石殿下一定是忘記了，花白你進去再問問殿下唄？」白芷不甘心白等，拉著花白說到。
    花白瞪著白芷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翻了個大白眼：「喂喂，白城主，您這玩笑可真是開大了。花白只是一個伺候主子的小奴才您讓花白去擾殿下的清夢，這不等於是讓花白自個討罰麼？花白的職責就是伺候主子高興的，您這要求花白可不能答應。」
    「你這人怎麼這麼死腦筋啊……我都說了，是墨石殿下自己吩咐說他要寫書信交給我送達的。」白芷憋悶，頓了頓，乾脆伸手把花白從門口拉撥開來，自己伸手想要推門：「算了，算了，你們這些個小東西膽子也小的很；還是我自己去叫殿下起身吧。」
    花白聞言，連忙張開雙手攔在白芷的身前：「白城主，這眷族裡頭的事務，還能有什麼比墨石殿下更重要的？殿下這麼久都沒好好休息過來，難得殿下自己願意休息一會兒了，您還是別進去驚擾殿下了吧。」
    白芷無語的腳下一僵，對這些個忠僕實在是無話可說了，乾脆直接伸手朝花白甩出一記漂浮咒，將花白直接拋到了高高的屋樑上，扯著嘴沖被突然嚇呆的花白壞笑到：「你可別嚇得叫出來才好哦，否則不光你家墨石殿下得醒了，就連你家肖起殿下說不准也會被你給吵醒啊~」
    花白慌忙伸手掩在自己嘴巴上，對這位身份高貴卻又像個壞小子一樣惡劣的白城主倍感無力。
    白芷終於覺得舒坦了，得意的晃了晃腦袋，抬手『啪嗒』一聲推開內室的房門，張口：「墨石殿……」
    『唰……呯！』一道閃亮亮的白影，反射著房裡的火光，飛速的掀起一陣風聲，然後深深的擦過了白芷的鬢髮插入在剛剛才被白芷推開門的門柱上。
    「喝……」白芷倒吸了一口涼氣，轉頭循著光影看過去。
    只見一把白銅短匕整個鋒刃入木三寸的牢牢嵌入到了盤龍紅松製成的門框柱子上……
    白芷立馬抬手將拍開的門扇飛快的闔上，夢遊一般的就近走到了外室的一方軟榻上『噗通』坐下來，這才發現自己的腿已經有些發顫了……
    「噗~」頭頂上，還浮在屋樑上頭的花白忍不住噴出了一聲悶笑：「白城主，奴才就勸過您的吧？墨石殿下跟夫人單獨在一塊兒的時候，不論是幹什麼，最討厭有人打擾了的。」
    這個幸災樂禍的小奴才，白芷垮下臉：「嘖……」    

第254章 禍水北引
　　倒霉的白芷既不敢走，也不敢去鬧屋裡的人，只能期期艾艾的坐在軟榻上面乾等；最後也坐得直打磕睡，歪倒在榻上睡了過去……
　　「白芷。」一個冰冷冷的聲音問的叫醒了已經睡沉的白芷。
　　白芷皺著臉睜開眼睛，用力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再抬眼一看，就見著小黑攬著肖起的腰正站在自己跟前瞪著自己。
　　「呃，墨石殿下，早安啊……」白芷腦子還有些迷糊，都沒弄明白自己怎麼睡在行館這邊了，乾巴巴的向小黑打招呼。
　　「肖起這次能好起來，全托了白城主的福……為了肖起的病，這次真是多謝，白城主了。」已經緩解了胃疼的肖起，將身體的大部分重量都靠在了小黑的身上，認真的對白芷頜首道謝。
　　小黑溫柔的輕輕拂過肖起的消瘦的不成樣子的臉，盯著白芷質問到：「白芷你這是有急事找我，還是看上了我家的軟塌，怎麼大清早的跑這兒來睡覺來了？」
　　「我……」白芷苦著臉肉了揉一抽一抽的太陽穴，終於記起來自己在這兒是有什麼事情的了：「那不是……殿下您昨夜讓我跟這等您的？就是給各部上神閣下寫信的事。」
　　小黑站著回憶了一下，也想起來這事情了；卻是不大滿意的剜了白芷一眼：「我想起來了……我不是說讓你弄完了肖起新藥方的事情後就寫信了，你怎麼不叫我？這麼點事情都辦不好，真能耽擱時間的。」
　　「我……」有沒有搞錯啊，殿下。你昨晚可都拿刀子丟我了好不好，我不要命了才去跟你死磕呢；您當我是傻子呀？
　　肖起不高興的抓著小黑的衣袖扯了一下：「白城主對我一直都，很照顧的；還為了我這藥罐子，費了不少的心思……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可是這個時辰是帶你起來慢慢散步康復的……」小黑抱怨到。
　　「我晚上一些……也沒什麼要緊的，反正我現在，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你們有，要緊事的話，也別磨蹭了……正事要緊，你去吧。」肖起伸手搭在小黑胸前，推了推他，說道。
　　白芷靠得近，雖然肖起的聲音還有氣無力的，他倒是一字不差的都聽見了，心中感動。肖起果然好性子，自己在墨石殿下手下多少年了，什麼大小事情沒幫他做過？他那人倒好，功勞不說，苦勞也少見他體諒體諒的；這方面是墨石殿下還真比不上肖起。
　　肖起都發話了，小黑心裡就算不痛快，那也得要照做的。只好戀戀不捨，千叮萬囑咐的把下去轉交到前來輪值的小桃和果林手上。硬邦邦的大力一甩長袍，轉身往正堂後側的書房走去，「還不趕緊跟上，你不是要書信嗎？」氣呼呼的沖白芷丟下話來。
　　白芷也顧不上自己已經睡得皺巴巴的袍子，趕緊從軟榻上下來，趿拉著鞋子趕著小黑書房走。
　　「小黑他，這些日子以來，一直為我的事情擔心……所以可能心情不好。勞煩白城主，多多擔待了。」肖起看著小黑孩子氣的行事，頗有內疚的小聲對白芷說道。
　　白芷也不矯情，大方的回了肖起一個爽朗的笑臉：「肖公子不必多慮，在下跟從墨石殿下也有好幾十年了，能為殿下多做些事情也是在下所樂意的，殿下心情不好，嘴上說說什麼的，實在算不上什麼。肖公子能夠起身走動對身體胎兒的確都好，只是雨季濕寒，肖公子千萬不要出這屋子，就在室內走走那就最好了。」
　　說完，白芷轉投趕緊書房跑過去了。
　　肖起回頭從貼著半透明薄紗的窗框往外看，「又到了雨季啊……我到這裡，竟然已經有兩年了。真是，好快呢……」
　　「啊，對了，花白剛剛還跟我說呢。白城主說今天開始少爺您就可以試著吃一些暖胃的湯水了，廚房裡還熱了甜羊奶，少爺坐下來喝一點吧？」能吃東西就說明肖起的胃病已經很有起色了，小桃說到這話的時候才，臉上忍不住就開心的笑了起來。
　　肖起摸著自己已經餓的都沒什麼知覺的肚子，也不有得露出了一個欣喜的笑容：「真的？那可太好了，我嘴裡現在，一股子全是藥味兒……難受死了呢。」
　　隨著肚子裡胎兒的成長，肖起的小腿也難以避免的水腫了起來，剛才靠著小黑還好一些，這會兒只有小桃和果林恭恭敬敬的扶著，肖起還真有些吃不消了。邊說，邊就就近在一隻圓木板凳上坐了下來，微微的喘著氣。
　　小桃連忙給果林使眼色，讓他上廚房端羊奶；自己則挨著肖起跪在地毯上，給肖起揉腿：「少爺懷著小主子很辛苦啊，要是少爺也能像籃子姐一樣健康就好了；籃子姐懷了兩個月的身孕，孕吐都沒有過，就連家裡的醫官都說籃子姐身體強壯呢～」
　　「籃子她……也懷孕了？「肖起驚訝的問道。
　　「是啊……哦，對了，少爺您才剛醒，殿下一定還沒來得及知會您。說起來，少爺這次大安，還是籃子姐和雨郎給沖喜的呢；沒想到您真的能醒來，大家都高興壞了～「
　　「沖喜？雨郎……」該不會雨郎也懷孕了吧，他可是男孩子呢。肖起有些汗顏的暗忖，但是轉念一想，自己不是也男人？這可真是……「說起來，那些黑衣人，鬧出是來的那幾年……雨郎的訂婚禮，也不知道趕沒趕上？」
　　「……那時候哪還顧得上雨郎訂婚吶少爺，您被刺客給抓走後，墨石殿下當時就下令封城戒嚴了……」小桃辟里啪啦的說了一串才想起來這些不好的事情，都是小黑特別勒令過不許再提起的，打了個寒顫；趕緊轉開話題：「哎呀，後來殿下不是把少爺您給就回來了麼？少爺您還昏迷著的時候，就突然發現籃子姐懷孕的事情了；殿下就說，民間不是常有沖喜的說法嗎？
　　籃子姐懷孕一件喜事殿下怕還不夠熱鬧，乾脆就賜婚給雨郎也趕緊訂婚，湊個雙喜。沒想到您真的就醒過來了呢～少爺您和小主子，一定都會是有福之人！」
　　肖起還有些猶在夢中一樣的感覺，下意識的捧著大肚子，喃喃道：「對我自己，只是睡了長長一覺而已，真是沒想到。睡醒起來。就已經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情了……小桃，我還不知道，詳細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你給我，說說吧？」
　　剛剛醒來那會兒，小黑倒也和肖起說過一些，只是都只說了個大概，還有一把驚險的部分含混了過去，因此肖起對整個事情的詳細經過還是非常好奇的。
　　不過小桃這會兒記起來了小黑的警告，就想得很是猶豫了：「少爺，這事情打打殺殺的太多，墨石殿下不讓奴婢們跟您說的。」
　　「那就，挑些能說的說吧……我是當事人，卻沒弄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肖起也不為難小桃，放輕的語調打商量。
　　小桃這下也不好意思在推脫了，跳過中間各種驚險擔憂的部分，盡量用平穩的語氣把整個事情給想起講了一遍：「一開始的刺客，原來就是妖族那個風什麼的大壞蛋，趁著白城主派人修築試練場的時候，混進來的風蠍眷族的奸細；後來他偷溜進主院想要打探消息，卻被籃子姐趕巧給撞見了，就提前發難……」
　　——————————————————————————————
　　書房內
　　白芷看這小黑唬著個臉悶頭提筆在優美的箋紙上大寫狂草，縮著脖子嚥了嚥唾沫，倍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乾脆一橫心，另外找這話題來說：「……那個，黑潮的事事情，殿下可有什麼想法沒有？」
　　小號手上動作一頓，在雪白的箋紙上滴上一滴顯眼的墨跡，抬眼瞅了瞅不安的白芷：「聽你這麼問，你是有想法了？」
　　「殿下說笑了，黑潮這樣的事情，慣來事連上神都不愛插手的，在下可沒那本事去管。不過關於東海部族敵視肖公子的事情，在下倒是有個小小的建議。」
　　「嗯，說來聽聽。」
　　「每一次的黑潮開始出現，天災那都是少不了的，與其一味的否認，在下倒以為不如安排些人手混在平民之中，有意引導謠言的流向。」
　　「比如說……？推給妖族倒是激發士氣的好法子，不過，謠言這東西嗎，也不是想讓他們怎麼想他們就真能乖乖去想的。」
　　「殿下你難道忘記了，不久前的殿下邀來諸位閣下齊聚一堂時，悅蟬族的笛說夫人……她可是說過一個不清不楚的預言的。」
　　「我可沒覺得笛說夫人的語言對妖族有什麼針對性，就算放出去，恐怕也未必能加話題從肖起的身上引開才是……」
　　「不不不，殿下，在下的意思是。咱們不防杜撰一個預言，流傳到民間去；只要這個預言以及了妖族，並且足夠的模糊，那些無知愚民自然想著法的給這道預言添磚加瓦去。這樣豈不是極好？」
　　「你的意思是禍水北引麼……這個法子倒是不妨一試的。只是，這次戰爭以及新王權的大事清了之後，白芷你還是抽出空檔過來，我們好好商量商量黑潮即將迎來的天災又該如何處置吧。」
　　「是，殿下。殿下對眷族百姓能有仁慈之心，在下拜服。」

第255章 調兵遣將
　　對小黑而言，最最重要的肖起現在也已經大安了。剩下來的，無非就是醫宮守著。近侍們伺候著，滿府上下都簇擁著，安心靜養的事情了。
　　而肖起這廂身體有了起色，放心下來的小黑也自然才能騰出空閒來，有空關心調兵遣將的這回子事。
　　小黑的書信經由騎兵大隊，以最快的速度被馬不停蹄的分散送遞到了各方神族的手中後，毫不意外的很快就被大家認可了。
　　一方面來說，妖族那是神族的死敵，一致對外根本就是毋庸置疑的事；另一方面來說，這群神族大部分天性犯懶，本來就都是恨不得火燒眉毛才肯出手的性子，現在有小黑這個不嫌麻煩的，都把一份看起來頗為可行的方案送到眼皮子底下來了，自然是做個順水人情答應下來照辦，自己也省事。
　　當然，還因為經過了不久前的一次聚首，大家就已經談妥下來整合神族眷族的舉措。
　　這次不過是要改變兵力部署以應付要族的攻勢而已，順帶引導各部的權臣世家目光從內耗轉向外地；對神族眷族的大整合完全沒有負面影響，他們就更沒有反對的必要了。
　　說的直白一點，就算神族自個兒想要爭權奪勢，那也大可以積蓄實力等返回上天界再來爭，至於下界這邊……原本就沒打算要長留，當然沒必要為這些個小事斤斤計較。
　　新的調令下發的非常快，幾乎都在回信還沒寄到小黑的手中的時候，各個眷族的兵馬就都已經在祭廟的旗下完全被打亂，並重新分配給了可靠的武將世族，然後沿著長長的南北戰線，開始研究可行的伏擊以及不妨戰略了。
　　…………
　　「父親大人，祭廟的禮宮剛剛將新的兵符送到了。」
　　「嗯……星染殿下的旨意你都看過了？」
　　「是，父親大人，兒子已經都看過了？」
　　「那麼你也該明白，這次的佔據不單只是抵禦外敵這麼簡單了吧？。」
　　「是的，父親大人。但是父親大人，兒子還是不明白，星染殿下竟然讓那些躲在後方的文臣也攪合到王權邊來，這對咱們那命去拼來的榮耀，豈非不公？」
　　「說這種話，只能證明你果然還是太嫩了。這次戰爭為了確保王權之策，都是下令各家帶上年輕後輩一齊上陣的；如此一來，戰略方面也許能有保障，後方軍備卻是沒有可靠之人在來監督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為夫難道沒有教過你？」
　　「啊，這樣說來，兒子還是留在城中為父親大人監督糧草等軍備的好？
　　「……不，若是沒能在妖族眷族的對峙中獲得大勝，這至少也是給你自己立下軍功最好的機遇了。你可別忘了，開年之後新王登基的同時，殿下以及諸位上神也是要親自論功行賞的。」
　　「可是父親大人，糧草軍需不能保障的話，只怕此戰會出現諸多變故吧？」
　　「所以殿下才要彙集文臣不是？有王權這樣的大利當前，他們可不會是傻子，只能加緊為我們前方的將士籌備的。」
　　「嘖……真是可惡，我們拚死征戰；最後的功勞卻說不准還不如一個玩弄權柄的文臣……」
　　「傻小子，除非這次整條北線的戰局都打的太過難看了，否則能夠問鼎王座，只能是武將。」
　　「這……父親大人，兒子不明白。」
　　「這就說明你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吶……行啦，你跟我進書房，既然殿下指示過了整條戰線都必須祥敗誘敵，我們也該琢磨巨石草原附近都有哪些事宜的伏擊地點了。」
　　「是父親大人……」
　　…………
　　「嘁，大哥，祭廟收了咱們家九成的兵權，現在卻只退回來不到六成，還都不全是咱們手裡頭靠譜的老兵。這不是欺負人嘛？衛琊殿下還下了明旨要在雨季之前完成部署，怎麼完成？這點時間，連操練新兵都不夠！」
　　「老三你瞎嚷嚷什麼吶，新兵不也是有新兵的好處嘛。把那些個老兵都提拔起來做伍長什麼長，新兵麼，打著打著也就成了老兵不是？」
　　「二哥～～！就算咱們精兵給換了，好歹祭廟也得把兵力打都還給咱們家吧？還要從咱們家分配兵力給隋家顧家跟咱們爭軍功，這也太沒道理了！」
　　「老三！慎言。」
　　「可是大哥……」
　　「老二說的對，他隋家顧家的兵力是從咱們家分出去，這點衛琊殿下也不會不知道，想必殿下自有打算。而且咱們家帶過的新兵好少嗎？要是你自覺帶不好這批隊伍，那這次只我和老二北上也沒關係，你留在暴風城好了。」
　　「我才不要留下呢！大哥，您損我幾句就算了，好不容易感傷這樣的大戰，您可你能攔著我殺敵，那不是要憋死我麼～～！」
　　「唷，老三，你還怕憋死？我還以為你就怕帶新兵蛋子吶。」
　　「二哥你別起哄行不行？新兵就新兵，只要給我帶兵就成，方正殺妖族眷族麼，別把我擱城裡發霉就行。「
　　「你啊……殺什麼殺。殿下特別叮囑過，妖族現在正是士氣積聚的時候，令咱們避其鋒芒，誘敵深入。既然你這麼著急，那佯敵誘敵的活我就交給你好了？「
　　「別啊大哥～您還能不知道麼？讓我拚命沒問題，玩什麼戰術啊裝死啊什麼的那就千萬算了吧……」
　　「老三啊，你這樣子當一名勇士綽綽有餘，想當將軍確實很難啊。」
　　「難就難吧，方正我也不愛當將軍。那，大哥，咱們克說好了，您了給我安排個能痛快殺敵的職位。」
　　「誰跟你說好了吶？你這混小子閃開閃開，我跟大哥進屋商量設伏的對策去了。」
　　「臭二個哥！」
　　 …………
　　「小叔這次也請領兵吧，否則家裡那群小子還真管不過來。」
　　「……領兵到沒什麼，只是，我還沒琢磨明白鐸殿下為什麼非得把外站的事情與日後的王權硬扯在一起；咱麼家的祖訓可是再三提起要避開官場的。」
　　「小叔，這有什麼可擔心的，直說咱們家未必真能勝得最漂亮，就算大戰結束咱們家到時候有那資格了，大不了推辭就是，有什麼關係？」
　　「你這就是想得太簡單了，單說將來那王座，那時能讓的東西嗎？多少家族為了那個地位明證暗鬥的，真要是砸在咱們家腦袋上了；死也得扛起來，一讓那就等著新君滅了咱們家族吧！」
　　「這……小叔您想得太多了吧？」
　　「太多？我看是你這木頭腦袋不肯想才是。你也不想想，你難道願意一輩子都被人指著鼻子說王位是別人不要讓給你的；你願意整天面對一個把王位讓你來做的權臣；那你還不得憋屈死？所以，這場仗，咱麼們家如果真的決心不爭；那就絕對不能贏得太漂亮！」
　　「……是，小叔的意思，我明白了。咱們可以選用一些穩妥的策略，但一定不能太過出彩的策略，這樣不會拿戰事來冒險，也能確保咱們家不會被捲入到王權的爭奪之中了。」
　　「正是這個道理，所以，這次咱們家倒也不妨多帶上些小輩，反正咱們家怕是緊張不起來的了。」
　　「的確如此，要不是小叔，我可就又捅婁子了。」
　　…………
　　……
　　「白芷，收到的回信上，各族都已經有所準備了。你們白家還是確定了不出征的？」小黑滿意的看著書桌上新一輪收到的信件，對整個戰線各個地區的各佔安排也很有些瞭解了，一邊問著趕來商討後續事宜的白芷，以便將手中的信紙都遞給白芷看。
　　白芷搖了搖頭：「我的意思殿下不是再清楚不過的了？白家在杏部枝繁葉茂，就算將來有了新君登基，其實也動搖不了白家的根本。算起來我的年紀也不下了，曾孫輩都有了，含飴弄孫才是正經的，爭什麼王位呢。」
　　「你倒是夠想得開的。」小黑捏起幾塊形狀各異的小薄竹片，在薄竹片的一面用毛筆塗上肖起指導下任用青米熬成的漿糊，然後根據書信上的戰況通報，薄竹片貼在書房牆上的大羊皮地圖上。
　　然後退後兩步對照著地形以及兵力沉思：「這塊平原上……嘖嘖，還真是沒什麼好環境事宜設伏。白芷你拍親信趕在雨季送一封急信過去。讓他們放棄埋伏在荒原的灌木叢裡；現在是雨季感覺這個位置還不錯，但是等到雨季結束，難保敵兵就不會放回直接燒空這些容易絆馬的灌木；讓他們在往西南一帶後撤，那邊有一片野林可以容身，只是也有一大片的沼澤地……」
　　「這倒也不錯，殿下。這邊可是咱們自己的地界，只要有當地的嚮導，要避開沼澤的還是很容易的；而這片沼澤地，如果使用得當的話，對敵軍也許還是一個比伏兵更管用的奇襲啊～」白芷搓著下巴壞笑。
　　說完又轉頭望向打開則門扇，只放下了半截門簾臥房外室，還能看見雨郎和白魚攙著小腹原來越大的肖起在屋內轉圈的長袍和幾條腿。「其實說到想的開，肖公子豈不是比我更想得開？」
　　「……聽見白芷提到肖起，小黑唰的以下轉頭看了過來。
　　白芷淡定的笑笑，道：「自從我頭一回見到殿下您帶著肖公子，至今也沒看見肖公子主動要求過任何強權高位，除了點下您自己送他的一些個小玩物……這以他如今的地位實在算不得什麼；他恐怕只主動要過殿下您對他的感情而已吧？這不是更想得開是什麼？」
　　小黑也轉頭望向那個蹣跚緩步的身形=影，眼中溢滿了柔情：「所以，肖起是我最重要的寶貝啊～」

