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來自www.abada.cn免費txt小說下載站 更多更新免費電子書請關注www.abada.cn 莽荒仙俠傳 作者:秦茗 第一章     終南山,是秦嶺山脈的一段,千峰疊翠,景色幽美,素有「仙都」、「洞天之冠」和「天下第一福地」的美稱。這裡樹木參天,雲氣繚繞,少有人煙,許多靈異都選擇在此地修真。   時值數九寒冬,此前連著十幾天的大雪,把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片銀白,所以雖然現在是艷陽高照,但仍然朔風陣陣,冷徹骨髓。舉目望去,見不到一個人影;豎起耳朵,也聽不到一點聲音。   這時,從遠處蹣跚行來一個人影,從他艱難的腳步,搖晃的身形,衣衫破口滲出的血跡,可以看到他身上帶著重傷。   待行到一棵高達二十餘丈、粗可四丈的大柏樹下,他實在支持不住,停了下來,回頭望了望只留下他彎彎曲曲,深深腳印的來路,身子軟到在雪地上,「哎!想我『關洛大豪』上官遠一世英名,就要喪生於此嗎?」他勉力伸手摸了摸懷裡,手感告訴他,那東西還在,不過渾身無力的他勉強環視著四周,又有了新的憂慮,「哎!我死不足惜,可是這東西卻是帶不回去了,這鬼地方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也找不到可以托付的人……」   或許是天隨人願,正當上官遠希望有人出現時,真的傳來了人聲。   「嘿,我說主人啊,這冰天雪地的,那裡有你要找的東西呢?我們還是……」一個清脆的聲音不耐煩地抱怨著。   「你這個傢伙,你主人我為了給你找車馬芝治傷,才這麼辛苦的……既然你覺得太累,那我們回去吧!」一個聽起來憊懶的聲音故意說道。   「不不不!」先前那個清脆的聲音連聲反對,然後低聲下氣地說道,「主人,我們……我們還是接著找吧……」   上官遠聽到有人,而且從他們的幾句對話裡,聽得出來應該是附近的採藥人,而不是自己的仇家,就忙想坐起來,提起一口氣叫道:「兩位兄台,請留步!」喊了這句話後,他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眼前一黑,無力地軟了下去。   「哎呀!那邊有個人!……」隨著這聲含著驚訝的清脆叫喚,並不是如上官遠想像地出現兩個人影,而是只有一個穿著普通羊皮襖,頭戴羊皮帽,嘴角總有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腰間掛著一隻朱紅大葫蘆和一隻小藥鋤,肩頭立著一隻青色小鳥,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走了過來。   那青年看了一眼上官遠,並不馬上過去,而是對肩頭的小鳥說道:「這個人快死了,我們先去轉轉,過一會兒再來為他收屍……」說著,他轉身就要走。   「劉暉,站住!」那隻小鳥出乎上官遠的意料,竟然口吐人言,還瞪圓了雙眼,好像生氣了的模樣,張開赤紅色,又長又尖的喙,「哪有像你這個樣子,見死不救的?你要是這樣,我就不理你了!」說著它把頭扭向一邊。   可沒有想到,那劉暉似乎不吃它這套,怪笑道:「我說畢方,嘿嘿,不理我拉倒!當時我救你這個獨腳鳥的時候,你答應過我什麼?」   得劉暉提醒,上官遠這才注意到,那只神俊至極的小鳥原來只有一隻腳,他不由地強自睜大了點眼睛,心裡暗自嘀咕,「奇怪!這會是什麼鳥呢?只有一隻腳,還會說人話……畢方?這就是它的名字嗎?……」   那應該叫「畢方」的小鳥聽到劉暉這麼說,身體似乎一抖,忙回過頭來,改變了腔調,膩聲討好道:「瞧你喲,我只是開個玩笑嘛,你還當真呀!我的主人醫術最高了,你做點好時,給那個人看看吧!」邊說著,它還邊把嘴在劉暉臉頰上親熱地摩擦著。   「好了,好了!真服了你這個扁毛傢伙!」劉暉被它纏得沒有辦法,伸指輕敲了一記它的腦袋,又回頭看了上官遠一眼,撇了撇嘴,往他身邊行去,嘴裡小聲嘀咕道,「我看是神仙也難救了,看看他有什麼未了心願才是正經……」   說話間,劉暉來到了上官遠的身邊,看了看他的臉色,蹲下來探了探他的腕脈,隨即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這位大俠,你身受中者無救的『大手印』掌傷,不僅沒有及時救治,還強提真氣,估計……」   「主人,主人!」那畢方忙插口道,「連你的『九轉回魂丹』都沒有用了嗎?你不曾經說過,就是人的三魂去了兩魂,都可以救回來……」   劉暉的臉上微有點泛紅,他瞥了一眼上官遠,然後回頭對畢方一瞪眼,「你這個小鬼頭知道什麼?這位大俠實際上心脈已斷,此刻只憑多年功力勉強支撐,只怕是神仙也難救了!你看,他就說了那一句,到現在都沒有說話了吧……我那『九轉回魂丹』雖說神效,可那也要有一魂在體才可救治啊!再說……」說到這裡,他猶豫著壓低了聲音。   「我知道,我知道!」畢方好像是怕劉暉報復般,展翅飛在半空,才幫他接著說道,「再說,這個丹丸這麼珍貴,來得又那麼艱難,又何必浪費在一個沒救的陌生人身上呢?」   劉暉的心思被戳穿,不由大窘,忙亂地回頭看了看上官遠,發現他面色淡金,嘴角緩緩滲出血絲,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只好暗自惱道:「好你個扁毛畜生,看我事後怎麼收拾你!……」但還是掏出一支晶瑩的小玉瓶,小心地揭開,從中倒出一顆紅色的丹丸,捏開上官遠的牙關,投了進去,再往裡吹了一口氣,合上了他的嘴。   自從他一打開玉瓶,就有一股令人聞之心神一振的清香飄散在空中,那畢方忙飛過來,圍著一陣狂嗅。   本來已經在彌留之際的上官遠,只覺得口裡一股熱流直下五臟六腑,人清醒了過來,慢慢睜開了眼睛。   劉暉看他醒過來了,忙搶先指了指畢方說道:「這位大俠,您別感謝我,都是那個小鬼頭的功勞!有什麼遺言要交代的,您就快說吧。這丹丸也只能吊住您一口氣。」說著,他臉上的惋惜之情表露無疑。   上官遠聞言微扭頭,感激的看了看停回劉暉肩頭的畢方,才盯著劉暉,張開了口,「這……這位少俠,大恩不言謝……老朽正有一個大事想托付給少俠……」   正在心疼丹藥的劉暉一皺眉頭,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大俠,您有什麼話快說吧,時間不多了!」   「咳咳!」上官遠油然而起所托非人的想法,但知道一時也再找不到別人了,只有苦笑著乾咳了兩聲,無奈的按了按胸口,說道,「在我胸口的革囊裡有一份地圖,麻煩少俠送到西安的秦王府,必有重賞……」   「要去秦王府啊……」劉暉一聽是要到那裡去,不禁皺起了眉頭,「我只是個普通的採藥人,可不想與官家打什麼交道!」   「少俠!」上官遠一急之下,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半坐了起來,握住劉暉的手臂,「此事事關我大明的國運!還請少俠……」   「大明的國運關我什麼事啊!」劉暉撇了撇嘴,滿臉的不以為意,「再說,我也不是什麼『少俠』……」   「劉暉!」畢方睜圓了眼睛叫了一聲,然後一賭氣飛離了他,停到了那大柏樹的枝頭,扭過小腦袋不理他了。   「嘿嘿!」看到這個結識不多久的夥伴真的生氣了,劉暉乾笑了兩聲,然後與上官遠商量道,「要麼這樣,你告訴我是什麼東西要送去,要是真的重大,那我就走一遭!」   「這個……」上官遠沉吟起來,暗想,「看這個青年也不像是個憂國憂民的俠義之士,這個東西實在重大,交給他,簡直是……哎!不過,就是不托付給他,又哪裡再去找人呢?……要是這東西隨我埋於地下,或者落入那些不懷好意的人手裡,我上官遠罪戾深重不說,那幾十個兄弟的性命就白丟了啊……」   「那就算了吧!」劉暉看他還在猶豫,就輕輕掙脫他的手,站了起來。   「少俠!」上官遠又喚了一聲,心裡歎了口氣,「我懷裡有份地圖……」   「哦,是這個啊!」劉暉聽他一說「地圖」兩個字,不禁一笑,搶口說道,「這個我知道!你說的是標示上古時韋護所用『降魔杵』出土地點的地圖吧……」看到上官遠滿臉的驚訝,他接著一本正經的說道,「這些天來,我已經聽到有十幾張這樣地圖的消息了……畢方告訴我的。」說著,他往樹上一努嘴。   「哇!」上官遠驟然聽到這個,被他的話一激,一口鮮血不由的噴口而出,又無力的軟了下去,心裡暗歎,「要是他說的是真的,那我們就是中了人家的圈套了……可憐我那些好兄弟的性命啊……」   多日以前,以上官遠為首的關中俠義道頂尖高手二十餘人,接到了秦王府的秘密邀請。秦王殿下親身秘密接待了他們,並憂心忡忡的說,「剛剛得到消息,具有極大法力,韋護降妖除魔的兵器——『降魔杵』即將出世,傳說中,得此寶物就可以得到天下。因此,被我太祖高皇帝驅逐到漠北的蒙古人,還有其他一些有野心的人等,全都蠢蠢欲動。現在本王希望你們這些武功高強人士,能夠為國分憂,前去關外蠻荒之地,取回畫有『降魔杵』埋藏地點的地圖,本王必有重賞……」   在群情激昂之下,他們義不容辭地接下了這個任務。結果他們以傷亡數人的代價,搶到了地圖,卻在回來的路上被關外高手,還有一些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功力奇高,模樣古怪的神秘人物一路追殺。為了安全回到西安,他們多是晝伏夜行,走人煙罕至的小道,但仍然不能完全躲過敵人的尾追和堵截。最終,只剩下了功力最深的上官遠逃到了這裡。   「要是為了送這個,我是不會走一趟秦王府的……」劉暉還是自顧自的說著。   「哇哇哇!」心情激盪之下,上官遠再也堅持不住,又連噴了幾口鮮血,就此身亡,死後,不知道什麼力量,還使得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雙手死死揪住胸口,就是不放開。   「哎!」劉暉看到這樣不禁搖頭歎息了一聲,對畢方抱怨道,「本來想讓他最後交代一下遺言,結果沒有想到是這個……你看,浪費了我一顆丹藥……」   畢方這時候倒沒有生氣了,它飛回到自己經常待的地方,也似模似樣的搖晃著腦袋,歎了口氣,「哎!原來他們也是貪圖這寶物來的,那就難怪了……」   「是啊!」劉暉順著它的話頭,接著說道,「他已經是我們這些天來,遇到的第五批因為搶那地圖,而埋骨荒野的人了!」說著,他心裡一動,扭頭問道,「畢方,有這麼多人要搶這個,你說,會不會是真的呢?」   畢方說到這個,語氣也嚴肅了起來,「很久就有傳說,上古神仙韋護的『降魔杵』即將出世了。據說這個寶貝拿在手裡,輕如灰草,而落在敵身則重似泰山。而且,這個寶貝還是一切妖魔的剋星,使他們本能的受它克制。不過,對於靈異界來說,更為珍貴的是與它埋藏在一起,還有韋護的師傅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所手著的《道行真解》,這個據說是如何修真的寶書,特別對在修真路上摸索的靈異們而言,就尤為珍貴。」   「那就是說,這個消息是真的了!」聽到畢方這麼說,劉暉一時興奮了起來,不過隨即又皺起了眉頭,「可是,有這麼多的地圖,到底哪個才是真的呢?……你知道嗎?」說話間,他探詢的目光投向畢方。   「我哪裡知道啊……哎呀!又有好多人來了,我躲起來!」畢方慌忙說了這一句,就一下鑽到了劉暉腰下,專門為它準備的革囊裡。它的動作如此之快,假如對面站著一個大活人,也只會看到一道或有或無的青光閃過。   果然,有一大群人使著「踏雪無痕」的高明身法,望這邊馳來。看他們的裝束,應該都是蒙人,其中最顯眼的,就是一個身著橙色配黃色的袈裟,手持巨大的禪杖,滿臉鬍鬚,相貌兇惡的一個胖大喇嘛。   看到這麼一大群人過來,劉暉並沒有如畢方的想像,避開他們,而是眼睛一轉,心裡有了個好主意,表面上似乎傻了一樣,站在原地。   「你是哪裡的小子,見了我們大元國師——宗真大師,還不跪拜?」那群人來到劉暉的身旁後,其中一個大漢惡狠狠的喝問道。   「我……我是到這裡來採藥的……」在這屬於大明疆界裡遇到敗逃回草原的蒙人,劉暉顯露出一個普通人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有的驚訝和慌亂,結結巴巴的說道。   「國師,這個就是我們要追的那個上官遠!」翻看上官遠屍身的一個大漢掰開他僵硬的手指,從他懷裡搜到了那份地圖,滿臉興奮的囔道。   「哦?快把那地圖拿給我看看!」宗真沒有再理會劉暉這個看來很普通的採藥人,高興的轉移了注意力,沒有讓劉暉跪拜。   其他人也都把視線投到了宗真手裡,那看來又破又舊,只是畫有一些黑線的老羊皮上面。   看到他們都注意到自己了,劉暉狡黠的一笑,偷偷移動著腳步,好像要溜走的樣子。   「站住!你小子想溜?」先前對劉暉說過話的大漢偶一轉眼,發現了他的「企圖」,忙大喝一聲。   「這個……我是見各位大爺在看東西,就……就迴避一下!」劉暉面露膽怯的表情,身子微微戰抖,嚅嚅解釋道。   宗真把那「地圖」看了半晌,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聽到手下的喝問,心裡一動,「這個小子不是說他是這附近的採藥人嗎?那應該熟悉這裡的環境,何不讓他看看地圖?要是他知道是哪裡,也好為我們帶路呢!……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有什麼高強的功夫!」主意拿定,宗真上下打量著劉暉,臉上露出和善的表情,招了招手,開口說道:「這位漢家郎,不要害怕!來,你過來看看,這地圖上的地方你去過嗎?」   「不不!」劉暉出乎宗真意料,臉上都是驚恐之色,拚命搖手,身體越發顫抖起來,「小人可不敢看上人的東西……」   宗真不解的一皺眉,隨即一笑,「哦,原來是因為這個啊!快,你們拿十兩銀子給這位小哥!呵呵,這下該可以了吧!」   劉暉心裡暗笑他會錯了意,還是連連搖頭,臉上都急出汗來,一步也不肯前去。   自覺負擔起看守劉暉職責的大漢不耐煩起來,他從背後一腳把劉暉踢得一踉蹌,喝道:「國師讓你過去是多大的福分,別不知好歹!……」   「住嘴!」宗真瞪了這大漢一眼,然後朝劉暉走了過去,和顏悅色的說道,「漢家郎,我們都不是壞人!我這個下屬性子急了一點,也不會說話……來來來,把銀子收下,幫幫我們外鄉人吧!」說話間,他已經來到劉暉身邊,拿過銀子塞到劉暉手裡。   「這……」劉暉假做推脫了一陣,還是做出貪財的模樣,接過銀子揣進了懷裡,探頭往宗真手裡的地圖望去。   這個地圖畫得非常簡陋,要不是看起來年代久遠,人一看就知道它是贗品。只見上面畫如同人五根手指的山峰,在「手掌」末端,正對著中指的地方,畫了一個叉。   「啊,是那裡啊!」劉暉恍然大悟似的驚歎了一聲。   「哦,你知道這個地方?」宗真和周圍的眾人都是滿臉的期待。   劉暉故做猶豫了半晌,才開口說道:「我去年採藥去過的一個地方,好像與這個圖上的很像……」   「你去過這個地方?那快帶我們去吧!」宗真大喜,忙熱切的要求道。   「可是……」劉暉還是猶豫著拿不定主意,並沒有馬上同意。   宗真看他這樣,心裡暗笑,嘴裡說道:「漢家郎,你要是帶我們找對了地方,我給你五十……不,一百兩銀子!」   「那……好吧!」劉暉終於答應了,然後他看了看上官遠的屍身,轉念又提出新的要求,「大師,還……還請你們把這個人葬了吧!」   「呵呵,這個好辦!你們讓開!」心情大好宗真這時十分好說話,聞言答應一聲,待眾人退開後,一運內息,他的右手頓時漲大為平時的三倍有餘,如同巨靈之掌般,色做鮮紅。然後他一聲大吼,一掌擊在地上,頃刻間,雪粉與塵土齊飛,凍得堅硬的地上出現了一個深達八尺的大坑。隨後,他又運起掌力,把上官遠的屍身推了進去,再把土堆了回去,做成了一個墳包模樣。   在周圍的人齊聲喝彩中,劉暉也是看著暗暗點頭,然後心裡一動,似有意似無意的瞟了一眼那棵大柏樹。   「呵呵……那我們走吧!」宗真得意的一陣開懷大笑,帶領著一眾手下隨在了劉暉的身後,沒有運起輕功身法,而是耐著性子,高一腳低一腳的跋涉在雪地上。高興之餘,他們全都沒有留意到,他們來之前的雪地上,只留有上官遠一個人的腳印……   第二章     待這一大群人的身影消失不見,從那棵大柏樹的背後,似乎憑空幻化出一個身著白衣的窈窕女子。她的臉上掛著一幅黑色的面紗,讓人看不清楚她的長相,但從她美好身形、修長白膩的雙手和露在面紗外如秋水般的眸子,仍然可以相信她是一位絕色佳人。在這樣滴水成冰的季節,她的身上卻還是穿著單薄的綢衣,好像不知「寒冷」是何物。   她望向劉暉他們走的方向,小聲的自言自語道:「難道那東西真的是在終南山?……『降魔杵』對我倒是沒有什麼用,不過《道行真解》對我卻大有益處……那個滿臉壞笑的小子臨走時看了這邊一眼,難道是……不會!他應該不會看透我藏身之處吧!嗯,不管怎樣,還是跟去看看!」思慮已定,她展動身法,瞬間就消失在這銀色的世界裡,天地間又恢復了通常的寧靜。   不過這份寧靜並沒有維持多久。這位姑娘走後沒有一會,有兩個老者從那棵大柏樹裡面現身出來。   他們也朝人們走的方向張望了一陣後,其中一位個子矮一些,更顯得老態龍鍾的老者皺眉說道:「果老啊,難道真的是劫難已到,無可挽回了嗎?」   「哎!」被他稱做「果老」的老者歎了口氣,悠悠說道:「世間事早有定數。這次『降魔杵』還沒有出世,就亂相紛呈,許多久未出現的惡靈都紛紛露頭,這正是大亂來臨的徵兆。而且,雲陽啊,這次劫數不僅是靈異界的,連我們都是局中人啊!」   「不錯!」那叫「雲陽」的老者點了點頭,愁雲滿臉的說道,「記有『降魔杵』埋藏地點的地圖,已經出現了十幾張了,這個背後一定有誰在弄鬼啊!其實,這類寶物都是『有緣者得之』,可是大家還是忍不住貪慾,不由自主的投入到追逐之中,一些修為深厚的靈異也一樣加入了進去……哎!真是『在劫難逃』啊!」   「就是啊!」果老也同樣歎息著,「修煉了那麼多年,這『貪』之一字怎麼就是勘不透呢?那也就逃不掉這一劫啊!」   「果老」,雲陽眼裡含著不忍要求道,「仙長剛才說,天道循環之期將近,靈異界的大劫將至,到時候會有很多修真之靈異都要應劫。仙長,你看可有解救之法?」   「我同樣也於心不忍啊!」果老搖頭長歎了一聲,「但是,想要修成正果,其中本來就要度過各種劫數,這對他們是考驗,同樣也是機緣。像這天道之期,五百年一循環,得道成妖,逢期必現,在此期間,大劫隨至,修真之士要是能夠安全度過,則對修為大有裨益,比如要達到超然物外的『神察之境』,非得經過三次這樣的大劫,而能經歷九次者,即可長生不死。呵呵,雲陽,你就別操心那麼多了!一切皆有定數,這個是非人力可轉移!」   「嘿嘿,果老說的有道理!」雲陽暫時放開自己的憂慮,轉念又要求道,「其實這個我也知道,可是……果老,你是上界的仙長,就為我度過這次大劫指點一條明路吧!」   「呵呵,你呀……」看透他的心思,果老微微一笑,卻不直接回答他,而是問道,「你對剛才那個叫『劉暉』的小伙子有什麼看法?」   「他呀……」雲陽皺了一下眉頭,「我還沒有看到過一個與交代遺言的人討價還價的呢!而且,他明顯隱藏了自己的功力,這樣隨著那些蒙人,一定別有所圖!我看,他也一樣是貪圖那寶物!」從語氣裡可以聽出,雲陽對劉暉的印象並不好。   「就只有這些嗎?」果老也不反駁他,而是微笑著繼續問道。   「還有……」雲陽回想了一下,接著說道,「也不知道是什麼機緣,他能收復那只畢方,那可是秉天地間五行中『火』之氣而生,當年為黃帝護車之神鳥,而且我看它還對劉暉非常服氣。這樣看來,那個『劉暉』應該還是有可取之處……還有啊,他臨走的時候好像望了我們一眼,難道他有看到我們的修為?」一邊說著,雲陽一邊探詢的望著果老。   果老沒有再說劉暉的事情,而是撚鬚微笑著接著問道:「那後來出現的那個女子呢?」   「她呀」,雲陽也撚鬚微笑起來,「她是我的鄰居,是一隻修煉千年的『九尾狐』,而且還是世間少有的貞狐,再加上機緣巧合,得到了《冥界三符》中的《狐符》,三百年前就修成了人形。她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叫『周楠』。」話說到這裡,雲陽心裡一動,疑惑的望著果老,「奇怪!以往極少看到她的,怎麼她也出來了?難道是……」   「我們先不說這些了,也跟去看看吧!」果老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打開革囊,取出一張白紙,展開後再一口水噴了上去,於是一隻神駿至極的白驢出現在人的眼前。果老邊偏身坐了上去,邊說了句,「走吧!」   「我也去看看吧!」雲陽手裡幻化出一根枴杖,接著說了一句,然後把枴杖輕輕一點地,疾如飄風的跟在了白驢旁邊。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宗真知道今天是到不了那裡了,於是就決定找了個背風的小山谷歇了下來。他們這些人都習慣於在野外露宿,點起幾堆篝火,吃了點乾糧,安排了值夜的人後,就把皮裘拉起來蓋住腦袋,找個靠近火堆的地方,躺了下去。   而宗真打坐搬運了一番內息後,心裡放心不下,又把劉暉叫起來,確認似的問道:「你說,我們明天中午時分就可以到地圖上的地方了嗎?」   「嗯,不錯!」劉暉壓抑著心頭的不滿,勉強答道,心裡暗道,「這個老禿驢,要不是看你路上一直待我還不錯,不然……哼哼!不過,我看他們腰裡好像都有點寶貝……嘿嘿……」   宗真也知道他並不高興,但仍然自顧自的繼續說道:「那一切明天中午就可以知道了……這個事情也巧得很!我們從關外一路追蹤那些漢人,正好到這終南山追到了他們的最後一個,拿回了地圖,結果那寶貝還就在這附近!嘿嘿,看來是我宗真的運氣好啊……」   「不過……」劉暉猶豫著打斷了他的「美夢」,「我也不能確定那裡到底是不是地圖上說的地方……」   「什麼?」儘管劉暉先前也說過這樣的話,但宗真對他現在打破自己的美夢很不滿意,怪眼一翻,提高了音調,「你不是說那裡與圖上很像嗎?」   「是……是很像……可是……」劉暉一縮脖子,斷斷續續的聲音馬上就被宗真打斷了。   「什麼『可是』啊?」宗真愈發不高興,臉色也難看起來,「難道是你欺騙佛爺?」說話間,他死盯著劉暉,把手指捏得嘎巴嘎巴響。   「我……我哪裡敢啊!」劉暉叫起了「撞天屈」,「我先前也是這樣與大師您說的,那是我去年採藥去過的一個地方,與地圖上畫的非常『象』嘛!沒有找到您要的東西,我可不敢肯定那裡一定就是您要找的地方……」   「那倒也是!」宗真的臉色稍霽,把手指鬆了開來。他也知道,像要得到這樣的寶物,是不會這樣順利的,肯定會有很多波折。就在他們追蹤上官遠等人的時候,他聽說過有多張地圖,他當時就半信半疑,不過既然目標在前,他也就沒有管那麼多,決定先搶到上官遠的那份地圖再說。而且在路途上,他發現也有來歷不明的高明人物與他們的目標相同,只是大家暫時「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   「這樣吧!」宗真想了想後,開口說道,「你也別去邊上歇息了,就安頓在我旁邊吧。萬一晚上有什麼事情,我也好照應一下!呵呵,你是我們的『重要』人物啊,我可不想你有什麼閃失!」他並不知道劉暉早在心裡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最後還笑著幽上一默。   在遠處宗真等人看不見的黑暗裡,此刻正有好多雙眼睛在關注著他們。   「老鬼,你看我們要現在趁他們不備,把他們都滅了嗎?這樣明天也少了個對手!」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躍躍欲試的問道。   「嘿嘿,不必!」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阻止了同伴,「我還正愁不熱鬧呢!多了他們這波人正好!」   「說的也是!」先前那個聲音奉承道,「我們中間,還是老鬼你的手段高明,已經有那麼多人……嘿嘿!」   「好了,不說了!」那個陰惻惻的聲音打斷了他,「我們走吧,去為我們這些『尊貴』的客人們好好準備一下!」   隨著他的這句話,他們這群身影憑空幻化在黑暗裡。   出乎宗真的意料,一晚上平安無事,害得做了「外鬆內緊」安排的他白緊張了一場。不過,早上大家起來整理身上的時候,忽然發出了不和諧的聲音——   「哎呀!是哪個王八蛋趁老子睡覺的時候,把老子的銀子偷跑了!」   「啊!我的也不見了!」   「天!我的仙丹啊……」   「我採的藥啊……」   「到底是哪個孫子干的!」   …………………………   原來,昨天晚上有「盜賊」光臨了他們的營地,除了宗真和踢過劉暉一腳,叫察罕的漢子外,其他的所有人,包括劉暉都發現身上的值錢東西丟了。這自然是一片大嘩,大家紛紛吵嚷起來。   昨晚一直很警惕的宗真感到有點莫名其妙:「自己雖然也睡了一會,可是也很驚醒啊,並沒有發覺有人來了,怎麼會這麼多人丟東西呢?難道是內賊?不會吧,他們誰也沒有瞞過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偷了幾乎所有人東西的能耐啊……奇怪!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這個時候,因為察罕沒有丟東西,已經開始受人懷疑的眼光和責問了,「察罕,是不是你這個小子干的?……」   「察罕,你過來!」聽到他們這樣的話,宗真心裡一動,把臉一沉,「你怎麼會沒有丟了什麼東西呢?老實說,是不是你貪圖大家的財物,趁大家都睡熟的時候做下這等事情?」   「沒有啊!」察罕滿臉的委屈,「大師,你是知道我的,我一直都是條漢子,哪裡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再說,就是要做,我也沒有這樣的能耐啊……」   「或許是你暗通什麼外人做的呢?」劉暉在一旁打斷了他的叫屈,說著他尋求同意的看了看周圍,見好多人都點頭贊同自己的話,臉上的壞笑越發明顯。   看到包括宗真在內,很多人都狐疑的望著自己,察罕急得臉色通紅,「我一直都與大家在一起,從來沒有單獨行動過,怎麼可能聯絡外人呢?不信,我解衣服給你們看……啊!這,這……」急於洗脫罪名的察罕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可是當他解開繫住皮裘的腰帶,瞪大眼睛,看著隨之掉落在地上的幾個原本不屬於自己的錢袋和藥瓶,不禁瞠目結舌,手足無措起來。   「啊!這不是我的錢袋嗎?……」   「哎呀!這就是我的仙丹!……」   「原來真是他幹的!……」   ……………………   「你還有什麼話說?」聽著這樣的話,宗真心裡信了九分,聲音也陰沉了下來。   「撲通!」察罕知道宗真一向對敵人心狠手辣,這時再也站不住,腿一軟,跪了下去,聲調裡帶著哭腔,「大……大師啊,真的不是我做的啊!我……我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怎麼跑到我身上來的……」   「哼!不是你做的?那大家的東西會長腳啊,自己跑到你那裡去了!」劉暉說出了眾人心裡所想的話。   「這……這……可是,大家丟的也不只這些東西啊!要不大家全都解開衣服,好證明自己也是無辜的!」無奈之下,察罕想到了這個。   「哼!難得你認為上人也你一樣,也要脫衣服給大家檢查嗎?」劉暉怪笑著說道。   「不不不!」察罕看到宗真的臉色更加的陰沉,連忙否認著,臉色紅一塊白一塊,越發的尷尬,「我……我沒有這個意思……」   「知道不這樣,你就不死心!來來,你們看看,我的身上有你們的東西嗎?」劉暉表現得最為光明正大,先把皮裘解開,讓大家看到裡面空空如也。   「你們也都讓大家看看吧!」宗真心裡想看看這群人裡還有沒有察罕的同夥,心思一動,這麼吩咐道。   等到見其他所有人都是清白的,察罕臉色變得煞白,膝行了幾步,抱住宗真的兩腿,哭訴起來,「大師,大師,真的不是我幹的啊!……」   宗真雖然心裡大怒,但對這件事情有點疑惑不解,這察罕此前一直都對自己非常忠心,手腳也很乾淨,怎麼會突然做出這等事來?而且現在時間緊迫,沒有時間再去詳查,加上也是用人之際,可不處罰察罕又無法平息眾人的怒氣。於是他心念一轉,一腳把察罕踹倒在地,喝道:「都證據確鑿,怎麼你還不承認?哼!現在我沒有工夫來處置你,你就先斷一根手指,待回去後,再好好收拾你!」   察罕知道這是自己能得到的最好結果了,只好哭喪著臉,拔出身佩的小彎刀,一狠心,切下了自己的左手尾指。   「好了,這個事情先就到這裡了!」宗真環視著眾人,見自己的手下們都臉色鬱鬱,於是提高音量,鼓氣般說道,「就是沒有找回自己東西的人,也不要再想這個了。我們馬上要得到的,是天地間的至寶。待成功以後,你們都可以要銀子有銀子,要女人有女人,全都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比起來,現在丟的只是小東西!」   聽到他這麼說,人臉上都露出渴望、貪婪的神情,把剛才的事情都拋在了腦後。只有察罕和劉暉與大家不同,他們一個愁眉苦臉,另一個則嘴角掛著一絲得意的淺笑。   看著他們滿懷著對未來的憧憬,對財富美女的渴望,鬥志昂揚的消失不見,一路尾隨他們到此的白衣女子又如同上次一樣現身出來。   她手裡提著個小包裹,頰邊梨窩微綻,眼睛裡含著促狹的笑意,「這個小子還真有點意思!明明是他做的,還故意嫁禍給別人……嘻嘻,能夠做到把那麼多人的東西都掏走,還不讓他們知道,恐怕我都做不到呢!……哼!我把你藏的東西都拿走,看看你到時候是什麼苦樣子!……嘻嘻!真是好玩,這樣我更要追去看看了!……不過,還是先把手上的東西先找個地方藏起來,再跟上去,嘻嘻,反正他們的足跡尚在,跑不遠的。」她的身影像被風吹動般飄了起來,不帶一絲煙火氣,點塵不染,如同一小片美麗的白雲,帶著一股香風,眨眼間就沒有了蹤跡。   「呵呵,這個小伙子還真有點意思!」隨後出現的果老坐在他的白驢上撚鬚笑道。   「是啊!」雲陽拄著枴杖,嘴角滿是笑意,隨即他收起了笑容,帶著感慨說道,「你看那小伙子晚上在營地活動時的身形,驟乎在北,驟乎在南,連我都看不清他具體在哪裡。仙長,這……這是什麼功夫啊?」   「這個……」果老停止了捋鬚,也嚴肅起來,「他的身法是屬於正宗的道家心法,依我看,好像是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那一脈的……」   「啊!」雲陽睜大了眼睛,臉上都是不敢相信和艷羨的神色,「他……他有這麼好的福緣?」   「是啊!」果老雖然早已得道,可對他的好運道還是有點羨慕,「想那玉鼎真人是上古有數的神仙,能夠得到他的恩澤,真可以說是『福緣深厚』了!呵呵,這個小伙子滿身是謎,不知道他還隱藏著什麼好寶貝呢!」   「呵呵,老實說,仙長」,雲陽又瞇著眼,笑了起來,「現在,比起『降魔杵』和《道行真解》,這個小伙子更讓我感興趣了!」   「呵呵!」果老笑著瞄了他一眼,洩露天機的說道,「老雲陽啊,我知道你修煉多年,並不是貪圖他身上的寶物,呵呵!也算你慧眼識人!這個小伙子啊,是這次靈異界大劫中的關鍵人物……」說到這裡,果老閉上了嘴,笑而不言,頓了頓後,他邊打開革囊,取出那張「白紙」,笑道,「我們也不必跟在他們後面了,走!到前面看看去……」   雲陽心裡一動,微笑起來,一點枴杖跟在了果老身後…… 第三章     「劉暉,你說!離那裡還有多遠啊?」走了一天,看到太陽已經西斜,宗真終於忍不住,有點不耐煩的問道。   像這麼不提起功力,與普通人一樣在雪地裡跋涉了這麼久,劉暉也覺得疲憊不堪,他聞聲抬頭看了看,有氣沒力的朝前指了指,「就在前面了,繞過那個山坳,就應該可以看到。」   「呵呵,那就是快到了啊!呵呵……」得知勝利在望,不僅宗真,所有人都滿心的喜悅。   當一行人正興高采烈的時候,忽然發現前方路上陡然出現了兩個不言不動的黑衣怪漢:一個身材極其高大,額頭上有一個明顯的突起,像長了個角一樣;另外一位個矮一點,禿額爆睛,嘴巴尖尖,滿臉凶相。在已經陰沉起來的天空下,突然出現這兩個氣度不凡,如巨石般佇立不動的怪漢,寒風吹拂著他們不知什麼材料做成的衣袂,更增其神秘莫測的色彩。   這一群人的笑容都消失不見,而是換上了驚懼之色,間或交換一個疑慮的眼神。   以往這個時候總會出頭的察罕,這時心氣大減,苦著臉縮在了後面,最後還是宗真自己踏前幾步,雙手合十道:「我乃是大元國師宗真,請問來者何人,為何擋住我等的去路?」   過了半晌後,那個矮一點的才用尖利的嗓音開口說道:「把地圖留下,人全部滾開,才可活命!」   宗真被他說得一愕,隨即勃然大怒,臉色通紅,環目圓睜,「呔!佛爺先看你們兩個人模狗樣的,才好言好語與你們說話。哼!既然你們給臉不要,那就休怪佛爺不客氣!你們兩雜碎還不讓開?」   那些草原上的頂尖高手們也都被他無理的話激起了血性,紛紛怒喝起來,「哪裡來的兩個野種,到大爺們面前撒野來了!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你們就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裡爬出來的了!……」   劉暉看到這兩個怪漢後,臉色一變,趁自己的「主顧」們氣勢洶洶往前湧的時候,悄悄朝後移動著腳步,縮到了最後……   兩個怪漢並沒有理會眾人的辱罵、嘲弄,而是互視了一眼,嘴角掛著冷笑,微一點頭……   見他們兩個沒有說話,還以後自己這些人的言辭生效的時候,那兩人左右一分,就像兩縷輕煙,直衝過來!   「呔!」宗真一聲大喝,運起「大手印」神功,跨前一步,舉起巨靈般的大掌,就望那個領先到來,個子矮一點的怪漢頭上拍去。   那怪漢一咧嘴,露出兩顆獠牙,冷冷一笑,像沒有感覺到頭頂灼熱的掌風和龐大的壓力,迅疾的一閃身,一爪就往宗真胸口搗去。   爪雖然沒有到,但宗真只覺得五股陰冷刺骨的真氣,直撲自己的心脈,自己修理多年的「金剛護體神功」竟然抵敵不住,本來這個時候應該完全鼓脹起來的袈裟,在心口的地方明顯有了凹痕。情急之下,宗真只好臨時變招,格擋這一爪。   「砰!」一聲震動全場的大響,雪粉飛舞,宗真被震得連連退後,腳步都有一些散亂。而那個怪漢似乎沒有受什麼影響,繼續運爪如風,一爪連一爪的朝宗真攻去。宗真首招受挫,此時只能狼狽不堪的見招拆招,拚命抵擋。   本來以宗真的功力要是穩紮穩打,尚不至於這麼被動,可由於他一時輕敵,第一招被迫變招,功力沒有運得十足,以無心對有心,加上對手的功法恰好是與他的屬性相剋,走的是陰柔一路,讓他當場就吃了個悶虧。   「啊!」場上發出第一聲慘呼。在一群人中武功最高的宗真被人纏住,而且看情形戰況還處於下風,大家面對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如此強敵,其他人圍攻剩下一個怪漢時,心慌之下,不免顧此失彼,更何況對手的功夫比他們都高出一截。一疏神間,其中一個被那怪漢抓住機會,一拳轟中胸口,頓時讓他胸骨盡碎,慘叫一聲,身子飛出老遠,就此身亡。   這聲還僅僅是開始,隨後他們接二連三的倒在那高個怪漢的拳下。這個怪漢與他的同伴又是不同:他渾然不顧對手的攻擊,不管那些宗真的手下們往他身體上揮來的是兵器還是拳掌,他都是運起極強的護體真氣,鼓起奇怪質地的外袍擋住,只有往頭上來的才稍微避讓一下,然後自顧自以強大的拳力,來起一股股疾風,瞄準一個對手轟擊,打倒一個就對付下一個,在他的拳下,只有死者沒有傷者。真可謂「擋者披靡」!   察罕等人只覺得每次擊到高個怪漢身上,都會像打在鋼板上一樣,還受到非常大的反彈,震得自己手臂都陣陣發麻。等到見無法傷害到對手,他們不由的更加慌亂起來。   「你們都走!我來擋住他們!」宗真見勢不妙,拼著肋下中了一爪,才擺脫掉矮個怪漢的連番攻擊,嘴裡高聲叫道,同時拚力接了高個怪漢一拳。   聽到他這句話,還活著的人如蒙大赦,紛紛企圖奪路而逃。   可是,矮個怪漢如鬼魅般出現在他們面前,運爪如風,連傷數人,怪叫道:「圖拿來,人再走!」   宗真這時踉蹌著來到他的身後,一掌拍向他的後心,叫道:「要圖,沒門!……你們快走!」   矮個怪漢桀桀笑著,一晃身就躲了過去,還擊了三爪,「那命就都留下!先要你的,反正他們也跑不掉!」   與此同時,高個怪漢追了過來,加入了戰團。   宗真的武功本來就不及他們中間的任何一個,這時更是左支右絀,身上連著又被矮個怪漢抓傷了數處。   就在他十分危急的時候,忽然有一大團紫氣,也看不清裡面裹了什麼,如一個大球般「滾」了過來,一下就把那察罕等人無可奈何的高個怪漢撞翻在地,然後像「龍捲風」一樣,又把矮個怪漢捲了起來,把他摔到近十丈以外,讓他四腳朝天,喘聲大做,口吐白沫,半天爬不起來。   做完這個,那團紫氣在宗真目瞪口呆的傻望中,又像「它」來時一樣,呼的滾到道旁的樹林中消失不見。   「前……前輩,宗真多謝您的援手,以後有緣定當報此大恩!」那這個時候,宗真終於還是明白過來,一定是有神秘高手現身相救,忙對著他去的方向,雙手合十高聲謝道。   在樹林中,那個「前輩」聽著他的話,不禁心裡暗笑:「嘿嘿,我這個『前輩』既然有這麼大的本事,你有什麼地方可以『報恩』呢?更何況,你連我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嘿嘿,只怕你是隨便說說吧!」   這個時候,宗真的那些殘存的手下們大都慢慢回來了,只是沒有看到劉暉和少數幾個人的身影。而那兩個怪漢中個高的,受傷稍輕,知道情勢不對,灰頭土臉的過去抱起同伴,無聲無息的走了。   宗真忌憚他的實力,知道想留也留不下來,也就任他離去。只是沒有看到「嚮導」,就他喘息了半晌,才開口問道:「那個為我們帶路的漢家郎呢,你們誰看到他了?」見他們都茫然的互相望著,心知不好,「哎呀!經過剛才這個就可以知道,前途一定非常艱險,要是……要是沒有了嚮導,我們人生地不熟的,那可……」   「大師,大師!你們都沒有事吧!」正在宗真著急的時候,劉暉身上、臉上都沾著雪粉,從另外一邊樹叢中冒了出來。   「你……」看到他後,宗真臉上一鬆,隨即板起了臉,「你剛才到哪裡去了?我們怕你出事,正要去找你呢!」   「我……我……」劉暉臉上似乎一紅,接著驚奇的說道,「大師,你受傷了!我這裡有上好的金瘡藥,來幫您包紮一下吧!」   「這點小傷,不用了!」宗真擺了擺手,旁邊自有他的手下來幫他處理傷處。   「嘿嘿!」劉暉乾笑了兩聲,順便退到了一旁,心裡暗道,「哼!要不是看到你為了手下不惜捨身,我才不想幫你呢!……這樣也好,可以節省我的丹藥……」   剛才這一仗時間雖然短,可有六人喪身在高個怪漢拳下,還有三個中了矮個怪漢的爪傷,看受傷之處流出的黑色血跡,可以知道那爪是帶毒的。除了宗真以高強的功力可以把毒素逼出來外,其他人都一時失去了戰鬥力。如此一來,他們的實力一下去近三成。   見天色漸黑,時間已晚,大家也都情緒低落,於是宗真就決定暫時不直接去那目的地,而是停下來,找個地方安頓。   待大家都安置停當,自己也運功逼出毒素,功力盡復後,宗真考慮了一番,避開眾人單獨把劉暉找到了一邊。   「你說,除了我們眼前的這條道,還有沒有其它的路呢?」宗真沉吟著問道。   「恩……還有一條少為人知,採藥人走的山路,不過比這個要險峻得多。」劉暉轉念一想,就猜到了他的打算,嘴裡說著,心裡暗暗點頭。   「人太多,目標就太大,加上前面還不知道有什麼高手,他們肯定會全力監視大路……」宗真一邊沉思著一邊說著,「要不這樣,你帶著我一個人,先走那條小路,過去探探路……他們的功力太低,就是去了也頂不上大用。」今天下午一戰,讓宗真清楚的看到,自己的那些手下在面對高手時,起不了絲毫的作用,於是他就想到了這個法子。   「這個……」劉暉猶豫了一下,才接著說道,「大師,我不會您那種來去如飛的功夫,怕……」   「呵呵……」宗真笑著打斷了他的話,臉上帶上了一股傲氣,「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帶你一個人,我還是可以做到的!」   「那……好吧!」劉暉答應一聲,隨即問道,「大師,那我們什麼時候動身呢?」   「恩……我與他們交代一下。」宗真想了想,「我們還是等一等吧,深夜再動身不遲!只是,夜裡你可不要認錯了路!」   「嘿嘿……」劉暉聞言笑了起來,一指頭上的月亮,「今天正巧是十五,還是個晴天,這麼圓的月亮照在雪地上,我怎麼會認錯路呢?」   「噢!呵呵,你說的也是!」宗真為自己的一時不察,臉上有點泛紅,然後掩飾尷尬似的拍了拍劉暉的肩頭,「那你先休息一下,到時候我叫你!」   這天深夜,一輪明月懸在深藍色的空中,銀白色的清冷月光與地上的白雪相輝映眼,把一切都塗上了美麗的顏色,同時也使得在這個時候行動的人們,免去了因黑暗而無法視物的煩惱。到處都是靜悄悄的,只有風聲和間或傳來幾聲梟鳥淒厲的啼叫。   「你說的就是對面那座山嗎?」隱在大樹背後,宗真悄聲問道。一路上,他憑著自己深厚的功力,一手架著劉暉,沿著劉暉指點的小道,來到了「五指峰」旁邊的小山頂。   「嗯,就是這裡!大師您看,那山腳正對著象中指的頂峰之處,黑漆漆的好像是個山洞,正好就是地圖上畫叉的地方。」劉暉肯定的點點頭。   仔細看了看山形,再與地圖上一對照,宗真也認為應該是這個地方,「不錯,的確很像!」   「那……大師可以給我一百兩銀子了吧!」劉暉露出貪婪的神情。   「這……我還沒有拿到東西,還不能證明你說的就是地圖上的地方……」宗真一面嘴上應付著,一面小心的觀察著對面,為太安靜而疑惑不解,「奇怪!怎麼會這樣呢?記得我來的時候,曾經隱隱聽到有衣袂帶風的聲音,應該這周圍有很多高手在活動啊,怎麼到了這裡卻看不到一個鬼影了呢?難道是……」   正在宗真不明白怎麼回事的時候,在「五指山」腳下,影影綽綽,一下出現了好多人影,經過一番仔細辨別,他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哎呀!怎麼都來了!」   「哦,都有誰來了?」劉暉探頭看了看,隨口問道。   宗真的臉色馬上嚴峻起來,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劉暉說道:「這些好多都是老一輩的武林人物,像『八荒神龍』胡文龍、『大悲神僧』度智大師、『清風一道』松明真人、『南海邪鯨』吳希閒、遼東三十六寨總寨主『八臂金剛』孔任……甚至連『苗王』烏克托,我教的老長老真如上人也來了。這些可都是聲名赫赫的頂尖人物啊!我都還是年幼時候,隨師傅在江湖、歷練,有緣見過他們,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了,他們的形象還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你說的是那幾個象領頭的吧,讓我這沒有見過世面的小人物也來瞻仰瞻仰……」劉暉做出景仰的模樣,讚歎著說道。   宗真沒有理他,自顧自的接著說道:「更加奇怪的是,他們有的在天南,有的在地北,有僧有道有俗,有正有邪有盜,有的以往還是死對頭,現在怎麼好像走到一起了呢?真讓人糊塗了!」   「或許是他們修煉有成,拋棄了原來的恩怨吧!」劉暉在一旁胡亂說了一個理由。   「你知道什麼!」宗真扭頭過來一瞪眼,小聲喝道,「江湖恩怨哪像你說的這樣簡單!別說他們這些頂尖人物,就是普通會點花把勢的,都把面子看得比性命重要!更何況,他們的恩怨裡都是帶有幾條人命的,還能說拋開就拋開嗎?」   「我覺得,還是性命重要得多!要是命沒有了,那面子有什麼用?還不是隨人家怎麼說了……」劉暉不能同意的小聲嘀咕。   這時候,山下的一群人好像討論完畢,他們隱隱列成了一個陣勢,全站到了山腳前平地的西面,而把對面不知道留給了什麼人。   過不到一會,果然又來了一群人數比對方少一半,個個奇形怪狀的人,先前攻擊宗真他們的兩個赫然在列。   他們中間領頭的,身著黃衫,散亂著長長的黃發,大眼巨鼻,身軀孔武有力的大漢自然的帶隊站到了東頭。   「金鬃王,我們都是成名人物,也別去學街頭賴漢,群起亂毆,就議定七陣定輸贏,勝者全部留下,敗者盡數離開,你看如何?」看到他們來後,先到的那群人中間,穿一席青衫,留三縷長髯,相貌清奇如仙的老者開口問道。   「呵呵呵!」金鬃王仰天大笑了三聲,才沉聲說道,「『八荒神龍』胡大俠,我知道你是為你的徒子徒孫考慮,怕亂戰一起,他們會有大的損傷……」說到這裡,他故意停了下來,不過對面領頭的都是年老成精的人物,其他人在事先都被嚴令不得開口說話,所以自然不會上他這個當了。   金鬃王見算盤沒有打響,只好做出釋然的樣子,接著說道:「不過既然胡大俠開口說了,我金鬃依你就是!」   「嘿嘿!」一旁鬚髮皆白,但精神矍鑠的老道士冷笑了一聲,「只怕你金鬃王的蝦兵蟹將們,並不聽你調派啊!」   「哼!」金鬃王一歪嘴,「我們的事情,就不勞你松明真人費心了!你只需要輸了以後,光棍一些走人就行了!」   「嘿嘿,有些人還真不怕把牛皮吹破天,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一個個子矮胖,梳著稀疏的髮髻,圓圓臉的老者負手仰天冷笑道。   「吳希閒,你不必現在在此說什麼風涼話!待會兒,我『王虎』就挑你,你就洗乾淨脖子,準備受死吧!」一個圓頭圓腦,額頭有幾道深深皺紋的巨漢跨前一步,揚聲喝道。   胡文龍伸手一攔臉漲得通紅,欲上前與王虎教勁的「南海邪鯨」吳希閒,望著金鬃王說道:「我說金鬃王,我們大家都不要吵了。既然你們也同意七場定勝負,那再商量一下比武的順序和規則吧!」   「嘿嘿……」金鬃王滿懷信心的冷笑著,「也好!早點把你們送走了,我們好去發掘寶物去!你說吧,那怎麼進行?」   雙方經過一番簡單的計較,就要開始一場龍爭虎鬥……   PS:本書鮮網地址:,請為我到那裡投票,謝謝大家的鼓勵! 第四章     「金鬃王怎麼也來了?」立在「五指峰」的「食指」尖上,雲陽看到下面的場景,不禁有些愕然。   「金鬃王是獅靈嗎?」果老隨口問了一句,這時他早已經把白驢收到了行囊裡。   「嗯,不錯!」雲陽解釋道,「他原本是須彌山下的一隻雄獅,於五百年前丹成,並得到高僧的指點而成靈,自號『金鬃王』。他成靈後多處遊歷,後來在崑崙山遇到王虎等其他幾位各地的靈異,意氣相投而結成了『崑崙八異』,由於他的功力最深,就被推為八異中的老大……」   「那麼說來,他們都應該在崑崙山修真,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果老插口奇怪的問道。   「哎!」雲陽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我也是好多年前見過一次他們八異,誰知道他們怎麼到這裡來了!恐怕,也是受到『降魔杵』和《道行真解》的誘惑吧!」   「這樣啊……」果老點點頭,接著問道,「你看他們八異全都來了嗎?」   雲陽仔細看了看,指點著說道:「他們八異來了七位,就是最為詭計多端的老八『鬼狐』沒有現身!仙長您看,那著黃黑衣衫的,就是八異老二虎靈『王虎』;那身材最為高大的,右臂顯得特別粗壯的,就是老三象靈『項比』;那頭上突起象角的,是老四犀牛靈『獨角』;那打扮與王虎相似,只是比他矮小靈活一些的,是老五豹靈『包殘』;那身穿灰衣,同樣身材高大的,是老六熊靈『黑大個』;那個子最矮,禿額爆睛的,是老七狼靈『朗牙』。」   「看樣子,他們準備一對一,單打獨鬥了。」果老觀察著下方的形勢,隨口說著。   「應該是這個樣子。」雲陽探頭看了看,同意果老的看法,同時不免為那些武林人士擔憂起來,「金鬃王他們個個都修煉多年,都達到了噴出元丹傷人的功力,而且他們縱橫蠻荒多年,少有聽說他們一起時遇到對手的。我看今天啊,那些人的命運堪憂!」   「那可不一定!」果老微笑著搖搖頭,「那些人啊,也一樣是勤修苦煉多年,而且儘是『人精』,要是沒有幾成勝算,他們可不會前來與金鬃王等『崑崙八異』邀鬥!」   他們在這裡較為輕鬆的談論著雙方的勝負,而下面比武決鬥的人,則第一對已經出場了。   不出所料,「崑崙八異」最先出場的就是他們現下最小的狼靈——朗牙。而另外一方的眾人按照既定的,出來應戰的是遼東三十六寨總寨主『八臂金剛』孔任。   孔任身材高大,鶴髮童顏,最拿手的就是暗器功夫。雙方這一交上手,瞬間的工夫,周圍的人就看出了他們各自的戰法:朗牙就是想運用快捷詭異的身法,欺到孔任身邊,憑自己的毒爪來殺傷對手,最後行致命一擊;而孔任則是不動如山,聽任朗牙在自己身邊亂轉,到了雙方間距離只有三丈時,就發出飛刀、雕翎箭、龍鬚針等暗器,以期「以遠制敵」。   於是眾人就看到,朗牙一溜煙的圍著孔任轉悠,當他稍一靠近,就會發現前進的路上有數支暗器在等著他,無論他是左閃還是右晃,是竄高還是伏低,都好像被孔任事先算好了般,安排好了暗器在等著他自動送上身去。   朗牙見這樣不是辦法,心念一轉,把牙一咬,心理有了計較……   「呵呵,真有意思!」同樣看著這場比鬥的劉暉笑了起來,「那個傢伙真是傻!這麼圍著人家轉來轉去的,一點用處都沒有。我看啊,那個老頭一定會贏,還比什麼?累都要累死那傢伙了!……哈欠!」他覺得沒有一點意思,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也不能這麼說!」宗真到底吃過朗牙的苦頭,並不同意劉暉的樂觀,「他應該不會這樣無用吧!」   果然,在看熱鬧的人昏昏欲睡的時候,朗牙拿出了自己的絕活,場中突然起了異變!   在孔任剛剛又一次逼退了朗牙,心神稍鬆的時候,朗牙卻並不退開,而是忽然踞地張口,噴出了一道青光,疾如閃電的直奔孔任而去。   孔任洋洋自得於自己的局勢,疏於防範,突然看到這道青光,忙想避讓。可他哪裡避讓得及?只見這道青光似乎毫無阻擋的穿過孔任的胸口,飛到半空又拐了個彎,重新回到了朗牙的嘴裡。人們這時才看清楚,原來那道青光是一顆滴溜溜轉著的青珠。   孔任當場叫都沒有叫一聲,前胸後背同時噴出帶著黑色的大股鮮血和血塊,就此倒地身亡。而朗牙雖然一擊斃敵,可他也好不到哪裡。收回了青珠後,朗牙臉色蒼白,撲通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胸口發悶,下午被那團「紫氣」擊傷的地方又開始隱隱作痛。   看到竟然是這樣的結局,「八荒神龍」胡文龍臉色陰沉著,一面示意滿臉悲慼的後輩們上前收屍,一面開口說道:「金鬃王,原來連你的兄弟都煉成了元丹,還到了噴出傷人的地步,可喜可賀!」   「呵呵!」金鬃王同樣讓人去把朗牙攙扶回來,嘴裡得意的一笑,「這只是普通功夫!要是胡大俠現在走還來得及,省得你們不僅一世英名盡喪於此,還丟了一條老命!」   胡文龍伸手攔了攔自己這邊欲說話的人,展顏一笑,「的確,這只是普通功夫!……我們再來下一場吧!」   隨著他這句話,「南海邪鯨」吳希閒晃身來到場中央,陰笑道:「嘿嘿,輪到老夫出場了,是哪個小子出來受死啊?」   金鬃王那邊悶聲不響的出來個黑大漢,站到吳希閒面前,一雙怪眼透出無窮殺氣的瞪著他,兩手垂在身旁,緊握著如缽盂般大的拳頭。一言不發。   「嘿嘿,是你這個黑小子啊!」吳希閒毫不在意的負手笑道,「黑小子,準備好了嗎?你爺爺要動手了!」   過了一會,那黑大漢才怪眼一翻,悶聲說道:「你老傢伙動手就是……」   可沒有想到,他的話音還未落,吳希閒也把嘴一張,卻並是說話,而是有一道紅光衝口而出,直奔黑大漢的頭頂!   「啊!飛劍術!」周圍一片驚呼。   這道紅光比剛才朗牙發出的青光更為厲害!它眨眼間到了黑大漢的頭頂,就這麼凌空滴溜一旋,黑大漢的頭就此離體飛起,腔口的鮮血噴起了有一丈餘高,飄灑而落的血雨裡,有一顆橙色的小珠落到地上滾動著,而黑大漢一分為二的屍體,則在地上慢慢幻化為一頭大灰熊。吳希閒得意的哈哈一笑,移步過去,把那顆橙珠收到了懷裡,再昂著頭,眼睛望著本方人頭頂的某個位置,飄身回到了陣中,接受自己徒子徒孫的歡呼。   原來,「南海邪鯨」吳希閒久居南海,采海底玄鐵,經過多年修煉,把它煉成了「劍丸」,平時存於丹田,用時噴出即可傷人。他不久前才剛剛煉成這門功夫,就靜極思動,結果遇到這檔子事情。而且他為人陰險,剛才知道到自己出場,於是先期已經把真氣調勻,還要做出未有準備的樣子,等黑大漢話說到半途,才陡然使出自己「殺手鑭」!   「咦!」看到那道紅光,雲陽不由的一愣神,「難怪了!原來他們煉成了『飛劍術』,這才敢與金鬃王他們比鬥啊!」   果老撚鬚微微一笑,「他的飛劍還是紅光,還不算最好的……」   「仙長,您是說……」雲陽猶豫了一下,才接著說道,「他們……他們還有人煉成了更為高明的『飛劍術』?」   「不錯!」果老笑容不改,「『飛劍術』從顏色可以看出成就大小,分『赤橙黃綠白金紫』,顏色越往後則威力越大!他這個啊,還只是初級紅色的劍光。至於說朗牙青色的元丹,則還屬於初窺門徑,還未入流呢!」   「仙長」,雲陽不解的問道,「那熊靈『黑大個』一定也煉到了元丹噴出傷人的地步吧,為什麼這麼不堪一擊呢?」   「這個啊!」果老收起了笑容,「一方面是『飛劍術』從本質上就比靈異類的『元丹』要高段,除非煉成元丹者的功力比使用『飛劍術』的人要高,否則是無法抗衡的,這也是你看那人獲勝比先前的狼靈輕鬆得多的原因;另一方面,那個人心機很深,趁其不備,一上來就使出了『飛劍術』,所以那熊靈才一個照面不到,就應了劫數。」   「哪有這個樣子的!」雲陽有點替熊靈報不平,「既然他煉成了『飛劍術』,即使是雙方光明正大的交手,他的勝算也很大,為什麼還要這樣偷襲啊!」   「雲陽啊」,果老瞥了他一眼,開導他似的說道,「人間自從出了《孫子兵法》,裡面說『兵者,詭道也』以後,不僅兵法上多行『詭道』,其他很多事情都按照這個來了。像那個人,採用你看來的『陰謀詭計』取勝,在他看來肯定是獲勝的最簡單辦法。既然有這樣簡單的辦法,那為什麼不用這個,而用更加費力的法子呢?……不過,修煉則不同了。在這個過程中,是沒有捷徑可走的。還是說那個人,他的為人是這個樣子,那其『飛劍術』的火候恐怕的到此為止了。」   「哎!」雲陽雖然知道果老說得在理,但想到那個原來就相識,個性憨直的熊靈就這樣應劫而去,不免有些傷感,「『黑大個』就這樣神元俱散了啊……」   「呵呵!」果老笑了兩聲,接著說道,「這個也是劫數難逃啊!不過雲陽你也不必太傷感,這對他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又是一個輪迴的開始呢?」   「呵呵,多謝仙長的開導!」雲陽勉強的一笑。   「要麼這樣……」果老微笑著沉吟了一下,才繼續說道,「雲陽你找個機會提點一下金鬃王他們,『大劫已到,望他們好自為之,上應天心,以度劫難』!」   「呵呵,多謝仙長!我現在就去!」雲陽道謝一聲,就想馬上下山。   「別急!」果老忙伸手攔住了他,「下面打得正激烈呢!你去做什麼?哎!一切皆有定數啊……」   望著現在峰下混亂的局面,雲陽只好黯然止步,喟然搖頭。   「胡大俠,這就不上道了吧!」看到吳希閒不僅輕鬆贏得了這場生死比鬥,而且還「順便」拿都了熊靈的畢生修煉精華——那顆熊丹,金鬃王不禁面沉似水,強壓著怒火,開口質問道,「你們的人獲勝,熊靈元神已散,應了『金劫』,但你們也不必做得這麼狠,把他的元丹都取走,而讓他神元俱滅吧!」   胡文龍瞥了吳希閒一眼,見他故意偏著頭不理自己,就知道他打定主意是不願退還那熊丹,只好硬撐著說道:「我們當初議定的,是比鬥不論生死,可盡展所長,還有出戰以後的人可以避戰,可沒有提到關於元丹如何處置。因此,吳大俠贏了後,得到敗者之物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什麼?」八異裡與黑大個關係最好的老三象靈項比,此時眼睛裡似噴出火來,龐大的身軀微有些顫抖,一聲怒喝打斷了他的話,踏步向前,吼聲如雷,「既然你這麼說,那好!那個陰毒的矮小子,你出來!你爺爺我項比單挑你,看我不把你撕成碎片……」   「呵呵!」松明真人高聲冷笑了兩聲,仰首向天,「我剛才說過什麼來著!金鬃王,你的蝦兵蟹將果然不聽你調派啊!」   「項比三弟!」金鬃王尷尬的叫了一聲。   「大哥!」項比扭頭大叫了一聲,瞪大紅紅的眼睛,「你別攔我!老七是我的兄弟,我絕不讓他死得這樣慘!即使死無葬身之地,我也要把他的元丹奪回來!」說完,他再也不理後面金鬃王的叫喚,逕直一個人認準了吳希閒,死死的盯著他,把粗壯無比的右臂放在身後,手緊緊的死攥著,一步一步,把地面砸出一聲聲沉悶的響聲,毫不畏懼的往他們一大群面前逼去!   金鬃王歎了口氣,回身看了看其他幾個兄弟,見他們儘管嘴上沒有說什麼,但臉上憤懣的表情分明告訴他,他們都是贊成項比的。   同樣與黑大個關係很好的獨角見老大看向自己,也沒有說一句話,就是挺起寬厚的胸膛,目光堅定的回望著他,朝前跨了一大步。   金鬃王再回過頭來,見項比離他們的大隊人馬已經不遠,可吳希閒並不出來應戰,而是縮在人群後面,臉上還掛著揶揄的笑容。   「胡大俠!」金鬃王終於下定了決心,發出了一聲震動全場的大喝,「你們快把老七的元丹交出來!」   胡文龍猶豫了片刻,想到先前大家就有「除了洞中的寶物,所獲之物歸個人所得」的約定,最終把牙一咬,「這個我做不到!」   「那好!」金鬃王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高叫道,「兄弟們,我們也別與這些假仁假義的人再講什麼了,我們上!」說著,他領先衝了出去……   看到朗牙噴出元丹傷人的時候,宗真滿臉的難以置信、驚訝和暗自慶幸,「他……他……竟然不……不是人,是……是靈異啊……」想到朗牙這樣的功夫,幸虧沒有在對付自己這群人的時候用出來,不然那傷亡就無法想像了。   「什麼!」劉暉看起來更是驚異萬分,差一點跳了起來,「大……大師,你……你說……說什麼?他……他不是人?」   「不錯!」宗真眼睛注視著下面,沒有回頭,嘴裡回應著他,「世上萬物皆有靈,他們就是精氣依附於物體而形成的。精氣充斥於物體的內部時,物體外部就會發生變化。物體的形神氣質,是物體內外的表現。它依於金、木、水、火、土,通達於貌、言、視、聽、思。像那個與我們交過手,使爪功的傢伙,照我看來,就是個狼靈。也就是精氣依附於狼的身體,逐漸改變了他,讓他知道修煉,再遇到什麼機緣,修成內丹,再修成了人形。像他們其他的幾個頭,看外形我就可以知道,有獅靈、虎靈、象靈、犀牛靈、豹靈和熊靈。」   「哦,是這樣啊!」劉暉做出明白了的樣子,又接著問道,「那這些……什麼靈,功夫很厲害嗎?」   「當然!」宗真仍然沒有回頭,「方纔被那個狼靈噴丹射殺的,就是多年來遼東的第一高手,也是號稱整個武林暗器第一,三十六寨的總寨主,老英雄『八臂金剛』孔任,你說他的武功有多高!他也被狼靈一擊斃命,由此可見這些靈異的功夫了。而且,看起來他還是他們幾個頭中間,武功最差的……」   「啊!」劉暉又是一聲驚呼,「那……那他們的武功不是高得難以想像嗎?」   「不錯!」宗真這時才扭頭看了他一眼,馬上轉頭又去關注戰局,但還是回答道,「他們的武功是非常高……可是,我們應該也不是沒有辦法對付!你看……啊!『南海邪鯨』吳希閒使……使出了『飛劍術』啊!……」場中這個時候,正是吳希閒放出飛劍,把熊靈黑大個一招斷頭,使得宗真更是驚呼出聲。   「大師」,劉暉又提出了新的問題,「你怎麼說那個口吐紅光叫做『飛劍術』,而把先前的叫……叫『丹』呢?」   宗真這時心情大好之下,十分的耐心,回頭答道:「呵呵,你的眼力可能是看不到那麼遠。先前那狼靈發出的就是一顆內丹,因為它穿過人體速度慢下來,可以讓人很清楚的看到。而剛才吳老邪發出來的,沒有與那個熊靈的身體接觸,而是飛在半空,完全憑劍氣讓他一劍斃命,這樣就只有劍法的最高段『飛劍術』才可以做到啊!」   「哦,我想起來了!」劉暉也興奮了起來,「記得原來看過一部醫書,提到過什麼『熊丹』、『虎丹』的,說這個非常珍貴……」   「呵呵……」宗真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這個當然珍貴了!你想啊,靈異起碼修煉幾百年才可以成丹,而且還要有絕好的機緣,而這個是靈異們畢生功力所聚,能不珍貴嗎?」   「這個要是給我,可以治好多少人的病啊!……」劉暉就像個一心為病人的醫生一樣歎息著。   「哎呀!」平時沉穩的宗真轉頭去看山下時,又發出了一聲驚呼……   PS:本書鮮網的地址:   搨n是大家覺得不錯,就請去這裡為我投上一票,謝謝大家的鼓勵! 第五章     不約而同,在場的「崑崙八異」全都選擇了一開始就射出元丹,與對手全力一搏。頃刻間,場上頓時飛起了數道顏色各異的光華。   「八荒神龍」等人也毫不示弱,馬上祭起飛劍,敵住撕殺起來。   一時之間,各色光華沖天而起,滿空霞電亂飛,光色湛然,映得整個山谷彩色斑斕,煞是好看。它們之間相互追逐、纏繞,發出的陣陣呼嘯,聲傳數十里……   眾人這麼一展開群戰,從顏色和元丹的大小,就可以看出各自修為的高低來。這其中,「八荒神龍」胡文龍、「大悲神僧」度智大師和真如上人的飛劍光都是黃色的,其中胡文龍的劍光已經開始轉綠。在「崑崙八異」之中,金鬃王的內丹已為綠色而且也比旁人的要大上至少一圈,其他四異的內丹也基本為黃色了,而狼靈的內丹品級就明顯比他的兄長低了很多。兩方相教,還是八異這一方佔了優勢,特別是金鬃王和王虎,他們倆聯手衝擊,胡文龍等三人一起,才勉強可以敵住。   雖然武林人士這邊人數較多,可是他們的手下實力相對的就要差很多,加上性格陰狠的朗牙狡猾的避開強者,專揀「軟柿子」下手。這麼一場混戰下來,發出慘呼的大都是他們的人。其中尤以朗牙傷人最多。   看到戰況不利,宗真緊了緊腰帶,面色沉重的吩咐道:「劉暉,你就在這裡躲著,別出來,我下去幫祖師他們!」   「可是……」劉暉看來臉色青白,忙阻止道,「大師,你看他們那麼多人都不行,多了你一個又有什麼用呢?」   「那我也要去!」宗真臉上現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氣概,沒有聽他的,而是毅然決然的衝下山去,心裡暗道,「身為弟子的,哪有看著祖師遇險,而不聞不問的?……而且,說不定那個前輩又會出來助我!」   「哎!」劉暉看著他的背影不禁歎息了一聲,喃喃自語道,「你這個傢伙,別看年歲比我大多了,可還像個楞小子……這不是為難我嗎?……」   「我說劉暉啊!」在革囊裡悶了一天多的畢方見沒有了旁人,馬上飛了出來,站到劉暉的肩頭,活動一下筋骨似的扭動著脖子,撲扇著翅膀,嘴裡說道,「看來這個老蒙人還不錯哦!你既然幫了他一次,就乾脆幫人幫到底,再救他一次吧!」   「你這個多事的小鬼頭!」劉暉扭頭過來,眼睛一瞪,伸指輕敲了一記它的小腦袋,「就你有俠義心腸!要幫你去幫,嘿嘿,你不是很厲害的嗎?」   「你!……」畢方歪著腦袋,伸出一邊的翅膀撫摩著被敲痛的地方,轉動了一下眼珠,又有了主意,「你看他們這麼多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都爭得這樣激烈,那『降魔杵』恐怕真在這裡吧……」   「哦?」劉暉臉上流露出渴望的神情,「難道說『降魔杵』真的在這個看來不起眼的山洞裡?那……」   「那還是下去看看吧,省得錯過機會了!」畢方暗自得意於狡計得逞,趁熱打鐵的接口說道。   「嗯,說的也是!」劉暉似乎被它說動,眼睛盯著那黑黝黝的洞口,「寶貝一般是在這種鬼地方……嘿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畢方,我們走,進去看看!」打定了主意,劉暉藉著樹木的掩映,偷偷往山下摸去……   「咦!」看到一大團紫氣突然出現在鬥場,還接連勢不可擋的把幾個八異的手下撞出十餘丈遠,「五指峰」頂的「尾指」之處發出不引人注意的驚訝之聲。   發出這個聲音的白衣女子睜大一雙明眸,疑惑不解的望著山下,見那團紫氣大發神威,所過之處無不擋者披靡,像龍捲風一樣,有選擇的把人都捲飛,「這又是哪裡來的神秘高手?功力竟然這麼高,連……連那自視甚高、該死的朗牙都看到就躲……哎呀!他進洞去了,我得靠近一些了!」看到場中的情況發生變化,她也按捺不住,展動曼妙的身形,悄然接近鬥場。   「仙長,我們也下去吧!」也看到了場中的異變,雲陽趕忙要求道。   「呵呵!」果老好整以暇的撚鬚微笑著,「雲陽啊,那團紫氣是什麼,你看得出來嗎?」   「這個……」雲陽臉色有點尷尬,「我……我的功力還淺,看不透那是什麼……仙長,這又是哪方高明的靈異呢?」   「呵呵,你為什麼就認為那一定是靈異呢?」果老臉上的笑紋更深了,張了張嘴,卻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是靈異?那……那是哪路神仙呢?」雲陽滿臉的不解。   「呵呵,至於說是哪路『神仙』……我們下去後在一旁看看就知道!」果老沒有直說,也沒有取出他的白驢,逕直往山下飄去。   雲陽一頓枴杖,忙跟在了他的背後。   先前看到那團紫氣時,金鬃王和胡文龍等人心裡都幾分驚懼,但看「它」只敢找一些低級人物逞威風,就又都全力爭鬥起來。可是,等到「它」乘機闖進了山洞內,他們才都真慌了起來。金鬃王與胡文龍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   「胡文龍,我們先解決了那個傢伙,再比個高下!」金鬃王首先高叫道。   「好!」胡文龍答應一聲,招呼道,「各位,我們先不與八異他們計較,這帳等以後再算!」說完,他領先往洞口掠去。   金鬃王看到他先動了,忙追了上去,結果他們這雙方的首腦,並肩出現在了洞口。抬眼往洞內望去,他們倆不禁相顧愕然。   只見裡面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更別說什麼寶物發出的輝光,甚至連剛才進來的「紫氣團」都看不到。   在後面跟上來的眾人,被眼前的情景弄糊塗了的時候,忽然遠處傳來連聲震天的吼聲。這個聲音看來速度非常快,短短的片刻工夫,吼聲就似乎在人的耳邊,而且隨著這個吼聲出現,天好像一下暗了下來,月光已經消失不見,上空佈滿了烏雲……   「幾位兄弟,趕快佈陣!」金鬃王見到這樣,臉色馬上大變,忙退出洞口,神情緊張的招呼道。   其他五靈同樣如臨大敵,急速匯合到金鬃王周圍,背靠山壁,蓄勢以待。   「金……金鬃王」,胡文龍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是什麼來了呢?要這樣……」   「胡文龍,別說我不提醒你!」金鬃王眼睛注視著吼聲來的方向,頓了一下,才粗聲粗氣的說道,「建議你們趕快也列陣自保,來的那怪物可不管你是什麼『大俠』!」   「胡大俠」,一直沒有說話的「苗王」烏克托,這時眼睛裡帶著驚慌的神色,開口說道,「小心,來的很可能是化蛇!」   「化蛇?」一旁的真如大師驚呼出聲,看到眾人疑惑的目光,他接著說道,「我們快列陣,最好能與金鬃王他們成犄角之勢,共同禦敵!」   「大家快!列陣!」胡文龍看他們都是這樣,不由心頭一緊,急忙吩咐道。不過他並沒有聽真如大師的,而是與金鬃王他們保持著一段距離。   說了這麼幾句話的工夫,那攝人心魄的吼聲已經極其接近了。   見幾個頭腦都緊張起來,不論是「崑崙八異」還是「八荒神龍」的手下,都趕緊依令各自排好了防守的架勢。   趁那發出這吼聲的還沒有到眼前,真如大師抽空解說道:「還是我教古典籍中有載,說化蛇是傳說中的水中惡獸,能夠招大水,就是發出這樣的吼叫……」   他的話音未落,從幾乎壓到地面的烏雲裡,出現了一幅奇景,讓他們人人面露驚容,目瞪口呆……   一聽到這怪吼的時候,那白衣女子心神一震,身形再也隱藏不住,而顯露了出來,也幸虧山下眾人注意力都被怪吼聲吸引,才沒有發現背後的她。   「這來的是什麼啊?」重新在樹後隱住後,白衣女子強壓著震動的心弦,暗道,「這……光是吼聲就讓我心裡一陣狂跳,還真是厲害啊……看他們那副樣子,這怪物一來肯定先找他們算帳!嘻嘻,我也就可以乘機……奇怪!那團紫氣怎麼進去了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呢,難道說裡面也有什麼怪物嗎?不會,不然早打得熱火朝天了……咦?怎麼一直沒有看到那個小子了,他們怎麼只有那個大喇嘛露面了呢?該不會出了什麼事情吧……不會!看那小子滿臉精明相,不會那麼衰的……嘻嘻,想到當他知道自己藏的東西不見了的時候,那副苦樣子,我就……嘻嘻!」沒有再去理會就要到來的危險,她想到那個時候的有趣情景,不禁輕笑出聲。   同樣聽到這聲怪吼,果老馬上停了下來,臉色大變,「啊!連這個妖物都出來了?」說話間,他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望向雲陽。   「這個……」雲陽的臉上同樣很難看,猶豫著說道,「難道……難道是……是化蛇?」   果老望向吼聲的方向,愁容滿面的說道:「化蛇這個妖物不是在蠻荒時候就沒有了嗎?怎麼聽著這吼聲,那麼像是它呢?」   「前幾天……」雲陽同樣愁眉不展,接口說道,「老雕雲遊路過我那裡。在我們閒聊的時候,他就說有好多蠻荒時都消失了的妖物,最近不知道從那裡接連冒了出來……哦,仙長你知道的,老雕就喜歡到處遊歷,沒有閒下來的時候……」   「哦?」果老聽到他前半句話,就馬上轉過頭來,「他說還有什麼上古的妖物出現了?」   「這……」雲陽顯出尷尬之色,「他……他當時只是語焉不詳的說了幾句,我也沒有詳細問……不過,既然連化蛇都出現了,那與它同時候的其他妖物只怕也……」   「不行!」聽到這裡,果老一頓足,「我得回去通報一下!……雲陽,你自己小心一些,多多體察天心,定會度過這次隨天道循環而來的大劫!」   「那……您去吧,我知道!」雲陽躊躇了一下,知道果老是一定要回去與其他道友商量,只好答應一聲,然後央求似的說道,「仙長,那您和其他仙長要快點回來啊!……您看,現在都這麼亂了,那以後……」   「嗯!」本來馬上要走的果老只得停留了一下,暗中在袖裡捏指一算,臉上馬上泛起了微笑,安慰他道,「這個你放心!呵呵,情勢不會像你想像的那麼壞的!……」他說到這裡,頓了頓後,才慢慢的繼續說道,「雲陽,你……你多注意一下我與你提過的那個小伙子……好了,我走了!」話到中途,他陡然打聲招呼,就扭身飄然而去。   「呃……仙長慢走!」雲陽忙答了一聲,低頭尋思著,「怎麼老仙長臨走還要說這個呢,難道……不管了,我記得就是了……恩,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思慮間,他也藏進了黑暗裡。   在這些目力極好的人眼中,只見透過濃密的烏雲,出現了一張蒼白如紙的怪臉,長長的黑髮披散著,臉頰尖長,在狹長帶鉤的鼻子上面,是一雙透出陰狠冷酷的三角眼。   在眾人一愣神間,這個「怪臉」用沙啞的嗓音口吐人言,「你們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竟敢在我的臨時洞府附近喧嘩!」   「這個……」金鬃王還想解釋幾句。   「你們還不快滾!趁我現在心情好……」那「人面」不耐煩的搖晃著藏在烏雲的身軀,使得低矮的雲層一陣翻滾,好像要壓到地面上來,他那暗啞的聲音也越發可怖。   「咄!你這個妖畜!」自認身負降妖伏魔職責的「大悲神僧」度智大師,看到他還敢這樣猖狂,按捺不住,挺身上前一步,怒視著那怪物,運足功力,口吐秘傳真言,大聲喝道。   可沒有想到怪物好像一點都沒有受到這降魔之音的影響,斜眼瞟了過來,上下轉動著眼珠打量著這一群人。雖然這個時候他並沒有說話,可是他藏身的烏雲卻是翻騰得愈加劇烈,也愈加低沉,就像一個巨大的活動鍋蓋,罩在人的頭上,讓人沉悶得喘氣艱難。   「八荒神龍」胡文龍和「清風一道」松明真人此時互視一眼,提起功力,同時跨前一步,與度智大師並肩站到一起,逼視著那怪物。「苗王」烏克托和真如上人同樣不聲不響的上前幾步,加入到他們的行列。「南海邪鯨」吳希閒微一猶豫,也跨步站到了他們的最邊上。六個人像一堵堅實的牆,堅定的擋在他們的弟子、子侄身前,也不說話,只是與那雲中的怪物隔空對視。面對前所未有的壓力,他們的衣袂都鼓動著,周圍隱隱有氣流旋動,與撲面而來的腥風相抗,使得腳邊的雪粉紛紛揚起,圍繞著他們的身形,形成了旋轉而起的「雪牆」。   金鬃王看到他們這樣,與幾個兄弟一使眼色,慢慢想靠過去,以便同抗大敵。   「呱!」那怪物似乎有點不耐,烏雲也翻滾更加劇烈,就在金鬃王他們剛剛離開原來的位置,他忽然仰頭一聲大吼,從烏雲裡露了出來半邊巨大的黑色翅膀。   「咄!」度智大師見那怪物即將發起攻擊,雙手合十,再次發出比剛才聲音更大的真言咒,同時口一張,一道黃光一衝而出,直撲那怪物剛剛露出的咽喉。   在場的都不是普通人,當他們超人的目力清楚的看到,那妖怪剋星的飛劍快到他的頸下時,他好像仍無所覺,不禁心頭一陣竊喜,暗道:「瞧這個妖怪名頭很大,也來得嚇人,可沒有想到這麼輕鬆的就會被擺平……」   可他們並沒有高興太久。就在那飛劍就要沾到那怪物的時候,他似乎漫不經心的一低頭,就竟然輕巧的用下巴把度智大師畢生功力所聚,已經修煉到第三級的飛劍磕了回來,不僅自己毫髮未傷,還使飛劍更加迅疾的射回度智大師。與此同時,他陰冷的目光比劍光更快的直刺進度智大師的眼裡。   「哇!」度智大師只覺得胸口彷彿受到一把千斤鐵錘的猛力一擊,衝口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委頓了下去。   沒有時間去理會背後等人發出的驚呼,胡文龍、松明真人和真如上人慌忙三劍齊發,迎向了已經看不清形狀,疾如電光飛來的劍丸。   「轟!」一聲巨響,大地都被震得顫抖,功力低的人甚至就此坐到了地上。這其中就包括自告奮勇,奔下來救援的宗真。直接對抗的胡文龍等三人,身體立時東搖西晃,頭上冒汗。可他們仍然不敢怠慢,拼盡全力去控制快要失去掌握的飛劍。   而在空中,那原屬於度智大師的飛劍再也不受控制,沖天沒入烏雲,再也看不見,其他的三道劍光則極度抖動著,像是不願意回到曾經心靈相通的主人那裡。   看形勢不對,「南海邪鯨」吳希閒和「苗王」烏克托剛也想放出飛劍,可還沒有等他們放出來,那怪物把頭一搖,一道粗如大缸的水柱破開烏雲,直撲他們而來。公平得很,這水柱在途中一變為六,連仍然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度智大師都沒有放過。   胡文龍等三人匆忙間調動飛劍,和急忙放出飛劍的吳希閒和烏克托一樣,想去迎擊。可是當他們的劍光與水柱一接觸,他們在這樣寒冷的嚴冬裡,都汗如雨下,衣杉上起了一陣陣波浪,腳步站立不穩而往後滑動。   那些水柱並沒有被他們阻止多長時間,就像張開了大嘴一樣把劍光吞滅,隨後把他們全都擊倒在地,他們已經軟綿綿的身體滑出了好遠,才停了下來。也幸虧他們的阻擋,水柱擊倒他們後就再無先前威力,而散開來在地上流淌,把他們所處之地變成了一片澤國,隨即變成一片薄薄的冰層。而度智大師因為無人幫助,身體被水柱一擊後騰空而起,砸向想趕過來幫忙,卻沒有來得及的人們身上,當即又有四個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其他人全都驚懼的停住身形,像被凍在地上一樣,瞪大眼睛,茫然的望望自己的師長,看看烏雲裡的怪物。   金鬃王他們見胡文龍等人這麼快就被擊敗,全都臉色慘然的停下了腳步,提足功力,凝神以待。   那怪物再不去看胡文龍等人,慢慢歪動著腦袋,陰冷無情的目光掃向了金鬃王他們。   「這個……化……大仙……我們……」金鬃王見先可以與自己等人對抗的胡文龍他們,這時都倒在冰潭裡,不知生死,如此情勢也不由他不服軟,此時強擠出笑臉,還想以言辭打動那怪物。   面對那怪物有如實質,毫不帶任何感情的可怕目光,金鬃王等「崑崙八異」還能強撐著挺直腰桿,而他們背後那些修煉尚淺的靈異們,儘管與胡文龍他們的子侄輩拚鬥時威風八面,可此刻連扭頭逃跑的勇氣都沒有,只是臉色刷白如死,眼睛裡空洞洞的,兩腿因發抖而站立不穩,就差跪在地上了。   「呱!」那怪物根本不去聽金鬃王想說什麼,而又是仰天一聲厲吼,烏雲更加劇烈的翻捲起來。   金鬃王臉上的苦笑頃刻間變成了慘笑。他們幾個兄弟間心意相通,全運足了畢生功力,準備大家一起,為了生命而與那怪物奮力一搏,以尋求微小的生還機會。   就在那怪物眼看要再次發出威力巨大的水柱,金鬃王他們心沉到了萬丈深淵,感到極度絕望時,場上卻又起異變……   PS:這書的主力站點在鮮網,這裡的更新也快一點,請支持我的朋友經常到那裡我的會客室去坐坐,聊一聊天,說一說您的意見和看法,順便也為我投上一票。你們的支持就是我打字的動力! 第六章     就在那怪物抬頭向天,金鬃王他們的注意力全放在頭頂,都沒有關注到這邊的時候,一道白影乘機飄身閃進了黑黝黝的洞口。   「呱!」那怪物儘管眼睛並沒有望向這邊,但他仍然知道有人敢冒大不韙,摸進了他的臨時洞府,於是發出一聲震天的怒吼聲,也不去理會金鬃王他們,一振翅膀,從烏雲裡現身出來,向洞口撲去。   「啊!」看到他的原形,這些人雖說見多識廣,但還是幾個人不禁驚呼出聲。原來那怪物一直藏在烏雲的,活脫脫就是一具狼的身體,只不過與狼相比略為瘦小,可怖的是在他的背上,長有兩隻展開寬達一丈餘,像蝙蝠但要比它大上不知多少倍的黑色肉翼。如此龐大的翅膀,配上完全不協調的瘦小身軀,讓人看著只是覺得造物主工作實在太過粗心:把明明應該分屬於兩具身體的物件,就這麼胡亂拼湊到他的身上去了。在這樣一個烏雲密佈,漆黑一片,寒風大作而又滴水成冰的深夜,突然看到這樣一具極不和諧的身體上,卻頂著一顆人類的頭顱,也不由得他們不驚懼萬分。   「化……化蛇,果然是化蛇!……」心裡暗想的事情終於得到了確認,最後一絲希望徹底破滅了,先前八面威風的金鬃王,好像一個輸光全部財產的賭徒,慘白著臉,指尖神經質的抽搐著,嘴裡喃喃自語道。他知道,化蛇極其殘暴,而且非常仇恨驚擾他巢穴的生物。就算他此時不在當場,這些被他看到的生物沒有得到他的允許,敢私自離開,那他隨之而來的報復酷烈至極,即使是追遍天涯海角,他也要把仇敵碎屍萬段。金鬃王自己也清楚,以他們幾個兄弟的修為,要對抗一個成年的化蛇,完全是螳臂當車,不堪一擊。   此時化蛇根本沒有看他們一眼,連聲厲吼著,收起翅膀,衝進了洞口。他憤怒的吼叫聲迴盪在空洞的山洞裡,發出比外面大得多的迴響,越發顯得攝人心魄,讓人聞之喪膽。有幾個膽小的甚至「撲通」一聲,坐到地上,臉色煞白,再也站不起來。   洞外眾人暗自慶幸於暫時得脫的同時,也不免為把化蛇引進洞的那個白色身影暗暗擔心著。可是沒有想到,先把他們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化蛇,竟然在洞內發出一聲痛苦而淒厲怪叫,隨即聽到他把洞壁撞得「砰砰」直響,而後狼狽不堪的退了出來。只見他巨大的雙翼上,有好幾塊顯然是牆壁造成的傷口,更令人驚奇的是,他臉上原來應該是左眼的地方,現在已經看不到眼珠,只剩下空空的一個黑洞,還有就是汩汩而出的鮮血。顯而易見,化蛇在裡面遇到了他的剋星,而且還吃了大虧!   化蛇出了洞後,並沒有馬上逃走,而是離開洞口有一大段距離,大口的喘著粗氣,拖到地上的翅膀也在微微戰抖,他剩下的那只獨眼惡狠狠的瞪視著洞口。不過在金鬃王他們看來,此刻他眼裡流露出來的,更多的是驚慌和恐懼。   就在大家暗暗猜測,到底是什麼厲害角色,能把化蛇傷成這樣的時候,洞內傳來一聲清脆的鳥鳴。聽到這個聲音,化蛇不自覺的渾身顫抖了一下,天上的烏雲似乎也淡去了不少。   又是一聲鳥鳴,一隻青色的小鳥破空而出。它微一迴翔,儘管只有一隻腳,但仍然非常平穩的立在了洞頂,一邊自顧自梳理著羽毛,一邊得意的鳴唱著它的歌曲,根本不去理會對它虎視眈眈的化蛇。   「畢……畢方!」金鬃王難以置信的驚呼,待看到幾個兄弟詫異的眼神,又偷瞥了化蛇一眼,見他全神貫注的怒視著那小鳥畢方,才回頭壓低聲音說道,「那個化蛇是水中之妖,這畢方則是火之神鳥,正是他天然的剋星!……沒有想到,在這裡竟然可以接連遇到這兩種傳說做的異物……」   「是啊!」把亂跳的心放回到了肚裡,心情大為好轉之下,王虎臉色也輕鬆了一些,忍不住接口道,「這些據說莽荒時都絕種了的妖獸、神鳥,不知怎麼,從哪裡一個一個的冒了出來。嘿嘿,這只畢方神鳥來的倒是及時……不然……」話語間,「崑崙八異」想到要是畢方沒有出現,自己這些人可以預見到的悲慘命運,他們仍然感到後怕。   這時,畢方停下梳理,圓圓的腦袋轉過來,瞥了金鬃王他們一眼,然後歪著頭,滿不在乎的看著不錯眼珠瞪著它的化蛇。在它的眼睛裡,分明流露出輕鬆、嘲諷的神情。   化蛇這個時候還在喘著粗氣,左眼的鮮血還在流淌,右前爪刨動著雪地,也不言語,色厲內荏的作勢要向畢方撲去。   畢方又是一聲清啼,在宗真等人驚異的目光中,開口吐出人言:「化蛇,你不在你那地底下躲著,跑出來做什麼?哼!不給你點顏色,你就不知道厲害了!」看到化蛇並不答話,畢方也不再多說,展翅而起,像是要朝化蛇掠去。   「呱!」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化蛇看到畢方又來找自己了,竟然不敢接戰,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震翅扭頭就跑!遠遠的,還傳來他極不甘心的吼聲,「畢方!我以後會找你算帳的……」   天上的烏雲隨著他的消失,馬上就由濃變淡,一下就消散開了,人們的頭上又露出了深藍色美麗的天空,和那一輪明亮的圓月。   「哼!你只要不想要你的那一隻眼睛,儘管來找我算帳好了!」畢方搖搖頭,滿眼的不屑,   「神……神……」看到危險盡去,金鬃王幾兄弟互相看了一眼,還是由他出頭,猶豫著應該怎麼稱呼眼前的「救命恩人」,開口想道聲謝。   「你們別『神』啊『神』的!」畢方回過圓腦袋,打斷了他的話,眼睛裡含著揶揄的笑意,「我又不是神,我只是別人的一個小跟班!……哎!」想到自己經常還要受那個人的欺負,畢方不禁一縮腦袋,歎了口氣。   「這個……」金鬃王臉上掛著尷尬的笑意,環視了一下自己的兄弟,「……我們『崑崙八異』還是非常感謝你的救命大恩!」嘴裡這麼說著,金鬃王他們不禁在心裡暗自嘀咕,「這樣的神鳥難道還有主人?那……那又是這麼樣的一個『人』呢?……」   「神……神鳥」,最後還是王虎按捺不住好奇,躊躇著提出了大家都有的疑問,「你……你是那位神仙的跟班呢?」   「神仙?」畢方聽到他問起這個,氣就不打一處來,它忿忿的在洞頂一跳一跳的,「那小子還能是神仙嗎?」   金鬃王他們交換了個疑惑的眼神,還是王虎開口說道:「那……那他又是誰呢?……」   「他是個死色鬼!」畢方突然加大了音量,它含著怒氣的聲音把金鬃王等人都嚇了一大跳,「哼!看到那個狐狸精就不錯眼珠,馬上跑上去套近乎……哼!還要我為他把風,當我畢方是什麼!」它一面發洩著不滿,一面跳動得越發急促,只是間或眼睛還是要瞟向那仍然黑漆漆的洞口。   金鬃王他們聞言不僅相顧愕然,對他那主人的興趣更加濃厚,「聽這神鳥的說法,他的主人應該是個好色之徒。可是,那這神鳥為什麼還是一副對他很關心的樣子呢?……」   「哼,黃頭髮的傢伙!」畢方好像忽然想起來,扭頭對著金鬃王喝問道,「你們幾個也是靈異嗎?」   「呃,這個……」金鬃王一下沒有明白畢方叫的是自己,也不知道它為什麼想到問這個,待到理解了他的話,看它神色不善,還是老老實實的答道,「不錯!我們幾個兄弟都是靈異,和稱『崑崙八異』,我是獅靈……」   「好了,好了!」畢方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既然你們是靈異那就夠了!」   「這個……」金鬃王還是摸不著頭腦,小心翼翼的問道,「神鳥您的意思是……」   「哼!」畢方跳了過來,靠近了他們一些,發洩似的說道,「我現在就煩靈異了!趁我還沒有發脾氣以前,你們趕快走吧!不然……哼!」   「我們……」大吃一驚之下,金鬃王實在不明白它對自己這群人有什麼不滿,嘴裡打起結來,賠笑說道,「我們沒有得罪神鳥你啊……」   「哼!」畢方眼睛掃向胡文龍他們,見他們這群人傷亡慘重,氣更加不打一處來,眼睛睜得溜園,又一次打斷了他,「就是怪你們!要是沒有你們搗鬼……」看到金鬃王還想插口解釋,它又跳前了一步,「不是你們,他……他會到洞裡面去嗎?不是你們,他會遇到那個狐狸精嗎?不是你們,化蛇那個妖怪會到這裡來嗎?哼,都是怪你們!」   「我們……」受到它這樣的責難,金鬃王更加糊塗起來。   「咦,對了!」畢方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停頓了一下後問道,「你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也是因為一份地圖嗎?」   「呃……」得它提醒,金鬃王也覺得有些不對,「不錯,我們也是得到了一份地圖……」   「嗯!」畢方點了一下頭,「那你把那個惹禍的鬼地圖留下,馬上走吧!」   「那……好吧。我們走了,多謝神鳥的救命之恩!以後如果有什麼差遣……」金鬃王也知道了那地圖就是這一切災患的根源,於是上前從懷裡掏出地圖放到地上,說了一句場面話。   畢方這時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揮了揮翅膀,示意他們趕快走。   在離開這裡的路上,金鬃王他們還在暗自嘀咕:「真是奇怪!那些事情與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呢?對我們發這麼大的脾氣……要不是看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哼!就是老八弄回來的那個災星,害得我們……咦,奇怪!怎麼到這裡後一直沒有看到他呢?……」   「啊!」在畢方剛剛出現時,在「五指峰」對面的黑暗中發出了一聲輕呼,隨後有個聲音帶著無法理解的語氣說道,「怎麼有這麼巧的事情?它……畢方,竟然正好就在這個山洞裡!哎,老鬼,你的計劃……」   「這……」一個陰惻惻的聲音也含著難以置信歎了口氣,「哎!實在是……天不助我啊!」   一時間這裡安靜了下來,直到畢方大發神威,趕走了化蛇,那個陰惻惻的聲音才又歎息著開口說道:「哎!我們走吧,這裡已經沒有意思了……」   「哎!」先前那個聲音同樣歎息著,「老鬼你多好的計劃啊……實在太可惜了……」   「別說這個了!」那個陰惻惻的聲音裡流露一股狠勁,「哼!這次不行,我們還有下次!我就不信,我的仇就報不了……走!」   這句話後,這裡又恢復了寧靜,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待金鬃王他們的身影都消失以後,畢方仍然站在洞頂叫了一聲:「喂,那個大和尚,你過來!」   等看到它盯著自己,宗真猶豫了一下,雖然覺得對這樣一隻小鳥恭敬很不習慣,但看過了它把金鬃王他們壓得服服帖帖的,知道它的厲害,就客氣的問道:「神鳥,您是叫我過來嗎?」   「不錯,就是你!」不知道為什麼,畢方今天的脾氣特別不好,「快過來,磨磨蹭蹭的做什麼?快點!」   宗真到底是大元的國師,平時到哪裡都受人尊重,頤指氣使慣了,這時聽到畢方如此呵斥他,他的臉上頓時騰的通紅,環顧了一下左右。可今天的經歷讓知道,自己那點功力,與那些高手、靈異、怪獸和神鳥比起來,真還只是「米粒之光」,這也打去了他所有的傲氣。此時他只得強壓著心頭怨氣,慢慢走了過去。   「大和尚,我問你」,畢方並沒有在乎他神色不善,逕直開口問道,「你們那些長輩的傷勢怎麼樣,還有救嗎?」   「這……」被他提起了傷心事,宗真的臉色馬上變得淒然起來,「幾位前輩全都歸西了……其他幾個只是皮外傷……」想到武功那麼高強了幾位高人就這樣喪命在這裡,他不由的伸袖擦拭了一下眼睛。   「哎!」這個壞消息讓畢方半晌沒有言語,然後發出一聲酷似人類的歎息聲,「既然這樣,那你們節哀順便吧!收拾一下,你們還是趕快回去,這裡並不安全。那個化蛇極為護家,他現在只是吃了我的苦頭,才一時跑了,但他肯定會馬上回來的,我也不能一直待在這裡……哎!」想到自己沒有幫上他們,畢方心裡難受得又歎息了一聲,眼睛又瞟向了洞口。   「神鳥」,宗真帶著對化蛇深深的恨意,以及對畢方的些許不滿,插口問道,「既然您有能力擊殺了那頭妖物,怎麼還讓他跑了呢?」   「哎!」畢方又歎了口氣,回頭說道,「化蛇雖然是個妖物,可也是來自於上古莽荒,並非是一般凡俗,所以……我……我也要體察天心啊……」說到後來,它垂下了頭,少見的吞吞吐吐起來。   宗真回頭瞅見那幾位武林中頂尖之人死狀極慘的屍身,心裡一痛,剛想再次出言說畢方不對時,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化蛇可以稱之為『妖物』,但同樣也可以稱為『神物』啊!」   隨著這個聲音,從洞口邊的樹叢中現身出來一個身穿褐色長袍,鬚髮皆白,個子矮小的拄拐老者。   「你是誰?」畢方歪過腦袋,戒備的問道。   「呵呵!」那老者輕鬆的一笑,與畢方和宗真點頭為禮道,「老朽是住在附近的山民……」   「你是這裡的山民?」畢方翅膀一展,飛到了那老者身旁的樹枝上,左右上下,仔細打量著他,話語裡都是懷疑,「哼!你要真是一般的『山民』現在敢出來嗎?而且,你還認識化蛇。快說,你是誰!」越說,畢方越覺得可疑,它展開翅膀,在樹枝上躍躍欲試的跳動著,對那老者施加壓力。   「呵呵,這個……」那老者略帶尷尬的笑了兩聲,「老朽叫雲陽……」   「哦,是你呀!」畢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在樹上安靜了下來,「原來是你這個老樹怪,難怪知道化蛇那傢伙,而且現在也敢出來了……」   「呵呵,畢方啊!」雲陽知道這「小傢伙」是這個樣子,臉上的尷尬之色漸漸退去,討饒似的說道,「你就別揭老朽的底了……」   「咯咯……」畢方笑著飛低了一些,站到更加靠近雲陽的樹枝上,「老雲陽,怎麼你也出來了?」   「哎!」雲陽黯然一歎,臉色也陰沉了下來,「前幾天,我的老友『八仙』中的張果老仙長,到我那裡做客,提到天道循環之期將近,也是我們靈異們的大劫將至。老仙長提點我說,這個時候定不能躲起來修煉,要出來應劫,而且大劫同時也是大的機緣……」   「是說呢!」畢方接口說道,「怎麼一下看到這麼多異獸、靈異呀……」說到這裡,他一下想了起來,急忙問道,「老雲陽,你說你是這裡的『山民』,那你很熟悉附近嗎?」   「這……」雲陽一時還跟不上它的思維,略一停頓,才點了點頭,微笑道,「老朽在這裡住了幾百年,當然很熟悉這裡了……」   「好,那我問你!」畢方得到了肯定的答覆,迫不及待的打斷了他的話,「你這裡有個狐狸精嗎?」   「呃,這個……」雲陽猶豫了一下,瞥了一眼還站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滿頭霧水的宗真。   「大和尚!」畢方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轉頭說道,「你別在這裡聽故事了,快帶著他們離開這裡吧!哼,別說我不警告你,你們要是走晚了,那個怪物再回來,我可幫不了你們!」   「哦!」宗真這才回過神來,忙答應了一聲,回頭招呼那些人,抬著師長們的屍身,攙扶著傷者,匆匆離開了。   宗真走到半途,突然想起那個做嚮導的「漢家郎」,他忙冒著風險,偷偷回頭去找他,可是他費了好大工夫,找了一大圈,還是沒有見到那嚮導蹤影。最後宗真只好暗自在心裡希望他能夠安然無恙,而無奈的放棄繼續搜尋。經過這個晚上的事情,宗真知道了這裡有著許多比自己的實力強大不知道多少倍的人、靈異、妖獸和神鳥。於是他返回自己手下們的臨時營地後,做出了一個明智的決定:等到天明,大家一起撤返草原。他們的這次奪寶行動也就此無疾而終。不過,在宗真心裡卻始終不能釋懷於那個嚮導的神秘失蹤……   見他們都已經走遠,畢方飛到垂在雲陽頭旁的樹枝上,繼續著剛才的話題,「老雲陽,現在你可以說了吧。你們這裡有沒有一個狐狸精啊?」   「這個……」雲陽沉吟了片刻,才接著說道,「我是有個千年狐靈做鄰居……」   「那她是不是這個樣子……」畢方激動得又像先前那樣一跳,可沒有想到這裡並不是在洞頂,結果它的獨腳一失足,從那根幼細的樹枝上掉了下來,它慌忙扇動著翅膀,這才又站了回去。鬧出來這個插曲,畢方的圓腦袋都好像染上了一層紅暈。   「咳咳!」雲陽看到這個有趣的場面,強忍著笑意,乾咳了兩聲,才開口問道,「畢方,記得你應該有一個『同伴』啊,現在他到哪裡去了呢?」   「他呀……」見又提到這個,畢方就氣鼓鼓的,扭動著腦袋,眼光似乎想透過黑暗和石壁,看到山洞深處,嘴裡酸溜溜的說道,「哼!他現在正『忙』著呢……」   PS:這書的主力站點在鮮網,那裡的更新也快一點,請支持我的朋友經常到那裡我的會客室去坐坐,聊一聊天,說一說您的意見和看法,順便也為我投上一票。你們的支持就是我打字的動力! 第七章     趁著眾人沒有注意過來,那白衫女子按捺不住對洞中情況的好奇,暗道:「現在這麼好的機會不進去看看,那以後就沒有可能了!」於是她悄悄靠近了洞口,再展開絕世身法,一掠而入。   聽著背後化蛇發出的怒吼聲,她邊渾然不在意黑暗,一概不理的往前飄去,邊在心裡暗笑:「嘻嘻!你越是怎麼不讓人進去,我就偏要進去看看!……嘻嘻,就算你這怪物進來,憑本姑娘從《狐符》中修得的隱身絕技,諒你也發現不了……」等到她聽見化蛇發出一聲痛吼,然後狼狽的退了出去,她越發要到洞裡探個究竟了。   這個山洞在進口處並不起眼,冷寂殘破,與尋常的沒有兩樣,可等她深入裡面後才發現,它彎彎曲曲的,非常深長,而且比洞口寬大了許多。等到拐了七八個彎,看到前面現出透出無限神秘的濛濛青光,她心頭一喜,「咦?看來這裡真的藏有寶貝啊……嘻嘻,我周楠的運氣還真不錯呢!」到了這個時候,她愈加的謹慎起來,提足功力,放慢腳步。   等再拐個彎,看到眼前的情景,她不禁輕呼一聲,停下了身形。   只見眼前是一個大大的洞室,圓形的洞門上刻有勉強可以看清的四個篆字——「玉柱別府」。進到裡面,在高達十丈的洞頂,鑲有七顆如鵝卵般大的夜明珠,它們散發出幽冷的青光,把洞內的一切都塗了神秘的色彩。洞裡非常乾淨,並沒有如她想像的那樣,堆滿了人獸的骸骨。在洞室的中央,洞內最明亮的地方,正好是七顆夜明珠聚光的所在,有一張看來是與山體連在一起的石桌,上面空無一物。   「奇怪!」周楠慢慢移動著腳步,輕輕摘下了臉上的面紗,眉頭微皺,心裡狐疑起來,「怎麼會什麼東西都沒有呢?難道是已經被人捷足先登了嗎?……不對!先不是看到有一團紫氣進來的嗎,怎麼也沒有看到呢?……或者,這裡面還有別的玄虛?洞裡也就只有這張桌子,寶物會與它有關嗎?」一邊思慮著,她一邊來到那石桌旁。可等她敲打推按過一通後,她只好無奈的得出結論——這只是一張普通的石桌。   「這是怎麼回事呢?……不對!這裡一定藏有什麼!」她抬起頭來,環顧著四周,百思不得其解。可片刻後,她抽動了一下瓊鼻,又有所發現,於是展動翩翩麗影,在洞室內搜尋起來。   她在這裡忙碌著,渾然不知有人正偷偷看著她,大流口水……   劉暉悄悄尾隨著宗真到了鬥場附近後,又如同他上次一樣,運起他的「乾坤九轉神訣」,人化為一團紫氣,滴溜溜「滾」了過去。待到了洞口邊,他見沒有高手前來阻攔,就再不管那麼多,逕直闖了進去。   對外面的叱呼聲,劉暉充耳不聞,嘴邊露出得意的笑容,心裡暗道:「嘿嘿,小爺才不會與你們打生打死呢!待我先進去看看裡面有什麼寶貝再說……」   待到了最深處的這個巨大的洞室,看著眼前空蕩蕩的,像沒有藏著任何寶物的樣子,劉暉同樣感到迷惑不解。   「這……」到了沒有人的時候,畢方自然又跑了出來,把小腦袋左右轉動著,開口說道,「劉暉啊,我看這裡像什麼都沒有啊……」   「不會!」劉暉失望之後,再仔細看了看周圍,肯定的說道,「這裡一定藏有寶物!」   「哦。那又為什麼呢?」畢方不知道他的自信從何而來。   「你看!」劉暉輕輕撫弄著那張石桌,又抬頭望望洞頂,嘴裡說道,「這桌子上連一點灰塵都沒有,說明要麼是有誰天天在打掃,要麼就是頂上有『避塵』寶珠。這荒郊野嶺的,還有這洞裡,根本都沒有人出現過的痕跡,那麼就一定是……」他從那七顆夜明珠裡好像看出點什麼來,臉上先前的陰霾一掃而空,嘴角又出現了他習慣的笑意。   可這時畢方不識趣的說道:「就算是得到了這樣的寶珠也沒有什麼……」象夜明珠這樣在平常人眼裡的寶貝,在它看來毫無用處,不禁有些興趣索然。   「嘿嘿,你這只笨鳥!」劉暉扭頭伸指敲了它腦袋一記,笑道,「平時說不笨,你還不服氣。嘿嘿,現在發現你果然很笨!」   「說就說嘛!幹嗎又打我的腦袋?」畢方伸出一邊翅膀撫摩著痛處,不滿意的抗議道,「那你說我怎麼笨拉?不然……哼!」想到自己老是受他這樣的欺負,畢方怒哼一聲,飛離了劉暉的肩頭,站到石桌上,別過腦袋不去看他。   「嘿嘿,我跟你開開玩笑嘛……」劉暉看它好像真的生氣了,賠笑著湊過去,討好的輕撫了它一下,見它還是擰著腦袋不理自己,就眼珠一轉,嘴角浮現出一絲壞笑,右手輕輕捏揉著下巴,「那……我要是說得有道理,你就要承認自己笨哦!」   「我才不笨呢!」畢方果然中計,扭頭過來大叫道。   「好好好,你不笨!」劉暉也不為己甚,笑著繼續說道,「你看這洞內,都保存得非常好,沒有受到什麼破壞,而且在市面上價值連城的寶珠都沒有被動過分毫。還有,一般真正的寶物所在,都會有異獸保護,可我們進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有碰到,根本沒有看到什麼異獸。要真是這裡沒有保護的,那這些寶珠還會留到我們來嗎,早都被人挖走了!」   「這……你說的的確有一些道理!」知道人類搜尋寶貝能力的畢方,不由的點動著腦袋,同意他的看法。   「這樣吧!」劉暉收起了笑容,下了一個決心,「畢方,你到外面去守著,別讓那些人進來打擾,我要運功……」   「運功?你要運功做什麼?」不知道他又有了什麼鬼主意,畢方連聲追問道。   「我估計,這裡被人用什麼功法隱藏了一些東西,我要把它找出來!」劉暉這時再不嬉皮笑臉,而是滿臉一定要找到寶物的狠勁。   「那……」畢方見他決心已下,不放心的囑咐道,「那你自己小心一些啊!」   「撲哧!」看到它從未有過的緊張模樣,劉暉不禁一笑,作勢又要往它頭上敲去,嘴裡笑道,「你個小鬼頭!別囉嗦了,快去洞口守著吧!等我找到了寶物,自然有你的好處!……嘿嘿,還有啊,要是外面有美女,你就別攔著,讓她進來,你呢,就別再進來了。嘿嘿!」這時他還不忘開上一句玩笑。   看他的指頭伸來,畢方忙振翅而起,在洞內盤旋了一周,叫道:「你以後不許再敲我的頭!……你……小心啊!」隨後飛了出去。可它並不放心,在洞室門口找到一處可以立足的位置站立著,還時不時的往裡面看上一眼,直到聽見外面有了動靜,才飛了出去。   等到它走後,劉暉盤膝坐地,心無旁騖的運起功來。只見頃刻間,一股股紫氣從他的身上、頭上冒了出來。這些紫氣並不飄散,而是象膠質一樣,環繞在他的周圍,漸漸的好似一個厚厚的繭一般把他包裹起來。同時,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瀰漫在洞內。   過了半晌,到那團紫氣越來越濃,猶如實質一般的時候,這個紫色的「氣繭」慢慢離開了地面,凌空升了起來,還在緩緩的旋轉著。從這「氣繭」的上部,射出了兩道白光,透過紫氣,投到四周的洞壁上。   「嘿嘿,原來是有人用了『玄門法制』封閉了門戶!難怪我先找不到呢!還好,這個禁制不具備攻擊性,我都可以不破壞它而進到裡面去……」待轉了一周後,從紫氣團裡發出輕笑聲。   隨即,這團紫氣飄到了一處看來與別地沒有區別洞壁旁,一下消失在裡面。   這巨大的洞室裡,又像他來以前一樣,恢復到空蕩蕩的,空寂而又神秘莫測……   周楠仔細檢查了一番正對洞門那段山壁,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待她想繼續查尋時,忽然心弦一動,忙扭身回頭看去,只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洞門旁出現了一道門戶,從裡面透出比外面強得多的濛濛青光。   「咦?」周楠輕呼一聲,疑惑的自言自語道,「我進來的時候,沒有看到那裡有一個門呀,這個門是什麼時候出來的呢?」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她的腳步還是慢慢往那邊移了過去。   到了門邊,她並沒有馬上進去,而是小心翼翼的在門邊往裡張望。待看到裡面的情景,她不禁掩口又是一聲輕呼,「咦!……」   原來,當劉暉運功穿過禁制,進到內室後,發現了原來主人留存的,不知用什麼材料製成的卷軸。上面寫道:   「吾乃終南煉氣士,道號『雲中子』。此地乃吾修真得道前之別府。此室內留有吾秘製之仙丹一瓶,《先天真訣》一篇,留待有緣。望得之者上體天心,多行善事。如若不然,必遭天譴!」   劉暉不由大喜過望。他知道,雲中子是位得道千百年的老神仙,與自己得到傳承的玉鼎真人齊名,號稱「德福之仙」。   他很快從這裡找到了用一個小翠玉瓶裝著的丹藥。拔開蓋子一聞,他只感到一股清香直透心脾,一掃他先前運功後微有的眩暈,讓他覺得精神更為飽滿,玄功好像又有了精進。他趕忙蓋上瓶蓋,心知這瓶仙丹定然與自己煉的功法相合,不禁拿著那溫潤的小玉瓶,左看右看,兩眼放光,臉上笑成了一朵花,「哈哈,這下我劉暉可揀到寶了!哈哈,照這樣下去,我劉暉也要過過『神仙』的癮呢!……嘿嘿……咦?記得老神仙說這裡面還有一篇秘籍的呢,怎麼沒有看到?」想到這個,他小心的把玉瓶放到了懷裡,又開始在室內搜尋起來。可任他找遍了全室,也沒有見到老神仙所說的《先天真訣》,只找到了不知道是什麼材料煉成的,敲起來發出暗啞的聲音,顏色灰黑,份量極輕的兩面小鐘。   劉暉掂量著這兩面小鐘,抬頭環視著室內,自言自語道:「奇怪!怎麼只找到這兩個玩意,而沒有看到那秘籍呢?……先不管了,收起來再說!嘿嘿,老神仙留在這裡的東西,肯定都是有用的!……咦?哇!好漂亮!……」他的眼光無意間掠過室門,發現外面出現了一個無限美好的身影,忍不住一聲驚歎,發起呆來。   這裡的禁制十分奇妙:從內室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的情況、聽到外面的聲音,而外面的人卻毫無察覺。   原來這時周楠已經來到了洞府,正站在小石桌旁,打量著周圍。頭頂上青濛濛的珠光投射到她的臉上、身上,使她看起來朦朦朧朧,不是那麼真切,可這樣更凸現出她的絕代風姿,讓她平添十分麗色。望著她眼波流轉間波散出來的千般風情、萬種溫柔,劉暉不禁一下停住了所有動作,不錯眼珠的看著她一舉手一投足,傻楞楞的呆看了半晌,渾然不知口水流出了嘴角,滴落到皮裘上,把外面的羊毛都打濕了一片。他這時完全沉浸在對她美貌的震撼中,全然不覺她頭上的靈光是如此的精純……   看到她微微一蹙如彎月般的細眉,劉暉只覺得心口一疼,「哎呀!這美女在難受,是什麼讓她這樣難受呢?……哎!讓這個世上難尋的大美女難受,真是罪過啊!……不過,她皺起眉頭的樣子,真好看!……」   直到周楠翩然若仙的展開身形,在洞室內搜尋起來的時候,劉暉才猛然一震,清醒了過來,伸手擦了擦嘴角,然後捏揉著下巴,眼睛仍然隨著她的身影轉動著,「劉暉啊,劉暉,如此美女,你怎麼能放過呢?……可是,我怎麼認識她呢?要就這麼跑出去,非把她嚇壞不可……恩,有了!」他想到一個法子,嘴角又露出他招牌式的笑容……   周楠透過青光,看到內室裡面也很簡單,沒有什麼物品,只在山壁上鑿有一個小壁櫥,室角有個石頭雕成的小櫃,室頂同外面一樣鑲有七顆夜明珠。令她驚訝的,當然不是這些,而是在壁櫥下面,躺有一個人。這個人她偷偷的看到過,就是那個隱藏自己實力,滿臉壞笑,為那些關外漢子帶路的「漢家郎」!   「奇怪!他怎麼會在這裡呢?……難道是……」她想到了一個可能,狡黠的抿嘴一笑,慢慢的走了過去。   「起來,起來!」周楠走到他的身邊後,伸出纖巧的蓮足輕輕踢動著他,板起俏臉,嘴裡嬌喝道,「你這個『漢家郎』不是為那個大喇嘛帶路的嗎?你怎麼丟下你的主顧,自己跑到這裡睡大覺呢?快起來,我知道你沒有事!」說著,她腮邊梨窩微露,嘴角也洩出一絲笑意,可腳下卻絲毫不緩。   聽到她的聲音,劉暉心下不由的暗讚:「哇!連聲音都這麼好聽……」可是從腿上傳來的痛楚告訴他,要是再裝死下去,皮肉還得受苦,於是他只好哼哼唧唧的睜開眼,半坐起來,一看到她就故作往後一倒,滿臉都是驚恐之色,驚呼道:「仙姑饒命,仙姑饒命!」   「嘻嘻!」周楠禁不住一笑,隨後又板起臉說道,「我可不是什麼仙姑……」   「不是仙姑?」劉暉臉上都是懷疑,揉動了一下雙眼,「不是仙姑你能到這裡來嗎,不是仙姑會不怕冷嗎?再說,人間女子哪裡有你這樣漂亮的……仙姑救命啊!」說到這裡,他心念一動,撲過去想抱住她的雙腿。   周楠輕巧的一動,就輕易讓他的不良企圖落空,心裡不禁有一絲薄怒,「哼,你老實一點!你明明好好的,叫什麼『救命』呢?快快告訴我,你是怎麼到這裡面來的!」   「這……」劉暉見狡計沒有得逞,心裡歎息一聲,坐回到地下,臉上換上迷茫的神情,「仙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到這裡來的……」   「哼!」周楠從瓊鼻裡發出一聲不相信的聲音,微揚了一下嬌俏的下巴,「我才不信哩!你會迷迷糊糊的到這裡?快乖乖告訴我,你怎麼到這裡來的!」   劉暉聽到她的「乖乖」兩個字,不禁身上一酥,半瞇起眼睛,自己陶醉起來。   周楠等了半天沒有聽到他的回話,奇怪的低下頭,見他這副樣子,忍不住又給他一腳,「哼!做什麼,你又睡著了?哼,你再不說啊……」她瞪起雙眼,豎起眉毛,繃起俏臉,扮出一副「狠」樣。   「仙姑……」劉暉做出疼得齜牙咧嘴的怪模樣,心裡暗自高興於能控制她的情緒,可嘴裡還是討饒道,「我可是肉體凡胎,經受不住仙姑您的這……這香腳啊……」   「撲哧!」被他逗得掩嘴一笑,周楠隨即覺得不對,馬上又把臉繃了起來,「哼!你還沒有告訴仙姑我,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呢!」   「這個……」劉暉見矇混不過去,也不知道她到底都知道了什麼,只得撓動著頭髮,皺眉說道,「我……我帶著那個大喇嘛到了對面的山上,後來他下山去幫他的祖師,我……我突然兩眼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我再醒過來,就是……就是被仙姑您『叫』醒的。」話說完,他一臉無辜的望向周楠,乘機飽餐秀色的同時,心裡暗自得意,「嘿嘿,我的這個話裡,你該挑不出什麼毛病來了吧!……」   「這樣啊……」周楠被他這只隱瞞了關鍵部分的「真話」弄迷糊了,儘管總覺得哪裡肯定有問題,可就是一時不知道怎麼戳穿他,於是沉吟著說道:「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就是嘛!」劉暉順勢站了起來,嘴角又掛上了微笑,慢慢往周楠湊過去,嘴裡說道,「我什麼也不知道,怎麼告訴仙姑您呢?……」   「站住!」周楠及時發現了他的舉動,忙退後了一步,歪著頭上下打量著他。忽然她聞到一股熟悉的清香,頓時心有所悟。不過她可不想這麼早就揭穿他,於是眼珠一轉,狡黠的一笑,心裡暗想:「哼!跟本『仙姑』玩,看誰玩得過誰!……嘻嘻,好久都沒有遇到這麼好玩的人了,這次我一定要好好玩玩!」可她臉上還是一本正經的說道,「那好吧!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吧……」   「仙姑啊!」劉暉滿臉的委屈,「我說的都是真話啊!您怎麼還不相信我呢?我……我……」說著,他作勢要往洞壁上撞去。   「你……你別這樣嘛!」周楠雖然功力高深,可到底是多年獨自在深山潛修,對人的認識還並不多,這時忍不住忙一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劉暉順勢停了下來,涎著臉說道:「仙姑,那你相信我的話了?」在心裡暗笑,「嘿嘿,這麼簡單的招數都可以騙到她了……」   「不信!」周楠看到他這模樣,也知道自己上當了,就一甩手,鼓起了香腮,翹起了櫻唇,「哼!看你這鬼頭鬼腦的樣子,還能說真話?……對了,你知道這裡有什麼寶物嗎?」先前被劉暉一陣插科打諢,直到現在她才想起了來這裡的目的,隨口問道。   「這個……」劉暉見她提起了正事,不禁一呆。   「你知道哪裡有?」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周楠又燃起了滿心的希望,滿懷期望的盯視著他。   劉暉微微一笑,心裡又有了個主意……   PS:這書的主力站點在鮮網,那裡的更新也快一點,請支持我的朋友經常到那裡我的會客室去坐坐,聊一聊天,說一說您的意見和看法,順便也為我投上一票。你們的支持就是我打字的動力! 第八章     「哎喲!」劉暉一皺眉,突然苦著臉,兩手捂著肚子,又坐回到地上,「仙姑,您使了什麼仙法,我肚子這下子好痛啊!」   「哼!」剛剛才上過當的周楠一扭頭,「這回我才不相信你了呢,又在整蠱作怪!你還是老實告訴我,這裡有沒有藏著什麼寶物,不然……哼!本仙姑真會使出一點法術,讓你吃吃苦頭!」   「哎呀!」坐下去的劉暉又大叫一聲,像屁股上安了彈簧似的,一下又彈了起來,扭頭望回地上,抱怨道,「這是什麼東西啊,把我硌得好痛!……啊,是個玉瓶!」   周楠聽他這麼一叫,趕忙回頭看去,只見地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小翠玉瓶。她疑惑不解的瞥了劉暉一眼,見他並不望向自己,還做出驚訝萬分的表情,只不過他嘴角的壞笑卻絲毫不改。周楠在心裡微微一笑,心知一定又是他搞出來的名堂,可她還是忍不住好奇,蓮步輕移,走過去拾起那玉瓶,嘴裡帶著不屑口吻說道:「哼!我剛才進來的時候怎麼沒有看到這個啊,一定是你在搞鬼……咦!」等感覺到那玉瓶的溫潤,周楠知道這定非凡品,不禁改變了神情,驚呼了一聲。   隨後,她翻來覆去,仔細的把這玉瓶看了看,在瓶底發現刻有幾個小字,「『雲中子秘製』……啊!原來這是雲中子老神仙留下來的啊!」發現了這個秘密,她不由大喜過望,馬上兩眼放光,笑靨如花,愛不釋手的將那玉瓶把玩起來。   劉暉在一旁看到她如此高興,心裡的肉痛感覺也消去不少,心說能讓眼前的美女開顏一笑,就是拿更加珍貴的東西去換,也是值得的。他這時好像早把肚子痛忘到了九霄雲外,藉機湊過來建議道:「仙姑,你打開看看呀,別是空的,那……」   「嗯,你說的也是!」周楠還沉浸喜悅之中,眼光一直停留在手裡的玉瓶上面,沒有留意到他的反常舉動,接受了他的提議,輕輕拔起了瓶蓋,聞到那股飄散出來的清香,她瓊鼻用力吸了兩口,開心的笑道,「哇!真的是仙丹哩,連氣味都這樣好聞!」同時,她搖晃了一下玉瓶,再往瓶裡看了看,發現裡面還有十來顆色做暗紅的丹丸,她頰邊更是梨窩深陷,大感不虛此行。   劉暉在她的身旁也抽動著鼻子,滿臉的陶醉模樣,「是啊,味道真的非常好聞!……」   周楠妙目一轉,見他閉著眼站在自己身旁,哪裡還不知道他言中所指的是什麼?可這時她心情大好之下,並沒有生氣,而是輕輕移開一步,微笑盈盈的望著他,接著問道:「這裡除了這瓶仙丹,還有什麼啊?」看到他像沒有聽到一樣,仍然微閉著眼站在那裡,周楠不禁伸手輕輕推了他一把。   「啊,什麼?」劉暉這才猛的一下驚醒,茫然的問道。   「撲哧!」周楠又是展顏一笑,可她又覺得不對,立刻又繃起臉來,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次,心裡得意的暗中笑道,「哼!我先前進來的時候,這地上除了他躺的地方,什麼東西都沒有。要是那個時候這玉瓶就在他身下,他會不知道,直到現在才叫痛嗎?嘻嘻,一定是他趁我沒有注意,偷偷拿出來的……嘻嘻!你還想瞞過本『仙姑』,門都沒有!」   「啊?還有什麼啊……」劉暉沒有想到她得了這瓶仙丹還不滿足,意外之下,嘴裡不禁喃喃重複著她的話。   「是啊!」周楠一本正經的點點頭,望著他認真的說道,「一般像這樣的神仙洞府裡面,總會留有原來主人的一些話啊什麼的,比如告訴得到寶物的有緣人,這個仙丹怎麼用,有什麼好處啊!」   「那倒也是……」聽她說得在理,劉暉不由的同意她的看法,心裡有了一絲悔意,「哎!我怎麼沒有想到這個呢?要是她看到了那個卷軸,一定還會要那《先天真訣》,可我除了找到那兩面小鐘,什麼都沒有找到了啊!……這,這可怎麼辦呢?」   周楠看他又在轉動著眼珠,知道他肯定又在想什麼鬼主意,於是故做生氣道:「哼!一定是你藏起來,不給我看!本來,這瓶仙丹是你先發現的,我了不起只會要上幾粒……現在啊,哼!」說話間,她把玉瓶對著劉暉亮了亮,隨後小心的收到了懷裡。   「真的?」劉暉聽到她前半句說要把仙丹還給自己,頓時有種失而復得的驚喜,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插口驚呼出聲。可隨著那玉瓶消失不見,他知道是沒有指望了,垂下頭黯然在心裡歎氣,「哎,這個鬼丫頭,還真是難纏啊!……不過,要是她真的肯把大部分仙丹還給我,那我給她看卷軸又何妨?反正,我是沒有看到那《先天真訣》的……嘿嘿,到時候我咬牙不認就是了……」   周楠看他一時沒有言語,也不再理他,逕直緩緩往室角的小石櫃走去,「你不說算了……我自己來找找!」   「我來,我來!」劉暉決心已下,忙暗中掏出了那卷軸,搶先奔了過去,討好道,「這麼重的石頭,哪裡需要仙姑您動手,當然還是我來搬了……」   周楠也不與他爭這個,儘管臉還是繃著,可她的嘴角已經微微往上翹了起來。   「咦!」不出周楠所料,一打開那小石櫃,劉暉果然發出一聲驚呼,「仙姑您真是料事如神啊!這裡面真的還有點東西……」   「啊,真是的啊!」周楠探頭一望,見櫃子裡有一個卷軸,可她也不戳穿他,而是臉露驚容,隨即一笑,邊伸手去取來慢慢解開仔細觀看,邊得意的說道,「就知道這裡應該有雲中子老神仙留下的這個……」   劉暉這個時候沒有接口,而是悄悄靠到她身後,探頭從她肩頭望了下去。鼻子裡聞到的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氣,耳朵裡聽到的是她柔媚的嬌音,眼前看到的是她胸前的無邊美景,劉暉只覺得,「人生如此,夫復何求」,渾然忘記了失去仙丹的痛苦,和即將到來的難題。   「咦,這裡面應該還有本《先天真訣》呢……」周楠一門心思放在了卷軸上,沒有察覺他的異動,待看到上面所說,不禁回頭想問他。她這突然一扭頭,兩人的臉頰正好輕輕一碰,從來沒有與男子這麼親密的周楠,頓時感到渾身一震,俏臉上佈滿了紅霞,低垂著眼睛,說不出話來。   「嘿嘿……這……」劉暉忙退後了一步,略帶尷尬的笑著,心裡還沉醉在剛才那一下親密接觸中,「啊,這樣的感覺真是好啊!……她的皮膚真好,真是如暖玉,如凝脂……」   「咳!」周楠輕咳了一聲,掩飾一下自己的不安,控制住心神,臉上也不再那麼發燒後,才轉身板起臉來斥道,「我問你,你挨我這麼近做什麼?」   「嘿嘿,這……」劉暉雖然心裡得意,可還是強自控制著,希望不在臉上表露出來,嘴裡試圖解釋道,「我……我也想看看老神仙說的是什麼嘛……」   「哼!」周楠看著他嘴角的笑意,聽著他言不由衷的話,強壓著剛才那一下給自己帶來的極大震撼,沉聲打斷了他,「我警告你,再也不許挨我這麼近!不然,有什麼危險我可說不准了……哼!」   「好好好!」沒有想到自己可以這樣輕易過關,劉暉臉上堆起笑容,忙連聲答應,「仙姑怎麼吩咐,我劉暉一定怎麼做!仙姑一定有很大的法力,我可不敢故意冒犯仙姑啊……」   「知道就好!」看到他一副刻意討好的模樣,周楠儘管知道不對,可還是忍不住微微一笑。   望著她還殘存著紅暈的臉上,又綻開來微笑,劉暉看著一呆,一句話不受他控制的衝口而出:「仙姑,你笑起來真好看……」話一出口,他就知道不對,忙揮手在自己臉上輕輕來了幾下,「哎呀!叫你亂說,叫你亂說!」   周楠這時俏臉上的紅暈更濃了,不過她這次卻沒有與劉暉計較,而是看了看手裡的卷軸,正色問道:「老神仙在這上面說,與仙丹一起,應該還有一本《先天真訣》呀,我怎麼沒有看到呢,你知道在哪裡嗎?」   「這個……仙姑啊,你看這裡只有這麼大,哪裡還會藏著什麼東西呢?我看啊,或許是老神仙記錯了……咦?」說著說著,劉暉自己都覺得無法自圓其說,不由停了下來,再仔細回憶一遍進來後的情況,忽然心裡一動,發出一聲驚呼……   畢方在洞外與雲陽閒聊一陣,眼光偶爾掃到金鬃王留在地上的地圖,就一下飛了過去,把它展開來一看,不覺一楞。   「畢方」,看它神態不對,雲陽一點枴杖來到它身邊,蹲下身子,開口問道:「你發現了什麼,有什麼不對嗎?」   「是啊!」畢方點了點頭,聲音裡透著沉重和懷疑,「這份地圖與我主人提起過的,完全一樣!我原來也聽說過,關於『降魔杵』的地圖有好多張。先我還以為聽錯了,或者是一份地圖經過了好多人的手,於是以訛傳訛,被說成了有好多張……」   「嗯!」雲陽點了點頭,臉色同樣很凝重,「這個我也聽說了!我看,一定是有誰從中弄鬼!」   畢方轉動著小圓腦袋,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記得我主人說過,他看到過那個大喇嘛得到的地圖,上面就簡單畫了『五指峰』的樣子,在正對著中指的地方畫了一個叉,還有,圖看來很古老的樣子。雲陽你看,是不是就是說的這個?」   雲陽伸手揀起了那地圖,兩面都看了看,同意道:「不錯!你主人說的,應該就是這份地圖……」   「可是……」畢方的聲音裡越發顯得擔心起來,「這一份明明就是金鬃王留下的!而且,那被化蛇擊倒的一群人裡,肯定也會有同樣的地圖!」   「這……」想到這整個事情,背後都一隻看不見的黑手在操縱,雲陽只覺得心頭一緊,憂心忡忡望向畢方,尋求答案似的問道,「那……會是誰做這樣的事情呢?」   「不行,我得告訴他去!」畢方心一急,早忘記了先前對劉暉的不滿,展翅而起,邊急忙往山洞裡飛去,邊交代道,「老樹怪,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主人去!」   「呃……好吧!」雲陽沒有想到它做起事情來這麼風急火急,愕然站了起來,隨口應了一聲。   「怎麼,你想到什麼了?」周楠注意力被他吸引過來,滿懷希望的問道。   「難道是……」劉暉懷疑的轉眼瞪視著她,眼光少有的沒有乘機上下逡巡,飽餐秀色。   「難道是什麼?」周楠被他弄糊塗了,忙追問道。   劉暉在沒有說話,忙從懷裡把那兩面小鍾掏了出來,遞到她手裡說:「仙姑,你看看,這個會是那什麼秘籍嗎?」   周楠滿頭霧水的接了過來,仔細看了看,皺眉說道:「這上面只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花紋呀,好像不是《先天真訣》……」   「是啊!」劉暉接口道,「我也只看出來上面有一些花紋,再看不出來還有什麼了。」   「這室內只有這兩樣東西嗎?」周楠抬起頭來,環顧著四周,順口問道。   「再沒有別的了!」劉暉臉上微一紅,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在心裡暗恨自己,「哎!劉暉啊,劉暉,你怎麼在她面前就管不住自己了呢?明明是……結果全都說出來了……她要是繼續追問你怎麼到這裡來的,那不全都……」   看他這樣子,周楠知道他沒有再藏著什麼寶物了,於是得意的一笑,瞥了他一眼,問道:「對了,好像你剛才說你叫『劉暉』,是嗎?」   「是啊!」劉暉聽她問到了這個,禁不住一喜,忙接口說道:「我是叫『劉暉』。那仙姑您呢?嘿嘿,總不會讓我一直這樣叫下去吧!」   「我……」周楠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他自己的姓名,「我叫『周楠』,你以後別再叫我『仙姑』了,我可不是仙姑。嘻嘻!」想到自己最終把他在這裡拿到的所有東西,全都逼了出來,她不禁笑出聲來。   「周楠,周楠……這個名字還真不錯!那……我以後就叫你『小楠』吧!」劉暉在嘴裡反覆念叨了幾次她的名字,馬上順桿爬著提出了新的要求。   「這……」周楠臉上微微一紅,輕垂下頭,偷瞥了他一眼,見他含著滿心期待望著自己,不由心一軟,輕聲答應道,「那好吧!」   「哈哈哈……」劉暉得她首肯,開心得大笑起來,完全忘記自己把到這裡來得到的兩樣寶貝,全都給了她的事實。   周楠白了他一眼,嗔道:「笑什麼,有那麼好笑嗎?」   「不好笑,不好笑!」劉暉忙強忍住笑,把臉一繃,像是從來沒有那樣笑過一樣,一本正經的說道,「小楠說不好笑,那我就不笑!」   「一時笑,一時不笑的,瞧你那副怪樣子!」周楠看到他嘴角洩出的笑意,不禁又白了他一眼,不過自己卻微笑了起來。   「是小楠你叫我不笑的嘛……哼,現在還來笑話我!」劉暉做出滿臉委屈的樣子說道。   「好了,好了,你別再胡說了!」周楠象怕了他似的皺了皺眉,忽然感覺到了手裡還拿著那兩面小鐘,於是把它們往他懷裡一塞,「這兩樣東西還給你!這麼重,我拿著累都累死了!」說話間,她對它們一副厭惡的表情。   「這……那好吧,我就先拿著!等到你要用的時候,我再還給你!」劉暉心知她是一時面薄,找了這個理由把小鍾還給了自己,心裡對她又有了新的認識,嘴裡順口說了一句。   「哼!」沒有想到周楠對他的回答並不滿意,瞪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會借這個來一直跟著我!」   「哪裡有啊!小楠,你可別冤枉好人啊!」劉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叫起了撞天屈。   「哼!」周楠撇了撇小嘴,儘管內心很是高興,但面上還是瞟了他一眼,用看透了他的語氣說道,「你還會是『好人』?那世間就沒有壞人了!哼,你說『等我要用的時候,就還給我』,這意思不就是我們要一直在一起嗎?不然,你怎麼可能那麼『及時』的還給我呢?」   「這個……」得她提醒,劉暉才意識到自己話裡的語病,不過他微一愣神,接著笑道,「不過,就算我們一直在一起,那也沒有什麼不好啊!是不是啊,小楠?」說到後來,他得意的對她一擠眼,那神情就像是大灰狼對小白兔露出的笑臉。   「你……不理你了!」周楠對他的無賴行為毫無辦法,只好一扭頭,往門外走去。   「劉暉,劉暉!」劉暉正要追上去的時候,外面傳來了畢方含著焦急的聲音。   「小鬼頭,我在這裡!」劉暉忙答應一聲,快步走到了門口,正好與周楠並肩站在一起。   一道青光閃過,周楠就看見一隻青羽紅嘴獨腳的怪鳥站到了劉暉的肩頭。   「劉暉……咦?」畢方立到自己經常待的地方,剛開口叫了一聲,就注意到他們兩人親密的站在一起,扭頭望向周楠,意外的叫了一聲。   「哇,它好可愛啊!」第一次這麼近看畢方,周楠越看越愛,忍不住靠過來,邊伸手想去撫摩它,邊對劉暉說道,「它是你的嗎?嘻嘻,還會說話呢……咦?」可是沒有想到,畢方並不甩她,看到她的手伸過來,扇動翅膀,跑到了劉暉另外一邊的肩頭,還挑釁似的抬起頭,瞪視著她。   「畢方,別對小楠無理!」劉暉看到周楠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也知道畢方在吃她的醋,於是乾笑了兩聲,回頭對畢方說道,「嘿嘿,比方啊,小楠是我的朋友,你可別對她無理哦……」看到畢方扭頭還是不甩的樣子,劉暉對付它可辦法多了,眼珠一轉,繼續說道,「畢方,你知道雲中子老神仙吧,這裡就是他的別府……」看到畢方不由自主的回頭過來看著自己,劉暉在心裡暗笑,可是臉上還是正經的接著說道,「老神仙在這裡留了一瓶仙丹,就被小楠得去了,所以啊,你要想有口福,可別得罪她哦!」   「這樣啊……」畢方聽到這話,垂下了腦袋,偷看了周楠一眼,見她賭氣望著外面,不看自己。想到仙丹的美味,它不禁一陣後悔,可一時又拿不下面子,站在那裡躊躇了起來。   劉暉看它的神態就知道它已經動心了,於是趁熱打鐵的說道,「來,畢方,與小楠打個招呼!」   「小……小楠!」畢方終於還是抵不過仙丹的誘惑,飛回到原來站立的地方,開口叫了一聲。   周楠也不為己甚,回頭過來,看著它微笑著說道:「嘻嘻,你是叫『畢方』吧,那我以後也叫你畢方咯!」   「好吧!」畢方很爽快的答應了,同時又要求道,「那……那我也叫你『小楠』吧!」   周楠根本沒有想到今天不僅會答應一個男子叫自己的小名,還馬上有一隻鳥也要這麼叫,忍不住瞪了劉暉一眼,再低頭微笑著同意了,「那……好吧!」然後她又伸手輕輕撫摩著畢方。   劉暉看到這時的畢方非常柔順,還瞇起眼一副享受的模樣,心裡暗暗一笑,隨後開口問道:「畢方,你這麼急著跑進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畢方這才想起正事,馬上睜大了眼睛,想要說出一番話來……   PS:這書的主力站點在鮮網,那裡的更新也快一點,請支持我的朋友經常到那裡我的會客室去坐坐,聊一聊天,說一說您的意見和看法,順便也為我投上一票。你們的支持就是我打字的動力! 第九章     「哦,對了!」還沒有等畢方開口,周楠便伸手從懷裡掏出了那小玉瓶,微笑著說道,「畢方,來,給你一顆仙丹,就當做我給你的見面禮吧!」   「謝謝小楠哦!」畢方一聽大喜,也不說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了,立即轉移陣地,站到了周楠的肩頭,閉上眼睛,張開紅嘴,準備品嚐仙丹的美味。   「嘻嘻!」看它可愛的模樣,周楠輕輕一笑,倒出一顆丹丸,投到它張大的嘴裡,同時要求道,「那你以後要經常與我玩,不要調皮哦!」   畢方一感覺到丹丸進了自己嘴裡,像怕它跑了似的,趕緊閉上嘴,一咕嚕就吞了下去,也不說話,只是點點頭表示同意,然後百事不管的運功吸收起仙丹來。   「你……也先給你一顆吧!」周楠看到劉暉期待的眼神,微一猶豫,又倒出來一顆,對他說道。   「好啊,好啊!謝謝小楠!」劉暉高興異常,早忘記了這個本來是屬於他的。不過他並不是伸手來接,而是學著畢方一樣,閉上眼睛,張大嘴巴。   「你……」周楠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像剛才一樣,纖手一揚,也「喂」給他一顆。   這到底是仙人所制的丹藥,絕非凡品可比。劉暉只覺得丹丸入口即化,隨後一股熱流直透丹田,渾身的真氣都好像被調動起來,活潑潑,沛然然,在經脈裡蠢蠢欲動。劉暉知道機緣難得,也不管會不會暴露自己所學,馬上盤膝坐到地上運起功來。   「咦?」周楠看著他頭上冒出的紫氣,漸漸把他包裹起來,還依人體經脈流動著,她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睛,驚呼了一聲,自言自語道,「原來……原來他……他的功力有這麼高了啊!真氣不僅能行之於體外,而且……而且已經是紫色的了!」可轉念一想,她的心思一變,「哼!我看他頭上也沒有靈氣,那定然不是靈異了!如果只是一個人,那他年紀輕輕,怎麼會有這麼高的功力呢?哼,那他一定是有不少奇遇!……難怪他對這瓶老神仙留下的仙丹看不上眼,送給我了呢!……嘻嘻,等他醒過來啊,我還要再仔細盤問他,看他還藏有什麼好寶貝!……哼!看你正在運功的緊要關頭,不得有人打擾,本仙姑就大人大量,為你護法吧!」主意打定,她提起功力,輕移蓮步,帶著依舊站立她肩頭的畢方,來到室外,靜靜等待他調息結束。   可是劉暉這次調息的時間特別長。周楠面對著空蕩蕩的高大洞室,冷寂的珠光,又覺得無聊,不禁回過頭來,眼光透過紫氣,落到劉暉臉上,看著他完全不同於對自己玩鬧時的莊重表情,看著他緊閉的雙眼、挺直的鼻樑和依然掛著壞笑的嘴角,她心裡一亂,不覺呆呆的發起怔來:「哎!我本來一直安心修煉,前一些時日心情突然煩躁,才靜極思動,出來走走,可……可沒有想到遇到了他!難道……難道我無法靜下心來,就是因為上天安排,要出來見他嗎?……可是,他是一個人,而我是一個修煉有成的靈異啊!而且,在我得到《狐符》開始修煉時,裡面就有說,要保持貞體,不得有男女之情,否則千年道行就會毀於一旦!……可是,我怎麼會覺得他非常有趣,覺得與他在一起非常開心呢?特別是那一下……哎!」她伸手輕輕撫摩著自己發燙的臉頰,幽幽歎息了一聲。   「小……小楠」,在周楠不注意間,畢方已經醒了過來,這時小心的開口問道,「你……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   「呃……你醒了啊!」周楠一驚之後,收拾起雜亂的心情,避開它的問題,展顏微笑道,「畢方,你什麼時候醒的啊,你這回得到的好處很大吧!」   「是啊,是啊!」見她提到自己的高興事,畢方好像立即忘記了剛才的問題,展開翅膀飛了起來,在她周圍如一道青電,上下翻飛,做著種種高難度的飛行動作,炫耀似的歡叫道,「這是仙丹啊,當然作用大了!你看,你看!看我的本事又長進了不少喲!」   「咯咯!」周楠放下了剛才的憂愁,破顏一笑,微嗔道,「畢方啊,你這麼飛來飛去的,把我的眼睛都晃花了!」   畢方得意的一笑,又停回到她的肩頭,見她還像沒有吃過仙丹的樣子,不由的建議道,「這仙丹味道真不錯啊!小楠,你也吃一顆呀!」   「這……」周楠瞥了劉暉一眼,猶豫了一下說道,「我等一下再吃!」   畢方順著她的眼光看去,見劉暉還在調息,知道了她為難所在,於是仰起小圓腦袋,自告奮勇的說道,「沒事!小楠,這裡有我神鳥畢方看著就行了!你就放心吧!」   「你……」周楠看它自信滿滿的樣子,狐疑的上下打量著它,見它除了飛得快和只有一隻腳怪異以外,就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不放心的問道,「你……你真是『神鳥』?」   「那當然!」畢方的嘴巴越發翹得老高,講起了自己得意的事跡,「哼,小楠你可別看不起我哩!我可是當年在黃帝與蚩尤的大戰中,為黃帝護過車呢!……」   「真的啊!」周楠一心在深山裡修煉,並不見多識廣,現在不禁睜大了一雙如秋水般的明眸,驚訝的說道。   「哼,那是當然!」看到她的這副神情,畢方的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還有啊,你剛才進來早了,不然就可以看到我大發神威,把那個妖怪化蛇趕走的一幕了!……」   「原來化蛇是你趕走的啊!不簡單,不簡單!」周楠心說當時怎麼聽到化蛇發出一聲慘呼,沒有追進來呢,原來是它幫的忙啊,嘴裡連聲讚歎道。   「現在小楠知道了我的厲害吧!」得到美女誇讚,畢方極其高興,刻意擺出一副自己認為最帥的姿勢,舉目向天,兩翼張開。   「撲哧!」看他模樣有趣,周楠忍不住一笑,眼珠一轉,問道,「那你既然這麼厲害,怎麼會認了他做你的主人呢?」   「這……」聽她一下說到了自己的痛處,畢方的翅膀馬上垂了下來,尖尖的紅嘴從朝著天變到了指著地,吶吶說不出話來。   見它這樣,周楠按捺不住好奇,心裡偷偷笑著,可臉上還是一本正經的問道,「難道是那個傢伙騙了你?哼,看我為你出氣!」說著,她擺出一副要對劉暉動手的架勢。   「不不,不是那麼回事嘛!」畢方一時不察,怕她真的在這個要命的時候對劉暉動手,忙連聲否認道。   「那……那是怎麼回事呢?」儘管周楠心裡笑得直打轉,可臉上還是露出不解的表情問道。   「是……是這麼回事嘛!」畢方低垂著頭,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那……那一次,我貪吃一隻朱果,與看守它的玄蜂相鬥。我……我不小心,被它蟄傷了,被……被劉暉遇到,殺了那只玄蜂,取得朱果把我的傷治好了,於是我就……」   「玄蜂,這是什麼怪物啊?」聽到畢方先吹噓得自己那麼厲害,竟然還會受傷,周楠好奇的追問道。   「玄蜂啊,就是一種巨大的黑色蜂子。它腹大如壺,有劇毒,要是它蟄到人,那人立刻就會喪命!」想到當時危險的情景,畢方不由心頭一悸,身子微微一抖,一縮腦袋。   「是這樣啊!」周楠的眼光瞟到劉暉身上,嘴裡曼聲應著,心裡暗說,「看他不僅功力高深,心腸也還不錯啊!可是……怎麼老是喜歡做出一副貪財搗蛋的樣子呢……」   畢方這時的眼光也落到了劉暉身上,見他周圍的紫氣開始劇烈的翻騰起來,它心頭一喜,在周楠的肩頭跳動起來,高興的叫道:「他要收功了,他要收功了!」   「撲哧!」周楠被它逗得一笑,故做奇怪的問道,「他要收功了,你怎麼這麼高興呢!」   「這個……」畢方一下被她問住,不過它一轉眼珠,馬上就有了答案,「他……他功夫高了,就可以為我找更多的好吃的!」   「咯咯……」周楠聽到它竟然給出的是這個答案,掩口笑得花枝亂顫,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本來嘛,這有什麼好笑的!」畢方怏怏的垂下了頭。   「好好,咯咯,我不笑,我不笑!……咦?」周楠見它一副不快的樣子,忙強忍住笑,連聲說道,隨即她的目光被劉暉身上發生的變化所吸引,深感意外的一聲輕呼。   只見這時劉暉身體慢慢的漂浮起來,身周的紫氣急速的圍繞著他旋轉著,紛紛往他的鼻孔和張開的嘴裡投去。頃刻間,他如同長鯨吸水一般,把這些紫氣吸得涓滴不剩。然後他發出一聲震天長嘯,睜開此時更顯得湛然有神的雙眼,輕飄飄的落下地來。   他眼光一掃周楠和畢方,見他們都呆呆的望著自己,不禁一楞,伸手捏揉著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並沒有發現異常的地方,於是奇怪的問道:「你們怎麼了,用這種眼光看我?」   「哦,沒有什麼!」周楠面上微微一紅,轉眼望向它處,隨口掩飾道。   看到劉暉探詢的目光掃到了自己,畢方也扭頭不敢看他,開口說道:「劉暉呀,你現在的眼光好可怕……」   「可怕?」劉暉又是一楞,疑惑的問道,「我的眼光有什麼可怕的啊?」說話間,他瞟想了周楠,見還是迴避著自己,又轉回頭望向比方。   「這……」畢方同樣避開他的目光,接著解釋道,「你的眼光比原來亮多了,而且還如實質一般,好像看到了我的心裡。這樣……這樣當然可怕了!」   「是這樣啊,嘿嘿!」劉暉知道自己的功力又大有長進,高興的一笑,故意盯著周楠問道,「小楠,是畢方說的那樣嗎?」見她還是不敢回望自己,他越發緊盯著她看,等她頭更加低垂,連她嬌巧的耳朵都發紅時,他促狹的目光逡巡,慢慢欣賞起她山巒起伏的美好身段來。   「你!……」周楠知道這樣任他「欺負」可不是辦法,於是一咬銀牙,鼓起勇氣,提起功力,回視著他抗議道:「哪有像你這個樣子盯著人家看的?你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哼!」終於把這句話說完,她假裝生氣的樣子,心臟「砰砰」急速跳動著,扭過頭不再看著他,可在心裡暗道,「畢方說的真是不錯啊!他的眼光……他的眼光就像可以看到我心裡一樣,好像……好像在他的這個眼光裡,我……我的衣衫都不起作用了……哎呀,真是羞人!……他……他的福緣可真深厚啊!我……我……」   劉暉看她俏臉紅紅,煞是可愛,可也怕她真生氣了,於是一運內息,眼裡的神光漸漸淡去,到恢復到與原來一樣。