第256章 大戰當即
　　火盆內的炭火燒得通紅，把鏤花工藝的火盆蓋頂子上，鑲著的一隻淺口小銀盤內的泉水也蒸出白煙般的水汽來。
　　雖然因為肖起不喜歡異味而特意沒在水盤裡滴上香料，但是連綿的蒸汽到也使得整日都不斷燃著火盆的臥房內並不那麼的乾燥，讓人呼吸之間也覺得舒適了許多。
　　看起來就暖融融的大紅毯子被面上，針腳細密的漫漫繡著七色的麒麟祥紋，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上去都讓人挑不出絲毫的差錯來；一隻象牙般瑩白的纖細小臂斜斜的搭在紅艷艷的棉被上，被週遭慢慢的紅色映射出兩分粉紅，皮膚之下的脈絡朦朧可見，無端端的勾的人心癢。
　　輕軟的棉被被輕輕的翻動，有一隻肌肉結實勻稱的有力大掌伸了出來，按在那一屆瑩白上，收攏五指包裹住小了足有兩拳的手掌上，緊緊的包裹著；另一隻手撩開了一點棉被的邊緣，將那只睡覺也睡不規矩的手也拉回到了棉被裡。
　　如此一番，床帳被裡很快便又恢復了原本的靜謐，兩道呼吸聲，很快平緩的交融在了同一個頻率上。
　　只是夜色還未盡，棉被裡卻是突的明顯抽搐了起來，緊跟著平緩的氣息也很快就被打破，便成了低低的呼痛聲，與棉被布料摩擦的沙沙聲……
　　「……嗯唔，嘶……好，好疼……嗯，小黑，小黑……」好好的睡了半宿的好夢，肖起卻被腿上突然抽筋的麻痛給驚醒了。
　　只是肖起如今捧著個大肚子，連自己做起來都費勁，更別提揉腿了；再熬過了第一波的急痛之後，肖起趕緊的伸手去推睡在身側的小黑。
　　而就在肖起求援的同時，小黑自己也敏銳的睜開了眼，一掀被子就翻身起床跪在了柔軟的床榻上，伸手捧住肖起的臉頰一面安撫著已經疼出了冷汗的肖起，一面著急的問話：「怎麼了，肖起？你是哪裡疼？肚子疼嗎？」
　　「沒，沒有……退……小黑，我腿疼……好像，是抽筋了嘶……！」肖起期期艾艾的說著，然後被一波疼痛給痛得到抽了一口涼氣，額頭上，頸子上，大顆大顆的冷汗珠子都鑽了出來。
　　別的不好說，但是這一下子狠的，讓肖起知道自己這絕對是缺鈣卻大發了。
　　原本的那個科技社會，但凡家裡邊有個孕婦的，什麼葉酸啊，維他命啊，鈣片之類的，拿都一定得死命的補得；就算肖起自己是頭一遭懷孕，但是同學同事左鄰右舍的，孕婦也沒少見過，這些肖起都是聽說過的。
　　但是到了想起自己這兒，他一來本就覺得從前見過的那些個孕婦們太誇張了，古代幾千年一之都沒這些保健品人類也不照樣繁衍的？二來，也真的是各種大小事情連番上陣，肖起都沒空去多想這些事情……
　　更別說後來還差點把小命丟掉了，那是真的沒工夫去計較。
　　這下好了，就算是按著正常人十月懷胎的時間來算，那都還得揣著這個大肚子三個月呢。這會兒就應經開始鬧腿抽經的毛病了，難道好真要熬三個月去受這種罪去？
　　肖起覺得自己現在不光腿疼，還頭疼！
　　「嗯，恩啊……小黑你輕，哼嗯……輕點兒啊……疼死我了……」就在肖起皺著臉苦思的當頭，小黑爺著急的已經揭開被子把肖起還在抽搐不停的腿給露出來了；可惜小黑這輩子活幾十年就不知道腿抽筋是個什麼毛病，只能硬著頭皮伸手去揉。
　　這一伸手，就疼的肖起更加大聲的呻吟了起來。嚇得小黑趕緊抽手，對著肖起水腫得就像兩條白蘿蔔的雙腿乾瞪眼。
　　「疼……快……快叫人……呃嗯……疼死我了……」肖起疼的雙手亂抓亂扯，也顧不得自己到底抓到了什麼東西，方正手裡抓到什麼就拽什麼。
　　混亂之中，好幾下子都撓到了小黑的手臂和胸膛上。小黑生怕自己結實的鱗甲反而會把想起那脆弱的手指頭反而給硌到了。特意化解了自身體表的防禦，讓肖起被修建的平整的脆弱指甲給自己撓上一條條紅印子。
　　然後在肖起的慘呼中回過神來，轉頭大聲叫喚值夜的下人；「快來人，去藥廬把醫官找來！」
　　門外原本微弱的燈火頓時就亮堂了起來，然後是好些個急匆匆的腳步聲，完全蓋住『嘩嘩』下個不停的雨聲往屋外跑了出去。
　　通往內室的門扇接著也被人輕手輕腳的推開了，竹子和平安滿是擔憂的干了進來，停在床帳外一仗多遠的地方雙雙跪下：「墨石殿下，可是少爺有什麼不適了？」
　　「肖起說他腿抽筋了，我從沒弄過這個，一給他揉他就喊疼。」伴著肖起有氣無力的呼痛聲，小黑重重的撩開床帳光著腳就跳了下來。
　　「抽筋……這個，殿下，可否聽奴才的法子事實？」抽筋對小黑而言聽著陌生，但是對出生底下的奴隸卻是再熟悉不過的事情了，大多奴隸都知道一些個應對抽筋的法子。
　　「你會弄？」這也不是小黑多疑，畢竟對竹子他和肖起都很信任，只是事關肖起，小黑總歸是要多問幾句才能放心的。
　　主子點了點頭：「腿腳抽筋都是小毛病，奴才也知道些辦法。奴才不敢冒犯少爺，說給殿下聽，還勞殿下親自動手。「
　　小黑回頭再看肖起疼的已經開始咬緊下唇說不出話了了，趕忙從衣袖上扯下一大片布料，折了幾下遞給肖起咬著，連忙的催竹子說他的土辦法。
　　竹子趕緊的邊說邊給小黑比劃要怎麼把肖起的腿給抬起來，腳掌該怎麼壓，力氣怎麼是使……小黑大氣也不敢喘，趕緊照做；好在抽筋的卻算不上什麼大問題，竹子指導的也靠譜，肖起的抽筋問題很快便解決了。
　　倒是叫被大雨給淋濕了個透，慌慌張張趕來的醫官都沒派上大用場。只在小黑擔心的示意之下，又給肖起請了回脈；診斷什麼的，也沒多說，只說肖起先前大傷了元氣，得補，還只能慢慢的補，補急了還怕肖起受不住。
　　無端端讓小黑的心情又燥郁了起來。
　　打發了濕噠噠的醫官，又叫竹子去燒了滾水兌好送進來，小黑視若珍寶的屏退了下人，拿著軟帕給肖起擦澡，「我差點以為你這是要生了呢，可把我給嚇得……」
　　想起有些脫力，費力的扯動著唇角沖小黑笑：「沒事，我這多半是缺鈣嗯……就是就是，最近沒好好吃東西，所以身體有些吃不消罷了。等天亮了，你讓廚房裡，給弄些大棒骨頭熬湯……我多喝一喝，就沒事的。」
　　「嗯，好，天一亮我就讓小桃給你熬湯去；只要你能喝的下去，把我的骨頭拆了給你熬湯都成！」小黑盯著肖起咬破微微腫起的唇瓣，不捨得湊頭過去舔了舔。
　　「誰要……你的骨頭了……」肖起臉紅的勾起了小黑的舌頭，難得熱情的回應著。直到小黑險些失火兩人濕漉漉的唇舌才依依不捨的分開來。
　　「你這個磨人精……」小黑尷尬的低咒一句，慌慌張張姿勢彆扭的從床沿上跳了下來。直充到了半透明的屏風後面，急躁的晃動著的身影，粗糲的連聲喘息……
　　肖起則面紅耳赤的把雙眼轉望像向半開的窗口。假裝什麼也沒聽見：「這雨勢似乎……也漸漸消了，今年的雨季，很快就要過去了吧……？真是，好久都沒曬到陽光……」肖起感覺自己都快發霉了。
　　只是，肖起卻是不會知道，這場讓人憋悶的雨季完結之後，不只是能夠迎來溫暖的陽光；更將迎來一場規模空前好大的基站以及……屠戮……
　　而與此同時，橫斷了整個華夏大陸。綿延不斷的南北展現上，妖族眷族與神族眷族的軍隊也正在摩拳擦掌著，期待著雨急停止後能夠痛快的一戰。
　　妖族眷族的軍隊，在廣袤的草原與戈壁上搭起了長龍一般的避雨帳篷，士兵們屠殺分配者之前從神族眷族處劫來的牲口，大快朵頤，美美的填飽了肚子；相互吹噓這各自的刀下亡魂，大咧咧的攀比著戰功，暢想下一次的戰役又能夠帶來多少的財富和功勳。
　　而已經各自為陣的頭領人物們，也大啖著美酒佳餚，各自謀劃著油水更加豐富的城鎮，開始肖像這場戰爭打響之後自己能搜刮到的豐厚甜頭，以及大片大片的富饒領土。還不忘派遣出奸細打探前一刻的盟友如今的競爭對手，相互提防著可能會被拖住的後腿……

第257章 請君入甕
　　雖說備戰的時間並不寬裕，但是總算是就近調派的兵力，分配的戰區地域也是按照各個將領所熟悉甚至的地方來作為參考的。
　　後方糧草軍資一干神族們親自下令撥的格外大方，再加上戰術策略也都已經琢磨到最精細的地步了；兵力部署可謂是毫無壓力就順利的趕在雨季結束之前安排的妥妥帖帖了。
　　依著陡坡峽谷地形而設下的滾石檑木；或是茂密草叢林地帶的鋒利箭矢；還有戈壁丘陵這樣最適宜妖族眷族騎兵快馬的開闊地貌上，大大小小挖出來然後巧妙的成竄的陷馬坑洞……都已經準備就緒，只等敵人上套了。
　　神族眷族這一方面，不可說還有什麼準備不過充裕的了。
　　而接下來的，也就只需要安排的等待雨季過去雨勢明顯減少，給妖族眷族的大軍一個最最恰當的起兵信號……在剩下的，那就全看己方先頭部隊誘敵的演技夠不夠逼真，能不能贏得敵軍完全相信到手的勝利，並且對敗退的散兵游勇繼續深追入套了。
　　而妖族眷族這次主戰派的頭領之中，毫不奇怪的還果真有不少妖族天性強烈的衝動派，等了整整一個雨季，終於迎來雨勢開始消減，一時半刻也多等不及了。
　　就在雨水還沒褪盡的一個夜晚，點齊了兵士聚成戰團；好些個迫不及待的頭領不約而同的開始慷慨激昂的描繪出無數的戰利品，用以激發士氣，鼓舞起來各自麾下兵士們濃烈的戰意；然後冒著雨水翻身跨上坐騎，直至南面奔襲而去。
　　但凡生在妖族眷族領土上的男人，那從小就是聽著看著族中成年男子出兵奇襲，帶著豐厚的戰力品凱旋回家的。所受的教育和傳統，也都是推崇男性厲兵入伍，以戰養戰，一搜刮劫掠神族眷族為生的。
　　相對的，自己務農生活反而要備受輕蔑，視為無能。
　　若是對著重禮數的神族眷族的兵士如此激勵，說不準還會造成反效果惹出亂子；但是在妖族眷族那樣大環境下成長起來的男性，給他描繪出眾多的利益，甚至公開表明私下搶奪搜刮到的財務，這一次都不必上繳軍稅；那可就是實打實的好處了。
　　浩浩蕩蕩的軍陣順利的開拔了，即便是在深夜的曠野，也能夠清楚的看見妖族大軍各種方陣戰團士兵臉上赤裸裸的食慾，和那無數猶如餓狼一般的發出青光的眼睛。
　　弩兵，箭兵，戟兵，槍兵……不同兵種的步兵整齊有序的在積滿了坑挖泥塘的荒野上急行者，顯然都對深夜突襲這樣的策略都已經爛熟於心了，除了瑣碎的步伐聲，完全沒有不合時宜的喧鬧嘈雜。
　　而另外，騎著豺疣、烏狼之類騎獸的獸騎兵，以及騎著戰馬的輕騎兵，也都老練的早已經在出發前，就用草莖或者碎布頭將獸足和馬蹄都包裹起來了，在這樣路程不算近的快速性軍時，近有些沒的摩擦聲，完全不必擔心動靜過大而帶來的行跡洩漏的狀況。
　　奇襲，突襲之類的戰計，終歸是妖族眷族扽拿手絕活。祖祖輩輩都依靠著這樣優勢技能從保守的神族眷族劫來數之不盡的財富；別說去考慮失手的問題，就算是油水沒刮夠，在這些妖族眷族人的眼中那也已經是丟臉的事情了。
　　而這次不約而同對神族眷族的大工作，在這些個得意了半輩子的頭領人物眼裡，也只不過就是難得鬧大了點而已，反正對手還是那些人；除非神族那幾個上神還能未卜先知都親自跑來鬧上一場。否則誰會怕那些專門攢了錢財給他們搶著玩的蠢人？
　　不打旌旗，不帶重武，因為仗著換了新帥而在先前幾次小規模交戰時大戰便宜的妖族頭領，自信心膨脹的不得了；仍舊帶著騎兵兵種為主的打劫配置就準備要一路進犯，直到敲開神族眷族富饒大城的城門，刮地三尺的撈足了油水……
　　卻是不知，他們這一會不尋常的大規模集結戰力，這樣大的不尋常舉動早就引來的各方探子的關注，回報到了神族；而神族這方，也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走啊早的靜候他們的光臨了。
　　未防萬一，神族眷族這廂早早的就五十步一崗十步一哨的沿途設下監視報信的人手了。也實在是之前的勝利讓對方的頭領太過自大，就算是一樣的隱蔽手段，五百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但是幾萬人的大部隊，不還以為能夠沒人看見？
　　放哨的人手瞅準了敵軍的來路以及大致兵力，當即就另抄小路匯報給了坐陣中軍的自己大將。
　　雖然雨季還未完全過去，但是早已準備多時，甚至練習敗逃漬退的演技都已經練習了好些天的先頭誘敵部隊，被大將果斷的派了出去。
　　結果不言而喻……
　　一方是兩三千人的先頭騎兵部隊，一方是少則兩三萬多則七八萬殺氣騰騰的主力大軍；就是不必趕著交手，直接逃跑也不奇怪。
　　一時間，也是各種演技百花齊放。有撞上了大軍，呆愣看看了兵力對比後，直接掉頭就逃跑的；
　　也有趁著地勢狹長，對方擺不開陣勢，欺上前去趁火打劫殺足了敵兵過足了手癮，愣是要等到回過神來才肯溜的；
　　再有假意較鋒，見狀不敵卻還沒怎麼損兵，就對盔棄甲旌旗都隨手甩了，拔腿就跑的；
　　還有在地方跟前晃上一面，假意暴露，做出意外遭遇模樣，然後直接兵力散亂，四面八方逃跑……
　　總之也算是演技派實力派一個不落的都上場了，結果也幾乎沒有意外的；妖族大軍還真就上當了，被神主這邊的誘敵部隊且站且退按照預定的路線，拖入了等待已久的埋伏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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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起，怎麼醒了？是不是哪裡又疼了？」
　　雖說家中已經按照肖起的要求給熬了骨頭加緊補鈣了，但是這也不是喝上幾次立刻就能好的。
　　因為肖起最近腿抽筋抽得實在有些頻繁，加之肖起水腫情況也一直沒有明顯的緩解；喜歡在書房看不見肖起的情況。根本就坐不住了，乾脆把各種文書都搬到臥房裡頭；守著肖起的床邊上處理事物了。
　　「沒，沒事……，就是寶寶剛才又，調皮踢我了。」肖起入睡前靠著小黑又勉力在屋裡轉了幾圈，按說走乏了也高容易入睡的；只是肚子裡那個，長得實在很快，如今胎動得時候也多了起來，雖說踢得厲害了肖起也會不舒服。不過這種不舒服顯然要比抽筋讓肖起感覺溫情的多了。
　　雙手各著棉被搭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哄小孩兒似地輕輕拍著。肖起仍然消瘦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粉色，淡淡的笑容裡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風韻，倒是顯得整個人精神多了。
　　小黑一邊眼饞的對著肖起溫吞口水，伸出大掌在肖起臉上揉撫著，一面也頗為不滿：「也許我是真的不該那麼早動你的，你自己的身體都沒來得及養好，現在就要多負擔這個小崽子，我真是擔心這次的生產會害的你大傷元氣……「
　　「有什麼關係呢？」肖起並不在意的輕輕搖頭，抬起了一隻手輕輕的搭在自己臉頰上小黑的手背上。微笑：「先養好了身體，以後有了寶寶也還是要受這一遭苦頭的，現在其實，也就是換了個順序……等寶寶生下來了，還有寶寶陪我，一起養身體不是？」
　　「肖起，你知道我的意思……白芷和那些醫官我都問過了的，你這是頭一胎，就算是女人也會格外辛苦；偏偏你的身體卻在這個時候出了這麼大的狀況。如果到時候你堅持不住了……我寧可不要這個子嗣也一定不能讓你出什麼意外的。」小黑糾結的看著肖起的肚子。
　　肖起一愣，小黑以前都是絕對不會在自己跟前說這樣的話的，難道自己已經……「小黑你，別，別嚇唬我啊……是不是醫官跟你，跟你說什麼不好的話了？怎麼連你如今，也要說這樣的喪氣話。可不許你烏鴉嘴，我和寶寶，都會沒事的……我一定能把陪寶寶生下來的……」
　　小黑聽見肖起話音裡戴上了幾分哭腔，連忙按過床上的肖起，安慰的不停淺啄他的額頭和臉頰；「我又怎麼捨得嚇唬你？可是你這次真的是傷到元氣了，我現在只希望這小崽子能夠安生點，多在你肚子裡呆些時間，讓我還能有機會給你補身體；要是按照人類的月份出世。如果危機到你的安危，子嗣什麼的我全都不在乎！」
　　「哎呦……」肖起吃痛的皺眉，伸手去揉被胎兒種種踢了一腳的肚子，不忘用力瞪了小黑一記；「看你這凶神惡煞的……寶寶都被你，給嚇到了。你也不必想那麼多……我會好好的，我們的寶寶，也會好好的，我才不會給你機會……來當，這個惡人呢。」
　　小黑乾脆的隨手丟開那一沓軍情戰報，直接把臉埋進瞎起的頸窩裡解饞，在肖起脖子和胸膛上吻出密密麻麻的粉紅斑點來：「只要是為了你，什麼樣的惡人我都願意去做。所以，希望這個小混蛋能夠體諒你的心情，晚一點……再晚一點出世吧……我真的頭一次這樣痛恨你不是麒麟，否則三年的時間，我有信心一定能夠養好你的……」
　　肖起輕輕喟歎，淺淺吟哦著，雙手情不自禁的抱住了貼在自己肩窩裡的那個腦袋：「嗯……這也是……嗯啊……是我們呃嗯……的緣分了……」