一搬運起內息,他立刻感覺到功力比以往精進了許多,心裡的狂喜自不待言。   「哎呀!」劉暉睜眼看到他們還是不敢直視自己,壞壞的一笑,故意驚呼一聲,「小楠,你的裙子破了一道口子,是在哪裡掛破的?」   「啊,哪裡,在哪裡啊!」周楠聽得大吃一驚,忙低頭仔細的前後查看,可找了半天也沒有發現哪裡有破的,待抬起頭看到他嘴角的壞笑,她就知道自己又上當了,渾然忘記了他的眼光可怕,嗔道,「你這個壞傢伙,又在騙我!」   聽到他的驚呼,畢方也忙著幫她尋找。它的反應要慢一點,這時還迷惑不解的說道:「沒有看到啊!劉暉,那道破口在哪裡呢?」   「哈哈哈……」看到他們都中了自己的「計謀」,劉暉終於忍不住開心的大笑起來。   「笑,笑,你再笑,我就真不理你了!」周楠臉又紅了起來,扭過身去,鼓起嘴嗔道。   「哼!」畢方這才知道自己上當了,也扭過小圓腦袋,賭氣道,「叫你再騙我們,我們都不理你了!」   沒有想到畢方這麼快就與周楠結成了聯盟,劉暉心裡暗歎「鳥心不古」,不過他並沒有把這放在心上,眼珠一轉,微笑著說道:「嘿嘿,故意逗你們一下嘛,哪需要生這麼大的氣啊?嘿嘿,你們沒有注意到吧,我的眼光現在還像剛才那樣嗎?」   又被他逗起了好奇心,周楠和畢方同時望向了他,發現他的目光此刻又恢復到與從前一樣了。   「呸!」周楠啐了他一口,撇了撇小嘴,「你就知道裝神弄鬼的,有這麼大的本事,不做正經事情……」   「嘿嘿!」劉暉笑嘻嘻的湊了過去,滿不在乎的說道,「正經事?為什麼一定要做那些事情呢,嘿嘿,大家就這樣快快樂樂的不好嗎?」   「這……」周楠一時語塞,睜大了一雙杏眼,望著他說不出話來。她沒有想到劉暉有了這麼好的福緣,有了這麼深的修為,卻不去想著爭取人間的富貴、名聲,或者是修成正果、成仙得道,只是想平平淡淡的混日子。   「嘿嘿,小楠,這樣不好嗎?」劉暉心裡知道她的想法,可仍是不以為然,趁著她發呆之際,靠近她的身旁,嗅著她身上的香氣,嬉皮笑臉的繼續問道。   「劉暉,你做什麼!」可沒有想到,本來站在周楠另外一邊肩頭的畢方,這時不識相的飛了過來,衝著劉暉湊過來的大臉叫了一聲。   「嘿嘿……」劉暉尷尬的笑著退後了一步,心裡暗自埋怨道,「這個小鬼頭,也是個大色鬼!哼,看到了美女,加上她給了一顆仙丹,就什麼都向著她了!哼,完全不記得我原來給他的好處,也不幫著我一點……那瓶仙丹本來還是我的呢……」   周楠聽到畢方的呼聲,這才回過神來,白了劉暉一眼,然後微笑著為畢方梳理著羽毛,「還是你好,不像那個壞東西!以後啊,我就專門找好東西給你吃!」   劉暉一下想到了那瓶仙丹,沒有再去責怪畢方的「不講義氣」,也沒有取笑它現在的一副陶醉模樣,而是開口建議:「小楠,趁現在有空,你也吃一顆仙丹,調息幾個周天,我來為你護法!」   「這……以後再說吧!」周楠沉吟了片刻,心裡大為所動,不過當她想到了一個難題,還是拒絕了他的提議。   「哦,為什麼啊?」劉暉大惑不解,忙追問道。   「這……」周楠也不好說出真正的理由,心念一動,有了推脫之詞,「我要是一調息起來,時間會很長。剛才畢方進來的時候,不是有話要與你說嗎?還是先聽聽它要說什麼吧!至於說到吃仙丹,嘻嘻,這仙丹在我的手裡,我想什麼時候吃都可以呀!」說著,她朝劉暉狡黠的一笑,同時還故意對他一眨眼。   「這個……嘿嘿!」劉暉只好苦笑了兩聲,轉移目標,好像要發洩自己的怒火般,把臉又湊了過去,瞪著雙眼,扮出一副凶相,威脅的伸出了手指,粗聲粗氣的說道,「畢方,你這個小鬼頭,快告訴我,外面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如今的畢方根本不甩他了,也不看他一眼,到他的指頭快落到自己的頭上,它才一張翅膀,輕巧的飛到了周楠那邊的肩頭站立著,頭望向外面,還是不朝著劉暉。   看劉暉象真要發脾氣的樣子,周楠對他一瞪眼,然後扭頭邊又梳理起了畢方的羽毛,邊微笑著說道:「來,畢方,告訴我,後面外面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畢方這才回頭過來,瞥了劉暉一眼,再用它的紅色長嘴在周楠的腮邊輕輕的摩擦兩下,這才開口說道:「小楠,我只告訴你喲,不告訴他!誰叫他那麼壞,專門騙我們……」   「嘻嘻!」周楠偏過頭來嬌笑著,瞟了劉暉一眼,也不理會他不知是笑還是哭的神情,對畢方贊同道:「就是,誰叫他那麼壞的!來,畢方,告訴小楠吧!」   「嗯!」畢方點了點頭,然後才開口說道,「說這裡藏有『降魔杵』傳言,一定是誰故意散佈出來的!……」   「哦,為什麼啊?」對情況幾乎全都不瞭解的周楠忍不住插口問道。   畢方對她打斷自己的話並不為意,接著說道:「因為啊,說『降魔杵』埋藏在這裡的地圖,都是一模一樣的,而且可以確信的就有四份這樣的地圖!」   「可是……這裡並沒有埋藏著『降魔杵』和《道行真解》,而只是雲中子老神仙的『玉柱別府』啊,怎麼那些假地圖上會畫著這裡呢?」周楠凝思一想,又有了新的疑問。   對於這個問題,畢方也有它的解釋:「哼!我說啊,那個幕後操縱這個事情的人,一定是知道這裡是化蛇的窩,於是引眾人來送死!」   「可是……」周楠偷瞥了劉暉一眼,接著問道,「這……到這裡來的,既有武林大俠,也有靈異,又有誰會同時與他們都結上了大仇,一定要他們來送死呢?」   「這個……」畢方一下不知道怎樣回答,搖晃著小圓腦袋,說不出話來。   「這個啊,我知道!」一直都在皺眉沉思的劉暉,這個時候接口說道,「那個背後搞鬼的人,一定是來的人中間誰的仇人。而他要偽造出這麼多份假地圖來,就是為了製造出一種『聲勢』,不由得他想害的人不上勾!」   「哼!」畢方怒哼一聲,氣沖沖的說道,「這個傢伙心腸真是壞!就算他與人有仇,那就找他仇人報仇就是了,為什麼還要拉這麼多人一起上當呢!」   想到這件事情的背後,有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在操縱,他們不禁都面色凝重,相對無言……   PS:這書的主力站點在鮮網,那裡的更新也快一點,請支持我的朋友經常到那裡我的會客室去坐坐,聊一聊天,說一說您的意見和看法,順便也為我投上一票。你們的支持就是我打字的動力! 第十章     「哎呀!」沉默了半晌後,畢方忽然想起什麼來,驚呼一聲,飛離了周楠的肩頭,撲扇著翅膀,停在空中。   「小鬼頭,你又發什麼神經啊?」被它嚇了一大跳,劉暉不滿的問道。   「這……」畢方依然停在空中,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我進來之前,還讓老樹怪在外面等我的呢!可……可我一進來,就把這個事情給忘記了……」   「你等等,你等等!」劉暉一時有點糊塗,打斷它的話問道,「老樹怪,老樹怪又是誰呢?」   「哦,這個……」畢方偷偷看了周楠一眼,才猶豫著說道,「他……他是千年以上的大柏樹,修煉而成的靈異……」   「樹也能修煉成靈異嗎?」原來一直以為,只有動物才可以修煉成靈的劉暉大感意外,又一次打斷了它的話。   「劉暉啊,你可真笨喲!咯咯!」畢方終於等到了取笑他的機會,得意的笑著避開他,飛回到周楠的香肩上去,然後歪著小腦袋,斜視著劉暉,用教訓的口吻說道,「你不記得那個大和尚說的嗎?——『世上萬物皆有靈,他們就是精氣依附於物體而形成的。精氣充斥於物體的內部時,物體外部就會發生變化。物體的形神氣質,是物體內外的表現。它依於金、木、水、火、土,通達於貌、言、視、聽、思。』——他可沒有說樹木不能成靈啊!咯咯,那時我在裡面都聽到了!」   看著它得意的搖晃著腦袋,劉暉就覺得特不舒服,可也只好暗恨自己怎麼忘記了這些話,臉上微微泛紅,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嘴角帶笑的周楠,嘴裡還強辯道:「我……我原來只知道獅啊、虎啊可以經過修煉而成靈異的,卻沒有聽說……」   「咯咯……」看到他受窘的樣子,畢方好像終於大仇得報一樣,格外的開心,它在周楠肩頭跳動著,打斷了他的話,「你馬上見到的,就是千年大柏樹修煉成的靈異,他呀,扮成了一個矮小的白鬍子老頭,叫『雲陽』!」   「這……我們快出去吧,讓人久等可不是君子做為!」理屈之下,劉暉不再糾纏這個話題,趕忙招呼一聲,領先望外走去。   「咯咯!」畢方又是一笑,湊到周楠的耳邊悄聲說道,「小楠,你看他還說自己是『君子』呢!那他要是『君子』啊,這個世間就……」   「嘻嘻……」周楠掩嘴嬌笑著,待見到劉暉悶著頭往外走,對畢方的話充耳不聞,就移動身形跟了上去,眼睛望著劉暉的背影,嘴裡小聲對畢方說道,「畢方啊,你這次可把他得罪狠了,當心他以後報復你喲……」   「哼,我才不怕他呢!」畢方滿不在乎的一伸脖子,「到時候啊,我會飛……」   「畢方!」劉暉終於按捺不住,回過頭來,板起臉盯著「仇人」惡狠狠的說道,「你這個小鬼頭,你再這樣,我真要對你不客氣了!」   「劉暉!」周楠見畢方被他吼得一縮脖子,忙出頭來打報不平,「不許你對畢方這麼凶!嘻嘻,你看它多可愛啊!」說著,她還故示親熱的把臉頰在畢方的長嘴上蹭了蹭。   畢方到底還是被劉暉欺負慣了的,儘管這時有人撐腰,也只是閉上眼睛,享受美人的愛撫,卻再不敢說出一句話來。   「咦?」他們出得洞來,看到雲陽正在與一個站在樹上,勾鼻巨眼的怪漢說著話,劉暉停下了腳步,疑惑的問道,「我知道那個站在地上的就是你們說的『雲陽』,可那樹上的是誰呢?」   還沒有等畢方開口,周楠臉上微微一變,搶先說道:「畢方,你與他一起去吧,我……我就不過去了……」   「小楠,你怎麼了?」劉暉奇怪的回過頭來,見她微垂著頭,臉色有點不對,靠近她一步,關心的問道,「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   「沒……沒什麼……」周楠低垂下頭,好像隱藏著什麼,連聲否認道。   劉暉這下更不放心了。他湊過來,眼睛裡透出萬般關切的神情,仔細審視著周楠略顯蒼白的如花面龐,「你……要麼這樣,你回到那個內室裡,吃上一顆仙丹,調息幾個周天。我把那個室門封閉起來,在外面為你護法,你看如何?」見她還是垂頭不語,劉暉只覺得一陣心煩意亂,待眼光掃到畢方身上,見它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於是轉頭問道,「畢方,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剛才還好好的……」   「這……」畢方微一猶豫,儘管它可以猜到問題所在,但它看到周楠楚楚可憐的樣子,還是拒絕透露內情,「我……我也不知道……」   「我……我們一起過去吧!」在劉暉為難的時候,周楠鼓起了勇氣,抬起頭,伸手掛上面紗,帶頭往雲陽身邊走去,「走吧!」   「小楠!」劉暉喊了一聲,急忙趕了上去,在畢方的擺頭示意下,走在了周楠的身前,用寬厚的身軀,隔開了那樹上怪漢投向她嬌軀的視線。   「老樹怪!」畢方這時飛回到劉暉的肩頭,搶先開口招呼道,「我們在裡面遇到一點事情,耽誤了一下,勞你久等了哦!」   「呵呵!」看到他們過來了,雲陽寬容的一笑,對畢方和周楠點了點頭,目光停留在劉暉的臉上,說道,「畢方啊,這位公子一定是你的主人了!」   「這……是的!」畢方躊躇了一下,還是點頭承認了。   「呵呵!」雲陽又是一笑,客氣的說道,「老朽『雲陽』,給公子見禮了!」   「呃……不敢,不敢!」劉暉心裡還掛念著周楠,聽到他的話,微一錯愕,忙臉上堆起笑容客套道,「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採藥人』,哪得您老人家這麼客氣啊……」   「雲陽,這個小子是誰?」樹上的怪漢斜睨著劉暉,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   「他……」雲陽瞥見劉暉臉色一變,忙尷尬的接口說道,「這個小兄弟啊……哦,果老老仙長專門與我提起過他……」   「哦?」樹上怪漢這才動容,可他上下打量了劉暉幾眼,見他頭上既沒有靈氣,眼睛裡也沒有攝人的神光。怪漢實在看不出來,那位老仙長為什麼要特地提起這個小子,不禁懷疑雲陽在幫他掩飾什麼。想到這裡,他偏過身子,看到劉暉背後低著頭,試圖躲避他的眼光的周楠,他心裡似乎明白了幾分,把巨目翻了翻,怪笑道:「嘿嘿,原來他是雲陽你這個老鄰居的『小情人』啊,難怪你還護著他呢!」   「哪裡來的大膽狂徒!」聽他現在侮辱到了身旁心儀的美女頭上,劉暉本來就心情不好,這時再也按捺不住,不由的勃然大怒,跨前一步,厲聲喝道,「你竟然敢如此無禮!你下來,看你小爺我好好教訓你!」   「公子……」雲陽忙叫了一聲,站到劉暉和大樹之間,溫言勸道,「他……他就是這個怪脾氣,請公子多多包涵……」   「嘿嘿……」那怪漢仰頭一陣大笑,飄身落到地上,輕輕一推雲陽,站到了劉暉的面前,抬起下巴,瞇起雙眼,挑釁的望著劉暉說道,「小子,我下來了!你來呀,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哎!」見攔不住,雲陽只得歎息了一聲,退到了一旁。   劉暉這個時候卻並不望那怪漢一眼,而是滿不在乎的回過身,看著周楠輕聲說道:「小楠,你退開一點,看我為你出氣!」   「你……他……」周楠抬起頭來,望著他掛著輕鬆表情的面龐,堅定的神情,和嘴邊那絲壞笑,忽然覺得親切了許多,再說不出阻止他的話來。   「小楠!」劉暉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改,帶著堅持的語氣輕喚了一聲,安慰她道,「你放心!我知道他是個修煉多年,已經成靈的老雕!嘿嘿,不過,他還不在我眼裡!」   「那……那你小心一點!」周楠見他決心已下,而且也看到過他施展功力,於是沒有勸止他,而是小聲叮囑了一句,帶著看到劉暉發火就一直縮著腦袋,沒有說話的畢方,退開到一旁。她的腳步在移動,可眼光卻沒有移開,一直都停留在劉暉的身上……   「嘿嘿!」怪漢冷笑了兩聲,面露不屑,背負著雙手說道,「小子,你可以動手了……」   劉暉也不答話,嘴角雖然微微上翹,可他的臉上卻顯不出絲毫的笑意,眼睛緊緊盯著那怪漢,突然跨上一步,一吐右掌——   只見一團紫氣如電光般噴射而出,立即把那怪漢罩在其中!   那怪漢知道不好,連聲大吼,拚命想衝出來。可是這團紫氣就像一張有粘力的大網,把他緊緊的罩在其中。那怪漢如同網中之魚,掙扎了半天卻始終衝不出來。   周楠和畢方原來見識過劉暉展露功力,現在看到他大發神威並不感到驚訝,而那雲陽可是吃驚不小,心裡暗自驚歎:「哎,難怪果老仙長臨走還要囑咐我,專門提到了這個小伙子,原來他的功力……要不是老仙長提醒,我也肯定會像這老雕一樣,不把他放在眼裡吧!……」   劉暉好整以暇的冷冷一笑,「你這頭惡雕!我知道,你練有『純陽元丹』,可我也是練的純陽功夫。你信麼,我現在要用我的『乾坤真氣』把你煉成一隻小雞!」   他的話音一落,那怪漢陡然間覺得渾身一熱,好像進了太上老君的八卦丹爐,大駭之下他忙軟身跪倒哀求道:「星君,星君!求你饒了我吧,我是有眼無珠,再也不敢冒犯您的天威了!」   劉暉毫不動容的冷笑道:「我可不是什麼『星君』!哼,就仗著練了幾分的『純陽元丹』,就可以這麼無禮麼?」   「老樹怪,老雲陽!」那怪漢似乎覺得到了生死關頭,急忙轉向雲陽求道,「看在我們多年的老朋友份上,你幫我說幾句好話吧!我……我一直不是這樣的啊!今天……今天不知道怎麼鬼迷心竅了……」   「咳咳!」雲陽這才從驚歎中清醒過來,他確實知道這怪漢所說是實,於是輕咳了兩聲,點動枴杖,上前一步說道,「公子,這老雕確實原來不是這樣的。現在他已經深為後悔了,就請公子網開一面,放過他這遭,諒他以後再也不敢了!」   劉暉也不是真的想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就此置他於死地,於是見好就收,鬆開了對那怪漢的壓力。   劉暉放出的紫氣一離開那怪漢,只見他一聲不吭,忽然拔身沖天而起,瞬時就不見蹤影。   「呵呵!」雲陽見他也不感謝活命之恩,就這樣跑了,只好乾笑了兩聲,代他解釋道:「這回老雕吃到了從來沒有嘗過的大苦頭,於是羞愧難當,馬上躲著不敢見人了吧!」   「哼!」劉暉回身看了周楠一眼,見她雖然還是低著頭,但神色已經如常,心裡不覺大喜,可他面上還是瞪視著那怪漢離去的方向,恨恨的說道,「誰讓他對小楠無禮的!要不是您老伯講情啊……哼!」   雲陽聽他這麼說,不由的瞥了周楠一眼,見她的俏臉上微微泛起了紅暈,心裡若有所動。   「老樹怪!」這時畢方飛了過來,落到劉暉的肩頭,也不管雲陽臉上的尷尬,逕直問道,「剛才那隻老雕與你說什麼,又有什麼新消息呢?」   「呃,這個……」雲陽平復了一下心情,才慢慢說道,「剛才老雕告訴我,現在又盛傳在積石山出現了車馬芝……」   「啊,車馬芝?」畢方一聽大喜,一振翅膀飛到了雲陽的肩頭,連聲追問道,「真的有車馬芝,在哪裡,在哪裡,是真的嗎?」   「這……」雲陽還不習慣它站在自己的肩頭,臉現尷尬,偏過頭避開它的長嘴。   「畢方!」劉暉看著暗暗一笑,忙喚了一聲,板起臉來訓道,「快過來!你這樣站在老人家的肩上,像什麼樣子?」   「我……好吧!」畢方現在也真怕劉暉發脾氣的樣子,知道自己不久前曾經得罪過他,忙老老實實聽話的飛了回來。   劉暉瞪了一眼知道自己犯了錯,縮起脖子的畢方,然後對雲陽賠笑說道:「老伯,不好意思,請您原諒畢方剛才的無禮……」   「呵呵,哪裡,哪裡!」雲陽這時臉上恢復了笑容,忙插口打斷了他的話,「它這也是一時高興,性情流露嘛!」   劉暉心裡暗想:「還真有這麼巧的事情?前幾天我才說要為這個小鬼頭找車馬芝吃,今天就有了它的消息……」   「老……老伯!」周楠走上前來,隨著劉暉的稱呼,開口問道,「您剛才是說車馬芝出現在積石山嗎,這車馬芝又是什麼天材地寶呢?」   「這個啊……」雲陽看著周楠和劉暉臉上,一真實一假做出來的疑惑表情,得意的撚鬚一笑,「呵呵,人都說『名山生神芝』,這『車馬芝』啊,就是一種上等的靈芝了!它分為三品,其中上品為車馬形,中品為人形,下品為六畜形,所以才稱之為『車馬芝』!」   「哦,是這樣啊!」劉暉作出一副恍然的神情,接著問道,「那這個車……車馬芝,有什麼好處呢?」在心裡,他可是笑得不行,「這個老樹怪真有意思啊!嘿嘿,像一位老先生,要是人問他什麼問題,讓他展示一下學識,他就洋洋得意,高興得不得了……嘿嘿,我劉暉就給你這個機會!嘿嘿,好玩!」   畢方可不明白他的主人腦袋裡轉的是這個念頭,歪著腦袋偷看了他寫滿「求教」兩個字的臉龐,在心裡嘀咕:「奇怪!劉暉這傢伙明明知道車馬芝是什麼啊,怎麼還裝做不知道的樣子呢?不明白……」可它只是暗中揣測,並不敢說出了,壞了他的刻苦好學的『興致』。   「這車馬芝……」雲陽看到他們,特別是劉暉臉上的求知表情,越發得意起來,輕捻著長白鬍鬚,微瞇起雙眼,搖頭晃腦的接著說道,「……可真是人間神物啊!要是常人食之,有說長生不死;有說可乘雲而行,且有雲氣覆之。要是靈異食之,則可抵一次避過天道循環之劫而帶來的修為長進!真可謂是神物,仙物啊!……」   「那……」畢方見他讚歎起來沒完沒了,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問起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那要是……要是神……神鳥吃了呢?」   「啊?」雲陽略帶不滿的睜開眼睛,瞥了瞥全神等待自己回答的畢方,驚疑了一聲,臉上有點不自然,「這……要是神鳥吃了啊……反正是有莫大的好處!」   劉暉嘴角掛上了一絲笑容,看了畢方一眼,才扭頭轉移了話題,問道:「老伯,那還有誰都知道這個消息呢?」   「這個啊……」他的問話把雲陽從先前的不自然中解脫了出來,臉上回復了微笑,「我聽老雕說,由於現在是隆冬季節,積石山又地處莽荒之地,因此多為靈異趕去撞運氣,像金鬃王他們『崑崙八異』,除了折掉的『黑大個』,全都趕過去了。只是沒有聽到老雕說,有哪個人……」說到這裡,雲陽心裡一動,不由的停下了話頭,看向劉暉。   「這樣啊!」可劉暉的臉色並無所動,沉吟著說道,「那倒也是!現在這麼冷的天,外面本來就少有人煙,更何況是到那麼遠的莽荒之地去了……」   「劉……劉暉」,周楠被雲陽含笑的目光看得面上微微一紅,話語一滯後,才避開他的目光,接著問道,「你們說的『積石山』在什麼地方呢?」   「這……」劉暉偷瞥了雲陽一眼,裝出一副不太清楚的樣子,然後轉頭請教道,「老伯,這積石山是在什麼地方呢?」   雲陽暗中得意的一笑,「嘿嘿,說到見多識廣,你們就不如我老雲陽了吧!……」表面上,他輕捻了一會白鬚,才開口說道,「這積石山啊,在靠近黃河源頭的河邊,又稱『瑪積雪山』。其山紅巖磷磷,甚為巍峨壯觀……」   「啊!」劉暉驚呼了一聲,作出驚訝不敢相信的神情,「有那麼遠啊!那……那不是離這裡有千里之遙了?」   「不錯!」雲陽點了點頭,肯定道,「說是『千里之遙』,其實到那裡,還不止一千里呢!」   「怎麼那麼遠啊!」周楠幽幽一歎,低下了頭,「那……那恐怕我是去不了了……」   「這……」劉暉看出來她確實想去試試機緣,可又為難於路程太遠,於是心裡暗歎一聲,說出一番話來……   PS:這書的主力站點在鮮網,那裡的更新也快一點,請支持我的朋友經常到那裡我的會客室去坐坐,聊一聊天,說一說您的意見和看法,順便也為我投上一票。你們的支持就是我打字的動力! 第十一章     待離開了險地,眾人驚魂初定,金鬃王帶著大家找到一處避風的小山谷休息了下來。此前已經接到了傳喚的信息,他們「崑崙八異」中的小弟「鬼狐」,這時帶著他的兄弟,趕了過來與他們匯合。   「老八,你說那地圖是怎麼得來的呢?」金鬃王一見到鬼狐,就臉色不善的問道。   「大哥!」鬼狐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改,以他獨特的陰沉聲音,帶著不解反問道,「那個地圖啊,是我從別人手裡奪過來的,有什麼問題嗎?」   「哼!就是你拿回來的鬼地圖,差點讓我們全都把命送在那裡!」王虎回想起當時的危險情景,不禁心裡一悸,嘴裡怒聲說道,氣沖沖的扭頭不看他。   「這……」鬼狐露出疑惑的表情,眼睛往其他幾位兄長望去,「你們到了那裡以後,遇到了什麼危險的事情,還有誰可以連我們『崑崙八異』都不放在眼裡嗎?」   「咳咳!」見大家都忿忿的眼望它處,並不接茬,他們中與鬼狐關係最好的朗牙輕咳了兩聲,打破了沉悶,「老八啊,我們去了那裡後,不說遇到了一干中原武林人士,關鍵是那裡竟然是據說上古蠻荒時期都已經絕種的妖物,以凶殘記仇著稱的『化蛇』的老窩!」   「啊!」鬼狐一聲驚呼,滿臉的難以置信,「化……化蛇?它……它怎麼會在那裡呢?」   「這個啊,嘿嘿,當然要問拿回地圖,鼓勵我們一起去奪寶,卻到時候不見人影的你了!」老五豹靈「包殘」陰陰一笑,斜睨著鬼狐,陰陽怪氣的說道。   「五哥啊!」見大家的臉色不善,鬼狐自然也心裡忐忑,這時忙望向包殘,滿臉的委屈說道,「這份地圖是我拼了老命,才從別人手上奪過來的。為此我還受了傷,這才與我兄弟一起,去覓藥治療,而沒有隨你們一起去的啊!」   「哼!」還在心疼黑大個慘死的老三項比怒哼一聲,瞪大了巨大攝人的雙眼,「就是你!拿回了那個災星地圖,害得……害得老六也……也……」心念自己最要好的兄弟,項比一時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了。   「啊,六哥呢?」鬼狐好像現在才發覺黑大個不在,忙驚訝的問道。   「哎!」看大家都不說話,還是朗牙出來歎息了一聲,面露戚容的說道,「六哥,六哥,他……他在與人的比鬥時,中了敵人的奸計,而……而神元俱滅了……」   「啊?」鬼狐驚叫了一聲,隨即滿臉的悲憤叫道,「是誰幹的?我要找他拚命,我要找他報仇!嗚嗚……我可憐的六哥啊……」說到後來,他流出眼淚,低頭悲號起來。   「哎!」見眾人都臉色悲慼,頗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歎,金鬃王長長歎了一口氣,安慰大家道,「就像人世間的『生老病死』,我們每個靈異在真正得道之前,都要面對數次七種大劫,這是誰也避免不了的事情。這次老六遭受金劫而亡,也是他命裡的安排吧……」   「大哥!」項比突然想了起來什麼,心頭一痛,眼睛紅紅的打斷他的話,含著不滿說道,「我們連老六的元丹都還沒有拿回來呢!枉我們還是一場兄弟……」   得到他的提醒,大家現在才想起這個事情,都慚愧的低下了頭。那個時候,在即將可以奪回黑大個的元丹時,緊接著化蛇的出現,使他們心裡極度的驚懼和緊張,而忘卻了這一回事。到後來畢方出現,擊傷了化蛇,把它趕走,再到他們被畢方驅離,他們的心思一直都沒有平復,而沒有能夠想起要追回老六失去的元丹。   「這……」金鬃王此刻也同樣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吶吶說不出話來。   「誰,是誰搶去了六哥的元丹?」鬼狐聽到這個,馬上義憤填膺,連聲追問道。   「這個……」還是與他關係最好的朗牙回答道,「是……是個叫『吳希閒』的奸人,使用陰謀詭計,把六哥的元丹奪去了……」   「那還等什麼?我們快一起去,把六哥的元丹奪回來啊!」鬼狐滿腔熱血的高叫道。   「可是……」朗牙猶豫了一下,在鬼狐焦急的目光催促下,他才接著說道,「可是這個吳希閒已經被化蛇擊斃了。因此,我們也不知道六哥的元丹落到了誰的手裡……」   「那我不管!」不等他說完,鬼狐怒叫道,「哼!他死了,那他還有門人子侄,那六哥的元丹一定會在他們手裡。我去找他們,就算不能奪回六哥的元丹,我也要把他們全都殺盡,以解我心頭之恨!」話沒有說完,他怒沖沖的轉身要走。   可是,其他人經過了先前一役,心氣都大不如前。此時他們都表情不自然起來,躊躇著沒有跟上鬼狐的腳步,即使是與黑大個關係最好的項比也不例外。   「你們怎麼都不……」鬼狐看到他們都沒有動靜,不禁疑惑的回過頭,想質問他們。   「呱呱!」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從他們旁邊的大樹上傳來兩聲怪笑。   沉浸在失去兄弟的痛苦和對他的愧疚之中,眾人都沒有察覺到誰到了離自己這麼近的地方,再聽到與化蛇有些相近的怪笑聲,他們全都大吃一驚,慌忙抬頭看去。   「原來是你這老雕啊……」待看清楚來的不是自己恐懼的對象,而是站立是樹上的一個勾鼻巨眼怪漢,金鬃王才長吁了一口氣,悻悻的說道,「你呀,就喜歡這樣,靜悄悄的摸到人的附近……」   「嘿嘿!」老雕得意的一笑,帶點奇怪的神情問道,「老獅子,你們的老家出大事情了,你們怎麼還待在這裡,不趕快回去呢?」   「哦,那裡出了什麼事情呢?」金鬃王不解的問道,他的兄弟們同樣也把疑惑的目光投到老雕的臉上。   「嘿嘿,看來你們不知道啊!」老雕點了點頭,仍然站在樹上說道,「最近傳出在積石山出現了車馬芝的消息……」   「哦,是真的嗎?」八異中功力最淺,也是先前力主要來搶奪「降魔杵」的朗牙,最先被他的話所吸引,脫口問道。   「當然是真的!」老雕不滿的瞥了他一眼,「你小狼什麼時候聽我老雕說過假話呢?」   朗牙臉上微一紅,尷尬的笑了笑,才開口說道:「我……我只是太驚訝了,才……才隨口問了一句。我可沒有說你老雕講假話來蒙騙我們的意思!」   「哼!」老雕輕哼了一聲,沒有再理會他,轉頭向金鬃王說道,「老獅子,那積石山可以算做是你們的老家吧!」   「這倒不錯!」金鬃王點點頭同意他的話,「大河由崑崙山起源,然後流經積石山。那裡離我們那裡的確很近……」   見他們一時還沒有馬上動身的樣子,老雕奇怪的環視了一下他們,發現他們的臉色都有點不對,聯想到自己剛剛來時,看到他們好像在爭論著什麼,於是他就開口問道:「老獅子,聽到這個好消息,你們怎麼不趕快去試試你們的機緣呢?這個消息,讓整個靈異界都有所動作了……對了,看你們都神色不對,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呢?」   「這個……」金鬃王猶豫了一下,想到這老雕是靈異界裡消息最靈通的之一,還是決定把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他,只是隱藏了其中老六黑大個已經亡故的事實。   「哦,你們遇到了化蛇啊!」老雕臉上並沒有露出金鬃王所預料的訝然神情,而是淡淡的說道,「我先都聽說了化蛇又出現的消息,那天遇到老樹怪,還與他提起過這個……」   「哦?」金鬃王對他沒有提前告訴自己有點不滿,面色一沉,打斷了他的話,「那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們呢?」   「這個……」老雕微感意外的看了看金鬃王,然後又環顧著他們「崑崙八異」都還帶著悲憤的面龐,不解的問道,「化蛇在與你們衝突之前,不是被神鳥畢方趕走了嗎?怎麼你們還……還像是死了誰似的……」   「哼!」聽他提到了大家的傷心事,還是項比按捺不住,怒氣沖沖的說道,「不錯,我們的六弟……六弟,他……他……我們正要搶回他的元丹的時候,恰好化蛇來了,還把我們的仇人給打死了……」   「這……」老雕的笑容一滯,可還是不太明白他們為什麼要責怪自己,「既然化蛇幫你們報仇了,這……這不是好事嗎?」   「好事?哼!」鬼狐怒哼一聲,插口道,「就是因為那個妖物化蛇跑出來,才使得我們沒有能夠及時拿回六哥的元丹!而且……而且,現在我們還不知道元丹的去向了!我……我可憐的六哥喲,你死得好慘啊!嗚……」說著說著,他忍不住又流起淚來。   「這……哎!」老雕這明白過來,臉色不禁一呆,隨著歎息了一聲,沉默了下來。   「老雕」,金鬃王心知不便得罪這位「消息靈通人士」,就開口換了一聲,換了個話題問道,「你剛才說的消息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   「呃……」老雕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錯愕了一下才答到,「我是在前天才聽到這個消息的!」   「這樣吧!」金鬃王想了想,拿定了主意,環視著他的兄弟們說道,「我們還是先到積石山去吧!至於說……至於說老六的事情,等我們把那邊的事情辦完,在回頭找他們算帳不遲!」   「可是……」項比猶豫著還想說什麼。   「老三啊!」還沒有等他說出口,金鬃王就截住了他的話頭,「我們與他們人類不同,畢竟是修真的靈異。要是我們為了報仇,而在事後去追殺不相干的人,那就會給我們帶來更多的劫難,我們就沒有修成正道的機會了啊!而且你們都知道車馬芝對我們的修煉有多大的好處!比起來,現在還是這個事情重要一些。我知道,我這麼說,你們一定會怪我不講兄弟情分,我……如果你們這麼想,那就怪我好了。反正我是決心已下,以後再去追回老六的元丹。更何況我們兄弟心意相通,老六的元丹總還是容易找到的!」   「不錯!」王虎凝思著點點頭,贊同道,「既然……既然老六已經……已經那樣了,我們著急也不是辦法。我們還是先去積石山,看看我們『崑崙八異』的機緣如何吧!」   「那……好吧!」見兩位兄長都點了頭,項比也只好沉重的點了點頭,同意了他們的決定。   「你們慢慢議吧,我走了!」老雕在這裡實在覺得壓抑,讓他自己的心情都都變的難受起來,於是就招呼一聲,身形沖天而起,轉眼間就消失在他們的視野裡。   劉暉見周楠實在想去,就暗歎了一聲,從懷裡掏出幾張揉得皺巴巴的,像是黃紙一樣的東西,得意的暗瞟了雲陽一眼,再才笑著對周楠說道:「這個是我原來採藥時,從一個無名洞府裡得來的『神行符』。據說這個上面有『六丁六甲』加持的法力,只要貼在小腿上,再念動符咒,就可以輕易的一日千里了!來,小楠,你拿去用吧!」   「好啊!」周楠一聽他有這寶貝,心裡一陣狂喜,可她剛伸出手來,準備去接時,卻又一猶豫,「那……那你呢,你給我用了,那不是你去不了嗎?」   「我……我還有啊!」聽她的話裡意思,期望自己陪她一起去。劉暉不由高興至極,把手裡的東西晃了晃,笑容滿臉的說道,「這『神行符』有好幾張呢。夠我們用的了!來,這個給你;這個我自己用!」他遞給了周楠,剛想彎腰想自己也縛上的時候,忽然才想了起來,不好意思的對雲陽一笑,「老伯,您也與我們一起去湊個熱鬧嗎?」   「呵呵!」雲陽對他現在才想起自己,並不在意的一笑,說道,「既然有這麼大的事情,老朽當然也想去看看熱鬧啊!而且,老朽曾到那裡遊歷過一番,還可以為公子充做嚮導!」   「那……」劉暉微一沉吟,就邊把手裡的「神行符」往雲陽遞去,邊微笑著建議道,「那老伯也帶上這符吧……」   「呵呵,公子客氣,這符老朽倒是不必用了!」雲陽道一聲謝,再微露傲意的笑著搖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老朽雖然老,可還是有一點寶物,對這日行千里,還是可以勉力為之……」   「哦,老伯有什麼寶物,可以帶您日行千里呢?」劉暉先看雲陽的神情就猜到他一定可以日行千里的,此刻聽到他自承有寶,也不以為怪,低頭自顧自的繫著「神行符」,同時隨口問道。   「哦,這個啊……」沒有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雲陽微一愣神,待看到沒有得到答覆的劉暉瞥了他一眼,一笑後才接著說道,「呵呵,老朽手裡的這枴杖啊,就是帶老朽日行千里的寶物了!」   「哦!」劉暉忙於安置自己要用的神行符,和指導周楠,只是簡單的應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畢方在劉暉的肩頭看著他這一番做派,先還不是很明白,待後來見到當周楠說出這番話語後,他臉上露出的那出自內心的笑容,它不由的在心裡暗暗一歎:「哎!人說『美色醉人』,真的是不錯啊!以劉暉的修為,早應該看到小楠是個狐靈。可是,到現在他好像還是不知道,而且還是一副被她迷住的樣子。這……反正我是不懂為什麼的!像剛才,劉暉明明自己就有日行千里的道行,可是為了她偏還不用,拿出個什麼『神行符』,分明是多此一舉……那小楠也是,看她頭上的靈光,也應該可以日行千里啊,怎麼卻……哎!反正這兩個人的事情,我是看不明白的了……」   雲陽在一旁看著兩人親密的模樣,同樣暗自歎息:「周楠非比一般的狐靈,而是刻苦修煉已達千年,世間少有的貞狐,她早應該勘破情關了啊!而且我與她做了這麼多年的鄰居,從未看到,或者聽說她有過情事,怎麼遇到這個小伙子,就與他如此親近呢?難道真是天道循環之期將近的威力?哎,這……這真是天威難測啊!我這個鄰居看來是躲不過這次『情劫』了……哎,這……這一回只能靠她自己,只有道心堅凝,方可度過次劫啊!但願,但願她能夠安然度過才好……天心啊,天心,您這回又是怎樣安排呢?」   雲陽畢竟與周楠多年為鄰,修為也比她深厚,一直以來,都是雲陽對她頗為照顧,還曾經指點過她修煉,幫她突破過幾個修煉上的瓶頸,趕走過幾個貪圖她的美色和修為,想來糾纏她的靈異。不知不覺間,雲陽在內心對她已有了類似於人類父親對女兒的情感。現在雲陽看到她要面對修煉過程中,最為凶險的「魔劫」,而且還是其中最難克服的「情劫」,他心裡不免為她擔心不已。不過雲陽也知道,這樣的劫難不同於「七劫」中其它的金、木、水、火、土等五行劫和雷劫,旁人是無法伸手相助的,而只可以靠她本人的道心來度過。想到這個,雲陽心頭就沉甸甸的,不覺間,愁雲漸漸爬上了的眼角、眉梢。   「老……老伯!」兩人都綁好了神行符,劉暉抬頭看到雲陽一副若有所思,帶著憂慮的神情,不知道他遇上了什麼為難的事情,不禁探詢的望向他,輕輕喚了一聲。   「哦?……呵呵!」雲陽被他叫得一楞,隨即掩飾著自己的憂慮,臉上掛上笑容問道,「你們準備好了嗎?」   見他這樣,劉暉越發不放心起來,忍不住詢問道:「老伯,是我們此去前途艱險嗎?」   「這倒不是……」雲陽收拾起心情,微微一笑,「呵呵,公子,你高看老朽了!老朽哪有這樣看透未來的神通啊!」   劉暉心裡一動,嘴角掛上了促狹的笑意,故做求知慾望很強的樣子,接著雲陽的話意問道:「那……那老伯有什麼神通呢?」然後他一副極為正經的神態,緊盯著吶吶不知所言的雲陽,在心裡笑得直打跌。   「劉暉!」周楠見他玩得太過火了,偷瞥了一眼臉漸漸紅起來,吶吶不知該說什麼的雲陽,忙嬌喚了一聲,把他拉到一旁,吐氣如蘭的悄聲說道,「哪裡有像你這個樣子的?問人家有什麼寶物,問人家有什麼神通,這些都是人家修煉的秘密啊!你這麼直接問人家,不是讓人家為難嗎?……是不是啊,畢方?」偏頭見畢方聽著連連點頭,周楠尋求確認似的問了一句。   「嗯,不錯!」少有這麼沉默的畢方點動著小圓腦袋,同意周楠的話。   「哦,是這樣啊!」劉暉彷彿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可他隨即說出一句話來,讓周楠不禁臉上一紅,大發嬌嗔……   PS:這書的主力站點在鮮網,那裡的更新也快一點,請支持我的朋友經常到那裡我的會客室去坐坐,聊一聊天,說一說您的意見和看法,順便也為我投上一票。你們的支持就是我打字的動力! 第十二章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劉暉湊在周楠的鬢旁,閉上眼睛,滿臉陶醉的續道。   「你……」周楠臉上頓時通紅,偷偷瞥了雲陽一眼,猛的一把把劉暉推開,扭過身去,嗔道,「哼!與你說正經事情,你卻……不理你了!」   「這……嘿嘿……」劉暉揉了揉下巴,也偷看了一眼微笑不語的雲陽,略不自然的乾笑起來。   「你們已經收拾停當,那我們這就走吧!」雲陽彷彿根本沒有看到剛才那一幕,好像是為他解圍似的,過來建議道。   「好吧!」劉暉忙點頭答應,然後伸手輕輕拉了拉周楠的衣袖,「小楠,別生氣了,我們隨老伯走吧!」   周楠微一猶豫,臉色也恢復了平靜,甩脫了他的拉扯,回過身來只是白了他一眼,也沒有再說什麼,領先移動腳步,往西而行。   另外兩人一鳥也不多言,忙跟了上去……   三人這一催開功法,就看出「神行符」的好處來。借助它的幫助,劉暉和周楠都勝似閒庭信步,如常人那樣輕輕向前一步,身形就如同疾風般,跨出了近十丈。雲陽雖然點動一下枴杖,也可出去五六丈遠,可要跟在他們身旁,則要點兩下枴杖才可以抵上他們一「步」!如果這時有旁人,在他們眼裡看到的就是:前面兩個青年男女神態輕鬆的做著飯後散步,兩人不急不徐的並肩而行,看來好像很親密;在他們後面是一位矮個老者,他接連點動著長長的枴杖,拚命想跟上前面兩人似乎並不快的步伐……   「公……公子!」三人行到半夜,雲陽實在忍不住,於是停了下來,喘了口氣後,才開口叫喚了一聲。   「老……呃,老伯,不好意思,我只顧在前面走,忘記……我們休息一下吧!」劉暉回頭一看,臉上一紅,知道自己犯了錯誤,忙含著歉意說道。   「呵呵!」雲陽並不介意的一笑,然後歎息了一聲,「哎!人老了啊……原來我可是輕而一舉的走出一千里,不喘一口粗氣的啊!」   「老伯……」周楠也回過頭來,微紅起臉,嗔怪的瞥了劉暉一眼,才接著說道,「是我們不好……」   「呵呵,沒什麼,沒什麼!」雲陽連連擺手,打斷了她的話,轉頭環視了一番四周,才脫口笑道,「呵呵,我們的腳程好快啊!這都快到祁連山了……」   「哦?到祁連山了啊!」劉暉驚歎了一聲,隨即隱含得意的笑道,「嘿嘿,我們還真是快啊!」   「不錯!」雲陽點了點頭,贊同了一聲,然後撚鬚微笑著說道,「老朽在祁連山還有一位好友……」   「嘻嘻!」周楠插口掩嘴一笑,「老伯說的是那位馬先生吧!」   「是啊!」雲陽微微一點頭,撚鬚的手停頓了下來,目光裡含著老朋友即將相見的期待和興奮,遙望著他住處的方向,「就是他!我們都多年未謀一面了啊……」   「老伯」,劉暉見他這樣,不由心裡一動,嘴角的壞笑也不見了,建議道,「這位馬先生的家離這裡遠嗎?要不,我們去探望一下吧!」   「他的住處倒是不遠……」雲陽的眼光還是望著那邊,嘴裡喃喃應道。   「那我們就去吧!」劉暉拿定了主意,決定把車馬芝的事情先放在一邊,抬腳就要走。   「公子!」雲陽忙喚了一聲,看了周楠一眼,見她也是滿臉的期待,於是沉吟了一下接著說道,「他那地方在祁連山中的滴翠谷。依我們的腳程,估計天亮的時候就可以到了……」   「呵呵,那正好!」劉暉聽得哈哈一笑,嘴角邊又露出了壞笑,眨了眨眼說道,「嘿嘿,那我們的早餐可有著落了,正好可以打擾這位馬先生一頓……」   「劉暉!」周楠看他說的不像樣子,忙嗔怪白了他一眼,不讓他繼續「大放厥詞」,「馬先生也是一位修煉多年之靈,怎可說話毫無禮數?」   「咯咯!」看到劉暉受窘的樣子,畢方一笑,忙蹦到了周楠的肩頭,討好的用長嘴輕輕磨蹭著她嬌嫩的臉頰。   「呵呵!」雲陽在劉暉臉色尷尬捏著下巴的時候,再一次及時出言為他解圍道,「這位馬先生啊,也是一位好客之人。我們去了,他一定會倒履相迎的!公子是性情中人,我想馬先生與你定會一見投緣!只是……我們要去他那裡,就繞了一點彎路……」   「那有什麼關係!」劉暉忙說了一聲,就領頭邁動了腳步。   雲陽與周楠相視一笑,忙隨在了他的身後。   在路上,經過雲陽介紹,劉暉才得知,這位「馬先生」本來是祁連山中的馬王,早年機緣巧合,得到了一本奇書,還得到了一位活佛的指點,於四百年前就已修得元丹。   「咦?」待天已大亮,他們來到一處松柏蒼翠的山谷前,看著周圍留下的打鬥痕跡,雲陽一楞之下,停了下來,疑惑的望了望自己的同伴,「這是怎麼回事?恐怕馬先生遇到了點麻煩……」   「老伯」,劉暉皺了皺眉頭,頓了頓才接著問道,「這馬先生是一個人獨居嗎?」   「不是!」雲陽搖了搖頭,別有所思的瞥了他們一眼,再才微笑著解釋道,「馬先生與我們不同,他啊,有兩位道友與他合籍雙修……」   「哦?」大感意外的劉暉驚疑了一聲。在他的想像裡,要修煉成靈一定得清心寡慾,沒有想到這位馬先生卻不是這樣。   「呵呵」,雲陽瞟了他一眼,笑道,「他原來做『馬王』的時候,可真是妻妾成群啊!後來一心向道,才收斂了許多……」   「是這樣啊!」劉暉感歎了一聲,「這野馬之王也可以成靈啊……」   「呵呵!」雲陽輕柔的捻動著白鬚,微微一笑,「世上萬物皆有靈!因其七情六慾比人少,又常處紅塵之外,不受憂煩之苦,心靜通靈,修為易悟,故而比人更易得長生!」   「老伯說的是!」劉暉回想起在紅塵裡打滾的芸芸眾生,為了「名利」二字,無所不用其極,不由的點了點頭,同意雲陽的話語。   雲陽看他心有所感,也不再多說什麼,微笑著建議道:「公子,請你稍待片刻。這馬先生習性好動,不知現在是否在此。待老朽先進去看看,他如在家,老朽馬上回來請諸位前往!」   看著雲陽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疏林裡,劉暉想起一個事情,扭頭含笑問道:「小楠,你與這位馬先生熟識嗎?」   「我見過他一兩次!」周楠微一點頭,「那還是他到老伯那裡做客的時候,我見過他的……」   劉暉一聽她見過,嘴角又掛上了壞笑,大感興趣的問道:「那……那你見過他那兩位合籍雙修的『道友』嗎?」   「見是見過……」周楠沉吟著回答道。   「那她們漂亮嗎?」聽她說見過,劉暉忙追問道。   「你……哼!」周楠抬頭看到他賊笑嘻嘻的樣子,這時不覺心裡一陣煩躁,怒哼一聲,大嗔道,「你呀,就關心這個,哼!想知道人家是不是漂亮,你自己先進去看呀!」說完,她冷著臉,扭過身走開幾步,再不看他一眼。   「嘿嘿……」劉暉見她真的發脾氣了,捏揉著下巴一陣傻笑,猶豫了一下後,才湊過去賠笑道,「這個……小楠啊,我也只是好奇,才隨便問一下嘛!你……你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呢!嘿嘿,生氣多了,臉上容易長皺紋,那就不好看了喲!」   周楠偏過身子,還是把背後朝著他,也不言語,在心裡暗暗自問:「我這是怎麼了?一直以來,我都心平似水,少起波瀾,可怎麼遇到他以後,情緒的波動這麼大呢?這樣可對我的修煉不利啊!可是……可是我明明知道這個道理,可怎麼就是做不到,還是經常被這個小子惹得生氣呢?……哎!看他所做做為,分明就像一個小無賴,可我怎麼就……」   劉暉把好話說了一籮筐,可她還是一直默默不語。到後來,他只好閉上了嘴巴,站在一旁,呆呆的發起怔來:「哎!想我劉暉原來,是多麼逍遙自在!可是……哎!怎麼遇到她以後,就老是吃憋呢?這……」   畢方看到兩人間出了問題,左右看了看他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待它歪著腦袋想了想後,才飛到周楠肩頭,湊到她耳邊,小聲安慰她起來……   過了一頓飯的功夫,雲陽領著一位身材高大,長面大口,雄壯魁梧,滿臉愁容的老者,急沖沖的出谷朝他們過來。   看到他們兩個人背向而立,不言不動,雲陽看看這個,望望那個,心知他們之間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可這時有更加緊急的事情,雲陽也顧不上詳加瞭解,只好略帶尷尬的一笑,開口說道:「嘿嘿,公子,有個事情要麻煩你,看你能不能相幫……」   「哦,是什麼事情呢?」劉暉還是垂著頭,興致不高的隨口問道。   「撲通!」雲陽身後的那位老者這時一下跪在劉暉的面前,眼裡含淚,哀聲求道,「公子,老朽的老伴現危在旦夕,還請公子大發慈悲,施以援手!老朽馬逸永感您的大恩大德……」   「呃……老伯快快請起!」劉暉大吃一驚,一楞之後忙搶上一步,把那老者扶了起來,同時把詢問的眼光投向了雲陽。   雲陽同樣臉露戚容,瞥了馬逸一眼,才接著說道:「馬先生的洞府被一夥異物偷襲,他的一位夫人一時不備,現在身受重傷,都……都快……快現出原形了……」   「哦?」劉暉一聽嚴重到了這個程度,急忙截口說道,「那我們還在這裡說什麼嗎?快,快,快帶我進去看看,說不定還有救!」   「那……謝謝,謝謝公子!」聽他這麼說,馬逸忙連聲道謝,邊輕拭著眼角,轉身帶路,邊說道,「公子這邊請!」   「小……小楠!」劉暉沒有馬上隨在他身後,而是扭頭輕喚了一聲,「我們一起進去吧!」   周楠雖然沒有說話,但臉色已經緩和了好多,偷瞥了他一眼,領先移動身形,跟在了馬逸的後面。   劉暉心裡暗暗一喜,忙追了上去,還偷空對回頭衝他眨眼的畢方做了個鬼臉。   這一切都落入眼裡的雲陽微微一笑,輕點枴杖,飄身隨後進到了谷內。   待見到了馬逸受傷的一位夫人,頸後已經現出馬鬃的高大老婦,劉暉早忘記了品評他是否漂亮了,不顧她一旁還在垂淚的另外一個老婦,忙一把握住傷者的手腕,閉眼運功默察起她的傷勢來。過了半晌,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他緩緩放下她已經變得粗糙的手,再看看她肩頭上的傷處,才環視了大家一眼,最後眼光落在忐忑不安的馬逸臉上,慢慢的開口說道:「馬先生,尊夫人是被瘟狸的毒爪所傷……」   「什麼?」雲陽一聽驚訝的叫了一聲,不敢相信的說道,「馬先生,你這裡還有這種異獸?」   「哎,是啊!」馬逸歎了口氣,同時暗含稱讚的瞥了劉暉一眼,再才對雲陽說道,「就在一個多月前,我這谷裡就出現了它們的蹤影……哎,公子,你看老朽的老伴還有救嗎?」話說到半途,他心念老伴的傷情,又轉頭望向了劉暉。   劉暉對他寬慰一笑,邊伸手往懷裡掏去,邊說道:「雖說瘟狸的毒性很大,中人無救……不過,尊夫人本身功力深厚,再加上我可以用仙丹護住她的心脈,再以我的『乾坤九轉真力』替她疏通經脈,就可以逼出毒素了!」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馬逸聽完心頭狂喜,一邊連聲道謝,一邊拉著身旁同樣露出喜色的老婦,又要跪下叩頭。   劉暉慌忙要伸手阻攔,這時雲陽微笑著攔住了他,「公子,馬先生夫婦是誠心道謝,你就受他們一禮吧!不然,他們一輩子都不會心安,這樣會影響他們往後的修煉啊!」   「這個……」劉暉不自然的回望了雲陽一眼,還藉機偷偷瞥了一眼臉上已經露出微笑的周楠,不由的心頭一喜,也就任馬逸夫婦拜了下去。   待到劉暉依法為那老婦醫好了傷勢,馬逸看到自己的老伴不僅完全康復,修為還更勝以往,於是大喜過望,等劉暉調息完後,又拉著她們對他再行了一個大禮,才吩咐她們出去為眾人準備此間獨有的山果待客。   看到大家一時安靜了下來,畢方終於忍不住了,湊到周楠耳邊小聲問道:「小楠,這『瘟狸』又是什麼怪物呢?」   「呵呵!」周楠猶豫著還沒有答話時,心情大好的馬逸一笑,接口答道,「這『瘟狸』啊,是我們祁連山中的一種異獸,體小如貓,來去如風,爪含劇毒……」   「可是……」他話音未落,畢方歪著腦袋,疑惑的問道,「你們已經修煉了起碼好幾百年,而且還全都修成人形,怎麼還打不過那『瘟狸』呢?」   「呵呵,畢方啊!」雲陽看馬逸臉現尷尬,於是接口說道,「這個啊,並不是能否打過的事情啊!……」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微笑著望向劉暉說道,「這個是他們要遇到的『劫難』!呵呵,同時我們改變行程,公子正好到他們這裡,還為她治好了。這個就是她的機緣啊!」   劉暉被他和馬逸含著讚譽的目光看得臉上微微一紅,偷眼看了看周楠,見她雖然沒有望向自己,但頰邊現出了迷人梨窩,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不禁心頭一喜,眼珠一轉,環視了一下簡陋的四壁,嘴角又掛上了壞笑,「馬先生,您與兩位夫人住在這裡,那……那吃一些什麼呢?」   聽他問出了這個問題,馬逸卻並不答話,而是與雲陽相視一笑。後來還是雲陽代答道:「呵呵,公子啊,這個問題啊,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畢方被逗起了好奇心,從周楠的肩頭蹦到了幾人中間的木桌上,左顧右盼一番後,再蹦到馬逸的身前,歪著小圓腦袋,張嘴問出了剛才劉暉忍住沒有問出來的問題:「馬……馬先生,你和你的夫人都應該是馬靈吧,那……那這裡也沒有草料啊,你們吃什麼呢?」   「這個……」馬逸臉上不自然起來,不知道怎麼回答還仰著頭,眼裡透出詢問的畢方。   就在這個時候,馬逸的兩位夫人一人端著一盤如蘋果大小,看起來顏色青青,毫不起眼的山果進來,為他解了圍。   畢方蹦了兩步,湊到兩位馬夫人擱到桌上山果旁,雖然對它們的看相失望,但聞著它們撲鼻的香氣,它還是一伸脖子,再才抬頭問道:「馬先生,這果子就是你們經常吃的嗎,叫什麼名字呢?」   「呵呵!」馬逸得意的一笑,才接著說道,「這個啊,是我們『滴翠谷』裡的特產,我把它叫做『養顏果』。剛剛長出果實時,它們色作黃色,待到成熟才會變成這樣的青色。味道甜而不膩,吃了駐顏養生……哎!」說到後來,他出人意料的垂頭一歎。   「這……」劉暉先是被他情緒變化弄得一楞,乘機轉頭看看周楠,見她也是一臉的不解,他忽然心裡一動,大致猜出了馬逸歎氣的原因,不過他臉上絲毫不顯,看向馬逸問道,「馬先生,您為何歎氣呢?」   那位曾經被瘟狸抓傷的老婦寬容的微微一笑,接口答道:「那些瘟狸到我們谷裡來,就是想偷吃這『養顏果』。呵呵,這樣老身才被抓傷,同時有了結識公子的機緣……」說話間,她與她姐妹回想起這次的福緣,感歎的相互一笑。   「那些傢伙也喜歡吃這個?」畢方偏頭望了她一眼,得到她的確認後,隨即轉向那養顏果,吞嚥著口水說道,「那……那我就一定要嘗嘗它們的滋味了……」不過他說歸說,長嘴也在盤邊伸縮不定,但就是沒有真正下口。   「畢方!」劉暉看它實在想開始大快朵頤,可又顧忌自己事後怪它貪嘴,於是就強忍著笑,叫了一聲。   可畢方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養顏果上面,仍然把長嘴伸過去又縮回來,對他的喊聲充耳不聞。   「呵呵,大家不必客氣,都來嘗嘗吧!」馬逸這才反應過來,忙笑著招呼道。他的兩位夫人也都出聲讓客。   嘴裡品嚐著難得的美味,劉暉心裡暗道:「也難怪他們容易修煉成靈了!吃是都是這樣的奇珍異果,也不食人間煙火,再加上機緣巧合……」   見大家雖然都吃得津津有味,但桌上的氣氛有些沉悶,那被劉暉所救的老婦輕輕一笑,瞥了馬逸一眼,開口笑道:「呵呵,我來說個老馬當年的趣事,供大家一笑,也好佐餐……」   「這個……」馬逸立即猜到她想說什麼,臉上馬上泛起了紅暈,略帶窘意的看了眾人一眼,無奈的要求道,「老伴啊,這個事情就……就……」   PS:這書的主力站點在鮮網,那裡的更新也快一點,請支持我的朋友經常到那裡我的會客室去坐坐,聊一聊天,說一說您的意見和看法,順便也為我投上一票。你們的支持就是我打字的動力! 第十三章     「馬婆婆,您快說說!」劉暉一聽有「趣事」,馬上眼睛放光,大感興趣的連聲催促道,「馬老伯當年有什麼趣事呢?」   「這個啊,還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這位馬婆婆微笑著看了一眼馬逸,才接著說道,「……那一年,他被人捉去做戰馬,屁股上還挨了一箭呢!」   「哈哈哈……」雲陽聞言撚鬚大笑起來,邊笑邊喘著氣說道,「我說老馬啊,沒有想到你竟然……竟然還有這等糗事啊……」   「咳咳!」馬逸臉上紅紅,乾咳了兩聲,瞟了自己的老伴一眼,無奈的說道,「我還以為這事永遠不會為人所知呢……結果……」   「嘿嘿!」劉暉聽著輕笑了兩聲,偷偷看了看同樣掩嘴嬌笑的周楠,才接著問道,「馬老伯,您那是什麼朝代的事情呢?」   「嘿嘿……」馬逸乾笑了幾聲,掩飾了一下自己的尷尬,才開口說道,「那還是在大唐王朝時候的事情了。當時,大唐大將蘇定方遠征西域,我……我就……」   「你就隨軍去做『貢獻』了,呵呵!」馬逸另外一位夫人,一笑接口說道。   「那後來呢,馬老伯?」劉暉強忍著自己的笑意,一臉正經的看著馬逸追問道。   「那後來啊……」馬逸眼裡流露出緬懷的神情,頓了頓後,才繼續說道,「那一次正好是大唐帝國與西突厥汗國的決定性交鋒……蘇定方將軍首先在拽烽河,擊敗了西突厥沙缽略可汗的十萬精銳騎兵,然後趁敵不備,冒雪進擊,縱兵破沙缽略可汗於金牙山的牙帳,俘敵數萬。沙缽略可汗率領殘軍渡伊麗水,向碎葉水撤退,蘇定方將軍率領大唐遠征軍在後窮追不捨。後來兩軍在碎葉水北岸再次決戰,沙缽略可汗又一次大敗,只帶著左右少數侍衛,向西逃亡。最後他逃到鹹海東南的石國被當地城主生擒,交給了尾追他抵達城下的大唐遠征軍。經此一仗,西突厥汗國就此星散,從此一蹶不振,再不復當年之勇……」   聽著他的話,屋內眾人遙想著當年大唐軍金戈鐵馬的英姿,不禁悠然神往,半天不語。   「那……馬老伯」,還是劉暉最先打破了室內的沉靜,環視了凝思的眾人,最後目光落在馬逸臉上,嘴角掛上習慣性的壞笑,「那……您是在什麼時候屁……那裡中了一箭的呢?」   「這……嘿嘿!」馬逸從回憶中被他喚醒,一笑後接著說道,「我啊,就是在碎葉水一戰中,被流矢射中的……」   「呵呵!」雲陽聽得笑了起來,撚鬚望著馬逸說道,「老馬你也夠倒霉的啊,幾乎全部的戰事你都經歷了。到最後才受傷……」   「是啊!」馬逸點了點頭,「確實,那段日子可真苦啊!冰天雪地裡,沒有一天不跑路,還得不到什麼休息,也沒有多少吃的,還經常要打仗……」   「格格!」他那位受過傷的夫人一笑打斷了他的話,看著他用揶揄的口吻說道,「不過,你中了一箭,受傷以後,就情勢大不相同了!」   「那是!」馬逸微笑著看了看兩位夫人,接著說道,「我跟的那位將軍待我還真不錯!見我中箭以後,讓馬伕拔出箭頭,全心全意照料我,把好吃的東西一下堆了上來……」   「是啊!」他另外一位夫人掩口笑著接口說道,「到後來,你的傷是好了,不過養得又肥又壯,連路都走不動了!」   「哈哈哈……」聽她說得有趣,望著馬逸又紅起來的長臉,全屋的人都控制不住,齊聲大笑起來,連一直矜持著的周楠都掌不住,伸手輕拭著眼角,連聲嬌笑著。   「哈哈!」馬逸想到一個得意的事情,也隨著大家笑了兩聲後,含著深情望著自己的兩位夫人說道,「我這也算是福禍相倚吧!如果我沒有隨蘇定方將軍西征,如果沒有挨那一箭,也遇不到你們姐妹倆啊!」   她們兩姐妹被他說的面上微微一紅,停住了笑聲,輕垂下頭。   畢方一嘗到養顏果,就覺得味道好極,於是不管那麼多,連吃了幾個。到這時,它的肚子也吃飽了,隨著眾人笑了一番後,蹦到雲陽面前,問出剛才一直顧不過來問的話來,「老樹怪,看他們都遇到過『劫難』,你遇到過嗎?」   「這……」雲陽臉上的笑容不由的一滯,捻動鬍鬚的手也停了下來,吶吶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勤學好問」的「小鬼頭」。   「嘿嘿,他呀……」馬逸好像找到了報復機會似的沖雲陽一笑,「我們有劫難,有糗事,他不一樣有麼?……」   「快說說,快說說!」畢方見他開了口,忙轉身蹦到他面前,一迭聲的催促道。   馬逸望著臉上不自然起來雲陽,哈哈笑道:「他呀……那年,隋煬帝要大修宮殿,派兵丁到他的老家終南山伐木取材,看中了他……」說到這裡,他有意停了下來,含笑環視著眾人。   「那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呢,老樹怪又是怎麼逃過去了呢?」還是畢方出聲追問道。   「這個啊……」馬逸好像是故意逗一下畢方般,停頓了半晌,才繼續說道,「也不知道老雲陽走了什麼好運道,事情就是那樣巧!當那些兵丁就要對它動手的時候,天下大亂的消息傳來,那些兵丁都被調去平叛去了,他才逃過了這一劫。」   「原來是這麼簡單啊!」還想聽到更多「秘聞」的畢方,聽完不禁大感失望,小圓腦袋也低垂了下來。   可是它忽然想到了什麼,抬起頭,輕快的蹦到周楠面前,剛剛想開口說話時,馬逸就在這當口站了起來,收起笑容說道:「諸位請慢用。谷口好像又有誰來了,我去看看即回!」   劉暉心念一動,彷彿知道是誰來了般,微微一笑。隨即他想到初次見到他時,周楠的反常,情不自禁的又望向了她。   周楠此時心情大好,見他又乘機偷看自己,忍不住嘴角帶笑的白了他一眼。可是過了一會,隨著門外腳步聲的臨近,她的笑容馬上就不見了,還不自覺的把身體往劉暉靠近了一些。   劉暉看著她的臉色越來越白,頭也越垂越低,正不迷惑不解,關切之餘,剛想發問時,馬逸的高壯身影出現在了門口,不過他並不是馬上進來,而是對門外說道:「鷹翔老弟,公子是位仁厚之人,他不會怪罪你的,你就快進來吧!」   他說了這番話後,門口才出現了一位臉上泛紅,低垂著頭,捏弄著骨節粗大的手指,間或偷看劉暉一眼,勾鼻巨眼的大漢。   劉暉這時回過頭來,見他雖然心存畏懼,但仍然雄壯威儀,聯繫起周楠的反常,心裡一動,立即含笑站起身來,似有意似無意的擋在了周楠的身前,「你是來找我嗎?」   馬逸看了心中暗暗點頭,嘴裡笑道:「公子,鷹翔的確是想來見你的!」   「呵呵!」劉暉看他神色還是有一些忸怩,於是就開顏笑了兩聲,說道,「江湖上有句俗話,『不打不相識』!鷹翔,別把以前的事情放在心上,我倒是非常想交你這位朋友!上次,我也有不是之處,還要請你原諒……」說話間,他推開椅子,上前兩步,朝鷹翔伸出手來。   「這……」鷹翔一楞之後,臉上一下漲得通紅,馬上搶上幾步,激動的拉住劉暉的手說道,「公……公子,上次我……我……」   「呵呵,別再說那個了!」劉暉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過去的事情就不再提了!你看,我原來與雲老伯、馬老伯都不認識,現在不都是好朋友了嗎?好了,來來來,你也坐下來嘗嘗馬老伯這谷裡的特產——養顏果,味道非常不錯的哦!」一邊說著,他一邊把鷹翔拉過來,強按在自己身旁坐了下來。   「呵呵!」馬逸在一旁也開心的笑道,「你這老雕,我先前與你說,『公子是位仁厚之人』,你還在擔心。你看,我說的不錯吧!」   「呵呵,那是!」雲陽隨之接口撚鬚笑道,「公子在路上聽說我有一位老友住在這裡,一定要繞道前來拜訪。呵呵,這一來啊,他就為老馬夫人解去了一難!」   「哦,是嗎?老馬,這個是怎麼回事呢?」鷹翔也是一個修真的靈異,自然知道劫難是逃不過的,而要靠修為、靠機緣、靠善根才可以平安度過,這時一聽到他的這個話,臉上立即動容,忙盯著馬逸連聲追問。   PS:這書的主力站點在鮮網,那裡的更新也快一點,請支持我的朋友經常到那裡我的會客室去坐坐,聊一聊天,說一說您的意見和看法,順便也為我投上一票。你們的支持就是我打字的動力!   馬逸感激的看了看劉暉,微笑著把剛才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搋X著大家都聽著馬逸說話之機,劉暉偏過頭來,關心的看著臉色蒼白,低頭不語的周楠,小聲問道:「小楠,你是怎麼了?怎麼只要遇到鷹翔,你就這樣呢?」   搳u我也不知道……」周楠輕輕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後,才垂著眼簾,看著自己絞動得發白的手指,輕聲說道,「可能……可能是他煉的功夫與我天生相剋吧!一看到他,我就……就覺得……覺得心裡不舒服……」   搳u原來是這樣啊……」鷹翔聽完馬逸的話,滿臉的羨慕表情,心裡若有所思,嘴裡喃喃自語著。   搳u呵呵,這有什麼?我只是舉手之勞啊,馬老伯不必這樣掛懷!」見他說完了,劉暉雖然內心牽掛著身旁的玉人,可是還是轉過頭來,連連謙遜道。   搳u呵呵,公子客氣了!」雲陽瞥見馬逸夫婦臉上發自內心的感激,就含笑代他們說道,「公子,或許你身為人類,因此感受不深——對於我們靈異而言,能夠平安度過一次劫難,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啊!……」   搳u撲通!」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鷹翔忽然排開椅子,一下跪在了劉暉面前,叩首求道,「公子,我有一事相求,還望公子搭救!」   搳u呃……快快請起!」劉暉一愕之後,馬上也站了起來,邊伸手去攙扶他,邊說道,「有什麼事情,你說就是了。如果我能幫得上忙,一定不會小氣的!」   搳u呵呵!」雲陽撚鬚笑了兩聲,幫著他說道,「老雕啊,你不是聽到了嗎?我們剛剛到這裡的時候,公子一聽馬夫人有難,就毫不遲疑答應解救!你啊,就放心吧!」   搳u是啊,是啊!」劉暉聽著連連點頭,隨後微笑著看著他的眼睛說道,「鷹翔,你是有什麼難處呢?起來坐下慢慢說吧!不管什麼問題,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搳u這……」鷹翔猶豫了一下,見劉暉這時一臉誠懇的笑容,於是緩緩從地上爬起身,坐回到椅子上,沉吟了半晌,才在眾人鼓勵的目光裡,有點結巴的開口說道,「公子,本來……本來我曾經冒犯過你,不……不應該再提這過分的要求……」   搳u呵呵!」劉暉一笑打斷了他的客套話,直截了當的問道,「你是最近練功方面出了什麼問題嗎?」   搳u哦……是啊!公子,你怎麼知道的?」聽他一下準確的說出了自己的問題,鷹翔不由愕然,衝口反問道。   搳u嘿嘿!」劉暉含著得意一笑,再仔細看了看他的面龐後,才收起笑容沉聲說道,「我看你額頭上隱隱有青筋跳動,眼珠裡有雜亂的紅絲。可能是你把功法練得不對,不久恐怕就有走火入魔的危險!」   搳u啊!」鷹翔聽了大驚失色,一下又站起身來,回憶一番最近練功時的情景,再細察了一陣體內,臉色陡然變得蒼白,含著驚懼望著劉暉說道,「公子,可能是我修煉《小乘玄功》不當所致,近來老是覺得心裡煩躁,想大聲吼叫或者破壞點什麼東西,額頭上經常『突突』的跳動,體內的真氣流動也不像往常那麼順暢……這……這就是走火入魔的先兆嗎?不過……上次……上次經過公子真氣的煉化,我自己覺得這些症狀比原來要輕了一些……」   搳u呵呵,你不用擔心!」劉暉先輕笑著安慰了他一句,然後溫言建議道,「你先坐下吧,讓我為你把把脈,再看看具體是怎麼一回事!」   搳u是啊!」馬逸先前看到他「輕鬆」的就治好了自己夫人,對他充滿信心,這時出言附和道,「老雕,你先別著急,讓公子給你看看,保你手到病除!呵呵!」   敯B暉凝神為鷹翔把了一會脈,才睜開眼睛,迎向忐忑的望著自己的鷹翔,輕笑道:「嘿嘿,也算你與我有緣啊!……」他頓了頓,再抬眼環視了一圈望著自己的眾人後,嘴角又露出了壞笑,捏揉起下巴,看著鷹翔接著說道,「我看你啊,並不僅僅是練功出了問題,還有『心魔』在作怪啊!如果不是你我有緣,上次就會被我的『乾坤九轉真氣』給煉化了……」   搳u公子!」鷹翔又驚又喜的叫了一聲,不敢置信的問道,「我……我逃過『心魔劫』了嗎?」   搳u啊!」雲陽和馬逸也一樣驚呼了一聲,然後笑逐顏開,都為鷹翔歡喜。他們心知,「魔劫」分為「內魔」和「外魔」,「內魔」就是人類七情六慾之因,也就是最難克服的「心魔」。外劫可以靠善根,可以靠結緣,可以靠外人襄助化解,而「心魔」只可靠自己克服。   搳u呵呵!」劉暉微微一笑,接著說道,「你先前就是『嗔念』在作怪,於是妄動無名……」話語到此,他回想起自己當時的衝動,不由的一窘,臉上一紅,再也說不出話來,情不自禁的又偷偷望向了周楠。   搳u可是現在老雕既然來找公子了,呵呵,那就是說明你『心魔』已解,過了心魔這一關啊!呵呵,可喜可賀啊!」彷彿是為了解脫劉暉的窘境般,馬逸笑著說出了他沒有說完的話。   搳u嘿嘿……」得知了這個好消息,鷹翔忍不住一陣傻笑,心裡也輕鬆了許多,矮低身子,又坐了回去。   搳u呵呵呵……」室裡的一眾靈異,除了周楠外,全都為他開心的笑了起來。   敯B暉看著周楠蒼白如雪的俏臉,忽然心裡一動,回身說道:「鷹翔,我剛才察看你的脈象,覺得你有幾處經脈練錯了。現在我就幫你修正過來,讓你行功時少去一些霸氣和凶戾之氣,而走『王者之道』。」   搳u多謝公子!」鷹翔深感今天這一趟真來對了,大喜之下,站起身來,又想跪拜道謝。   搳u呵呵,不必客氣!」劉暉微笑著伸手一攔,隨後自己站了起來,走到他的背後,要求道,「來,你坐下來,閉上眼睛,把全身放鬆,別運真氣,也別想著什麼功法,只要想一點開心的事情就好!」   暔N翔依言坐了下來,隨口笑道:「呵呵,那我就想著自己在天上自在的飛著,俯瞰著大山、草原、沙漠……」   搳u呵呵,不錯!」劉暉暗讚他慧根深種,同意了一聲,然後凝神運起功來。   搕顳峆寣A眾人只見他毫不作勢,就這麼手掌輕輕一揮,就有一道淡淡的紫氣應掌而出,頃刻間就把鷹翔籠罩了起來。在紫氣罩裡,鷹翔神態安詳,嘴角帶笑,神情極其輕鬆,那表情就好像他此刻真的在天空翱翔一樣,暢快無比。   搮L了一盞茶的工夫,劉暉輕喝一聲,那些紫氣迅快的如萬流歸宗般,投回到他的嘴裡。   搳u多謝公子,多謝公子!」鷹翔聞聲睜開眼來,只覺得此刻體內真氣流動得格外順暢,而且看東西也清晰了幾分,他心知修為又有突破,心裡大為感激,於是趁劉暉不注意,矮身又跪到地上,伏首連聲道謝。   搋雀夾ˉB暉有點不好意思,想要去把鷹翔攙起來,於是虛攔了一下,笑道:「公子啊,老雕是真心服你,你就受他一禮吧!」   搳u這……」劉暉也知道阻攔不住了,加上剛剛運功完畢,體內有點發虛,而且最重要的是,此時周楠起身來到他的身旁,要把他扶回座位,於是他順勢享受起美人少見的溫柔起來。   搘i鷹翔叩頭過後,並不站起來,仍然還是跪在地上,抬起激動得通紅的臉說道:「公子,我鷹翔先蒙你不傷之恩,後又拜你之手,解脫了走火入魔之苦。我鷹翔也是個知道恩義的漢子,我這輩子就跟定你了,還望公子收留!」   搳u你……」大驚之下,劉暉從溫柔鄉里夢醒,一下又站起身來,手伸縮不定,眼睛望向屋裡眾人,不知如何是好。   搋雀妝M馬逸先不解鷹翔行為的相顧愕然,然後同時恍然的一笑。   搳u呵呵!」最後還是雲陽含著讚賞,笑著看了看鷹翔後說道,「老朽看老雕這要求發自真心,公子你就收留他吧!」   搳u可是……」劉暉為難的看著雲陽,為自己找到了一條不收留鷹翔的理由,「我們……我們生活習性不同,他怎麼能跟我一輩子呢?」   搳u呵呵,公子啊!」馬逸這時出言笑道,「這老雕啊,雖然現在還是肉食,不過他修煉有成,可以開始吃素了。呵呵,所以啊,他與公子毫無二致,而且……呵呵……」話到此處,他忍不住大笑起來,伸手指點著鷹翔,過了半晌才接著說道,「而且啊,他還好酒呢!連我這裡的『猴兒酒』都被他偷了不少……呵呵!」   搹b鷹翔忸怩的神情裡,一屋子人這下全都哄堂大笑起來,即使是先前神色不對的周楠也不例外。   搹b笑的同時,劉暉注意到周楠現在的臉色又恢復了紅暈,不禁心頭大喜,也就答應了鷹翔的請求,「那好吧!鷹翔,你以後就跟著我吧!不過……這實在委屈你了!」   搳u哈哈,我有主人了!我有主人了!……」鷹翔一陣狂喜,翻身跳了起來,衝到室外放聲大笑。   搘L蘊藏著無比喜悅的聲音傳出很遠很遠,只要聽到的人都可以從中感受到他那份發自內心的極度高興和激動……   嵥S:這書的主力站點在鮮網,那裡的更新也快一點,請支持我的朋友經常到那裡我的會客室去坐坐,聊一聊天,說一說您的意見和看法,順便也為我投上一票。你們的支持就是我打字的動力!       第十四章     聽著鷹翔飽含著暢快的聲音,劉暉心裡不禁感動萬分,沉默了半晌後,才抬頭對雲陽說道:「老伯,往後我有鷹翔隨行,您就不必再與我們一起千里跋涉,旅途勞頓了吧!」   雲陽聞言沉吟了片刻,瞥了一眼周楠後,才撚鬚微笑道:「老朽雖然不好爭鬥,可還是想跟公子一起去看看熱鬧啊!……」話到這裡,他停了下來,看了看有點疑惑的劉暉,接著解釋道,「這一來呢,隨天道循環而來的大劫將至,老朽也想試試機緣;這二來呢,老朽畢竟修道多年,見多識廣,也可為公子提供一點助力!」   「公子!」馬逸也聽得心動,順著雲陽的話頭要求道,「我老馬也隨你一起出去走走吧!劫數來臨,躲是躲不過的!」   「這……」劉暉一楞,隨即望了望兩位馬夫人,勸道,「馬老伯,雲老伯孤身一人,隨我而去還好說一點,可您……」   「呵呵,公子啊!」馬逸一笑打斷了劉暉的話,用目光與自己的夫人們交流過後,才接著懇切的說道,「她們倆平安的度過了這次瘟狸之劫,想來往後也就沒有什麼事情了。而老朽對西域的環境非常熟悉,正好可以幫上公子!」   「呵呵!」雲陽聽得一笑,撚鬚說道,「是啊!公子就讓他隨著一起去吧!想老馬還到那邊征戰過呢,當然對那邊的地理環境瞭若指掌!」   「那……」劉暉看馬逸一臉的真誠,躊躇了一下後還是同意了他的請求,「那好吧,馬老伯也隨我們一起去試試機緣吧!……至於說谷裡的事情,這樣吧,等一會我留一道『婆羅神咒』,把您的那幾顆長養顏果的果樹隱藏起來。這樣,瘟狸見這裡沒有了它們想要的東西,也就不會再來,那兩位馬夫人也就不會受到它們的驚擾!」   「多謝,多謝公子!」馬逸見他考慮得這麼周詳,心裡一喜,減去了不少擔憂,嘴裡連聲道謝。   「呵呵!」雲陽心裡對劉暉的心思慎密暗暗點頭,可口裡還是打趣道,「公子啊,你這麼一安排,那這一路上,老馬就不用那麼牽腸掛肚嘍!」   「那是,那是!」馬逸笑容滿臉,回望著自己夫人,連連點頭。   馬逸的兩位夫人到底也是修煉多年的靈異,也知道劫數來臨,再躲在谷內修煉就不合時宜了。她們眼見這位「公子」的確也是福緣深厚,一來就解去了自己一位姐妹的劫難,自己的夫君隨他一起,有他襄助,想來也會安全度過這次大劫吧!而她們自己也心知,自己到底是「女流」,要是一起去隨在一旁,不僅幫不上什麼忙,還更可能成為「累贅」。於是她們雖然心裡很是不捨,還是用眼光支持馬逸的決定。   自從劉暉為鷹翔矯正了調息經脈後,周楠就感受不到來自鷹翔的壓力,心情也放鬆了許多。此刻她坐在劉暉身旁,看著他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贏取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她凝望著他的側影,看著他挺直的鼻樑、隱含著壞笑的嘴角,在內心不禁重新估量起他來,「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見他因為心疼一顆丹藥,而不肯救一位快死的人,然後又隱藏自己的修為,隨那位大喇嘛做嚮導,隨後就見他把他們的值錢之物偷個精光,還……還故意嫁禍於那個踢了他一腳的人……嘻嘻,他好像忘記了這個事情,一直都沒有回去取他偷來的財物呢!嘻嘻,我也就看不到他那時的尷尬表情了,可惜!……從這個事情看來,他並不是因為貪財去偷他們的東西,而是……哼,我看他就是想故意報復那個人的!……嘻嘻,還真是好玩!……其實。他人還是很大方的嘛!看那位馬夫人和鷹翔有難,他都毫不猶豫的施以援手……還有,他……他把……把那瓶仙丹就……就這樣輕易讓給我了,一直……一直都沒有再提起,他……他到底又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她在這裡呆呆的發怔,渾然不知鷹翔已經進來,大家談笑間商量好了下一步的去向,也渾然不知畢方注意到她的異常,沒有參與到他們的談話裡,振翅飛到了她的肩頭,不聲不響,關切的望著她。   「小楠……」大家議定,劉暉回過頭來輕喚了一聲,待見到她一臉的恍惚,不由的靠近她,審視著她的如花面龐,關切的問道,「小楠,你怎麼了,沒有什麼事吧?」   「哦……我沒事,我沒事!」周楠這才從沉思中清醒過來,臉頰上又現出迷人的梨窩,忙連聲否認道。   劉暉再仔細看了看她的神色,見她臉色紅暈,眼光清明,頭上靈光清醇,就並不在意了。放心之餘,他眼珠一轉,嘴角的壞笑越發的明顯,捏揉著下巴,故做不敢相信的盯著她問道:「那你為什麼趁我不注意的時候,一直看著我,好像看入迷了一樣呢?難道是……」   「你……」周楠一下大窘,臉上不受她控制的變得通紅,揮手就在他寬厚的肩頭敲了一記重的,白了他一眼,嘴裡嗔道,「你呀,就喜歡胡說八道!不教訓一下你,你以後還不知道會說出怎麼樣的難聽話來哩!」   「哎喲!」劉暉一聲痛叫,呲牙咧嘴揉著被她擊中的地方,皺眉小聲抱怨道,「我……我只是開個玩笑嘛!小楠,小楠你……你幹嗎打得這麼重嘛……」   「呵呵呵……」看到他的怪樣子,一屋子人全都大笑起來。   「哼!」周楠強忍住笑,面上好像不為他所動般,繼續嗔道,「打你這麼重,就是要讓你記得!不然啊,你轉臉就忘記了!」   「呵呵!」馬逸一笑後,強板起臉,一本正經的對周楠豎起了大拇指,「對對,姑娘說的有理!……」他稍一停頓,微笑著轉頭看著劉暉續道,「公子,我是深有體會啊!按我的經驗,只有挨了一下重的,那才會記得一段時間……」話到此處,他好像想到自己的「痛苦經歷」,故意皺起眉頭,停下了話語,輕揉著自己身上某處,看向了自己的兩位夫人。   「馬逸,你怎麼不說了呢?快接著往下說啊!」畢方這時從周楠的香肩上跳了下來,飛到桌上靠近馬逸,湊趣的強烈要求道。   「是啊!」雲陽也一時童心大發,收起笑容,輕捻著白鬚,望向馬逸催促道,「老馬,你接著說啊!要是挨得不重會怎麼樣呢?」   「嘿嘿……這……」馬逸尷尬的一笑,見除了幾位「女士」都在掩嘴偷笑外,其他人都在期盼著自己的回答,其中尤以劉暉的目光最為炙熱,於是他只好開口說道,「嘿嘿,要是……要是輕了啊,我……嘿嘿,我就當是她們在與我親熱了……」他的話說到這裡,馬上就被一陣爽朗粗豪的笑聲淹沒了。   「哈哈哈哈哈……」待劉暉看到周楠得知馬逸的答案後,立刻羞紅起俏臉,低垂著頭,扭動起手指來,越發笑得歡暢無比,到後來連氣都差一點喘不過來了。   隨大家笑了一陣後,鷹翔忽然想到馬逸話裡面的一個小漏洞,於是強收起笑容,把笑意隱藏到眼睛裡,故做不解的開口問道:「老馬啊,你剛才說,要是挨得重了,才會記得『一段時間』,為什麼只能記得『一段時間』呢?」   在大家哄堂再起的大笑裡,馬逸紅著臉笑道:「當然是只記得『一段時間』了!嘿嘿,老雕啊,你不知道『好了傷疤忘了疼』嗎?哎!」說完,他做出愁眉苦臉的樣子,搖了搖頭,長歎了一聲。   他的話自然又引起了一場更為強烈的笑聲,這次連周楠和馬逸的兩位夫人都隨著大家連聲嬌笑不已。   屋內的眾人都是修煉多年的靈異,他們自然都可看出劉暉與周楠間互有情愫。雖然他們都知道周楠的來歷,也知道這對她的修煉來說,就是一次「心魔劫」,可是當看到周楠惹人憐愛的模樣,眼波裡不時流露出的幸福神情,他們油然而起視她為女,想去保護她、寵愛她,讓她能一直這樣幸福下去的情懷。再看到劉暉也是全情投入,似乎完全不知周楠與他的不同,雲陽等人也就更加不忍心告訴他真相,只是在心裡暗暗期盼,依靠他的福緣,這兩人間的「人靈之戀」會有一個好結果。後來就連先前對此暗自詫異不解的鷹翔,也受雲陽、馬逸他們的所為影響,不由自主的也加入進來,出言湊趣了。   到吃過了午飯,劉暉在養顏果樹前下了「婆羅神咒」,使那幾棵數頃刻間消失無形,然後又把禁制心法詳細告訴了兩位馬夫人,再才帶著畢方與周楠、雲陽、馬逸和鷹翔一起上路。   走過一段後,看著空寂的荒山、單調的雪景,身旁的周楠只是埋頭趕路,也不怎麼搭理他,劉暉覺得有些沉悶,想要找點什麼趣事才好。待他抬頭看到前面的鷹翔,一轉眼珠,心裡有了一個主意,於是就搶上兩步,嘴角帶笑,開口叫道:「鷹翔,等一下!」   「哦,公子!」鷹翔忙停住了腳步,回頭問道,「有什麼事情嗎?」   「是啊!」劉暉作出愁容說道,「我們這樣埋頭趕路,也不知道周圍情況如何,麻煩你到天上去看看有什麼異常吧!」   「沒問題!」鷹翔沒有多想,答應一聲,就微低了一下身子,然後如同一道黑煙般拔地而起,到了半空,果然化為一隻兩翼張開達三丈,神俊至級的巨雕,在高空盤旋起來。   「啊!」劉暉仰頭看著他驚呼了一聲,喃喃自語道,「這麼大啊,真可謂『神雕』了!這也難怪……難怪他會修煉成靈異了……」   本來走在中間的雲陽和馬逸,先聽到後面劉暉的呼聲,就疑惑的停下了腳步。這時他們也湊了過來,同樣仰頭欣賞著鷹翔在藍天上翱翔時,那不可一世的英姿。待聽到他的話語,馬逸一笑,說道:「呵呵!公子原來不知道,鷹翔可是空中的一霸啊!我曾經親眼見到過,他輕而易舉的把一隻小牛抓到了天上!」說著,他想到當時的情景,不自覺的一縮脖子。   「咯咯!」畢方看他模樣有趣,於是飛到他面前,停在空中笑道,「馬逸,當時你看到後嚇壞了吧!」   「呵呵,那倒不會!」馬逸忙否認道,神色裡帶上了一點傲然,「那時候雖說我還沒有修成元丹,可到底也是『馬王』!那老雕對付『小』牛還可以,要是衝我來……嘿嘿!」   「呵呵!」雲陽瞥了一眼滿臉讚歎的劉暉,接口笑道,「畢方啊,這你可不知道了!原來的馬逸啊,生得高大雄壯,連尋常虎豹見了他都怕呢!」   「是嗎?」畢方又飛到馬逸面前,轉動著小圓腦袋上下打量著他,語音裡透著懷疑。   「那是當然!」馬逸微抬起下巴,驕傲的應道。   「呵呵!」劉暉聞言低下頭來,看著畢方笑道,「你這個小鬼頭!馬老伯說的當然是真的,嘿嘿,你不相信啊,就說明……嘿嘿……小楠,你還好吧!」話沒有說完,他注意到背後周楠的異樣,不禁馬上轉移了注意力。   鷹翔現出原形的時候,本來臉帶微笑看著他們的周楠,不自覺的心頭一緊,再不敢抬眼看他,而是輕移蓮步,低垂著頭,靠到了劉暉的身後,沒有參與到他們的談話裡。此刻聽到他關切的話語,感受到他目光裡的著緊,她不禁心裡一甜,抬頭笑道:「我沒有什麼啊,很好的!……」她妙目一轉,盈盈含笑的看了眾人一眼,才接著說道,「你們繼續說啊,我聽得很有意思哩!嘻嘻!」   大家見她的確神色如常,也都放下心來。待到他們剛想說什麼的時候,高空的鷹翔好像發現了什麼,斂翅向下高速俯衝而來,待到落地時,他又恢復到了先前「人」的形象。   見到大家探詢的眼神,鷹翔忙開口說道:「鶴老來了!」   「呵呵!」迎著劉暉詢問的目光,雲陽撚鬚微笑道,「『鶴老』本是東海的一隻灰鶴。他是我們靈異界修為最深的,都已經歷過五次天道循環的大劫。」   過了一會,湛藍的天空遠處出現了一個黑點。片刻間,這個黑點在他們眼裡急驟放大,再下一刻,就見一位身材高瘦,梳高髻,相貌清奇,留三縷長鬚,寬袍博帶,望之仙風道骨的老者出現在他們面前。   「給鶴老見禮了!」他一到,眾人齊齊上前給他行禮。   「呵呵!」鶴老捋了捋長鬚,微笑著對大家點頭為禮,然後他的眼光落到劉暉臉上。先他還看著不以為意,可越看他嘴角的笑紋就越深,越看他眼裡的讚賞神情就越多,最後連連點頭讚道:「人中龍鳳,這位公子真乃是人中龍鳳啊!嗯,不錯,不錯!……」   劉暉先完全不解他為什麼緊盯著自己看,到後來聽到他的連聲讚揚,饒是劉暉促狹慣了,此刻也澀然低下了頭。   「嘻嘻!」看到劉暉這少見的神態,周楠不禁一笑,斜睨了他一眼,開口問道,「鶴老,您為什麼如此推崇他呢?我看他也很普通呀!」   鶴老讚賞的目光還停留在劉暉身上,仍然頻頻點首,可話語卻對周楠說道:「呵呵,你這小丫頭哪裡知道啊!嗯,恩,外顯促狹之貌,卻內懷赤忱之心!不錯,不錯啊!」   聽他對劉暉這麼讚不絕口,受多了劉暉「壓迫」的畢方,這時飛過來不服氣的說道:「哼!他哪裡有你說的這樣好啊!哼,他老是欺負我呢!」   「是嗎?」鶴老對停在自己臉前,睜大了圓溜溜的眼睛,瞪視著自己的畢方微笑著一眨眼,「如果真是如此,那你為什麼不離他而去呢?   「這……」畢方聞言啞然,垂下腦袋吶吶無言。在心裡,它也問著自己:「是啊,這老鶴問得有道理啊!既然他對我這麼壞,為什麼我興不起離開他的念頭呢?……恩恩,他能為我找到那麼多好吃的,我當然不離開他了!不然,誰來為我做這些呢?……這麼說來,他是還不錯!……」思慮至此,它情不自禁的偷看了一眼劉暉,見他正好朝著自己一瞪眼,它心裡不由的一哆嗦,暗道,「不好!他要發脾氣了……我……我又會有苦頭吃了……」於是它忙一振雙翼,飛到周楠的肩頭,把小圓腦袋縮在了她的頸後,再不敢看向劉暉。   「哈哈哈……」大家看到它的這場表演,全都忍不住開懷大笑起來。   「鶴老」,待眾人笑過一陣後,馬逸斂住笑容問道,「您不在東海享福,怎麼有空到我們祁連山來了?」   「這個啊……」鶴老的眼光這才從劉暉身上收了回來,臉上微現愁容,輕輕一歎道,「哎,也是天意難違啊!……」說到這裡,他心思一動,挨個仔細看了看在場的靈異們,隨後嘴角露出了喜色,輕捋長鬚續道,「你們的福緣都不錯啊!……」   他們高興的互相看了看,又轉頭等待鶴老再說詳細一點,可他卻是微笑不語,只是反覆環視著他們。最後還是馬逸忍不住開口問道:「鶴老,您說我們都可以平安度過這次大劫嗎?」   鶴老微微點了點頭,輕瞟了一眼劉暉,微笑道:「你們的機緣不錯啊!跟……出來了,這次應無大礙吧!可喜可賀啊,呵呵!」   眾人聽了心頭大喜,不禁交換起欣喜的眼神。只有周楠先是一喜,然後不知道想到什麼,偷偷一瞥劉暉,臉色一暗,輕垂下頭,縮到了他的身後。   喜悅之下,大家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畢方自思這當口劉暉也不會找自己算帳,就從惶恐中擺脫出來,心思活絡下又想到了一件與自己切身相關的事情,一時沒有發現周楠的不對,飛到鶴老面前急切的問道:「老鶴,聽說積石山出現了車馬芝,你知道嗎?」   「呵呵,這個啊!」鶴老一笑後答道,「這個已經是『舊事』了!」   「哦?」聽他這麼說,劉暉忙追問道,「怎麼已經是舊事了呢?」   鶴老環顧著眾人說道:「或許是靈異界大會積石山,驚嚇到它了。想那車馬芝也是有靈之物,於是隱藏了起來,讓一眾人等百般搜尋,再也沒有發現它的蹤跡!」   「這樣啊……」畢方大失所望,低垂了腦袋,又飛回到了周楠的肩頭。   「那……」劉暉眼珠一轉,接著問道,「那您怎麼又到祁連山來了呢?難道是……是這裡又有什麼寶物要出土了嗎?」   得他的提醒,大家詢問的目光又重新投到了鶴老清鑠的臉上。   「呵呵,是啊!」鶴老心裡暗讚他心思靈活,點頭微笑道,「現在又盛傳,就在祁連山出現了兩隻成年『虎鷹』。一眾靈異貪圖它們的內丹,全都趕往這裡來了……」   「啊!」雲陽驚呼一聲不敢置信的說道,「虎鷹?就是成年後,體大如牛,翼廣二有餘,能生裂虎豹的『虎鷹』?」   「不錯!」鶴老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傳說虎鷹極難成年,成年則必有內丹。靈異得之,可抵數百年修為。」   「難怪是天道之期將至啊,連這等異獸也出現了……貪心一起,不知又有多少同道要應劫難啊……」雲陽聽得不喜反憂,喃喃自語道。   「這也是天道如此!」鶴老表情嚴肅的環視著大家,過了半晌才繼續說道,「我這次趕來,本來想警示一下同道,『大劫將至,好自為之』。現在既然見到了你們,那就拜託你們幫我傳這句話吧!我回去了!」話音一落,他也不再多說,只對眾人一點首,身形就此消失在人們的面前,再看他時,已經化為天邊的一個小黑點……   PS:這書的主力站點在鮮網,那裡的更新也快一點,請支持我的朋友經常到那裡我的會客室去坐坐,聊一聊天,說一說您的意見和看法,順便也為我投上一票。你們的支持就是我打字的動力! 第十五章     「呃,這就走了嗎?」劉暉對鶴老的驚鴻一現茫然不解,瞪大眼睛,看著眾人隨口問道。   「來去倏忽,不著痕跡!這才是仙家風範啊!……我們要修煉到何時,才能到這樣啊!」雲陽仍然凝望著鶴老消失的方向,喃喃歎道。   馬逸等人也與他一樣,遙望著遠方的天際,良久不語。   劉暉回想起鶴老的話來,心裡一動,「聽那老鶴所說,這祁連山裡彙集了許多靈異……不知其中有沒有什麼美麗仙子……要是他們象傳說中的『蟠桃會』一樣,聚集一堂,我去湊個熱鬧,那才好玩呢……」   「公子,我們走吧!」呆望了半晌後,鷹翔回過神來,出聲建議道。   「嗯,好吧!不過……」劉暉轉念想起一事,微一皺眉,捏揉著下巴問道,「祁連山這麼大,我們到哪裡去找那『虎鷹』呢?可別象沒頭蒼蠅似的,在這大山裡胡亂轉悠,結果費了好大的氣力,卻一無所獲!」   「呵呵!」雲陽撚鬚一笑道,「公子啊,凡事都講個『機緣』二字!機緣一到,我們自然可以得其所望啊!」   「是啊!」馬逸也附和道,「先前我那老妻中了瘟狸之毒,老朽急得七竅生煙,卻毫無辦法。這公子一到,就手到病除!然後老朽就隨公子出得山來。這,就是個『機緣』啊!」   「那……我們走吧!」見他們都這麼說,劉暉只好嘴裡怏怏應承了一聲,領先移動了腳步,卻在心裡不滿的暗道,「哼,他們都是一些死腦筋,只相信什麼『機緣』!要是都這樣,那什麼都不做,坐在家裡等著鴻運臨頭好了……」   看到他一副不高興的樣子,雲陽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也不再多說什麼,跟在了他的身後。   這一路無話。到了傍晚時分,走了一下午,看到的除了山還是山,劉暉再也支持不住,找了一塊山石,一屁股坐了下來,抱怨道:「哎!這祁連山也真是大,我們走了半天了,連一個鬼影子都沒有看到,更別說靈異、虎鷹了!我不走了,好餓啊,我要吃東西……」說著,他從革囊裡掏出一大快油紙包著的滷牛肉。   「呵呵!」見他再也不受眾人的鼓勵,終於停了下來,馬逸自己也覺得腹中飢餓,於是上前拿出老妻為他們準備好的養顏果,一笑後招呼道,「我這裡還有一些山果,大家一塊來吧!」   「嘿嘿!」劉暉剛把自己的牛肉撕開,準備往嘴裡放時,聽到馬逸的話,才發覺自己的不是,就不好意思的一笑,微紅著臉問道,「你們有要吃牛肉的嗎?我這裡還有很多呢!」   鷹翔望著他手裡香噴噴的牛肉,想到先前的承諾,吞了一口唾沫,勉強笑了笑,謝絕了他的好意,「多謝公子!……我還是吃幾枚山果吧,還沒有嘗過老馬那裡的特產呢!」   「我也只吃幾個果子吧!」迎著劉暉討好的目光,想到他剛才的「自私」,周楠白了他一眼,然後搖了搖頭,伸手取過一枚養顏果,輕啟櫻唇,姿態優雅的吃了起來。   劉暉再看到不僅雲陽和馬逸都對自己搖頭,連畢方也飛了過去,於是再不管他們,對著牛肉狠狠的咬了一大口,邊用力嚼著,心裡邊暗暗說道:「哼,你們不吃拉倒!我自己吃……這麼好的東西,我還捨不得給你們呢!恩恩,真好吃,這牛肉的味道真棒!饞死他們……」   看到他氣鼓鼓的樣子,眾人心裡暗笑,可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有拿眼前的養顏果塞住自己的嘴巴。   「咦?你們看,那是什麼?」雲陽剛拾起一枚養顏果,抬頭望向西方,想要欣賞一番天邊燦爛的晚霞和火紅的落日,忽然從中發現了一些異樣,不禁臉色一凝,停住了手裡的動作,忙出聲問道。   一眾靈異順著雲陽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見在山頂爛漫的彩霞上方,現出一道如柱的五彩霞光。這道霞光與尋常的雲霞不同,它聚而不散,五彩之色毫無錯亂的輪番閃爍,顯得耀眼至極,瑰麗無比。   「哪裡有什麼,我看與每天都要見到的晚霞沒有兩樣啊!你們都看到什麼了?」劉暉見他們全都神情不對,也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可在他眼裡,一切如常,於是忍不住迷惑的出言問道。   可這時的眾人,一個個都不錯眼珠的望著那邊,完全沒有心思欣賞這少見的美景,臉色蒼白,表情凝重,沒有人來回答他的問題。   「雲陽」,同樣心弦狂震,臉色大變的馬逸沉吟了一下,才接著問道,「你是我們中間修煉時間最長的,依你看,這真是那個傳言中的神物發出的霞光嗎?」   雲陽這時也不去捻動他的長白鬍鬚了,呆呆瞪視著西方美麗的天空,過了半晌,才慢慢說道:「老朽雖然經歷過兩次天道循環之劫,可在靈異界裡,依然屬於小字輩。我曾經聽故老傳言,女媧娘娘有一樣寶物,名為『招靈幡』。只要此幡一出,所有得它召喚之靈異,定當立即望幡而去,否則必有大禍!……」   「那……您看這是女媧娘娘的『招靈幡』嗎?我……我出道時日尚淺,並不識這神界寶物!」按捺著狂跳的心臟和內心的不安,鷹翔躊躇著插口問道。   雲陽的眼光仍然停留在那裡,過了半天才沉重的點點頭,收回目光,挨個看向馬逸、周楠和鷹翔,最後才開口說道:「老朽雖然沒有見過此等神物,但靈覺告訴我,這就是『招靈幡』在發出召喚!看你們的神情,結論都與老朽相同吧!」   聽到他的話語,被他看到的人,互相交換了一個含義複雜的眼神,然後都把頭輕輕一點。   「畢方」,看到他們全都這副模樣,摸不著頭腦的劉暉把畢方招回到自己身邊,輕聲問道,「他們說的是什麼寶物,什麼『招靈幡』,你知道嗎?」   「這……」畢方此刻也正經了起來,轉動小圓腦袋看了周楠一眼,微一猶豫,才飛到他的肩頭,湊到他的耳朵旁,小聲說道,「這『招靈幡』是上古正神——女媧娘娘的寶物。只要此幡一出,被它召喚的靈異全都要應招前去……」   「女媧娘娘,真會是女媧娘娘現身了嗎?」劉暉一聽到它前面一段話,以為自己真可見到這傳說中的神仙,睜大了眼睛,大感興奮的連聲追問道。   可是,畢方隨後說出一段話來,立即使他的熱情大為降低,「這寶物雖然是女媧娘娘的,可是娘娘已經千百年未履塵世,怎麼會為這樣的小事前來呢?我看啊,或許是誰借了娘娘的寶物吧!」   「這……這也是!」聽它說的有理,劉暉只得嘴裡同意畢方的推測,可隨即他心思一動,又問道,「說不定,女媧娘娘見雲陽他們說的什麼『天道循環大劫』將至,她一時大發慈悲心懷,親身前來解救呢?」   「咯咯!」畢方聽得一笑,說道,「天道如此,這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咯咯,女媧娘娘才不會為這個惹上塵埃呢!」   「要是女媧娘娘真的來了才好呢!……女媧娘娘……」劉暉抬頭望向西方,幻想著女媧娘娘的姿容笑貌,不禁忘記了一切,而對此悠然神往。   「那……我們這就趕過去吧!」見大家都認同了自己的看法,雲陽建議道。   「好吧!」馬逸和鷹翔同時一點頭。   「那……好吧!」只有周楠偷偷瞥了瞥仍然沉浸在幻想裡的劉暉,心裡不自覺一痛,神情一黯後現出決然之色,輕輕點點頭。   「公子!」雲陽察覺到她的變化,心裡為她歎息一聲,走到劉暉身後說道,「我們應女媧娘娘之招,要與你分手了!」   「啊?」劉暉這才轉過身來,隨口問道,「你們都要去嗎?」   「是啊!」鷹翔上前一步,含著歉意說道,「公子,我鷹翔答應這一生都奉你為主,定不會食言的!這次我去去就回,要勞你等等了!」   「哦,你去吧!」劉暉答應一聲,隨即發現周楠也低著頭跟在了他們的身後,不由的臉色大變,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伸手指著她問道,「小……小楠,你……你也是……也是靈異?」   見他發現了這個秘密,周楠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不過她這時鼓足勇氣,與他對視著,強自用冷靜的語音說道:「不錯,我本來是靈異,是一個狐靈!……你從來沒有問過我,我也沒有機會告訴你……」看著劉暉隨著她的承認而變得如死灰般的面容,她的話音越來越低,直到微不可聞。   「不錯,你是靈異,你是靈異……」劉暉望著她的目光漸漸變得茫然,手也無力的低垂下來,喃喃自語道,「你頭上的靈光如此清純,比鷹翔都猶有過之……這樣的大冷天,你毫不畏寒,只穿了這麼單薄的衣衫……你的膽量如此之大,外面激戰正酣,你可以溜進那山洞裡……聽說到車馬芝對靈異有莫大的好處,你一定要來試試機緣……還有……還有,你是如此的美麗,完全不似人間女子……我,我怎麼以前全都沒有發現呢?……」說著說著,他心亂如麻,慢慢低下了頭。   眾人見他這樣,也都默默不語。到後來,還是雲陽靠近他,夠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歎息一聲後說道:「哎!公子,人靈到底殊途,你現在發現了也好……再沒有什麼事情,那我們去了!」雲陽看他一直低頭想著心思,也沒有言語,於是就與他招呼一聲,同其他靈異望那招靈幡的方向,黯然而去。   臨行前,周楠感情複雜的偷看他一眼,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又欲言又止,垂頭跟在了大家身後。走出了老遠以後,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麼,如風般飄到了劉暉身邊,從懷裡掏出一隻碧綠的小玉瓶,一言不發的放在了他身前的大石上,也不再看他一眼,回身又追向眾人。   看到她又回到自己身旁,劉暉無意識的抬起頭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才好。   「你還不快去追他?」畢方看到周楠在途中頻頻揮袖掩面,於是再也忍不住,顧不得以後劉暉會怎樣報復自己,對著他的腦袋猛的一啄,大叫道,「你是不是傻了?快把仙丹送給她,再與她說幾句話啊!」   「哎喲!……哦,是!」毫無提防的劉暉痛叫一聲,卻被它提醒而顧不上這個,忙從地上拾起小玉瓶,像一道閃電般追到周楠身後,用力拉住她的衣袖,讓她停了下來。   「小……小楠!」劉暉真切的望著她已經發紅的的雙眼,一手拉起她冰涼的纖手,一手把小玉瓶珍重的放了上去,再輕輕合上她的小手,然後自己兩手一合,彷彿想給她一些溫暖似的,把她的纖手和玉瓶一起握在了中間,再才開口說道,「我還是叫你『小楠』吧!這瓶仙丹你就留著,對你的修煉會有很大幫助的!……我……我……」他本來還想說一點別的,可是當看到她低垂著頭,泫然欲滴、楚楚可憐的模樣,他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見他不說什麼了,周楠仍然垂著頭,輕輕把自己的手從他溫暖寬厚的手掌中抽了出來,再迅快的瞥了他一眼,然後展動曼妙的身形,投往已經停下來,等待他們告別的眾人那裡。   劉暉站在原地,只覺得心如刀割般難受,呆呆的望著他們的背影漸漸遠去。直到他們馬上要轉過一個小山腳,就快要看不到他們時,他突然大叫了一聲,「馬老伯!」然後發力一下奔到了他們的身旁。   「公子」,馬逸當即站住了腳步,待他來到了身邊,才帶著幾分疑惑的問道,「你有什麼事情呢?」   劉暉偷瞥了一眼縮在他們身後的周楠,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問道:「馬老伯,您……您對這祁連山非常熟悉,照您的估計,你們會到哪裡匯合呢?」   馬逸心裡一動,回頭望了望那招靈幡的方向,暗自盤算了一番後,才微笑著說道:「公子,據老朽估計,那裡應該是離此一百里外的『停兵谷』……」   「停兵谷?」劉暉乍聽之下,不解的問道,「怎麼用這麼奇怪的名字呢?」   「呵呵!」馬逸一笑後答道,「公子,這裡面有個典故。當年,漢驃騎大將軍霍去病徵匈奴,曾經在那裡駐紮休息,於是就因此得名!」   「哦,是這樣啊!」劉暉應了一聲,不知在轉著什麼心思,眼光又迷離起來。   「公子,你沒有什麼事吧!」看他神情有異樣,馬逸關切的問了一聲。   「哦,沒有什麼,沒有什麼!」劉暉嘴角又出現一絲壞笑,聞聲連忙搖頭否認道。   周楠先聽到馬逸的話,情不自禁把關心的目光投向了劉暉。可待見到他的笑容,她又不由的扭頭暗啐道:「哼,不知道他心裡又再轉什麼壞主意!……看這次又會是哪個倒霉鬼遭殃了……」雖然她這麼想,可心裡的痛楚絲毫未減。   馬逸又仔細審視了一番劉暉的神色,見他確實沒事,於是微笑著說道:「既然公子再沒有事情,那我們就先過去了!」   「恩恩,你們去吧!」劉暉想得出神,隨口應付了一聲。   待大家都見不到劉暉的身影後,雲陽留意到周楠一直落在後面,低垂著頭,悶悶不樂的埋頭趕路,於是就特意放慢了腳步,靠近她輕聲問道:「小……小楠,你沒有事吧!」不覺間,他改變了習慣,隨著劉暉稱呼起她來。   「哦……我沒什麼!」周楠依然低垂著頭,小聲應道,手裡緊緊攥著那小玉瓶,只感受到其中傳來的陣陣暖意,而全然不覺它硌疼了自己。   「哎!」雲陽歎息一聲,沉默了半晌,才接著說道,「你就看開一點吧!我們畢竟是修道之人,何況你的修為已經那麼深厚了……」   「老伯!」周楠輕呼一聲,打斷了他的安慰之詞,「謝謝您,我自己知道該怎麼做!」說完,她抬起頭,臉上露出決然之色,腳下一緊,追到了領先的馬逸,緊跟在他的身後。   「哎!」雲陽看著她在夕陽的映照下,更顯得單薄的背影,不禁又搖頭歎息了一聲,然後追了上去。   畢方見他們的影子已經消失了良久,劉暉仍然傻站在那裡,無意識的把右手湊到鼻子下面聞嗅著,呆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發楞,於是遲疑著小心問道:「劉暉,你……你還好吧?」   「呃?哦,還好,還好!」劉暉愕然了一下後,忙連聲應道。   「劉暉」,畢方躊躇了半晌,待到劉暉詫異的轉頭看向它時,才縮著腦袋看了看他的臉色,然後問道,「你是……你是剛剛才發現小……小楠是靈異的嗎?」   聽它提起「小楠」兩個字,劉暉的眼光又恍惚起來。過了好一會,他才低下頭,像喃喃自語,又像是對畢方說道:「我在那個山洞裡一看到她,就被她的容光所攝,再加上那裡的環境,我確實沒有注意到她頭上精純的靈光。到後來……到後來……哎!我看到她遇到鷹翔就反常,心裡就覺得有什麼不對,可一時……一時也沒有多想……我就覺得與她在一起的時候,我非常快樂,我原來從來沒有過的快樂……」想到小楠的微笑、她的嬌嗔、她的狡黠、她的茫然不知所措……還有自己與她在一起時,自己把心神都放在她身上的那種滿足感,劉暉就感到心如刀絞,呼吸困難。   在他說話時,畢方看著他痛苦的表情,不知道該說一些什麼話來安慰他才好,於是使出了與人表示親熱的「絕招」——把長嘴在他臉上輕輕的摩擦著,同時在內心暗暗自責:「哎!原來你一向非常聰明的,怎麼這回就像傻了一樣,到現在才發現小楠是靈異呢?在那黑暗的山洞裡,我與小楠相遇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出來她是個狐靈。只是那個時候我要趕著去對付那化蛇,加上我看她功力尚淺,威脅不到你,還有……還有,臨走時你還吩咐過我,『有美女就讓她進來』,這小楠也的確是美女……可是……哎!沒有想到你真的對她一見動心,再也注意不到別的……哎!,這,這以後……」想到這裡,它開口問道,「那……那你與小楠的事情,以後準備怎麼辦呢?」   劉暉緩緩抬起頭望向他們走的方向,看著漸漸被夜幕所籠罩的空寂山路,喃喃自語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對了,對了!」畢方知道讓他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作出歡快的樣子,在他的肩頭連連跳動著,「劉暉,我問你!你剛才問老馬『停兵谷』的方位,是不是也想去啊?」   劉暉得它提醒,想起了自己的「計劃」,就彷彿想要把所有煩惱拋在一邊似的搖了搖頭,嘴角掛上習慣性的壞笑,回過頭來,伸手又在畢方的小圓腦袋上敲了一記,對它眨眨眼,笑道:「嘿嘿,好你個小鬼頭,好像我要做什麼全都瞞不過你似的!」   「不許你再敲我的腦袋!」畢方雖然伸出一邊翅膀撫摩著痛處出言抱怨,可見他好像恢復了常態,心裡暗暗為他高興……   PS:這書的主力站點在鮮網,那裡的更新也快一點,請支持我的朋友經常到那裡我的會客室去坐坐,聊一聊天,說一說您的意見和看法,順便也為我投上一票。你們的支持就是我打字的動力! 第十六章     暮色四合,朔風陣陣。天上的圓月完全被烏雲所遮蓋,只有雲邊洩出幾點暗淡的星光灑落在大地上。   祁連山區裡,厚厚的積雪還保持著原來的模樣,看不到一點人獸活動留下的痕跡。一片白皚皚的世界裡,只有獵獵寒風還在呼嘯著,為這裡帶來一些響動。只不過這響動只會讓人覺得寒冷、陰森,而不會給人帶來一絲溫暖。   在這樣的天氣下,整個山區都是靜悄悄的,除了一個地方——停兵谷。從外面看,它與祁連山裡其它的山谷沒有什麼不同,一樣的荒涼、冷寂,可裡面卻是大不相同——好像天上的繁星都掉落到了這裡,到處「星光」燦爛,映照著旁邊無數晃動的影子,而顯得熱鬧非凡。   「老鬼,你怎麼向三位仙長要求做這誰都不願意做的事情,『看守谷口』的苦差使呢?」在谷口的黑暗裡傳來一個隱含著抱怨的聲音。   「嘿嘿,這你就不懂了吧!」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帶著得意回答道,「那久未出山的三位仙長,在我們靈異界全都是修為深厚,聲望極高的人物,而我們修煉時日尚淺,他們怎麼會看上我們呢?嘿嘿,要不是我自告奮勇,他們才不會瞅我們一眼呢!」   「要想得道,我們只須埋頭修煉即可。他們『瞅』我們一眼,也不會讓我們提升修為,那又有什麼用!」看來先前那個聲音對在這樣寒冷的氣候下,做「看守」的苦差使很不滿意,聽到他的話語同時,還可以聽到他輕輕跺腳的聲音。   「哼,你知道什麼,行事完全不動腦子!」那個陰惻惻的聲音含著不屑,頓了頓後才開導他道,「從三位仙長能夠請動女媧娘娘的『招靈幡』這等寶物,就可知曉,他們的法力有多大,而且他們一定還有其它寶物!要是我們能抓住機會,能得到他們的賞識,以後隨他們一起修煉。你說,這樣對我們提升修為有沒有好處呢?」   「那倒也是!」先前那個聲音聽起來應該是被他所說服,停頓了一下後,他又改變了話題,「老鬼,我們到了這裡以後,那三位仙長顯示出來的法力可真是高深啊!而且,而且他們的心腸也不錯!這次還專門把我們都召集起來,想定好各自搜尋虎鷹的地段,以免大家為爭奪虎鷹內丹繼續自相殘殺……」   「嘿嘿!」那個陰惻惻的聲音輕輕一笑,打斷了他的話,「他們自然也有他們的目的,這個你看下去也就知道了!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誰?」說話間,他發現谷口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施施然的望這邊走來,不由深感意外的厲聲喝問了一聲。   劉暉先前打聽到了停兵谷的方位後,心裡就打定主意,決定要去看看熱鬧。於是他估摸著大多數靈異都應該已經到了以後,就大模大樣的往谷口行去。   「啊,誰呀?」現在聽到這聲喝問,他作出略感慌亂的神情,伸手握住腰上的小藥鋤,對著出聲的方向反問道。   隨著他的反問,黑暗裡出現了兩個人影。兩人都長得差不多的模樣,都是尖鼻長臉,只是一個略老,眼睛裡流露著陰冷、狠厲;另外一個年紀稍輕,目光裡透出凶殘、鹵莽。   他們來到了劉暉身前後,用懷疑的眼光上下打量著他,那個老者用陰惻惻的口音開口問道:「你是誰,這麼晚了那這裡做什麼?」   劉暉好像被他們的威勢所攝,閃躲著他們逼人的眼神,低垂下頭,偷眼望了望谷裡,才開口試圖解釋道:「我……我是附近的採藥人,晚上出來採藥的,我從遠處見……見這裡有光亮,好像是傳說中的『影木』,所以……所以……」   「哼!所以你就跑來了?」那個年輕一點的用凶霸霸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那個老者擺了擺手,制止了同伴,然後用狐疑的目光又在劉暉身上仔細逡巡了一番,緊盯著他問道:「你知道『影木』是什麼?」   「是啊,是啊!」劉暉彷彿控制不住自己興奮的馬上點點頭,抬頭說道,「我原來從書裡看到,說『影木』這種東西,要是白天看到它,就是一葉百影;要是晚上看到它,它的花就像星星一樣會發光!這可真是好東西啊,據說它萬年才結果,果如瓜大,青皮黑子,食之則身輕如燕……原來,真有這樣的寶物啊!」說著,他的眼睛裡露羨慕、渴望的神情,望向了谷內。   「嘿嘿,你知道的不少啊!」那年輕一點的冷冷一笑,跨上一步,不由分說的一腳踹向劉暉,同時嘴裡喝道,「還不快滾!再不滾,老子宰了你!」   「哎喲!」劉暉痛叫一聲,應腳跌倒在地。   「住手!」那老者忙阻止了同伴行兇,怨怪的瞪了他一眼,隨後臉上掛起笑容,上前扶起劉暉,和顏悅色的說道,「不好意思,是我這兄弟不對!小兄弟,這麼晚了,你還是早點回家去吧!不然……有什麼意外就不好了!」   他的手一到劉暉的身上,劉暉就微一顫抖,然後隨著他的攙扶,呲牙咧嘴的站起身來,好像被迫接受了與『影木』錯過的現實,垂頭喪氣的說道:「那……那我回去了!」話說完,他又偷偷往谷裡望了一眼,再才轉身踟躇而去。   待看不到他的身影後,那老者陰陰一笑,轉頭冷冷瞪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哼!你就準備這樣讓他走了嗎?」   「這……」他的同伴表情一愕,隨之含著不解問道,「老鬼,我看他是個『人』啊,那……那為什麼不讓他走呢,你……你不也放他走了嗎?」   「嘿嘿!」那老者得意的一笑,斜睨著自己的同伴,「我說胡厲啊!雖然他是個『人』,可是他知道的這麼多,那一定不是普通人!那麼,我們定然不可將這裡的秘密洩露出去!不然,我們到這裡做一些什麼事情呢?嘿嘿,他現在雖然看著沒有什麼事,可到了天明時分,他一定會腹痛如絞,嘔血三升而……嘿嘿!」   「嘿嘿,老鬼!」胡厲暗自佩服,用讚賞的語氣說道,「還是你厲害,想得周全啊!」可隨即他想到了一個事情,疑惑的問道,「可是……我們無故傷人,不是……不是對修煉不利,會……會招來劫數嗎?」   「哼,這點劫數算什麼!」老鬼不屑的冷哼了一聲,「與我們就此可以得到幾位仙長的好處比起來,傷一個人帶來的劫難算什麼?」   「這……」胡厲雖然覺得有點不妥,但也沒有想出什麼理由來反駁他,一時沒有了言辭。   就在他們倆站在谷口,望著外面,都沒有說話的時候,他們背後傳來了一個責問的聲音:「你們兩個怎麼『看守谷口』的呢,怎麼跑到那裡站著?」   兩人忙回過身來,老鬼見來的是自己的老大,也知道自己不對,於是臉上有點尷尬的說道:「大……大哥,是……是……」   「是什麼是?」來者有點生氣的打斷了他的話,「我們『崑崙八異』能為三位仙長出力,是個大好的事情,可是,就要被老八你搞砸了!」   「金鬃王大哥!」胡厲一時不忿,辯解道,「我們……我們剛剛趕走了一個被谷內影木之光吸引來的採藥人……」   「哼!」金鬃王怒哼了一聲,斜視了他一眼,然後轉頭對老八鬼狐說道,「老八,你管好自己的兄弟,別壞了我們的事情!……我先進去了!」交代了一聲,金鬃王扭身回轉到谷內,邊走他還邊不滿的小聲嘀咕道,「這個老八啊,不知在搞什麼名堂!明明是他要求我們一起做看守,以示好於三位仙長,可是他自己又不用心做……哼!要不是我出來看看,他們只怕還站在那麼顯眼的地方呢!那不完全是吸引過路人來看嗎?……」   金鬃王自顧自的埋怨著,渾然不知背後鬼狐看著他背影的眼光裡,充滿著怨毒和憤恨……   離開了鬼狐他們的視線後,劉暉又悄悄的摸了回來,隱藏在暗處遠遠的看到了他們倆挨訓的一幕,他有點解氣的說道:「好,就是要這樣好好教訓他!好你個老傢伙,好毒的心腸啊!哼,看我以後怎麼來收拾你!」   「劉暉,他怎麼了?」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這樣的眼神,畢方站在他的肩頭,看著他不解的問道。它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這一次劉暉不恨那個踹了他一腳的胡厲,卻深恨做出好臉色來攙扶他的鬼狐。   「哼!」劉暉的目光似噴出火來,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別看那個老傢伙一臉的假笑,哼,他陰毒著呢!」   「他……他對你做了什麼事情呢?」隱隱猜到了鬼狐的作為,畢方不敢相信的小心問道。   「他……」劉暉扭過頭來,看到畢方眼裡的關切神情,心裡覺得舒服了一點,「他趁扶我起來的時候,暗下黑手,留下了一道陰勁在我的體內,發作起來就會要我的命!」   「啊!」畢方儘管先大致猜到了幾分,但聽得劉暉這麼說,還是大吃一驚,仔細審視他的面容,緊張的說道,「你……你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嘿嘿,你這個小鬼頭!」見它如此,劉暉的嘴角又出現了壞笑,神指一敲它的小圓腦袋,「你怎麼對我沒有信心呢?嘿嘿,這等小事,還難不倒我!我早就把他留下的陰毒之氣化解了!不然啊,我還能這麼輕鬆麼?」   「我……我……」畢方這次沒有抱怨他又欺負自己,只是伸翅撫著痛處,想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說道,「我……我也是怕你有事情嘛……」   「嘿嘿!」劉暉眨眨眼對它一笑,湊近它一本正經的說道,「你放心,畢方!嘿嘿,我答應為你找車馬芝吃,我一定會做到的!嘿嘿,你是不是怕我出了什麼事情,你就吃不到那個好東西了呢?」   「你!」畢方一下大窘,瞪起了圓眼睛狠狠看了他一眼,然後扭頭不去理他。   「好了,好了!」劉暉看它像真的生氣了,就討好的撫摩著它的羽毛,賠笑道,「別生氣了!嘿嘿,我其實是知道只有你對我好,只有你是最關心我的嘛……來,給你一顆仙丹吃!」劉暉見它一直不理自己,於是拿出了對付它的殺手鑭。   「在哪裡啊,仙丹在哪裡啊!」果然不出他所料,畢方一聽這話,立即扭頭過來,連聲說道,同時緊盯著他手上的動作。   「嘿嘿,我還會騙你不成!」劉暉心裡暗自得意,邊向懷裡掏去,邊隨口笑道。   「哎呀!」劉暉忽然一聲驚呼,然後臉色大變,手也胡亂在懷裡四處掏摸起來,最後他一臉的苦相對心知不好的畢方說道,「完了,仙丹不見了……」   「啊,是真的嗎?」畢方看他的表情動作,再聽到他的這句話,立即有了一種從天堂墜落到地獄的感覺,於是它忍不住從他的肩頭振翅飛起,在他身上應該藏有仙丹的部位上下翻飛,連聲說道,「你再找找,你再找找!」   看它好像比自己還急切的樣子,劉暉唇邊壞壞的笑容更深了。他看逗得它差不多了,就做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手邊慢慢從懷裡退出來,嘴裡邊驚歎道:「啊,原來在這裡啊!害得我一陣好找,還以為丟了呢!」   畢方一聽他這麼說,心裡大定,可待它發現劉暉嘴角的壞笑,就知道自己又一次上當了。於是它一下飛到了他的肩頭,不管不顧的隔著羊皮帽猛啄他的腦袋,邊啄著,它還一邊嚷著:「你這個壞傢伙!叫你騙我,叫你騙我!……」   「哎喲,哎喲!……」劉暉連連痛叫,伸手去摀住痛處,可沒有想到畢方連他的手一塊啄。這下讓他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歪著身子,縮著脖子連聲討饒,「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哼!」畢方這才停了下來,揚著頭大為解氣的說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騙我!我看啊,小楠就是因為你這麼壞,才會離開你的……」這句話一出,畢方看到他臉上即刻一變,頓時知道自己說錯話,立即低下了腦袋,閉上了長嘴。   「哎!」劉暉半晌不語後,才輕輕一歎,不聲不響的從玉瓶裡倒出一顆丹丸,送到畢方的嘴邊。   畢方這時沒有立即張嘴去接,而是看著他小心的問道:「你……你生氣了嗎?」   「好了,我們不說這個!」劉暉扭頭看著它,把丹丸又往它嘴巴靠近了一些,催促道,「來,快吃了吧!等你吃了調息一陣,我們還要進谷去呢!」   畢方還是沒有聽他的,立刻把一直想吃的丹丸吞下去,而是繼續問道:「你……你還是一定要進谷去嗎?」   劉暉遙望向谷口方向,過了一會才慢慢說道:「能夠看到這麼多靈異,機會難得啊!我既然有了這個機緣,到了這個地方,那當然一定要進去看看熱鬧,長長見識了!」   「可是……」畢方心裡知道,能夠讓崑崙八異心甘情願的做普通守衛,那裡面一定有修為深得多的靈異,也不知道劉暉此去吉凶如何,於是它嘴裡一陣猶豫,心裡為他暗暗擔心,小圓腦袋也低垂了下來,好像忘記了有美味就在它的嘴邊。   「嘿嘿,你怎麼這個表情呢?」劉暉回頭看到它這個樣子,不禁一笑問道,「怎麼了,你覺得我不應該進去,是裡面有什麼危險嗎?」   「這……」畢方想了想,還是決定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他,「剛才……剛才那個對你下黑手的老傢伙,還有後來訓他的,都是崑崙八異中的人物……」   「哦,他們我知道!」劉暉也記了起來,插口說道,「上次在那化蛇的洞口,我見到過他們,只是今天才看到他們的『老八』!」提到鬼狐,他的心頭又燃起了怒火,聲音也重了一些。   「嗯!」畢方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他們崑崙八異在靈異界也算是知名人物了。你看,竟然連他們都只能做個看門的,那裡面……」   「呵呵!」劉暉輕鬆的一笑,打斷了它的猜疑,對它擠擠眼睛,嘴角的壞笑又浮現出來,「總之,我有辦法安全的進去,而且可以不讓他們發現我們的行蹤!」   「哦?」雖然畢方見多了他的奇異之處,這時還是驚疑了一聲,偏著小圓腦袋審視著他的神情,「你又有什麼新花樣呢?」   「嘿嘿!」劉暉得意的一笑,把大臉湊過去,伸出另外一隻手,把食指在它面前輕輕搖動著,「這個……山人自有妙計,先不忙告訴你!」說完,他又在畢方的小圓腦袋上一敲,只不過這回比以往輕了許多。   「你……」畢方剛剛想表示一下不滿,聽到他的下一句話,就忙把抱怨嚥了回去。   因為劉暉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指上還拿著一顆仙丹,於是板起臉來,「你吃不吃?你要是不吃啊,我就收起來了!哼,難道還怕我的仙丹沒有人要嗎?」說著,他作出要收回手指的樣子。   「我吃,我吃!」畢方忙連聲應到,趕緊伸嘴向前,一口把那仙丹啄到了長嘴裡,咕嚕一聲吞了下去,然後不言不動的調息起來。   劉暉注視了它一陣,見它一切如常,又轉眼望向谷口。恍恍惚惚之間,他依稀看到了周楠的影子,不禁心裡一痛,暗暗自問道:「劉暉啊,劉暉!你到底怎麼了?怎麼遇到小……她就神魂顛倒,不能自拔呢?難道……難道你是真的喜歡上她了嗎?……為了她才一定要到谷裡去的嗎?」   對這一些問題,他百思不得其解,過了半晌才似乎為了清醒一下的搖了搖頭,茫然的自言自語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是覺得與她在一起的時候很快樂……這……這就表示我喜歡她嗎?可是……可是她是靈異啊!這……」   他到底是玉鼎真人一脈如今的傳承人,知道「人靈相戀」與理不合,這樣做會給雙方都帶來很大的劫難,尤其是對靈異一方而言,極有可能的結果就是千百年的道行毀於一旦。當他與周楠分手的時候,他就是因為知道這個,所以只好無奈的讓周楠離開,而說不出任何的挽留她或者安慰她的話來。更何況那個時候,是女媧娘娘的招靈幡在召喚,他就更不能阻止她了。   現在他們一個在谷外,一個在谷內,這讓他真切的感受到「人靈相隔」的痛楚。   「不行,我一定要進去!」愁思了半晌,他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彷彿為了堅定自己似的反覆說道,「我要進去,我一定要進去!就是……就是再看看……再看看小……小楠一眼也好啊!……」他說後來,回憶著周楠種種可愛的音容笑貌,他的話音漸漸低回,頭也低垂了下來。   畢方到此刻已經結束了調息,看到他這樣,只好心裡暗歎一聲,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既然你想進去看看,那我們就進去吧!」   「呃!」劉暉被它嚇了一跳,扭臉見他醒了,於是埋怨道:「你這個小鬼頭!醒了就說一聲啊,嚇了我一大跳!哼,下次我就不給你仙丹吃了!」   畢方心道:「我是小聲說的嘛,誰知道你在想什麼,嚇了一跳還來怪我!」但這時它可不敢頂撞他,垂下小圓腦袋討好似的說道,「我……我下次不會了……」   「嘿嘿!」見它刻意來討好自己,劉暉的心情好了許多,咧嘴一笑。   「那……那我們怎麼不讓他們察覺的進去呢?」想到調息以前的問題,畢方小聲問道。   「嘿嘿,這個啊……」劉暉神秘的一笑,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   PS:這書的主力站點在鮮網,那裡的更新也快一點,請支持我的朋友經常到那裡我的會客室去坐坐,聊一聊天,說一說您的意見和看法,順便也為我投上一票。你們的支持就是我打字的動力! 第十七章     在畢方驚詫的目光裡,劉暉掏出了一把蓍草,對它搖了搖,笑道:「嘿嘿,你看,憑這個『法寶』,我們就可以不被他們察覺的進谷去了!」   「這……」畢方瞪大了眼睛,懷疑的來回打量著劉暉和他手裡不起眼的蓍草,奇怪的問道,「這……這不是平常用來占卜的蓍草嗎,這……這就是你的法……法寶?」   「呵呵!」被它的怪模樣逗得一笑,劉暉又忍不住一敲它的小圓腦袋,「你呀,說你笨,你還不服氣!嘿嘿,我可以使用這個給養顏果樹施上『婆羅神咒』,把它們隱藏起來,難道就不可以用同樣的辦法,把自己也藏起來嗎?」   「你……」畢方剛想抱怨,可被他說得把腦袋一低,暗怨自己糊塗,再也說不出指責他的話來。   停兵谷內,被崑崙八異稱做的「三位仙長」此刻正端坐在當年霍去病點兵的高台上,看著下面濟濟一堂的一眾靈異,心中都油然而起一種高人一等、藐視眾生之感。   坐在中間,相貌清奇,頭上生有兩個小角的老者,微笑著向右邊一位身材矮胖厚實,頭小頂尖,似乎在閉目養神的老者問道:「文老四啊,你從南海過來,沒有順便去東海探望一下老大,然後與他一起赴此盛會嗎?」   文老四微睜開眼答道:「老大在東海享福,我們又何必去打擾他呢?再加上他閒雲野鶴的性子,即便是來了,也不會多管這等閒事的!」   另外一邊,相貌與中間的老者相似,留滿頭白髮,比他個子高一點、頭上沒有小角的老者偏頭問道:「老大這回不來,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足為奇!而我奇的是,齊老二你怎麼會有女媧娘娘的『招靈幡』這等寶物的呢?」   「呵呵,這個其中自有奧妙,陸老三你就不必多問了!」齊老二含著得意微微一笑,偷眼微瞥背後的一隻葫蘆,又回到原來的話題,「我們兄弟四人,被稱做『靈界四仙』。平常我們極少相聚,相隔萬里,兄弟孔懷。我還想趁這次靈異界大會,大家聚上一聚,可偏偏卻缺了老大,使我總覺得好似少了點什麼!」   陸老三並不在意他迴避自己問題,輕輕點點頭後,瞥了台下一眼問道:「我看他們都來得差不多了,要不要開始了?」   「這樣也好!」齊老二轉眼看看台下,見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再增添新的成員,就點頭同意了他的建議。   「對了!」文老四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這時插口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去把看守的崑崙八異叫進來,同時在谷口設下禁制即可。」   「那好吧!」齊老二答應一聲,待文老四飄身而起後,才微帶點感歎說道,「這崑崙八異也算不幸,剛一出來就折損了一位!看來,這一回天道循環大劫之凶險勝過往昔啊!」   「是啊!」陸老三附和的歎息道,「他們也是命該如此。大劫之下,劫中之人都難以逃脫啊!」話到此處,他頓了頓後續道,「我看他們這次來了以後,甚為巴結老四的……」   「呵呵!」齊老二輕輕一笑,斜睨了他一眼,「想平安度過天劫,靠『結緣』也是一個好辦法!他們想到此處,而如此待老四,還是情有可原。」   陸老三見他這麼講,也是輕輕一笑,不再多說什麼了。   劉暉此刻已經借助「婆羅神咒」隱住自己的身形,趁著被稱為「靈界四仙」之四的文老四還沒有設下禁制之前,悄無聲息的溜了進來,遠遠的窺探著這邊。看著眼前如此眾多的靈異以及他們身上所帶著的影木之花,他不由的睜大了眼睛,大發感慨:「天啊,這場面還真壯觀啊!怎麼有怎麼多都修煉成靈異了的,別是無論什麼都可以成靈吧!還有啊,他們哪裡來的這麼多影木呢?」   「咯咯!」畢方對他的「孤陋寡聞」報之一笑,接著用不屑的口吻說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影木之花因為晚上可以放光,好多靈異都喜歡用它來照明,還可以平添幾分神秘。不過,這裡一下都用上了這個,倒是有幾分奇處!至於說靈異的數量之多,咯咯,這算什麼?原來黃帝征蚩尤的時候,那才叫『場面壯觀』呢!不僅是靈異,連天上的神仙都驚動了不少。嘖嘖,那才真是風雲為之色變啊!」說著,它還搖頭晃腦,做出「遙想當年」的模樣。   「嘿嘿!」劉暉赫然一笑,隨即伸出手指,做出欲往它頭上敲去的姿態,「你再說?再說我就又敲你了!哼,你這個笨鳥,就知道提你的『當年之勇』!」   畢方看他有「惱羞成怒」的嫌疑,忙一縮小圓腦袋,嘴裡還在小聲嘀咕:「你自己沒有見過大場面嘛,還來怨我……」   劉暉沒有再理會它,開始在「人」群裡搜尋周楠的芳蹤。待他在最邊上一個角落裡,發現了她低垂著頭,與雲陽、馬逸和鷹翔坐在一起的美好身影,他不由自主的出口說道:「哦,原來她在那裡啊,難怪我一直沒有看到她呢!」說話間,他的目光再也移不開了。   趁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畢方的目光也在場上逡巡了起來。等望見台上端坐著的齊老二和陸老三,它心裡一驚,輕啄著劉暉的羊皮帽,「劉暉,劉暉!」   「叫我做什麼?」劉暉不耐煩的轉頭問道。   「你看!」畢方此刻並不怕他,而是把長嘴往台上揚了揚,「你看那邊,他們是與我們來時路上遇到的『鶴老』一起的……」   「那又怎麼樣?」對它打擾自己遠觀美女的舉動很不滿意,劉暉邊把眼光往原來的地方投去,邊順口問道。   「他們在靈異界的名聲大著呢!」畢方眼睛裡透出羨慕的神情,一直盯視著他們,似乎對劉暉的態度不以為意,「他們一起合稱『靈界四仙』。那個『鶴老』是東海的一隻灰鶴;那坐在中間,頭上有兩隻角的,原來是崑崙山中的一隻麒麟,成靈後自號『齊麟』;坐在他旁邊,與他有點像,長了滿頭白髮的,是來自長白山的一隻梅花鹿,自號『陸風』;聽崑崙八異說有『三位仙長』,那就應該還有一個,他們的老四,是南海的一隻大龜,自號『文海』……他們全都已經經歷了五次大天劫,再……再經歷過兩次,他們就要修成正果了……」眼見到他們的造化,聯想起自己依然還是一副「鳥」的形象,畢方不禁垂下了腦袋,暗暗後悔當初。   「嘿嘿!」劉暉好像知道了它的心思,轉臉過來對他擠擠眼,輕笑一聲後說道,「你看到他們快要當神仙了,心裡有些艷慕了吧!」   「是啊!」畢方還是垂著小圓腦袋,輕輕點動了幾下。   「哼!」不曾想劉暉卻是帶著些許不屑的輕哼一聲,「當神仙有什麼好?你看我這樣多快活啊!沒事到處逛逛、看看美女,又有多逍遙自在!搞不懂,為什麼偏要去做神仙,那多孤單、多沒意思!」   聽著他「大逆不道」的言辭,畢方憤然抬頭,剛剛想反駁他時,場上出現的變化,讓它停下了已經到了嘴邊的話語,望向了那邊……   「咳!」看到身旁出現的文老四對自己點了一下頭,齊麟知道外面已經安頓好,於是他輕咳了一聲,用輕柔的嗓音說道,「各位靈異界同仁……」話只說了一句,他就停了下來,把目光慢慢的掃視全場。   他的聲音雖然輕柔,可是在場上過百靈異們的耳朵裡,不啻於晨鐘暮鼓,讓他們立刻從冥想沉思中清醒過來,望向了台上。   齊麟對有這樣的效果非常滿意。他微笑著繼續說道:「天道循環之期將近,七劫隨之而來。正逢此刻,這祁連山裡出現了『虎鷹』。各位為了爭奪它們的內丹,以提升修為,你爭我奪,傷了不少條性命,以應劫數。這讓老朽兄弟看了唏噓不已。因此老朽借得女媧娘娘的寶物——招靈幡,把各位請來,就是想與各位相商,看有何辦法,以度劫難!」話說完,他探詢的眼光望向了台下,好像希望誰站起來說上一番。   可是,等了半晌還是沒有誰開口,於是齊麟臉上掛著微笑繼續說道:「各位不要有何顧慮!老朽先聲明一點:虎鷹的內丹,老朽兄弟絕不沾手!」   聽到他這麼說,台下微微起了一陣騷動。有好多靈異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等了一會,見他們還是不說話,陸風偏首輕聲說道:「齊老二,你也無需多言,就把我等議定的計策說與他們聽吧!」   「這……也好!」齊麟沉吟了片刻,點點頭又望向眾人說道,「既然大家都不出言,那老朽就說個方案,權當拋磚引玉!」   「老仙長,你說吧!我們崑崙八異支持您!」他的話音一落,剛才隨文海一起進谷的鬼狐就站起來高聲叫道。說著,他隱含威脅的目光掃視全場,頗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意味。   「多謝抬愛!」齊麟暗道他識趣,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改,嘴裡謙遜了一聲後接著說道,「老朽與兩位兄弟商議,想到一個無奈之舉,現說來與各位知曉……」他故意停了下來,待見到大家都把欲知下文的目光投向自己時,他才暗暗得意的接著說道,「那就是,把這祁連山劃分多個區域,各位分組守在自己的區域內,不得越界。倘若虎鷹到了誰所屬地界,則其內丹歸該地界同仁所有,其他人等不得有異議。呵呵,這也是看誰的機緣巧合,能得到虎鷹的內丹,也可省去我等同仁自相殘殺之弊!」   「那為何要分組呢?」他的話音剛落,從一個黑暗的角落裡傳來一個疑問的聲音。   「這位道友是來自五台山的『豹』先生吧!」齊麟彷彿眼睛不需要往那邊看,就知道他是誰似的,隨口應道,「那虎鷹體大如牛,力大凶殘,且是雌雄兩隻結伴而行,此前已有多位慘遭其毒手,老朽恐又有同仁傷於其吻,故此才建議各位拋去貪念……」   「嘿嘿,只怕各位來此,都免不了懷有貪念吧!」那位「豹」先生冷笑一聲,截口說道。他的這句有明顯暗示的話一出,場上頓時嘈雜起來。   「這位兄弟!」金鬃王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接受了鬼狐的暗示,此刻站起來說道,「大家都是修真之靈異,想得到虎鷹內丹,以提升修為,原本無可厚非,特別又是這大劫將至之期。你又何必說出如此話來?」   那豹先生自知話說得太直,從而激起了眾怒,就冷笑一聲,再不言語。   金鬃王坐下來後,對身邊的老五包殘小聲抱怨道:「你那個同宗兄弟是怎麼回事,哪有這樣說話的,他這麼說不是把所有靈異都罵了嗎?」   「這個……嘿嘿!」包殘尷尬的一笑,試圖解釋一下,「他本來是五台山的一隻金錢豹,一向獨來獨往。如今老仙長要求與他人合作,他自然還不習慣,所以……」   「所以他就亂說話,還懷疑老仙長……咦,七哥,你看什麼呢,眼睛都看直了?」鬼狐有點氣憤的打斷了他的話,可隨即他發現老七朗牙看著一個方向發楞,不禁疑惑的發問,同時眼光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朗牙根本不理會他的話,目光直直的望著那裡,嘴裡喃喃自語道:「哇!美女,真是美女啊……」   不約而同,他們兄弟幾個的眼光都朝那邊望去。還是金鬃王最先把腦袋轉了回來,嗤笑一聲道:「還以為說誰呢,原來是那只終南山裡的九尾狐啊!」   雖然幾位兄長都轉回頭來,可朗牙還是呆望著那邊,似乎想把她衣衫脫下來的目光把她從上看到下,又從下看到上,如此反覆不休,嘴裡歎息道:「她這麼美,要是同意與我合籍雙修,那才是神仙一樣的生活呢……」   「嘿嘿!」鬼狐瞥了他一眼,輕笑道,「七哥打的好算盤啊!到時不僅有美女入懷,還可得她修煉有成的元丹……」   「你胡說什麼!」朗牙扭頭一瞪眼,不滿的說道,「我哪有像你說的那樣?不然,到時候人歸我,元丹歸你!」   「嘿嘿,那好,一言為定!」鬼狐陰陰一笑,馬上接口說道。   當朗牙充滿慾望的目光,落到垂頭坐在場邊的周楠身上時,她就覺得心頭一緊、渾身一涼,突然間自己藉以蔽體的衣衫好像不翼而飛了似的,讓她彷彿赤裸裸的暴露在此人面前。這個感覺讓她恐慌、震顫不已,同時也讓她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她慌忙抬頭,去尋找這威脅的來源,正迎上了朗牙垂涎的目光。   「哼!」周楠冷哼一聲,也不理他,把嬌軀隱沒在馬逸高壯的身軀後面,心裡暗道,「這個色狼,又起壞心腸了!……哎!要是……要是他……他在,那多好啊……」情不自禁的,她又回想起在「玉柱別府」外,自己遇到鷹翔害怕時,劉暉主動擋在自己身前,而後因為鷹翔對自己出言不遜,劉暉一怒之下教訓了他一頓的情景,不禁暗自歎息。   一直沒有理會其他靈異,而把幾乎全部關注都投到周楠身上的劉暉,自然注意到周楠的異樣,隨即他就知道引得周楠不快的原因。   「哼!」劉暉不由的怒哼出聲,眼裡噴出像要把朗牙頃刻間燒成灰燼的熊熊怒火來,瞪視著他,「他媽的,好你一個小狼崽子!看來我上次給你的教訓還不夠,你現在更出格了,竟敢對小楠不懷好意!哼,看來你真是不要命了!嘿嘿,既然你自己不想要,那可就別怪我不客氣!」話音一落,他嘴角現出一絲冷笑,移動腳步,就想向朗牙靠近。   「劉暉,你做什麼?」從來沒有看到過他發這麼大的脾氣,畢方先縮著小圓腦袋不敢多嘴,等到這時見他真想立即就要去找朗牙麻煩,它大驚之下,忙喚了一聲。   「怎麼了,你又怎麼了?」劉暉停著了腳步,扭頭不滿的問道。   「這……」畢方猶豫了一下,才接著問道,「你……你現在就想過去教訓那個朗牙嗎?」   「教訓?」劉暉的臉上滿是怒氣,「我這次才不是要『教訓』他呢!哼,我要讓他現在就應了『劫數』!」   「啊!」畢方駭然驚呼,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問道,「在場有這麼多靈異,你……你卻要當著他們的面,讓其中一個應劫?」   「不錯!」劉暉咬牙點了點頭,把如果可以都已經殺死朗牙好多回的視線又投到了他禿額爆睛的臉上。   「這……」畢方偷看了劉暉一眼,勸說他道,「可是……這『靈界三仙』的修為非常深厚的,他們也定不會讓你攪亂了他們發起的大會……」畢方說到這裡停了下來,見他沒有衝自己發火,心裡稍微安定了一點,續道,「再說,真要找朗牙的麻煩,你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呢?以後有的是機會!哼,我看到他那樣望著小楠,也一樣非常生氣!」   「就是!」見它與自己的感受相同,劉暉順著它的話頭說道,「哼,這個小狼崽子,生得一副鬼模樣,還敢來打小楠的主意,我看著就生氣!」   「是啊!」畢方見成功的阻止住了他,心裡暗自一喜,順著他說道,「不過也還好!……」見到劉暉一聽這個話馬上回頭瞪著自己,畢方心裡一寒,脖子一縮,忙嚅嚅喏喏的解釋道,「他……他只是……只是眼睛佔了一點小楠的便宜,又沒有……又沒有……」   「撲哧!」看到它膽小的樣子,劉暉忍不住一笑,隨即又板起臉問道,「你想說它又沒有真的佔小楠的便宜,是嗎?」   畢方偷眼看去,見他不苟一笑的望著自己,再不敢說什麼,只是把小圓腦袋輕點了兩下。   「嘿嘿……」劉暉這時再也忍不住,不禁笑出聲來,並沒有象平常那樣欺負它,而是又把眼光轉到了場上。   「咦,他們想做什麼?」看到場上發生的事情,他禁不住的問了一聲。   好奇之下,畢方被他引得伸頭望去,只見本來還安靜會場,此刻卻一下熱鬧起來,本來各自安坐的一眾靈異,現在大都成了三個一堆五個一夥,湊在一起商量著什麼。   原來,在他們只關注著周楠、朗牙的時候,這些靈異們同意了齊麟的建議,決定先組成一些隊伍,然後再根據隊伍的數目,劃分出與此相同的區域,再抽籤決定哪一隊去哪一區域。而「靈界三仙」則因為地位超然,在崑崙八異的大力推舉下,負上了監督之則。   此刻場面顯得混亂,正是他們各自在尋找自己的熟人或者好友,來作為自己以後爭奪虎鷹內丹時合適的「隊友」。除了象豹先生那樣少數幾個「獨行客」,不願意組隊以外,其他的靈異都還是參與了進來。   待看到鬼狐和朗牙湊到台邊,邊與台上的靈界三仙說著什麼,邊望周楠他們的方向指指點點,劉暉油然而起一種不祥之感……   PS:這書的主力站點在鮮網,那裡的更新也快一點,請支持我的朋友經常到那裡我的會客室去坐坐,聊一聊天,說一說您的意見和看法,順便也為我投上一票。你們的支持就是我打字的動力! 第十八章     劉暉所能想到的最壞可能果然出現了:在「靈界三仙」,特別是老四文海的強自安排下,雲陽他們被迫與崑崙八異他們一組,參與到爭奪虎鷹內丹的行列中。   雲陽還想為大家爭取獨立組隊,可文海半瞇著小圓眼睛,說出一番半軟半硬的話來,「你們既然應招而來,那就得聽候我等的安排。更何況,你們在一起也可多一份照應。想你們幾位,大都不善撕殺爭鬥,那虎鷹又凶殘無比,有崑崙八異他們一起,難道不好嗎?這樣也是為你們著想……要不然,你們自己一隊,以後遇到什麼『意外』,老朽等兄弟也一樣撒手不管了……」   「這……」聽他這麼一說,雲陽心裡一陣猶豫,看了看眾人,見他們都是一幅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轉眼見到鬼狐和朗牙在一旁竊笑,他心裡暗道,「哎,這鬼狐不知是何居心,偏要與我們一起,想來絕不會是好事!可是……要是我們不答應,這幾位老仙長一向言出如山,既然這樣說了,那也由不得我們不答應。即使……即使我們不答應,他們有什麼鬼點子一樣會使出來。與其這樣,那還不如答應幾位仙長的要求。