第258章 戰火如荼
　　一路上為了追上神族的小股兵力，不知不覺間妖族大軍就開始偏離了原定下來的油水最豐厚的行進路線。
　　這些個誘敵的將士也真不愧準備了充裕的，對逃跑的節奏把握的極好；一路上都有看似逃兵散離似得不停有小部分兵士脫離了大部隊私自隨意尋了個方向，就從隊到中逃散開了。
　　這樣的情形在敗軍之中看起來當然是在自然不過的了，妖族眷族這邊更是完全都沒把這些散兵看進眼裡，仍舊咬緊了大隊人馬的方向急追。
　　他們自然是不知道，這些個看似雜亂無章，跑得抱頭鼠竄的傢伙們，在逃到了安全區域後就都會掉頭奔向將帥大營，將這一路上的全部情況都一一向上匯報。
　　另一方面，負責誘敵的部分也很聰明，大多數時間都有意的控制住了行軍的速度，以確定不會真的降追並給甩掉了；另一方面也不會逃的太慢，以免給了追兵肯趁之機，真被咬上了纏鬥起來錯失戰機。
　　等到妖族的頭領察覺出不對勁，嗅到危險氣息時，一天一夜的追趕之下，兵陣的隊形早已經被拖得變了形，速度明顯更快，耐力也更好的獸騎兵和輕騎兵都已經衝到了最前頭；遠遠的把步兵隊列落在了最後……
　　妖族軍隊的頭領看著越來越陌生的四周環境……畢竟這樣深入直插進到神族的領地裡，就是在妖族眷族的劫掠歷史上也並不多見，就算曾經發生過方正他們這一批新上任的也都不可能瞭解這部分地城的詳細地行。妖族的頭領門隱隱皺起了眉，開始猶豫到底好要不要繼續深入了。
　　頭領有意的放慢下來了自己坐下的馬速，舉起手來給其他副將比劃了一個手勢。
　　急行中的軍隊不多一會兒就停了下來，眼睜睜的看著神族的那一股先頭部隊很虧的從他們的視野中逃離不見了。
　　追了一天一夜，人困馬疲；卻在這個當頭放棄了，這些個士兵們就算沒有明說，不滿的眼神也是毫無遮掩的掛在了臉上，要不是迫於地位壓力，只怕早都齊聲質問出來了。
　　只是還不等頭領和自己的副將們有空上衣出一個決定來，一直箭頭灰白的烏黑箭矢帶著嘯嘯的風聲狠狠的射中了那名頭領的左眼，還不光是如此；重重的箭矢並未因為這一擊而減緩多少，猛地將那頭領這個人也順勢從馬背上給掀翻了下來，砸在了潮濕的泥濘裡。
　　「頭領大人！！！」就在進出眼睜睜目睹完了整個經過的獸騎兵們都驚呆了，完全忘記了給如何反應。
　　副將們也是快急瘋了，好幾個人都勒緊了馬韁大聲叫喊著「警戒，全部人都警戒，有埋伏！」之類的話，緊張的左右打量著眼下還是漆黑一片的夜色，狂吼著讓士兵們立即點起火把來。
　　另外兩個副將此刻已經翻馬從馬背上躍了下來，跑到倒在地上以後一動不動的頭領。
　　之間那只兩尺長的獸牙箭矢從他們頭領的左眼穿入後，完全穿透了整個大腦，然後箭矢在頭領的後腦上徑直擊碎出了一個缺口，骨白色的箭矢來戴著黑色的箭身穿出了兩三寸長，還有攪碎的腦漿雜混著粘稠的血液慢慢的都從缺口處流了出來……
　　而這恐怕還不是那個頭領死得如此之塊的原因，師徒掀起頭領的死體為頭領裹屍的副將，在抬起頭領身體的時候發現了頭領頸部極其詭異的扭曲；這才發現恐怕頭領在墜馬之後，還倒霉的摔斷了脖子，這位下子可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神族眷族這一頭，眼看著敵兵終於被拖盡量讓自己已經久候的伏擊圈裡，還成功的一舉幹掉對方在夜晚還不知死活穿著銀鎧遼風頭的頭領，引得妖族大軍已然有了自亂陣腳的趨勢。
　　神族眷族的大將自也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他堅定高舉起來右手，副將門立即聽令也高舉起來指揮所用的暗紅色旌旗，對埋伏已經的伏兵們比劃著簡單明確的旗語。
　　弓箭手和箭矢手見了那旗語，立即都拉起了滿弦，只等著伏擊圈中烏壓壓的大片敵軍軍陣內，圖的星星點點燃起的無數火把，當即全部瞄準了火光映照下的人影飛快的拉弓放箭。
　　無數箭矢筋弦在幾乎同一時刻被拉動放出，發出了攻弦顫動的巨大『嗡嗡』聲：遮天蔽月的無數箭矢唰唰激射而出，就只在一片刻，便藉著敵軍自己暴露目標的火把射翻了一大片……
　　幡然醒悟過來的妖族副將們在這會兒確實已經完全沒辦法再改變命令，讓士兵們去熄滅那些火把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原本來勢洶洶的萬人大軍在劍雨之中驚慌失措；慌張躲避，然後推到踩踏到更多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的戰友們……
　　雄心壯志的妖族雄兵，至在那頃刻之間彷彿就已經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倒也有幾個腦子清醒過來了的副將在混亂之中穩住了自己附近的士兵，指明了方向高喊撤退；但是更多的副將已然信心全失，抵抗不能的被更多的箭雨給釘成了刺蝟，死不瞑目的瞪大了一雙眼睛慘倒在了一片肅殺的屍堆血泊裡……
　　完全單方面壓制屠殺的箭雨終於停歇了下來，顯然，神族眷族這一方面的大將根本沒打算給敵軍多留一點兒的活路。
　　就在最後僅剩的妖族將士們從箭雨中船完了一口氣後，全部武裝的神族眷族五千重甲勇士，殺氣騰騰阻斷了伏擊圈最後的一處缺口上……
　　——————————————————————————————
　　「……龐巖大將使計誘出敵軍主力決戰敵營十里之外，期間又另遭龐士校尉令兩百勇士繞行探營，伺機燒燬敵軍糧草無數；煙火大作也引的敵軍士兵惶恐騷亂，而後龐巖大將趁機連挑敵軍三名副將下馬，我軍士氣大振，速敗敵軍於顧特羅平原。這下子肖起你也不用一直掛心北城戰事了吧？」平緩的念完手中厚厚的封長信，小黑笑著低頭在肖起的眼角上親了一口。
　　雨季之後很快就進入到寒冷的冬季了，難得趕上了一個大好的艷陽天，雖然室外的氣濕已經下將了許多，小黑也還是沒捨得錯過這樣的好天氣，用羊羔毛的大氅將肖起整個包成了厚厚的春卷模樣，抱到了小院裡曬太陽。
　　肖起的小腹越來越明顯的臃腫了起來，實在是滿府下人整天的進補也沒能讓肖起自己的恢復進度趕上肚子裡邊的那個胎兒，入冬以來肖起的肚子更是已經明顯比同樣懷胎九月的普通孕婦要大上足足兩圈；沒人扶著肖起的話，肖起簡直連路都走不動了。
　　也因此，小黑更加捨不得把肖起給悶在屋子裡頭，但凡天氣好一點，必定是要帶著肖起出來透透氣的。
　　肖起手裡捧著一盅蕃芋霧雨湯小口小口的喝著，歪在小黑肩頭上，聽著小黑念祭廟送來的信件，安心的露出了一抹笑容來。
　　自從雨季尾巴上的那場空前好大的伏擊戰練練告捷後，神族眷族這一方，就一反歷來只求趕走外敵的傳統，順勢將大軍浩浩蕩蕩的王北方押進了上去；妖族那邊風疾依然是還沒有消息的，而沒有風疾的親自調令，原本對神族眷族威脅極大的祭巫隊伍也一直不動聲色；這樣的狀況對自己這一方而言簡直妙極。出征的軍隊自然也就一路遠征。這樣大規模的戰局，在神族眷族的歷史上那都是空前的，整天關在家裡的肖起也不會知道這場戰事，並且對前方傳回的消息感興趣也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那，小黑，你也嘗嘗，小桃的手藝又見……長進了。」肖起舉起手了的瓷盅喂到小黑的嘴邊。
　　小黑一手攬著肖起一手捏著書信，就這麼就著肖起的慇勤順勢喝了一口：「嗯，完全喝不出魚腥味，的確是有長進。肖起，我還要糖油糰子……」
　　這魚湯添加了不少珍貴的藥材，專門熬了給肖起補身體的，小黑自然也不會多喝；轉頭拿下巴對這下茶几上擺開的一大碗裹著厚厚紅糖汁和杏仁粉的黑米小糰子點了點，隨即張開大嘴。
　　肖起被小黑的模樣鬧的笑個不停，只得把手裡的瓷忠放在桌沿，然後拿了勺子舀起一隻圓滾滾的糖油糰子餵進小黑大張的嘴巴裡：「我方纔還看見，白城主的管家，也送了信過來，寫什麼了？」肖起樂呵呵的催促著小黑拆信。
　　小黑這才卻不太願意拆了，北線戰事，都已經大刀那樣大好的局勢如果還會戰敗的話，小黑真是寧願讓妖族把神族的領土都拿走好了；也因為對這邊的事情很有信心，小黑為了哄肖起開心，自然是敢拿著書信，隨便拆了隨便念的。
　　可是白芷讓人送來的信件卻不一定了，白芷這段時間受了小黑的命令，那是一直都在遣人全天候監視東海黑潮的動靜，就算黑潮暫時還沒有大爆發天災的徵兆，那也不可能有什麼好消息，喜歡自然也就不樂意讓肖起知曉了。
　　於是小黑只好裝作無趣的隨手將小茶几上堆疊的打開過來的信件全部伸手一撥，全給撥在了地上，然後做怨婦狀抱怨道：「肖起，你睡著了要陪肚子裡那個小崽子，醒來了也不陪我，就想著那些破事兒，我可也是會傷心的唷～」

第259章 黑潮天災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隨著梵城裡終於飄下雪花在屋頂地面各處積出白茫茫的一片薄雪，年關也終於臨近了。
    前線的戰事雖說大致都還順遂，但是季候漸入隆冬，常有大雪阻礙，攻勢也不若最初那樣急猛了。再說這樣大規模的戰事，需要消耗的軍糧也是前所未有的，雖說神族眷族多年沒有出現過大型的天災，糧倉稟足，供應軍需無大礙；但是眷族賦稅的確也加重了諸多，這也是個不爭的事實。
    前線戰士們回不了家，但年節也還是要過的；妖族眷族戰況吃緊，年節卻也是要過的。兩軍高掛免戰牌，趁著大雪不便的機會，都消停了下來，好好的歇了口氣。
    而眷族後方，關於這場戰爭到底還有沒有必要繼續下去。
    且不說平日裡沒事兒，就為了反對而反對都能鬥嘴鬥到爭執不下的文臣政客了；現在有了明確的理由，還都是說得過去的理由；這下子各個眷族的領城大殿上，大群文臣就更加吵得沒完沒了了。
    主張『見好就收』的主和派，以及主張『乘勝追擊』的主戰派，鬧騰的那叫一個激烈。
    主戰派言之鑿鑿的指責主和派吃裡扒外，通敵賣國；一定是受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妖族送來的好處，才要放著大好機會不趕緊把妖族一巴掌拍死。
    主和派自然也不甘示弱，立馬反擊主戰派不顧內庫壓力勞民傷財；要是戰到了後期後續資源跟不上了，反而被妖族趁機反守為攻，那又該怎麼辦？適可而止，那才是上策。
    文人別的沒有，偏偏硬脾氣的不少，吵到激烈時；不顧形象的互相掐架那都算是輕的了；說到慷慨激昂時，以死明志的那都不在少數；以頭搶地，撞牆的撞柱的撞什麼玩意兒的都有。
    血染大殿的戲碼不知道在各處上演了多少回，最後的結果也仍是休會再議，不了了之……
    其實真要說軍資開銷大，那的確是大，但是要說大到了成為神族眷族的負擔，那也是不至於的。倒是這個事情一直鬧到了年節，北方兩軍已經暫時休戰了算不上急迫，反倒是新近發生的另外一件事，開始進入到了重要議程之中。
    黑潮開始從深海向海面擴張了……
    原本看著黑潮出現後這麼長時間都沒什麼動靜的東部部族，還寄望於這次的黑潮沒準只在深海區域折騰，頂多就小打小鬧在沿海地區折騰點小規模的海嘯什麼的。卻是沒有想到就在一年最喜慶的時候，黑潮卻出現變故了。
    東海沿海地區的海潮暴漲，迅速淹沒臨海的四處大城，與上百處小村鎮；無數的土坯房被直接沖毀化為了泥漿，更有其他各種被海浪推倒的樹木與建築；最初的城鎮與田地，什麼也沒能剩下，全都變成了無邊無際的汪洋。
    這樣突然爆發出來的天災一下子澆熄了東部戰區的戰火；華夏大陸南北雙方皆有眷族同樣接壤東海，神族有部族受災，妖族那廂自然也同樣有諸多部族也遭受到了重大的損失；就算大雪能停下來，西邊不好說，東邊的將士們也都是無心再戰了。
    天災那都是不認人的，損失掉的自然也不僅僅是城鎮財務，同時還包括了數不清的沒能來得及逃離的人民；不論是奴隸、平民還是貴族，在這樣的災難面前，終於也都平等的收到了死神的召喚。
    而與之鄰近的城鎮，且不說還有沒有餘力救援；得到了海潮暴漲的消息後，那幾乎是立刻的，所有的人都開始奔走相告然後打理上值錢的財物，並帶上家中全部的糧食開始驚恐的往內陸地區湧去。
    天災，帶來的不僅僅是一次性的傾覆性打擊；更麻煩的，還有隨著災難和大量湧現的逃亡難民；這些失了家園故土，數量難以計數的難民；絕對不是隨便往內陸方向找一個城鎮就能夠安置的。
    長途奔襲的難民，絕對不夠的食物，隨之發生的搶劫偷盜等治安問題，沿途死傷的老弱病殘，以及因為死屍增加而開始爆發的大規模疫病……
    這些一旦處置不好就會動搖整個神族眷族根基的事件，絕對絕對比戰爭更加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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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東部羅未閣下所轄的蛇腹城以及磐岢所轄的天虛城都被飢餓的流民給圍住了，據說是流民試圖衝入城中哄搶糧食，與城民發生的爭鬥，最後那些流民乾脆都糾結起來，是想要起義叛亂；當地祭廟開恩發放了一部分的糧食出去，不過這也不是長久的辦法。還有姜安城的難民也……」白芷神色嚴肅的捏著一大疊的重要書信向小黑報告著，嘴上念得飛快，手指也同樣高頻率的翻動著信紙。
    小黑不動聲色的坐在大圈椅上，身前的大方案上整張的羊皮地圖已經從牆上取下，整個鋪開在了桌面上。
    小黑伸手敲了敲被白芷提到過了幾處大城在地圖上標注的位置，出聲問道：「我記得相鄰的這些個大城糧食並不算緊張吧？還有附近的村鎮呢？全都沒辦法安置難民不成？」
    「這……其實這些個難民的數量也並不算太離譜，若是分散開來留在相鄰的城鎮，就算糧食吃緊些，要熬過這個冬天活命卻也不難。可惜這些難民都是餓瘋了的，悶著腦袋一起往內陸的城鎮沖，就連沿途的野草那都被啃光了；小村鎮更是見著一個就哄搶一個，非但沒辦法安置下人數，反倒還增加了不少……再等跑到了大城，城裡的城民百姓聽說沿途那些村鎮直接被哄搶殆盡的消息。也更不答應開門收容那些個難民了。最後要麼餓死在城外，要麼就都直接成了土匪，實在是……」這樣的情形，就算發生在白芷的勢力範圍，只怕白芷也只能狠下心來，把這些不安定的難民都給當做是暴民清剿了。
    「難民的事情，可否也容我說幾句？」黑潮天災開始爆發的事情，肖起也都是有所耳聞的；只是小黑一直不願讓肖起勞神，所以都避開肖起躲進書房去談論這些事情。但是洪災還遲遲未能退去，災民的事情卻越鬧越大；肖起坐不住了，硬是叫了竹子和問雲扶著自己慢慢的走了進來。
    小黑一見肖起進來，果然臉色就更不好看了，輕聲的責備道：「你這樣大個肚子，鬧不好什麼時候就會生產了的，不好好休息養神，倒跑來聽這些個破爛事情做什麼？」
    一邊念叨，小黑卻是一邊著急地站了起來，搶上前扶住肖起臃腫的腰，再坐下來，將肖起放在自己腿上：「東邊的事情，自然有羅申羅未，還有回去到海蛟龍眷族的磐岢會去想法子，我和白芷也就順帶幫幫忙罷了，我們都不著急，你又著什麼急？腰上還累不累，我幫你揉揉吧。」
    肖起溫吞的按住了小黑的手，搖了搖頭，道：「洪災的事情，也許我能幫上忙，聽我……說說再說，嗯？」
    小黑沒有吭聲，反而是白芷早已經拜服在肖起的博學之下，對肖起說的話抱了大大的信心，連聲對小黑勸說到：「墨石殿下，反正肖公子人都已經過來了，費神也已經費過了，不妨聽肖公子呃，先說說？」
    「好吧，你說。我和白芷都聽著。」小黑心中不安的小心環住肖起那個大的跟肖起細瘦的身材都有些不成的肚子，皺眉。看來麒麟的血脈對肖起而言，果然難以負擔……這個子嗣，實在保不住，便算了吧。
    肖起笑了笑，仰臉在小黑湊近的下頜上親了一記，然後舉起左手來，伸出了一根手指頭，說到：「洪災，第一，就是遇難者的遺體。無人過問的屍首不止……是腐爛而已，還會很快產生，會傳染的疫病。而這些屍首，都泡在水裡，疫病更加容易在水中傳播，最終導致四周，大量的水源都被……污染；也就是說，周圍的人，喝了那些髒水，全都會得病！這是非常可怕的。」
    小黑抿緊了嘴唇看向白芷，畢竟這間屋子裡只有白芷懂得醫術。
    白芷聽完了肖起的話，緊張的猛拍自己大|腿：「對對對，舉凡死多了人的天災，隨後都是發生過疫病的。原來這是因為腐敗的屍體？！肖公子可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不過，知道是知道了，我們總不能不讓整個大陸東邊的人都不喝水吧；這個……肖公子可知道有何應對之法？」
    肖起提到的問題果然靠譜，白芷說完話後，不由自主的又望了回來，盯著肖起，希望他還能再說出一些應對的辦法。
    肖起點了點頭：「有的。」