萬一……萬一出了什麼事情,還可向他們申述……」思慮至此,他又用詢問的目光看了一遍大家,見除了周楠一直低垂著頭外,其他人都傾向於眼前先答應三位仙長,於是他這才微一點頭說道,「既然三位仙長為我們想得如此周詳,我們依照仙長的安排就是!」   「呵呵!」看他們並不情願的表情,齊麟輕輕一笑,瞥了一眼相視而笑的鬼狐和朗牙,開口說道,「你也不必擔心!在我們靈異界,崑崙八異兄弟一向口碑良好,甚為熱心助人。你們能與他們一起,也是你們的機緣啊!」說著,他的眼光落到了金鬃王的臉上。   「嘿嘿!」聽到他的誇讚,金鬃王赫然一笑,忙接口說道,「多謝老仙長讚譽!」然後對雲陽他們拍胸擔保道,「老樹怪、老馬、老雕,還有小狐狸,你們放心!有我這頭老獅子在,你們不會有事的!」   「呵呵!」雲陽臉上露出笑容,趕緊上前對金鬃王稱謝道,「那就拜託金鬃王多多照應,我等感激不盡!」   金鬃王哈哈一笑,揮了揮手說道:「我金鬃王一向一言九鼎,一切包在我身上,定不會讓那虎鷹傷到你們!三位老仙長這麼安排,也是看得起了我老獅子,我定不會有負所托!」   「呵呵!」雲陽眼見金鬃王如此豪爽,隨手送了他一頂高帽子,「那是,那是!金鬃王不愧為我們靈異界有名的英雄人物啊!」同時,他心裡也稍寬,「有這頭老獅子在前面頂著,想來鬼狐他們就玩不出什麼花樣來吧……」轉頭看到馬逸他們的臉色也同樣微霽,想來也是與他差不多的想法。   「媽的,是哪個混蛋安排的!」劉暉看到他們談論了一陣以後,雲陽他們就與金鬃王站到了一起,心知他們果真成了一隊,心就像失去了皮襖和血肉保護,陡然感受到了周圍寒氣的侵襲,一下變得冰涼,嘴裡忍不住出口成「髒」,「他們的眼睛都瞎了嗎?明明是朗牙那個傢伙對小楠動了鬼心思,他們才這麼熱心的!哼,『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啊!雲陽他們也真是的,怎麼這麼簡單的事情都看不出來呢?真不知道他們修煉幾百年,都是怎麼修的!」說完,他連連喘著粗氣,憤憤不已。   「劉……劉暉」,看他終於停止了抱怨,畢方偷看了一下他的臉色,小聲勸解道,「或許……或許他們沒有注意到這個吧……」   「他們沒有注意到?」劉暉轉過臉來,怒聲打斷了他的話,「哼,連我站在這麼遠的人都注意到了,他們會沒有注意到?哼,說不定他們被台上的那三個老頭迷住了,那麼專心的看著他們!」   「要麼……要麼這樣吧!」畢方縮著小圓腦袋,小心翼翼的建議道,「到時候,我們跟在他們後面,反正他們也看不到我們。要是……要是真有什麼事情,我們再露面不遲……」   「這……」劉暉考慮了一下後,輕輕一點頭,同意了它的提議,「嗯,你說的有道理,就這麼辦!……哼!要是朗牙那傢伙真敢對小楠不利,我就要你連狼都做不成!」說話間,他好像是給對朗牙一個警告般,遠遠的對他狠狠一瞪眼。   不知不覺間,劉暉把對鬼狐的憤恨移到了朗牙的身上,心裡開始盤算如何來對付他了……   朗牙此刻完全不知道已經有人正對自己咬牙切齒,正處心積慮的準備對付自己,而滿心歡喜的看著離自己不遠的「獵物」,暗自憧憬著如何以親芳澤。   鬼狐這時也沒有理會正在與三位仙長等人一起決定區域劃分、安排抽籤的幾位兄長,而是湊到朗牙身邊,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微笑,小聲說道:「七哥,這次要得嘗所願,可不要忘記了小弟喲!」   「恩恩,那是當然,那是當然!」朗牙的目光仍然繼續搜尋著周楠,嘴裡隨便應了幾聲。   看到他這種沉醉的模樣,朗牙嘴角邊的笑紋越發深顯起來。   經過了一陣的忙亂,場面上的靈異們終於做好了組織隊伍和劃分地界的事情。由崑崙八異和雲陽等人組成了「龐大」隊伍恰好抽到了「滴翠谷」附近方圓數十里的區域。   「呵呵!」當得知了這個結果,金鬃王衝著馬逸笑道,「這下倒好,到了老馬的老窩了!呵呵,還可以順便到你那裡打擾一回呢!」   「呵呵,歡迎,歡迎啊!有你金老大光臨,老朽那蝸居真可謂『蓬篳生輝』啊!」馬逸只得如此說道。   鬼狐這時並沒有湊到他們身旁,而是陰陰一笑,把胡厲拉到旁邊,與他附耳交代了幾句。胡厲聽著連連點頭,偷瞥了金鬃王他們一眼後,悄無聲息的先期消失在黑暗裡。   「各位!」齊麟見一切安置妥當,於是輕喝了一聲,待大家又都望向自己以後,才接著說道,「既然一切都已議定,那請各位各自前去試試機緣吧!老朽三兄弟會分頭游於各處,遇上機會也可幫到各位!」   「剛才我們二哥說過了!」他的話音一落,文海還是半瞇著眼睛,接口說道,「希望各位不得越界,老朽三兄弟不希望再看到自相殘殺的一幕!老朽醜話先講,到時若有違犯者,定不輕饒!」說話間,從他不大的眼睛透出的寒光掃視著全場,讓被他掃過的靈異們不自覺的身上一冷。   「呵呵!」看到場上氣氛似乎立刻沉悶了下來,齊麟輕鬆的展顏一笑,「我們修煉之士,凡事都講『機緣』二字。若是一味強求,只會更增劫難。各位現在即可前去預定的區域了,老朽在此祝各位都會有所收穫!」   隨著他的這句話,一眾靈異們互相看了看,也不再多說什麼,開始陸陸續續的離開停兵谷,一組組的散去……   第二天天一亮,素來平靜的滴翠谷裡,一下多了好多客人,陡然熱鬧了起來。   「呵呵!」金鬃王用他的大嗓門豪爽的讚歎道,「老馬啊,你還真會挑地方啊!這裡山青水秀,少有人煙,還真是修煉的好地方啊!」   「呵呵,哪裡,哪裡!」馬逸陪在負手走在最前面,正左顧右盼欣賞谷中美景的金鬃王身邊,客氣的說道,「我這裡只是小地方,哪裡比得上金老大你們修真的地方啊!想那崑崙山,乃是西王母享福之所在,其因此所染之仙氣,也會對我等修煉人士大有裨益啊!」   「那倒是!」跟在後面的包殘緊跨上兩步,湊上前來,隱含著傲然說道,「在崑崙山修煉,的確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自從與老大他們相識,結廬崑崙以來,我自覺比以前修煉進度都快上了許多!」   「呵呵!」雲陽此時輕輕一點枴杖,上前笑道,「崑崙乃是有名的仙山,自然不同凡響!金老大獨具慧眼,可敬可佩啊!」   「呵呵!」金鬃王聽了很是得意的一笑,然後用謙遜的口吻說道,「我本來在須彌山下修煉。天長日久,我術有小成以後,實在不習慣那裡的一些清規戒律,於是出來走走。到了崑崙,我立即就喜歡上了那裡,再加上遇到幾位兄弟,呵呵,才決定就此在那裡安頓下來。這一切也是天意,天意啊!」   一行人看來非常融洽的一路說說笑笑,來到了馬逸的洞府,分賓主坐下。   「咦?」待見到馬逸的兩位夫人,金鬃王打量了其中一位幾眼,轉頭問道,「老馬,我看一位弟妹似乎不久前受過傷,可有此事?」   「是啊!」馬逸心裡暗暗佩服金鬃王的眼力和修為,嘴裡應道,「就在前幾日,拙妻被這山裡的瘟狸所傷……」   「瘟狸?」見多識廣的金鬃王驚呼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這裡也有此等怪獸?」待看到他兄弟們不解的眼光,金鬃王接著解釋道,「我在須彌山就聽說過這種怪獸。據說它爪含劇毒,中者無救。好多年前,我還見過一位前輩受其所傷,因而修為盡去,屍解歸天!」   聽到他的這話,鬼狐心裡一動,微閉上眼,嘴角掛上了一絲不為人所覺的笑意。   「老馬」,王虎接著金鬃王的話頭,帶著關切問道,「那尊夫人又是怎麼度過此劫的呢?」   想到當時危險的情景,馬逸心裡一悸,可隨即看到自己受過致命傷的夫人,此刻端著一盤養顏果,微笑著走了進來,他心情一鬆,與夫人含笑互視一眼,再才環視著急待答案的崑崙八異,笑著說道:「呵呵,也是拙妻命不該絕!就在老朽幾乎絕望之時,卻來了一位救星!……來來來,各位嘗嘗本谷的特產——養顏果!」話到關鍵之處,他卻停了下倆,熱情的招呼眾人。   崑崙八異都客氣了一聲,都按捺著好奇,拿起那看相不佳,可滋味很好的果子吃了起來。   「哦?」還是朗牙最是性急,吃了一個以後,就接著原來的話題問道,「那……那又會是那位仙長來了呢?」   「呵呵!」雲陽撚鬚一笑,開口答道,「他可不是什麼『仙長』,只是一位人間少俠!」   「呵呵,他可是一位人中之傑呢!」聽他們提起劉暉,鷹翔顯得眉飛色舞,「連靈界四仙再的老大『鶴老』看到他時都連聲贊『好』呢!」   「哦?」金鬃王此刻也為之動容,「連鶴老都這樣誇獎他,那他又是這樣的一個『人物』呢?」   「呵呵,等以後金老大有機會見到他,那就知道了!」想到劉暉給自己帶來的好處,鷹翔心裡暗暗感激,臉上不自覺的表現出來。   聽著他們談論著劉暉,周楠回想起與他從相識,到這一路行來途中種種情景,她不禁腮邊梨窩隱現,嘴角掛上了甜蜜的微笑。可待憶起他們此刻已經分開,都不知他現身是何處,她又覺得黯然神傷,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見,幽幽一歎。   一直暗自關注著她一顰一笑的朗牙看到她的愁容,心頭一緊,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各位,不好意思,小弟我……我要出去一下!」待大家的話音稍落,鬼狐起身告聲罪,偷偷給朗牙使了個眼色,離開了洞府。   朗牙雖然不知道他是何意,但素來知道他的鬼點子多,於是也隨在他身後,出去了。   眾人以為他們可能是「內急」,也不以為意,繼續談笑起來。   劉暉一路悄悄尾隨著他們,看到他們一團和氣進到了谷內,特別是朗牙始終沒有對周楠有過火的行為。他心裡一寬,解去隱身,揚起下巴,對畢方自吹自擂道:「嘿嘿,可能就是因為我跟在後面的緣故,你看,那個色狼才沒有對小楠有不軌的舉動吧!」   「哼!」畢方實在看不慣他現在的樣子,把小圓腦袋扭到一邊,不搭理他。   心情大好之下,劉暉也沒有與它計較,目光望向谷裡接著說道:「嘿嘿,算你識相!要是你在路上就敢對小楠無禮,哼,我當時就會給你來一下狠的!」   「你……」畢方沒有想到他這樣膽大妄為,當崑崙八異盡皆在場時,還敢為了小楠偷襲朗牙,於是回過頭來,難以置信的問道,「你還真會這麼做?」   「那是當然!」劉暉轉頭理所應當的說道,「那色狼敢對小楠不規矩,我就敢叫他好看!哼,誰叫他欺負小楠的!」   「這……」畢方一下語塞,只在心裡暗歎,「看來小楠還是在他心裡佔了非常大的份量啊!雖說他剛剛知道小楠是靈異時,那一陣接受不了,可是現在……這,這個事情如何是個了局啊!」   「你在想什麼?」劉暉看到它低垂著小圓腦袋,也不與自己像往常一樣鬥嘴,就仔細打量著它,嘴角掛上了壞笑,「別又是在打什麼鬼主意吧!嘿嘿,是不是肚子又餓了,想吃仙丹了嗎?嘿嘿,趁我現在心情好,來吧,給你一顆!」   畢方少有的沒有露出欣喜無比的表情,而是抬頭靜靜的看著他到懷裡去掏摸玉瓶,然後倒出一顆,笑咪咪的送到了自己的嘴邊。   「你怎麼了?」見它沒有如自己所料的立刻伸嘴來接,而是楞楞的看著自己,劉暉真有點奇怪了,「你是出什麼問題了,還是肚子不餓呢?連仙丹都不吃了!哼,不吃拉倒,我收起來!」劉暉作出賭氣的樣子,緩緩的收回手指。   「我要,我要!」畢方這才清醒過來,忙連聲叫著,振動翅膀,一口就把仙丹叼到了長嘴裡,咕嚕一聲就嚥了下去。   劉暉看它調息了起來,就保持著上身不動,輕輕坐到了地上,眼望著谷口,彷彿看見了周楠的倩影,想起自己與她之間的種種,不由的忽喜忽愁,情難自控。   過了好半晌,劉暉還是眼睛直直的望著一個方向,臉上透出決然的神情,喃喃自語道:「不行,我還是要看到她才好!要看不到她,我心裡就難受,就非常難受!哼,管它那麼多呢……看看她總還是可以的吧……」   「那……那我們現在就進去看小楠吧!」調息已完的畢方聽其所言,就知道他的想法,於是順著他建議道。   「你這個小鬼頭!」劉暉一驚,隨即知道是它醒過來了,伸指欲敲它的腦袋,嘴裡恨聲說道,「每次都嚇我一跳!哼,不給你一點厲害瞧瞧……」   「咯咯!」畢方這回早知道他會來這一手,劉暉的肩頭一動,它立即就飛了起來,邊故意圍繞著他飛舞,嘴裡邊得意的叫道,「沒打著,沒打著,這次沒打著!」   「你……」劉暉的手一下僵持在了空中,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好你個小鬼頭!呵呵,這回就算你躲過去了!不過……那下回呢?」話到後來,他嘴角的壞笑越發的明顯,恐嚇的伸手按了按懷裡放仙丹的地方。   「這……這……」聽到他這麼說,畢方飛舞的速度立刻就慢了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劉暉見時機已到,趁畢方心神已分、速度緩慢的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就將從自己身前掠過的畢方抓在了手裡。   「哈哈哈……」劉暉高興得仰頭一陣大笑,然後把一張寫滿了壞笑的臉,靠近到正驚恐萬狀、試圖從他的「魔掌」掙脫出來的畢方面前,「嘿嘿,我說小鬼頭,你這回可被我抓到了吧!哼,看我怎麼收拾你!」說著,他屈起食指,令畢方心驚膽戰的慢慢湊近它已經縮成一團的小圓腦袋。   「哎呀,小楠出來了!」畢方見這樣不是辦法,於是眼珠一轉,伸出脖子,不去理會他離自己已非常近的手指,望著谷口方向,滿心欣喜的叫了一聲。   「在哪裡,在哪裡?」劉暉一聽,不由自主的手一放鬆,邊問著邊扭頭望去。到空無一人的谷口映入他的眼簾時,他心裡一沉,「壞了!上這個小鬼頭的當了!……」   「咯咯!咯咯咯!……」還沒有等他來得及再握緊手掌,畢方已經以極快的速度,用力掙脫了出去,空中頓時又出現了它迅捷如電的身影,和它歡快的笑語聲,「哦哦,我贏了!我贏了!……」   「嘿嘿……」劉暉知道再不可能用剛才的辦法來抓住它,這時只好撓了撓頭皮,尷尬的笑了笑,然後故意作出笨拙的姿態,徒勞的張開手臂試圖去捕捉它。   畢方開心的笑著,也不離開他身週三尺之地,就圍著他的大手來去穿梭,每次都險而又險的避開了他的抓握。   「好了,好了,不玩了!」鬧過一陣後,劉暉輕拭了一下額頭,回身望向谷口,建議道,「我們現在就進去看看吧!別……別出了什麼事情才好……」   「那……好吧!」畢方猶豫了一下,還是飛回到了他的肩頭,眼睛隨時注意著他的動向,點頭同意了一聲。   「等等!」劉暉剛剛走出了幾步,畢方卻叫了一聲,待他停了下來,才沉吟著問道,「你……你不隱身,就這樣進去嗎?」   「哦?呵呵!」劉暉一楞,隨即一笑,邊伸手去掏蓍草,邊笑道,「恩恩,還是隱身進去好!嘿嘿,也好偷偷看看他們在做什麼……」說著,他想到馬上又可以看到小楠了,不禁心跳加速,臉上泛紅,滿心的期待……   PS:這書的主力站點在鮮網,那裡的更新也快一點,請支持我的朋友經常到那裡我的會客室去坐坐,聊一聊天,說一說您的意見和看法,順便也為我投上一票。你們的支持就是我打字的動力! 第十九章     劉暉悄悄摸到馬逸的洞府門口,偷偷探頭往裡望去,只見室內氣氛熱烈,大家都相談甚歡。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沒有參與到談話中,正低頭想著心事的周楠俏臉上後,就再也移不開,來回逡巡著她光潔的額頭、入鬢的彎眉、眼簾微垂的杏眼、秀氣的鼻翼、緊抿的雙唇和嬌巧的下巴。   過了好半晌,劉暉目光還是沈醉其中,嘴裡喃喃悄聲歎息道:「小楠……小楠你可真美,這……這叫我怎麼捨得啊!哎,你又有什麼煩心事呢,會不會……會不會是因為我?要是……要是真的因為我,那我應該高興,還是應該自責呢?我……我……」   垂著頭的周楠忽然感覺到有一種熟悉而親切的眼光在緊盯著自己,這目光不同於朗牙充滿著慾望和佔有,而是飽含著欣賞、讚歎、關懷……於是她心裡一喜,忙抬頭順著它來的方向望去。結果,只有空蕩蕩的洞門落入到她滿懷期望的眼眸裡。   「哎!」周楠失望至極,幽幽一歎,又低垂下頭,繼續輕輕絞動著手指,「怎麼會是他呢?當他知道我是狐靈的時候,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現在只怕早把我忘記了吧!可是……可是剛才,我怎麼就是覺得是他來了呢?」思慮至此,她忍不住又抬起頭,再次望向門口,可還是只看到除了洞門,就是外面的青山白雪,她只得再次失望的低下了頭。   她這麼頻繁的往外望去,吸引到了回來後一直心神不寧的朗牙的注意。他有點疑惑的也隨著她看去,可同樣也沒有發現什麼,「奇怪!外面明明沒有什麼啊,她怎麼老是朝外面望呢?……不明白!……哎!老八的提議……他的提議實在是……哎!可是……可是……如果我聽他的,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就會落入我的懷抱,我……我……」   當周楠的目光投來,劉暉以為她發現了自己,心裡大慌,忙一縮頭,靠在洞壁上暗自惴惴,「她……她發現我了?不會呀,我有隱身的啊!她怎麼會發現我呢?」這麼一想,他心頭稍微平靜了一點,於是又情不自禁的探頭往裡望去。這一回,當周楠的視線投來,他就沒有趕快避開,而是看著她如秋水一般的明眸,歎息「造化弄人」。可他暗中欣賞美女的興致,馬上就被朗牙所破壞。一看到他,劉暉陡然生出一股怒氣,「哼!你這個色狼,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樣,還敢打小楠的主意,看我怎麼收拾你!咦,奇怪!好像這條色狼也像有心事……哼,他會有什麼好心事?肯定又是在打什麼鬼算盤!」   「劉……劉暉」,在外面呆看了這麼半天,畢方看著室內桌上的養顏果,想到它的味道之美,連吞了幾口口水後,這時再也忍不住,湊到劉暉的耳邊,悄聲要求道,「我……我想吃那個果子了。反正……反正現在他們都在這裡,小楠也不會有什麼事情,我們……我們就到果樹那裡……那裡去摘幾個來吃吧!」   「嘿嘿!」劉暉回過頭來,見它眼睛不停的掃向養顏果,一副實在想吃的模樣,於是輕笑了一聲,「你呀,真是個小饞鬼!那好吧,我們就去摘幾個來吃!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餓了……」   周楠第二次抬頭時,雖然還是沒有發現什麼,可依然明顯的感覺到有目光窺視著自己,只是這目光並不使她感到不適,反而在心裡隱隱有一種欣喜。待過了一陣,她再也感覺不到這股眼光的存在了,她不由的微感失落,又輕輕歎息了一聲,「哎,剛才……剛才一定是他來了!他……他真的來看我了!我……我……可他現在又到哪裡去了呢?哼,一定又是看哪個美女去了!……他……他就是看美女去了,與你又有什麼關係呢?你生什麼氣!……可是……哎!」   「我想出去走走!」忽喜忽酸忽愁之下,周楠再也坐不住,突然站起身來說道。   「我……我陪你一起去吧!」朗牙一見如此,馬上也站了起來,自告奮勇的說道。   周楠隱含厭惡的瞥了他一眼,還沒有來得及拒絕,金鬃王就笑道:「呵呵,我老獅子現在才想起來,原來你們一個是狐靈,一個是狼靈,呵呵,那你們應該很親近啊!這樣也好,你們就一起出去轉轉吧!」   周楠見他開口了,也不好多做推脫,正沈吟著不知如何是好時,鷹翔在雲陽的示意下,也隨之起身笑道:「呵呵,我也覺得這屋裡有點悶,就隨你們一起出去走走吧!」   「這……」金鬃王微微一楞,隨即笑道,「呵呵,這樣也好!鷹翔應該是你們中間修為最深的,有他在你們身邊,萬一虎鷹現在來了,也可多一分照應!」   周楠再無話可說,擠出一點笑容,微一頷首,領先輕移蓮步,出了洞室。一出來後,她忙左右張望,立即又失望的垂下了頭,腳步也慢了下來。   「小……小楠」,鷹翔看到她的神情,有點不解的問道,「你是在找什麼嗎?或者……是有什麼事情?」   「沒,沒有什麼!」周楠忙一搖頭,然後臉容一正,建議道,「我們到谷口去看看吧!」話音一落,也不等他們答應,她就展開美好的身形,往谷口那邊飄去。   鷹翔和朗牙交換了一個茫然不解的眼神,隨在了她的身後。   劉暉與畢方一起,到了那養顏果樹下,先摘了幾顆給了畢方,然後自己吃了幾個,覺得一陣無聊,沒有理會正埋頭大嚼的畢方,就在附近轉悠起來。   「畢方!」到了一顆大樹後面,劉暉突然發現了什麼,忙叫了一聲,「你快過來看看!」   「做……做什麼?」畢方含混不清的回一聲,見他又沒有聲音了,它看了看還沒有吃完的養顏果,心知該立刻過去,可又不捨眼前的美食,於是就叼起吃了一半的養顏果,朝聲音方向飛了過去。   「別動它們!」待看到劉暉正蹲在地上翻看著幾具動物屍體,畢方顧不得嘴裡的果子掉到地上,忙一聲大喝。   「呵呵!」劉暉輕鬆的一笑,抬頭看到它緊張的模樣,不禁問道,「你怎麼了,這麼緊張做什麼啊?」   畢方忙飛到劉暉的肩頭上站立著,歪著腦袋仔細打量著劉暉翻看之物,隨後怨道:「我看這應該是瘟狸!它們身上有劇毒的,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要是中毒了那才麻煩呢!」   「嘿嘿!」劉暉把顏色如故的手掌伸到畢方眼前,笑道,「哪裡有毒啊?你看,我這不挺好嘛!」   「這……」畢方一時有點糊塗,偏過小圓腦袋看了看他毫無中毒跡象的手,「這是怎麼回事?我看它們明明就是瘟狸嘛!」   「是啊!」劉暉收起了笑容,凝視著那幾隻身體還是溫熱,可已經失去了生命的瘟狸,「它們是瘟狸!不過,它們身上的毒素已經沒有了,所以我才不會中毒的……」   「那……那它們身上的毒素怎麼會沒有了呢?難道……它們一死,這毒素就自然消失了嗎?」畢方只覺得滿頭的霧水。   「嘿嘿,你這只笨鳥!」劉暉被他說得一樂,忍不住又在它的小圓腦袋上輕輕來了一記,「你什麼時候聽說過有這樣的事情啊?」   「那……那是怎麼回事呢?」畢方伸出一邊翅膀撫摩著小圓腦袋,沒有指責他又觸犯自己的忌諱,繼續問道。   見它問到這個,劉暉的臉色一凝,「這……我估計,一定是有誰把它們身上的毒素都收去了……」   「誰收這個做什麼呢?」畢方不自覺的隨口問了一聲。   劉暉這回沒有再與它玩笑,看著地上的瘟狸,表情嚴峻的說道:「我也不知道是誰,不過,無論誰把這個收去了,都不會是有什麼好事!」   「那……那我們怎麼辦呢?」畢方也覺得事情不好,憂心忡忡的問道。   沈默了半晌後,劉暉才緩緩開口說道,「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隨時小心提防了……」   畢方心知這瘟狸之毒本來就非常厲害,要是再經過用毒高手的煉製,那只會威力倍增。想到其中的凶險,它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待它的目光又落到瘟狸身上時,它又開口問道:「劉暉,你看出來它們是怎樣死的嗎?」   劉暉隨手翻動了一隻瘟狸的屍體,把它的致命傷口顯示到畢方面前,指著它說道:「你看,它們好像都是被一種不長的利器,一擊穿心而亡的!」   畢方振翅離開劉暉的肩頭,飛到瘟狸的屍體旁邊,經過了一番仔細的觀察後,才點了點頭,同意道:「不錯,應該是被這樣的利器所傷!」可隨即它覺得心頭一寒,抬頭望向劉暉,「這瘟狸行動如電,奇快無比,以動作敏捷而著稱,又有誰有這樣的功夫和利器,能把它們一舉誅殺呢?」   劉暉的表情一樣非常難看,半天不語後,才輕輕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周楠也不與後面的跟隨者說話,來到谷口後,就找到一塊大石,坐下後抱膝向天,凝望著滿天變幻著的浮雲,半晌不語。經幾百年的修煉,她長期不語已經成為了習慣,就這麼乾坐著,她也沒有絲毫不適之感。   而朗牙和鷹翔卻與她不同。他們一個群居慣了,一個喜歡四處遊歷,都不安於如此沉悶。可他們兩個互相看了一眼,卻又找不到話題。一時間,場面十分尷尬。   「虎鷹!」正在百無聊賴的時候,鷹翔忽然發現天邊出現了兩個黑點,不自覺的睜大眼睛注視著它們,張口一聲驚呼。   「虎鷹,在哪裡?」朗牙也驚叫一聲,忙隨著他的視線望去。   就這片刻的工夫,那兩個黑點在他們面前越來越大,漸漸讓他們看清了它們體大如小牛、翼展達三丈、頭如猛虎的英姿。   「果然是虎鷹啊!」在它們的俯視之下,朗牙忽然覺得自己十分的渺小,不禁發出一聲感歎。   「哦,這就是虎鷹啊!」身為空中之王的鷹翔卻對它們不以為然,說出的話裡含著不屑。   而周楠卻對此無動於衷,依然保持著原來的模樣,仰首欣賞著浮雲變幻。   鷹翔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心裡一動,忙喚了一聲,「小楠,快躲起來!」說話間,他的身形展動,來到周楠身旁,一把將她從大石上拉了下來。   「你!……」猝不及防之下,周楠一個踉蹌,差一點坐到了地上,臉上一紅,忍不住嗔怪了一聲。   「我……」鷹翔也鬧了一個大紅臉,搓動著骨節粗大的雙手,低頭小聲解釋道,「我……我是擔心虎鷹會傷到你……」   「虎鷹,它們到這裡來了嗎?」聽他提起,周楠這才驚訝的問道。   「不錯!」鷹翔點了點頭,抬頭望向虎鷹說道,「你看,那不就是!」   「哦,對了,我去通知老大他們!」朗牙好像剛剛醒悟過來,忙說了一聲,拔腳就往谷內掠去。臨行前,他含著忌恨的目光掠過了鷹翔。   鷹翔此刻對這個絲毫不覺。他把周楠護在了身後,警惕著注視著兩隻顯得氣勢洶洶的虎鷹,做好了隨時與它們交手的準備。   「大哥,大哥!虎鷹來了,虎鷹到我們這裡來了!」朗牙邊連聲叫著,邊一頭衝進了洞府大門。   聽到他的聲音,一屋子靈異幾乎全都站了起來,大家交換了一個又驚又喜的眼神,還是金鬃王最先開口問道:「老七,你看清楚了嗎,真是虎鷹?」   「沒錯!」朗牙肯定萬分的連連點頭,伸手指著谷口說道,「我……我親眼看到了它們朝我們飛過來了,它們的形象與……與大家說的完全……完全一樣!」   「他們兩個呢?」雲陽這才一驚,忙站了起來,連聲問道,「他們兩個在哪裡呢,還在谷口嗎,虎鷹攻擊他們了嗎?」   「這……」朗牙被問得一呆,「他們……他們應該還在谷口吧……」   「金老大!」雲陽當即臉色一變,轉頭說道,「虎鷹這段時間一直受到各路靈異們的攻擊。它們一向凶殘成性,而且深為記仇。如今見到小楠和鷹翔兩個,一定會主動襲擊他們的!我們……我們快去幫忙吧!」   金鬃王略一沉思,就知道他說的在理,於是忙吩咐道:「走,我們走!」話音一落,他高大雄壯的身軀就消失在了洞府門口。   果不出雲陽所料!兩隻虎鷹連日來,多次受到靈異們的襲擾,早不堪忍受,現在見到地面上出現的兩個靈異,見到它們來了,不僅不跑,其中一個還挑釁似的瞪視它們。   「啾!」一對夫婦心靈相通,同時發出一聲淒厲的啼鳴,一起斂翅向下俯衝而來。就如同兩片急速變大的烏雲,它們巨大的身影瞬間就像要把鷹翔和周楠籠罩起來。   「桀桀!」鷹翔挺身在前,卻怡然不懼,怪笑了兩聲,然後拔地而起,化為比虎鷹翼展還要寬闊,巨大無朋的一隻大雕。   周楠忽然失去了他的庇護,單獨面對兩隻來勢洶洶的虎鷹,她的俏臉陡然變得煞白,抬頭看著它們,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而兩隻虎鷹卻不敢直撲向她,因為它們要應付來自後方的威脅。   鷹翔沖天而起後,並不是直接迎向它們,而是與它們擦身而過。待到了位置比它們高時,他才一迴翔,伸出如鋼鐵般堅硬的利喙,朝著一隻大一點的背後迅疾的俯衝而去。   「啾!」兩隻虎鷹知道上當了,又是一聲厲叫。那只受到鷹翔攻擊的,忙偏轉方向,想從旁邊逃逸,而另外一隻則振翅而起,想如法炮製,從鷹翔的上空襲擊他。   一時間,兩隻虎鷹與鷹翔纏鬥在了一起,再也顧不上還傻站在那裡的周楠。   當可以清晰的看到虎鷹那與猛虎惟妙惟肖,凶狠猙獰的面容,可以清楚聽到它們捲起的呼嘯氣流,可以明白的感受到它們心頭的恨意和殺氣,周楠不禁把眼睛一閉,身體在風中一動不動,賭氣似的暗道:「你們來吧,反正我……我……」可是,她等了半晌,預料中的疼痛卻並沒有降臨到她的身上。她略感奇怪的睜開明眸,映入她眼簾的是三隻大「鳥」激烈交鋒的畫面,和空中飛舞著的殘羽。   最先趕到這裡的金鬃王,干看著他們在空中角鬥,急得搓著雙手直叫喚,「鷹翔,把它們引過來,把他們引過來!」   而隨後趕來的雲陽卻是滿臉焦急,高喊著,「小楠,快過來,快過來!」   周楠這才像緩過神來一般,身形一展,離開了危險地帶,來到了他們中間。   雲陽看到她回到了自己的身邊,忍不住埋怨道:「你呀,是怎麼回事,怎麼站那種地方?把老朽急死了……」   周楠也對自己剛才的行為有一些後悔,低垂著頭,臉上微紅,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我……」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哎,你沒有事情那就好啊!」雲陽也不為己甚,說了她幾句後,就把視線投到了空中。   經過了這麼一段時間的激戰,鷹翔也知道單憑自己,是不可能贏得這場「空中爭霸戰」的。他也聽到了金鬃王的叫喊聲,同時也看到了地面上出現的雲陽他們。他心念一轉,再不像先前那樣與兩隻虎鷹狠鬥,而是有意無意的把它們朝金鬃王他們的方向引。   兩隻虎鷹中那只稍微大一點的,在鷹翔最初的攻擊中吃虧不小——這飛舞的碎羽大都是它留下的,此刻它怒火勃發,並沒有察覺鷹翔的「陰謀」,只想著要把他撕成碎片,才可解心頭之恨,也對地上站著的眾人不以為然,覺得與他們保持一段距離,就可以說是安全的。而它的同伴看來比它的火氣還要大,緊緊追逐著鷹翔,一步都不放鬆。   漸漸的,它們離金鬃王他們越來越近了……   谷口的打鬥聲一起,還在研究瘟狸傷口的劉暉和畢方都抬起頭,站起身來。他們難以置信的相互看了一眼,還是畢方先開口問道:「難道……難道真是虎鷹到這裡來了?」   劉暉側首傾聽了一會,臉色一變,忙飄身從樹林裡出來,眼睛急忙望向了谷口。果然,谷口上空正有三隻「猛禽」戰成了一團。   「哎呀,鷹翔這個冒失鬼!」憑著絕佳的目力看清情形後,劉暉忍不住怨道,「你怎麼自己與它們兩隻虎鷹幹上了呢?等我們一起來了再動手,那該多好啊!」   「金鬃王他們不是已經在那裡了嗎?」同樣眼利的畢方站在他的肩頭說道。   「這……那也是!」劉暉雖然承認自己先前沒有注意到的,但還是不能釋懷,「那也應該與金鬃王他們聯手啊,這個鷹翔,怎麼就自己單獨上了呢?」   「那……我們也趕快過去吧!」畢方見他心急,就這樣建議道。   「這……好吧!」劉暉想到「婆羅神咒」還把自己和畢方隱藏著,就答應了一聲。可當他剛剛想移動腳步時,那裡卻出現了異變……   PS:這書的主力站點在鮮網,那裡的更新也快一點,請支持我的朋友經常到那裡我的會客室去坐坐,聊一聊天,說一說您的意見和看法,順便也為我投上一票。你們的支持就是我打字的動力! 第二十章     「再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當金鬃王提足了功力,還在這樣小聲嘀咕的時候,一道青光沖天而起,直朝著離他們更近的那隻小一點的虎鷹而去。   「啾!」那只成為目標的虎鷹知道厲害,一聲厲叫,忙拚命偏轉方向。可這道青光的去勢極快,它哪裡完全避得開?只聽見「砰」的一聲大響,那道青光擊中了它的右邊翅尖,又帶起了無數碎羽。   兩隻虎鷹都是一聲淒鳴,看地面上靈異眾多,也不敢立刻前來報仇,於是用怨毒的眼光瞪視了偷襲者以後,展翅脫離了戰場。   「老八,你!……哼!」金鬃王見是這個結果,不由的扭頭對著鬼狐怒氣沖沖的喘了一口粗氣。   「這……」眼見自己貪功誤事,鬼狐臉上也掛不住了,他還想賠笑著解釋幾句,「我……嘿嘿,我只是想……」   「你想個屁!」王虎也是怒不可遏,出言打斷了他的話,「想想想,你想有個屁用啊!你沒有看到老大在做什麼嗎?我們都在等最好的機會,卻被你……哼!」想到馬上要到手的虎鷹內丹,就這樣失之交臂,王虎怒火攻心,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呀!」包殘瞥了一眼赫然垂頭的鬼狐,冷笑了一聲,「嘿嘿,他早就不忿於在我們中間修為最淺。現在能有機會提升功力,他還不抓住機會麼?嘿嘿,而且,他身排末尾,要是老大你們打下了虎鷹,他又能分到多少好處……」   「好了,好了!」項比見鬼狐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極其難看,於是出聲勸阻道,「老五,你就少說幾句吧!我想,老八也是一份好心,擔心虎鷹太狡猾,會看出來我們的打算,於是就提前動手了……」   「我就是像三哥說的這樣想的嘛!」鬼狐滿臉委屈的抬起頭來,順著他的話頭說道。   「哼,要真是這樣,那就好了!」包殘並不為所動,語氣裡透著極度懷疑說了一句,然後扭頭望向它處。   「你……」鬼狐一時也無話去反駁他,隱含著恨意掃了他的背影一眼,然後又垂下了頭。   「哎!」一直遙望著虎鷹歪斜飛走的方向,金鬃王歎息了一聲,再才回過頭來,掃視了一眼眾位兄弟,無奈的說道,「好了,你們也不要再責怪老八了。這機會嘛,失去了這一次,以後還會有的……」見包殘還想表達不同意見,金鬃王擺了擺手,制止了他後,才接著說道,「說到底,也是我們獲得虎鷹內丹的『機緣』未到。否則,它們定然逃不了!」   「呵呵!」見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一些緊張,雲陽點動枴杖,上前幾步笑道,「金老大說的在理至極!我們修煉之士,凡事都講『機緣』。機緣不到,強求亦是枉然;機緣一到,一切自然水到渠成!呵呵,因此大家對此次失手,不必太在意!」   「不錯!」金鬃王微笑著沖雲陽一點頭,然後斂容轉向鬼狐,「不過,這次還是得怪老八太冒失了!所以,現在就留你在谷口看守。要是虎鷹再次來了,老八你可不要再這樣衝動,趕快回來報信!」   「是,大哥!」鬼狐垂頭喪氣的一點頭,接受了對自己處罰。   「老雕、小狐狸,你們都沒有什麼事吧!」金鬃王這才轉頭望向神情稍好的鷹翔和周楠,關切的說了一句。   「我沒有事,老獅子不必客氣。」站在一旁,已經化為人形的鷹翔身上只掛了一點小彩,先前對鬼狐的怒氣漸漸平息了,隨口客氣了一聲,同時斜瞅了鬼狐一眼,心裡暗道,「哼,要不是當時公子替我修正了經脈,依我原來的脾氣,不把你這壞事的鬼狐狸撕碎了才怪呢!哼,算你的命大!……那兩隻虎鷹聯手合擊還真厲害……」   周楠也不說話,只是輕輕一點頭,算是表達了自己安好的意思。   「呵呵!」見大家此時臉色都已稍好,金鬃王一笑後建議道,「我們大家都進去吧!就讓老八一人在這裡繼續吹涼風,也算是對他誤事的處罰吧!呵呵,還是待在老馬的洞府裡舒服啊!」他隨口開了一句玩笑,領先移動腳步,往谷內走去。   一眾靈異都應了一聲,隨在了他的身後。   只有朗牙落在了最後,躊躇了一下,上前拍了拍鬼狐的肩膀,歎了一口氣,才追上了已走出老遠的一眾靈異們。   一時間,原來熱鬧的谷口只留下了鬼狐孤零零一個身影,而使他顯得格外的寂寥。   「嘿嘿!」冷眼呆看了半晌大家的背影,待到看不見他們後,鬼狐冷冷一笑,也消失了蹤影……   「哎呀,不好!」當看到那道青光沖天而起,劉暉情不自禁發出一聲驚呼,頓足道,「又是那只色狼,真是個冒失鬼!要是再等一下,他們崑崙八異的元丹齊發,那兩隻虎鷹一定會完蛋!哎,他這樣做,等於是提醒了虎鷹,浪費了鷹翔的一番苦鬥啊!」邊說著,他邊搖頭為崑崙八異歎息著。雖然不在近前,但他還是把當時的情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這……」畢方再辨別了一下那道青光,懷疑的問道,「這是那色狼發出的元丹嗎?怎麼……怎麼我覺得與我們原來看到的不一樣呢?」   「這……這倒是!」再仔細回想了一下,劉暉點點頭,同意了它的看法,「這道青光比我們原來看到的,好像要細一些,而且也沒有那道的力度大。那……那是鬼狐狸發出的?」   「應該是他的吧!」畢方眼見著兩隻虎鷹受傷離去,心裡也為金鬃王他們可惜,隨口應了一聲。   「鷹翔的修為我知道,他應該可以發出帶橙色的內丹了……」劉暉一邊沉思著,一般繼續說道,「雲陽和馬逸的功力,我還不清楚。不過,看他們頭頂的靈光,應該只比鷹翔高,而不會比他低。只是他們個性不擅長攻擊,在這個場面下,肯定不會是他們。只有……只有小……小楠,修為要淺一些……但這一定不會是她的……」一提到她,他的聲音不由的低沉下來,目光也到谷口搜尋起她的芳蹤。待在那一堆靈異中,發現了她醒目的白色倩影,他心裡大定,眼光再也離不開了。   而畢方想到的卻是另外的問題。它遙望著虎鷹逝去的方向,輕聲說道:「這虎鷹極為記仇。它們在這裡都受了傷,定然會回來想要報仇的……」   「劉暉!」畢方本來還以為劉暉會接話的,可它等了半晌卻沒有聽到聲音,扭頭見他又在發呆,忍不住湊到他的耳邊輕喚了一聲。   「哦,什麼事情?」劉暉這才回過神來,看向畢方不解的問道。   「哼,我說話你都不理,不知道在傻看什麼!」畢方一賭氣,扭過小圓腦袋,做出不搭理他的樣子。   「嘿嘿……」劉暉自知理虧,捏揉著下巴一笑後,伸手為畢方梳理著羽毛,賠笑說道,「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次吧!這一次,我一定認真聽你說!」   「是這樣嗎?」畢方微回過頭來,斜睨著他,不相信的問道,「你真會認真聽我說?」   「當然,當然!」劉暉信誓旦旦的保證道,「你知道,我說話一向是算數的!我答應了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的!」   畢方彷彿回嗔作喜,在他的肩頭蹦跳了兩下,才開口說道:「我說啊,虎鷹必然會回來報仇的……」   「呵呵!」劉暉輕鬆的一笑,接口說道,「那不是好事嗎?」看到畢方瞪著自己,滿是不解的神情,劉暉的嘴角又出現了壞笑,「你想啊,這虎鷹成天在天上飛,我們到哪裡可以找到它們,怎麼能得到它們的內丹呢?嘿嘿,只有它們來找我們的時候,我們才會有機會啊!」   「那倒也是!」聽他這麼一解釋,畢方也明白了過來,可隨即它又有了新的問題,「劉暉,你先前不是不在乎它們的內丹的嗎,怎麼現在突然好像熱心起來了?」   「這個……」劉暉被它問得一楞,心裡暗讚它聰明,可表面上,他揉著下巴,壞笑著斜視著畢方,說出一句又讓它大為生氣的話來……   金鬃王帶領著一眾靈異們又回到了馬逸的洞府以後,由於虎鷹這事情打岔,大家先前的談話熱情已經淡去,因而氣氛有點沉悶。   「咳咳!」雲陽輕咳了兩聲,才向金鬃王笑著問道,「金老大,你已經度過了兩次天道循環之劫吧,其中的過程驚險嗎?」   「呵呵,那是!」見他提到了自己的得意事跡,金鬃王高興的一笑,打開了話匣子,「說起來,還是第一次的天道循環大劫危險得多!」   「哦?」馬逸驚訝了一聲,隨即湊趣的問道,「那又是為什麼呢,又是怎樣的危險呢?」   金鬃王環視了大家一眼,見他們都是一副很想知道的表情。他對他們的反應很滿意,一笑後說道:「呵呵,那時我剛剛丹成不久,修為尚淺,自視也甚高,平時把一切都不放在眼裡,認為天道循環大劫也不過如此!可是……」話到此處,他含笑有意停下了話頭。   「可是什麼呢,大哥?」向來都很少說話的老四獨角,此時也按捺不住開口問道。   想起近千年以前的事情,金鬃王仍然對當時的驚險歷歷在目,現在還是感到後怕,不由的渾身一悸。   「大哥,你快說啊!」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原來的故事,項比也忍不住的催促了一聲。   金鬃王這才彷彿從夢中醒來,看到了大家求知慾很強的眼神,讓他意識到那都是已經過去很久的事情了。他自我解嘲的一笑後,才接著說道:「呵呵,當時啊,那一天也不知道怎麼鬼使神差,我忽然想化身回原形,到森林中走走,讓林中百獸見一見我修成人形之前的模樣。」   「呵呵!」可以體會到他當時的心情,王虎一笑後說道,「那時候,大哥一定非常威風了!」   「呵呵,是啊!」金鬃王苦笑一聲,繼續說道,「開始的確如此!可是後來,我突然掉到了獵人做的陷阱裡……」   「啊!」包殘一聲驚呼,隨即難以置信問道,「可……可是,依大哥當時的修為,應該不會被區區獵人做的陷阱困住啊,怎麼會……」   「是啊!」金鬃王瞥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我當時也是像你這樣想的。可是,不知道那個陷坑裡的大網是用什麼做成的,我一掉進去,四肢就被它們緊緊的纏住,讓我再也脫身不得。而且這個時候,我都可以聽到獵人的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想來他們是要來看看自己裝的陷阱裡有沒有收穫……」   「大哥!」包殘叫了一聲,有點疑惑的問道,「以你的修為,連那個網繩都掙不脫嗎?」   「哎!」金鬃王歎息了一聲,「這個就叫做『劫數』啊!我那時心裡大急,運起全身功力,用力一掙!可是,除了發出一聲大響,讓獵人們知道網住了獵物,更加迅速的往這邊趕來以外,對那繩索卻沒有絲毫的作用……」   「那……那大哥後來又是怎樣脫險的呢?」可以想見到金鬃王那時的危險和他心中的焦急,王虎插口追問了一句。   「嘿嘿!」金鬃王苦笑了兩聲,微低下碩大的腦袋,「你們肯定想不到,竟然……我的救星竟然是我一直看不起的小老鼠!」   「啊!」全屋子靈異都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同時不敢相信的驚呼了一聲。   其中尤其以朗牙的表情最為誇張。他張大了嘴,呆呆的瞪視著金鬃王,無意識的連聲說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哼,這有什麼不可能的!」金鬃王輕瞥了他一眼,「也是我命不該絕!此前有一回,我吃飽了無事,也可以說的是心血來潮,閒逛時順手救過一隻已落入貓爪的老鼠。它當時說一定會報答我的,我聽了只是一笑,心想:『我堂堂的獸中之王,而且還修成了元丹,會要你這樣的小東西報答?這也太不可能了吧!』對它說的話並沒有在意。可我的第一次大劫,就是靠它咬斷了繩索,讓我逃出了生天!而且,情形驚險至極,當我剛剛躍上地面,就看到提槍拿刀的獵人,離洞口的距離已經不足三丈!」   「世事難料,世事難料啊!」雲陽聽到這裡,捻動著長白鬍鬚,連聲感歎著。   屋內的一眾靈異們都對這個結局深有感觸,一時沒有誰再說話,顯得十分的寧靜。   最後還是金鬃王開口說道:「就從此事以後,我就知道,平時要多結善緣,少結仇家;上體天心,不犯惡孽。所以,我後來的那次大劫,就很輕鬆的度過了……」話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下來,環視著自己兄弟,「那一次,老八因為搶奪了一位武林人士丹藥,我責打了他。你們說我處罰過重。可是,我這也是為他好啊!希望他多結善緣,多種善根,那才容易度過這七次生死大劫!」   「大哥說的是!」王虎等靈異都面上赫然,齊聲應道。   只有朗牙,雖然隨著答應了一聲,可心裡不服的暗道:「哼,我看老八吃了搶回來的丹藥以後,功力大進,也沒有看到他有什麼啊!……」   就在這個時候,馬逸忽然心裡一動,起身微笑著說道:「諸位請寬坐,谷口又來了客人,老朽去去就回!」   「老馬你請自便,不必多禮!」金鬃王含笑站起身來,客氣了一聲。   劉暉滿臉的壞笑,對畢方故意說道:「這個啊,我不告訴你!」   畢方一愕,隨即蹦到他的腦袋旁,一邊啄著,一邊叫道:「你說不說,你說不說!你這個壞蛋,快說,快說!」   「好了,好了!我說,我說!」劉暉歪過脖子,試圖躲開它的攻擊,嘴裡一陣討饒。   「哼,不給你一點厲害,你就老是欺負我!」畢方適時的停了下來,高揚著小圓腦袋,氣呼呼的說道。   「我說畢方啊,你以後輕一點,好不好啊?」劉暉苦著臉,捂著被它啄痛的地方要求道。   「哼,我才不相信你呢!」畢方把高揚的長嘴扭向一邊,振振有辭的說道,「你不記得老馬說過的話嗎?好了傷疤……好了傷疤……」畢方沒有多想,就把當時馬逸的例子拿出來,可話到半途它忽然覺得不對,小圓腦袋好像泛起紅色,話也再也說不下去,一振翅膀飛到了旁邊的樹枝上,再不敢看向劉暉。   劉暉卻沒有如它所想的那樣,聽它提起馬逸,突然心裡一動,想到了其它的事情,「對啊!馬逸不是與夫人一起合籍雙修的嗎?那就是說,靈異也是可以雙修的啊!那我……我與……與小……小楠,不也可以……不行,不行!馬逸夫婦都是靈異,當然可以在一起,而不會因此有天劫加身。而我是人,小楠是……是靈異啊,要是……要是我們真的在一起,她一定難逃……難逃天劫的……這……可是,可是我就是想要她啊……哎,這可怎麼辦呢?」他本來欣喜的心情,待想到此節,立即變得憂煩不已,難以自決。   畢方本來還以為他會追過來繼續逗自己,可半天沒有聽到動靜,不由的回頭向他望去。見他愁容滿面的低垂著頭,它又忙飛回到他的肩頭,關切的看著他問道:「劉……劉暉,你怎麼了?本來還好好的,突然就這個樣子了?」看他還是沒有抬頭,畢方還以為是自己剛才把他惹惱了,於是低下小圓腦袋繼續說道,「要是……要是你覺得不方便告訴我,那……那就不告訴我好了……」   「呵呵,哪裡啊!」劉暉強自展顏一笑,輕輕敲了敲它,對它擠擠眼睛,說道,「我怎麼會不告訴你呢?你看,我們是好朋友嘛!我會不告訴我的好朋友嗎?」   「那倒是!」見他情緒好轉,畢方也覺得高興,轉頭看向他要求道,「那你快告訴我吧!你為什麼又對虎鷹內丹興趣大增呢?」   「這個啊……」劉暉故作正經的想了想,看它一副急切的神情,於是嘴角又掛上了壞笑,湊近它說道,「我是想啊,那虎鷹的內丹滋味一定不錯!所以啊,我就想搶到手,給我的畢方嘗嘗嘛!」   畢方仔細看了看他的神色,見到了他壞笑,半信半疑的說道:「哼,你會有這樣的好心?我才不相信呢!」   「你又不相信我!」劉暉委屈的扭過頭去,不滿的說道,「哼,我都給你那麼多仙丹吃了,而且,因為我原來答應給你找車馬芝吃,聽到它的消息,我才跋涉千里,到這裡來的……哼,你還不相信我,傷心!」   「這……」畢方被他說得有點不好意思,想到他曾經給自己的那麼多好處,於是心裡一動,展翅飛到他另外一邊的肩頭,輕輕摩擦著他的臉頰,討好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對我很好嘛!剛才……剛才我只是說來玩的,你……你就別在意,不要生氣了吧!」   劉暉享受著它的討好,心裡暗樂,可面孔卻板著,斜視著它問道:「你剛才真的是說來玩的嗎?」   畢方暗道不好,縮著脖子偷看了他一眼,才點了一下頭,「我剛才是說著好玩的……」   「嘿嘿,那好!」聽它承認了,劉暉得意的一笑,湊近它說道,「既然你自己知道錯了,那還是要受罰!」   「那……那怎麼罰呢?」畢方不知這傢伙又會想出什麼怪法子來整治自己,把身子縮成了一團,微閉上眼睛,膽戰心驚的問了一句。可它等了半晌卻沒有下文,不由的奇怪的睜開眼睛朝他望去。   「劉……劉暉,你發現什麼了?」見他一臉凝重的往谷口望去,畢方邊隨口問了一聲,邊隨著他的目光看去……   PS:這書的主力站點在鮮網,那裡的更新也快一點,請支持我的朋友經常到那裡我的會客室去坐坐,聊一聊天,說一說您的意見和看法,順便也為我投上一票。你們的支持就是我打字的動力! 第二十一章     眾人坐了一會,聽著門外腳步聲的臨近,金鬃王心念一動,領先站起身來,衝著門口笑道:「呵呵,文老,是哪股風把您老吹來了啊!呵呵呵,歡迎,歡迎!」   隨著他的話語,文海果然半瞇著不大的眼睛,出現在他們面前。   文海微點點頭,算是給大家打過招呼,然後坐到馬逸慇勤拉出的椅子上。幸虧馬逸這洞府夠大,不然還真坐不下這麼多客人。   文海慢慢掃視了眾人一眼,緩緩開口說道:「你們應該遇到虎鷹了吧,老朽就是跟著它們的蹤跡過來的。」   「哦!」金鬃王不由的與眾兄弟互相看了一眼,才微笑著接口說道,「不錯,就在文老來之前,我們才與虎鷹幹了一仗呢?」   「哦?」文海還是半瞇著眼,不緊不慢的問道,「那戰果如何呢?」   「嘿嘿!」聽他說到這個,金鬃王赫然一笑,「這……這,本來我們計劃得好好的,結果卻被老八給弄砸了……」話到此處,他一下想了起來,轉臉問道,「老馬,你到谷口迎接文老時,沒有看到老八嗎?」   「沒有!」馬逸搖了搖頭,「我到谷口時,正好迎上了文老,沒有看到鬼狐的蹤影。」   「這個老八啊,神神秘秘的,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金鬃王喃喃抱怨著。   就在這時,鬼狐風風火火的衝了進來,看到大家都在,於是尷尬的笑道:「嘿嘿,我……我……我剛才……」   「老八,你來的正好!」金鬃王還沒有等他把話說完,就打斷他怒氣沖沖的責問道,「你剛才到哪裡去了?連文老來了,你都沒有看到!我不是讓你在谷口看守的嗎?」   鬼狐臉上似乎一紅,偷眼看了看神色不改的文海,才解釋道:「剛才……剛才小弟一時……一時內急……所以……」   「哼!」金鬃王見他又是以這個來搪塞,也不好再說什麼,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氣,一屁股坐了下去。   「呵呵!」文海這時一笑,為鬼狐開脫道,「人都有三急,何況我等靈異?鬼狐老弟一時不在,也情有可原!」   「呵呵!」雲陽接口一笑,為了緩和氣氛,而換了一個話題,「文老,您一路過來,其他同道與虎鷹交手的情況又如何呢?」   文海瞥了他一眼,以他獨有的聲音和節奏說道:「自從我們劃分了地界,虎鷹確也與其他同道有過接觸。不過……」他停頓了一下,看了看眾人,才接著說道,「不過他們都沒有你們的戰果大。他們都是一看到虎鷹,就急不可耐的以內丹襲擊,結果卻並不能使虎鷹傷去分毫。只有在你們這裡,我在谷口還看到了虎鷹掉落的羽毛,想來你們一定傷到它們了。」   「呵呵!」金鬃王感到得意的笑了笑,「本來我們還有機會打到它們的,結果卻……」話說到此,他立即想到是當時鬼狐壞的事,不禁扭頭狠狠的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他。   文海的嘴角露出了笑意,輕輕點了點頭,環視著眾人說道:「這虎鷹極為記仇,你們傷到了它們,他們一定會回來報仇的。老朽就不走了,看到時候能不能幫到你們!」   「這……」金鬃王躊躇的與大家交換了一個眼神,才臉上擠出笑容說道,「那……那多謝文老相幫!」   「呵呵!」文海斜視了他一眼,知道他心裡所想,於是輕笑了一聲,「齊老二當著大家說過的,這虎鷹內丹,老朽兄弟絕不沾手!這個,還望金鬃老弟放心!」   「這……哪裡,哪裡!」金鬃王臉上一紅,忙連聲說道,「我們絕無此等心思,絕無此等心思!有文老相幫,我們高興都來不及呢!你們說,是不是呢?」   「是啊,是啊!」他的兄弟們忙出聲附和道。   文海也不去理會他們的表白,自顧自的說道:「老朽知道就光憑你們的修為,定然不懼虎鷹的報復。老朽來到此處的目的也並不為此,而是為了讓那些對虎鷹內丹眼紅的人心裡有所顧忌!」   「多謝文老!」聽到他的這話,金鬃王道謝的口吻裡多了幾分真誠。   「你們也不必謝我!」文海還是以他那不冷不熱的腔調說道,「這都是老二一時心軟,而一定要出來多管閒事,想積修一點功德,早日修得正果,飛昇而去。」   「呵呵,我們一樣要感謝您啊!」雲陽在一旁接口笑道,「人都說『靈界四仙』四位一體,不分彼此,這個事情就是你們四位的功德啊!老朽在此恭祝四位早日得道,也可嘯傲雲霞,得享清福!」   「呵呵!」文海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神情,瞥了雲陽一眼笑道,「多謝你的吉言啊!老朽可不敢指望真有那一天……」   「不不不!」鬼狐有點激動的截口說道,「別人我不敢說,您一定會終成正果的!」   文海嘴角帶笑,瞅向他說道:「老朽雖然已經安然度過了五次天道循環大劫,也深知其中的凶險,但這剩下的兩次,還不知能否平安度過呢!」   「您定然也會履險如夷,到時位列仙班的!」鬼狐臉色有些泛紅,高聲說道。   「呵呵呵!」文海開心的笑了起來,「好,好,就信你的吉言吧!」   其他人看到鬼狐如此討好,嘴裡都沒有說什麼,可心裡卻五味雜呈。   「那個老烏龜現在跑來做什麼?」看到文海的身影,劉暉不解的問了一句。自從看到靈界三仙把周楠和崑崙八異安排到了一起,劉暉把他們一起都恨上了。   「是啊,他來做什麼?」畢方隨口應了一聲。   「哼!他來還有什麼好事情?一定是有什麼鬼主意!」劉暉忿忿的說道。   「他會有什麼鬼主意呢?」畢方心知他為什麼對他們不滿,可它還是不明白文海此來的目的,「他們已經當著那麼多人答應,這虎鷹內丹他們絕不沾手!那……那他們該不會食言,得知虎鷹在這裡出現,他們又貪心又起吧!」   「哼!誰知道呢?」劉暉的語音裡都是對他們的不滿,「說不定,他們嘴裡一套,做的又是一套呢!」   「這……」雖然畢方也不滿意他們的所為,但對劉暉的解釋並不信服,「他們畢竟修煉了數千年,在靈異界的名聲一直不錯,該不會做出這等事情來吧!而且,以他們的修為,就算是他們公開說要虎鷹內丹,那些靈異們也說不出什麼反對的話來……」   「這個……嘿嘿!」劉暉被它說得一滯,也發覺自己有點強詞奪理,於是自我解嘲的笑了笑,扭頭望向它道,「畢方,你老實交代!是不是他們原來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現在這麼幫他們說話!」   「你……」畢方被他說得又好氣又好笑,瞪了他一眼說道,「哼,你這是哪裡話?明明是你說的不在理嘛,還來說我!不理你了!」說著,它扭過小圓腦袋,不再搭理他。   「好了,好了!」劉暉討好的為它梳理著羽毛,嘴裡問道,「那……那你說,在虎鷹剛剛在這裡出現以後,這老烏龜就馬上跑來了,那他是為什麼呢?」   畢方舒服的享受著他的服務,心氣稍平,想了想後扭頭說道:「這虎鷹內丹有好多靈異們都盯著呢!在我們來之前,他們一定為此發生過爭奪,而且肯定會有因此而喪命的。因此,這靈界三仙才動用了女媧娘娘的招靈幡,把他們都招集起來,讓他們各憑機緣,再不要爭鬥了。我想,老烏龜到這裡來,是監督他們的吧!」   「哼,他會有這樣的好心?我看到他的樣子,就覺得他陰險狡詐,不是一個好人!」劉暉想到文海的模樣,就覺得看不順眼,再加上周楠的事情,自然更加讓他覺得生氣了,為畢方梳理羽毛的手也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咯咯!」畢方看到他憤憤的樣子,忍不住一笑,也沒有在意他沒有繼續「服侍」自己,故意老氣橫秋的說道,「我說劉暉呀,劉暉!你怎麼好的不學,學人家『以貌取人』呢?這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啊……」邊說著,它還一邊做出老學究的模樣,微閉上眼睛,搖頭晃腦的。   「你……撲哧!」劉暉本來聽得一陣不爽,待扭頭見到它的怪模樣,忍不住一笑,趁它不注意,悄悄把手指靠近了它。   可沒有想到,畢方對此早有防備。在他剛剛要敲向自己腦袋的時候,畢方突然飛了起來,在空中歡叫道:「早知道你會來這一手!咯咯,又沒有打著,又沒有打著!」   「哼,看我抓住你後怎麼收拾你!」劉暉惡狠狠的說了一句,然後在它後面追逐起來。   也幸虧有婆羅神咒,儘管會耗費一些功力,但使他們的笑鬧聲才沒有傳到洞府裡……   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一輪明月孤獨的掛在空中,把地上的一切都染成了清冷的銀白色。滴翠谷裡並沒有文海預料的其他靈異前來打擾,而顯得安靜異常。   文海見一切如常,待吃過幾顆養顏果做晚餐,就向馬逸要了一間密室,自行坐息用功去了。金鬃王等人見他如此,也都沒有繼續閒聊,各自在洞府的一角盤膝坐下,閉目搬運內息起來。   到了月上中天,有兩個黑影鬼鬼祟祟的避到了樹林深處,壓低聲音說起話來。聽他們的話語,好像先起了爭執,後來一方終於被說服,而隨在同伴身後,又無聲無息的回到了他們原來的地方……   劉暉待天黑以後,偷偷摸到洞府門口,藉著月光探頭往裡面望去,見他們都安靜的盤膝坐地,眼觀鼻、鼻觀心,心裡安定了一些,就沒有打擾他們,來到谷口高處,找到利於監視的地方,收起婆羅神咒,也坐地調息起來。   不知不覺間,已過中梢的明月被烏雲遮蓋了起來,地面上又陷入了黑暗之中。已經停歇的寒風又開始呼嘯作響,搖動著樹枝,發出陣陣如海濤般的聲音。   「有人來了!」劉暉緩緩睜開眼睛,盯著谷口,嘴裡小聲說道。   「不錯!」立在他肩頭,同樣在調息的畢方也醒了過來,看著黑漆漆、現在還空無一人的谷口,奇怪的問道,「這個時候,會是誰來了呢?」   「我們不必去猜,馬上就可以知道了!」劉暉睜大的眼睛依然緊盯著會來人的方向,沉聲說了一句。   果然,不久以後,有兩條黑影出現在了谷口。   「你說,就是這地方,會有我的仇人?」領先的那個留著長髮,帶著一個黑眼罩,顯得面目猙獰的漢子,看了看顯得寧靜異常的谷內,停住了身形,用沙啞的嗓音,懷著滿腔仇恨問道。   「我……我……老鬼說,是……是在裡面……」他身後的一個面相凶狠的漢子,忙低首順眉、膽戰心驚的答道。   「哼!」長髮漢子不自覺的伸手摸了摸眼罩,恨聲說道,「傷眼之仇,奪家之恨,我是不會忘記的……」   「哦,原來是他!」待看清了他們,畢方氣哼哼的說道,「哼,我上次放過了你,你還不知道好歹,竟敢又來了!」   「哼,原來是你這個傢伙!」劉暉同時也怒哼了一聲,隨後奇怪的問道,「畢方,你說什麼『放過』他,他是誰呢?」   畢方的眼睛還是望著谷口,嘴裡說道:「哼,別以為化做了人形,我就不認識你了!你這個傢伙,不管你變成什麼,我一眼都可以看出來!」   劉暉越發的摸不著頭腦,「畢方,你說的是誰呀?」   畢方這才扭過頭來,把長嘴對著那前面的人一指,說道:「喏,就是他!哼,我上次好心放過他了,他卻不老老實實的躲起來修煉,又跑出來了!」   比方自顧自的只管說,劉暉還是不明白它說的是什麼,只得仔細的打量了那個漢子,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問道:「不錯,我看他也是靈異,不過沒有看出來到底是什麼靈異。畢方,你知道嗎?」   畢方這才想起來,劉暉原來沒有見過他,於是解釋道:「那個傢伙啊,就是化蛇!哼,不知怎麼,這次他變成了人的模樣來了!」   「啊?」劉暉吃了一驚,不由的再次仔細把他打量了一番,嘴角掛起了一絲冷笑,「哼,這個鬼狐狸,原來是把他給找來了啊!」   「狐狸,什麼狐狸啊?」畢方先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化蛇身上,現在聽他提起,不禁問了一句。   「那跟在化蛇後面的,不就是一隻狐狸嗎?」劉暉想到當時的情景,伸手揉了揉肚子,眼睛裡射出仇恨的火焰。   「哦,原來是那個使黑手,想害你的鬼狐的跟班啊!」一看到他,畢方就恍然大悟了。   他們在這裡說話間,化蛇似乎有所察覺,冷冷的目光穿過黑暗,投到了他們的身上。   「原來他果然在這裡!」化蛇眼睛裡露出刻骨的仇恨,死死的盯著站在劉暉肩頭的畢方,咬牙切齒的喃喃自語道,「我還以為在這裡找不到你的,你倒是真的在此……好啊,就讓我們的新仇舊恨一起結算吧!」   順著他的目光,胡厲也看到了在坡頂站著的劉暉和他肩上的畢方,不由的一愕,「啊,那……那神鳥的主人原來……原來是他……」   聽到了他的話,化蛇怨毒的眼光落到了劉暉臉上,「那個人是誰,你知道嗎?」   「他……他……」胡厲膽怯的偷看了化蛇一眼,猶豫著說道,「我……我原來見過他一次……」   「哦?」化蛇知道了畢方在此,也不著急著報仇,而是打斷胡厲的話,追問道,「他是誰,又有何能耐,還可以做畢方的主人?」   胡厲不自覺的搖搖頭,雖然不敢相信是真的,但還是把「真話」說了出來,「就在……就是在靈界三仙召集大家在停兵谷聚會的時候,我在那谷口見過他一次。他說……他說自己是個『採藥人』……」   「採藥人?」化蛇驚奇的說道,「他會是一個『採藥人』?哼,又在胡說!一個普通的採藥人會是神鳥畢方的主人嗎?」說話間,他犀利的目光逼視著胡厲。   在他攝人的眼光瞪視下,胡厲臉色慘然,嚅嚅喏喏的說道:「他……他……當時……當時就是……就是這樣說的……」忽然他想起一件事情,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提高了聲音叫道,「我想起來了!當時我……我踢了他一腳,他還不敢反抗呢!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化蛇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冷冷的問道。   「可是他……」把當時的情景都想了起來,胡厲覺得難以置信的回望著化蛇,「當時老鬼說……說給他下了禁制,他第二天就會吐血而亡的,怎麼……怎麼他還在這裡呢?」   「哼!」化蛇冷笑了一聲,沒有再理會他,而望向了坡頂的對手,「兩個笨蛋!被人騙了,還在那裡自得……」   「嘿嘿!」劉暉見他們都發現了自己,對畢方輕鬆的一笑,建議道,「畢方,我們下去會會我們的老朋友吧!」   「咯咯!」畢方的神態一樣非常輕鬆,「好吧,讓客人久等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哦!」   化蛇看著他們靠近,身形絲毫不動,只有身上的衣袍獵獵作響,在夜風中聽來格外的刺耳。   胡厲心裡知道上次是故意挨了自己一腳的劉暉,一定功力非凡,而他這一次前來,從他死盯著自己的眼神裡,就可以看出來一定會報復自己。於是不自覺間,胡厲悄悄退後了一步,把自己的身軀隱在了化蛇的背後。   「咯咯!」來到化蛇的面前後,畢方輕輕一笑,「化蛇,上次相逢後,別來無恙?」書哦完後,畢方也不在去理會他,自顧自的用長嘴梳理起羽毛來。   「嘿嘿!」化蛇把嘴角往上彎了彎,扯動臉皮,作出一副笑的樣子,「托您的福,我不僅沒有死,還又有了奇遇……」   「奇遇?咯咯,那要恭喜你喲!」畢方並不望向他,隨口說了一句。   兩個夙敵還沒有真的打起來,首先就在言辭上展開了一輪交鋒。化蛇還想以自己新近獲得奇遇,功力大增來給畢方施加壓力,可沒有想到它並不在意,而輕鬆化解掉了。   「你說……」畢方仍然悠閒的打扮著自己,似乎事不關己的問道,「一隻眼睛瞎了,還可以看見路,那要是兩隻眼睛都瞎了,還可以看見路嗎?」   「呱!」化蛇終於被它激起怒火,發出一聲震天的怒吼,雙手一抬,只見一道如碗粗的黑色光柱應掌而出,直撲向劉暉的肩頭……   PS:這書的主力站點在鮮網,那裡的更新也快一點,請支持我的朋友經常到那裡我的會客室去坐坐,聊一聊天,說一說您的意見和看法,順便也為我投上一票。你們的支持就是我打字的動力! 第二十二章     劉暉好整以暇的微微一笑,絲毫不為化蛇的凶厲形象所動。待見化蛇肩頭一動,他不避不讓,右手輕抬,頓時一道紫霞應掌而出。   「砰!」一紫一黑,兩道霞光凌空相撞,發出一聲震動全谷的巨響。地上的積雪被散落的霞光餘威激起,在空中飛飛揚揚,就像又下起了一場大雪。   「好功夫!」化蛇的身子晃動了一下,對飄落到頭上、身上的雪花毫不在意,把一直瞪視著畢方的目光轉移到了劉暉臉上,嘴角掛著冷笑讚道,「難怪你可以做它的主人,功夫的確非凡!」   「嘿嘿,過獎,過獎!」劉暉暗暗心驚於化蛇的修為高深,可臉上還是帶著他獨有的一抹壞笑,瞥了一眼畢方後,才回望著化蛇,右手輕輕揮動著空中的雪粉,嘴裡說道,「要沒有一點功夫,我早被它欺負死了!」   「這是我與畢方之間的恩怨,還請你不要插手。你要是現在退開還來得及。我定不與你計較!」化蛇試過一擊後,知道了劉暉不好惹,這時動起了勸他置身事外的念頭。   「是嗎?」劉暉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明顯,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化蛇,偏頭對畢方笑道,「嘿嘿,畢方啊,他要我不管你們的事情,你說這樣可能嗎?」   「咯咯!」畢方對他的問題覺得很好笑,在他的肩頭蹦跳了兩下後說道,「這當然不可能了!你是我的主人,當然要接下我的恩怨了!……是不是啊?」說著,它討好的把長嘴伸到劉暉的臉頰上來回摩擦著。   「呵呵!」劉暉輕輕一笑,好像很滿意畢方的回答和動作,伸手為它梳理著羽毛,好似埋怨它道,「你呀,真會跟我惹事!你看,這次就惹到了一個大對頭,下次還不知道你會惹到誰呢!嘿嘿,再這樣,下次啊,我就不幫你了喲!」   「哼,不幫我拉倒!」畢方似乎賭氣的把小圓腦袋扭到一邊,「就這個傢伙啊,我自己都足夠收拾的了!哼,要你出手啊,還是給你面子呢!」   「這……」劉暉見它好像真的惱了,也不去理會化蛇,湊近畢方裝模做樣小聲解勸起它來。   見計謀沒有成功,還被他們如此輕視了一番,化蛇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心裡怒火直往上衝。他也不再說話,微抬起雙手,兩掌心相向,暗暗凝聚功力。不多久,一顆如碗大的黑色球體,急速轉動著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劉暉儘管沒有看向他,但還是察覺了他的舉動,可仍然不在意的與畢方輕聲談笑著。   「呱!」化蛇又是一聲大吼,把懸空在兩手之中的「黑球」,如同拋重物般,向劉暉扔去。   劉暉的頭依然沒有扭到這邊來,隨手推出一道紫光,想把那「黑球」攔住。可不曾想,這「黑球」與化蛇先前發出的黑光大不相同——雖然去勢慢了許多,但力道卻大了數倍。這顆「黑球」輕易的穿過了劉暉布下的「警戒網」,加速直向他撲來!   「咦?」劉暉驚訝了一聲,此時「黑球」已經離他太近,他來不及再次阻止它,只好閃動身形,想要避開它。可這「黑球」如同有靈覺一般,「呼」的一聲,也拐了一個彎,向他追來。一時間,鬧得準備不足的劉暉有點手忙腳亂。   化蛇看到此景,臉上的冷笑漸濃。可他也不出言譏諷,而是全力催動「黑球」,以求一擊斃敵。   畢方見勢不好,忙從劉暉肩頭展翅飛起,在那「黑球」因為出現兩個目標,不知追誰好,因此一愣神間,畢方從嘴裡噴出一線紅光,投入到「黑球」之中。   還就是這麼奇怪!當這道紅光進入「黑球」以後,它就再不前行,而是翻騰扭曲著,發出「呲呲」的響聲,體積逐漸變小,到最後發出一聲巨響,消散在了空中。   「咯咯,咯咯!」畢方得意非凡,連聲歡笑著,那青色的身影如一道閃電般,在他們面前畫出種種美妙的弧線。   「啊,原來你這麼厲害啊!」劉暉做出目瞪口呆的神情,喃喃讚道,「我還不知道,原來你還有這等功夫!難得,難得!」   「咯咯,這有什麼『難得』的!」畢方停回到了劉暉肩上,長嘴直指長空,「哼,你沒有忘記吧,人家是『神鳥』哩!這點功夫算什麼?」   「你……」劉暉欲敲它腦袋的手指,在落到它的頭上時,忍不住變成了輕撫,同時他臉上的壞笑越發的明顯,「既然你這麼厲害,那這化蛇就交給你對付吧!我也可以偷一點懶,嘿嘿!你說好不好呢?」   「哼,那也沒有問題!」畢方沒有察覺到他的企圖,兀自得意洋洋的抬著小圓腦袋。   「那好吧!」劉暉狡計得逞的一笑,「那你自己對付他吧,我去一邊看看熱鬧!」說著,他把手指伸到畢方的獨腳下面,要把它移離自己的肩頭。   「你……」那這時,畢方才知道不對,回頭瞪向劉暉。   「嘿嘿,你們誰都別想走!」化蛇冷笑一聲,發出剛剛積聚好的兩個黑球,分別向他們襲去。   「哼,讓你自己去應付!」畢方說著飛離了劉暉,同時也帶走了一顆黑球。   「你……」劉暉沒有時間抱怨畢方,忙凝集功力,應付眼前的「危局」。他知道,這黑球看似簡單,其實是化蛇畢生功力所聚,看化蛇臉色微微泛青,就可知他為了發出這兩顆黑球而耗費巨大,並不是那麼容易讓人化解的。   「哼,你會放出『球』來,難道我就不會麼?」劉暉心裡冷冷一笑,片刻間就也「造」了一顆「紫球」出來,一聲輕喝,把它迎向了黑球。   與畢方是消融掉黑球不同,劉暉發出的紫球與之迎面相撞,猶如「火星撞地球」一般,發出「轟」的一聲如雷鳴般的巨響。他們倆功力互撞的威力是如此巨大,使得天上的烏雲都隨之劇烈的翻滾,正處在他們頭上的彷彿都稀薄了許多,依稀可以讓人看到頭頂的星光。在他與化蛇之間厚厚的積雪,甚至還有部分泥土全都被震得沖天而起,在他們中間形成了一道「雪幕」,讓他們互相都看不清對方的面色。   自從他們開戰,胡厲就悄悄移動腳步,避開了交戰中心。待看到他們造成的如此驚人戰果,他不禁瞠目結舌,呆呆看著發愣,說不出一個字來。   畢方嬌小的身體更是被他們勁力交擊的威力震出了老遠。它忙不迭的扇動著翅膀,穩定住了身形,瞪大眼睛,驚訝的看著這一切。   透過面前的雪幕,看著劉暉應該站立的地方,剛剛站穩的化蛇一面調勻著急促的呼吸,一面暗暗忖道:「這個『人』的修為還真是高深,竟能接下我的十成功力的一擊,而且還不露敗相。難道說今天……今天我又報不了仇嗎?我的……我的傷眼之痛啊!」   「呱!」想到這裡,化蛇忍不住怒氣勃發,仰天宣洩似的大叫,緊握雙拳在胸前揮舞著,「不,不!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你要報仇,那就過來呀!嘿嘿,在那裡窮叫有什麼用?」他的怒吼裡插進了劉暉含著譏誚的語音。   聽到他的譏諷,化蛇緊抿著薄薄的嘴唇,似乎噴出火焰的眼睛,死死盯著因為雪幕漸漸落下,而顯現出來劉暉那張掛著壞笑的臉龐。他的雙手籠在衣袖裡,拚命緊握著,好像這樣可以化解他心中的怒火。他的衣衫像有一撥撥的波浪湧過,急驟而無聲的翻滾抖動著。   而他對面的劉暉卻並不為他所動,依然輕鬆的負手而立,嘴角掛著微笑,用饒有興趣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陣陣寒風吹拂著他的髮梢、腰帶,發出「噗啦啦」的聲響,為此刻突然寧靜下來的荒野平添了幾分神秘氣息。   「我說化蛇」,最後還是劉暉打破了平靜,好言解勸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念你一生修為來之不易,我也不願意趕盡殺絕。你還是忘掉傷眼之痛,離開這裡,覓地潛修去吧!」   化蛇一聲不響,仍然死盯著劉暉,間或瞥一眼旁邊的畢方。他每看畢方一眼,其眼裡的恨意就深上一分,呼吸也越發的急促,直到大家都可以聽到他「嘶嘶」的喘息聲。   「不,我絕不!」忽然,化蛇發出一聲厲吼,再不理會劉暉,而直朝畢方撲去,同時帶起了一股含著腥風的水汽。   「劉暉!」見他要出手,比方高叫了一聲,「你別管,讓我來收拾這個怪物!」說著,它翩飛著迎向了化蛇。   「那……」劉暉心知畢方自尊心極強,於是遲疑了一下,看它絲毫不落下風,就停下了腳步。   胡厲這時才從剛才的震驚中清醒了過來,悄悄移動身形,往谷內而去。   他的移動立即吸引了劉暉的注意,同時他心裡產生一陣悸動,「咦,奇怪!怎麼我們在谷外打了這麼半天,發出了這麼大的響動,谷內卻毫無動靜,像是絲毫沒有察覺一樣呢?難道……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想到這裡,他就覺得心頭一緊,強烈的不安象突然而起的海嘯般向他襲來,讓他臉色大變,心頭狂跳。   「畢方,這裡就交給你了,我進谷去看看!」劉暉忙吩咐了一聲,就追在胡厲的身形背後,向谷內掠去……   周楠從調息中被一連串狂笑聲喚醒,這聲音在緊閉著的洞室內迴盪,顯得格外的刺耳,格外的難聽,也預示著某種不祥之兆。   她緩緩張開雙眼,覺得眼前發花,頭也有些暈沉沉的,於是就想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一點。可這一搖頭,她不禁大吃一驚——原來她此刻全身都動彈不得!   「老八,你搞的什麼鬼!」洞內傳來金鬃王的怒吼聲。   「哎呀,我全身都動不了了,功力也不見了!」接著就是包殘含著驚恐的聲音。   「嘿嘿!」鬼狐隱含得意的陰惻惻一笑,先不忙著回答他們,而是走到洞室中央的桌子旁,把上面的燈點燃了。   藉著並不明亮的燈光,鬼狐的面目忽明忽暗,讓人始終看不真切。他環視著眾人含著驚懼、憤怒的面孔,輕輕一笑後開口說道:「嘿嘿,老大……姑且我還是叫你一聲『老大』吧!」   「什麼『姑且』?我們一起磕過頭、發過誓,我這輩子都是你的老大……」金鬃王嘴裡怒聲說著,心頭已經大感不妙。   「哼!」鬼狐冷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你說的是不錯。可是,就是因為我是『老八』,我是最小的,所以你們處處欺凌我,只把我當奴僕使喚!哪裡又把我當『兄弟』了?哼,我早就不想位列於『崑崙八異』了!」   「老八!」項比大喝了一聲,斥責道,「你胡說什麼?我問你,是你下的毒嗎?快幫我們把毒都解開!」他內視了一番,此刻已經知道自己中了無名之毒。   「嘿嘿!」鬼狐嘴角掛上一抹譏笑,斜睨了他一眼後,朝站在牆角的朗牙望去,「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我,不放心我,不過啊……這毒卻不是我放的……」   「老七,是你幹的嗎?」隨著他這句話,不約而同,大家的怒火都轉向了老七朗牙。   在兄長們的目光逼視下,朗牙身體微微發抖,低垂著頭,說不出一句話來。   「老七」,金鬃王盡量用和緩的語氣說道,「你快把解藥拿出來,為大家把毒解了。這次我就當你是一時糊塗,不會責怪你的……」   「真的嗎?」鬼狐譏笑著截口說道,同時怨毒的眼光落到金鬃王的臉上,「記得那次,我就是搶了一個人的丹藥,只是傷了他一點,還沒有要他的性命,你就當著眾人的面,狠狠的責打過我一回!這次老七犯了這麼大的錯誤,你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哼,我才不相信呢!」   「老七」,王虎沒有理會鬼狐,繼續向朗牙解勸道,「你知道的,老大說話一向一言九鼎!他說會原諒你,那就一定會原諒你的!況且,你二哥我可在這裡立誓,保你沒事!你……你就把解藥拿出來吧!」   獨角等人也隨著他的話,紛紛開口,都擔保發誓,要朗牙拿出解藥。可是朗牙卻始終不為所動,依然在那裡瑟瑟發抖,不發一詞。   鬼狐冷笑著站在一旁,也不去打斷他們。等他們都不說話了,他才用那獨有的陰惻惻的嗓音說道:「嘿嘿,你們也不必去求他。這瘟狸之毒,我都沒有解藥,何況是他!」   在這一段時間裡,王虎已經嘗試過無數次,想提起真氣驅除提內的毒素。可是原來體內充沛的真力,在這個要命的時候卻不聽他的使喚,整個丹田里空蕩蕩的,根本找不到它們的蹤跡。再聽到鬼狐的這話,他不禁又驚又怒,瞪起碩大的眼睛,像要把身材瘦小的鬼狐吃到肚裡一般,「你……你……你怎麼這麼狠毒的心腸!」   「嘿嘿!」鬼狐得意的輕笑著,眼光忽然落到周楠的身上,於是心裡一動,轉向朗牙說道,「老七,那個大美人就在那裡,你還不拿去享用,更待何時?」   得他提醒,朗牙這才想起自己受控於鬼狐的原因之一,目光忍不住的望向了周楠。待見到她此時在跳躍的燈光下,蒼白如雪的俏麗面龐,又驚又恐的雙眸,朗牙只覺得心頭的邪火跳動,渾然忘卻了內心的愧疚,只想到立刻把這個看來楚楚動人的嬌弱美女據為己有。情不自禁的,朗牙往周楠那邊慢慢移動了腳步。   「站住!」雲陽等人先見是崑崙八異起了內訌,還以為自己等人只是遭了「池魚之災」,待這時見到朗牙的舉動,他的臉一下漲得通紅,撅動著長白鬍鬚,怒聲喝道,「朗牙,你敢動小楠,老朽定會對你不客氣!」   「你這小狼崽子,是不是不想要命了?」鷹翔也跟著他怒氣沖沖的說道。   朗牙到底心虛,遲疑著停下了腳步,禁不住回望向鬼狐。   「嘿嘿!」鬼狐神態輕鬆的一笑,「我說老七啊,他們一個只是老樹怪,一個是不會動彈的扁毛大鳥,就把你嚇住了嗎?嘿嘿,管他們那麼多,他們還能阻止你嗎?」   朗牙一想也是,暗暗罵自己糊塗,「朗牙啊,朗牙!你怎麼今天這麼笨呢,怎麼簡單的事情都沒有想到!……美人,美人,我來了……」想到即將到來的美妙時刻,他滿心的憧憬,嘴角掛起了淫褻的笑意,直直的看著周楠,又舉步往她走去。   周楠臉色煞白,心裡慘然,知道悲慘的命運已經不可避免,只是暗暗呼喚道:「劉暉,劉暉,你在哪裡啊!你……你快來救我啊!你……你的小楠快要遭狼吻了……」   在雲陽等人的怒聲呼喝聲裡,朗牙充耳不聞,目不斜視的來到周楠面前,俯低身子抱起她來,推開室門,同時也解去了隔絕內外聲音的禁制,離洞而去……   直到看不到他們的身影,洞內的他們都垂頭喪氣的低下了頭,鬼狐才得意的一笑,望向王虎說道:「嘿嘿,我說大老虎,我鬼狐『狠毒』也不是一天了,你現在才知道嗎?嘿嘿,那未免太晚了吧!」   「你……你還做過什麼事情……」包殘這時傻乎乎的呆看著鬼狐問了一聲。   鬼狐望了望門外,再才回頭得意非凡的掃視著眾人,「嘿嘿,雖然我很恨你們,可我也不願意落下一個『殺兄』的罵名。再等一下,化蛇就該來了。嘿嘿,到時候……你們是知道的,這化蛇是極為記仇的,你們毀了他的家……」   「且慢!」金鬃王似乎有所察覺的打斷了他的話,怒視著他問道,「老八,我問你!上次搶奪降魔杵,也是你的陰謀?」   鬼狐斜眼看向他,恨恨的一咬牙,「哼,我設計的那麼好的圈套,本來上次就該要了你們的命!可沒有想到,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一隻神鳥,才讓你們僥倖得脫。哼,這次你們就不會有那麼好的運氣了吧!」   「哎!」雲陽歎息了一聲,搖了搖頭說道,「原來是你在裡面弄鬼啊!你啊,為了這麼一點私人恩怨,就引來化蛇那怪獸,因此傷了那麼多條人命。你……你……」   「我什麼?」鬼狐怨毒的目光掃向了雲陽,然後又落到他的兄長們身上,用沙啞的嗓音高聲叫道,「哼,把我當一個『奴僕』使喚,在你們看來當然只是一件『小』事情。但在我看來,就是一件大事情!我鬼狐一樣也修煉多年,一樣也有『小弟』,憑什麼我要低你們一等,讓你們看不起呢?哼,不報此仇,難消我心頭之恨!」   沒有想到他心裡有這樣的想法,金鬃王臉色蒼白,黯然垂頭,半晌無言以對。   雲陽等人也同樣沒有想到鬼狐會因為這樣的小事情,而如此記恨,隨之接連採用種種陰毒的手段來報復。他們為此搖頭歎息的同時,也為周楠的命運深深的擔憂著。   「老……老鬼!」就在鬼狐心急於化蛇怎麼還沒有來的時候,胡厲慌慌張張的一頭撞了進來,氣喘吁吁的說道,「化……化蛇來……來不了了……」   鬼狐心裡一驚,連聲追問道:「你別急,慢慢說,到底怎麼回事,化蛇為什麼來不了了,出了什麼事情?」   胡厲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幾次,掃視了眾人一眼後,才望向鬼狐說道:「那個……那個神……神鳥又……又出現了……」   「啊,怎麼就這麼巧呢?」鬼狐臉色一變,暗道,「難道這次又……」   PS:這書的主力站點在鮮網,那裡的更新也快一點,請支持我的朋友經常到那裡我的會客室去坐坐,聊一聊天,說一說您的意見和看法,順便也為我投上一票。你們的支持就是我打字的動力! 第二十三章     朗牙把周楠抱出了洞室,一路走走停停,終於選定的一個藏在大樹巨石後面的隱秘之所,才輕輕把她放了下來。   看著眼前閉著雙眼、緊抿著嘴唇的「獵物」,朗牙只覺得色授魂與,把一切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渾然不知身外之事。   「嘿嘿……」朗牙得意的搓動著雙手,放肆的打量周楠一陣後,慢慢蹲到她身旁,邊緩緩伸手去撫摩她蒼白的臉蛋,邊輕聲說道,「美人啊,美人,你可知道我為了你,把一眾兄長全都得罪了,往後再也不能列名於『崑崙八異』……不過……不過……」說到此處,他心頭一陣迷糊,望著周楠的目光有一些發直,再不知道如何繼續。   周楠感覺到他的手向自己伸來,她想偏頭避開,卻渾身動彈不得,只好聽任他冰涼的手落在了自己臉上。她心裡只覺得一陣委屈,不知不覺,兩行清淚從她的腮邊滑落。   「咦,美人?」朗牙忽然發現手上有點濕潤,不由的往她望去,心神頓時被她此時雨帶梨花的動人美態吸引,那股的邪火又往上衝,把剛才的憂煩拋在了腦後,邪笑輕輕為她拭去淚痕道,「嘿嘿,美人,你為什麼哭呢?嘿嘿,嫌我為你搭設的『陽台』不好嗎?……」說話間,他往四處看了看,目光又落回到周楠的臉上,語氣裡似乎有一點歉意,「也是,這裡荒郊野外,情調的確不如溫暖如春的內室錦榻,不過……嘿嘿,不過我們原來不都是在這樣的荒郊野外做的嗎?嘿嘿,美人,別哭了,來,寬衣與哥哥好好親熱親熱……」說著,他再也忍不住,不再理會旁事,伸手去解周楠的衣帶……   彷彿聽到了周楠的求救一樣,劉暉如電的身形並不停留,從洞府門口一掠而過,直接奔向了覺得應該去的地方。   等他悄無聲息的到了這裡,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他不禁目眥欲裂,大喝了一聲,「住手!」   在這個危急的關頭聽到了他的聲音,周楠立刻睜開了一直緊閉的雙眼。待看到真的是他,她只覺得僵硬的身子一鬆,眼淚不受她控制的洶湧而出。   「你是誰?」朗牙對突然出現一個人來打擾自己非常不滿,站起身來,陰沉著臉,用飽含憤怒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劉暉,心裡不覺有了一絲驚懼。   劉暉這時沒有理他,而是看著周楠梨花帶雨的俏臉、已經變得朦朧的雙眸、抽動著的秀鼻和緊咬著的櫻唇,只覺得心痛如絞,輕聲安慰她道:「小楠,別哭,別哭……這裡一切有我,有我在呢……」   看著他們「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樣,朗牙越發怒不可遏,「好小子,你是誰,敢來壞爺爺的好事?還不快滾,不然爺爺就要把你的小命留下了!」   劉暉此刻才緩緩扭頭望向他。雖然他的嘴角還是略微上翹,似乎帶著一絲笑意,可他的眼睛裡噴出的,分明是要把朗牙燒成灰燼的熊熊怒火。   「嘿嘿!」有意停頓了一下後,劉暉才冷冷一笑,「哦?想要我的小命,那你來取就是了!不過……」話到此處,他停下來,滿心愛憐的看了一眼周楠,再才回頭過來,咬牙切齒的厲聲喝道,「不過誰要是欺負小楠,那他的小命就一定就保不住!」   「你……」見只不過是一個「人」,還敢如此不知道好歹的同自己說話,朗牙一楞之後,隨即不怒反笑,「好啊,那就看你有沒有本事來取爺爺的命了……」他也是色慾熏心,早忘記了劉暉能不為他察覺的欺到離他這麼近的距離,自然非是常人,這時還露出輕鬆的表情,調侃劉暉一句。   可是卻不曾想,劉暉也不再與他多說,不聲不響的一抬手,一道紫霞噴薄而出,立刻就把朗牙籠罩在其中。   朗牙先還不以為意,可待他運起八成功力,都無法掙脫時,不禁心裡著慌,提起千年修為,來對抗越來越大的壓力。   「哼!」劉暉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看著朗牙做著絕望的掙扎,也不立刻結果了他,而是象靈貓戲鼠一樣,慢慢的增加著壓力,話音裡透出濃濃的恨意,「你這條色狼,還真敢打小楠的主意。哼,我要你嘗嘗『靈火煉心』的滋味……」   「劉……劉暉」,終於收住淚水的周楠看著朗牙在紫氣籠罩下,漸漸變小的身軀和痛苦扭曲著的面龐,忍不住開口勸道,「你……你就放……放過他這一次吧……」   「星君」,朗牙此時也知道了厲害,再也站不住身形,撲通跪到地上,連聲哀求道,「星君,我……我再也不敢了,請……請您饒了我吧……」   劉暉對朗牙求饒並不意外,但周楠也會為他說情,就真讓他驚詫萬分,不由的睜大眼睛,望向了周楠,「小楠,你怎麼了?他剛才還欺負你呢!要不是我來了……哼,我絕不放過他!」說著,他扭頭惡狠狠的望向朗牙。   「劉暉,你……你就放過他,當是積修一份功德吧。再說……再說……他……他也沒有佔到我的便宜……」話到後來,她垂下了眼簾,臉上現出一抹羞紅。   「星君饒命,星君饒命!」身處紫氣之中的朗牙只覺得心脈如同有一股火在燃燒,他拼盡全力也無法阻擋「火勢」,反而讓它們越燒越旺,痛苦不堪之餘,他知道不好,順著周楠的話頭,磕頭如搗蒜。   聽著周楠的話,劉暉心裡一陣猶豫,手底也鬆了一些,「這……難道真的要放過他嗎……」   朗牙察覺到壓力的減輕,還以為是自己求饒起了效果,頭磕得更加起勁,嘴裡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不由自主,劉暉的眼光落到朗牙身上,見他如此醜態,心裡一陣厭惡,「哼!這種東西,怎麼修成了靈異的!真是膽小如鼠,還不如一個市井小民來得硬氣呢!……」   他可不知,靈異們能夠修得人身是多麼不容易,要經歷多少苦痛,因此朗牙才會對自身的修為那麼在意,才會盡一切可能保住自己的修為。   思忖了一會,劉暉終於拿定了主意,「哼,我這次絕不能放過他!看他就像一個慣於在背後搞風搞雨的傢伙,要是我放過他,還不知道他以後會搞出什麼鬼來呢!……恩,就是這個主意!」   「你這樣的壞胚子,留在世間也只會害人!我就積修一點功德,讓你少受一點痛苦,打發你早日回頭重新修煉吧!」劉暉臉上掛上了壞笑,對朗牙「好言相勸」道,同時手上一緊。   周楠只見到紫氣猛的一漲,隨即朗牙發出一聲哀號,轉眼就變成了一具狼屍。看到這裡,她不禁內心黯然一歎。   「小楠」,劉暉輕鬆的拍了拍手,湊到周楠跟前蹲下,這才發現她一直躺著沒有起來,不由的關切的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被制住了,不然怎麼不起來呢?」   「啊!」得他提醒,周楠這才想起此事,忙急切的說道,「劉暉,快快!我們都中了瘟狸之毒,快去解救他們!」   「瘟狸之毒?」劉暉聽到這個,一楞後隨口問道,「怎麼又是這個,誰放的?」同時他的腦海裡出現了那幾具瘟狸的屍體,心裡一動。   「是……是……」周楠猶豫了一下,一瞥地上的狼屍。   「是他放的毒?哼!」劉暉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立即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恨恨的說道,「那樣的壞東西,小楠你怎麼還替他求情呢?哼,要是我早知道啊,早把他碎屍萬段了!」   周楠臉上略現出尷尬的表情,「我……我……我也是想……想你積修……積修一點功德嘛……」隨著她臉上的紅暈漸漸變濃、眼簾慢慢低垂,她的語音也越來越低,直到悄無聲息。   「嘿嘿!」劉暉開心無比的一笑,呆呆發了一會楞後,才伸手從懷裡掏出丹藥,倒出一顆,邊送到周楠的嘴邊,邊輕柔的扶起她來,柔聲說道,「小楠,來,你先把這個吃了,我替你驅毒……」   「哎呀!」周楠一下睜開雙眼,驚呼了一聲,「雲老伯他們也中毒了,你先去救他們吧!」   「你這個傻丫頭!」劉暉忍不住一笑,輕輕一刮她的鼻尖,「那也要我先把你救好啊!來,快吃吧,然後我來為你運功驅毒!」   「你……」周楠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心知他說的有道理,乖乖的從他湊到自己唇邊手裡,把那顆丹丸含到嘴裡,吞了下去。   「嗯,這才乖嘛!」看她這樣「老實」,劉暉讚了一聲,盤膝坐到了她的背後,運起功來……   「老……老鬼」,看到鬼狐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胡厲猶豫著叫了一聲,接著說道,「那個……那個,我們在停兵谷前遇到的那個人,就是神鳥畢方的主人……」   「啊,你說什麼?」鬼狐聽到這個,不由的大吃一驚,忙抬頭追問道,「他……他是神鳥畢方的主人,真的嗎?」   「是……是的!」胡厲雖然表情有點疑惑,但點頭的動作卻非常的果斷。   「原來是這樣……」鬼狐的臉色變得異常的難看,喃喃自語道,「看來他上次是有意隱藏了實力,故意愚弄我們……能夠做神鳥畢方的主人,那修為……」   「他的修為……」胡厲想到方才谷口驚天動地的一幕,邊偷看著鬼狐的臉色,邊心有餘悸的繼續說道,「他……他剛才與化蛇拼了個旗鼓相當,他的修為應該……應該不錯吧……」   「啊,他是誰呀?」親眼見識過化蛇的威力,聽到還有「人」可與他對抗,金鬃王忍不住睜大眼睛驚呼出聲。   而雲陽他們清楚是誰來,知道大家即將有救,可以平安逃脫這場「魔劫」,不禁交換著欣喜的眼神。   「他人呢,現在在哪裡?」鬼狐盤算了一陣,把牙一咬,抬頭用狠厲的目光瞪視著胡厲,用他慣有的陰惻惻的聲音問道。只不過,他的聲音這時卻給金鬃王他們一種色厲內荏的感覺。   「他……他……他應該跟在我後面進谷了吧……」胡厲猶豫著答道。   「哦,那他為什麼還沒有出現呢?」鬼狐隨口問了一句,隨後心裡一動,猜到了他的去向,暗自有了一個主意,馬上展動身形,如鬼魅般飄出了洞門,從外面傳來他的一聲吩咐,「胡厲,你看著他們,我去去就回!」   「哦!」胡厲忙答應一聲,再回頭看到一屋子不言不動、面目忽明忽暗的靈異們,他只覺得心頭一悸,連桌上的燈光頓時都黯淡了許多……   鬼狐出得門來,豎起耳朵略一聆聽,就知道了他們的所在。可他並不是直接過去,而是繞了一個圈,悄悄的靠了上去……   周楠得仙丹和劉暉之助,調息了一陣後,覺得毒素盡去,功力似乎都有幾分長進,於是輕輕吁了一口氣,睜開明眸,扭頭朝劉暉望去。   看著他略顯蒼白的臉頰,周楠心裡頓生憐意,「哎,你呀……真是我前世的冤家……」   她輕輕把身子轉了過來,對著他坐了下來,仔細打量了一番他後,發現他額頭上有一點細細的汗珠。可待她緩緩伸袖過去,想為他拭擦時,卻突然發現他的嘴角出現了一絲笑意。   她頓時就知道他已經醒了過來,卻在故意裝做未醒的樣子。她的眼珠一轉,用衣袖使勁在他臉上擦了幾下。   「哎喲!」本來一心想品嚐她溫柔滋味的劉暉,卻不曾想她改變了主意,不禁誇張的痛叫了一聲,睜開眼睛怨道,「你呀,怎麼用這麼大的氣力為我擦汗呢?這樣啊,連我的皮都要被你擦去一層……」   「咯咯……」周楠掩嘴一陣嬌笑,隨即白了他一眼道,「哼,誰叫你裝模做樣的,還想糊弄人家!」   「哪裡有啊!」劉暉愁眉苦臉的申述道,「我也是剛剛才醒的嘛……」   兩人正在耍鬧間,忽然周楠臉色大變,望向了劉暉的背後……   鬼狐偷偷的摸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劉暉施功為周楠解毒。他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朗牙已經化為原形的屍體,心裡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對劉暉他們咬牙切齒,同時也暗道老七朗牙也太無用了,「好啊,你們壞了老七的性命,看我來為他報仇!……這個老七!怎麼簡簡單單就讓人家收拾了呢?哼,定是你一心貪戀那隻小狐狸的美色,而疏於防備,才被人暗算的!……哎,可惜……」   鬼狐見他們都在調息中,一時機會難得,於是手邊往懷裡摸去,邊暗暗忖道,「這裡的角度不好,不能一擊就要了他們兩人的性命。我還是換個更好的地方……」心念至此,他為了避免被他們察覺,慢慢的移動動著腳步。可等到他找好了下手的位置,周楠和劉暉已經先後醒了過來。   鬼狐暗自埋怨了一通自己太過貪心,一咬牙,發出了無意中得來的暗器神兵!   正與劉暉說笑著的周楠,眼睛的餘光裡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待她抬眼看時,只見鬼狐朝著她陰狠的一笑,隨即,一道如火焰般奪目的華光從他手裡噴射而出,直衝他們而來。   劉暉看到周楠臉色一變,立刻就察知背後有利器來襲。這利器的來路是如此刁鑽、勁力是如此充沛,要是他一讓開,那它正好就會命中周楠的前胸,而他已經來不及帶著周楠一起離開險地。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劉暉把牙齒一咬,一大團紫氣以從未有過的速度噴湧而出,片刻間就在他背後形成了一道氣牆。同時,他伸手拔出腰間的小藥鋤,用力向偷襲者扔去!   周楠見他明知道有威力無比的暗器來襲,還不避不閃,反而準備運功相抗,大驚失色的望向他。待見到他堅定的面容,和眼光裡流露出的溫柔,她沒有來由心裡一喜,把雙眼一閉,移前輕輕依到他的懷裡……   「噗……」劉暉倉促間布起的氣牆無法擋住鬼狐發出的光華,那道光華沒有受到什麼阻擋的直投入他的背後,一股大力帶著他無力的倒向周楠的懷裡,同時一大口鮮血噴射而出。   「劉暉,劉暉!你怎麼了,你怎麼了!」周楠看著他倒在自己的膝上,面如金紙,一口一口的往外吐著鮮血,她頓時淚流滿面,邊搖晃著他軟軟的身軀,邊嘶聲高喊著他的名字。   「啊……」鬼狐被劉暉臨急扔出的小藥鋤擊中了右大腿,他大聲慘呼著,再無暇顧及周楠為什麼沒有被那暗器擊中,和收回那暗器,而是蹦跳著,帶起一路響動,離開了現場。   周楠同樣無暇去理會他。她哭喊了幾聲,見劉暉毫無回應,只得抽泣著放低劉暉的身子,往他的背後望去。這一望之下,她的眼淚更加控制不住,如決堤的河水往下流淌。劉暉的背後,就在靠近心臟附近,有一個如酒盅大、周圍呈焦痕的傷口,汩汩的往外湧出血水。   「劉暉,劉暉!你不要不理我啊……」周楠一邊哭訴著,一邊把他翻過來,解開了他的皮襖。   「丁丁鼕鼕……」一陣響動,劉暉原來藏在裡面的東西立即掉落到了已經被他鮮血染紅的雪地上,其中最大的響聲,就是一支七寸五分長、隱隱放出金色光華的長釘,落在那兩面小鍾上發出的。   周楠的目光卻沒有落在這些上面,而是直盯一隻翠綠色的小玉瓶。   「對啊!我有仙丹,我有他給我的仙丹啊!這一定能救他一命,一定能的!」周楠邊喃喃對自己說著,邊慌忙從懷裡把那瓶掏了出來,哆嗦著把瓶蓋打開,倒出一把就往劉暉嘴裡送去。   「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他……他吃不下去啊……」可這些仙丹全都被劉暉口中不斷湧出的鮮血衝了出來,一顆顆掉落到「血」地上,和他們的身上。看到這樣,周楠全然不管珍稀無比的仙丹,只是痛哭失聲。   「這……這該不會是……」當周楠無助的目光落到那罪魁禍首——七寸五分的長釘上時,她驚呼了一聲,「……是『攢心釘』?」   她知道,這個是紫陽洞道德真君所煉之法寶,曾經使無數英雄喪命之仙家暗器。這「攢心釘」有一個奇處,那就是一旦發出,定會穿心而過。以它的威力,穿過了劉暉的身體以後,應該還有餘裕傷及周楠。   而周楠這時知道了劉暉是被攢心釘所傷後,心卻出奇的寧靜了下來,眼淚也不再流淌。她低垂著頭,把氣若游絲、雙眼緊閉的劉暉抱緊了一些,愛憐橫溢的凝望著命懸一線的他,騰出一隻手來,輕輕撫摩著他已經看不到壞笑、顯得安詳至極的面龐,似對他說,又似喃喃自語道:「你這個傻子!這是『攢心釘』射來了啊,為什麼你不躲呢?你真是傻呀!你要是躲了,那該多好啊……可是……可是你這樣做,讓我……讓我……哎,你救了我一命,說什麼我也要救還你一命……」   說到這裡,她露出堅定的神情,輕輕拔下了髮簪,讓一頭長髮披散了下來……   PS:這書的主力站點在鮮網,那裡的更新也快一點,請支持我的朋友經常到那裡我的會客室去坐坐,聊一聊天,說一說您的意見和看法,順便也為我投上一票。你們的支持就是我打字的動力! 第二十四章     「吁……」劉暉長長出了一口氣,慢慢睜開了雙眼,映入他眼簾的,就是周楠那張絕美的面龐和璀璨的星空。   「你沒有事了吧?」看到他醒了過來,周楠輕聲問了一句。   劉暉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頭正枕在她的腿上。他還想裝做不適,多享受片刻這種溫柔時,卻被她這句話提醒,立刻想到了昏迷以前的事情。他一骨碌的坐了起來,仔細審視著周楠顯得蒼白的面容,關切的問道:「小楠,你沒有事情吧!」   周楠淒婉的一笑,輕輕搖了搖頭,垂下了眼簾,「我一切都好,沒有什麼事……」   「咦?」這一坐起來,劉暉覺得自己剛健如昔,不由奇怪的問道,「我記得……我記得先受過傷啊,怎麼……怎麼現在好像什麼事都沒有呢?」他仔細打量了自己身上,發現衣袍都穿得整整齊齊的,只在前胸有一個不大的破孔。再抬頭看看周楠,見她如雪的俏臉上隱隱有一股黑氣,頭上的靈光黯淡了不少,目光也似有意似無意的躲避著自己,他心裡忽然一下變得十分沉重,一伸手捏住了她的雙肩,「你……你……你真的沒事?」   看她還是低頭不語,劉暉心裡又慌又急。他強自控制著自己的不安,伸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注視著她的眼睛,柔聲說道:「小楠,有什麼事情,你對我說。只要有我在,定不會讓你受一丁點委屈!來,告訴我,出了什麼事情了?」   聽著他溫柔而堅定的話語,想著他的所作所為,周楠回望著他,不覺鼻子一酸,一行清淚滑臉而出。   見她一句話不說,卻哭了起來,劉暉心裡大感焦躁,可他還是盡量用和緩的聲音問道:「小楠,乖,別哭!來,告訴我,出了什麼事情呢?」同時用手指輕柔的抹去她的淚痕。這個時候,他的心裡滿是愛憐,全然沒有佔到她便宜的歡愉。   可她的眼淚卻像決堤的洪水,任他如何拭擦,都擦之不盡。   劉暉見這樣不是辦法,於是靠近了她一些,把她攏到懷裡,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好了,小楠,別哭了,天大的事情有我呢……」   就在這時,不知從哪裡飄來的一大團烏雲,突然出現在了他們的頭頂,遮蓋住了原來星光燦爛的夜空。   「哎呀,不好!」周楠頓時臉色大變,從他的肩上把頭抬了起來,驚恐的望向了他。   「這有什麼!」劉暉也發現了天色的變化,他輕鬆的抬頭看了看,邊站起身拉向周楠,邊笑道,「不就是又要下雪了嗎?來,小楠,我們到馬老伯的洞府裡去避雪!」   周楠呆呆的隨他站起身來,覺得此刻的烏雲越來越厚,也越來越低,甚至隱隱傳來了雷聲。她心頭一急,猛的推了劉暉一把,厲聲說道:「你走,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促不及防的劉暉被她推得一踉蹌,對她的突變完全摸不著頭腦,驚訝的望向她問道:「小……小楠,你怎麼了?……」   「你走,你快走啊!」不等他把話問完,周楠跨上一步,又是猛推了他一把,聲音裡帶上了哭音,「你怎麼這麼煩啊!老是跟在人家後面,人家早就煩你了,你還不知趣!快走,快走!我不想再見到你!」   劉暉想去扶她的雙手僵持在了半空,滿臉不敢相信的望著她,聲音也有一些結巴,「小……小楠,你……你……」他此刻根本無法理解,剛剛還好好的周楠,怎麼會突然對自己變臉。一時間,他呆傻的站在那裡,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她。   「你……你快走吧,算我求你了!」周楠惶急的瞥了一眼烏雲,聲音裡有了一些央求的意味,「你……你再不走,那就來不及了……」   可是劉暉不但沒有聽她的,反而跨前拉住她冰涼的小手,一絲壞笑出現在了他的嘴角,「嘿嘿,你叫我走啊,我偏不走!嘿嘿,小楠,你是不是想趕我走,好私會『情郎』啊?」   「你……」周楠見他在這樣的危機時刻還在開玩笑,心知不該,可煞白的俏臉上還是不由自主的出現一抹羞紅,心裡暗歎,「哎,他……他真是我命裡的『魔星』啊,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偏偏不走。我……我也不管了,就看上天是如何安排的吧……」   在一大塊烏雲的籠罩下,聽著越來越響亮的雷聲,她只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心頭泛起了一絲軟弱,再不堅持讓劉暉離開。   劉暉此刻也聽到了雷聲,他抬頭看看僅僅只是罩著周楠和自己這一塊地方的烏雲,心裡一動,臉色大變的問道:「小楠,是……是你要遇到『雷劫』了?」想到這可怕的後果,他再也輕鬆不起來,話語裡都帶著顫抖。   「不錯!」周楠揚起蒼白的俏臉,緊咬著嘴唇,「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不,我不走!」劉暉堅定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哼,我就不信『雷劫』有什麼了不起!小楠,我來保護你!」   周楠淒然的一笑,垂下頭幽幽說道:「你……你還是走吧。這是『天威』,人力哪裡可以與『天威』相抗的?」   劉暉的臉上一下漲得通紅,他背轉過身子,擋在了周楠的身前,仰頭對著烏雲高叫道:「『天威』?『天威』算什麼!我劉暉就要抗一次天威,幫你擋過這次雷劫!來呀,你們來呀!哼,我劉暉不怕你們!」   周楠聽著他這「大逆不道」的話,看著他寬闊厚實的背影,她只覺得傷感中帶著一絲甜蜜。可嘴裡,她還是勸道:「這是我的『劫數』,你……你還是走……」   「住嘴!」劉暉扭頭過來,瞪著她怒喝了一聲,「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再不許你說出要我走的話來!」   被他這麼一喝,周楠心裡忽然放鬆了下來。她靠近了他一些,微閉上眼睛,把頭緩緩擱到他的背上,嘴角噙著微笑,喃喃自語道:「那好吧,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再不理會身外之事。   劉暉深吸了一口氣,催動起全身的功力。頓時,紫氣從他體內源源而出,瞬時就把他們包裹其中。在他全力施為之下,這紫氣圍繞著他們急速的流轉著,越來越稠,顏色也越來越深,直到象膠質一樣裹著他們,從外面看,這紫氣好像停止了流轉。   劉暉在運功時,覺得自己的修為好像又有長進,而且體內丹田處似乎多了一個真氣的源泉。可他此刻正全力催發功力,準備對抗天雷,根本無暇顧及到這個。   「轟!」一聲震耳的雷聲在他們頭頂炸響,地面好像都為之晃動了起來。   劉暉不再說話,他瞪視著天上的烏雲,提足了全身勁力,凝神以待。   那雷聲好像是在警告他,催促他離開一樣,一聲聲離他越來越近……   「來呀,你們來呀!我是不會走的……」劉暉的眼裡滿是堅定的神情,喃喃自語著。   「轟!」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響,在劉暉腳前不到三丈遠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大坑,泥土和雪粉被一股極大的勁力擊起,四處飛濺。   而這些飛起的泥土和雪粉遇到那一團如「繭」一般的紫氣時,卻都無法穿過,像撞上了一堵牆一樣,紛紛落回到地上。它們是如此之多,以至於劉暉的兩腳都被它們掩蓋了起來。   「轟!」劉暉的面前又出現了一個深坑,這一次比上次離他要更加近了一些。   「來呀,你們來呀!」劉暉被眼前的危險激起了怒火,他仰天高叫了一聲,然後一拳望空擊去。一道紫氣應拳而出,直衝向彷彿就在他們頭頂的雲層。   烏雲一陣翻滾,劉暉的勁力隨即消失於無形。那雷聲似乎被他嚇住了,好半晌都沒有下一聲傳來。   「哈哈哈……」劉暉一陣狂笑,「你們也知道怕了吧!來呀,有種就衝我來!」   那烏雲裡似乎傳來一聲幽幽的歎息,接著,伴隨著比先前更加巨大的霹靂聲,一道閃電破開烏雲,直撲向劉暉的胸前……   天威到底是天威!   在這天威面前,劉暉這時的力量還十分的弱小——他拼盡全力所布下的氣罩,頃刻間就消融殆盡……   當耳朵裡聽到那聲炸響的同時,劉暉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擊中了自己的胸口,使他渾身麻木,胸前的羊皮襖被它帶起了無數碎片。他再也不能站立在原處,「騰騰騰……」連著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同時也把他後面的周楠撞倒。   劉暉見自己擋過了一次雷擊,儘管他此刻無法站起來,但還是揮舞著雙手,近乎癲狂的叫道:「來呀,你們來呀,我不怕你們!……」   烏雲裡隱隱又是一聲歎息,接著,一道比剛才弱了許多的閃電,擊在了他前胸。而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先聽到鬼狐的那聲慘呼,胡厲當即臉色一變。他來回看著洞室內的眾人,和漆黑的洞外,心裡一陣慌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同樣聽到鬼狐的那聲飽含著痛苦、不甘和恐懼的聲音,雲陽暗暗欣喜的與馬逸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待見到胡厲魂不守舍的樣子,雲陽心裡一動,微笑著開口說道:「你的兄長都已經吃虧跑了,你還是把解藥拿出來,為我們把毒都解了吧!」   「我……我沒有解藥!」胡厲的腳步慢慢移到門邊,一面探頭往外望去,嘴裡一面答道。   馬逸到底與雲陽相交多年,知道雲陽擔心胡厲見勢不好而下毒手,才故意與他說話,以分去他的心神,於是馬逸隨之嗤笑了一聲,接口說道:「怎麼可能?你還是那鬼狐的兄弟呢!怎麼會沒有解藥呢,他是否真把你當兄弟?」   胡厲的眼睛還在來回掃視著空蕩蕩的山谷,過了半晌,他才回頭反問道:「誰……誰說老鬼不把我當兄弟?」   馬逸做出對他嗤之以鼻的表情,「他要真的把你當兄弟,怎麼會不把解藥給你呢,要是你萬一中毒了怎麼辦呢?何況,你在這屋裡已經有這麼長時間了!」   被他提醒,胡厲猛的一驚,忽然覺得頭有一些昏沉,於是心裡一慌,「我……我去找老鬼!說不定,他受了傷需要我幫忙呢……」話音還沒有落下,他就撂下眾人,一溜煙消失在洞室門口。   洞內的所有人見他離去了,都感覺鬆了一口氣,互相看了一眼後,又各自閉目用起功來……   這一道閃電落在劉暉身上的時候,忽然,在他胸前出現了一道光彩奪目的金光。那閃電擊到這金光上,頃刻間就融化到其中,再也不能傷去劉暉分毫。   劉暉被這耀眼的金光刺得眼睛微一疼,不自覺的閉上了雙眼。同時,他覺得胸前一熱,然後一股力道豐沛的熱流瞬時流遍他的全身,把剛才的麻木感驅除殆盡,讓他渾身都是暖洋洋的,舒服無比。   見到了這道金光,那烏雲似乎猶豫了起來。過了半晌,忽然一股狂風吹來,那一大團烏雲隨著狂風,片刻間就消逝得無影無蹤,就如同它們來時一樣突然。   等了半天都沒有動靜,劉暉奇怪的張開雙眼,看到的卻是顯得格外美麗的璀璨夜空,「咦?奇怪!剛才的烏雲跑那裡去了?」他迷惑不解的搖了搖頭,然後視線落到了胸前,只見前襟已經破爛不堪,露出了裡頭那兩面在「玉柱別府」得到的小鐘,上面隱隱還有字跡顯現。他難以置信的伸手摸了摸它們,感到它們仍然微微發熱。他撓著頭皮,自言自語道:「難道……難道是因為它們,所以……所以那烏雲才走了的?……烏雲走了,那不就是雷劫過去了嗎?……小楠,小……」這一下提醒了他,可是當滿心欣喜的他回過身來,要告訴周楠這個大喜訊的時候,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全然不覺那兩面剛剛立下大功的小鍾悄然落在了雪地上。   原先婀娜多姿的周楠已經從他的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隻無力的伏在雪地的小白狐。   儘管早已知道周楠是狐靈的事實,但此刻看到了她的原形,劉暉還是感到驚詫萬分。他呆楞了一陣,才移過身子,用顫抖的雙手,把這只嬌小可愛、尾巴是九個珠環組成,但此時已經奄奄一息的小白狐抱到了懷裡。   一時間,他心裡百感交集,眼淚不自覺的奪眶而出,一滴滴的滴落到光澤黯淡的小白狐身上,「我……我……小……小楠,我……我沒有保護好你啊……」   忽然間,他覺得小白狐在自己的手上搔動著,他忙轉眼看去。只見那小白狐雙眼依然緊閉著,卻試探著伸出戰抖的右前腿,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劉暉頓時心裡大痛,他輕輕握住它伸過來的爪子,更是淚如雨下,「小……小楠,是我的錯……我不該……我不該……」   可是小白狐似乎並不同意他的話,它被劉暉握著的爪子在他手裡更用力氣的撓動著。劉暉微微一楞,攤開了手掌,接著他驚奇的發現,它在他的手上一筆一劃的寫起字來。   「我……不……後……悔……我……與……你……在……一……起……很……開……心……」劉暉一個字一個字的念出來後,心頭大慟,「小……小楠,你快告訴我,要怎麼救你啊……」   「公子,公子!」正當劉暉不知如何是好時,他的背後忽然傳來兩聲輕喚。他回過頭來,只見一位身著淡綠色衣裙,梳雲髻,手裡提一隻盛滿四時鮮花的美貌女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現身到此。隨著她的出現,空氣中浮動起令人聞之一爽的淡淡花香。   「你是誰呀,叫我做什麼?」劉暉把懷裡的小白狐緊了緊,回身站了起來,含著戒備問道。   那美女對他不禮貌的態度毫不在意,她微微一笑,柔聲說道:「這隻小白狐與我有緣,公子就讓它隨我去吧!」   劉暉懷疑的上下打量著她,把小白狐抱得更緊了一些,「你是誰,我為什麼要讓它隨你去?」   那美貌女子的溫柔笑容絲毫不改,同時身形慢慢升起,浮在空中說道:「我乃是增城何泰之女。」   聽她說出了自己的來歷,劉暉雖然知道了她是誰,但不想把懷裡的小白狐交給她,可是又希望她可以救回周楠。正在他猶豫間,一道青色的「閃電」掠過,畢方出現在了他的肩頭。   畢方看了看情勢,大致就知道了發生了什麼事情。它對著這何姓美貌女子點了點頭,開口說道:「仙姑一向可好,今天怎麼有空到這裡呢?」   何仙姑微笑著望向它,「原來是神鳥畢方啊!看你神俊如昔,可喜可賀啊!我是得果老提點,知道這與我有緣的白狐有難,所以特地趕來。卻不曾想……」話說到這裡,她的臉上露出不忍的表情。   「你……仙姑你可以救回小楠嗎?」聽她這麼說,劉暉心裡又燃起了希望,趕忙問了一聲。   何仙姑輕輕一笑,安慰他道:「這個請公子放心!此次劫難是它命中注定,公子也不必過於在意。它與我有緣,我就是來接引它的!」   「那……那好吧!」劉暉的目光不由的又落在懷裡的小白狐身上,見它寫完那句話後,一直都沒有動靜,於是他沉吟了一下後,終於下定了決心。   也不見何仙姑如何作勢,那小白狐就憑空到了她的懷裡。她輕輕撫摩著它,對他們說道:「這白狐將千年修行的內丹付與了公子,公子可別辜負了她的一番心意啊!神鳥畢方,我們待有緣再見!」話音一落,她美好的身影就消失在他們眼前,就像她來時一樣,毫無徵兆。   「仙姑,仙姑!我以後還可以見到小楠嗎?」劉暉突然想到這個重大的事情,忙對著空中大聲問道。   「公子往後修為精進,你們自然會有相見的一日!」從還殘存著花香的夜空中傳來她的柔聲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劉暉嘴裡喃喃說著,臉上露出堅決的神情,一直凝望著她消失的方向。   過了好半晌,畢方見他還是呆呆的,小心的問道:「劉……劉暉,你……你沒有事吧?」   「我沒有事,我沒有事……」劉暉的眼睛還是直直的,嘴裡敷衍似的回答道「你真的沒有事嗎?」看他這樣,畢方不放心的接著追問道。   劉暉沉默了半晌後,似乎為了盡洩心中的煩惱一般,突然仰天發出一聲長嘯。   「畢方,那化蛇呢?」長嘯過後,劉暉好像放下了心頭的重負,神色如常的問道。   「聽到雷聲一響,他就再無心與我打下去,招架了幾下就跑了。」畢方嘴裡這麼說著,心裡暗暗為他高興。   「哦,我們去看看洞府裡的雲老伯他們吧!」劉暉也不追問,應了一聲,拾起地上的兩面小鐘,然後舉步行去。   劉暉到了洞府,為雲陽他們解去身上的毒後,文海安然無恙的從秘室裡啟關而出。看到了他,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起鬼狐的劣跡。知道了大致原委,文海覺得自己識人不明,頗不好意思,於是他再在這裡待不下去,不顧天色未明,就要告辭。   大家見挽留不住,只好送他一程,隨著他到了谷口。   就在谷口外,他們發現了兩隻虎鷹的屍體,它們的前胸和後背都有被利器穿過的破孔,它們的頭也都破開了一個大洞。頭頂被抓裂的胡厲則倒臥在一旁。正當他們檢視的時候,又看到一邊的石上用血寫的一段話:「虎鷹內丹,我已得去。斷腿之仇,定當有報。」……   PS:這書的主力站點在鮮網,那裡的更新也快一點,請支持我的朋友經常到那裡我的會客室去坐坐,聊一聊天,說一說您的意見和看法,順便也為我投上一票。你們的支持就是我打字的動力! 第二十五章     冬去春來,鶯飛草長。轉眼就到了第二年的春天。   松江,號稱「衣被天下」,是著名的織染之都。同時,它靠近長江口,又是聯繫內陸和海外的一個大港口。由於佔住了這兩項來錢的地利,這裡的街市異常的繁華,毫不遜色於蘇杭等出名的富庶之地。   而此刻,在街上巡查的公人衙役異乎尋常的多,使得行人們都腳步匆匆,再沒有心思徜徉於路旁林林總總的商家店舖。一干店家老闆看生意清淡,都苦著個臉,卻只敢在心裡暗自抱怨。   望海樓是松江最大的酒樓。已經到了中午時分,本來應該人滿為患的樓內,卻只有樓上稀稀拉拉坐了七八桌客人,全然沒有了往日的熱鬧和喧嘩。   「喂,我說張掌櫃」,一個打扮像是外地行商的中年人不解的問道,「今天這松江城裡是怎麼了,緊張兮兮的,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呢?」   被他稱做「張掌櫃」,一個年有四旬,長相富態的富商偷眼左右看了看,才湊近他壓低聲音說道:「陳掌櫃的,小聲一點,官爺們現在都緊張著呢!……你今天剛剛到我們松江,有些事情還不知道。我告訴你啊,在最近幾天,我們松江城裡出了一個『飛鷹大盜』……」   「啊!」陳掌櫃驚呼了一聲,坐直了身子,待看到張掌櫃不滿的眼神,和周圍人聚集過來的驚訝目光,他馬上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乾笑了兩聲後,靠近張掌櫃小聲問道,「『飛鷹大盜』,這個名字從哪裡來的呢?他在這松江城裡,做下了什麼大案,搞得像是全城都驚動了似的……」想到自己因此肯定得在這裡多勾留幾天,他的話語裡不禁流露出不滿,聲音也大了起來。   「噓……」張掌櫃忙把食指豎在嘴邊制止了他,然後回頭望了望,見大家都好像在對付各自面前的酒菜,而沒有注意到他們,他這才心裡一鬆,望向陳掌櫃說道,「哎,老陳啊,不是我說你,你有時候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性子!要不是我們兩家相交多年……」   「嘿嘿,張老哥……」陳掌櫃赫然笑著打斷了他,然後接回了原來的話題,「我往來四方多年,還沒有聽說這個『飛鷹大盜』呢。他又是哪方神聖,在松江做下了何等大案呢?」   「嘿嘿!」張掌櫃的胖臉上隱隱掛上了一絲得意的笑容,湊在陳掌櫃的耳邊說道,「這『飛鷹大盜』啊,也是近期才出現的。可他一出手就不同凡響,接連盜走了本地兩大富豪——沈、林兩家的傳家之寶。聽說沈家的老爺子一急之下,還閉過氣了呢。所以本府的孟大人大為震怒,限期緝拿此賊。」話到後來,他的嘴角似乎有一絲快慰的神情。   「嘿嘿,這樣啊!」陳掌櫃彷彿對「飛鷹大盜」的「英雄壯舉」頗為讚賞般的一笑,隨即又好奇的問道,「這『飛鷹大盜』因何而得名呢?」   「聽說,他每次盜了東西,都會在那裡的牆上畫一幅神俊異常的『飛鷹』圖案,所以大家就這麼叫他了。」張掌櫃答道。   「還有啊,他們兩家丟了什麼寶貝呢?」陳掌櫃接著問道。   「本朝初年,應天府有一個『沈百萬』,你知道嗎?」張掌櫃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問起了似乎毫不相干的事情。   「這個我知道啊!『沈百萬』的鼎鼎大名,何人不知,哪個不曉?聽說太祖高皇帝要建宮殿,還要向他借銀子呢!」陳掌櫃雖然心頭不解,但提起這本朝初年商界的知名人物,他還是興致勃勃的說了起來。   「嘿嘿,你知道就好!」張掌櫃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你知道他家為什麼那麼富嗎?……嘿嘿,聽說就是因為他家有一個『聚寶盆』!」   「哦,這又是什麼寶物呢?」陳掌櫃帶著不解的神情,識趣的繼續問道。   「這個啊……」張掌櫃眼裡滿是艷慕的接著說道,「聽說有了這個寶貝,不管你放進去一點什麼東西,那盆裡馬上就會堆滿這種東西。比如你放進去一錠銀子,就會出現滿滿一盆銀子……」   「原來是這樣啊!」陳掌櫃兩眼放光的歎息著,「有了這樣的寶貝,也難怪他的銀子好像使不完似的,人們叫他『沈百萬』了!」   「哎!」張掌櫃含著惋惜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後續道,「後來,那個『沈百萬』不知道犯了什麼事情,最後不知所蹤……」話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又往四周看了看,再把身子往陳掌櫃那邊挪了挪,輕聲說道,「聽說,我們松江城裡的沈家,就是當年『沈百萬』的後代子孫,所以……嘿嘿!」   「哦,原來是這樣!」傾過身子凝神聽清了這句話後,陳掌櫃連連點頭,一臉的恍然大悟,把身體也坐直了,可隨即他又湊過去,似笑非笑的說道,「家裡有了這等寶貝,那想不富都難啊!可是,他們應該把它收藏在隱秘之處,不該讓人知曉……」   「嘿嘿!」張掌櫃輕輕一笑,「他們家的確是把『聚寶盆』收藏得好好的,外面人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像你老哥我,世居松江,都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家有『聚寶盆』這個事情……」   「那……」陳掌櫃臉上現出驚容,說話的聲音都不是那麼平穩了,「既然連你老哥都不知道,那這『飛鷹大盜』又是從何處知曉的呢?而且……而且他還一擊中的,輕鬆的把它盜走了呢?」   「哎!」張掌櫃含義複雜的歎息了一聲,「這……我就不知道了……『飛鷹大盜』也的確神通廣大啊!」   「對了,老哥!」陳掌櫃隨著他歎息了一回,忽然想起什麼,又開口問道,「那陳家又丟了什麼寶貝呢?」   「呃,哦!」張掌櫃被他從對「聚寶盆」的遙想中拉了回來,愕然一聲後,才接著答道,「據說陳家的傳家寶是一副『碧玉鐲』。這鐲子可保佑他家閤府安康,代代生男……」   「張老哥」,見他對此知道得如此詳細,陳掌櫃不由微感詫異的問道,「這些都應該是他們家和官府嚴加封鎖的消息,老哥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嘿嘿,這個啊!」張掌櫃泛起紅暈的胖臉上綻開了稱心的笑容,連說話的聲音也放大了一些,「本來這些事情,整個松江城都沒有幾個人知道,可出了這次的竊案,消息才慢慢洩了出來……我有一個遠房侄子在府裡當差,這都是他告訴我的!」   「哦,原來是這樣……」陳掌櫃釋去了心裡的疑團,視線落回到桌上的酒菜上,於是端起了好長時間沒有動過的酒杯,笑道,「呵呵,我們一直顧著說話去了……來來來,老哥,我敬你一杯!」   儘管外表裝做漠不關心,可始終豎著耳朵聽著這邊的樓內其他食客們,聽到這個話,知道他們已經說完了「密聞」,於是都收回了注意,自己人之間開始了小聲議論。樓內頓時嘈雜了起來。   「咚,咚,咚……」樓梯一陣雜亂的聲響,好像是有一群人湧了上來。   待看清楚來的是誰後,張掌櫃忙放下了酒杯,滿臉堆笑了站起身來,慇勤的離座迎上前去,「呵呵呵,原來是李老總來了。來來來,到我那桌去喝兩盅!小二,小二!快為李老總拿杯子來……」邊叫喚著,他邊拉著來人中領頭的右臂,就要往回走。   「張掌櫃的客氣了!」那位穿著巡檢官服,四旬出頭,生得又高又瘦,滿臉冷肅的漢子嘴裡客氣著,伸手輕輕把張掌櫃的胖手推開,不為所動的說道,「下官正在執行公務,還請張掌櫃包含!」說話間,他如鷹隼般的目光,開始一個一個打量著樓內酒客。   「嘿嘿!」張掌櫃臉上泛紅,尷尬的一笑,縮回的雙手搓動著,賠笑探問道,「李老總,這……這案子有眉目了吧……」   「張掌櫃!」李老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說道,「這是官家的事情,閒雜人等就不必過問,以免惹禍上身!」   「這……」張掌櫃的胖臉一下漲得通紅,站在那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陳掌櫃見勢頭不對,忙走了過來,一邊拉回張掌櫃,一邊欠著身子,賠著笑臉道:「李……李老總,小民不敢打擾您的公務……等您忙完了,還請賞臉來坐一坐,就當是我們給您賠罪……」   「那可不敢!」李老總雖然口裡客套著,可眼尾都不掃向他們,依然用他那可以穿透人心的眼光掃視著樓內的人。   「你們是誰?快把路引拿出來給我們老總驗看!」這時,李老總手下的衙役可能發現了嫌疑人,大聲呼喝起來。   「下官公務在身,兩位請自便!」李老總微一拱手,快步走了過去。   「您忙,您忙!」張陳兩位掌櫃見機順勢退了回去。   待走到了衙役們圍攏的那一桌,李老總首先看到的,是桌上、地下,到處都堆著的空酒壺,暗暗敬佩他們的酒量之餘,當他的眼光落到了那兩個都喝得臉色紅紅,相貌陌生的面孔,特別是做僕人打扮的那人臉上時,他不由心裡一動,頓生滿腹的疑竇,暗道:「難怪他們都圍了過來,他長得實在……」   只見主位上坐著的那個年輕人,著一襲青衫,戴同色四方平定巾,雖然嘴角噙著一絲微笑,可帶著醉意的眼裡露出的卻是落寞、傷感的神情。與他同桌的,是一位穿褐色交領短衣,頭上隨便挽了一個髻子,勾鼻巨眼的怪漢。   李老總心道:「這兩個人還真是奇怪!那年輕人應該是一位讀書的士子,可他怎麼與僕人同桌呢?這個僕人長得……還真像一隻大鷹……」   那位先前對周圍衙役毫不理睬的公子看到李老總過來了,這才搖搖晃晃著起身淡然一笑,拱了拱手,問道:「這位是……?」   李老總忙收回自己目光,還了一禮,暗暗提起功力,向上扯動了一下嘴角,一板一眼的說道:「下官是松江巡檢李挺。請二位拿出路引,給我們驗看!」   「哦,原來是人稱『鐵面判官』的李挺李大人,失敬……呃,失敬!」那年輕人一聽李挺報出名來,態度客氣了許多,邊胡亂的在懷裡掏摸著,邊說道,「在下是南陽府士子……呃,劉暉,這是我的……我的……呃,隨從鷹翔。我們兩人的路引……呃,在此,還請大人驗看!」   李挺也不多言,接過路引,仔細看了半晌,沒有從中發現一點問題,心裡暗道:「難道他們真的是出門遊學的士子和隨從?這路引倒是貨真價實,不過……」他總覺得有點不對,可是一時也抓不到他們把柄,於是只得抬頭警告道:「本城出了一點事情,還望公子早日到別處遊學才是!」   「好,好!」劉暉隨口應了兩聲,一屁股坐了下去。不過看他的神情,分明不把李挺的警告放在眼裡。   李挺也不再與他多說什麼,扭頭問道:「其他的人,你們都查完了嗎?」待得到肯定的答覆後,他對左右吩咐道,「那我們到別處看看,走吧!」等一群人到了樓梯口,走在最後的他想了一想,停下了腳步,回頭說道,「……不好意思,打擾了各位的雅興!」此刻,他的注意力更多的停留在鷹翔的身上。   樓上的食客們見他如此多禮,都忙站起身來回禮,七嘴八舌的說道:「李老總不必這樣客套……你也是公幹在身……」   李挺輕輕點了點頭,最後瞥了鷹翔一眼,轉身抬腳下樓而去。隨著樓板連聲響動,他如鐵般的身影消失在人們的視線裡。   待來到「望海樓」的門外,李挺停下了腳步,抬頭仰望著樓上,嘴裡問道:「那兩個外鄉人住在哪裡,你們有誰知道嗎?」   「他們住在城東的悅來客棧裡。」一個眉眼靈活的年輕衙役馬上接口答道。   「哦?曹三,你怎麼知道的?」李挺隱含讚賞的目光自然落到了答話者的身上。   「哦,是這樣……」那曹三解釋道,「老總您吩咐我們去查查客棧,城東那片就是我和小四子去的。我還跟您提起過,有一位外地來的士子,白天老是帶著隨從到處轉悠,每天都很晚才回來。聽客棧的小二說,他們是想找船出海……」   聽到他的前面的話,李挺覺得精神一振,忙問道:「曹三,你確定就是他們嗎?」   「嗯,不錯!」曹三肯定的點點頭,「剛才聽他一報名,我就一下想起來了——原來他們就是住在悅來客棧天字九號房,我們一直沒有碰到的人!」   李挺又接著問道:「客棧的記錄上,他們是什麼時候來我們松江城的?」   曹三想了想,答道:「他們……他們來的時間不長,不超過十天。」   「哦,是這樣啊……」李挺嘴裡曼聲應著,心裡暗道,「你們來的還真是時候啊,正好就是我們這裡發生竊案的前幾天……而且,你們行蹤詭秘……還有,那個隨處的形象太像一隻老鷹了……難道真是……」   一念至此,李挺沉聲吩咐道:「曹三,我看他們都沒有注意你,你現在就與小四子一起,換一身衣服到悅來客棧去,與他們的常掌櫃說,就說是我吩咐的,讓你們住在天字九號旁邊。你們兩個要給我好好盯著他們!」   「李總」,曹三湊過來小聲說道,「您覺得那『飛鷹大盜』會不會……」   「我叫你去,你就快去,多什麼嘴!」李挺一瞪眼,把他的話堵了回去。   「是是……」曹三再不敢多說什麼,口裡答應著,拉著一個年紀與他差不多,中等個子的衙役,趕忙跑了。   李挺想了想,又招過幾個人小聲吩咐了幾句。打發他們走了後,他彷彿要透過樓板盯著劉暉他們一般,抬頭望向他們坐的位置,心裡暗自說道:「哼!既然知道我『鐵面判官』之名,還敢到我的地界來犯事,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哼,這回啊,我要盯死你們!只要讓我找到證據,我看你們往哪裡跑!……還想出海……」   「老……老總!」旁邊一個衙役見他呆呆看著出神,不禁開口問道,「我們……我們要守在這裡嗎?」   「哦?……不用了!」李挺這才回過神來,搖搖頭後吩咐道,「我們不必在這裡守侯,以免打草驚蛇……我們走吧,到別處看看!」說著,他又抬起頭望了樓上一眼,才領先離去了。   「叮叮咚咚……」一陣紛雜的椅子聲響,樓上的眾人看李挺走了,又紛紛坐了回去,邊交頭結耳的說著什麼,邊不約而同把懷疑的目光投向了鷹翔。   「看什麼看!沒有見過人喝這麼多酒嗎?」鷹翔發現自己成了大家「觀察」的目標。不由霍的站起身來,把大眼一瞪,厲聲喝問道。   隨著他凶狠的視線掃過,眾人都覺得心頭一顫,垂下了眼簾,不敢回望向他。不過在他們心裡,這更加坐實了他的「罪名」。   「呵呵,鷹翔啊!」劉暉輕輕一笑,拍了拍他擱在桌子上,緊握得嘎巴嘎巴響的右手,溫言勸道,「別……別去管他們。來來來,這『望海樓』的『女兒紅』確實不錯,我們再喝!」   鷹翔這才收回了攝人的目光,見劉暉似乎已經有了醉意,於是關切的說道:「公子,你……你感覺如何?要不,我們回客棧歇息吧!」   劉暉這時顯出癲狂之態,右手高舉著大號酒杯,左手把桌面一拍,在無數空酒壺的跳動聲裡,他含混不清的說道:「我……沒醉!來,我們喝!」話音一落,他骨碌一聲,就把那一杯酒倒進了嘴裡,全然不覺至少有一半撒在了他的前襟上。   鷹翔見他真像醉了,忙按住了他伸出去抓酒壺的左手,過來攙扶住他,嘴裡勸道:「好好,我們喝。不過,我們還是回客棧再喝吧!」   劉暉的身軀隨著他的攙扶慢慢站了起來,口裡還在嘟囔著,「喝,我們喝……」   鷹翔騰出一隻手來,從懷裡掏出一小錠銀子扔到了桌上,架著渾身發軟的劉暉,緩緩下樓去了。   一直偷偷關注著他們的人們,見他們走了,馬上議論開來。其話題當然離不開城裡出現的『飛鷹大盜』,和鷹翔酷似老鷹的形象。   只有一位始終背朝著眾人,獨自佔了一桌的年輕公子沒有參與到討論裡,而是也扔下酒資,隨著鷹翔他們倆離開了。樓內的這些人都在熱切談論著他們關心的話題,也沒有誰去理會他。   幾個月前,經過那場天雷,失去元丹的周楠化為了原形,被隨之現身的何仙姑帶回東海重新修煉。而劉暉卻因禍得福——不僅得到了她的元丹,而且那兩面先看來「無用」的小鍾在天雷過後現出的字跡,就是雲中子老神仙留簡裡提及的《先天真訣》!於是劉暉在解去雲陽他們所中之毒後,特別是得知了鬼狐得去了虎鷹內丹,就立即辭別了眾人,帶著鷹翔回到了「玉柱別府」,拋開雜念,潛心修煉新得的功法。   直到半個月以前,劉暉才功成開關。他心頭掛念著遠在東海的周楠,回想起當時何仙姑所說,自忖功力大進,應該可以去探望她了,於是帶著同樣修為更上一層樓的鷹翔,來到了瀕臨東海的松江,想要覓船出海。卻不曾想,他們找了近十天,船家們聽到他們要去的地方,都推說風險太大,沒有一個願意載他們的。   一時苦悶之下,劉暉就帶著鷹翔一起,來到了望海樓裡自顧自以酒澆愁,渾然不知他們已經成了「飛鷹大盜」的重要嫌疑人…… 第二十六章     「哎,我說公子啊!酒是好東西,可是也別喝這麼多嘛……」從悅來客棧的天字第九號房裡,傳出鷹翔溫和的「埋怨」聲。那些只看到他粗豪凶狠外形的人,絕想像不出他會發出這樣「溫柔」的聲音。   他們回到了客棧後,劉暉一進房,就一頭倒在自己床上,鼾聲如雷。鷹翔還以為他睡一會就會恢復清醒,卻不曾想,過了沒有多久,劉暉就翻身而起,嘔吐不止。這下可把從來沒有照顧過人,更別說是一個「醉漢」的鷹翔給忙壞了——一時端來盆子接他的嘔吐之物、一時打來熱水為他清理污物、一時沏來熱茶給他飲用……如此反覆不已,直到華燈初上,劉暉才安靜的睡了下來。   不過還好,就在鷹翔手忙腳亂的時候,一位也住在天字號房內的年輕士子,從他們房門口路過時聽到裡面的動靜,自告奮勇的進來幫忙,這才緩解了鷹翔「服侍」之苦。   待劉暉安靜下來,鷹翔忙把這位公子讓到外邊客廳裡坐下,感激的說道:「公子,真要謝謝你了,要是只有我一個人,還真忙不過來呢……」聞著房內混合著酒精和胃酸的刺鼻味道,鷹翔邊說著,邊皺了一下眉頭,忍不住回身往劉暉房裡望了一眼。   「呵呵,哪裡,哪裡!」這位公子笑著客氣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呵呵,兄台不必多禮!」這句本來很「豪邁」的話,可在他清脆的聲音說來,總顯得有那麼一點不倫不類。   可鷹翔一時沒有注意到這麼多,回過頭來,仍然滿懷著謝意說道:「還是要多謝公子幫忙……」回想起自己剛才的狼狽,鷹翔接著怨道,「真是的,喝那麼多做什麼……這客棧的小二也是,等我要找他們的時候,卻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了……」   這位公子同意的點點頭,接口說道:「就是!我看這悅來客棧據說是松江最好的客棧,可總讓人覺得有『店大欺客』的味道。這不,我也是出來想找小二有事情的。哼,小生今天前來住店,可他們把我往房裡一送,就撒手不管了。等我有事情要找他們,可這倒好,就是不知道他們全跑哪裡去了……」   「嘿嘿,公子」,鷹翔這才想起來,赫然一笑後,才開口問道,「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也坐著說了半天話了,可我還沒有請教你的尊姓大名呢!請問……?」   這位公子的嘴唇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隨口答道:「小生姓紀,雙名韻辰……」   「呵呵,原來是紀公子,失禮,失禮!」鷹翔起身施了一禮,客氣了一聲。鷹翔喜好四處遊歷,對人間的禮節和風俗還是非常瞭解的。他看紀韻辰的裝束打扮,就知道這也是一位讀書的士子,於是坐下來後探問道:「紀公子仙鄉何處,是獨自到這裡來遊學的嗎?」   「我的『仙鄉』啊……離這裡可遠著呢!」紀韻辰敷衍了一句,眼珠一轉後,輕笑著說道,「小生還不知道你家公子和你的尊姓大名呢,還望見告!」   鷹翔沒有追著問紀韻辰的來歷,隨著他的問題答道:「我家公子姓劉名暉,是南陽府人氏……」   他的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紀韻辰又緊接著問道:「你們主僕二人,到此也是因為你家劉公子要出門遊學嗎?」   「不錯……」見他問道自己此行的目的,鷹翔多看了他一眼,嘴裡曼聲應著,心裡暗道,「這位紀公子倒也有意思……喜歡刨根問底……」   他還在這麼想著,紀韻辰又興致勃勃的問出了新的問題,「你們到這裡幾天了,這附近有什麼好景致呢?」   「這……嘿嘿!」鷹翔苦笑了一聲,隨口答道,「我們到這裡已經快十天了……」   「十天?那應該很熟悉周圍環境了吧!」紀韻辰心思一動,臉上堆滿笑容的靠近鷹翔提議道,「有這十日,你們都成了『識途老馬』。小生才剛剛到此,人生地不熟的。等你家公子明天醒來,請他為我做一回嚮導。你看如何?」   「這……」鷹翔聽著一陣猶豫,可看到他熱切期待的眼神,只得點了點頭,「好吧,等我家公子醒來,我一定幫你轉告……」   「劉暉,我找到船了,我找到船了!」喜形於色的紀韻辰還沒有來得及感謝他,隨著一陣飽含著喜悅的聲音,一道青光從窗口一掠而入,落在了兩人之間的桌子上。   「啊!」當紀韻辰往桌上望去時,不由的掩嘴發出一聲驚呼。只見那道青光來到桌上後,就變成了一隻獨腳青色小鳥。   那青色小鳥馬上發現了屋內的氣味不對,便伸出右邊翅膀在紅色長嘴前扇動著,「鷹翔,是怎麼回事,房裡的味道怎麼這麼難聞呢?」   「哇!」見它竟然還會開口說出人言,紀韻辰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又驚叫了一聲,暗道,「這世上真是無奇不有啊……竟然還有獨腳的鳥,而且它還會說話呢!……」可在臉上,他露出友好的表情,邊伸手朝它摸去,嘴裡邊讚歎道,「這隻小鳥真是好玩哦!還會說話呢……」   那青色小鳥好像這才發現屋裡有他這一位陌生人,於是一振雙翅,使他的「魔爪」落空,同時用戒備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你是誰?……還有,我不叫『這隻小鳥』,人家有名字的,叫『畢方』!」   「畢方!」看到紀韻辰臉上忽一紅,現出尷尬的神情,鷹翔忙喚了一聲,含著歉意瞅了他一眼,才轉頭解釋道,「公子今天喝醉了。還多虧了這位紀公子幫忙照顧,不然我一個人可忙不過來……」   得他提醒,畢方越發覺得房裡味道讓它難受,不禁又揮動翅膀扇動起來,邊搖晃著小圓腦袋,邊抱怨道:「哼,我是說怎麼一進來就覺得不對呢!原來,是那個傢伙喝多酒了……這都怪你!鷹翔,你與劉暉在一起,怎麼不管住他,不讓他多喝呢?不行,我得去看看他!」話音未落,它振翅而起,化為一道青光,投入了劉暉的房裡。   過了一會,它氣鼓鼓的飛了回來,停在桌子上,責備道:「鷹翔,你是怎麼了?哼,今天你讓公子喝了多少酒呢?要不是我看公子沒有什麼事情,哼,不然有你好看的!」邊說著,它邊憤憤的跳動著。   「這個……嘿嘿!」受到它的指責,鷹翔老臉一紅,吱吱唔唔的還想辯解一下,「我……我……他……他……」   「哼,我知道!」畢方一下就打斷了他,朝他翻了翻眼睛,氣哼哼的說道,「一定是你這大鷹自己想喝,於是攛掇劉暉去喝酒的!而且,你們還一次喝了那麼多,鬧得這屋裡到現在還是一大股酒氣!哼,瞧你幹的好事!」   「這……嘿嘿……」鷹翔臉上的紅暈越發明顯,他偷眼看了看在一旁竊笑的紀韻辰,搓動著骨節粗大的雙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原來,還真叫畢方給說中了!