第260章 風疾
    「真的有？」小黑和白芷頓時都喜出望外。
    肖起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通告東邊所有城鎮，絕對不能喝……生水，必須煮沸再喝。令醫官配一記藥材最易得的……防治疫病的方子，並從西邊盡可能多的，押送藥材過去。」
    白芷聽著連連點頭：「這些都沒問題，不難辦到。」
    「還有兩件事，我也不知道，方不方便。」肖起接著說道：「所有的屍體都必須，盡量找出來，燒掉，再掩埋；還好現在是冬天，屍體腐爛較慢，若是夏季，疫情只怕已經爆發了。還有就是，著人搜救生還的難民；且不說畢竟是一條人命，這樣的舉動，也能夠安撫民心，讓那些一無所依，被迫偷搶的災民心中……還能抱有希望，將他們安撫下來。但是，這樣的話，就需要大量的人手，所以我希望，東邊的戰爭……還是停下來吧。與其去殺戮，不如回鄉援救自己……的族人。」
    「用士兵來救援麼……？」小黑把下巴擱在肖起的頭頂上，輕輕的磨蹭著。
    白芷想了想，說道：「公子的想法很有見地，畢竟東部已經亂成了這樣，不論是我們自己還是妖族那邊都沒辦法打下去了；但是現在這些難民已經都快變成暴民了，還去花心思救援更多的難民出來，豈不是更加難以安置了？」
    肖起淡淡的彎了彎唇角，伸出第二根指頭，說到：「這就關係到，我要說的第二點了。難民的安撫和安置問題。」
    小黑與白芷相互看了一眼，都沒有動，安靜的聽著。
    「白城主似乎說過，如果難民能夠分散安置在……鄰近的城鎮，糧食大約是夠用的？但其實這個時節，要讓難民能夠安下心來，只勉強餬口的食物，是根本不夠的。別的不說，想要活著，至少糧食、棉衣還有住處，就一樣都不能少。而且，把那樣多的人，仍留在東部，等到開年，他們沒有掙錢養家的活計，豈不是就得讓……那些個城鎮一直養下去？」授人以魚，不若授人以漁，肖起對這一點很堅持。
    白芷正色，對肖起鞠身一躬：「枉我身為城主，卻遠不如公子心中清明，請公子一定指點一二。」
    肖起被白芷這樣正經的一拜，反而有些不自在了，臉上微微泛紅，趕忙請白芷在軟凳上坐下來，隨即才又說道：「其實要讓那些難民，分散，不難。請各處城鎮府衙，都發一貼公告，說明，如果有難民自願……隨軍隊護送再往西行的話，沿途的吃住就都有，祭廟，來供給；離鄉越遠的，糧食配給就越多。如此一來，自然有人願意往內陸城鎮走；而那些不肯走的人，那也是自己選擇的，只要府衙撥給的……糧食能夠裹腹，他們就鬧不起來了。
    當然，沿途的城鎮，也要事先聯絡好，先選定好安置地，準備上糧食；等到那些難民遷入後，正好就把戶籍也定下來。我記得前兒個，你們不正說什麼，眷族要大融合麼？讓這些不同部族的人，混在一塊兒，也算是融合了吧？」
    小黑寵溺的抱緊了肖起直誇：「說得好，相比起選建新都城，將各個部族的文武官吏都聚在一處，更多的部族平民間通婚反而更見效用。而且那些個難民沿途分散下來後，人數上也自然就容易安置了；原本奴籍的，就發賣給世家貴族，讓他們去安置；若是平民，落了戶籍之後，比照著撥一塊地扔去種田也就行了。」
    肖**頭，他也是這個意思：「另外，在內陸城鎮，下令一下公告東部的洪災。說的越慘越好，最好能催人淚下，然後鼓動內陸的百姓，捐出一些舊衣服嗯……舊鞋子什麼的，官驛通信的時候，順帶都送到東部去，發給災民們。」
    白芷卻笑了：「這個公子就有所不知了，募捐舊物這樣的事情，平民就是有那份心也  出什麼來；不妨改由祭廟出面直接讓士族富戶來捐。」
    肖起有些不解，他的這些想法大多是按著原本世界的災後辦法來說的；而募捐這回事，靠的是，人多力量大，那些富戶畢竟都是少數不是？
    小黑也是笑著伸手刮了刮肖起的鼻樑子，說到：「那些奴隸就不說了，便是平民，一身衣服穿幾年也不稀罕，自己穿的都是打著補丁的舊衣服，就更不可能還有餘力來募捐了。反而是有些家底的，從主子到下人，一年四季，每一季都要裁製新衣；這些都是有例可循的，他們換下來的舊衣服，要麼一直壓箱底要麼就打賞下人，讓他們把舊衣服都捐出來還能博個美名；一來，那絕對都是願意的；二來數量也多，料子還是好料子；這可比從平民手裡頭搶衣服好多了。」
    「原來，是這樣子的啊。」肖起受教的點頭，吐了吐舌頭。
    「那我可就按著肖公子的主意照辦去了？」白芷得了好主意，恨不得立馬就飛奔回府，把這些好主意都寫下來，季報給其他城的城主們好好得瑟一番。
    小黑抬手給肖起捋了捋髮絲，懶洋洋的應了一聲：「嗯，你去吧，這個事情沒有什麼意外的話，之後也不用回話了；不過這次的黑潮才剛一開始，就鬧得如此聲勢浩大了，你再多派人過去打探打探才行。」
    「我們有主意了，妖族還沒有對吧？」就在白芷已經退到門邊的時候，肖起突的問了一句。
    白芷的腳步頓住了，小黑也有些疑惑的對上肖起有些閃躲害羞的眼睛：「你不會是連妖族的人也想要救吧？」
    「我那個……我，我是想說……要不咱們，趁機給妖族眷族，再添點亂……那個，那個……其實這次洪災，咱們的人口也少了許多吧？反正，現下的奴隸，不是聽說也有許多，原本也是俘虜來的妖族眷族……呃，反正……死掉了也挺可惜的，咱們救一救……等到洪水過去了，重建的時候……嗯，人手方面……」好吧，肖起這還真是頭一回，刻意的要去算計別人，雖然已經盡力想要裝作厚臉皮了，可惜始終沒能厚到最後，聲音漸漸小了下來。
    「哈哈哈哈~~公子的想法實在是出人意料。」白芷木然了好一會兒，然後猛的大笑了出來，樂得直拍手：「可不是就是這個道理嘛，咱們的百姓越來越多，讓他妖族眷族的百姓越來越少，這可比直接跟他們打仗還要管用多了！說到底他們的戰士也是從百姓裡頭挑，要是沒人了，他們難道還能把貴族都弄出來打仗不成？肖公子你說的真是太對了！！」
    肖起很是不安的扭了扭身體：「我，我似乎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壞主意了……？」
    小黑還真覺得有些意外，勾起肖起憋紅的臉，用力的親了一口，壞笑：「你有這個心就行了，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會有人去做的，別嚇唬你自己，好嗎？」說完轉頭直接把白芷給攆了出去，「還站這幹什麼，點子肖起都給你出好了，還不趕緊去辦？」
    「去，我這就去了。」白芷這會兒哪裡還有大早上抱著一堆書信過來求助時候的倒霉樣，走路那都帶著風，一身輕鬆的幾個大步就跑出去了。
    小黑把肖起這個心愛的寶貝護在懷裡，也站起身往堂屋裡走：「肖起，去年我沒能陪你過完年節，今年咱們好好的補上一回可好？」
    肖起想起了去年一直都沒能一塊兒吃上的湯圓，心裡也覺得酸酸的，回手摟住小黑的脖子，說到：「那我這就……讓小桃他們去把，糯米、黑米、還有青米都蒸上，你來搗年糕好不好？」
    「好，當然好……」
     ————————————————————————
    風蠍族皇宮深處，刻滿了神秘符紋的宏偉地下宮殿裡，一個通身赤|裸的高大男子一手撥開了在完全的黑暗之中也層層散發出朦朧光暈的結界障壁，傲然的走了出來。
    「麒麟的墨石……哼，這筆賬，咱們總會慢慢算清楚的……」嘶啞的男音陰惻惻的低語到，那道幾乎完全融入了黑暗的身影『啪』的一聲打了個清脆的響指，幽暗的紫色火星同時在大殿高高的石壁上忽閃了一下。
    下一刻，嵌入到宮殿四壁上的青銅蠍紋吊鏈大油燈全部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將整個幽暗的地下宮殿照的猶如白晝。
    而就站在大殿中央的風疾，也被這些火光照的清清楚楚。
    原本邪魅而英挺的五官，從額頭開始整個左半邊都彷彿被烈火燒枯的老樹樹皮一樣，凹凸不平坑坑窪窪，並且沿著脖頸，肩背一直綿延到了後臀和大|腿。看起來可怕到怵人，使人寒毛直豎。
    那雙原本目空一切的瞳孔，現在也只剩下了滿滿的仇恨，殺意從那雙冰冷的眼睛之中，洶湧的仿若都要滿溢出來一般。
    風疾並沒有多說話，一個殘影飛身掠至宮殿大門站定，「秦元，為本君更衣。」
    「君上終於大安了？」孤身一直等候在地宮殿門之外的秦元臉上驚喜非常，對風疾本性熟知無二的他絲毫沒有被風疾身上的恐怖傷痕給嚇到半點，激動的立馬跪倒在地上連磕了三個響頭，才又爬起來轉身衝向偏殿抱了厚厚一疊華袍過來，抖著手伺候風疾穿上。


第261章 重執大權
    東部黑潮引發的洪水，雖然完全沖毀淹沒掉了沿海足足九座大城還遲遲未退，不過看趨勢大約也就到此為止了；這場洪災似乎暫時停在了一個平穩的時期。
    也基於這個原因，新年的年節還未完全過去，被洪災攪和的一團亂的整個華夏大陸，整個北線戰場的雙方都全部被迫停了下來。
    神族眷族這邊早早的就調動了軍隊趕往東部救援難民，以及負責協助後續的大遷徙，沿途安置的事項；中間雖然很費了不少的功夫，但是民心卻的的確確是安撫下來了的。
    而妖族眷族那頭全恰恰相反，早就已經暴虐成性了的上層貴族哪裡會去顧及平民百姓的死活，直接死在洪水裡的且不說，那些洪災附近區域的貴族們，一得了消息第一反應絕對不是考慮救災支援；而是召集了全家僕從把家裡能帶的錢財全都帶上，套上馬車跑路。
    也因為這樣絕對自私的舉動，造成了隨後在年節期間，因為停戰而被召回故地的雙方士兵接到了全然不同的新命令。
    神族眷族這頭自然是大義凜然的救災防災，雖然繁瑣辛苦，不過士兵們一個個都是幹勁十足。誰還能保證自己活一輩子就沒有一個三災六難的？重要的是，這次東部受災了上頭願意負責任下令救援，下回再輪到自己頭上，必定也不會丟下不管；所以辛苦些又算什麼，救，當然要救！
    而妖族眷族整個東部的難民則很快邊終於暴亂了，北地到了冬季那可比南方更要冷多了，沒有吃的、沒有住處、沒有御寒的衣服。最重要的是，平日裡壓搾搜刮自己的那些貴族甚至城主，竟然在這種時候就只顧著自己逃跑了！
    而且還不止是災區的貴族跑了，附近地區有點錢財的貴族富戶也全都跑了，相比東南部分的有條不紊，東北部簡直就是一攤子丟在那邊，誰也不願搭理的爛帳。
    前線一再失利，本來就軍心浮動的戰士們，現在好不容易熬到能夠有個理由返回故土了，卻要調轉槍頭被勒令去殺自己的族人；就算頭領大聲呵斥那些人是暴民，但是洪災的動靜那麼大，誰還能夠不知道這些百姓的無辜？
    再一說，只一條戰線相隔，南方怎麼就沒聽見說有過暴民，有過騷亂，還有軍隊鎮壓之類的傳聞？全都沒有，一樣是洪災，你們這些個權臣貴族難道就沒個說法？
    新官上任，磨合期完全不夠，再加上統戰能力實在很不足以服眾，既難民暴動後，妖族眷族的軍隊也開始不好使喚了。
    神族自是這邊樂得看這連台的好戲，不說沒有因為妖族已經明朗的局勢而回撤人手，派往妖族的攤子反是只多不少。
    就連整天為了處理洪災損失的忙得腳不沾地的羅申，也沒想到麒麟家一個並不起眼的男妻，居然能玩出這樣妙絕的手段：「……幾招小小的計策，不光解了東部洪災之急，還為咱們神族大大的收攏了一回民心；現在咱們兄弟兩能夠四平八穩坐在這喝著小酒，看妖族那邊的笑話，說起來，可真是托了大福了。」
    羅申將冰涼的蛇身纏在兄長的腰上，只露出一個花紋艷麗的蛇頭從羅未的厚厚的領口探出來，伸出分叉的長長蛇頭愜意的舔食羅申手中煮的溫熱的甜醴：「這屋子裡明明燒了地龍怎麼也沒覺得暖呼？要不是圖這一口美酒，我一准睡了都懶得睜眼。」
    隨著甜醴流進腹內，羅申愜意的瞇起了眼睛往羅未的脖子上磨蹭：「不過要說到麒麟家的那位，我也真服了。真是羨慕麒麟的好運道，這樣一個知情識趣，有腦子，善廚藝，最重要還能給麒麟懷上子嗣的男妻，嘖嘖……哥哥，我都想找一個這樣的了。」
    羅未抬手在羅申的三角腦袋上飛快的抽了一下子：「別說胡話！麒麟為了他那個寶貝把風疾都給差點直接弄死了，這才就在年前發生的事呢，你不要命了？」
    「嘁！」羅申哼哼了一聲，直接把整張大嘴都伸進羅申手上的酒杯子裡頭，一邊悶頭喝酒一邊咕噥著：「說起來麒麟年紀比咱們兄弟兩還小呢，別人卻是馬上就連子嗣都快生出來了……真是讓人嫉妒。」
    羅未有些無奈的輕輕搖了搖頭，然後伸出另外一隻手，把酒壺從煮酒的套壺中拎出來，把酒杯滿上：「嫉妒就嫉妒吧。不過讓黑潮洪災給鬧的，這仗我估摸著短時間內也打不起來了，只怕很快就能收到麒麟來信詢問有關執掌王權的新王的選取事宜了吧……哎唷~咱們如今也是勞碌命啊，好好一個本該冬眠的寒冬臘月，都不能悶頭睡個飽覺。小申，你說咱們該扶持哪一家？」
    羅申翻了個白眼：「你自己也說這都熬成勞碌命了，還扶持個什麼啊？反正北線的戰局大家心裡都是有數的，誰家的家主更高一籌還能看不出來？早些個把人選定下來，讓這一攤子的事情有個人去接手，咱們就還回去祭廟冬眠去。」
    「你這懶骨頭，就算咱們兄弟倆不摻和，你忘了還有悅蟬的笛說夫人了？到底這些人裡頭還有她的血親後裔的，我就不信她能忍得住不插手。」羅未說的很肯定。必經笛說夫人要是真的能捨得丟下不管，悅蟬眷族也不至於這千餘年來不顧自己進階的大事，也要一直維護悅蟬眷族的這一脈後嗣族人了。
    「我看她就是想插手也難。」羅申打了個飽足的酒嗝，晃悠的蛇頭說：「悅蟬王族這一役打的算是中規中矩，但是明顯算不上有多出彩，正經說來別想能輪得上他們。而笛說夫人真是想要壞了規矩去維護這一脈人，麒麟怕是一定會出頭，並且更加容不得笛說夫人的那一脈後人了。」
    「這……也是，麒麟之所以鬧騰著要把神族眷族大融合，撇開要統一戰略應對妖族的風疾進犯這場面話；其實還是想要把主控權下放給眷族。要是笛說夫人想要倚老賣老，仗著輩分跟著攪和一棍子……還真是落不下好。」羅未撥開小炕桌上新收到了妖族情報，叩了叩桌面，就見一股綠瑩瑩的冷焰在桌上燃起，迅速地將那些紙張吞噬殆盡，而桌面依然完好無損。
    羅申看著燃盡熄滅的冷焰，低低喟歎了一聲：「這些輕飄飄產量比絹帛多多了的白紙，燒起來還真是不心疼……聽說這個東西，也是麒麟眷族那個梵城城主聽了麒麟男妻的主意才給做出來的？嘖嘖……」
    「行啦，還想什麼，別人懷孕都懷上那麼久了，沒你的機會了。」當今下界，就連不可一世的風疾都沒鬥過麒麟墨石，反倒被狠狠修理了一通，至今還生死不知呢。羅未可不想讓自家弟弟一時想不開，也把小命給賠進去。
    而被羅未正惦念著的風疾，自地宮出現後，就立即向秦元的口中詢問了自己重傷之後發生全部事情。
    妖族諸多妖主全由著性子亂了套的事情，秦元當然瞞不住，也不可能去瞞，一個不落的全說了個透。只把一直順風順水頭一回栽了跟頭的風疾給氣的差點又滾回地宮養一回內傷。
    對於眷族軍隊的失控一事，更是尤為惱火。可惜眼下正值隆冬時節，風疾就算想要御駕親征找回場子，也不會傻缺了去挑這個積雪能把軍馬活埋掉的深冬……那麼，為了好好的發洩一口怒火，解解氣，攘外先必安內的方針也就放上日程。
    完全沒有任何的徵兆，直屬風疾座下的八百餘祭巫在一夜之內便全部指派了目標，趕往到意圖分兵自主的妖族軍隊大營，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的，直取了各方妖主的親信主帥，拎走了首級返回領城向風疾覆命。然後在屍首身上丟下一卷風疾親手寫下的問罪詔書，一如來時，揚長而去。
    這樣高調的宣告了自己的歸來，就在隨後的兩三日裡，毫不意外的，之前猖狂了小几月的妖族們都戰戰兢兢的以最快的速度，爭先恐後的趕來給風疾賀喜來了。
    就連妖族最不擅長的阿諛拍馬，那都專程找了心腹寫成底稿，背的順順溜溜的；直把風疾給誇成了上能通天下能徹地，本領直逼上界妖帝；有這三個多月調養，傷勢不好那都不合理的主了。
    把風疾差點都沒給噁心死，毫不手軟的把這幫傢伙用禁咒給狠狠折騰的一通，這才收手，撂下一句寒冰刺骨的警告，甩袖用一道劈山咒全都打得半死祭出了大殿：「本君要對付神族麒麟，留下你們勉強還算個幫襯；再有下次……抽了同族魂魄進補的事情，本君可從來都沒少干！」  