在今天上午,畢方嫌呆在屋裡悶得慌,自己出去轉悠以後,鷹翔見劉暉心情不好,於是建議到城中最好的酒樓去喝酒散心。本來好酒而且酒量極宏的鷹翔在前幾個月裡,隨著劉暉閉關修煉,口裡都快淡出鳥來了,如今得到機會,自然要開懷暢飲了。不知不覺間,兩人喝了不計其數的「女兒紅」。卻不曾想,這「女兒紅」入口很暢快,可後勁極足,終於讓劉暉一醉不醒。   「畢……畢方……」紀韻辰為鷹翔解圍似的喚了一聲。   「對了,你是誰,怎麼會在我們這裡呢?」還沒有等他開口,畢方偏過小圓腦袋,疑惑的看著他問道,好似自己從來沒有問過同樣的問題。   「呃……」紀韻辰微一錯愕,然後朝著它一拱手,微笑著自我介紹道,「小生姓紀,雙名韻辰。小生也住在這間客棧裡,路過你們門口時,正好看到鷹兄一個人在忙碌,於是進來給鷹兄幫一點小忙。」嘴上說著,他心裡也覺得有趣,「真是好玩!我跟一隻『小鳥』行禮,還與它一本正經的說話……」   「哦,原來是這樣……恩,我知道了!」畢方大剌剌的點點頭,完全是一副主人的模樣。   紀韻辰對它的態度毫不為意,瞅著畢方越看越愛,忍不住湊過笑臉,與它拉關係,「畢……畢方,我也這麼叫你吧!你長得好可愛哦,而且飛得也真快,只怕天下沒有比你飛得再快的吧!」   聽著他的恭維話,畢方非常高興,頓時覺得與他親近了許多。它揚起脖子,把紅色的長嘴往空中指了指,傲然說道:「說起飛行速度,當然是我畢方天下第一了……」   「撲哧!」見它牛氣哄哄的模樣,大言不慚的自稱天下第一,鷹翔實在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破壞畢方良好感覺的嗤笑。   畢方的小圓腦袋上頓時隱隱有了紅雲,長嘴也低垂了下來,可它嘴裡兀自強辯道:「本來嘛,在『鳥』裡面,人家就是飛得最快的……鷹翔,你說對不對?」   「恩恩,不錯不錯!畢方在『鳥』裡面,的確是飛得最快的!」看著它投過來的「威脅」眼神,鷹翔強忍著笑意,連連點頭。   「咯咯,我就是飛得最快的嘛!你們說是不是嘛,是不是嘛!」見他沒有戳穿自己,畢方心頭一鬆,於是邊歡叫著,邊展翅而起,在房內急速的幻畫出一道道青色的殘影。   紀韻辰被它故意在自己面前一次次掠過弄得有一點頭暈,心裡暗暗稱讚之餘,也感到吃不消,忙瞇起眼睛開口說道:「是啊是啊,畢方真是飛得快極了,再沒有什麼比你飛得快了!」   「咯咯,咯咯……」畢方越發得意起來,一邊歡笑著,一邊更加起勁的在他面前來去穿梭。   見它還是這麼飛來飛去的,紀韻辰嘴角掛上一絲狡黠的笑意說道:「只是……只是你飛得這麼快,我就看不清你漂亮神俊的形象了喲……」   畢方心想也是,於是立即就不再賣弄自己的飛翔技術,斂翅停在了桌上,以自己認為最帥的姿勢在紀韻辰面前來回走了幾趟,搖頭晃腦的說道:「恩恩,飛了一會我也累了,現在歇一下也好……」   鷹翔見它明明是炫耀夠了飛行速度,此刻被紀韻辰「愚弄」,又開始顯擺自己的「美貌」,可偏偏還要找一個似是而非的理由,一時忍俊不禁。可他又想到自己有把柄在它手裡攥著,怕它又來藉機「報復」,只好又強自忍住笑意,配合他本來就奇怪的模樣,他臉上這時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於是他只得把頭扭向了一旁,不讓別人看到他的正臉。   不過還好,畢方現在的心思都放在了紀韻辰這個十分「欣賞」自己的人身上,而紀韻辰自然對它的興趣遠遠大於對鷹翔的。於是他們全都沒有注意到鷹翔的異常,這樣才讓他逃過了一劫。   紀韻辰整個人都傾了過去,探手輕輕撫摩著畢方的背羽,看著它雖然只有一隻腳,可站得穩如泰山,不禁問道:「畢方,其他的鳥都有兩隻腳,你怎麼只有一隻呢,而且還站得這麼穩?」   見他一下又搔到了自己的「癢處」,畢方大有遇到「知己」之感,覺得這個朋友交得真不錯。它得意洋洋的一伸脖子,斜睨了紀韻辰一眼,「我是『神鳥』,當然與那些普通的『鳥』不同了!要是我還像它們一樣,那還叫什麼『神鳥』呢?」   「啊!」紀韻辰似乎不能相信的叫了一聲,瞪大了漂亮的大眼睛又仔細的打量了畢方一番,感歎道,「你……你真是『神鳥』啊……」   「哼,那是當然!」畢方的脖子越發伸得老長,又說起了自己最得意的經歷,「想當年,我還在黃帝大戰蚩尤的時候,為黃帝護過車呢……」   「真的啊……」紀韻辰的眼睛睜得更大了,隨即她覺得這樣「懷疑」新認的朋友並不好,於是忙又一掩嘴。   「嘖嘖,那場大戰啊,真是『天為之變色,地為之塌陷』……」畢方全然不覺他的反應,自顧自搖晃這小圓腦袋感歎著。   聽到貌不驚人的畢方說它自己是「神鳥」,特別是聽到它還說參加了遠古的那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大戰,紀韻辰這時聽著根本無法相信,只是在心裡暗笑它吹牛。只不過看畢方的形象實在可愛有趣,他也就不想去拆穿它,只是隨著它的話語點著頭,嘴裡發出「嗯,啊……」等單調的音節。   鷹翔見畢方又沉醉在了回憶裡,知道它說起這個來就會沒完沒了,於是就插口問道:「畢方,這位紀公子想與我們一起……你看呢?」   「恩……恩?」畢方對他打斷自己非常不滿,偏過小圓腦袋瞪了他一眼後,才問道:「鷹翔,你剛才說什麼呢?」   鷹翔強忍著笑意,又把剛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那好啊!紀公子就與我們一起吧,這附近啊,我可熟了!」一聽是這個,畢方想都沒有想,就爽快的答應了。   鷹翔暗自得意於找到了一個「替死鬼」,可臉上還是帶著為難說道:「可是公子那邊,就……就你來說吧!」   畢方心裡對紀韻辰這個朋友非常滿意,點了點頭後,滿口應承了下來,「那好吧!等公子醒了,我來與他說!這樣,路上多了一個伴總是好的!」   紀韻辰一聽大喜,忙起身對它拱了拱手,謝道:「多謝多謝!我初到這裡,還要請你多多指點哦!」   畢方的脖子又揚了起來,「沒有問題,包在我身上了!」   紀韻辰見目的已經達到,時間也不早了,於是就告辭道:「時候業已不早,那小生就不再打擾兩位,還請兩位早點安歇吧!待明日,我再來拜會你們劉公子!」話是這麼說著,可他在心裡暗自搖頭,「哎,真是想不到,我還會與一隻『鳥』這麼正經的說話……不過,總算是讓他們答應我與他們一起了……」   鷹翔忙站起身還想挽留他,可是一看他去意堅決,時間也確實不早,自己早疲憊不堪,於是歉然的笑了笑,「那……我就不留紀公子了……紀公子也早點安歇吧!」   畢方在桌上往紀韻辰方向蹦跳了兩步,保證道:「放心,你那個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呵呵,那就有勞二位了!告辭!」紀韻辰微笑著一拱手,大感不虛此行的出門而去。   鷹翔見他走了,終於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邊揉動著眼睛往自己的房裡走去,邊說道:「我也去睡了,今天可把我給累壞了……畢方,你也早點安歇吧……」   「這……好吧!」意猶未盡的畢方只得應了一聲。隨即它就想起自己剛剛回來時提到的大事,剛剛張嘴想說,卻見鷹翔已經消失在了他的房門口,它只好把到嘴巴邊的話嚥了下去,心裡暗道:「瞧我,怎麼把這麼大的事情給忘記了呢?不過也沒有什麼,明天再說也不會誤事的……我也好累啊,睡覺去!只是劉暉那屋裡實在不是人睡的地方,我還是就在這外面睡了得了……」想到這裡,畢方輕輕一揮翅膀,屋內頓時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這悅來客棧雖然是松江城裡最好的客棧,不像路邊野店可以透過破孔處處的「牆壁」看到隔壁去,可隔音的效果卻並不好。他們在這邊說著話,旁邊房間裡的有心人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在劉暉和鷹翔回來之前,曹三和小四子已經順利的讓原來住在天字第八號房的客人搬了出去,他們自己扮做普通行商住了進來。隨後一聽到監視目標回來了,兩人不約而同的把耳朵貼到了牆上,專心的聽起那邊的動靜來。可聽了半晌,他們沒有聽到一點有用的東西,只有一個醉漢鬧酒的聲音。這時,李挺不放心他們,親自來到了這裡,先偷偷把曹三叫出去,又細細的囑咐了一遍,然後又把客棧裡的小二們都叫到了一起,要求他們配合官府的調查。   等到曹三又回到房裡,只見小四子滿臉興奮的對他頻頻招手。曹三心裡一喜,還以為他聽到了什麼有用的消息,忙湊過去,又把耳朵緊緊的貼到了牆上。結果,他只是聽到隔壁多出來一個人服侍那個醉漢。   「哼,又沒有什麼特別的,你緊張什麼!」曹三壓低著聲音,不滿的說道。   「我聽到他們房裡多了一人,還以為……」小四子臉上寫滿了委屈。   「也只不過是多了一個愛管閒事的……又不是他們的同夥!你先盯著,等一會換我來!」失望的曹三離開了牆壁旁,不耐煩的說了一聲。   就這麼兩人交替著,直到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他們也沒有得到什麼值得一提的收穫。一直等到換著吃完飯,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曹三坐在黑漆漆沒有點燈的屋裡,昏昏欲睡的時候,耳朵裡忽然傳來小四子按捺不住喜悅的低喊聲,「曹頭,曹頭,有情況,有情況!……」 第二十七章     「又有什麼情況呢……」偷聽了一下午卻毫無所得,早把曹三的興致給磨光了,待這時聽到小四子的呼喚聲,曹三根本提不起精神,懶洋洋的回了一句。   「曹頭,曹頭,這回真的有新情況!」小四子只得衝著曹三坐在椅子上的背影提高了一點音量。   「哦,是真的還是假的呢?」曹三一邊慢慢的把擱在椅子上的右腿放回到地上,一邊緩緩回身問道。   小四子臉上滿是興奮,翹起拇指,點著身後的牆壁,從他刻意壓低的聲音裡流露出壓抑不住的激動,「他們屋裡又來了一個人!」   「什麼!……」曹三聲音一下大了起來,隨即又覺得不對,忙把自己的嘴巴一捂,快步走了過去,帶著滿懷的疑竇低聲問道,「我一直聽著外面,始終沒有腳步聲啊,那他們房裡又怎麼會多一個人呢?」   被曹三一下提醒了,小四子也是滿臉的疑惑,可他確實聽到隔壁多了一個人的聲音,於是右手僵在半空,猶豫說道:「可……可是,他們……他們屋裡確實多了一個人的聲音啊……」   「我自己來聽聽!」曹三還是決定相信自己的耳朵,於是就跨上了幾步,把腦袋的側面貼到了牆壁上。   「曹頭,我說的不錯吧……」小四子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自己說的不錯,「邀功」似的說道。   「噓……」一聽之後大感振奮的曹三忙把食指豎在唇邊。可聽著聽著,他臉上的表情慢慢由振奮變成了驚訝萬分。   「曹頭,你……你聽到什麼了?」一直盯著他的小四子發現了他的變化,忍不住出言問道。過了半晌,看曹三也不答話,小四子也把耳朵湊了上去,凝神聽了起來。這仔細一聽,小四子知道了其中的「奧秘」,一下把眼睛睜得老大,張大了嘴巴,就要發出一聲驚呼。也幸虧曹三這時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提醒了他忙伸手摀住了嘴,才不至於被隔壁的人所察覺。   曹三保持著同樣的姿勢,直到隔壁傳來「砰」的一聲關門聲音,然後徹底的安靜了下來後,他才緩緩舒了一口氣,慢慢把掛滿驚訝的臉龐轉向了小四子。「剛才新來的說話的,哪裡是一個『人』啊,它明明是一隻『鳥』!」曹三此刻的心情平靜了許多,小聲歎息著說出了剛才變色的緣由。   「是啊!」小四子的臉上還殘留著難以置信的神情,回望著曹三說道,「是哪家的鸚鵡八哥可以訓練成這樣——就跟人說話完全一樣!哎,要不是聽他們自己說的,打死我也不信!」   「不錯!就這麼聽著,我根本聽不出來那是一隻鳥在說話!」曹三同意的點點頭,隨即他心頭一動,臉上一緊,像尋求確認似的望向小四子,「他們……他們有這樣一隻鳥,你說……你說,他們要是……要是做下幾起竊案,那……那不更容易了嗎?」   「呃……曹頭,是這個理……」小四子一聽也覺得他分析得在理,忙連連點頭。   曹三越想越認為自己說的這個可能性非常大,心裡暗自得意,可臉上卻掛著緊張的表情說道:「不行!我得立即去稟報李老總,讓他趕快派人來!」   「那……好吧!曹頭,你去吧,反正他們都睡覺了,這裡有我一個人盯著就可以了!」小四子感到立功有望,拍著胸脯保證道。   曹三悄悄拉開房門,左右一看,周圍一片寂靜,沒有發現一個人影,這才跨步走了出去。出門以後,曹三深深吸了一口帶著淡淡花香的空氣,抬頭看了看懸於空中那輪銀白色的圓月,輕輕的一笑,這才藉著廊柱、屋簷的掩映,悄無聲息的邁步往外走去……   喝的酩酊大醉,腦袋裡面一片空白的劉暉昏睡了一夜,到後來覺得頭痛欲裂,口乾似火,這才皺著眉頭,慢慢的睜開雙眼。他半坐了起來,瞇著眼睛,緩緩的轉頭看了看,發現床頭的小几上有一杯沒有動過的冷茶,就忙伸手過去,拿起來「咕咚咕咚」倒進了嘴裡。他匝吧匝吧嘴,感覺喉嚨裡舒服了許多,再才把眼睛又睜大了一些,人也坐了起來。只見這時天色已經大亮,初升的太陽把窗外高大的樹影都灑進了房內,留下了一道道班駁的陰影。   「鷹翔,畢方!」劉暉見屋裡還是靜悄悄的,就揭開薄被,挪動著雙腿,移下床來,邊按壓著兩邊太陽穴,邊張開輕聲喚道。   剛剛站立到地上,劉暉只覺得腿微一軟,不由的暗道:「哎,看來昨天真的喝得太多了,頭可真疼……以後再也不能這樣卸去功力、放開肚皮喝酒了……咦,奇怪!畢方怎麼不在我屋裡睡覺呢?鷹翔呢,難道還在睡覺?該不會……該不會他們一大早就都出去了吧……哼,好傢伙!敢把我一個人仍在屋裡,他們卻都跑了……哦,好大的太陽!」腦袋裡這麼轉動著,他繼續按著太陽穴,緩緩邁出了自己的房門。外面客廳裡的光線比他的睡房內要明亮許多,這不禁讓他又把眼睛一閉。   畢方早被他的這番動靜驚醒了,這時忙從它睡覺的地方一掠而出,停立到劉暉的右肩頭,晃動著小圓腦袋,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番後,才關切的問道:「劉暉,你昨天喝了那麼多酒,沒有什麼事情嗎?」   劉暉放下了腦袋邊的左手,臉上擠出笑容,「呵呵,那麼一點酒算什麼?你看,我這不好好的嗎?」說著,他揚起頭,挺起胸脯。   「哼!」畢方不屑的哼了一聲,扭過了小圓腦袋,「我才不相信哩!我跟了你那麼舊,還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麼狼狽過呢!還吹牛……」   「嘿嘿……」劉暉老臉一紅,心裡暗暗叫苦,「哎呀,不好!昨天……昨天發生了什麼,我怎麼都不記得了呢?該不會……該不會做了什麼丟臉的事情被這個小鬼頭看去了吧……哎,要真是這樣,那……那可真是糟糕!這個小鬼頭一定會見人就說的……」想到此節,他心裡立即緊張了起來,湊過臉去,賠笑著探問道,「我說畢方啊,我昨天……我昨天怎麼『狼狽』了呢?」   畢方把身子偏離了他一些,以避開他仍然噴著酒氣的大嘴,扭頭望了他一眼,又馬上轉向一邊,伸出左邊翅膀掩著長嘴,不滿的說道:「我怎麼知道你有什麼狼狽樣?這個要問鷹翔,一直都是他照顧你的……你……你的嘴巴離我遠一點!」   劉暉心裡大大放鬆了下來。他故意往畢方那邊噴了一口氣,才邊往鷹翔的房門口走去,邊笑道:「呵呵,那可真要感謝鷹翔的照顧了……」從今天的感覺,他知道自己昨天確實喝醉了。他原來也見過喝醉酒的人,清楚照顧一個醉漢是一件多麼費心頭疼的事情,所以他說感激鷹翔的話,的確是發自真心。   「哼!」見他沒有再把嘴巴再朝著自己,畢方也就放下了翅膀,站直了身子,忿忿的說道,「你知道就好!要不是鷹翔啊,你還不知道回不回得來呢!就是為了照顧你,昨天可把他給累壞了!」   「嘿嘿……」劉暉不敢接口,只得賠著笑臉。   「公子,不好意思,我起晚了……」還沒有等劉暉走到鷹翔的門口,已經被他們驚醒的鷹翔披著衣衫,臉上掛著歉然的笑容,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哼,鷹翔別這麼說!你起晚了,還不是因為昨天照顧他太累了?」不知道怎麼,畢方今天的火氣好像很大的樣子。   「是啊,是啊!」劉暉並不以畢方的態度為意,衝著鷹翔一笑,「鷹翔,昨天還真要感謝你啊……」說著,劉暉躬身給鷹翔行了一個禮。   「別別!」鷹翔離得遠了一點,來不及阻止他,於是臉色泛紅的說道,「我……我是公子的隨處嘛,這都是我分內的事情!再說……再說,昨天還是我提議去喝酒的……」   剛才劉暉一彎腰,畢方自然不能再在原來的地方站立了,只得飛了起來,停在了半空。這時見鷹翔果然承認是他出的主意,不禁又怨道:「哼,就怪你!鷹翔,以後啊,再不要讓劉暉去喝酒了……」   鷹翔也有點吃不消它,忙賠笑說道:「是是,以後我再不會與公子一起喝這麼多酒了……」在心裡,他也在叫苦,「以後啊,真不能讓公子喝這麼多酒……可把我給累壞了……幸虧……」   他這一下想起來了,忙又開口說道,「公子,我有一個事情要告訴你……」邊說著,他邊望向了畢方。   他的話也提醒了畢方,它忙跟著說道:「劉暉,我也有一個事情要跟你說!」   「哦?」劉暉見他們這下都有話說,輕輕一笑,邊邁步走向廳中間的桌子,邊說道,「呵呵,不急不急,等我們坐下來,你們一個一個慢慢說吧!」   畢方落到了桌上,看著劉暉倒出昨夜的冷茶一口喝了下去,才揚起脖子,得意的宣佈:「我知道哪裡有出海的船了!」   「哦,是嗎?在哪裡,在哪裡?」劉暉一聽大喜,忙連聲追問道。   「在一個叫『黑石嘴』的地方,明天晚上會有一艘大船要出海。他們會路過『仙人島』……」畢方答道。   「太好了,太好了……」劉暉聽到這麼一個好消息,咧開嘴笑著,連連搓動著雙手,早忘記了頭疼和口渴。   「呵呵,這可是一個好消息啊!呵呵,那就是說,我們不久就又可以看到小狐狸了!」鷹翔同樣也是滿臉的笑容。   「是啊,是啊!呵呵,呵呵呵……」聽到這句話,劉暉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他瞇起了雙眼,幻想著在那繁花似錦的仙境,與周楠重逢時的動人情景。   「只是,不知道船主會不會讓我們上船……」就在劉暉沉醉於自己美妙幻想時,畢方大煞風景的冒出這麼一句。   「嗯,好……哦,你說什麼,他們不讓我們上船?為什麼?」等明白過來,劉暉臉色馬上一變,緊張的連聲追問道。   畢方在他急迫的眼神逼視下,低垂下了小圓腦袋,猶豫著說道:「我……我是聽說的,他們……他們好像……好像是一條走私船……」   「原來是這樣啊,呵呵,我還以為是什麼原因呢!」劉暉知道了原委後,大鬆了一口氣,輕鬆的說道,「他們走私是為了銀子嘛,我多給他們銀子就是了……」   「哼,哪有這麼簡單!」畢方好像故意與他作對一般,抬頭瞪了他一眼,打斷了他的話。   「哦,那又是為什麼呢?」劉暉看它認真的表情,不覺心頭一緊,收起了笑容問道。   「是這樣,這個……這個消息是我偷聽來的……」畢方神態有一點忸怩的說道,同時偷看了一眼劉暉。   「呵呵,偷聽又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劉暉一笑,鼓勵它道,「你說吧,我不會怪你的!」   先還擔心他責怪自己的畢方這才放下心來,朝劉暉蹦了兩步,繼續說道:「昨天上午,我沒有事就出去到碼頭上,還有船上轉悠。後來,我在一艘大船的船艙外,聽到幾個人說,他們的船明天晚上要到『黑石嘴』去接一批私貨,然後到流球去,途中要經過仙人島……」   「呵呵,那好啊!我們就提前到那裡去等著,坐他們的船!」劉暉又高興的搓動著雙手。   「可是……」鷹翔知道走私是要掉腦袋的事情,所以幹這一行的人對外人加入都會非常警惕,不會隨便讓陌生人上他們的船。   「呵呵,沒有什麼!」劉暉擺出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樣,拍了拍鷹翔的肩頭,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這個到時候再說吧,總會有辦法的!」在心裡,他對這個困難不以為意,「嘿嘿,我就不相信他們不要銀子!再說,要是他們真不讓我們上去啊,難道我就沒有辦法了嗎?嘿嘿……」   「那……好吧!」鷹翔儘管認為不會那麼順便,可這時也只好點了點頭。   「鷹翔,你剛才有什麼事情呢?」劉暉想起鷹翔也有事情要說的,微笑著開口問道。   「這個……」先前被一打岔,本來把那個事情忘記了的鷹翔,這才想起來,可他剛剛想開口,又停住了話頭,望向了畢方,「畢方,還是你來說吧!」   「我來說,什麼事情呢?」畢方好像完全忘記了一樣,睜圓眼眶,一幅無辜的樣子。   「你……」鷹翔沒有料到它會這樣,滿心氣苦的瞪眼望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咚咚咚!」就在鷹翔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忽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我去開門!」鷹翔說著站起身來,一面往門邊走去,一面撂下一句話來,「畢方你好好想想,昨天晚上的事情……」   劉暉轉頭望向畢方,不解的問道:「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畢方張開翅膀,做出類似人類攤開雙手的模樣,搖晃了一下小圓腦袋。   「哦,原來是紀公子啊!請進,請進!」門口傳來鷹翔熱情的聲音。   劉暉抬眼望去,只見跟在鷹翔身後進來一位也是身著青衫,做士子打扮,臉上是久經日曬的古銅色,修眉俊目,鼻直口小的年輕公子。在背後燦爛陽光的襯托下,他顯得分外的神采飛揚,卓爾不群。劉暉不禁心裡暗讚:「好一位濁世佳公子!」   紀韻辰見衣衫不整的劉暉遲疑的站了起來,帶著些許疑惑望著自己,忙滿臉堆笑的趕前幾步,拱手道:「小生紀韻辰,給劉公子見禮了!」說話間,他同時也打量著劉暉,心裡暗笑,「嘻嘻,這個人蠻有意思哦!見我這個『外客』的時候,他也不收拾一下,還就這麼穿著昨天弄髒了的衣服,竟然……竟然還一幅自然自得的模樣,一點都不像一個真正的『士子』!嘻嘻,好玩……」   劉暉迅快的用詢問的眼神掃視了鷹翔和畢方一眼,才臉上堆笑的拱了拱手,招呼道:「原來是紀公子,請坐,請坐!」   「哦,我記起來了!」一見到他,畢方這才想起來,在桌上蹦跳了兩步,說道,「劉暉,昨天就是這個紀公子幫著鷹翔照顧你的……」   「這個……嘿嘿!」劉暉臉上頓時一紅,尷尬的笑了兩聲,又朝紀韻辰拱了拱手,「昨天有勞紀公子了!多謝,多謝!」他行這一禮時,就比剛才彎腰深得多。   「呵呵,『四海之內皆兄弟也』!那只是舉手之勞,劉公子不必多禮!」紀韻辰豪爽的一笑,又還了一禮,想到他昨天的狼狽模樣,紀韻辰心裡又是一笑。   「來來來,請坐,請坐!……鷹翔,去找找小二,要一些開水來,為紀公子沏茶!」劉暉熱情的招呼道。   「哦,好吧!」鷹翔忙應了一聲,邊整理著衣衫,邊出門去找小二了。   待兩人坐定,畢方蹦到劉暉旁邊,開口說道:「劉暉,昨天紀公子說,他剛剛到這裡,想請我們為他做一回嚮導!」   「這樣啊……」劉暉一聽是這個事情,不禁躊躇了起來,心裡暗道,「我們馬上是要出海到仙人島去的,難道還要帶上他嗎?據說海上風高浪急,隨時會有不測風雲,怎麼可以讓他與我們一起去冒險呢?……」沉吟間,他不禁仔細打量起紀韻辰來。這一看,就讓他發現了一個事情,心裡咯登一下提了起來,不由的越發細心端詳起紀韻辰來,「啊!原來……原來他也是靈異啊!看他頭上靈光如此清純,應該也是丹成有年吧!他是由什麼修煉而成的呢?這……我看應該是水裡的什麼,是魚嗎?很可能!……嘿嘿,我一時還真看不出來……有意思,沒有想到在這裡也可以遇到靈異啊!嘿嘿,我還是不戳穿他,看他要玩什麼花樣!這樣才好玩呢……」不知不覺間,他的嘴角出現了一絲壞笑,右手伸到了下巴上揉捏了起來。   見他這麼認真的看著自己,紀韻辰先還不解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並沒有發現什麼特異的地方。待後來見他還是目光灼灼的盯視著自己,臉上還掛起饒有深意的微笑,紀韻辰只覺得臉上有點發熱,微垂下了頭,「難道……難道這麼快就被他發現了?不會吧……看他完全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喝那麼一點酒就醉成那個樣子,也不會有這麼高的功力啊!可是……可是他為什麼還是這樣望著我呢?難道說……難道說他昨天是故意裝的?不會,肯定不會!他昨天一定是喝醉了……可是,看他這樣賊笑賊笑的,還……還真像是發現我了……那……那我……我該怎麼辦呢?……」   畢方看他們神情有異,不由的也隨著劉暉的目光,審視起紀韻辰來。它一看,同樣也發現了其中的「秘密」,於是在心裡暗笑:「咯咯,真是好玩!原來這位『紀公子』是一位靈異啊!昨天天已經黑了,我也沒有注意這個……他會是什麼修煉而成的呢?咯咯,待我神鳥畢方仔細看看……你定逃不過我的眼睛……」   「這裡的小二真是的!只有那麼幾個……」鷹翔拿著水壺,小聲抱怨著走了進來,一看他們都不說話的那副奇怪樣子,不禁詫異的問道,「公……公子,你們怎麼了?」   「哦?哦!鷹翔回來了……」劉暉微一楞後,忙伸手接過了鷹翔手裡的水壺,含笑吩咐道,「鷹翔,把我那茶葉拿來!嘿嘿,讓『紀公子』看看我的沏茶手藝!」   「哦!」鷹翔答應了一聲,疑惑不解的看了他們一眼,才到自己屋裡去了。   這時,紀韻辰眼珠一轉,終於拿定了主意,「哼!管你是不是看穿了我,我一定要達到我的目的!嘻嘻,看他這樣,估計不會立即說破的,那我們就來好好的玩一玩!嘻嘻,族裡的那些個老人一點都不好玩,好不容易才有這麼一個有趣的人陪我玩呢!……」 第二十八章     「不行,我們不能現在就抓他們……」還在處理公務的李挺聽到曹三的提議後,沉吟了半晌,還是搖了搖頭,否決了他。   「為什麼啊,李老總?」猶如一盆冷水從頭澆下,有一些垂頭喪氣的曹三還想試圖說服自己的上司,「只要我們把他們捕回來,審訊以後自然會得到證據的……」   「曹三!」李挺從案上的卷宗中抬起頭來,跳動的燈火映照下,他狹長的面孔越發顯得嚴肅,「在沒有得到確實的證據以前,我們絕不可妄動!何況,那個劉暉外出手續齊備,還是一位士子。一個不好,我們就會很被動的!」   「可是……」雖然知道他說的在理,可曹三還是低頭小聲嘀咕著,「那些苦主天天來吵,還有孟大人也是天天催問。我是……我是……」   「你啊……」李挺擱下了手裡的毛筆,一張冷肅的臉上少有的出現一絲柔和,「你要明白,『公門之中好修行』!我們為官之人,做事情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不錯,『三木之下』,又有何證據是得不到的?雖說是因為上有大人的催促,下有苦主的吵鬧,但我們因此胡亂而為,終究不是一個良策。我們要做的是保一方平安,而不是憑著手裡的權力來謀取私利啊!……就從這個案子來說,那位劉公子他們雖然有很大的嫌疑,可是我們並沒有充足的證據證明就是他們幹的。更何況,他還是一位不能隨便刑責的『士子』。」   「老總,我……我明白了……」雖然李挺的話比較隱晦,可曹三還是被他說得臉上泛紅。   「哎,你要是真的明白了,也不枉我栽培你的一番苦心……」李挺歎息著搖搖頭,接著說道,「你機靈能幹,本來我是很看好你的,可你還是急功近利了一點……」   「李老總!」大感慚愧的曹三喊了一聲,「撲通」跪了下來,赫然說道,「曹三知道錯了,多謝李老總教誨和提攜!」   「好了!」李挺又提起了筆,目光又落回到了卷宗上,「你去吧,好好盯著他們,有什麼新動向立即回報!記住,千萬別因為『貪功』而打草驚蛇。我們一定要拿到確鑿的證據,才可以緝拿他們!」   「我知道了!」曹三答應了一聲,慢慢退出了李挺在衙門裡辦公的小房,懷著感激的心情回頭看了看那透射出昏黃燈光的小窗後,再才邁步離開了。   「劉公子,你答應了做我的嚮導嗎?」已經拿定主意的紀韻辰輕鬆了下來,翹著修長的手指,端著劉暉剛剛沏好的清茶淺呷了一口,才微笑著開口問道。   「在下求之不得……」劉暉揉捏著下巴,嘴角掛著一絲壞笑,在紀韻辰滿意的笑容裡,突然又輕聲接了一聲,「……紀小姐!」   「啊!」驚慌之下,紀韻辰一下站了起來,「你……你知道了?」可在心裡,她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原來他只是看穿了這個啊!嘻嘻,除了這個,本小姐還有很多秘密呢,只怕他是看不穿的吧……」   劉暉見她並不否認,端起茶壺又給她續上了一點,得寸進尺的提出了新的要求,「紀小姐什麼時候可以讓我們看看你的廬山真面目呢?」   紀韻辰慢慢坐了回去,緊盯著劉暉含著得意笑容的面龐,卻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是追問道:「我的裝著打扮都沒有問題啊,以前誰都沒有發現呢,你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是啊!」一旁的鷹翔這才知道昨天與自己相處了好長時間的「濁世佳公子」竟然是一位「西貝貨」,吃驚之餘又再仔細打量她,並沒有從中發現什麼破綻,於是讚歎著說道,「紀小姐裝扮得真好,我就完全沒有看出來!」鷹翔到底還是功力不足,加上為人「粗線條」,直到這時才發現她是一位靈異。昨天他忙於照顧醉酒的劉暉,完全忽略掉了這個,更不會在意她是男是女了。   劉暉衝著她眨了眨眼,笑道:「嘿嘿,這個啊,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的女兒身了!」   「哼!」紀韻辰不用在假扮男子,自然流露出小女兒的嬌態,斜睨了他一眼,嗔道,「快說!你到底是怎麼發現的呢?你要是不說啊……哼!」   劉暉苦著臉,心道:「這個丫頭倒也有意思,還是一個『自來熟』……我們明明今天才相識,她卻像是面對多年老熟人一樣……」   「怎麼,你不說是不是?」紀韻辰白了他一眼,眼珠一轉,促狹的一笑,微揚起頭來,「那……你別要怪我喲……」   「我……我……」劉暉表面上還是苦著臉,心裡卻不服氣的暗道,「嘿嘿,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可以把我怎麼樣……」   紀韻辰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並不服氣,可她也不說破,站起身來,學著男子拱了拱手,一本正經的建議道:「小生與公子一見投緣,不如我們同飲三杯美酒,以示慶賀,公子以為如何?」   沒有想到她竟然這樣提議,劉暉微一皺眉,可待看到她「挑釁」的眼神、翹起的嘴角、微揚的下巴,不禁把心一橫,同樣站起身來,「哼,喝就喝,誰怕誰呢!」   「公子!劉暉!」見他宿醉剛剛醒就又要喝酒,本來笑吟吟在一旁看熱鬧的鷹翔和畢方關切的同時叫了一聲。   「嘿嘿!」劉暉咧嘴一笑,滿不在乎的看了他們一眼,目光又落回到紀韻辰那膚色健康的臉上,「與紀小姐初次見面,這三杯酒是一定要喝的!」   紀韻辰心裡暗喜於狡計得逞,可面上還是正容說道:「我們這是三杯『定交酒』,先要說好,誰也不可以運起功力來壓制酒意哦!」   「這……」詭計被戳穿的劉暉面色一緊,先前輕鬆的笑容立即消失不見,可看到紀韻辰似乎在問他是不是怕了的眼神,不禁把牙一咬,「不運功力就不運功力!嘿嘿,認識了紀小姐,這區區三杯酒算得了什麼?鷹翔,去找一壺酒來!」   「不必了!」紀韻辰輕輕一笑,制止了鷹翔。在大家疑惑的目光裡,她像變魔術一樣,手裡出現了一隻精巧的小紅葫蘆,「這裡裝的是我從老家帶來的一點美酒,我一直捨不得喝的。今天得遇劉公子,我心頭暢快。來來來,我們就一起來喝了它!」   劉暉不知道她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懷疑的目光把那小紅葫蘆掃來掃去,也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紀韻辰抿嘴一笑,「你放心,這個絕對是美酒而不是毒藥……」   「這……呵呵!」劉暉一呆後隨即一笑,做出一副豪爽無比的「英雄」模樣,「就算是毒藥,只要是紀小姐的,我劉暉一樣要喝下去!」在心裡,他還在暗中給自己鼓勁,「劉暉啊劉暉,你什麼毒藥沒有見過,還會怕這個嗎?……可是……看那個丫頭胸有成竹的樣子,這……這三杯酒肯定不容易喝的……」   「那就好!」紀韻辰點了點頭,揭開塞子,開始往空茶杯裡倒酒,心裡一陣暗笑,「嘻嘻,你現在還一副『英雄』樣子,等一下,看你是怎麼『狗熊』……嘻嘻,只怕又會像昨天一樣吧……嘻嘻,那才好玩呢……」看著紀韻辰成竹在胸的模樣,劉暉的底氣不由先弱三分。   隨著她揭開小紅葫蘆的塞子,一股清醇至極的酒香立刻瀰散到整個屋裡。鷹翔吸了吸鼻子,嘴裡的口水不知不覺的多了起來,忍不住高聲讚道:「好酒!真是好酒!」   紀韻辰斟滿了兩個杯子,然後放下葫蘆,端起一杯,朝著劉暉說道:「來,劉公子,我先乾為敬!」話音一落,她就像豪爽漢子一樣,一仰脖,把這一杯酒全倒進了嘴裡。   劉暉盯著這琥珀色的液體,聞著它誘人的香味,不知怎的,心裡泛起了不祥之感。可見她已經喝完了,他也無法推脫,只好強擠出笑容,「祝紀小姐永遠美麗如今!」說完,他同樣把一杯酒一飲而盡。   這一杯下去可乖乖不得了——劉暉只覺得胃囊裡好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一陣翻江倒海。   紀韻辰強忍著笑意,正容問道:「這是小生家鄉的名酒——『一日醉』,劉公子覺得味道如何呢?」   劉暉強自壓抑著往上猛衝的酒意,把嘴朝兩邊咧開了一點,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好……好酒……的……的確是……是……呃!」話還沒有說完,他忙伸出右手把自己的嘴摀住,以免當眾出醜。   「既然如此……」紀韻辰甜甜的一笑,又把兩個茶杯滿上,端起來了一杯,「那我們再來一杯,還是小生我先乾為敬!」   好酒的鷹翔在一旁看得百思不解,「奇怪!公子的酒量不錯的啊,怎麼我看他喝了這一杯就好像不行了呢?雖說他昨天喝醉了,可也不至於連這三杯都喝不下去啊!難道……難道是這酒中有什麼問題?可是,我看紀……紀小姐喝得很輕鬆,也毫無問題呀……」   鷹翔可不知道,這「一日醉」確是美酒,紀韻辰也沒有從中弄巧,不過這酒有一個特異之處——它對普通人來說是美酒,但對於頭天曾經喝醉酒的人來說,卻不啻於催醉的「毒藥」!   劉暉看著紀韻辰露出潔白細密,好看至極的牙齒,亮著杯底對自己淺笑著,就覺得自己好像是那只面對大灰狼的可憐小白兔。看著她的「獰笑」,再低頭看看可以映照出自己部分面容的「美酒」,劉暉連場面話都說不出來,不發一聲的端起酒杯,把裡面的「毒藥」全倒進了嘴裡,然後鼓著嘴,「挑戰」似的回望著淺笑吟吟的紀韻辰。   「劉公子」,紀韻辰心底笑開了花,明知故問道,「這酒味道怎麼樣呢,對不對公子的口味呢?……咦,公子怎麼不說話,是嫌我這老家的美酒不好嗎?還是……還是認為我不能做公子的朋友呢?」   劉暉被逼得沒有辦法,暗歎:「好你個促狹刁鑽丫頭……今天我算是被你坑了……」可也只得把還含在嘴裡的酒吞了下去。這一次,胃囊裡面就不僅僅是翻江倒海,還有一股火辣直往上湧。頃刻間,劉暉就淚眼婆娑,視線模糊,口裡似乎泛起了酸意。劉暉忙掩飾著把臉一抹,然後緊捏住嘴唇。   可紀韻辰卻露出不解的表情,故意問道:「劉公子是不是不舒服呢?要不,這第三杯酒我幫你代喝了吧!嘿嘿,這老家的酒啊,喝一杯就少一杯,我還真捨不得呢!」   鷹翔看劉暉臉色不對,也在旁邊勸道:「公子,這一杯酒我幫你喝了吧,省得你又喝醉了……」   「對啊!」畢方也看出劉暉形勢不好,跟著勸道,「劉暉,還是讓鷹翔幫你把這酒喝了吧!」   劉暉是一個受不得激的性子。現在見他們都這樣「小看」自己,心裡忿忿的暗道:「哼!不就是一杯酒嗎?我偏要自己喝!」   「我喝!……呃!」劉暉鬆開嘴唇說了兩個字,又趕快把口緊緊摀住。   紀韻辰開心的笑著,又斟滿了兩個茶杯,「我就知道,劉公子一世英雄,怎麼會敗於區區三杯酒呢!這酒啊,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公子」,鷹翔靠近前來,湊到劉暉的耳邊小聲說道,「還是我幫你喝了吧!」   劉暉回頭一瞪眼,那眼光裡分明在說,「我自己來!哼,我才不會怕了一個小丫頭呢!……」   「那……好吧!」鷹翔見他主意已定,也只好退開了一步,搖了搖頭。   劉暉也不再說話,不等紀韻辰端杯,自己就拿起一杯,仰頭就把杯中酒往口裡倒去。可這酒一到喉嚨,就把原先他強自「鎖」住的通道衝開。上下交征之下,他再也抑制不住吐意。「哇」的一聲,胃中之物終於衝口而出……   一直饒有興趣看著他的紀韻辰躲閃不及,衣衫上染上了好幾處他嘔吐出來的污物。「哎呀,瞧你!把我的新衣衫也弄髒了……」紀韻辰只驚呼了一聲,對此不以為意,又抬起頭來,微笑著欣賞起劉暉的狼狽模樣。   雖然只吐出了一口,劉暉就忍住了,可看著灑在桌上,特別是紀韻辰身上的污跡,他頓時臉色通紅,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好鑽進去。   「哎呀,公子!」身手敏捷的畢方沒有受到池魚之災,它看情勢不對,早飛身而起,這時它停在空中,驚訝的說道,「你還真被這三杯酒喝倒了啊……」   聽到這話,劉暉的面色有一些發紫,也不敢去看紀韻辰的臉色,瞪眼向畢方惡狠狠的說道:「小鬼頭,你胡說什麼!哼,看我等一下怎麼收拾你!」也幸虧吐出了那一口,不然他現在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就會欺負我……」畢方怏怏說了一句,展翅飛到一旁自己待著去了。   「公子,你沒有事吧!」鷹翔忙出來打圓場,「那我來收拾一下……」   「咯咯……」紀韻辰見劉暉這副惱羞成怒的模樣,再也忍不住,發出了連聲嬌笑。   「我……嘿嘿……我……」劉暉也知道自己這麼對畢方不妥,尷尬的搓動著雙手。轉眼看到紀韻辰被弄髒的青衫,他臉上還是紅紅的,賠著笑臉說道:「不……不好意思,紀小姐,我……我弄污了你的衣衫,要不……要不你先穿我的,等一會我再買一件賠給你……」   紀韻辰也覺得衣衫上的那股怪味非常難聞,於是輕輕點點頭,算是同意了。眼波流動間,她瞥見桌上還剩下的一杯酒,不禁又是一笑,「你的那最後一杯酒呢,我就算你喝下去了吧。我這還有一杯,我還是把它喝了,嘻嘻,免得你怪我欺負你!」說著,她跟沒事人一樣把酒喝了下去。   「這個……嘿嘿……」劉暉此刻已經感覺好多了,可還是不知道說什麼,站在那裡不自然的笑著,卻在心裡暗暗咬牙,「好你個小丫頭!哼,你等著,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嘿嘿,只要你還跟我在一起……」   紀韻辰全然不知他正在轉著這樣「惡毒」的念頭,心裡暗樂:「嘻嘻,他還真好玩!吃了虧,還不敢說我什麼……嘻嘻,以後啊,我就要跟他在一起……更何況……恩,總之是要跟著他們……」   「對了,劉公子!」紀韻辰又想起先前的問題,「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知道我……我不是『公子』的呢?」   「這個啊,嘿嘿!」劉暉大感找回了部分場子,嘴角上又掛起了「久違」的壞笑,「我這個人啊,鼻子非常靈……」話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了下來,作出一臉的陶醉神情,搖頭晃腦的續道,「紀小姐身上清香迷人,怎麼會是一個男人呢?……恩,確實非常好聞啊!」一邊感歎著,他一邊好像不自覺的把鼻子往紀韻辰湊去。   「你……」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個古怪理由,紀韻辰臉上少見的一紅,一把將「圖謀不軌」的劉暉推開,「你還真是狗鼻子呢!這麼靈……」   「哎喲!」劉暉裝做猝不及防的樣子,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苦著臉埋怨道,「紀小姐啊,就算我開罪了您,您也不必出手這麼重啊……」   「咯咯!」紀韻辰掩嘴一笑,隨即又抬起了下巴,促狹的眼神瞟向了劉暉,「對付色狼,特別是有狗鼻子的色狼,一定要狠一點!不然啊……哼!」   「嘿嘿,我哪裡是色狼了……我只是鼻子靈一點嘛!」劉暉捏揉著下巴,不自然的笑著辯解道。   「有這麼靈的鼻子,那不是色狼才怪呢!」紀韻辰上下打量著他,話語裡有了一股蠻不講理的味道。   「哪裡有啊!……」劉暉叫起了撞天屈,可他抽動了一下鼻子,馬上就聞到了自己給她衣服上造出來的味道,臉上不由的一紅,訕笑著又站起身來,「紀……紀小姐,請……請到我屋裡去更衣吧!」   「這……好吧!」紀韻辰被他提醒了,也覺得身上味道不好聞,遲疑了一下後,還是答應了。「沒有想到穿起青衫來這麼好看,哎!昨天我怎麼只買了一套呢?那……那就穿他的好了!反正是他給我弄髒的……看他只比我高上一點,他的衣服應該我能穿吧……「   她這時想得輕鬆,可當她換上了劉暉的衣服以後,不禁伸手輕撫著微微發燙的臉頰,心頭泛起了絲絲漣漪……   看到兩人都是相同的打扮,並肩站在一起,鷹翔心裡暗讚:「真是一時瑜亮!只是……只是這位紀小姐長得黑了一點……」   畢方此刻也把剛才的不快扔到了爪哇國,飛過來立在桌上,轉動著小圓腦袋,來回觀察著他們,情不自禁的讚道:「紀小姐穿青衫還是非常好看的哦!」   紀韻辰得意的一笑,「我選的衣衫,那還有錯?」   「不錯不錯!」劉暉嘴角帶笑的接口同意道,「紀小姐的眼光啊,那還有錯?絕對是一流的!」   心情本來很鬱悶的劉暉,經過紀韻辰這麼一鬧,不知不覺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第二十九章     黑石嘴是海邊一個普通的小鎮,因為有一座伸入海裡約半里的黑色山崖而得名。這裡只有山崖的左側有一條狹長的水道通到岸上,因此少見出海的大船。   根據畢方所說的,劉暉他們就在這天中午來到了這裡。儘管發佈了「禁海令」,可一般的漁船並沒有禁止,加上這裡地處偏僻,少有官府的人到此,此時劉暉他們登高望去,只見白帆點點,好一派繁忙的景象。   「劉暉,你看!」畢方一眼望見混在漁船中間的那個「龐然大物」,興奮的在劉暉肩頭蹦跳著,連聲歡叫,「那裡有一艘大船!那裡有一艘大船!」   「呵呵,我看到了!」劉暉也很高興,看著那大海船,他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眺望著蔚藍色的天空、寬闊無邊的大海、競相回航的大小漁船,呼吸著帶著腥味的清涼海風,聆聽著漁夫漁娘們嘹亮的漁歌聲,他只覺得心裡一陣暢快,不由的把縈繞心頭多日的煩惱拋在了一邊。   卻不曾想,紀韻辰在一旁撇了撇嘴,「不過就是一條普通的海船嘛,就高興成這副樣子……只怕,你們都還沒有見過比這個大得多的船呢!」   經過幾天的相處,紀韻辰與劉暉他們已經由陌生到了融洽。聽說了他們要出海,紀韻辰吵著一定也要跟著。劉暉對機靈古怪的她毫無辦法,知道要是不答應她,自己不知道又會有什麼苦頭吃,只好答應了下來。   「是嗎?」劉暉扭過頭來,滿臉驚訝的問道,「韻辰你的老家是在海邊嗎,不然怎麼會看到比這個還要大的海船呢?」   「這個……」紀韻辰心裡知道他是想藉機探問自己的來歷,於是眼珠一轉,用不屑的神情說道,「劉暉你是長住內陸,還沒有見過大海吧……不然就會知道這個只是普通的海船!」   劉暉被他說得老臉一紅,可還是老老實實的說道:「我是沒有到過海邊……」   「哼,可先你還不讓我來呢!」紀韻辰大感解氣的打斷了他的話,「到時候你們真要上了船啊,還得聽我這個『老手』的!」   「你這不是來了嘛……」劉暉嘟囔了一句,也不與她在這個問題的糾纏,領先移動了腳步,「我們走吧!到鎮子上去,找找這『騰龍號』的船主!」他的眼利,隔著老遠也看到了船舷上面的幾個大字。   此刻,這「騰龍號」的船主,外號「老烏龜」的吳貴正灰頭土臉的聽人教訓呢。   「怎麼,你還有什麼問題嗎?」一身便裝的李挺看著對面船主,冷冷的問了一聲。可在心裡,李挺看著他的古怪模樣,暗暗發笑:「這個外號還真是沒有取錯啊!他的名字叫『吳貴』,而且長著沒有幾根頭髮的圓腦袋、小而圓的眼睛、矮胖的身材、寬厚的胸背,還真像一隻烏龜啊……呵呵,人的眼光就是厲害……」   吳貴聽出他話裡的威脅意味,伸手抹了抹光禿禿腦門上的汗水,賠笑道:「沒問題,沒問題!李老總怎麼說,我『老烏龜』當然就怎麼做了!聽您的,一切都聽您的!」   「呵呵!」李挺安撫性的一笑,又交代道,「那就這樣吧!他們要是來找你,你答應他們就是,可別另生枝節!」   「是是,是是!」吳貴站起身來,連連點頭。   「記住,對我們找過你的這件事,你一定要守口如瓶,不得洩露出去,連你手下的人都不要說!」一旁站著的曹三叮囑道。   「一定一定!我保證誰都不說,讓他們一點風聲都聽不到!」吳貴圓腦袋不停的點動著,連聲擔保道。   「好吧,你出去喝你的花酒吧!估計,他們馬上就會來找你了!」李挺的聲音和緩了一些。   「是是,是是!」吳貴唯唯諾諾的退出了他們的包間。出了門後,他臉上的神情一變,暗自哀歎道:「哎,這回不知道撞到什麼鬼了!沒有想到李老總大老遠的,還跑到這個小地方來了,而且還正好逮上了我……也幸虧他這次不是專程來為難我,只是想要坐我的船,不然……李老總是要逮幾個什麼樣的人物呢?我倒還真想見見……」他這麼默默的尋思著,回到了這黑石嘴鎮上最好的酒樓——臨海居中自己的包間裡。   「吳爺,你在想什麼呢,怎麼過門而不如呢?」隨著這嬌滴滴的聲音,吳貴的臉上馬上泛出色咪咪的笑容,忘卻了剛才的事情,投入到「溫柔鄉」之中。   「李老總,您看這『老烏龜』可靠嗎?」待吳貴的身影消失以後,曹三疑慮的問道。   李挺皺起了眉頭,眼睛雖然落在了滿桌的酒菜上面,可心思早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嘴裡隨口應道:「這個你放心!老烏龜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可還是知道輕重。」   「李老總!」曹三找了一張靠近李挺的椅子坐了下來,滿臉興奮的說道,「我看啊,那『飛鷹大盜』一定是那個劉公子!」   「哦?」李挺瞥了他一眼,表情裡看不出一絲振奮,「你說說看,為什麼呢?」   曹三思索了片刻,又往李挺那邊湊近了一點,開口說道:「我們這幾天一直盯著他們,也沒有發現他們有什麼異樣。可是,就在這幾天裡,那『飛鷹大盜』也就沒有活動了!您看,這不就是有力的證據嗎?」   「撲哧!」李挺聽他說得這樣簡單,禁不住一笑,「你這也叫『證據』啊!呵呵,也可能是『飛鷹大盜』見勢頭不好躲起來了呢?也可能,他早就逃出了松江城……」想到萬一『飛鷹大盜』真的已經逃走了,那就意味著他無法對上下交代了,李挺的臉色頓時沉重了起來。   「不會!」不知怎的,曹三萬分肯定的說道,「憑我的感覺,這『飛鷹大盜』一定不會早早的逃走的!」   「哎!」過了半晌,李挺才幽幽歎了一口氣,慢慢的說道,「我辦案多年,最難辦的,就是像這樣的『無頭案』啊!……不過,你說的也有一點道理,我也總覺得,這位『劉公子』與『飛鷹大盜』之間應該有什麼關聯……只是,我們一直找不到頭緒……」   「呵呵,李老總!」曹三沉默了半晌,然後展開笑容寬慰他道,「您也別想那麼多了!他們不馬上要來了嗎?我們只要緊盯著他們,總會發現什麼的!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像您這樣的好獵人呢!……來來,吃菜吃菜,菜都要涼了!」   來到了小鎮上以後,在紀韻辰準備看笑話的眼神中,劉暉自信的笑著,走了幾步就知道「臨海居」是這裡最好的「尋人」場所。   果然,劉暉塞了一小錠銀子過去後,門口站著的小二就告訴了他想要知道的消息。   進了臨海居,他們沒有立即去找吳貴,而是先找了一個包間安頓下來。在這小鎮上,包間是很少人會去的「奢侈」地方,這平時少有人進去的包間,今天卻三個全賣出去了,老闆笑得嘴都合不攏,忙吩咐小二把他們往裡面讓。   看他們只有三個「男子」,而且衣著光鮮,打扮不凡,小二為他們沏上茶後,遲疑了一下,還是媚笑著問道:「幾位要不要出條子邀幾個『艷春樓』的姑娘來唱唱小曲呢?」   「有人來唱小曲?好啊好啊,那就叫幾個來吧!」紀韻辰一聽有熱鬧,忙連聲贊同。   「撲哧!」劉暉忍不住一笑,知道她並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也不想多說這個,衝著小二搖了搖頭,「不必了,我們都餓了,還是趕快點菜吃飯吧……」   紀韻辰對他拒絕自己的提議很不滿意,於是故意插口問道:「吃飯?今天我們不喝酒了嗎?」   聽到了這個「酒」字,劉暉的臉上露出了苦笑,「紀小……紀公子,我怕了你了,行嗎?請您別在我面前提『喝酒』了……我馬上還有事情呢!」   紀韻辰得意的瞥了他一眼,笑吟吟的說道:「那……那好吧!看在你馬上有事去辦,今天就饒過了你這次!下一回,你一定要陪我喝個痛快喲!」   「好吧,好吧!」為了應付眼前這一關,劉暉全然不顧後果的點了點頭。   藉著等待上菜的空暇,劉暉讓小二帶到了吳貴的包間門口。隔門聽著裡面的淫詞浪語,劉暉微一皺眉,還是輕輕敲了敲門。待過了片時,裡面傳出一聲「請進!」他才推門進去。   一進門,劉暉一眼就看到了陷身在兩個俗胭庸脂之中的吳貴,在心裡,他同樣在暗笑這「老烏龜」的外號起真是貼切。可在面上,劉暉還是掛著客氣的笑容,一拱手後直視著他問道:「在下劉暉,敢問這位是碼頭上停泊的『騰龍號』的船東,吳東主吧?」   一聽他自報姓名,吳貴馬上從一個臉上塗著厚厚的脂粉,已經看不出真實相貌和年紀的女子胸前抬起頭來,睜開了小圓眼睛,上下打量了他兩眼,才開口道:「不錯,我就是!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心裡暗說,「呵,你還來得真快……看你一表人材的,會有什麼事情落到李老總這『鐵面判官』手裡了呢……就是聽李老總吩咐的,讓你們坐我的船,可也不能讓你們白坐啊……」   「呵呵,是這樣!」強忍著心頭的不快,劉暉笑道,「在下與兩位同伴想乘坐您的海船出海,您看是否可行?」   吳貴輕輕推開坐在自己腿上的女人,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公子,實在不好意思啊!我那船是貨船,不帶客人的……」   劉暉看他的表情,知道他是故意刁難,於是走過去在他對面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吳東主,聽說就是貨船,也會有幾間給客人住的客房的。在下非常嚮往海外的仙山,想借此機會去見識一下,還望您成全!」   吳貴沉吟了一陣,還是搖了搖頭,「不瞞公子,我那小船上的確有幾間客房,不過已經全給客人住進去了……」   「我可以多給銀兩!」還不等他說完,劉暉截口說道。   「哦?」吳貴抬頭望向他,露出意有所動的神情,「那公子要到哪裡,出多少銀子呢?」   「在下一共三人,想去『仙人島』。在下付給吳東主十兩銀子,如何?」劉暉開出了自己價碼。   「十兩?太少,太少!」吳貴聽了後,轉動著眼珠,連連搖頭,「除非一個人十兩……」   「三十兩!你要打劫呀!」一聽他的報價,劉暉一下站了起來,眼睛瞪視著他,聲音也大了許多。   「這個價錢很公道啊!其他客人中,還有比公子付更多銀子的呢!」吳貴不為所動,臉上露出了狐狸般狡猾的微笑,「再說,公子要去的『仙人島』附近,水情複雜,暗礁林立,加上常有雲霧籠罩,很少有船隻願意到那裡去。而且,這裡只有我這一艘船……」   「哎,還真黑啊!」劉暉心知他說得對,無可奈何的一屁股坐了下來,沉默了半晌後,只得咬牙答應了他的「敲詐」,「那好吧,三十兩就三十兩!不過,我要最好的房間!」   「最好的房間?」吳貴睜圓了小眼睛,像看一個怪物似的盯著劉暉,發出了一聲驚呼。   「當然!我出了這麼高的價錢,當然要最好的房間了!」劉暉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   「嘿嘿!」吳貴苦笑了兩聲,接著解釋道,「我那船上都已經住滿了客人。公子您一定要上船,我還只好把自己的房間騰出來給您,我自己再搬到水手那裡去擠一擠。這個法子,還是我看您心急著出海,才勉強提出來的……」   劉暉知道他的話裡面有水分,可也無法反駁他,而且自己確實是心急出海,只得黯然簽下了「城下之盟」,「那好吧,就這樣一言為定!……這個是定金,其它的等到了地頭我再給。可是吳東主,您一定要送我們到『仙人島』哦,不然……」說話間,劉暉掏出了一錠銀子放到了桌子上。   「沒問題,沒問題!」吳貴一把就將銀子搶到了手裡,一邊仔細驗證著它們的真假,一邊連聲保證道,「一定一定,我一定送你們到『仙人島』……」   「那我們什麼時候動身呢?」劉暉嘴裡問著,看著他認真的表情,暗自覺得好氣又好笑。   「船天黑後起錨。你們就在這裡等著,到時候我會讓人來接你們的……」吳貴嘴裡回答著他,可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那錠銀子。   「那好吧!在下這就告辭了。晚上再等吳東主的消息吧!」劉暉想著被這樣的傢伙敲詐了一回,心裡頗為不快,也懶得再去看他,望空中拱了拱手,退了出來,臨走把門摔得「砰」的一聲大響。   「恩恩……」吳貴隨口應了幾聲,根本沒有再去理會劉暉。只到確定這是真正的銀子,吳貴才珍而視之的用衣袖把它搽了又搽,小心的把它收到了懷裡。   「大爺」,旁邊一直沒有插嘴的兩個女人互相看了一眼,一邊一個,一面搖晃著他,一面同時嗲聲嗲氣的要求道,「你又做了這一大票,該給我們姐妹買點東西吧!」   「好好……」吳貴把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一手一個摟住了她們,「等我回來了,給你們一人買一條手鏈……」在心裡,他同樣笑開了花,「嘿嘿,這個傻瓜!李老總已經發了話,我還能不載你們嗎?嘿嘿,我又賺了一筆啊……」   看到劉暉面色不善的推門進來,鷹翔心裡一驚,忙迎了上去,小心的問道:「公子,出……出了什麼事情,是……是他還是不肯載我們嗎?」   劉暉先也不答言,坐回桌前,端起自己那杯一直沒有動過的茶水,一口就灌了下去,再才喘了一口粗氣,氣哼哼的說道:「哼,真是一個黑心船主!竟然要收我那麼多錢!」   這時,畢方從劉暉的大袖中鑽了出來,站到了桌子上,對周圍一盤盤美食視而不見,同樣氣呼呼的說道:「哼,那個傢伙,他收了我們三十兩銀子呢!」   「是三個人一共三十兩嗎?」鷹翔看了看還在喘著粗氣的劉暉,轉向畢方問道。   「是啊,『三十』兩啊!」畢方開始在菜盤之間走動著,儘管話音裡帶著憤怒,可看它把長嘴輪番轉向一個個的菜盤,彷彿是在挑選最合它口味的佳餚。   「可是……」鷹翔又瞅了瞅劉暉的臉色,猶豫著說道,「可是我們原先找船的時候,就是兩個人給五十兩,他們……他們也都不願意去啊……」   「話是這麼說,可是……」劉暉儘管知道先前找船時候的行情,可仍然不能釋懷,「可是我看那個『老烏龜』就不是順眼,覺得給他三十兩就算很多了!哼!」   「撲哧!」這才清楚他為什麼這麼生氣,紀韻辰不禁一笑,瞥了他一眼,「那傢伙怎麼不好了?我去看看,順便為你出氣!」說著,她作勢欲站起身來。   「不不不,不用了!」劉暉知道那邊的情景並不適合給她看到,忙阻止了她。同時,他也知道自己表現得有點過頭,於是訕笑著說道:「其實……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只是我不喜歡他的模樣……」   「就這樣嗎?」紀韻辰看著他的表情,懷疑的問道。   畢方終於停在了一盤自己最喜歡的菜——松仁玉米旁邊,對著它把小圓腦袋一伸一縮的,嘴裡忿忿的說道:「那個『老烏龜』,一個老頭子了,還要找兩個人陪!哼,真是……哼!」   「就是!」劉暉少見的同意畢方的觀點,「看到那『老烏龜』又貪財又好色的模樣,我就不喜歡把錢給他賺!」   「對對,那就真不該給他賺這麼多錢!」紀韻辰這才知道他們兩個生氣的真正原委,義憤填膺的贊同道。   「不過,嘿嘿……」劉暉的臉上突然換上了得意的笑容,朝著紀韻辰擠了擠眼睛,「他最後也賺不到我的這些銀子的!」   「哦,那為什麼呢?」紀韻辰隨口問了一聲。   劉暉嘴角的壞笑越發的明顯,邊捏弄著下巴,邊湊近她小聲說道:「我只給了那『老烏龜』十兩銀子做定金,我對他說,一定要送我們『到』仙人島,剩下的銀子我才會給他……」   「咯咯,是這樣啊!」紀韻辰一聽就明白了過來,她白了他一眼,微笑道,「聽說仙人島那裡不僅暗礁眾多、潮汐難測,而且它長期都在雲霧裡面,路過的人只知道它的大致方位,而都不知道它的確切地點……」   「呵呵,所以啊……」鷹翔也會過意來,含笑接口說道,「所以他根本不可能送我們『到』仙人島!所以,那剩下的二十兩銀子,他也賺不到手!」   「劉公子!」紀韻辰少見的嬌喚了一聲,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他,笑吟吟的說道:「你還真狡猾哦,以後與你打交道啊,一定要多長一個心眼才行!」   「哪裡啊……」劉暉的臉上一下苦了起來,「我『狡猾』,也只能對付象『老烏龜』那樣的人,可在你紀小姐面前,我還不是吃了癟嗎?所以啊……嘿嘿……」說著說著,劉暉的嘴角又出現了一抹壞笑,瞅向了紀韻辰。   可紀韻辰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改,「所以,我比你還要『狡猾』,是不是呢?」   看著她此時的笑容,劉暉只覺得後背涼颼颼的,忙賠笑否認道:「沒有沒有,我可沒有這麼說!」轉眼看到畢方一直沒有理會他們,只是把小圓腦袋在那松仁玉米上空探來探去,他順勢轉移了話題,「來來來,菜都要涼了,我們吃!」說完,他拿起筷子,夾起一顆蝦仁放進了嘴裡。   紀韻辰的肚子裡面這時咕嚕一響。她也覺得餓了,就白了劉暉一眼,暗道:「算你識相……」然後也拿起了面前的筷子。 第三十章     等到上了船,看著簡陋狹小的「船主專室」,劉暉不由的把吳貴找來大加抱怨了一番。不過吳貴一說這個是船上最後的艙房,不喜歡那就只有請他們上岸,等下一次再載他們,劉暉也只好無奈的接受了現實,只是要求全部換上新的被褥。好在這裡雖小,可還是一個套間。那裡面的一間自然是歸紀韻辰的,劉暉和鷹翔只得在吳貴以往處理事務的廳室裡,由一個十七八歲、喚做「海平」的機靈小廝安置好的兩個舖位上安頓了下來。   劉暉到底是第一次坐船出海,到船一起錨,就離開了除了兩張床,只夠擺上一張桌子的臨時居室,拉上海平,到甲板上吹風看海去了。   在船頭,劉暉背坐在船舷上,輕鬆的甩動著懸空的雙腿,感受著背後吹來的陣陣涼爽海風,看著黑石崖上的燈塔漸漸遠去,心裡早把剛才的不快拋到了腦後,而滿是激動和期待。   「劉公子」,海平感染到了他的喜悅,微笑著說道,「您第一次出海感覺不錯吧!」   「是啊,是啊!」劉暉深吸了一口帶著腥味的海風,滿臉帶笑的點了點頭,「在這一眼望不到邊的大海上,人的心情就會好多了呢!」   「不錯啊!」海平贊同的接口說道,「大海在平靜的時候,的確讓人覺得非常舒服啊!」   「哦?」劉暉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眼光從一艘艘與他們相對而行、掛著桅頂燈趕回家的漁船上移到了他的臉上,「那大海不『平靜』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呢?」   「不平靜的時候啊……」海平想必是想到那個時候的驚險,身體不自然的一顫,臉上也有了驚懼之色,「比如起了颱風、海嘯,這浪頭啊,足可以有十餘丈高,我們的船就會像一個小玩具盒一樣,被風刮著、被浪打著,東倒西歪,上下起伏。人在甲板上要是不用繩索繫著,就會掉到海裡,那可就會沒命的!」   「哦,會有這麼嚴重嗎?」劉暉從來沒有見過大海,更別說遇到海上風暴,這時看著寧靜宛如處子的海面,不禁疑惑的問了一聲。   「呵呵,但願我們運氣好,這次出海不會遇上風暴!」海平忽然覺得這麼「嚇」著他不妥,於是靈活的轉移了話題,「公子這次出海,是要到哪裡去呢?」   聽他提到了這個,劉暉的臉上露出了甜蜜嚮往的神情,「我啊,我要去一個仙人住的好地方……」   想來海平見多了想到海外去尋覓仙人蹤跡的人,他對劉暉的話語並不懷疑,而是湊趣的一笑,「原來劉公子也想娶一個仙女回家啊!」   「嘿嘿……」劉暉也不答話,得意的笑著,眼睛瞇了起來,滿腦子都是周楠的一顰一笑。   「哇!」海平驚叫了一聲,滿臉的艷慕表情,「劉公子真是好福氣啊!那一次,我們的船在海上的時候,我曾經隔著老遠,見過一次仙女呢!……真是漂亮啊!要是……要是能娶上她,我就是早死十年都願意……」   「你見過仙女?在哪裡,在哪裡呢?」劉暉一聽到這個,馬上從自己的迷夢中醒了過來,忙連聲追問道,同時人也從船舷上跳了下來。   「這……」海平的臉上一紅,說話也不那麼自然了,「我……我也不知道確定的地方……」   「你不知道那地方?」劉暉心裡微感失望,把目光從他的臉上轉向了茫茫無際的大海。   「我真的見過仙女!」見他一副不相信自己的神情,海平不服氣的提高了音量,邊回憶著那夢境,邊慢慢的說道,「那一回……那一回是在一個天剛剛亮的時候,船上人都還沒有起來,我被一個客人叫起來倒茶水,一時也睡不著,就來到了甲板上。結果……結果就讓我看到仙女了……」說話間,他眼光迷離,臉上滿是陶醉嚮往的神態。   「哦,那後來呢,她長得什麼樣?」劉暉受他感染,不由的提起了興致。   海平遙望著前方繁星點點的夜空,聲音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那天……那天,太陽還沒有出來,我無意中往那邊一看,只見……只見天上的白雲裡面,有一位仙女!她穿著異常寬大的長袍,漂亮極了,我……我剛剛想叫,她就消失不見了……」   「撲哧!」劉暉忍不住一笑,心道,「只怕是這小伙子想見仙女想瘋了吧,他說的估計是夢裡面想的吧……」   聽著他的笑聲,海平臉色泛紅,低垂下頭,「後來,我與船上的人說,可是……可是他們都說我是在做夢、說胡話……」   看著他失落的表情,劉暉不禁斂容安慰他道:「別理他們!說不定,你的運氣好,真的有機緣看到了仙女呢?」可在心裡,他仍然在暗樂,「我看你這小子一點功力都沒有,怎麼可能看到仙女呢?嘿嘿,只怕真的是在做夢吧……我才是真的見過仙女呢……」   海平搖了搖頭,彷彿要甩掉自己無邊無際的幻想,然後看向劉暉,發現他依然神采奕奕的,全然沒有普通人上船後的眩暈跡象,於是誇道:「劉公子,我看您很可能適合航海……」   「哦,是嗎?」聽到人誇讚,劉暉的臉上也不能免俗有了一絲得色。   「是啊!」海平誇張的連連點頭,「我見過那些初次出海的人,一上船隨著船一搖晃,他們都是臉色蒼白、嘔吐不止,連站都站不穩,哪有象劉公子您這樣的?還可以站在船頭,輕鬆的與我談笑,沒有一點暈船的反應。」   「嘿嘿,這樣啊……」劉暉開心的笑著,伸手捏揉著下巴,眼珠一轉,也不說出真實的原因,「或許……或許我前生也是像你一樣,在海上討生活的人吧,所以這輩子也不怕海了……」   「哪有這種事情嘛!」海平自然不相信他的胡編亂蓋,「記得我第一次上船的時候,一樣也暈船的,只是後來經常在海上來來去去的,才慢慢習慣了的。哪有像您說的,這輩子的東西還能留到下輩子的!」   「當然有了!」劉暉存心逗他,一本正經的說道,「一般普通人輪迴,死後都要在奈何橋前喝下孟婆湯,於是就忘記了前生。你想啊,那要是有人不喝這鬼湯,不就可以留下前世的記憶了嗎?」   「真的可以不喝這湯嗎?」海平大感匪夷所思,瞪視著劉暉,傻乎乎的問道。   「當然可以!」劉暉強忍著笑意,鄭重的點點頭,「只要把那鬼湯不喝而含在嘴裡,趁那鬼老婆子不注意的時候,把它們吐出來不就行了嗎?嘿嘿,天下有那麼多鬼魂都要同時過奈何橋,那鬼老婆子哪裡能一個一個的看過來呢?」   「好像也有道理……」海平呆呆的望著劉暉,嘴裡不由自主的說道。   「別聽他胡說!」紀韻辰還是穿著一襲青衫,這時施施然走了過來,正好聽到了劉暉的話尾,不禁瞪了他一眼,插口道,「海平,鷹翔好像要什麼東西,你去幫他拿一下!」   「……好吧!」海平楞了一下後,忙答應了一聲跑了。在路上,他還在小聲嘀咕著,「要是真可以這樣,那我以後也不喝那個孟婆湯……」   劉暉臉上的笑紋慢慢擴大,直到海平的背影從他的視線裡徹底消失不見,他才終於忍不住,彎下腰爆發出一陣開懷大笑。   「你呀……又逗那小孩玩!」紀韻辰輕敲了一記他的腦袋,嘴角微微上翹,也笑了起來。   「呵呵呵,真是有趣!這……這……他……他連這也信啊……」劉暉依然沉浸在快樂之中,好像根本沒有感覺到自己遭到了「偷襲」,邊擦拭著眼角的淚水,邊慢慢直起腰來。   「好了,好了!」紀韻辰隨著他笑了一會,斂容說道,「別笑了,我要跟你說正經事!」   劉暉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發現她好像真有什麼大事要說,不禁疑惑的問道:「哦,我們才剛剛上船,你就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嗎?」   紀韻辰斜睨了他一眼,把下巴一抬,「當然!你當我也像你,一上來就只知道逗人家小孩子玩啊!哼,我可沒有閒著呢!」   劉暉被挑起了好奇心,靠近她要求道:「那你說說看,這裡有什麼奇異之處呢?」   紀韻辰往四周看了看,見甲板上除了他們兩人外,只有幾個水手在忙著自己的事情;艙房方向黑漆漆的,看不到一個人影;在桅桿上朦朧的燈光映照下,瞭望台裡影影綽綽,有水手晃動的影子。紀韻辰見沒有誰注意到他們,再才湊近了他,在他耳邊神神秘秘的小聲說道:「你發現沒有,那個老烏龜說這船上還有其他客人的,怎麼到現在一個都沒有看到呢?」   劉暉微轉過臉來,看著她那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明亮的雙眸,隨口應道:「是啊,我也覺得奇怪,他們怎麼都躲著不出來轉轉呢?」可在心裡,他卻想著與此完全不相干的東西,「這調皮丫頭的眼睛還真亮、真好看!身上的味道象……恩,就像這海風裡的味道,只是比這要看聞得多……」   紀韻辰可不知道他心裡想的是這個,身子微朝後仰了一點,以避開他呼出的熱氣,一臉正容的說道:「我發現,在我們樓上,有四個艙房,裡面都住著人!」   劉暉享受著她難得不捉弄自己的時刻,臉上也不敢露出別樣的表情,隨著她說道:「哦,這樣啊……不過,聽老烏龜說,他這船上本來就有幾位客人啊!」   「哼,你知道什麼!」紀韻辰伸手把他輕輕一推,讓他離開了自己一些,白了他一眼後接著說道,「一般的客人這個時候都會到甲板上來逛逛的,怎麼這艘船上這麼出奇,除了你以外就沒有一個人出來呢?哼,一定有原因!」   劉暉先也覺得她說的在理,可轉念一想,又反駁她道:「可能……可能他們都暈船,所以……所以都『臉色蒼白、嘔吐不止』,待在船艙裡不敢出來吧!」想到那些人這時的狼狽樣子,劉暉嘴角掛上了他的招牌壞笑。   