第262章 兩界分崩 最後一戰
    風疾重新高調復出重掌大權後的頭一件事情，就是擺開了妖族眷族最最繁複的排場，在領城高高的天祭台上正經自封妖帝。
    而帝號，則是領城的滿朝重臣、風疾親信領了風疾之命，翻爛掉各種典故，舌戰三天才終於決定下來的——掣刃帝君。
    就算是自封，但風疾那也是打算得正經祭天行禮，要大肆昭告天下的。牲祭所需的祭品自然不容疏忽，就在大殿上的重臣們差一點就要爭執到打起來的時候，風疾卻是想起了東部鬧騰打發起來了的災民……
    乾脆就一拍御案，直接下令，調三百直屬祭巫前往東北地區；提早選定暴動災民最密集的多個地區做好準備。
    只等風疾上了天祭台稱帝的時辰到了後，就立即準時齊施咒語，將這數萬暴民全都付諸一炬，權當做給風疾賀儀祭祀的牲祭祭品了。
    這樣的密令，為防計劃失敗，那自然是完全保密除了領命祭巫們便無人知曉的。
    就算是神族各方探子花了多少的功夫，最後傳出的也不過就是風疾傷癒並且意圖稱帝的消息罷了。直等到了風疾的祭典當日，整個妖族領土的東北部傳出了幾乎將東北方向天空都燒化掉的驚世火光，這場華夏大陸有史以來最最盛大，也最最血腥的牲祭……毫不意外地讓整個華夏大陸都震顫了。
    如此強勢的壓力之下，妖族心思浮動的兵卒們驚呆了。噤若寒蟬的再沒有一個人還有膽量再吱唔半句，多吭一聲。
    災民的確可憐，但是東北六部一多半的大城如今都已然成為了死城，還活著的人有必要再去為了救不回來的怨魂搭上性命嗎？
    還有少部分相較之下幸運的因為各種緣故四散在了集中地區之外的災民，也對祖祖輩輩奉養的上界妖族終於徹底死心了。
    不得不說的是，顯然神族有意傳進到了戰線對面妖族眷族陣營之中的無數愛民傳言，在這樣的時機意外地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使得妖族眷族的災民在別無活路的情況下，拚死向著一條戰線之隔的神族東南部蜂擁而來；為剛由於黑潮引起的洪災而人口銳減的神族眷族，添補上了一個很不小的數字。
    最快時間得知了風疾消息的小黑趁著肖起倦懶小憩的暇隙，避到了前院狠狠地砸翻了行館主屋正堂滿滿一屋子的家什；嚇得不敢驚動已經進入待產期的肖起的一大堆近侍少年們以最快的速度把白芷給找了來，然後立即躲得遠遠的，連值守伺候的職責都顧不得了。
    開什麼玩笑，墨石殿下與風蠍族那個風疾的奪妻之恨，除了死磕到底，根本就不可能出現第二種結局。
    這個時候正在暴走狀態的墨石殿下，那就是誰撞上了誰倒霉；還想留著自己一條賤命繼續伺候肖起，看著未來的小主子出世的話，這會兒就別再想什麼『死忠』之類的言論了；還是全員避走，回去繼續守著肖起吧。
    而原本是在祭廟『戰堂』給已經完全進入高階魔法課程的年輕巫師們授課指導的白芷，躺著中了槍；硬是被近侍們給拖到了行館去堵小黑的槍眼子，除了淚奔也只剩下淚奔了……
    「墨石殿下，肖公子現在的狀況可是再也經不起一點半點的波瀾了。殿下的情緒從來都最是能夠影響到肖公子的；在這個時候，為了肖公子殿下可千萬不能亂啊！」
    風疾之前做下的事情，別說是小黑了；就算擱在白芷自己的身上，『奪妻之恨，挾子之仇』那也都沒一個是能夠忍得下的。但是白芷的嘴巴裡卻還是得藉著肖起的名頭，試圖將小黑的怒火給壓制下來：「黑潮天災爆發在即殿下這個時候如果不管不顧地與風疾去纏鬥起來；咱們神族的其餘上神閣下，未必有誰能夠在天災降臨時還能抑制得住的；殿下還是靜待黑潮天災完全過去後，再做行事為好……」
    小黑危險地瞇起了綠瑩瑩的眼瞳，白芷知道的，這是他怒極時候的習慣，連忙噤口，拘謹地半垂下頭，小退了半步。
    「你方才說什麼？靜待……嗯~~？」小黑牙根子磨得直響，聲如嚴霜地一字一句緩緩說道：「就因為這個膽敢覬覦肖起，還鬧出那等破事來的風疾……害得肖起至今都沒能養好身子，連生產都難以安穩。若是前一次他傷重不治還好，或者識相一點就此打住，夾著尾巴關起門來做人；我也就沒那閒工夫非得在這會兒就收拾他的。
    偏偏他膽子夠肥的，還有意要把他出關的消息鬧個人盡皆知。這擺明就是在向我挑釁了，肖起之恨猶在，我要是不親手把這傢伙扒皮抽筋，我堂堂麒麟還有臉在這上下兩界繼續活下去嗎？！」
    「可是墨石殿下，那東海的黑潮……」白芷犯怵地攥緊了自己的拳頭，還咬牙試圖再勸。
    小黑這回卻是橫了心了，堅決要為肖起報這一記深仇大恨，與風疾再拚個死活；當然，領教過風疾戰技的小黑抱的那就是必殺的決心做出的決定，隨後白芷勸誡的話語，要麼過耳如風，要麼乾脆就直接給喝止，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
    不過有了前車之鑒，小黑這次卻是完全不打算待到自己出戰，還把肖起再留在行館之中了。大手一揮，就把整個行館的下人都使喚了個團團轉，收拾好行館中肖起的一切物品，打包裝箱；再連同接產調理的全部待命狀態下的醫官與藥師，通通都運回到呼敖山去，僅留下同樣待產的籃子，以及竹子守著行館。
    「肖起，風疾就是我心裡邊的一根刺，他害得你如此……我無論如何都饒他不得，此次一戰，必定就將是我與他之間的最後一戰；同樣也是生死之戰；我……我隨後就會在呼敖山週遭設下最重的一次結界，將你隔絕保護起來……」小黑沉重地喘了一大口氣，接著說道：「肖起，你相信我嗎？」
    肖起毫不猶豫地用力點了點頭：「我信！」
    「那你且安下心留在這呼敖山的家中靜養待產，等我。我斬下那只瘋蠍子的腦袋後，一定立即趕回來陪你，並且，我保證，從今以後，我便再不會離開你了……可好？」小黑鄭重地對肖起立下了誓言。
    肖起抬起雙手來，不捨地搭在了小黑的手背上，擠出一抹並不自然的笑容來：「小黑你……罷了，我也知你的心結，你去吧。不論多難多久，我就在家中等你，你一定要回來。」
    小黑親自抱了臃腫笨重的肖起回到了久違的吊腳小竹樓，在小樓竹牆外側的竹板上鋪上厚厚的絨毯，然後拿大棉被將肖起包得嚴嚴實實的，相互依偎著在樓板上曬了整整一天的新年冬末的暖太陽。
    直到最後，肖起實在堅持不住而睡了過去；小黑在肖起恬靜的臉上，繾綣纏綿地印下了最後的告別吻，抱起肖起送回到了床上；吟出咒語，引動了設下的精妙結界，化為一頭威猛的巨大黑色麒麟，一甩長尾，躍入了半空的雲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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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場空前絕後的曠世之戰；膽敢挑釁於小黑的風疾果然是早有準備的，竟是不知道何時籠絡住了被小黑擊敗後就再也沒露過面的鴉族，攜著鋪天蓋地的屍鴉助戰進來……這樣意料之外的突變幾乎讓小黑當時就吃一大虧。
    這一場驚天動地上界級別的大戰，打得是堪稱風起雲湧，血光沖天小黑在以一敵二的情況下竟然也連續鏖戰了十數日，分毫不落下風。
    只是不落下風卻不代表就能穩佔上風，原本清晰的戰局一時之間變得開始有一些些更加莫測難辨了起來。
    而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地動山搖，移星換月，季候驟變……卻是默默積蓄了許久的東海黑潮終於大爆發了。
    這種地震、山崩、海嘯甚至火山都開始一個接著一個的在華夏大陸這片土地上兇猛難扼地爆發了出來……還不止是這些！
    從前僅在深海之淵下被撕裂的空間裂痕，頭一遭隨著黑潮的上浮在東海的海面上空拉扯出了一個偌大無比的不穩定空間甬道，甬道的另一頭直達上界……
    也不知道從小黑回來之後的這些時間發生了什麼樣的驚天變故，上界那一頭，比起小黑、風疾、鴉族混戰只強不弱的激戰之聲清晰的震撼穿過了空間甬道傳了過來……
    原來是上界那一頭，明明與神族一直是死對頭的妖族竟然不合常理地跟天族天翻地覆的大戰了起來！上界妖帝覺羅帝，以及當代天帝那樣明晰的魔力波動，即便是隔著整個空間甬道也絕對不會認錯的。
    為了避開空間甬道所形成的強亂流，而遠遠地浮空在遠海上空處的其餘神族對那樣不合常理的戰爭感到極度的不解。但是他們很快就發現沒空再容他們去滿足好奇心了，因為……那道被黑潮之力撕扯出來的空間甬道所產生的時空強亂流越來越強，並且明顯地開始將上界與下界的聯繫開始屏蔽或斬斷。
    只怕再這樣繼續下去，原本聯繫緊密的上界與下界都將會被整個給撕裂開來，今後再也無法連通了！
    可是看出這樣的事態又能夠怎樣呢？
    時空這樣的東西，那就是世界最大最不可違逆的規則，違之則死！絕非等閒之力就能夠抵抗的。
    再沒有別的辦法了，羅未羅申兄弟倆苦笑著對視了一眼，也只能引動魔力將東海黑潮這邊引發的巨大變故密音傳入了小黑的耳中。然後在小黑做出決策回傳過來以前，聯手其他神族繞行回到了已經被海嘯完全推平成汪洋一片的海邊，警惕著不讓妖族在短時間內發現東海這邊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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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啊~~~~啊哈啊啊啊！！！」
    也就在小黑戰得正酣的同一時刻，肖起腹中的混血小麒麟終於待不住地想要出世了。
    呼敖山中早已經準備就緒了的醫官們卻一點也不輕鬆。
    肖起的身體到底沒能恢復到足以平安順產的健康程度，為了讓肖起不浪費任何一絲的體力，痛呼不已的肖起口中，很快就被同在產房內幫手伺候的一干近侍，在醫官的催促下塞了乾淨的厚布條；唯一還能發出的聲音，便只剩下喉嚨中虛弱的喘息聲，以及混著重重鼻音的呻吟……
    即便是肖起給自己做了無數次的心理建設，努力想要配合醫官們把胎兒從腹內擠出來，但是事到臨頭了，那樣撕心裂肺，彷彿要擠碎掉自己整個狹窄骨盆，從尾椎處沿著脊柱直躥進入大腦的痛苦……
    那種比自己曾經受到過的全部痛楚疊加在一處還要更難以忍受的連綿不斷的激痛，就像是有人拿著鐵錘，一寸一寸敲碎掉全身骨骼一樣……
    肖起頭一次覺得自己太高估自己的忍受力了，這種痛，怎麼可能有人能夠承受？
    醫官們都快哭出來了，躺在產床上的這個男人，那是墨石殿下放在心尖子上的寶貝，容不得半點馬虎；而那個該死的一點也不配合，死活不願聽話進入肖起已經撕裂開始血水汩汩的產道的胎兒，那是墨石殿下如今唯一的，嫡長子……
    真是一個都容不得有失，稍有差錯，死的那絕對不會只是自己幾個，更不會僅是抄家滅族，毀掉整個眷族來洩憤這樣的事情，墨石殿下絕對絕對做得出來。
    醫官們無論是推宮，還是用藥，什麼法子都用盡了；肖起的力氣很快便用盡了，胎兒卻仍然像是惡作劇一樣一直只在產道口子上翻滾折騰，就是不肯乖乖地進到產道裡……
    小近侍們擦也擦不盡的濕冷汗水滑進了肖起的眼睛裡，肖起難受地用力眨了幾下眼皮，朦朧中彷彿看見了小黑站在跟前……四肢開始發冷，肖起突然就覺得自己恐怕是撐不下去了。
    用盡最後一點氣力，肖起艱難地指揮麻木的舌頭頂開嘴裡咬著的布條，氣若游絲地交代離自己最近的雨郎：「……把……我的肚……肚子……剖開吧……救……寶寶……救救……我……的……寶寶……」
    「夫人！！！」雨郎幾乎是把耳朵都貼在肖起冰涼的嘴唇上才聽清楚肖起說的話，眼眶頓時就紅了。轉過頭，顧不上自己抑制不住的淚珠子，對著還在那僵手僵腳不敢再繼續施為的幾個資深醫官就是一通怒吼：「沒見夫人撐不住了嗎？小主子產不下來就不要管了，沒了夫人就算抱上十個小主子，墨石殿下也能滅了整個杏部你信不信？！！！」
    彷彿是被一桶冷水兜頭淋下，那幾個顧這顧那，到最後反而什麼都不敢施展的醫官這才幡然醒悟；連忙送了一片千年老參的參片塞進只剩下喘氣的勁了的肖起嘴裡，然後打開針盒選出了好幾枚比常見銀針長了兩倍還多的銀針來，急急地叩首道了一聲：「殿下，請勿要放棄，再試最後一次。恕老奴得罪了。」
    接著又轉頭對雨郎平安吩咐道：「此法雖然也損元氣，卻是最後一記還能讓殿下使一回力氣的法子了；不過此法霸道，請兩位哥兒務必按住殿下的手臂與兩肩，切勿壞了老奴為殿下施針！」話畢，見雨郎平安將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肖起肩上了，那老醫官才捻起了銀針，果斷迅猛地插入在了肖起腰腹的幾處要穴上。
    而其他的幾名醫官，則是開始再三小心翼翼地經手做好了另外的準備……若是這次還不能成，就只能在肖起的腹內碎裂掉胎兒，再將胎兒的碎屍拖出；棄掉胎兒來保肖起的性命了。
    畢竟方才雨郎的話說的也夠直白的了，肖起殿下那就是墨石殿下的寶貝，沒有之一，保不住肖起殿下，只保住小主子，那根本就是告訴墨石殿下『我們擺明了抗旨不遵，捨大救小』。這簡直就是提著自己的腦袋往刀刃上抹！
    一個是感情深厚的嫡妻，一個是面都沒見過，還沒來得及建立起真正父子感情的胎兒；那不是明擺著的事？
    更何況如有萬一，捨小救大這樣的話，墨石殿下那可沒少說過。剛才……真是急昏了頭了。
    再說回到老醫官，幾針下去後，明明暈厥過去已經連喘氣都艱難的肖起，隆起的腹部竟肉眼可見地劇烈XX了起來，彷彿腰腹處的肌肉都有了自主的意識一般用力一下接一下地猛烈收縮著，將不聽話的胎兒毫不留情往下方擠壓著。
    而這樣的助力顯然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呃啊……哈啊啊啊……！！！」
    暈厥掉的肖起嘶啞地慘呼了一聲被生生痛醒，彷彿連三魂七魄都被疼得變了形一樣。只這一聲，就耗盡了全部餘力，連眼皮子都無法再動彈一下了……
    「老天保佑，小主子終於進入產道了……」產房內死寂的氣氛隨著一聲歡呼，終於稍微緩和了幾分。
    老醫官趕緊又塞了幾片類似老參參片之類的藥物到肖起的嘴裡，然後用力掐了肖起身上的一處穴位，將彷彿疼得離了魂的肖起再度喚醒過來，激動地鼓勵到：「殿下，殿下，老奴已經能看見小主子的鱗片了，請殿下趕緊用力，這次一定能夠順利地將小主子產下來！」
    肖起恍恍惚惚的條件反射地聽從著那個粗啞老醫官的話拚命用力，耳邊所能聽見的聲音卻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彷彿過了許久，終於聽見整個產房醫官、藥師還有近侍們加起來足有二十多人一齊的歡呼聲……
    「墨石殿下在上……小主……算平安了……」
    「……夫人也……多麼漂……的小麒麟……看那鱗片……」
    「是位嫡長公子……健康……福澤……」
    「……不好！還有……殿下已經……生不下來了……」
    「保不住了……趁著殿下還不知……快……」
    「一定要保……殿下，有一位小主子了……這個就……」
    「……首醫官大人……這個無論如……沒有可能了……動手吧！」
    ………………
    …………
    肖起無力再睜開的雙眼不停地往外流著眼淚，他想要大聲喝止『不要，不要殺掉我的寶寶，讓我生，我能生下來的』……可是無論他的腦海裡怎麼哭喊求助，卻是真的連最後一點眨眼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任何一個部分都感覺不到……
    他似乎已經完全脫離了那個耗盡全部能量的軀體，靈魂離體一般的漂浮在身體之外，除了無休無止的疼痛毫不間斷地傳來，提醒他還活著，他真的以為自己已經死掉了。
    ——————————————————————————————————
    許久許久之後……
    肖起其實並不真正知道自己這一睡到底睡了多久，只知道再能睜開眼的時候，那個唯一能讓自己安心的身影還沒有回來……
    得知肖起醒來後，白魚第一時間就抱著用厚羊絨毯子包裹起來的一隻僅有手掌長，閉著雙眼甜睡的漂亮小麒麟靠到床畔給肖起看，不忘說上一摞一摞的吉祥話，就為了討看起來安靜得有些不對頭的肖起開心。
    肖起卻在看見白魚手中那張小毯子後，仿若雙眼被刺傷一樣飛快地緊閉了起來，別開臉轉向床內側，眼淚簌簌的流著，用乾澀嘶啞的聲音模糊不清地問到：「還有……一個孩子呢？他……他現在……在哪……？」
    白魚驚恐地愣住，『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板上：「少爺？！您，您知道……」
    止不住的眼淚很快就已經將肖起胸前雪白的衣襟洇濕掉了一大片，肖起哽咽著：「那是我的……我的孩子啊……我自，己……身上的一塊肉……怎麼能……怎麼能……不知道？」
    「……」白魚有些無措地連忙起身將熟睡的小麒麟抱出門交託給門外值守的冬景帶回嬰兒房，然後才返身再回到肖起的床畔重重地跪下，不停地重重磕頭，很快白魚的額頭上就烏青了一片，甚至破了皮開始滲血，肖起才面無表情地無力擺了下手。
    若是在往常，肖起絕對不會看著任何一名僕從這樣磕頭而不喝止，可是肖起現在心裡只有那個無緣相見就已經沒了的孩子……真真正正的是悲痛欲絕。
    要不是還有一個孩子活下來，需要自己的照顧，肖起自己都說不准自己會不會就為了孩子而去尋死。
    「我……讓我看看他……」肖起抖著嘴唇，顫顫巍巍地說著。
    可是一個被生生分屍的胎兒，就算後來屍體也仔細縫合並且裹上了華麗隆重的襁褓，將屍體仔細收殮起來了，但是那些猙獰的傷口還有蜈蚣般觸目的縫合痕跡……
    白魚能夠看得出肖起現在的情緒是極不穩定的，若是受了這樣的刺激，出了岔子可怎麼辦？
    「少爺，二爺的遺體已經妥帖地收斂起來，並且取了這山頂上的寒冰鑿成棺槨然後暫且停在聖山頂上了；因為，二爺的喪禮到底還得要等墨石殿下歸來……少爺若真想看二爺，也請養好了身子，等墨石殿下歸來了再……」白魚的回答說得有些艱難。
    肖起用力閉上了眼睛，眼淚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洶湧地往外淌著：「……我的寶寶……我的寶寶……至少，告訴我……他生下來，是什麼模樣……我竟是……見都不能見他一面……」
    「二爺他……出來那會兒，和大爺不一樣，是個白白胖胖的男孩。」白魚的眼淚也忍不住滾下來了，埋著頭偷偷抹了一把眼睛，白魚酸著鼻子回話：「一隻眼睛像墨石殿下，是翡翠一樣的漂亮綠色；一隻像少爺您，是墨玉一般的黑色；比，比大爺個頭還要長一些，很漂亮……」
    ………………
    …………
    肖起的身體大傷了，恢復得很慢，過了將近一整個月才能勉強自己從床上坐起身；只是能夠起身的那天下午，就支走了屋裡的下人，想要一個人偷偷溜去山頂上，看看自己的小兒子。
    不過還沒能出外院，就被在外院曬草藥的一名藥師給瞅見了，驚天動地地喚來了滿院子的下人，把支著一根短竹竿做枴杖，兩腿直打顫的肖起抬回了屋子裡。
    之後，肖起身邊就再沒敢離過人。
    肖起體虛，經不起大補，老醫官在肖起產後便專門配了一貼方子用甜醴泡成藥酒；等滿了一月，正好送給肖起喝，倒是意外引得肖起日日都要命人扶著自己出門坐到樓板上，抱著軟枕借酒消愁一下午。
    雖然甜醴度數實在很低，但是肖起一直不太沾酒，很容易便喝醉。
    肖起喝醉酒也不發酒瘋，只是，要麼就仰著腦袋對著呼敖山的山頂一直哭；或者是，又要了酒杯，多摻上一杯望著院門癡癡發愣……
    倒是幸而有小黑嚴密的結界護得呼敖山周全，山中眾人全然不知外頭江海山川不少地方早都亂了套。
    好在神族眷族的新王終於登基了；又有東部洪災那樣完備妥當的救災計劃擺在眼前，除了更忙更急一些，倒是都能應付得過來。
    而隨著上界下界最終無法遏制的完全分崩離析，小黑與風疾的深仇也終於有了一個不錯的了斷。
    天帝身邊緊跟左右的便是小黑的發小敖猛，兩人自小一塊玩了好些年頭，縱然分別多時，默契卻是還有的。
    空間甬道對活物通過有極大的危險，對魔力這樣的能量卻除了一定程度的削弱而並沒有什麼影響。小黑在相持中一度放鬆了對風疾的壓制，偷偷凝了魔力通過空間甬道秘傳話語給了上界那頭的敖猛，確定下來一個很需要配合，效果卻極好的禁咒。
    定下來配合的時機後，小黑與敖猛果然很快便尋到了好機會；小黑這邊念動咒語趁風疾不備迅速地將一個魔法標記擊在了風疾的身上；同一時間，敖猛那廂也用同樣系統的反向標記擊中在了上界妖帝的得力助力『妖族七大長老』的身上。
    下一秒小黑就與敖猛飛快地催動咒語起來……
    『要死了你，小黑你那邊的那個妖族魔力不夠，兩頭沒有平衡！』敖猛低咒的一聲，甩過一記密傳給小黑。
    小黑也是著急，這套咒語最大的重點就是雙方標記到的魔力總量必須差不多……對了！
    小黑飛快地反手又是一甩，與擊中風疾的那個標記一模一樣的標記擊在了被風疾找來助拳的鴉族身上……
    一道紫色光柱頓時拔地而起將風疾與那名鴉族兜頭籠住，不等兩人反應過來，一股強大到不容反抗的吸力就將風疾與鴉族直端端地將那個瘋狂而恐怖的空間甬道拉扯了進去。
    而同樣的，上界那一頭，覺羅妖帝最大的戰力幫手，七座長老也掙扎著被紫色光柱往空間甬道給拖了過去。天帝看見如此還愣了一下子，然後飛快地反應了過來，在七座長老被完全拉扯進空間甬道的最後時候，以防萬一地趁著他們沒空防備自己，而催動魔力對七座長老施展出了一記強力的封印魔咒……
    風疾和鴉族有沒有好運到還能從空間甬道裡活著抵達上界小黑不好說；不過七道灰撲撲的人影從空間甬道中墜了下來他卻是看見了的，只是那七道人影到了下界後，直端端的就像石雕一樣墜到了地上的一處完全沒有人煙的山林裡。
    小黑飛馳過去瞅了瞅：不錯，非常完美的封印魔咒。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小黑乾脆再給就著這山又補上了一整套的封印秘術，將上界妖族的七座長老就地封死。
    終於，小黑舒了口氣，往呼敖山的位置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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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好些天，肖起又愣愣的倒上了兩杯酒，一杯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一杯放在身側的小銀盤子上，抱著軟枕又開始走神……
    天色漸暗的時候，一個黑影突兀地遮去了肖起身前的光線，拉長的黑色影子將肖起整個籠罩了進去。
    肖起反應有些遲鈍緩緩抬起臉，看向跟前這個身影。
    風塵僕僕的身影，一點也不瀟灑的身影，一點也不乾淨的身影，一點也不整齊的身影……卻是讓肖起提得高高的心立刻就落下地來，能夠安心睡覺，能夠放縱情緒大哭的身影……
    肖起從樓板上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哇~~~」的一聲大哭著，撞進了小黑的懷裡：「小黑……我們的寶寶……我們的寶寶……沒了……我沒能保住寶寶……小黑……」
    小黑穩穩地接住肖起緊緊摟住，摸著肖起的長髮低聲安撫著：「對不起，我竟離了你這麼久，在你艱難生產的時候沒能夠陪著你……寶寶的事我聽下人們都說了，不是你的錯，怪我，都怪我……如果我聽了白芷的勸，沒有去，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我的寶寶……嗚嗚嗚……」
    「都是我的錯，都怪我……肖起，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所有的事情都了結了，從今以後，我都陪著你，就在這裡，哪都不會去了……」
    （正文完）


外篇 後來
    又是一年開始步入涼爽的秋季，梵城摩肩接踵的商集街道上，不論是想要趕早前來能夠早一些挑選貨物的小老百姓，還是想要早些來梵城佔個好位置做買賣的行商，一時之間猛增了數倍，將本就繁華的街道堵得更加是水洩不通。
    「小二，客棧裡還有位子沒有？哎唷這街上可真是有夠擠的……」一小隊裹著頭巾風塵僕僕的遠來商隊走著急的隨意挑了街道上一家看起來還算乾淨的客棧，衝著門口招呼的小二問到。
    「幾位客官，是要點些吃食歇歇腿呢；還是要在小店挑個廂房住下來？」小二熟絡地應對到。
    領頭的那個商隊頭子隨意就找了處空桌子先坐了下來，「這吃當然是要吃的，住的話……你們這小客棧下可有地方能放得下我這一隊的馬匹騾子？」
    「有的，有的，咱們店子看著門臉不算大，後頭的廂房院子卻很寬敞；還有專門的大馬廄，客官願意住下來的話，這馬匹騾子也不用拴在大門口；小的這就招呼人領了幾位先上後頭去挑幾間廂房？」
    「好得很。老牛頭，你跟著他們的夥計跑一趟，把馬隊都拉過去！」商隊頭子揮了揮那只粗糙厚實的大掌，叫了人把馬隊貨物先置下，然後才轉頭沖那店小二點了點下巴：「可餓死老子了，那個小二你也別折騰點菜了；先上二十個你們這兒特產的大饅頭，再煮五斤豬肉五斤牛肉，趕緊地端過來。」
    小兒笑咪咪地應了話，調頭直接往廚房裡跑去，果然不多一會兒就把商隊頭子點的饅頭大肉都給端過來了。
    商隊頭子順手就賞了小二一小把銅板，抓起一隻白面大饅頭，邊啃邊就說到：「我看你也是個伶俐人，打從前兩年黑潮天災鬧騰大了，我這才是頭一遭往梵城走的，問你些事情。」
    小二收了那一把銅板敏捷地全塞進自己懷裡，老老實實地點頭：「客官您有話儘管問，只要是小的知道的，一定都告訴客官。」
    「我們一隊的弟兄還沒進你們梵城城門，一路上就見著很不少人都歡欣鼓舞的了。我記得從前來梵城這個時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什麼節慶都不是，可沒現在這樣熱鬧；難不成你們這還有什麼別的好事了？」
    「客官要問這個，小的還真知道。咱們墨石殿下自打訂婚大典後，就帶著肖殿下一直都住在咱們梵城了；前兩年有黑潮天災，到底都不安生，也難怪客官會不知道……咱們墨石殿下同肖殿下，就在黑潮天災那一年的這個時候，正式大婚了。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墨石殿下就會下令舉行盛大的豐收慶典，客官可不是就正好趕上好時候了？」
    「肖殿下……啊~~我知道了，就是傳聞說大婚那年就給麒麟殿下產下麒麟嫡長子的那一位？這可是天大的一樁功勞，難怪麒麟殿下也要專門下令舉辦這慶典了。」
    「客官您這是又不知道了，咱們肖殿下那可不是一般人，你們行商最愛在咱們城裡採買的好東西那差不多都是肖殿下做出來的，然後仁心傳授給咱們的城民的！別說肖殿下產下了墨石殿下的嫡長子，就算沒有，咱們為了肖殿下舉辦豐收慶典那也是應該的~」
    「唷，好東西……小二你說的是那竹器還是花箋紙啊？」
    「客官您說的這些個都是咱們肖殿下傳下來的，還不止這些呢，城外的水車水渠，還有飯桌上的饅頭、年糕、豆漿、豆腐、蛋糕、麵包……那全都是肖殿下的本領呢！如果說咱們杏部富庶是因為醫藥，那咱們梵城富庶，就真真的是因為有肖殿下垂憐了！」
    「……這麼說來，你們這位肖殿下果真是當世奇人了，只是不知道這慶典詳細是在哪一天，麒麟殿下與肖殿下是否會蒞臨？我們哥幾個雖說不算是兩位殿下的臣民，不過能夠拜見的話，也是我等的榮耀了。」
    「慶典的時間就在兩天之後，不過殿下們會不會到可就不好說了，咱們肖殿下身子不好，尤其是生產之後，就更是難得一見了。」
    「那行，我知道了，你也下去吧。」被狠狠震撼了一回，商隊頭子一時都想不出還有什麼要問的了，乾脆地擺了擺手，放小二退下了。
    小二拍了拍懷裡的銅板，樂呵呵地重新走回到門口去招呼客人。這些行商基本上問話都沒能多變個花樣，就連那幅難以置信的驚訝表情都差不多……這錢賺的可真是容易。
    而飯桌上原本餓慘了悶頭大吃的其餘眾人，這會兒都臉色憋悶的登時就沒什麼胃口了。
    都不因為別的，兩年前頂著黑潮天災時候，麒麟與風疾的那一場混戰，中間過程有多精彩，自是沒幾個人能有幸見到。但是麒麟完好返轉了，風疾卻是再也沒了音訊；結果自是不言而喻。
    而沒有了風疾撐腰，北域僅剩下的那幾個妖族對小黑根本來說連個屁都算不上，再有羅申羅未統領，磐岢以及小黑一幫子親傳弟子全員出戰的一番圍剿下，死的死，逃的逃，連帶著整個妖族眷族很快便整個傾覆，成為了神族新王登基之後的一方新設領土。
    而如今的這一隊行商，便是在那樣混亂動盪之中為了逃避成為賤奴命運，而幾番掙扎著，輾轉逃離出來的妖族眷族……
    現在的他們聽著神族眷族一個普通平民店小二用崇敬語調說出的那些話……真是不知道該去怨恨當初妖族的大人們為什麼沒有人搶先娶到這位空前絕後的奇男子；還是該要嫉妒麒麟到底是有多獨到的眼光，才能夠那樣早的搶先定下了這個男人。


外篇 慰藉
    「班於大人，明日便是慶典了，不知今年是否還要像去年一樣的置辦？」梵城祭廟的一名女祭司雙手用小銀盤端來了一冊祭廟置辦祭典的開銷清單，匆匆地跑進了早已經從梵城祭廟完全分割出來的『巫祝學院』——戰堂，的殿宇高牆內。
    如今梵城祭廟的禮官總領——班於，此時就正在戰堂，與權月說著話。
    被女祭司給打擾的班於，也有些吃不準，轉頭看向權月：「權月大人怎麼看？今年兩位殿下可有透露過什麼消息，是否有可能下山親臨？」
    穿著顏色樸素卻衣料華麗的長袍的權月，如今早已經脫去了一身的稚氣，儼然有了一副沉穩女巫大人的氣勢了。聽完了班於的問話，搖了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肖起殿下每年到了這個時候都難過到不行，今年看著也是一定還會上聖山頂上去祭拜的；去年肖起殿下從山頂上剛一回來便又是大病一場，墨石殿下怎麼捨得放肖起殿下下山？你還是照著去年一樣辦就是了，小殿下是個閒不住的，墨石殿下晚些倒是鬧不好會帶著小殿下過來轉轉。」
    「肖起殿下他……唉……」班於的身份，實在是也不好說什麼的，只能幽幽地歎口氣出來，作揖向權月告退，領著女祭司從戰堂裡出來。
    權月送了班於一小段路，袖著雙手走回到戰堂的東側側殿裡頭，步至上席處大書桌後頭的交椅上坐下來，捉了毛筆繼續批改戰堂現如今的，近百名老老少少混血學子的功課。
    不當夫子不知道夫子的辛苦，那一大堆或是年紀足以當爺爺又或是連最基本的字句都寫不好的稚童，在慶典期間都能夠瀟瀟灑灑地拋開掉學業，盡情嬉鬧慶賀去。
    但是權月，以及其餘還留在梵城戰堂授課的師弟師妹們，卻都別想能夠清淨。
    看看大家桌案上新收上來的魔法陣功課，以及基礎咒語實用性論述的論文，堆滿了整整四方大書桌，谷豐倍感壓力：「這次的功課到底是誰給提議佈置下去的？話說當初墨石殿下親自指導過咱們一輪基礎咒語後，不是直接把咱們都給扔山坳子裡，讓咱們自己跑出來不就結了的。
    咱們這倒好，讓他們去寫些什麼策論……那幫傢伙還全都寫些沒用的廢話！再這麼耗下去，整個慶典都會錯過的！」
    一雙乾淨的手，適時就從谷豐的身側伸了過來，將谷豐桌面上的卷文抱走掉一半。
    武長生鄙夷地撇了撇嘴，抱著那些個卷文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就你這腦子，要批完這麼些策論還真是難為你了。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幫幫你好了，等到了慶典的時候你記得送我兩罈子好酒就算是辛苦錢了。」
    谷豐翻了個白眼：「你說誰腦子不好使了？我可沒求過你幫忙，什麼酒不酒的，我可不知道！」
    「嘖嘖……白眼狼啊你，翻臉就不認人了。你要是不肯承認你腦子不好使，那你把這些個都拿回去好了，反正你不是不需要我幫忙的？」武長生罵歸罵，卻再也沒挪過窩，拎起筆來，沾飽了朱紅的顏料，立即開始著手批閱了起來。
    權月也從卷堆中抬起了頭，看著這一幕，無語：我說武長生你這彆扭小子還有完沒完啊……多好一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交情，你不折騰成勢如水火、形同陌路你就難受是吧？等著哪天有別人看上老實巴交的谷豐了，你就儘管哭去吧你！
    谷豐讓武長生愣是給氣的兩腮一鼓一鼓的，活像是只小青蛙。心裡翻騰了許久，終於冷哼了一聲別開頭，不去看武長生那張絕對能把自己擠兌死的毒嘴，翻看剩下的卷文去了。
    「……我說你們要是能都學學墨石殿下和肖起殿下該多好？相親相愛還嫌不夠呢，居然還有空在這鬥嘴，切~！」坐在最裡邊書桌前的伍嶺皺了皺鼻子，對武長生和谷豐這對冤家那是真看膩味了。
    偶爾為之還能說是生活情趣，可時間長了老這樣，誰還受得了啊？
    「噓！」權月伸出食指壓在嘴上用力地噓了一聲：「這個時候都不許提兩位殿下，昨天我上山去見墨石殿下，還見著肖起殿下連眼睛都腫了，畢竟是小殿下的事情，兩位殿下都還沒能緩過氣來呢！」
    得了權月的喝止，其餘三人都不好再鬧下去了，一個個拴緊了嘴巴，悶頭飛快地批閱巫師學生們的功課起來。
    其實都別說肖起頭一天的眼睛哭腫了，越是臨近到慶典，肖起便越是為了早夭的次子而難過悲慟……
    「肖起，這都兩年多了，你還是聽聽祭廟的安排讓小念兒下葬吧……？」通身墨色的巨大麒麟背上馱著抱了只奶呼呼麒麟幼崽的肖起，慢吞吞地往山頂上走去。
    對小黑而言，就算次子的死對他而言是一大憾事，但是，為了一個救不回來的次子，而眼睜睜地看著肖起年復一年的痛徹心扉，那種滋味就更是難受了。「我知道你捨不得小念兒，但是一直把他的屍首放在這冰天雪地的山頂上，你又真能捨得？」
    肖起的眼淚簌簌地順著臉頰滑下，滴落在懷裡那個睡著以後雷都打不動的長子的細鱗上：「可是……要把念兒埋進陵寢裡……我，我就再也見不著他了。至少現在，我還能常常來陪陪他啊……」
    小黑低低喟歎：「好吧，你不願意也沒關係，總歸有我陪著你的……」


外篇 靈魂
    巍峨蒼茫的呼敖山山巔之上，素白一片，終年不化的白雪積成了比岩石還要更加堅硬的冰殼，嚴嚴實實的將呼敖山本身的顏色都遮掩了下去。
    夾著雪花的寒風呼呼地吹個不停，將山巔表層的積雪吹捲起來，隨即又紛紛揚揚地撒落回去。
    在這白得沒有一絲雜色的孤寂天地裡，一抹黑色在雪地裡就顯得格外的顯眼了起來。墨色的麒麟小黑，以及他背上裹著雙層黑貂皮毛大氅的肖起，已然走過了山腰，還在往更高的位置走去。
    一層透明的障壁完美的將那些風雪都隔絕在了肖起和小黑的身遭之外，沒有一片雪花能夠突破這道屏障留在肖起的發上，肩上。
    小黑仍舊有條不紊地穩步向前走著，直到隔著雪風都已經能夠清楚地看見接近山巔位置的，一處整塊豎直在背風位置的透澈大冰川，小黑才重重地喘息了一口，繞行過去，跪下四蹄，讓背上的肖起能夠順利地翻身下來。
    「肖起，我們到了……哎小心，你靠著我！」肖起方一踏在地面的積雪上時，還有些顛簸不穩；小黑趕忙將自己整個身體側了過去，讓肖起能夠穩穩地倚著自己站穩。
    肖起抖著嘴唇彎腰走近過去，一手將長子抱穩了，一邊伸出被凍得有些發紅的右手，探向那豎直足有十丈來高的冰壁；在大約齊腰高度的位置處，一點又一點地撥開那一塊有些奇特凸出的雪堆。
    被落在後頭的小黑趕緊搶上前來，低頭含住肖起很快就被白雪凍僵的右手：「你可是答應過我一定會照顧好你自己的身體，我才帶你上來的……別使性子……」
    肖起眼眶子頓時就又紅了，從小黑嘴裡抽回手抹了一把開始濕潤的眼睛，低聲呢喃著：「我沒有……我只是想要親手，給小念兒掃雪……」接收到小黑很不贊同的眼神，肖起停下了話，乖順地點頭顫顫巍巍地站直起來，將自己的重量靠在小黑的背上。「我知道了，我不碰那些積雪了……」
    小黑心裡邊這才舒服了一點，自己埋下頭，用舌頭一點一點地將那塊突起面上覆蓋的積雪都舔掉，露出其下的一口僅有一尺寬，不到兩尺長，只簡單雕著一對麒麟浮雕的冰棺。
    內裡裹著銀錦綠繡案的五層襁褓，雙眼緊閉如陷夢裡的一個白白嫩嫩五官極似肖起的小貓大小的嬰兒，隔著透明的冰棺完全展現在了肖起的眼前……
    「念兒……念兒……」肖起看著這個早夭的幼子，眼淚再也忍不住，稀里嘩啦的全都湧了出來。
    小黑看著肖起又一副幾欲大哭的模樣，趕緊地變了回去，隨手撿起肖起滑落在地上的貂毛大氅給披在身上，搶上前將肖起攔腰摟住：「肖起，你為了念兒都快魔怔了，你這麼見一回哭一回，難道是想告訴我你還在怨恨我當初沒能陪在你的左右，保護好你和孩子們……你還不肯原諒我嗎？」
    肖起被小黑滿腹哀怨的話語給喊得當即就愣住了，癡癡地流著淚花子搖頭：「是……是我的錯，我既然能生下慧兒來……就應該再堅持……把念兒也生下來的。我明明告訴過自己，要堅持的，可是為什麼就睡過去了？為什麼……我沒能把念兒也……完完整整地生下來？」
    「肖起你別胡說，要不是我當時發了瘋一樣非得去找風疾，我本該陪著你們父子，保護你們父子的這怎麼能怪你？你已經盡力了！」小黑輕輕地以指腹刮去肖起臉上濕冷的淚痕，後悔不已。
    肖起別過臉，苦笑：「你就是留下來……生念兒的事，你又能幫上什麼忙？」
    「肖起，別這麼為難你自己好不好？念兒一定也不想看見你這樣傷心難過的。」小黑略略使力把肖起的臉扶回來，湊近了臉，不停地在肖起冰冷的臉上淺吻著。
    「說什麼不想……我能感覺得到的，念兒是那麼想要看一看……這個世界，看看我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的……」肖起鬆開了自己的全部力氣，偎在小黑的肩膀上，有些失神：「小黑，在我的故鄉，有種傳說……人死後，靈魂便會離開肉體，重新投入……新的，輪迴之中。」
    小黑安靜地聽肖起說著，沒有發出一點點的動靜。只是收緊了雙臂，將肖起更加牢實地護在自己的懷裡。
    「……我聽說，你們神族能夠有，辦法……看見人族的靈魂。我不知道，念兒還能不能，算作是人族……可是，我想要看看……他；小黑，你能有辦法嗎？求你，讓我見見念兒……讓我跟他再說說話，好不好……？」


外篇 看見
　　「就算能見到，你又能說什麼？」按說小黑應該是很願意完成肖起的願望的，只是，正如小黑所說的。就算真能見到念兒的魂魄，又能說什麼呢？
　　對著一個還沒出生便夭折掉的幼子，說對不起，如果那時留下你，肖起就必須死，所以為了救肖起，犧牲掉你了？
　　如果念兒能夠諒解自己這個偏心的父親，不過也就是揭開肖起的傷疤，再讓他痛一回。如果念兒不願意原諒，甚至從心裡憎恨自己憎恨肖起，豈不是讓肖起更加難過？
　　所以，這一面，不見也罷。
　　就算自己是真的不顧幼子偏心了肖起，就算是為了成全自己的私心，小黑是真的不願意再把念兒的魂魄找出來再見一面的。
　　可是小黑的話在肖起聽起來，卻是坐實了他真的有法子能見到念兒的魂魄的事。
　　肖起激動的仰起臉看向小黑抿唇鎖眉的臉，「小黑，你能的，是不是？你真的有辦法，能讓我再見……念兒一面的對不對？」
　　小黑扶穩了肖起，也不撒謊遮掩，只是出言拒絕：「肖起，你相信我，你真的沒有必要見念兒這一回的。正如你所說過的，念兒的靈魂在他死後就應該投入心的輪迴去了，你又何必非要見他這一回。你這是何苦？」
　　肖起愣愣的用力咬著下唇，直到蒼白無色的下唇整個都開始滲血了，小黑才趕緊的低頭含住肖起的下唇小心翼翼的舔著：「別傷到你自己，肖起，別……你知道我會有多心疼的。」
　　肖起伸手緩緩的覆在小黑堅毅的兩頰，用力閉了閉眼，任由著透明的淚珠子從臉側一路滑進頸窩裡，堅定的對小黑說到：「小黑，你幫幫我這一回……求你，求你了好不好……只這一回，無論是什麼結果，只要你答應我了。那……我見到過念兒後，你就吩咐祭廟，給念兒下葬吧……」
　　肖起不知道這種時候，自己還能給的出小黑什麼條件，沒有人能比肖起自己更加清楚，小黑有多愛自己。可是肖起能給的早都已經全交給小黑了，除了念兒的遺體，肖起真的是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是能夠讓小黑在乎而一直都沒得到的了。
　　小黑碧色的眼瞳果然猛的收縮了一下，然後很是內疚心疼的一抬手掌，將肖起哭得慘不忍睹的臉按到自己的胸膛上：「乖，不哭……我答應，我答應；你知道的，每次你這樣一哭……我哪裡還能對你說的出一個不字？乖，別哭別哭，肖起，你得答應我……無論是什麼結果，對念兒，你都得要放下了。」
　　肖起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悶悶的自小黑胸前傳了出來：「我……會努力的，可是小黑，你知道……我辦不到，那是念兒，是我的念兒啊……」
　　「好了好了，肖起……其實，只要你願意努力忘記他，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小黑安慰的不停揉撫肖起那一頭順滑柔軟的黑髮，等到肖起靠在自己的胸前，已經呼吸平穩的睡著了。小黑這才終於千頭萬緒的皺起了眉，暗自歎了口氣。
　　隨即，小黑轉頭看向那放冰棺，正要抬手將那已經凍牢在冰川上的冰棺給整塊掰下來，卻突的覺得胸前有什麼東西在輕輕的蠕動。
　　小黑遲疑的扭了扭身體，一隻墨色的幼蹄從小黑與肖起的中間位置擠了出來。
　　立即便有幾聲試探似地，柔弱的『嗷嗷』低咆了兩聲：『父親……？』
　　『噓~~慧兒，你爹爹睡著了，別鬧到他！』用力收了收腹部，然後伸手往懷裡。小黑急急忙忙的躡手躡腳一探，將差點被擠得窒息的長子從兩人之間的空隙給摸了出來。
　　小麒麟不滿的瞪了小黑一眼，四蹄並用笨拙的往肖起懷裡鑽過去，『唉，父親，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小黑臉色微微發僵：『這是……慧兒的弟弟。』
　　『我也有……弟弟？可他為什麼要睡在冰塊裡？』慧兒伸長了脖子好奇的去看被小黑隔在身後的那抹顏色。
　　小黑唏噓的搖了搖頭，沒有再對長子多做解釋，扯下披在身上的大氅將那只冰棺團團包住然後像拴包裹一樣打上好幾個結；然後翻身變回麒麟，將肖起小心駝到背上，又俯身讓睡眼惺忪的慧兒也爬到背上；最後才低頭咬起裹住冰棺的那張大氅，踱步往山下走去。
　　慧兒這下子卻像是終於睡飽了一樣，好奇的爬到了小黑的頭頂上，好奇的追問個不停：『父親，我真的有弟弟嗎，為什麼你和爹爹從來都沒隊我說過呀？』
　　『念兒還沒能夠出生就已經夭折，告訴你了又有什麼用？哎~可憐了這孩子，他長得肖似你的爹爹，若是能夠像你一樣健康長大，你爹爹也不至於傷心這幾天了。』提到這個夭折的兒子，小黑的情緒低落的很。
　　『……父親，你說我弟弟長得像爹爹？』慧兒突的問到：『這麼說，我弟弟是不是長得不是我和父親這樣，而是白白的，小小的，像爹爹那樣子的？』
　　小黑腳下頓了頓，皺眉：『你剛才看見了？』
　　『父親，弟弟他，這會兒就趴在爹爹肩上啊？』
　　
　　
外篇 追問
　　小黑一個踉蹌差點沒能踩穩直接栽進積雪裡，虎著個臉扭頭去看肖起的肩頭……什麼都沒有！
　　『慧兒，你真的看見……念兒了？』小黑加快了下山的步伐，聲音在呼嘯的冷風中顯得有些凌亂。
　　慧兒伸出前蹄抱緊了小黑額上的角杈，被小黑顛得細長的小尾巴搖來晃去，轉過小腦袋指了指趴倒在小黑背上的肖起：『什麼真的假的？父親，如果你說的是長得很像很像爹爹的那個弟弟，從咱們上了山，他就一直都在那啊。』
　　『……』小黑沒有再多吐一個字，神色嚴峻的在雪地裡飛奔著。
　　不多一會兒，雪色漸少，視野之內就已經能夠看見生機盎然的諸多綠色了；順著山溪繼續往下走，山腰處，高矮不一的竹製尖頭小屋就已經在蔥綠的樹叢中冒出頭來，青灰色的淡淡輕煙自林中裊裊升起，被山中頑劣多變的微風一吹，轉了幾個彎，很快便消散無蹤了。
　　順著被人明顯踩出來的灌木叢小徑，小黑在山溪的岸邊轉了個彎。讓只有小貓個頭的慧兒把一頭拴在岸邊一塊大石頭上、一頭卻沉入了水中的粗麻繩，一口咬住，從水裡拖來。
　　原來這是稍早時候，上山前，因為嘴饞的慧兒鬧著要吃螃蟹，肖起特意裝了誘餌丟下山溪的大魚簍。如今輕易的被慧兒咬著麻繩拖了出來，然後跟在小黑的身後，一搖一晃的走向山中小竹院去。
　　『弟弟，父親是叫你念兒的對不對？我帶上這一簍子螃蟹回家，等爹爹醒來了做螃蟹給你吃好不好；還有爹爹親手包的蟹黃包子，那可是最最好吃的東西哦~』慧兒雖然是麒麟後嗣，卻到底年紀太小，還不能明白父親說過的弟弟夭折是什麼意思；只是看著那個從上了山頂，就一直趴在爹爹肩上，長相與爹爹至少有六分相似的小嬰兒就覺得打心眼兒裡喜歡；很有些討好意味的，借花獻佛了一遭。
　　而馱著肖起走在前天的小黑，聽見了慧兒的稚言稚語，心中有一個念頭開始漸漸成型起來……
　　「兩位殿下還有小殿下回來了……肖殿下這是怎麼了，難道又暈倒了？」正在外院門口砍了竹竿修補破損竹牆的平安突然看見主子們回來了，小黑背上的肖起還軟趴趴的又癱倒了下來，不由得立刻進入了緊張狀態，大聲的轉頭朝院子裡呼喊人手。
　　「肖起沒事，就是哭累了，體力不支睡過去罷了。」喜歡沒來得及攔下平安，無奈的皺了皺鼻子，把口中裹著冰棺的『大包袱』放在身前，張口：「算了，多叫幾人出來也好，這裡邊的是小念兒……你們把他暫且送到冰窖中去，務必一切小心。」
　　平安與聽見平安呼聲而跑出來的竹子還有雨郎都嚇了一大跳。二殿下的冰棺和屍首？！這可是肖殿下一直都不許人動彈的二殿下重要的遺體，墨石殿下這一下動作大了，是想要做什麼？
　　心裡驚疑不定有諸多的話想要提問，無奈小黑臉色明顯不太好。三人卻也沒別的辦法，只能唯唯諾諾的應下了，然後跪地面朝那冰棺磕了九個響頭，然後才小心翼翼的連著那黑貂毛的大氅，整個兒的抬往內院角落心落成不久的冰窖裡。
　　「我說，肖殿下該不會是因為墨石殿下要動二殿下棺槨，就是墨石殿下那也得順著少爺的，又怎麼可能為了這事再有爭執？」竹子不以為然的扁扁嘴。
　　雨郎也附和的點了點頭，道：「許是肖殿下終於想通了吧。到底二殿下，還是該要入土為安才好。」
　　三個人仔細的將冰棺抬入到了冰窖底下，然後找來整塊的金色緞子，將黑貂毛的大氅替換下來，又磕了九個頭，這才退下了，擔心不已的不停往小院中間的小竹樓上偷瞄。
　　化作了人形的小黑換上新的衣裳袍子坐在內室裡，抱著因為疲累而還在沉睡的肖起，開始向慧兒追問：「慧兒，你說你看見了念兒……你什麼時候有這能力的？以前我們從山上回來，你也看見過念兒的？」
　　慧兒回到院子後就早把魚簍給丟開了，撲上了小黑和肖起的大床，在上頭毫無煩惱的打著滾。『什麼，以前，沒有啊，我這才是頭一回看見弟弟的；而且難道父親你看不見的嗎，那你總是和爹爹上山是去幹什麼的？』
　　「慧兒，念兒出生就夭折了。夭折你懂嗎？就是念兒已經死了，我同你爹爹這兩年每次上山……都只是去祭拜念兒的遺體的。」小黑原本都差不多準備要請來笛說夫人，親自主持為念兒招魂一試了；卻沒想到慧兒竟然也是個天生就開了天眼的，居然能夠不依靠祭祀的力量就直接能看見鬼魂。
　　小黑心裡邊，慢慢開始有些計較了。
　　慧兒歪了歪小腦袋，並沒有驚訝和害怕之類的情緒，反而是湊近爬到了肖起的腿上，探了探小嫩蹄子似乎是想要碰一下那個一直怯生生賴在肖起肩窩裡不吭聲的弟弟：『念兒，你明明在這的，為什麼父親要說你已經死了呢？……父親，我為什麼碰不到弟弟？！』
　　「慧兒……」小黑很是無奈，他看不見慧兒所說的那個念兒；尤其這個幼子還是自己為了肖起寧可捨棄掉的。頭一回，小黑覺得自己緊張的冒虛汗了：「慧兒，你能呃……跟念兒說說話麼？」
　　慧兒點點頭，很認真的蹲坐在肖起的腿上，仰起頭對那個銀白色碰不到的念兒說話：『念兒，父親說你叫念兒呢。我是你哥哥哦，我叫慧兒，你會說話嗎？』
　　……哥哥，我是念兒……
　　慧兒驚喜的跳了起來：『父親，念兒弟弟會說話啊，他叫我哥哥了！』
　　小黑這下更是緊張的連全是都有些僵硬了，連忙用力戳了慧兒一下：「那慧兒，你快問問念兒，前兩年他為什麼沒有跟著下山，這一次為什麼跟著我們回來了，是不是因為慧兒你？」
　　
　　
外篇 心願
　　『父親，弟弟說他原本不認識我的，他只認得爹爹。』慧兒的聲音明顯有些失望。
　　「那慧兒你再問問他，為什麼從前他沒有下山，這次卻幹著我們回來了？」小黑嘴裡對慧兒說著話，視線卻是順著慧兒盯在了肖起的肩膀上。
　　慧兒只好轉頭問了問那個可愛的弟弟，然後給父親傳話：『父親，弟弟說是因為他並不能離開她自己的身體太遠，所以這次才終於能跟著爹爹下山來了的。』
　　小黑一怔，幾乎是下意識的就立即扭頭看向冰窖的方向：「慧兒，你再問問……念兒他，只是想要留在你們爹爹的身邊……還是另外有別的目的地？」
　　慧兒有些不明白小黑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呆呆的眨巴眨巴了跟肖起一模一樣的黑色眼珠子，最後還是一字不漏的轉問了念兒。『父親，弟弟說，他死的時候，靈魂是被一個灰袍的人影硬從身體裡拉出來的；那個人說他命中注定難以在我們的世界存活下來，所以，要帶他回到爹爹的故鄉去……
　　可是父親，難道爹爹的故鄉，不在我們的世界裡？』
　　「要帶他離開？這是什麼意思……而且，從念兒夭折到現在，已經兩年有餘了，那為什麼念兒還在這。」小黑皺著眉開始回想在下界，有哪一個能夠通靈的妖族或者是神族是愛穿灰袍的。
　　慧兒趕緊把小黑的話轉述給念兒，然後聽著念兒的回答，小臉登時就垮下來了：『父親，父親，弟弟說，他唯一的心願就是和爹爹說說話，等他了了這個心願，那個灰袍的人就要帶他走了……父親，你別讓弟弟走好不好？』
　　「……我知道了，慧兒，你先自己出去讓籃子她們給你做些吃的，我陪你爹爹再好好睡一會，等你爹爹醒來了，我們再說。」小黑覺得今天這大半天發生的事情，讓腦子亂的很，而且，說到底，這件事小黑自認還是不要瞞著肖起為好。
　　如果能夠解開肖起的心結，念兒也果真能夠投身另一個世界重新開始，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當然，慧兒只怕會很失望就是了……
　　慧兒果然一臉不高興的，拖拖拉拉著小蹄子，從臥房裡走了出去，找院子裡的下人餵食去了。
　　小黑則褪了自己和肖起的外袍，抖開一床大棉被，將自己兩個一塊兒裹起來，緊摟著肖起只當是睡午覺了。
　　這一睡，就睡到了接近晚餐的時候。
　　肖起揉著眼皮子悠悠轉醒，往小黑的肩窩裡蹭了蹭：「唔……小黑，我們……怎麼在家裡了？」
　　「我們不是一塊接了念兒回家麼？山頂上冷，所以你就睡著了，沒什麼。不過你中午就沒吃東西，這一頓可不許再混過去了，過來吃一些嗯~？」小黑撈起肖起，在肖起的臉上啄了一口，然後親手給肖起換了新的外袍穿上。笑盈盈的拉著肖起往外間的小客廳走去。
　　「對了，肖起，只要你乖乖的吃東西，呆會我可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誒？嘶……」肖起刷的一下的抬頭，卻正好撞上了小黑的下巴，低低的呼痛了一聲；肖起卻是完全不在乎似地，擰身抓著小黑的手臂繼續追問：「小黑你，你是不是有辦法了……我能見到念兒了是不是？」
　　「果然一提到念兒，你就有精神了。」小黑無奈的歎了口氣來，有些氣惱的用力揉紅了肖起的兩頰，然後歎了口氣，苦笑：「也不是我有辦法了，是慧兒，他恐怕是有天眼的，他能看見念兒的魂魄，還能和念兒交流……」
　　「慧兒？！」肖起大驚，一時間都有些語無倫次了。「可是他……不對，慧兒明明……他怎麼會……」
　　小黑安撫的拍了拍肖起：「沒事，你這又是緊張什麼？慧兒能有這樣的天賦也未必不是好事，總之，你好好的吃飯，休息。等會兒我寫信給笛說夫人，問問通靈的咒語和祭祀條件；等明天收到回信了，我就讓慧兒安排你見念兒。」
　　肖起的眼睛濕潤了，仰著臉去看小黑，兩人安靜的對視了半晌，然後肖起一把摟住小黑的脖子，緊緊的依偎在小黑的懷裡：「謝謝……謝謝……」
　　小黑揉著肖起柔軟的長髮，勾起唇角終於放心的笑了：「又說傻話，跟我還謝什麼？好了，咱們還是先坐下來吧，我讓籃子去給你做幾樣你愛吃的菜，你今天可一定要多吃一點了。」
　　「嗯。」
　　
　　
外篇 道士
　　「笛說夫人送來的步驟還有我讓你背的那個咒語你都記牢了吧？你自己的魔力不足，在開始祭魂後就必須依賴我的魔力了，千萬出不得岔子，知道嗎？」小黑碎碎叨叨的一遍又一遍提醒正坐在小院中央的慧兒。
　　直把慧兒都給聽得不耐煩的只翻眼珠子了，『父親，我真的已經準備好了，又不用你動手，你怎麼比我還緊張呢，你看你把爹爹給嚇的？』
　　「死小子，要是能夠我親自動手我還有什麼好緊張的？你這次要是稍有疏失，鬧不好就會傷到肖起的魂體，我怎麼可能不緊張！」小黑抬手往慧兒的頭頂上敲了一下子，待到再想多敲一記，肖起的乾淨勻稱的手指就已經按在了小黑伸出的右手上。
　　小黑抬起臉來，就見肖起淡笑著對小黑擺了擺頭：「小黑，我看著慧兒仔細……背了一上午，你別沖孩子發火，我相信慧兒的。」
　　慧兒躲到肖起的背後得意的朝小黑吐了吐舌頭，氣得小黑差點沒噴出火來，奈何肖起護著這小子，小黑到底也只能用力多瞪慧兒幾眼解氣，最後還是老老實實的走到小院中央用青銅器擺出的圓形小陣台裡去，尋好一處位置，盤腿坐了下來。
　　「肖起，你過來坐我左邊；慧兒，你讓念兒從肖起身上下來，坐到肖起的正對面去。」小黑伸手扶住肖起在自己身側坐定後，伸手指著方位對慧兒吩咐道。
　　慧兒趕忙跟著跑到圓形的陣台裡，人立起一雙前腿趴在肖起的膝蓋上，哼哼唧唧的衝著肖起肩上的空白不停交談，又過了大約一刻的時間，慧兒這才終於對小黑點點頭，說到：『父親，弟弟在那裡坐好了，我們可以開始了吧？』
　　小黑仰頭看了看天色，此時正是日上中天的時候，通常的鬼魂在這樣的陽光下別說是呆著了，不消片刻都能立即煙消雲散了去；也就是念兒具有麒麟血脈，不同尋常，才能這樣坦然的呆在正午的烈日底下，而完全沒有絲毫的不適。「時辰正好，開始吧。」
　　得了小黑的指令，慧兒立即走到了陣台的中心位置上，開始一字一句的吟唱起早前認真記下來的咒語了……
　　隨著咒語慢慢的進行，肖起雖然聽不明白還不會人言的慧兒念了些什麼，卻是明顯的看見從小黑的身體表層開始顯現出淡淡的細小光點，開始往中間慧兒的小身體飄去，融入到慧兒的身體內消失不見。
　　而在陣台的邊緣，也漸漸升起了一層紫色的壁障，將陣台內外完全隔絕開來。
　　明明陽光仍然能夠從透明的紫色壁障穿透進來，肖起卻是完全看不見壁障之外的小院景物了。
　　又過了一會兒，壁障之內的陽光也開始逐漸的黯淡了下來，整個陣台變得猶如傍晚，陰影格外的濃重起來……一抹半透明，只比慧兒大不了一圈，瑩白色的赤身裸/體的小男孩，終於在小黑與肖起的正對面顯現了出來。
　　「……爹爹……」糯糯的，帶著不同尋常的空靈的稚氣嗓音，顫抖著，從小孩嘴裡發了出來。那張肖起熟悉得如同刻在了心頭裡的小臉明顯得做出了一個哭泣的表情，只是，魂魄顯然是哭不出眼淚來的，「爹爹，念兒好想你……」
　　「念兒，我的念兒……」肖起騰地一下子站起來，就要往念兒那方跑，卻是被小黑一把攔在了腰間，硬是把他按進了自己懷裡，「肖起，你不能過去……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嗎？這次是你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念兒的機會了，如果你這次抱了念兒，今後你會更放不下他的！」
　　肖起淌著淚回頭對小黑笑了笑，堅定的撥開了小黑箍在自己腰間的大手，道：「小黑，我為什麼要放下？念兒是我的寶寶，永遠都是……如果這最後一次的相見，我都不能抱抱他……我會後悔一世的，小黑。」
　　「你啊……去吧，去吧。」小黑對肖起無奈的直搖頭，但也還是放手讓肖起衝過去了。
　　肖起這會兒哪還顧得上小黑，直衝了上前，一把撈起那麼小小一點的念兒，抱著念兒放聲大哭：「對，對不起……念兒，我的念兒……爹爹對不起你……」
　　念兒有些笨拙的乖巧的趴在肖起的懷裡，臉上只有一個表情，那笑容甜的讓坐在對面的小黑都忍不住心軟了：「爹爹，念兒不怪爹爹，真的……那位先生曾經對念兒說過，念兒必須跟他去到爹爹的故鄉，才能養得活，這是念兒的命……不是爹爹的錯，真的不怪爹爹。」
　　「我的故鄉……？」肖起愕然：「那個人，是從那邊來的？他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念兒歪了歪小腦袋：「爹爹，念兒也不明白，那個人只說要收念兒做徒弟，念兒必須跟他學……學，道法？嗯……他好像是這麼說的，他說念兒命裡與道法有緣，必須學會了道法才能改變念兒的天命……」
　　「道法？念兒你說的，那個人難道是……道士？可是，真的有，會法術的……道士？」肖起難以置信的驚呼了出聲，完全沒想到自己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裡，竟是真的有能夠穿越了時空，到這個世界來搶自己兒子的高人。那些……不都本該只是傳說嗎？
　　
　　
外篇 別離
　　「爹爹，這個……念兒也不知道。」半透明的小娃娃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伸出短短的藕節似地小手臂，有些吃力的抱住了肖起的脖子：「爹爹，那人說念兒離開以後，就會忘記這裡的記憶了……所有，所以爹爹可不可以，陪念兒一天。真的，只要一天就好，念兒捨不得爹爹，不想忘記爹爹……」
　　肖起用力的眨掉眼眶內的水霧，勾起嘴唇，淡笑著托住了念兒的小屁股，側臉在那完全沒有溫度的小臉蛋上輕輕的蹭了蹭，「當然可以，你是爹爹的寶貝呢，只要是念兒的心願，爹爹都答應你……只是，真的一定要忘記爹爹嗎？我怎麼捨得你……」
　　蹲坐在陣台中間的慧兒抬起一隻蹄子，指著自己的臉頰沖念兒比劃著；念兒越過肖起的肩頭看個正著，然後立即明白了過來，仰著小臉笨拙的『啾』了肖起一口，喃喃道：「爹爹，那人說是要給念兒登入籍，以後念兒就再也不能陪著爹爹了。爹爹您也別讓念兒，臨到這個時候了，也記不得您的笑臉啊？」
　　念兒這話說的一點都不假，肖起每年上山的時候不在少數，但是卻無一例外是抱著哀戚的心情去看念兒的，果真是從沒讓念兒看到過肖起的一個正經笑容。
　　肖起稍作思索頓時也反應了過來，努力的讓自己擠出笑臉，就像往日裡哄慧兒一樣的，把念兒小心捧在懷裡輕拍著：「嗯，念兒……說的對，爹爹能與念在再，見這一面，已經是萬幸的了；爹爹要好好，陪念兒開開心心過，過一天才對。」
　　「嗯，爹爹，還好有哥哥，還能陪著您……」念兒見到過肖起無數次，卻每每只能自己飄在肖起的肩上，去幻想被這樣溫柔的爹爹抱著寵著的模樣。
　　這次卻是頭一回，真的能夠碰觸到爹爹，還被爹爹像對待一個真的寶寶那樣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裡，真是，各種滋味湧上心頭……「爹爹，別說只是讓念兒離開爹爹；能夠這樣被爹爹抱一回，念兒就算魂飛魄散也是甘願的。」
　　「說什麼傻話，你必須好好的活著……」肖起心間一軟，輕聲喝止住念兒的傻話，用手指一點一點撥過念兒頭上短短的同樣瑩白的胎發；笑彎著眉眼，一滴一滴的直掉淚，用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慢慢說著：「爹爹那邊的世界，其實也傳說過各種能人的；只是爹爹原本從未想過，那些傳說……竟然是真的。那位道士仙長，既然能夠……穿越了時空來救你，給你一個機緣；念兒你就好好的，認真的跟著仙長……學習道法吧。」
　　「嗯，爹爹您一定要等著念兒……等到念兒也能像那人一樣有本事的時候，念兒一定要回來，回來找爹爹的！」念兒貪婪的磨蹭吸取著肖起手心淡淡的體溫，信誓旦旦的立誓保證到。
　　肖起滿腹心酸的點頭答應：「好啊，爹爹相信念兒，爹爹也一定……會等念兒回來的。」
　　看著念兒握著肖起的手指，在肖起懷裡不停的撒嬌賣乖，喜歡卻是頭一次，半點酸意都發不出來了。
　　念兒到底與慧兒是不一樣的，面對一隻烏溜溜活蹦亂跳的麒麟崽子，小黑想要一逞大家長的威風那真是完全沒有壓力，有時候看著肖起和慧兒太過親暱了，心裡泛泛酸意，然後背著肖起對長子使壞什麼的，小黑那叫一個熟練。
　　但是對念兒小黑卻無論如何酸不起來了。
　　這個幼子長得太像肖起了，不單單只是五官，就連那份安靜的氣質都是如出一撤的。如今看著他們父子倆你一言我一語的訴衷腸，更是明顯得很；更何況小黑對於幼子的早夭，本來就帶著一份痛入骨髓的愧疚，看著那抹明顯有別於常人的瑩白，小黑就更是底氣不足了。
　　趁著這個時候沒人注意到自己，小黑偷偷的闔上了碧眼，將那點點的潮意全都給硬逼了回去。肖起可以縱情，自己卻不行；要是一家子都哭成一團，肖起只怕就更捨不得放手讓念兒走了。
　　肖起精神大好的摟著小念兒，父子倆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從晌午說到了半夜，從小黑的糗事說到了肖起所知的另一個世界的人心險惡；父子倆似乎是不約而同的都忘記了念兒這一世的記憶根本帶不走的這件事情了，唯恐說的不夠多，膩膩歪歪的說個不停。
　　就這樣，很快便又到了破曉，喉嚨本就有舊疾的肖起早已經再度啞了嗓子，聽著念兒輕輕的，一疊聲的叫著爹爹，終於堅持不住闔上了雙眼……
　　念兒輕手輕腳的從肖起的懷裡鑽了出來，走到小黑跟前，屈膝跪了下來，對小黑認真的拜了一拜：「父親，念兒這就要走了。父親您……以後還會記得念兒麼？」
　　小黑危險的瞇起雙眼，盯著小院半空中撕裂了空間突然出現的那道灰影最終降落在五丈開外的位置，這才對著念兒張開了手臂：「沒聽見肖起說的話嗎？念兒，你也是我的兒子，過來吧，在你走之前，讓我再抱抱你。」
　　「父親……」念兒低喃了一聲，跌跌撞撞的撲進了小黑的懷裡。兩年多以來，心中的苦澀空洞，直到這一刻，終於得以被填滿了。
　　小黑穩穩的接住了小傢伙，調轉視線與那個簪著高高髮髻一身灰袍的人族分毫不差的對上：「這是我麒麟墨石的兒子，我家肖起的寶貝。」
　　「老夫知曉。」
　　「你既是要帶他走，就一定要照顧好他；否則，我就算拼盡了一身的魔力，也必定要跨過這時空去收你的小命！」
　　「尊駕安心，老夫心中……自然有數。」
　　「念兒，去吧。記住，就算你忘了我們，也一定要記得，你是麒麟的後嗣，你必須，必須要幸福！」
　　「是，父親，念兒記住了。」

外篇 展曦臣篇——上
    第一眼初見，是在汶城神居祭廟
    一群好幾十個家族族人寄予了厚望的半大孩子之中，自己卻是一眼就看見了『他』。
    身為上神的混血後裔，不是權貴就是望族，這群被慎重挑選出來的巫祝候選人，自然也是衣裝隆重的。
    唯獨只有『他』，顏色樸素得在孩童中格外打眼的普通衣料，雖然是一身新衣，卻也看得出針腳繡工很倉促。
    自己幾乎都不敢相信，一個連門面功夫都堆砌不出來的敗落家族的混血，真的能夠被墨石殿下看得上眼？只怕，第一輪就會被殿下給淘汰掉了吧？
    可是，真沒想到，殿下竟然是個愛胡鬧的性格？！
    還有那位早已被傳說得比墨石殿下更為傳奇的新殿下，那雙眼睛就算是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讓人看了就覺得很安心；可是，長得實在很普通，除卻那副看起來比少女還要細緻的皮膚，五官實在太不出彩了；而且，竟然真的……如同私密傳言，是個不會出聲的啞巴！
    要不是目瞪口呆的樣子實在有失儀禮，我想，當我看出他對墨石殿下能有那麼重大的影響力時，我一定連下巴都會掉下來了。
    這一群奴隸來提議對我們的考題，這真是侮辱……可是墨石殿下應得太快太堅決了，這讓我根本不敢質疑，只能盡力讓自己做到不動聲色，安靜的服從。
    畢竟，最終下令的，是墨石殿下。
    考題很古怪刁鑽，不少出身貴族，非常面熟的孩子很快就被刷掉了。
    最後的遴選結果不得不說，太出意料。
    那個穿著樸素得可謂是寒酸的傢伙竟然穩穩的通過了全部的遴選，並且還在最後一項墨石殿下顯然很看重的測試中，極快的完成了咒語，順利出圍了！
    不得不說，原本還以為能仗著外公曾指導過咒語基礎的優勢，想要漂亮過關的我，開始緊張了。
    只是到底被人搶先了去，我只得了第二。
    雖說也是順利出圍，但是，我很清楚，我心中的那一個自以為是真理的貴族論調，不可遏制的動搖了……
    離開了不短時間，又回來的新殿下帶回來了奇怪的菜品，意外的還賞賜給了內室裡的准巫祝們。
    我自然也得了一份，前所未聞的美妙滋味，讓人無法形容……首次正視新殿下溫和的微笑，我想，也許我明白墨石殿下為什麼會這樣看重他了。
    原來『他』竟然是她？！！！
    在知道這個消息的那一刻，我想內室看著他的人，應該都和我一樣，是在看一個死人了吧？
    可是新殿下又一次讓我疑惑了，他似乎只是雲淡風輕的笑了笑，就從這樣一起欺瞞上神的事件，令得墨石殿下開了金口，指明了再招募一次混血家族的女孩！
    我想也許我永遠都難以瞭解這位心思難測的新殿下了……
    權月成了我們這樣一撥，大約也是唯一的一撥，墨石殿下親傳弟子的首徒。
    我說不清楚我自己心裡到底有多少種我明白的或是不明白的情緒，糾纏在了一起，那種感覺真的……非常非常的微妙。
    直到後來，我從外公那裡斷斷續續終於聽說了一些墨石殿下與新殿下之間的故事；這才明白，原來並不是只有門當戶對這一種維繫夫妻情誼的方式的……
    雖然聽起來，很沉痛，可是我卻開始忍不住幻想起來。或許，某一天我也能與一個人，以不同於父母的方式，開始一份感情，而且還會像兩位殿下一樣，此情不渝。
    不過，現在我的首要任務當然還是努力學習墨石殿下所教導的，每一言每一語。
    住在肖起殿下指示建造的聖山小竹樓裡，看著那個神奇的小院落，我一次又一次的驚訝然後接受。
    最後，我想我必須要承認一點……也許肖起殿下才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值得上神娶為嫡妻的人了；這無關男女，只因為他就是他，獨一無二。
    在學習中，我也不得不承認，明明是個女孩的權月，也是真的真的，有太多值得我欽佩學習的地方了。
    實際上，撇開了身份地位不談，她實在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女孩。
    也許是最初我心中對肖起殿下的輕慢，讓我終於吃到了報應。
    在完成了基礎咒語的學習之後，墨石殿下將我們胡亂的丟在了山坳裡，交代我們下山前往梵城別院匯齊，然後瀟灑的走掉了。
    我倒霉的遇上了，正如肖起殿下戲言時曾說過的『豬一樣的隊友』；還好，受傷的人不止自己一個，還有武長生那傢伙也陪著自己做了一回難兄難弟。
    好吧，我跟他原本並談不上什麼交情；而他，也不在乎和我之間只是泛泛之交還是好兄弟。他在乎的人其實就只有憨憨呆呆的谷豐一個罷了，同門學習這麼久，傻子都能看出來他對谷豐有多關心照顧了，何況，我從來都不是個傻子。

外篇 展曦臣篇——下
    墨石殿下竟一舉將全部的上神都從四面八方給邀來了，祭廟的氣氛開始變得緊張了起來。
    不過看外公的意思，這顯然諸位上神的聚面似乎是個好事，外公顯得尤為興奮，很早就開始滿宅子的折騰各式的文書了。
    殿下與諸位上神具體談妥了什麼，我並沒有向外公追問；因為另有一個天大的喜事砸在了我們一幫學子的頭上……冠蛇族的羅未閣下，承應了殿下的意，將會來到戰堂親自指導我們有關於墨石殿下並不熟知的魔法陣知識。
    這樣的機會不用說，任誰也知道，約麼今生也就只這一回了，不論聽得懂聽不懂的，羅未閣下講說過的每一個字，我們大家都在課後通通的白紙黑字默了下來。
    感覺肖起殿下，他曾經提點過我們的『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還有『書讀百遍其義自現』的話，在現在回首看來，無不讓我受益匪淺。
    有了這一次羅未閣下的刺激，大家的學習勁頭又足了幾分，尤其是從前墨石殿下默給我們自己揣摩的，讓我們大家都學得事倍功半一知半解的魔法陣系統，在這次的短暫講學之後，終於對我們正式敞開了神秘的大門。
    雖然羅未閣下所講解的部分僅僅只是最基礎的，但是卻因為有了這些基礎，我在魔法陣結構體系方面終於找到突破點；看著書桌上越來越思路清晰的稿圖，以及越來越多魔法陣刻板的成品和半成品，我想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權勢已經達到了最高峰的外公，現在卻每每因為一劑的魔藥配方就能歡喜得手舞足蹈的成就感了。
    因為我也正在享受著這樣激動的心情。
    可是我卻忘了，魔法陣不只代表著一種魔法學識，同時也是一件極為危險的武器……
    我無意中遺留在書桌上的魔法陣刻板半成品，卻被顯然還沒有意識到魔法陣危險的司易和莊代發現後，意外炸掉了整整大半個青竹院，而且……還傷到人了。
    當然，意外發生的時候我並不在現場，不過後來從各處聽到的描述，卻讓我不得不對她的應變能力，和簡明清楚的指揮不得不誠心拜服。
    至少，因為有她第一時間的善後處理，才沒有真鬧出人命來。
    兩位師弟雖然都領了懲罰，卻沒有因為這次不成熟的行事，毀掉前途。就連我這個看管不利的直接責任人也都沒有受到追究。
    縱然這是因為墨石殿下明察秋毫，認為兩位師弟偷竊我的物品所以沒有怪罪我；不過她救回來了雨郎哥兒的性命，也是一大主因。否則的話，雨郎哥兒怎麼著也是肖起殿下跟前的人，真要突然就沒了，這後果可還真不好說。
    再後來……
    相處的越久，就越覺得這人的可愛。
    其實她也並不是每一門功課都一樣天賦不凡的，只是頂著首徒大師姐的名號，師弟師妹們有了疑難問題自然都頭一個想著要去請教她。
    要是趕上了她擅長的課程，那倒好，她一准給解釋的細細的妥妥的。
    可要是正巧問的使她並不擅長的課程，她就會用那張可愛的稚氣未脫的臉，裝出高深莫測的樣子來，只把正解告訴別人，然後說些個諸如『答案我已經告訴你了，你在下去仔細想一想，還想不出的話再來問我吧』之類的話。
    然後一轉身，立刻帶著問題躲到角落去翻找筆記或者書籍，力求在師弟師妹們起來問第二次的時候，能夠不露馬腳的回答上相關的問題。
    怎麼說呢？自己真是覺得她在人前嚴肅，人後鬼靈精怪的兩張臉可愛透了！
    再後來，一起經歷驚險求緩肖起殿下的那件事，在那樣危險的關心，我今生頭一次忘卻了家族的榮耀與未來，卻是只想到了她和氣的笑臉。
    我想，我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的視線越來越難以離開她的左右了……
    再後來，肖起殿下難道，二殿下夭折。墨石殿下心疼肖起殿下，終於決定淡出眷族百姓的視野，帶著肖起殿下與唯一生產下來的小殿下回到了聖山之中，提前結束了以我們的魔法教導。
    墨石殿下臨行前，招齊了全部的弟子，詢問了大家今後的打算。當然，這是指大家更願意呆在哪一處城鎮的祭廟教導魔法……
    我當然知道父親母親都是希望我能夠回到獵部的，可是當我聽到她堅決的表示想要留在梵城戰堂的時候，我管不住自己的舌頭了……
    「回殿下，曦臣也請求留戰堂教學。」身體比思想更快一步，已經做出了抉擇。
    「喔？權月畢竟早已經同權家的本家沒什麼往來了，留在戰堂並不奇怪。但是曦臣你，真的也要留在戰堂嗎？」我聽見墨石殿下輕輕一笑，問話到。
    「回到家族之地當然好，但是對曦臣而言，對咒語對魔法陣的學習才剛剛開始而已，曦臣希望能夠留在文獻更加齊全的梵城，一邊教導弟子，一邊也能夠自己鑽研更多的學識。而且……留在戰堂離墨石殿下也最近。」其實更想說留在戰堂能夠離權月更近的吧，可是到底沒敢說出來。
    「哦～原來如此，那你也留下吧。」墨石殿下似笑非笑，倒也乾脆的答應了。
    「誒，展師兄說的很有道理啊，長生你說是不是？墨石殿下我也要留在戰堂！」憨憨的谷豐興奮的大喊。
    「所以，墨石殿下，請讓弟子也留下吧。」有些無語的這一個是武長生。當然，要是我的話，我想，有這樣的小愛人，我也一定只能像他一樣歎息了……

外篇 雨郎篇（上）
    如今在梵城，說起肖家的雨郎的大管事，也算是小有名氣的體面人。
    既是梵城祭廟的禮官總領於班大人的嫡妻，同時又是伺候墨石殿下和肖起殿下的採買大管事；因為職務的關係，也算是肖家名下出入梵城相當頻繁的一位，為人也和氣有度，梵城的百姓任誰說起他來，也都挑不出錯的；在梵城繁榮的商業區頗有聲望。
    平日裡的商販百姓說起這位管事大人話裡話外總歸是艷羨的，只是，這些人當中，卻又有誰猜想得到，雨郎前半生所遭受的各種波折呢？
    其實雨郎自己也已經記不清，到底是從多大的時候，自己才有記憶了的。
    但是有一點他卻始終都不曾忘記過，打從他自己有了記憶以來，一直陪著自己、照顧自己的，正是被外人評說為黑臉禮官的班於。
    雨郎現在都還記得，自己是在一戶很窮很窮的農奴家中長大的。那個時候農奴的日子哪有如今這樣飽足的？就連鋪草棚屋頂的廢棄秸稈都湊不夠，最後還是班於摸進山裡一捆一捆的背了野草回來堆在屋頂上，這才勉強讓破草棚不太漏雨了的。
    還不止是這些，雨郎記得那時眉頭自己和班於的老農，是住在羅總的一處偏僻山野裡的，羅部的農業本就落後，那裡的位置其實也種不出什麼好東西，老農雖然好心，其實真想要依靠上繳重稅後剩下的那一點微薄糧食養活兩個孩子，卻是太難太難了。
    其實就算再度丟棄掉，雨郎想，自己也能夠理解的。
    不過班於卻是堅決的當時還只有那麼小的自己給留了下來，糧食不夠，班於就偷偷溜到附近有野獸盤踞的山林裡找各種野果子，或是挖許多深坑做成簡單的陷阱捕獵山裡的動物。
    然後自己吃那些個酸澀難以下嚥的野果子和草莖，卻把省出來的糙米渣摻上許多的水熬成很清的米糊糊，竟真的把雨郎給養活了下來。
    等到雨郎再大一點，班於也長成了大小子，就撕了自己的舊衣服每天把雨郎捆在自己胸前，帶著雨郎一塊下地幫忙老農幹活；然後抽了空隙偷溜進山，專找一些個較淺的山澗小溪，捉一些個野生的小魚回家加菜。
    到了後來雨郎可以跌跌撞撞跟著走路的時候，班於已經練出了一手捕魚的好本事，每隔一兩天領著雨郎進山一趟，出來都能拿草莖搓成草繩，串著十多條肥美的大魚帶回家；偶爾還能掏到不少的鳥蛋，偷偷的生敲開餵給小雨郎填填小肚子，這才真正算是解了老農家的糧食危機。
    要是讓雨郎來說，那會兒雖然窮得都快沒個人樣了，卻是他記憶之中最最美好的時候。
    可是，有一天，突然就全部變了。
    一直以來寬厚慈祥的老農爺爺過世了，班於和雨郎都還沒能夠從悲傷之中走出來，偏僻的小村子就突然來了一群看起來格外神氣的貴族老爺們……
    他們找到自己的家裡，指著雨郎的班於哥哥說是什麼失蹤的少爺，硬要把班於哥哥給帶走；卻又在班於哥哥提出要求要帶上自己一塊兒走的時候，死活都不答應。
    班於無論是硬的軟的，畢竟也對付不了那樣一大群人，更何況他們還帶著護院打手的……終於，在雨郎哭啞了嗓子，班於也磨破了嘴皮子之後；其中一個管事模樣的小老頭才很是不情願的許諾說，保證給雨郎找一戶好人家，送過去養著。
    雨郎知道班於哥哥其實還是很不願意的，可是那會兒真的也再沒有別的辦法了；雨郎只能看著自己的班於哥哥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然後就被一擁而上的班家下人給硬生生的扯開來。
    那個時候，雨郎還想著，自己到了新的人家裡，要快快長大，努力給別人家幫忙幹活，等到自己和班於哥哥都長大成人，就能夠團聚了……
    可是天知道，等到雨郎被直接送去了一戶前所未見的，又大又華麗的貴族家中；又被接人的精瘦管事用鄙夷嘲諷的話語說明白了，自己是被送給這家的主人做『伶官』而『伶官』又是什麼用途後……雨郎這才真的明白了，自己也許再也見不到那個永遠都把自己捧在手心裡愛護的班於哥哥了。
    至今雨郎回想起那段，作為伶官被訓練做篩選的，就仍忍不住會大大的打一個寒噤。
    每天都會有專門的導師拎著皮鞭指示著全部的孩子一起做練習，稍有疏忽就會毫不留情的被打得體無完膚。
    然後每個月還要被人像牲口一樣剝得精光，與許多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女孩一塊兒丟在寒冷的大院裡，跪在地上等著主人一個一個的挑剔打量；慢慢長大後變得不討主人喜歡的，很快就會消失不見，偶爾也會有新的孩子被加入進來。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心頭。
    直到突然有一天，被少爺叫去為少爺的世交朋友獻舞，才在那樣差得無地自容的情況下，再見到了心心唸唸的班於哥哥……
    只是，他如今已然是風度翩翩氣質不俗的貴族少爺了，而自己卻是比粗奴更不得自由的一個小伶官；兩人的身份早已經有如雲泥，天差地別。
    真是，恨膛得能夠立即羞怯而死……

外篇 雨郎篇——下
    「雨郎，我知道這很難，但是你一定要堅持下去，等到我能夠獨立門戶的時候，我一定接你出來！」
    特是人非，時過境遷，但是那個真心待我好的班於哥哥卻並沒有改變……一本正經的說出這樣的話，真是讓人忍不住想哭呢。
    再後來，班於哥哥果然常常都會藉著各種理由過來看我；原來還以為自己無望了的人生終於可以有個盼頭了。
    大約是心底的甜蜜不小心透出了臉上，同屋的小伶官偷偷的跑來問我，是不是跟誰家的公子少爺搭上話了，否則少主子最近常常都點了我的名字出去伺候？
    真話自然是一點都不敢往外說的，我隨口找了理由把這人糊弄過去，然後偷偷的警告自己；在這樣的富貴深宅，就算只是小小的伶官之間，也藏著太多的陰暗了；萬一被人知道了，暗中下什麼絆子，自己這一輩子可就真的毀了。除非班於哥哥已經拿到了自己的賣身契，把自己接走了，否則萬不可再讓情緒如此容易的洩露出來……
    可是只過了一小段日子，班於哥哥就再也沒有來過了。
    我相信班於哥哥！我不停的這樣告訴自己，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很是消沉了一陣。
    直到偶然一次，在少主子的私宴聚會上，不小心聽見班於哥哥已經獲得了祭廟禮官的後備名額，我才明白過來；班於哥哥是真的有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的。
    因為正式入了祭廟擔任官職，無論如何，以後就算是獨當一面的小貴族了。
    縱然我從小不被關在了這深宅大院之內，並不真真清楚班於哥哥要做到什麼樣的程度，才能夠接我出去生活，可是，我清楚的知道了哥哥的決心。我……也一定會努力，保護好我自己，等著哥哥你來接我的！
    人心中一旦有了念想，平日裡再難以忍受的苦頭其實也都覺得不那麼難熬了。
    我板著手指頭一天又一天的數著日子，小心翼翼的從少主子與那群貴族子弟的談笑中，偷聽篩選著一切有關於班於哥哥的點點滴滴……
    班於哥哥近來頗得祭廟大祭祀的賞識……
    有一批年邁的禮官向主祭大人告老請辭，班於哥哥是後備的年輕貴族中最被看好的一個……
    主祭大人親自挑選了三名新的禮官，班於哥哥位列其一……
    ……
    ……
    讓人豁然開朗的好消息一件接著一件，我都忍不住開始暢想，今後自由自在的生活了。卻是也在這個時候，一件讓主人激動不已，卻也讓我膽戰心驚的消息，在整個大宅內外毫不避諱的喧鬧了起來。
    我們族人所忠心奉養的墨石殿下，下令要在鑄部汶城的神居祭廟舉行正式的訂婚禮，要迎娶一名人族男子做嫡妻！
    上神的旨意永遠是不容置疑的，大殿願意迎娶人族本也是值得我們所有眷族族人榮耀的事情。
    可是墨石殿下訂婚，就必須要有為數不少的伶官跳上『梵音』獻舞。汶城祭廟的主祭大人向全眷族赦令要將符合條件的伶官全都即刻送到汶城集合備選，而我，也是其中之一……
    我清楚的知道，經過了這一次的挑選，我只怕是等不到班於哥哥來接我了。
    因為一旦落選被送還主人，主人也一定不會肯再用被淘汰掉的伶官了，結果必定會像前一個月被少主子給贈給友人的那個女伶一樣，被當做過了氣的玩物凌辱致死。
    而僥倖入選的話，在殿下訂婚大典之後被送還給主人，只怕也會被單獨隔離開來成為主子向賓客們炫耀的物件；班於哥哥根本就要不走我了……
    不管心中如何牴觸，主人也一刻都不緩的親自看著我被下僕架上了去往汶城的馬車。
    汶城祭廟啊……貢奉墨石殿下的最最尊貴的地方，也是班於哥哥任職的地方……曾經還是我最嚮往的地方。可是現在呢？我真害怕那個地方……一想到此行之後結局，就連骨子裡都會止不住的發寒。
    神啊，如果您真的仁慈，請聽聽小媽的卑微的祈求吧？奴才不求富貴，也不求名利，只求能夠再見班於哥哥一面……
    這個世界當然是真的有神明的，即將迎來訂婚大典的墨石殿下不就其中的一位？所以，當我見到這冷然負責挑選伶官，並且負責殿下訂婚大典的『梵音』事宜的正是我的班於哥哥時，我真的快要哭出來了。
    『梵音』的練習一刻也不容馬虎的在進行著，可是我並不覺得累；因為我知道的，這個時候班於哥哥一定比我更加的難熬。
    領著最終被挑選出來的伶官們跳好每一段舞蹈，不要給班於哥哥惹麻煩就是我現在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了。班於哥哥卻還要為我們未來的出路，整日愁眉不展的盤算著，我真想……在大典之後就死掉的好，至少，在這裡，我還能夠死在班於哥哥的懷裡。
    可是我沒想到的是，上神竟能如此的眷顧著我這樣卑微的奴僕。
    既將被墨石殿下所迎娶的肖起公子，大出意外的和善可親；更加幸運的是，這樣比春天的微風更加溫柔的人竟然被我遇上了……
    抹去下賤的伶官賤籍，並且可謂是一步登天，被肖起公子選為近侍！！！
    麒麟上神在上，奴才在此以身心靈魂起誓，此生此世向肖起公子盡忠，如違此誓則魂魄盡散，永遠不得再見我的班於哥哥……
    「……雨郎，雨郎，你怎麼靠在窗口上就睡著了？也不怕吹了涼風生病，明天你可是還要回聖山上伺候小殿下的；要是把病症染給了小殿下，你對得兩位殿下對你的信任嗎？」
    忙活完祭廟事務的班於，一回到家，就在院子裡看見歪在窗台上呼呼大睡的雨郎了；一改在祭廟裡原冷言冷語，滿是擔心的言不由衷說個沒完。
   
    雨郎從真實而又朦朧的迷夢中驚醒過來，也不知道自己這是陷入回憶裡失了神，還是一不留神真睡了過去；趕緊從都被體溫給捂熱了的窗台上爬起來，下了靠窗的小榻，趿著繡鞋繞到門口去迎接班於。「班哥哥，你今天回來的似乎要早了許多啊？」
    「嗯～你可是有許多都沒再這樣叫過我了，怎麼，不叫我阿於了？」班於笑著接住迎上來的雨郎，挑了挑眉：「今年的慶典兩位殿下還有小殿下似乎都沒打算要參加的意思，所以讓下頭的人比照去年辦理就行了，這才能早些回來的。」
    雨郎伸手抱住班於的腰，把臉埋在班於懷裡輕輕的磨蹭，說道：「我剛才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見了我們從前的好多事情呢……感謝肖起殿下，我們才能有現在的幸福啊～」
    班於聞方臉上也更放柔了幾分，略一彎腰將雨郎整個抱起來，往屋內走：「是啊，要不是遇到了仁慈的肖起殿下，我也不能這樣順利的娶到你這小東西了……」
    「……呃，誒～？班哥哥天，天還亮著呢……你，別啊啊～」
    「好久都沒聽過你再叫我哥哥了，乖，寶貝……再這樣多叫我幾聲嗯？」
    「班於哥哥……嗯哈啊啊……哥哥……哥哥……」
    「我在，我在這……我的寶貝……」

                    （外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