「劉公子……」紀韻辰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他幾眼,揶揄道,「我看你功力高深,抗得住這海上的風浪,所以你就可以取笑別人了……」   「不敢,不敢!」劉暉忙收起了笑容,試圖解釋道,「我只是……我只是……比他們強了一點,可也比不上紀小姐您啊!您才是神采飛揚,比在陸地上還要精神呢!」說話間,他還故意愁眉苦臉,作出萎靡不振的樣子。   「哼,就知道假作!」紀韻辰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可也不為己甚,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道,「雖然你說的有點道理,可是這次完全不對!我剛才故意裝做走錯了路,到上面去看看,結果被人攔了回來。不過我聽他們的房間裡面,只有人小聲說話的聲音,並沒有人嘔吐的聲音!」   「嘿嘿,這樣啊……」劉暉老臉一紅,伸手捏揉著下巴,吶吶說不出話來。   「這船上有古怪,你說,我們是不是要去探一下呢?」紀韻辰終於流露出來與劉暉說這件事情的目的,躍躍欲試的建議道。   劉暉本來還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看到她期待的眼神,加上自己也玩心大起,不禁點了點頭,「那好吧!我們什麼時候去呢?」   紀韻辰抬頭看了看天,眨動著一雙璨若晨星的眼睛,胸有成竹的說道:「現在還早,他們都還沒有睡覺。我們等到午夜的時刻,再……」   「再趁他們都睡著了,一起去『探望』他們,看看他們有什麼古怪!」劉暉壞笑著點著頭,接上了她沒有說完的話。   「嘻嘻,不錯!」紀韻辰見他不僅不怪自己「整蠱作怪」,而且還要陪自己一塊玩,心裡大喜,不禁伸手在他的肩頭輕輕拍了兩下,故意沙啞著嗓子讚道,「小伙子真聰明,有前途!」   「這……」劉暉一下有點哭笑不得,可隨後眼珠一轉,湊趣的作出得意的樣子,轉動著脖子,高抬著下巴,「那是!有紀小姐的英明領導,我想不聰明都不行啊!」   「撲哧!」紀韻辰見他實在有趣,忍不住一笑,可馬上又把笑容一收,吩咐道,「那好!我們現在回去養精蓄銳,待晚上夜探敵營!」   「是,謹遵紀小姐安排!」劉暉莊重的一點頭,隨即做出一個「下屬」這個時候應該做的事情——他微躬著身子,右手伸向艙房方向,客氣的說道:「紀小姐,請先回房安歇!」   「嗯,好吧!你也要休息好哦!」紀韻辰輕輕點點頭,大模大樣的邁著方步往回走去,可在心裡,她早笑開了花,「嘻嘻,他還真是好玩哦!嘻嘻,這幾天我過得真開心……」   隨在她的身後,看著她在青衫映襯下的飄逸背影,劉暉的臉上也滿是笑容,「呵呵,這個鬼丫頭還是非常有趣哦!呵呵,總有一些鬼點子和新奇花樣……與她在一起,可以解去不少旅途中的枯燥無味呢!……」   在紀韻辰被「趕走」以後,曹三聽到了動靜,隨即出來躲在船艙的暗影裡,朝劉暉他們這邊觀望著。到見他們要動身回來了,他忙悄無聲息的返回了自己的船艙。   待他掩好了艙門,坐在昏暗的燈光下看卷宗的李挺儘管沒有抬頭,可好像還是知道是他進來了一般,輕聲問道:「有什麼新情況嗎?」   曹三搖了搖頭,靠近他坐下後,說道:「他先與那個小廝說了一些話。後來那個紀公子來了,把那小廝支開以後,他們倆在船頭有說有笑的,可因為隔得太遠,我沒有聽清楚他們具體說了一些什麼!」   李挺的手指輕輕在卷宗上划動著,腦袋也湊了過去,嘴裡隨口說了一聲,「哦……是這樣啊!」   曹三心裡一動,小聲建議道:「李老總,我把那個小廝叫來盤問一下,您看如何?」   過了半晌,李挺才離開了卷宗,抬起頭看了曹三一眼,搖了搖頭,「我看暫時不必!他們上船還沒有多少時間,那個小廝能看出什麼來?我們現在也不必打草驚蛇,亂了方寸!」說完,他的目光又回到了先前的地方。   「呃……」曹三臉上微一紅,不知道該再說一些什麼,只有呆呆的盯視著跳動的燈火。   過了一會,他見李挺看得似乎有一點吃力,於是開口抱怨道:「這個老烏龜!連一盞好一點的燈都不知道買,弄得屋裡這麼暗,看東西都費勁!」   李挺沒有抬起眼睛,仍然專注的看著手指下的文字,嘴裡隨口應道:「他是一個生意人嘛,總是想能省就節省一點,能多賺就多賺一點。再說,我還沒有老到看不清楚字的地步,有這樣的燈照著就可以了!」   「是是,嘿嘿……」曹三又沒有話說了,賠笑了幾聲,就又看著燈火發呆,沒有再言語。   李挺又看了半晌,才慢慢合上了卷宗,轉向了曹三,「聽老烏龜說,他們的目的地是『仙人島』。這一路上時間還很多,他們真要是『飛鷹大盜』,一定會露出馬腳來的!」   現在才知道劉暉他們要去的地方,曹三不由的驚異道:「『仙人島』?他們怎麼會到那個鬼地方去呢?」   李挺的嘴角現出一絲笑意,手指輕輕點動著卷宗,眼睛凝視著暗黃的燈光,「他們要去仙人島……去那裡做什麼?我看這個是他們撈到了好處,想逃到海外去的幌子吧……」   「不錯!」曹三一拍桌子,振奮的望向李挺,「李老總說得在理!仙人島那個地方我也聽說過,是一處險地,沒有人會到那個地方去的!只有一些想當神仙想瘋了的人,才會有到那裡去的念頭!他們像是要當神仙的樣子嗎?嘿嘿,我看不像!」說話間,他的目光隨意一掃,只見桌上卷宗封面上寫著「飛鷹大盜」四個字。   看著桌上的燈火隨著曹三一拍而搖曳不定,李挺微一皺眉,倒也沒有出言責怪他,而是緩緩的點了點頭,「他們確實也不像那些個『瘋子』……這一回啊,要不是我強令老烏龜一定要載上他們,他一定不會同意帶他們去仙人島的!那個地方……老烏龜做海上生意多年,從來沒有靠近過那裡,更別說送他們上去了!」   暗自敬佩李挺刻苦之餘,曹三隨著他的話頭說道:「那個死要錢的老烏龜!明明不可能送他們到仙人島,卻還收他們的銀子……要不是您啊,我非讓他把銀子吐出來不可!」   李挺瞥了他一眼,卻代老烏龜開脫道:「他們是我讓老烏龜載的,加上我們住在這裡也沒有付房錢,老烏龜收一點載資倒也應當。更何況,他還把自己的房間讓給了他們呢!」   「話是這麼說……」曹三還是不能釋然,「可是我想到他利用我們的名義賺黑心錢,總覺得不舒服……」   看著他忿忿的樣子,李挺冷肅的面孔上不自覺的洩出了一絲笑意,「如果他們不是『飛鷹大盜』,那老烏龜就的確不該賺這錢,到時候我自然會讓他退出來的;可如果他們真是『飛鷹大盜』,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聽他這麼說,曹三怏怏低垂了頭,心裡一陣嘀咕,「老烏龜那鬼樣子,我就是看不順眼……我還真希望他們不是『飛鷹大盜』呢……」 第三十一章     隨著船艙裡的燈一盞接一盞的熄滅,整個船裡漸漸的安靜了下來,只可以聽到風吹動著船帆發出的「呼……噗啦啦」的聲音,海水一次次拍擊著船舷發出的「啪……嘩啦……」的聲音,以及逐漸洪亮起來的鼾聲。今天的月亮霧濛濛的,還不時的有一縷浮雲飄過,讓人更加看不真切它的芳容。   在這個除了少數人還在工作外,其他人都聽從了周公召喚,陷入了夢鄉的時候,以往船東所住的艙房門悄悄的打開,接著從裡面探出了一個左右觀望的人頭。他看到周圍沒有一個人影,就向身後招了招手。隨即,有兩個人影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   不錯,他們正是就要前去樓上「探險」的劉暉和紀韻辰。   他們倆回到艙室後,一提及深夜的計劃,立即遭到了畢方和鷹翔的反對。不過他們反對的原因卻各不相同:畢方認為,這個任務只需要它出馬就可以了,而沒有必要由劉暉和紀韻辰來完成;而鷹翔則由於功力大進變得沉穩了許多,不贊成他們無端的去冒險探聽別人的隱私。   就在紀韻辰一翹小嘴,剛要反駁他們的時候,劉暉伸手攔住了她,微笑著開始了說服工作,「先前韻辰一提,讓我想起來了——這船上是有古怪!首先,你們想啊,那個船主老烏龜,明明知道仙人島難以進去,為什麼還是答應了我們呢。如果真要是衝著銀子,可我們給是銀子並不多啊,況且,我們問過那麼多船,他們都不願意載我們去呢!因此這個事情背後一定有詐!其次,這船上的人也奇怪——客人全都窩在船艙裡不出來走動,不知道是為什麼;說來這個是走私船,上面的水手應該都好勇鬥狠,可以他們卻幾乎都迴避著我們,這其中一定也有名堂!還有那個老烏龜,自從與我談好以後,他就再沒有露過面,連我們上船都是讓海平帶的,那老烏龜躲著不見我們,是為什麼呢?所以啊,我一定要去探個明白,不然我連瞌睡都睡不好的!更何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們可不能認為自己功力高深,而忽視了周圍的危險。」   紀韻辰見平時似乎很迷糊的劉暉,此刻把明明是兩人的「貪玩」行為說得如此冠冕堂皇、條理分明,不禁暗暗心折,衝著他甜甜的一笑。   劉暉說的這麼多,雖然把鷹翔說服了,可畢方依然不滿意。它站在他們中間的桌子上,低垂著小圓腦袋,小聲嘀咕道:「話是這麼說……不過,我去不是更好嗎?還不引人注意……何必你們非要自己去呢?」   劉暉聽得心裡暗笑,可臉上一本正經的說道:「這一次,我就是想自己去看看!哼,原來這種功勞都被你搶走了,我還沒有說你呢!」說著,他緊緊瞪視的畢方。   「撲哧!」紀韻辰見他如此強詞奪理,再也忍不住,一下笑出聲來。   畢方大感意外的抬起頭,迎面望見劉暉,被他「來意不善」的目光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身體一顫,小圓腦袋一縮,再不敢說出反對的話來。   於是這個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紀韻辰隨著劉暉出門以後,左右一看,目光落在周圍房間門口時,微一皺眉,卻對裡面住著的船上中小頭目們發出的此起彼伏的鼾聲無可奈何。待轉頭望見劉暉詢問的眼神,她朝樓梯那邊指了指,湊在他的耳邊悄聲說道:「喏,我們就從那裡上去……」   他們兩個都藝高膽大,也不換一般江湖人此刻穿的夜行衣,都還是做平常的打扮,穿著長袖飄飄的一襲青衫。   劉暉默默不語的點了點頭,然後身形一晃,就出現在了離開他們近十丈遠的樓梯旁,再回身衝著她一招手。舉手投足間,他沒有發出一點衣袂帶風的聲音。   紀韻辰見他的身法裡不帶一點煙火氣,而顯得飄逸自然,暗暗稱讚之餘,不禁激起了好勝心,於是一提功力,眨眼間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劉暉看她的身法動靜得宜,靈動無比,心裡叫了一聲「好!」,不自覺的點了一下頭。   紀韻辰暗自得意的一笑,把下巴微微抬了抬,示意自己先上。待劉暉微一頷首,她輕盈的身影剎那間由靜轉動,瞬間就掠上了樓梯。   劉暉怕她有失,忙隨在了她的身後。周圍依然演奏著由鼻鼾組成的雄渾「音樂」,似乎對他們的離去毫無察覺。   上了樓梯,紀韻辰並沒有冒失的單獨前往,而是等劉暉上來以後,朝著那邊一指,湊近他耳旁,悄聲說道:「那四個高級客房就在前面……」   在暗夜裡,劉暉感受著她的親密和「探險」帶來的驚險刺激,心裡大感不虛此行。這時他轉眼往四周看去,只見他們所處的地方,是一處高台上面的小平台,背後下面就是他先前待過的前甲板,而前面就是一條比下面寬闊一些的樓道,樓道的兩邊各有兩個緊閉著的大門,想來就是紀韻辰所指的「高級客房」所在。劉暉再抬頭望去,只見上面就是最高的一層,隱隱可以見到昏黃的燈光,間或還可以聽到隨著海風傳來的說話聲音。   劉暉一時不解,剛剛想開口問時,忽然右手小臂上傳來一陣劇痛,耳朵裡出現了紀韻辰嗔怪的聲音,「看什麼看?那個是他們開船的地方,跟我們沒有關係!」   「哦……」劉暉為自己的無知而臉上一紅,只是暗自撫摩著痛處,而沒有出言抱怨。   「我們走吧!」紀韻辰沒有管他那麼多,招呼一聲就想飄身過去。   「且慢!」劉暉忙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怎麼,你怕了嗎?」紀韻辰回過臉來,嘴裡這麼嗔怪的說著,可在心裡暗暗得意,「嘻嘻,把他拉來真好!可以做一個擋箭牌……」   劉暉沒有鬆開手,也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臉色凝重的望向依然靜悄悄,可是彷彿是一個怪獸張開的大嘴,那黑漆漆的樓道。過了半晌,他才緩緩的開口說道:「先別急,我總覺得這裡的氣氛有一點不對……好像……好像……」   「哼,你要是膽小,那我自己去!」紀韻辰掙了掙衣袖,繼續使用著激將法。   劉暉只覺得心頭的壓迫感更加的強烈,可他被紀韻辰一激,心裡暗道:「哼,我劉暉出道以來,還怕過誰來的?……我就不信,這裡還能吃了小爺去!」這麼想畢,他的雙眉一軒,昂然說道:「哼,去就去!你在這裡等著!」話音一落,他鬆開手,獨自朝前掠去。   紀韻辰暗自得計的一笑,倒也沒有聽從他的「留在原地」,而是隨在了他的身後。   可是,兩人剛剛到達了第一個門邊,忽然間,他們的身前憑空幻化出了一個全身都籠罩在黑袍中的身影。   「前面是貴客所在,來人請止步!」那個連頭臉都被一起遮住了的黑影一出現,就發出了平板古怪的警告聲。   「哦……在下兩人住在樓下,一時內急,不知……嘿嘿,如何解決……」劉暉眼珠一轉,胡亂編撰了一個上來的理由,可在心裡暗暗心驚,「我先就感覺這裡有高手,沒有想到這麼快就出來了一個……聽他說話倒也奇怪,每個字都是一個腔調,不帶一絲感情……」   「是啊,我們要找一個方便之處……」紀韻辰對這個理由倒不覺得難堪,而是一副理所應當的神情,說話間便要往裡闖。   那個黑影一飄,又擋在了她的面前,稍微提高了一點音量,「前面是貴客所在,來人請止步!」顯然,他已經有一些生氣了。   這裡一鬧,自然驚動了不少人。就在劉暉不理會那個黑衣人是否不滿,轉動著眼珠想要怎麼達到自己目的的時候,「登登登」一陣樓梯響,海平掌著燈跑了上來。   海平披著衣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頗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住啊,劉公子,這裡是船上貴客住的地方。那方便之處不在這裡,就在您住的艙房的後面……」   劉暉看了看堅決擋住他們去路的黑衣人,再回頭看向海平,埋怨道:「你又不早說,害得我們半夜起來到處找……」他也知道「陰謀」暫時不能得逞,於是拉著紀韻辰一面說著,一面下樓而去。   海平看著他們的背影,不滿的小聲嘀咕道:「我明明告訴過你們的……而且,看你們穿得整整齊齊的,哪裡像是剛剛從床上爬起來的人……」不過抱屈歸抱屈,但他見事情已經圓滿的解決了,就打了一個哈欠無意中往樓道裡瞥了一眼,卻已經看不到那個黑色的身影,「奇怪,老是這樣神神秘秘的……啊……這裡沒有事情了,我還是回去繼續睡覺去……」   隨著他下樓的聲音漸漸消逝,這裡又恢復了原來的寧靜。   還沒有睡著的曹三一聽到外面的響動,馬上披衣而起,待他在門後聽不到聲音了,再才回過頭來,朝著同樣從自己的艙房裡出來,關注著這邊的李挺問道:「李老總,他們是不是發現我們在這裡了?」   李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輕輕點了點頭,似喃喃自語,又似與曹三說道:「奇怪,他們難道是發現了什麼嗎?我曾經反覆警告過老烏龜,諒他也不敢把我們的行蹤說出去……」   曹三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滿臉振奮的快步走到李挺的身旁,「李老總,難道是他們又發現了什麼獵物,想要動手不成?」   李挺同樣也想到了這個可能,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   「不過……」曹三頓了頓,偷看著李挺的表情,小心的說道,「如果他們真是『飛鷹大盜』,那……那一定功力高深,我們……我們……」   李挺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擔心在船上只有他們兩個人,要是萬一劉暉他們拒捕,自己怕應付不了,於是李挺邊轉身回房,邊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自有安排!」   「嘿嘿……」曹三的心思被識破,他略顯尷尬的一笑,試圖解釋道,「我是怕……萬一他們又跑了,那……那我們就錯過機會了。既然……既然老總已經安排好了……嘿嘿……」   李挺也沒有再多做解說,又脫下衣衫爬上床去,隨口說道:「你別想那麼多了,快睡覺吧!我估計,這一路上,不會平靜的。我們還是靜以待變為好……」   「哦!」曹三答應了一聲,按捺著心頭的激動和不安,摸黑回到了自己的房裡。   與他們一樣,其它的三間貴賓房裡的人隨著不速之客的到訪,也都悄悄議論了一番……   怏怏不樂的回到了房間,紀韻辰一屁股就坐在了桌前,撅著小嘴,伸手托住下巴,看著跳動的燈火一言不發。   鷹翔沒有象滿腹怨氣的畢方那樣自己安歇去了,而是一直沒有睡等他們回來,這時見她臉色不對,於是過來小心的探問道:「你們……你們出了什麼事情呢?沒有探出什麼來嗎?還是……」   「你問他!」紀韻辰沒有好氣的朝背後的劉暉一扭脖子,又回頭繼續呆看著燈火。   劉暉慢慢走到紀韻辰的對面坐了下來,瞥了一眼等待答案的鷹翔,面色凝重的說道:「這艘船上真有高人啊!我們一到那幾個艙房門口,就被人攔了回來!」   「哦!」鷹翔似乎並感到意外,只是隨口應了一聲,輕輕點了一下頭。   劉暉的目光也落到了桌子中央的燈上面,沉默了半晌才開口說道:「我在上去以前,曾經運功默查過上面,發現那幾間貴賓房都被人運功護了起來,而聽不到裡面一點動靜……」   「我也是!」鷹翔贊同道,「你們上去以後,我也在運功查聽,可是除了你們發出的聲音以外,再聽不到他們那一層的任何聲音了……」   「哦?」紀韻辰露出一臉的驚異,「你們……你們真的什麼都沒有聽到嗎?」   「是啊……」劉暉似笑非笑的點點頭,隨即問道,「韻辰你聽到了什麼呢?」   「我……哼!」紀韻辰察覺到他又在想套自己的底細,於是白了一眼,「連功力高深無比的劉暉劉公子都沒有聽見什麼,那我就更是不可能聽見什麼了!」   「嘿嘿……」劉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確實一無所知,訕笑了幾聲後,隨即又皺起了眉頭,「還有啊,我們上去以後突然出現的那個黑衣人,雖然他的頭臉全都被遮住了,不過……」話到這裡,他心裡一動,瞟向了對面的紀韻辰。   紀韻辰也在回想著那個人的奇異之處,半晌沒有聽到他繼續說下去,於是抬頭看向他,要求道:「不過什麼?你接著往下說啊……」   「不過……」劉暉嘴角出現了笑紋,盯著紀韻辰接著說道,「不過我還是可以看出他頭上有靈光,也就是說,他是一位靈異!」   「啊!」一聽到這兩個字,紀韻辰略顯驚慌的輕呼了一聲,隨即她的臉上露出「求教」的表情,「劉公子,這『靈異』是什麼呢?」   「這『靈異』啊……」劉暉嘴角的笑紋更深了,伸手捏揉的下巴,目光瞟向紀韻辰,「簡單的說,就是世間的萬物由於自身的修煉,加上機緣巧合,而改變了原來的形態,成為了『人形』,也就是普通說的『妖精』!」   「原來是這樣啊……」紀韻辰的眼光游離起來,隨口應了一聲,心中暗道,「難道……難道他發現……發現了?不然……不然他怎麼會突然說起這個呢?要是……要是他問這個,那……那我該怎麼說呢……恩,有了!」   「對了!」劉暉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事情,湊近了她一些,一本正經的說道:「與韻辰相處了幾天了,還沒有請教你仙鄉何處呢!」   紀韻辰本來還以為劉暉只是發現了自己是「女兒身」這個事實,卻不曾想,他非常可能已經知道自己靈異的身份了,此刻她還在消化這個衝擊,嘴裡無意識的隨著他說道:「仙鄉,什麼仙鄉呢?你……你是問我嗎?我的……我的仙鄉在哪裡呢?」   「是啊,我就是在問你這個呢!」馬上會有答案了,劉暉心裡泛起了異樣的感覺,滿懷期待的又靠近了她一些。   「我的仙鄉……呃,你做什麼?」紀韻辰突然發現他已經半個身子趴在了桌子上,一張大臉也離自己不遠,一驚之下,她忙把身子往後一仰,瞪了他一眼。   「我……嘿嘿!」劉暉只得退了回來,捏揉著下巴,賠笑了兩聲,心裡暗歎,「這丫頭,反應倒是很快!不過……她身上的味道與海風裡的差不多,雖然與小楠身上的完全不同,可也非常好聞……」   「哼!」紀韻辰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這回倒沒有借此找他的麻煩,而是把剛才想到的說了出來,「你不是問我的『仙鄉』嗎?我告訴你呀,我的老家啊,在南海的一個島上面……具體的地方我說了,你這個沒有出過海的人也不會知道的……」   「南海,南海在哪裡呢?」不出紀韻辰所料,劉暉果然滿臉驚訝的問道。   「就知道你會這樣!」紀韻辰一臉的得色,「就從我們現在這裡啊,坐船往南順風順水走一個多月,就可以到南海了。總之,那裡非常遠就是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里……」   「啊,這麼遠啊!」劉暉驚奇的張大了嘴,可在心裡他卻在暗笑,「好你個丫頭!還想糊弄我……故意把地方說得遠遠的,讓我不能找了去。嘿嘿,你可不知道哦,這點距離對本公子來說,可算不了什麼的……」   「是啊!」紀韻辰鄭重的點了點頭,心裡同樣也在暗笑,「嘻嘻,看他平時挺聰明的,怎麼又犯迷糊了呢?嘻嘻,我一說他就信啊……」   鷹翔長期四處遊歷,知道南海在哪裡,也知道紀韻辰說的話中有很大的水分,此刻見他們兩人糊弄來糊弄去的,他也不說破,只是微笑著坐在一旁看熱鬧。   「現在知道我的老家在哪裡了,你可不要洩露出去哦!不然啊,哼,你就會有大麻煩的!」紀韻辰認真的叮囑道。   「恩恩,我知道了,我不會說出去的!」劉暉一臉正容的連連點頭。   「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紀韻辰又轉回了原來的話題,「你說那個……那個『靈異』,他很厲害嗎,你比他呢?」知道了這船上隱藏著不少高手,她的心裡不免惴惴。   看她緊張的模樣,劉暉暗地裡一笑,臉上卻露出驚恐的表情,睜大了眼睛說道:「我的紀小姐啊,他是『妖精』啊,妖精當天厲害無比了!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人哪裡可以跟妖精比呢?所以啊,那時他要是出手,我肯定會一命嗚呼的……」   聽他說的這樣誇張,紀韻辰撇了撇嘴,「哼,我才不信你比他差得遠呢……」   劉暉一下站起身來,叫起了撞天屈,「我的韻辰啊!我劉暉也不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可看到他以後,我不是馬上拉你下來了嗎?要不是他比我強太多,我還不要與他打一架,把他攆走啊……你說,是不是呢?」說話間,他走到了紀韻辰的身旁,最後湊近她問道。   「那倒是……」紀韻辰回想起那時,好像的確也如同他所說,可隨即她就發現了其中的問題,抬頭瞪視著他,「不對!哼,劉暉,你別想糊弄我!」 第三十二章     「我怎麼敢糊弄紀大小姐呢?」劉暉苦著臉,滿是無辜的神情,「我可不想再喝……呃,再喝得頭暈眼花呢!哎,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那麼狼狽過呢!」   「撲哧!」紀韻辰想到那天自己得意的事跡不禁一笑,白了他一眼,把下巴一揚,「哼,你知道就好!」她這時全然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卻沒有注意到劉暉已經離她很近了。   劉暉暗暗一笑,又靠近了她一些,更深的感受著她身上來自海洋的味道,「我就是知道這個,才不敢,也不會糊弄韻辰嘛……」   紀韻辰感覺到他說話時噴出的熱氣,微一蹙眉,輕輕推了他一把,然後滿臉驚訝的說道:「韻辰?哼,只有我家長輩才能這麼叫我的,我什麼時候同意你這樣叫了?」   見她現在才注意到這個,劉暉心裡暗笑:「這個丫頭,我早這樣叫過好多聲了,你才知道啊……」可在臉上,他卻是掛滿了委屈,「是你同意過,我才這樣叫的嘛……」   「我同意過嗎?」看他七情上臉,紀韻辰也有點糊塗,記不清楚這個事情到底如何。   「你當然同意了!」劉暉回答得斬釘截鐵,腦袋也連連點動著。   紀韻辰回頭想想,完全不記得什麼時候同意他有這個權力的,不過覺得他人還不錯,於是也就同意了,「那……那好吧!不過,那你也只能私下裡叫叫,可不能讓別人知道!」她惡狠狠的囑咐著,卻沒有注意到旁邊就坐著一位嘴角含笑的大活人——鷹翔!   劉暉早發現了她的「疏漏」,儘管暗地裡笑得直打跌,可想到她的「厲害」之處,只得強忍著笑意,唯唯諾諾的應道:「是是,是是,以後啊,我只在我們兩個人的時候這樣叫,要是在大家面前,我還是叫你『紀大小姐』!」   紀韻辰總覺得哪裡不對,可一時腦子裡有一點亂,抓不住問題的要害,於是就微皺起眉頭,探詢的目光掃向了劉暉。   劉暉知道這個時候決定不能讓她看出什麼來,忙拿手掩住嘴,輕咳了兩聲,待臉上恢復了平靜,趕緊開口轉移了話題,「韻辰,你看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們再怎麼做呢?」   卻不曾想,紀韻辰一聽到這個,邊掩嘴打著哈欠,邊站起身來說道:「今天我累死了,這些都明天再說吧!」說著,她輕輕撥開劉暉,搖晃著望後面屬於自己的艙房走去。   「那……」劉暉愕然的退開來望著她,只好說道,「那就明天再說……韻辰好好休息!」   「哦,對了!」剛剛到艙門口,紀韻辰忽然停了下來,回頭似笑非笑的警告道,「劉暉!你晚上可不要像一個『色狼』一樣,偷偷摸到我房裡來哦!不然……嘻嘻,後果自負!」說一說完,她扭身進去把門關得「砰」的一響。   聽她這麼一說,劉暉不覺一呆,看著她緊閉著的房門,傻傻的應道:「好……好吧!」   一直沒有出聲的鷹翔這時含笑望向劉暉問道:「公子,你是說什麼『好』呢?」   劉暉的老臉一紅,回頭瞪了鷹翔一眼,「不說了,熄燈,睡覺!」說著,也不見他如何動作,桌上的油燈戛然而滅。   背靠在房門上,紀韻辰輕輕撫摩著自己微微發燙的臉頰,暗自不解,「我……我這是怎麼了?怎麼……怎麼會說這個呢……」   她想了半晌也沒有想一個所以然來,最後幽幽一歎,緩緩邁步向榻邊走去。可走到半途,她心裡一動,又飄身回到門邊,把先前插上了的插銷輕輕的撥開,再才倒在榻上,睜大著雙眼,看著一動不動的房門出神。   她睡不著,外面的兩人同樣也是輾轉返側,各有所思……   劉暉仰躺在床上,把雙手墊在頭下,聽著艙外船隻航行時發出了聲響,呆望著屋頂,想著心思,「我……我是不是與她太……太親近了呢?這個……我就是覺得與她在一起的時候非常好玩,忍不住要逗逗她……那……那原來與小楠在一起的時候呢?我看著小楠的時候,看著她絕美嬌弱的模樣,就會忍不住的愛護她、憐惜她,與韻辰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可是,這兩種感覺我都喜歡……我……我該怎麼辦呢?……雖然韻辰沒有小楠漂亮,可是……可是……哎,不想這麼多了,到時候一定會有辦法的!……還是想想這船上的古怪吧!我就覺得奇怪,這不過是一條普通的走私船,上面怎麼會有這樣的超級高手呢?他們的目的是什麼,難道……難道還是象去年底一樣?為了避過天劫,靈異們都紛紛出來尋找機緣嗎?嗯,我看很像!記得雲老伯說過的,天劫之期還沒有過去,靈異界還會有風波的……再說,這船上真的是靈異在作怪嗎?……恩,應該是!不然,人間的高手沒有這樣的功力和修為的!……恩,明天找個機會,把海平拉到一邊問問,他應該會知道點什麼的……小楠,韻辰……韻辰,小楠……哎,怎麼又想到她們了呢?……」他暗自歎了一口氣,把身子翻過去面朝著牆壁,強迫自己心靜下來。可隨著他運功使自己安靜,周圍的鼾聲、艙外的風浪聲、甚至生活在船底艙裡的老鼠跑動啃咬東西的聲音,全都一股腦的朝他湧來……   鷹翔躺在榻上同樣也是不能安眠,不過他的心情可不像劉暉這樣複雜,而是以寬容的心態注視著事態的發展。鷹翔到底有近千年的修為,而且不像周楠那樣長期閉關苦修,與人少有接觸,而是多在四處遊歷,見慣了人間的悲歡離合。劉暉為他解除了困擾多年的頑疾,還指點他,幫助他突破了修煉上的瓶頸,使他有了機會進一步得窺大道。於是他在感激之餘,決定終身跟隨劉暉。這個決定,他到如今都毫無悔意。   現在他看到劉暉陷入了感情的漩渦,在心裡,他憧憬著他們會有好的結果,「呵呵,公子還真是一位多情種子啊!原來有小楠,現在又有了韻辰,而且還巧得很——她們都是靈異!呵呵,也夠他為難的!……雖說是靈異不能與人結合,不過我相信,憑著公子的修為和恆心,一定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小楠……小楠那樣,也只算是一點小波折吧!不然,她怎麼可能躲過『雷劫』呢?要知道,在雷劫之下逃得餘生的靈異,數千年來,也是屈指可數啊!儘管……儘管小楠失去了元丹,可我想,憑著仙姑的照料,還有公子的修為和寶物……呵呵,公子的福緣也真是深厚,我跟了他幾個月了,還不清楚他到底藏有多少秘密寶貝呢……你這個老雕,怎麼這麼貪心呢?能跟著公子,就是莫大的福緣了,還……嘿嘿,還是來看看韻辰這丫頭吧!她還真是神秘呢!我……我到現在都還沒有看出她到底是由什麼修煉而來,不知道公子看出來沒有……不過,這個重要嗎?呵呵,說起來,公子遇到她,還真遇到了對手呢!從來沒有吃過虧的公子,竟然一遇上她,就……就……呵呵,有趣!……不管他們了!這個老天自然會有安排的,只是希望他們一切都好……」鷹翔翻了一個身,嘴角帶著微笑,收拾起雜念,隔絕六識,開始搬運起內息來。   劉暉皺眉強忍了好久,可還是被這些聲響吵得睡不著,最後只好翻身坐了起來。他看了看那扇緊閉著的房門,再回頭看看應該已經陷入冥想的鷹翔,然後移動了一下身子,把雙腳放到了地板上。   「我……我……我還是運功吧……」最終,劉暉還是抵制住誘惑,收回了雙腳,就在榻上,盤膝運起了幾個月前從「警世神鍾」上得來的《先天真訣》。   到底是老神仙留下的至寶,劉暉按其凝神吞吐之間,早不覺聲音的吵鬧,也不想以前真氣會洩出體外。隨著他進一步催動內息,他的身體慢慢的漂浮起來,在空中還是保持著他原來盤膝而坐的形態,緩緩而輕盈的做著有規律的旋轉……   在一切運轉如意的時候,劉暉忽然心裡一動,靈覺悄然穿過了木製的房門,來到了紀韻辰的房裡。只見她此時面朝著門口,合衣而臥,好像想著什麼煩心事般的蹙著眉頭,呼吸似乎因為修煉某種功法而忽急忽徐。   「劉暉」呆呆的看了她半晌,見她確實已經睡熟,於是湊近了一些,藉著從窗口灑進來的點點星光,凝視著她可能因久經日曬而略顯黝黑粗糙的面龐,光潔的額頭,入鬢的長眉,緊閉的眼睛上顫動著的彎長睫毛,挺直的鼻樑,緊抿著的雙唇……   「可惜……要是能看到她的眼睛多好……她的眼睛真亮、真好看……」劉暉終於有了機會可以這樣靜靜的欣賞著她,卻還不知足的暗自歎息著。   「吁……」忽然,紀韻辰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緩緩翻了一個身,卻又沉沉的睡去。   劉暉嚇了一大跳,趕忙退了出去。他睜開了雙眼,吁了一口長氣,暗道好險。他偷偷看了一眼依然調息中的鷹翔,臉上微微返紅,「哎呀,你怎麼真趁人家睡覺,跑去偷看她呢?這……這……功法還真神奇呢,剛才是感覺真好!……對了,既然我可以這樣,何不再到樓上去看看呢?」藉著黑暗的掩護,他把急速跳動的心跳平息了下來,重新又運起了《先天真訣》。也虧得這真訣神妙無方,不然就憑他剛才那樣,就足夠他陷入走火入魔的深淵了。   可不知道那樓上幾間貴賓房被什麼寶物護持著,任憑劉暉百般嘗試,他的靈覺還是不能像進入紀韻辰的房間一樣,完全「看」到、「聽」到裡面的動靜。最後,他只好無奈的退了回來,暗自抱怨了一回,再才安靜的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紀韻辰緩緩睜開了雙眼,首先落入眼簾的,就是頭頂上沒有任何裝飾的船板,以及灑落進來初升的明媚陽光。她又不自覺的閉上了眼,暗道:「天亮了,我……我這是在哪裡啊……對了!是在……」一念至此,她立即回想起了昨天的事情,猛的又張開雙眼,坐起身子,朝門口望去。待見到一切就如同她昨晚佈置的一樣,在回頭看見自己「整齊」的衣衫,她輕輕拍了拍胸口,吁了一口氣。可在心裡,她莫名的泛起了一絲失落……   在她默默坐在床上想著心事的時候,外面傳來了畢方的叫聲,「起來,快起床了!太陽都要曬屁股了!哼,快起來!劉暉,你真是一個懶蟲!」   紀韻辰微微一笑,完全可以想像出,這時畢方一定是邊叫喚,邊在劉暉的腦袋邊飛來飛去的,而劉暉可能是一副不情願睜開眼睛的樣子,無奈的爬起來。   果然,門外接著傳來了劉暉抱怨的聲音,「畢方,你吵什麼呀?讓我再瞇一下嘛%畢方,你再吵,我起來把你拿來下酒了!……」   可畢方並不在乎他的「威脅」,雖然沒有再叫喚,卻立在了劉暉的頭邊,把那長嘴擱在他臉上輕輕的劃來劃去……   劉暉就覺得面上奇癢難忍,再也睡不下去,一骨碌爬了起來,惡狠狠的瞪視著已經飛到了半空的畢方,「哼,好你個小鬼頭!竟敢不讓我睡覺,哼,今天不給你好東西吃了,罰你餓一天,讓你好好反省!」   想來這種事情發生過多次,畢方對他的威脅根本不以為意。它扇動著翅膀,停在空中,伸長著脖子,把長嘴左右晃動著,「哼,不給我吃拉倒!我神鳥畢方還怕找不到好東西吃嗎?」   「咚……咚……咚!」就在這時,傳來了輕柔而有節奏的敲門聲,劉暉往那邊看了一眼,邊整理著衣領挪下床來,邊看向畢方惡聲惡氣的說道:「那好吧,以後你就自己找東西吃!我再不管你了……」   隨著早已經起床的鷹翔過去打開門,門口出現了海平精神的面龐,和他那活力十足的聲音,「公子,您早起啊!我去幫您去端水,給您洗漱!」   劉暉看著他充滿陽光的面容,再對比自己的「萎靡」,不禁臉上一紅,「呃……那好吧!」   「您等一下啊,我馬上就回來!」海平洪亮的答應一聲,帶著樓板「咚咚咚……」的震動,快步離開了。   劉暉看了看為了掩飾著笑容而故意背對著自己的鷹翔,再回頭見已經落到了桌子上的畢方,把一邊翅膀掩住長嘴,背朝著自己顫動著的身體,他尷尬的笑了笑,「嘿嘿!今天……今天的天氣真好!嘿嘿……」   紀韻辰這會已把自己身上收拾整齊,出門含笑接口道:「不錯,今天的天氣確實不錯!只是……只是有人現在才知道啊……」話到後來,她的尾音朝上,滿是揶揄的意味。   「水來了,水來了!」就在劉暉傻笑著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海平及時出現為他解了圍。   待劉暉和紀韻辰都洗漱完後,海平端著水盆出了門,卻突然又回身說道:「哦,差一點忘記了!幾位公子,我們船東想請幾位到樓下去用早點,順便大家也可以聚一聚……」   「啊!老烏……呃,老吳要請客?」平時說順口了的劉暉一聽大喜,「老烏龜」三個字差一點衝口而出。   「是啊!我們船東請客,幾位收拾好了就可以隨我下去了!」海平點了點頭,心裡暗道,「『老吳』,還有這樣叫船主的嗎?我只聽到人都叫他『老烏龜』的……」   「嗯,好吧,我們馬上就去!」劉暉看紀韻辰和鷹翔都衣服整齊、容光煥發的站在一旁,就答應一聲,走近了海平,攬住他的肩膀,小聲探聽起消息來,「海平,這……老吳都請了誰呢?」   海平對他這樣親熱頗不習慣,嫩臉微紅的低垂下頭,可嘴裡仍然答道:「我們船東邀請了這船上所有的客人……」   「那樓上的客人全都請了嗎?」劉暉指了指樓上,兩眼發光的打斷了他,人更靠近了他一些,連聲音也大了一點。   見他問到了這個問題,紀韻辰和鷹翔全把耳朵豎了起來,等待著海平的答覆。   海平雙手還端著水盆,無法避開,也不敢劉暉噴出的熱氣,讓他只得頭更加低垂,臉上更紅,聲音更細微,「是……是的!我們船東就是請了……請了他們和你們……」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劉暉得到了這個「好」消息,鬆開了他的肩膀,嘴角掛上了微笑,連連點頭的說道。   「就在樓下的大廳裡……我先下去了,幾位公子快點來吧!」海平終於逃脫了「魔爪」,也沒有工夫去思量他說的「好」從何來,慌忙跑下樓去,沿途灑下了片片水跡而不自知。   劉暉沒有去理會他,回過頭進得房來,對著似笑非笑的紀韻辰咧嘴一笑,「嘿嘿,這下好了!不需要我們去查探,他們自己都會出來了!嘿嘿,我倒要看看,他們是怎麼樣的『高人』!」   可紀韻辰並沒有關心這個,而是走過去,在他周圍轉著圈的上下來回打量著他。待到他心頭發毛的時候,紀韻辰才站到了他的面前,含笑問道:「劉暉,你是喜歡『孌童』嗎?」   「『孌童』,什麼孌童?」劉暉看了看掩嘴偷笑的鷹翔,莫名其妙的問道。   「咯咯!」畢方此刻一笑,展翅飛到了劉暉的肩頭,幫著解釋道,「『孌童』啊,就是男人喜歡小男孩子了……咯咯……」話一說完,它好像擔心劉暉報復似的,趕緊飛離了他,在空中笑個不停。   「什麼!我哪裡有這樣的嗜好!」劉暉的臉上頓時通紅,偷看了一眼故意不望向他的紀韻辰,邊挽起寬大的衣袖,邊惡狠狠的說道,「好你個畢方!我幾天不收拾你,你就皮癢了嗎?快下來,讓我執行家法!」   「咯咯……本來嘛,本來嘛!咯咯……」畢方此刻可不會聽他的,而是如電般掠到了紀韻辰的身後,連聲歡笑著。   「韻辰……呃,紀大小姐……」劉暉望向臉沉似水的紀韻辰,手足無措的解釋道,「我……我哪裡有那個小鬼頭說的……」   「是嗎?」紀韻辰斜睨著他,不冷不熱的打斷了他的話,「可我剛才親眼看到,你與那個小男孩格外的親熱,勾肩搭背的,讓人家臉羞得通紅……」   「哪裡有啊!我只是……我只是想探聽一點消息嘛……」劉暉猶豫著靠近了她一步,試圖解釋著自己的無辜。隨即,他用可以噴出火來的目光瞪視著還在她背後偷笑著的畢方,「畢方!看你這小鬼頭胡說的……」   「它有胡說嗎?我看啊,你還是有這個想法吧……」紀韻辰微微移動了一下身子,擋在了畢方的身前,話語裡已經有了嘲弄的味道,同時她的嘴角隱隱現出了笑紋。   「韻辰」,劉暉及時發現了她的變化,又移前了一小步,注視著她燦若朗星的明眸,小心的探問道,「你……你是在與我開玩笑嗎?……」   「撲哧!咯咯咯咯……」紀韻辰再也撐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嘿嘿……」劉暉心頭大感放鬆,傻笑著看著彎著腰一手揉著自己小肚子,一手擦拭著眼角淚痕的紀韻辰。   鷹翔同樣也隨著笑了一陣後,看時候已經不早,於是過來建議道:「紀小姐,公子,這陣子估計他們都會到了,我們也下去吧!」 第三十三章     劉暉與紀韻辰、鷹翔一起下得樓來,隨著吳貴誇張的談笑聲的指引,來到了一處廳室的門口。他輕輕在門上敲了兩下,聽到裡面傳來一聲「請進」後,便推門而入。   劉暉掃眼望去,只見廳裡分兩處坐著有人——屋中央的一張碩大的圓桌旁坐著有六個人,旁邊靠著窗戶,還坐著兩位做隨從打扮的三旬壯漢。   一看到是他們,坐在主位的吳貴忙站起身來,含笑招呼道:「呵呵,原來是劉公子,來來來,過來坐,過來坐!」   「呵呵,多謝吳東主的款待!在下南陽劉暉,來晚了,抱歉!」劉暉客氣的朝眾人一拱手,領先邁步走了過去。   吳貴此刻頗像一位好客的主人。他推開自己座位,上前挽住劉暉的胳臂,首先把他領到坐在首席上的一位年紀四旬出頭、不苟言笑的人身旁,笑著代為介紹道:「這位是我們松江城裡的……」   「咦?」跟在劉暉後面的鷹翔一見吳貴所指的那人,驚訝的問道,「這位不是李老總嗎?」   「哦,你們認識啊!」吳貴大感意外,隨口問了一聲。   李挺依然端坐著,也不說話,只是對著他輕輕點了點頭,把嘴角往兩旁扯動了一下,算是給他打過了招呼。   鷹翔經過劉暉指點,改變了運功的經絡後,性子變得很是隨和。他對李挺的怠慢毫不在意,而是微笑著朝李挺拱了拱手,衝著吳貴一點頭,然後轉向劉暉笑道:「公子,你忘記了?那天我們在松江城裡的望海樓喝酒,就是李老總親自帶隊來查過我們的路引啊!」   「哦……」劉暉根本不記得那個時候的事情,可他在鷹翔眨眼暗示下,馬上臉上堆起了笑容,朝著李挺一躬到地,「在下該死,在下該死!那天醉酒,還沒有給李老總見禮的,還望李老總不要見怪才好!」嘴裡這麼客氣著,可在心裡,他卻在暗自嘀咕,「原來你就是號稱『鐵面判官』的李挺啊!哼,官不大,架子倒還是不小!……要不是一直聽說你的官聲很好,把松江城治理得井井有條,不然就憑你這個拽樣子,本公子才懶得理你呢!……恩,這一禮就算幫松江城的人敬你好了,哼!你要是再對鷹翔和我無理,我可就不會對你客氣了!……那天我真的見過他嗎?這個……看來那天真是喝多了……」   李挺可不知道他一下轉了這麼多的念頭,畢竟由於他的身份不同,也不能像對待鷹翔那樣待他,於是也站起身來,回了他一禮,客氣了一聲,「公子不必多禮!」然後又坐了下來,自顧自的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嘿嘿!」吳貴知道李挺不喜歡交際,乾笑了兩聲,又拉著劉暉把一桌人介紹了一遍。   聽他一說,劉暉知道,這桌子上坐著的,有樓上三間客房裡的人——李挺和曹三是一起的;一位帶著旁邊坐著的兩名隨從,名字叫做「崔明」的年輕珠寶商人;還有兩位長相粗豪,分別喚做「周豪」和「王騰蛟」的,是北地來的參客。   劉暉把紀韻辰介紹眾人後,兩人就在這個桌前坐了下來。一時間,由於突然多了他們兩個陌生人,桌上的氣氛頓時沉悶了下來。   吳貴起身交代海平去為劉暉他們端早點回來後,見到這樣,於是笑道:「各位別光坐著呀!來來,喝茶,吃東西!」   劉暉喝了一口另外一個清秀小廝端上來的茶水後,開口笑道:「李老總事務繁忙,怎麼有空閒出海呢,可是另有公務?」   「哪裡!」曹三瞥了一眼李挺,含笑代答道,「我們李老總這回是『偷得浮生半日閒』,想隨著吳東主的出海清閒幾天的!呵呵,不談公務,不談公務!」   「呵呵!」劉暉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話不由衷,可也不說破,輕笑了兩聲轉頭說道,「崔東主可謂『年輕有為』啊!如此年輕,就做了這樣大的生意!」   「劉公子客氣!我那只是家裡的一點小生意……一點小生意!」崔明白白淨淨的臉上掛著客套的笑容,輕易就的把劉暉的試探擋了回去。   劉暉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改,又轉向兩位參客說道:「兩位大哥看慣了北地的冰雪,如今泛舟海上,可否習慣!」   他們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由長得酷似鷹翔,左臉頰上有一道一寸多長的傷痕,蓄著落腮鬍子的周豪答道:「呵呵,這海上的風光可比俺們那山溝溝好看多了!只是……昨晚剛上來的時候,俺們就覺得腳沒有落到實處,都被這船晃得頭暈眼花,把先前吃的酒菜全都吐出來孝敬了龍王爺……哎!」說話間,他做出一臉苦相,連連搖頭。   「哈哈哈哈哈……」眾人沒有想到生得「凶神惡煞」的周豪說得如此風趣,全都被他逗得大笑起來。連一直不夠言笑的李挺都難得的露出了一絲微笑。   「周……周大哥,您現在好了嗎?」最後還是劉暉最先忍住笑意,關心的問道。   「天一亮就好多了!哎,這一晚上啊,可把俺們兄弟害慘了!」周豪搖了搖頭,彷彿要甩掉昨晚不堪回首的記憶。   剛才的那番笑聲拉近了大家的距離。劉暉咬了兩口剛剛為他端上來的包子,朝著周豪探問道:「周大哥,你與王大哥都是『參客』,這海上也會有人參嗎?「   「嘿嘿!」聽他問出這樣「低級」的話來,周豪不禁咧嘴一笑後教導他道,「我說小兄弟,這『棒槌』都生在深山老林裡,海裡哪裡會有這個啊!」   「『棒槌』?……哦,人參!原來它們都長在深山老林裡,海上沒有啊!」劉暉的臉上都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紀韻辰見他故意這麼裝癡賣傻,忍不住在桌下狠狠的把他的大腿擰了一把,同時瞪了他一眼,責怪他道:「劉公子!你不知道的事情,不要亂說……」   「哈哈哈……」周豪大聲笑著,然後一拍桌子,讚道,「這個小兄弟真是有趣!俺喜歡,俺喜歡!」   「嘿嘿!」劉暉雖然腿上劇痛難忍,可在臉上卻不敢表露出來,憨笑了兩聲後,不解的問道,「既然海上沒有人……哦,『棒槌』!那兩位大哥為何要坐這海船呢?」   見他問到了這個,周豪和王騰蛟不禁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還是周豪答道:「俺們兄弟兩個去年做了一大票,賺了一點錢,就想歇息歇息,出來見見世面。俺們原來在關外早就聽好多人說江南風光好,女人也漂亮。於是俺們就一路南下,在蘇州、杭州等一些地方玩了幾個月。可俺們覺得江南的女人一個個都嬌嬌弱弱的,俺們兄弟不喜歡。後來又聽人說,海外有仙山,上面住著有漂亮得掐出水的仙女,於是俺們兄弟一合計,就想來見識見識,就……就這樣上了吳東主的船!」   「哦,真的會有『仙女』嗎?」一直沒有說話的崔明此刻被逗起了興致,插口問了一句。   「這個俺也沒有見過!」周豪搖了搖頭髮雜亂的腦袋,然後轉向吳貴問道,「吳東主,你在海上來去好多年,可曾見到過仙女嗎?」   「仙女啊……」吳貴看到大家的視線都落到了自己的臉上,就別有所指的一笑,把下巴往在一旁伺候的海平那裡一揚,「我這福薄的人可沒有見過。不過,我這個小廝到上見過……」   「哦,是嗎?」周豪頓時大感興趣,忙轉過身子,把海平招了過來,摸出一錠足有三兩的銀子往他手裡一塞,「小兄弟,快與俺們說說,那仙女長得是不是很水靈?」   「這……」海平手拿著銀子,一陣猶豫,待吳貴輕輕點點頭,他才把銀子小心的收到了懷裡,臉上紅紅的說道,「那個仙女真是漂亮極了……」   「真的啊!」周豪大感不虛此行的一聲驚歎,把屁股朝前挪了挪,以便更靠近海平一些,繼續追問道,「小兄弟,你仔細說說,那仙女怎麼水靈呢?」   「她……她……」海平躊躇了半晌,卻無法描述出他所見過的仙女的美貌。   「那仙女不食人間煙火,她的美麗又豈是我們凡夫俗子能夠用言辭描繪出來的呢?」崔明插口滿心嚮往的說著,同時也為海平解了圍。   周豪很不滿意的瞥了他一眼,然後把轉為探詢的目光落回到了海平臉上,「小兄弟,你告訴俺,那仙女是不是長著彎彎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紅紅的嘴唇、高高的胸脯、細細的腰肢、肥肥的屁股……」   「撲哧!」崔明對他的粗俗實在忍不住了,嗤笑出聲。   「你笑什麼笑?難道仙女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嗎?」周豪臉上漲得通紅,那條傷疤一跳一跳的扭動著。他忿忿的睜圓了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樣的女人又水靈,又能生孩子,才是真正的女人。俺想,仙女就是應該是這樣!小兄弟,你說是不是?」周豪拉過海平,尋求確認似的緊盯著他。   「這……這……」海平被他凶狠的模樣嚇得低下了頭,吶吶說不出話來。   「呵呵,周大哥說得不錯!」劉暉這時輕輕一笑,出頭贊同他的看法。   「嘿嘿,就是啊!」周豪一聽,立即放脫了海平,像遇到知音似的,滿心歡喜的望向劉暉,「劉兄弟,呵呵,俺們想到一塊去了!呵呵,難怪俺一見到你就喜歡呢!」   「撲哧!」這回輪到了紀韻辰忍不住笑了。她一出聲,立即知道周豪不滿的目光掃向了自己,就忙一掩嘴,垂下了頭,而在心裡,她卻是笑得直打跌,「咯咯咯咯……實在太……太好笑了!早晨我們還在說『孌童』呢,沒有想到,咯咯咯咯……沒有想到,劉暉那傢伙自己都被人當做『孌童』了!咯咯咯咯……實在太好笑了……」   劉暉彷彿知道她為什麼這樣笑,卻只得臉色尷尬的瞅了她一眼,再才把泛起紅暈的臉龐朝向了周豪,「周……周大哥,你……你怎麼這樣說呢……」   周豪完全不明白他們兩個的表情為什麼這樣古怪。他迷惑不解的來回打量著他們,奇怪的問道:「你們怎麼了,俺……俺有說錯什麼嗎?」   崔明先前被周豪的凶樣嚇怕了,再不敢出聲,只是扭過臉去,在心裡暗自冷笑,「哼,哪裡來的山裡土包子!竟然把仙女說成了那麼不堪的模樣……真是沒有見過世面!嘿嘿,後來還要搞笑,這土包子對一個男人大說『我喜歡你』,嘿嘿,就算你是真的『喜歡』他,也不必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啊……哼,倒人胃口!」   吳貴及時的插口笑道:「呵呵,周老闆真是性情中人啊!不拘小節,豪爽過人,真不愧為燕趙男兒!」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周豪一聽到他的誇讚,頓時把剛才的不快拋到了腦後,還刻意謙虛道:「嘿嘿,吳東主過獎!嘿嘿,俺哪裡有您說的那樣好……」可他臉上堆滿的開心笑容分明在告訴人們,吳貴說的話正好搔到了他的癢處。   「在下告辭了,多謝吳東主的款待!」崔明再也忍不住了,這時站起身來,拱了拱手,推開背後的坐椅,轉身招呼兩個隨從離去了。   「呸!這小子……」周豪眼裡閃過一絲恨意,對著他的背影小聲咕嚕了一句,然後轉過頭來,滿臉笑容的建議道,「吳東主,你這裡有好酒嗎?大伙聊得這樣開心,要麼你拿出幾壇來,俺們邊喝邊聊!」   又聽到「酒」字,劉暉一皺眉頭,忙開口說道:「周大哥,我們還是喝點茶,吃點東西,酒就不要了吧……」   「那怎麼行!」周豪囔囔著打斷了他的話,「男子漢在一塊說話,沒有酒怎麼行!吳東主,拿酒來啊……銀子,俺這裡有!」說著,他掏出一錠十兩的元寶,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劉暉眼疾手快,還沒有等吳貴伸出手來,就把那錠銀子搶到了手裡,「周大哥,我們還是改天再喝吧!你……你先的病症本來就沒有完全好,再喝了酒以後啊,那就更站不穩了!想想你昨晚的難受勁兒,這……這不又要『孝敬』龍王爺嗎?所以啊,你還是把銀子收起來,這一路上還長著呢,我們會有機會坐在一塊喝酒的!」他邊說著,邊把那錠銀子塞回到周豪的手上。   周豪被他提醒,好像回想起了那時連膽汁都吐出來的痛苦,臉色一變,手裡不自覺的收回了劉暉遞過來的銀子,「那……那我們以後再喝?」   「嗯,是啊!」劉暉含笑點了點頭。   「呵呵,小兄弟,那就這樣說定了!」周豪邊在吳貴心疼的眼神裡把銀子揣了回去,邊笑道,「呵呵,到時候啊,俺們不醉不休!」   劉暉心裡一陣苦笑,可也只好點頭答應:「好吧,不醉不休!」   「呵呵,好吧!」周豪看了一眼王騰蛟,然後笑著站起身來,衝著吳貴一拱手,「謝謝捂吳東主的招待,俺們兄弟先回去了!」   「兩位老闆不再多吃一點嗎?」吳貴立即站了起來,還想挽留他們。   周豪哈哈一笑,「不了,俺們兄弟已經吃了不少了!昨晚沒有睡覺的,現在該回去補一個回籠覺了!」話一說完,他們兩個頭也不回的走了。   「哎!」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有一會了,一直呆看著房門方向的吳貴才長長的歎息了一聲,一屁股坐了下來,「十兩,是十兩銀子啊!……我看到卻沒有賺到……」   劉暉看著他心疼的樣子暗暗好笑,臉上卻感歎道:「他們這些北方來的參客可真大方啊!隨便一出手就是十兩銀子……」   「是啊!」吳貴不自覺的隨著他的話點點頭,「北方人的錢就是好賺啊……也不知道他們哪裡來的這麼多錢,難道都是挖人參來的嗎?挖人參能賺到這麼多錢嗎?真要是這樣,我也在這海上跑來跑去的了,也挖人參去……」   李挺聽著他無意識的話,不由心裡一動,「是啊!看他們出手這麼大方,那錢的來路就……只有來得容易的錢,用起來才會這麼大方啊……沒有想到,在這船上遇到了這樣兩個人……他們……他們的背後又有什麼名堂呢?……恩,也要查一下他們的底細!」   曹三看到客人們只剩下了自己和劉暉他們,心裡暗道:「就剩下他們了,要不要試試他們呢?還是看看老總什麼意思吧……咦?」他一轉眼,卻見李挺呆望著空蕩蕩的門口,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他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出言一試,「劉公子,你在松江城裡的時候,聽說過『飛鷹大盜』嗎?」   劉暉直到這時才得到機會全力對付桌上的早點。正在他打算把那十兩銀子吃回來的時候,聽到曹三的問題,他不太情願的抬起頭,含混不清的反問道:「『飛……飛鷹大盜』,什麼……什麼飛鷹……飛鷹大盜啊?」   曹三心裡冷笑了一聲,「哼,還在我面前裝樣!我就告訴你,看你怎麼說!」主意拿定,他嘴角噙著一絲笑意,開口說道:「我們松江城裡,就在前幾天出了一個『飛鷹大盜』。他們竊去了城內幾家大戶的傳家寶。劉公子在松江停留了多日,竟然會沒有聽到一點風聲嗎?」隨著問話,他緊盯著劉暉,試圖從他的表情變化裡看出一點名堂來。   對曹三想要刺穿人心的眼光,劉暉好像全然不覺。他把左手上拿著的茶水往嘴裡一倒,讓食物更快的吞嚥下去,然後一臉疑惑的問道:「是啊,我在松江城待了近十天,怎麼沒有聽說這個消息呢?」   這也難怪!他在松江的時候,每天早出晚歸,忙著找船出海,根本沒有在意別的事情。那天因為心情鬱悶而去望海樓喝酒,他早早的就把自己灌醉了,連見過李挺這個事情都不記得,更別說去「偷聽」別人的竊竊私語了。   可曹三並不這麼看。他看著劉暉貌似「無辜」的表情,心裡越發認定是他所為,「哼,好啊,你裝得倒是很像!可是你越是裝,越是證明是你幹的!哼,我才不相信,你在城裡十天這麼長時間,那傳得滿城風雨的事情,你會不知道?……」   可就在曹三忿忿的想戳穿劉暉「謊言」的時候,李挺忽然站起身來說道:「曹三,別再說了,我們走吧!」   「呃……李老總,那……那好吧!」站起身來的曹三本來還想說什麼,可看到李挺掃過來的警告眼神,他只好把嘴邊的話吞了回去,茫然不解的跟在了李挺的身後。   劉暉也對曹三的神態感到奇怪。他望向吳貴,見他還在心疼於沒有賺到十兩銀子,再轉頭看看紀韻辰,發現她也是一臉的迷茫。劉暉撓了撓頭,心裡越發的困惑不解。   這時,鷹翔走了過來,湊近他說道:「公子,紀小姐,你們吃完了嗎?……公子,回去我再與你慢慢說!」自然,他後面的一句話是壓低了聲音說的。   「那……好吧!」劉暉看了一眼鷹翔,點點頭後站了起來,給心不在焉的吳貴道了別,就與鷹翔、紀韻辰一起離開了。 第三十四章     一回到自己的艙房裡,劉暉就對著還在關門的鷹翔問道:「那個『飛鷹大盜』是怎麼回事呢,我怎麼一直不知道?」   「對呀!」紀韻辰一臉的興奮,也在一旁附和著,「人家那天才剛到松江,還沒有見過什麼『大盜』呢!鷹翔你快說說,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有什麼英雄事跡呢?」   鷹翔回身過來,看他們一個滿臉疑惑,一個振奮滿臉,不由的一笑,「嘿嘿,兩位,別著急啊,且待我坐下來、喝口水,再慢慢道來!」鷹翔跟了劉暉日久,不知不覺間,也學到了一點他說話的腔調。   「呃……好吧!」劉暉覺察出自己性急了一點,就答應了一聲,快步走到桌旁坐下,還專門倒出一杯茶,放在了鷹翔的面前。   紀韻辰看他這麼做,也跟著到桌子旁邊坐好,把一雙手肘撐在桌面上,眨動著燦若晨星的兩眼望著鷹翔,一幅等待他說故事的認真模樣。   畢方本來還在劉暉的大袖中打瞌睡,待聽到有精彩的故事聽,就覺也不睡了,急忙從裡面飛了出來,站在桌子上,也用期待的目光注視著鷹翔鷹翔看著暗自一笑,卻不慌不忙的坐了下來,端起劉暉「孝敬」來的那杯涼茶,淺淺的抿了一口,緩緩的掃視了他們一眼,再才慢慢的開口說道:「說起著『飛鷹大盜』啊,我知道的並不多,只聽說過一鱗半爪……」   「這樣啊……」紀韻辰略感失望的插了一句嘴,可隨即又提起興致要求道,「那你還是把知道的全都說給我們聽吧!」   「好的!」鷹翔答應了一聲,轉頭看向劉暉,老臉微一紅,輕咳了兩聲才接著說道:「那天……那天我們在望海樓,我聽人說起了『飛鷹大盜』……」   「咯咯,原來是那天啊……」畢方在桌上蹦跳了幾下,歪著小圓腦袋斜視著劉暉,語氣裡分明帶著嘲笑的意味,「……難怪說我們的劉暉劉大公子怎麼會不知道呢!」   「嘿嘿,原來是那天的事情……」劉暉乾笑了兩聲,伸手捏揉起下巴,偷偷看了一眼嘴角帶笑的紀韻辰,「難怪我不知道呢!」   「好了,你們都別打岔!」紀韻辰嗔怪的給了劉暉一個白眼球,又朝鷹翔那邊趴近了一點,「鷹翔,他們都是怎麼說『飛鷹大盜』的呢?別理他們,你快說啊!」   鷹翔回想著那天聽到的隻言片語,把它們按自己的想法拼湊了起來後,才開口說道:「聽說這『飛鷹大盜』只是最近才出現在松江,原來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們的名號。可他們在松江做下的大案可了不得——接連盜走了松江幾個大戶家的傳家之寶……」   一聽說有「寶貝」,劉暉就來了勁頭。他湊近了鷹翔一些,緊盯著鷹翔問道:「傳家寶?是什麼珍貴的寶貝,才可以做傳家寶呢?」   鷹翔那個時候的注意力也在酒在上面,對這個也不是太在意。他皺起眉頭想了想,才不確定的說道:「當時我也沒有仔細聽,聽他們說,好像……好像是一個什麼盆子,還有……還有就是鐲子什麼的吧……」   「什麼東西呀……」劉暉大感失望的退後了一些,滿臉的不以為然,「我還以為是什麼好寶貝呢,盆子?鐲子?這全是經常可以看到的,還能做『傳家之寶』嗎?還是松江城裡最有名的大戶呢!只怕……只怕名不副實吧……」   「嘿嘿……」鷹翔也覺得不太可能,賠笑著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紀韻辰到底是「女孩子」,對首飾還是非常感興趣,「鐲子?鷹翔,你聽清楚了嗎,是什麼樣的鐲子呢?」看到鷹翔赫然的搖搖頭,她也失望了,「什麼鐲子都不知道,那怎麼可以知道它好不好看呢……」   「不對!」劉暉忽然想起什麼,神情裡又帶上的迷惑,「既然松江城裡出了這麼大的案子,在這個時候,那『鐵面判官』怎麼可以坐船出海遊玩呢?……這裡面一定有原因!」   「不錯!」大家轉念一想,都覺得他說的有道理,紛紛點頭稱是。   劉暉皺眉想了想,心裡一動,不敢相信的望向鷹翔,「那個曹三為什麼等他們都走了以後,才偏偏對我說起這個呢?難道……難道是……」   鷹翔的臉色也變得非常難看,回望著劉暉,幫他把沒有說完的話說了出來,「難道他們懷疑我們是『飛鷹大盜』?這……這也太好笑了吧!」   「哼,豈有此理!」無端的受到這樣的平白之冤,劉暉忿忿的站起身來,「我看那個李挺糊塗了,成了『糊塗判官』!想我們劉家是南陽府的名門望族,世代耕讀傳家,怎麼會是什麼『大盜』呢?哼,我找他說理去!」說著,他就要邁步出去。   「公子!」鷹翔忙起身把他拉了回來,「他們又沒有說我們就是『飛鷹大盜』,公子找他們說什麼理呢?還是等他們找到了我們頭上再說吧!」   「這……那好吧!」劉暉一想,覺得也是,氣哼哼的一屁股又坐了下來。   紀韻辰似乎並不在意這個,而是對劉暉剛才話中透露出來的家世感興趣,「劉暉,你說你家是『名門望族』,那怎麼會讓你在外面遊蕩呢?」   「這個……嘿嘿!」劉暉從來沒有在他們提起過自己的來歷,這次是一時氣憤而衝口而出,待看到鷹翔、畢方都是一副欲知詳情的表情盯著自己,他略顯尷尬的一笑,「我……我在家裡排行老四。依族裡的規矩,只有大哥才可以繼承家業,像我就只能另謀出路。幾年以前,我老爸就把我攆了出來,所以……嘿嘿,所以一直沒有與你們說起……」   「咯咯!」畢方聽得一笑,一下站到劉暉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會,然後歪過小圓腦袋,「咯咯,原來……原來你是被家裡趕出來的啊!咯咯,難怪……難怪你從來不說呢……」   「哎,這個也是很普通的事情啊!」鷹翔知道一些人世間的事情,歎息著開口說道,「一處地方的田地有限,要是人口數量多了,就養不活這麼多人啊!所以,就一定得有部分人出去自立門戶。據我所知,到處都是這樣的,特別是一些大戶人家,如何兄弟眾多,就只會留下長子,其他的兒子成年後都會被家主趕出來的。」   劉暉知道他說的不錯,一時間忽喜忽愁,半晌沒有言語。   剛才笑嘻嘻看著劉暉的紀韻辰和畢方,這時都收起了笑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呵呵,算了,我們還是不說這個了!」最後還是劉暉強笑了兩聲,換了一個話題,「韻辰,你看那周豪說話很有趣吧!」   「撲哧!」回想起周豪當時的言行,紀韻辰忍不住掩嘴一笑,「是啊!我先看他一副凶凶的模樣,還在想怎麼捉弄他來玩,可誰知道他說起話來,開口就是『俺們』、『俺們』的,他還……還把仙女形容成了那樣,咯咯,我那時一直沒有開口,就是怕一開口啊,就會笑個不停!」   鷹翔在一旁也不禁莞爾,「呵呵,我算是走的地方很多,見識也算很廣的了,可也是第一次聽到這樣說仙女的,實在是……呵呵,實在是聞所未聞啊!」   劉暉微笑著接口說道:「而且,他們兩兄弟也有意思,一直都是周豪在說話,而王騰蛟要不是開始時自己報過姓名,我還以為他是啞巴呢!」   紀韻辰笑吟吟的說道:「他們兩個啊,有周豪這個活寶說話就夠了,要是他也這麼說話啊,咯咯,我當時就要笑破肚皮了!」   「是啊!」劉暉點了點頭,「就周豪一個人說,就讓我不知道忍得多麼辛苦,要是再加上他,說不定我當場就會把茶水噴出來了……」   鷹翔見劉暉心情好了起來,心裡也替他暗暗欣喜。   「那個崔明一副靠長輩吃飯的『二世祖』模樣,我看著就討厭!」聯想起另外一個人,紀韻辰收起了笑容,撇了撇小嘴,臉上滿是不屑。   「嗯,是啊,我看著他也不順眼!」劉暉同意她的看法,隨口說道,「哼,要是他沒有了祖上的福蔭,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那他還會怎麼樣?哼!肯定會又哭又喊了……」不知道怎麼,紀韻辰就是與崔明不對盤。   劉暉也不明白她為什麼與崔明就是不咬弦,可他此刻並沒有為此深究,而是又回想了一下早晨圓桌旁坐著的人,微微一皺眉,「鷹翔,你注意到沒有?我們今天上午看到的,只有樓上三個客房裡的,還有一個房間的人沒有露面!哎,我那時也忘記問老烏龜了,也不知道裡面是不住著有人……」   「是啊!」鷹翔點了點頭,接著他的話頭說道,「我們的確還差一個房間的人沒有看到。」   「我看裡面一定住著有人!」紀韻辰丟開崔明,這時突然非常肯定的插口說了一句,然後她看他們都疑惑的望著自己,就湊近了一些,神神秘秘的小聲說道,「我看啊,那裡面住著的,肯定是『飛鷹大盜』!」   「哦,你怎麼知道裡面一定有人住,而且他們還是『飛鷹大盜』呢?」劉暉完全不明白她的這個「肯定」從何而來,滿臉不解的望著他。   紀韻辰眨動著明亮的雙眼,綻開櫻唇,微笑著吐出了兩個字:「猜的!」   劉暉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了她半晌,再才嘴角掛上一絲壞笑說道:「嘿嘿,幸虧你不是『鐵面判官』!不然啊,還不知道要冤死多少人呢!」   「你!」紀韻辰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隨即嬌俏的皺了皺鼻子,「哼,我才不要做什麼『判官』呢!經常要為了這個案子、那個案子的傷腦筋,還不把人家累死了!」   她說的不錯!做「判官」的確是一件很傷腦筋的事情。此刻,李挺正坐在房裡,為「飛鷹大盜」而絞盡腦汁。   李挺回到那豪華艙房以後,又把那卷宗拿了出來放在桌上,打開來翻到一頁,呆呆的看著它,默默無語。   曹三為他倒來一杯茶水,陪坐了好半晌,才小心的打量著他的臉色,猶豫著開口問道:「李……李老總,您……您剛才怎麼不讓我把話問完呢?」   李挺好像被他驚動了似的,抬頭看了他一眼後,視線又落回到卷宗上面。又過了好一會,李挺才歎息了一聲,開口說道:「哎,我現在開始懷疑,這位劉公子是不是『飛鷹大盜』了……」   「啊!」大驚之下,曹三一下站了起來,「他……他不是『飛鷹大盜』?那……那我們……」   李挺的目光緊盯著對面的牆壁,好像想從中發現什麼秘密似的,「我們因為懷疑他,而跟著他到了這艘船上,可是……哎!」   曹三終於把他的話消化掉了,又慢慢坐了下來,「李……李老總,您又發現了什麼嗎?」   李挺轉頭看了看他,視線又落回到原來地方,嘴裡緩緩說道:「出海之前,我在孟大人面前立下了軍令狀,說一個月以內一定會抓到『飛鷹大盜』。那個時候,我認定了這劉公子和他的隨從就是『飛鷹大盜』……」   「可是……」曹三躊躇了一會,還是出言問道,「您原來不是說,還沒有證據證明他們是『飛鷹大盜』嗎?怎麼……怎麼還……」   李挺扯動著嘴角,發出一絲苦笑,「雖然話是這麼說,可是這劉公子依然是嫌疑最大的人……我們松江城裡出的這幾起竊案,時間間隔非常近,只有前後兩天的時間。換一句話說,這伙大盜對寶物所在地非常熟悉……」   曹三不解的插口問道:「既然這樣,那您為什麼不考慮是本地人做的,而要我們多查外地來客呢?」   李挺雖說沒有望向他,可嘴裡立即答道:「這幾家所丟之物,都是他們刻意收藏著的,知道其下落的人極其有限。要同時知道這麼多家寶物的具體所在地,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那麼,這也就是說,不會是他們家的內賊做下的,也不會是我們松江城的人幹的……」   「可是……」曹三還是不能釋懷,接著問道,「既然連他們家裡的人都不知道,那……那外地來客,特別是最近十日才到松江的來客,又怎麼可能在短短幾天內知道寶物的下落,再出手把它們盜去呢?」   李挺又沉默了好一會,才下定決心似的慢慢轉過身子,朝著曹三說道,「就在接到沈家遭盜報案的當天,曾經有高人前來提醒我,要我多盤查外地來客。我當時並沒有在意,可就在當晚,陳家也被盜了!……」   「原來是這樣啊!」曹三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隨口說了一聲。   李挺也不在乎他打斷了自己的話,接著說道:「這位高人說,世上有的人或者是有一種動物,他們對寶物有一種生與俱來的『嗅覺』,他們可以發現人們藏得再好、再秘密的寶物。這樣就有一些不法之徒,與這樣的人或者動物結成一夥,他們每到了一地,只需要探察幾天,就發現這裡寶物的確切位置,再憑他們高來高去的本事,下手把這裡的寶物席捲一空,然後遠走高飛,永遠不再回來……」   大感驚異的曹三忍不住又插口歎息道:「還有這樣的人啊!」   「不錯!」李挺沉重的點了點頭,「我原來也不相信,可是結果讓我不得不相信啊!也只有這樣的人,才可以在短短的幾天裡,盜去了那麼多的寶物。像這樣的竊案,絕非的普通人做得下來的!」   「那……」曹三沉吟了一下,才接著問道,「那照您這麼說,那個劉公子主僕確實有很大的嫌疑:他們到城裡的時間正好,他們來了以後行蹤詭秘,竊案過後就馬上離開,目的地還是奇怪的『仙人島』,還有……他們還有一隻會說話的『神奇』小鳥……」   「不錯!」李挺聽著他的分析,眼睛裡飄過了一絲讚賞的神情,「所以,我才會認定是他們所為,還在孟大人那裡立下了軍令狀,跟到了這船上來的!」   曹三知道「鐵面判官」是極少會讚揚下屬,而自己從他嘴裡接連聽到了兩聲「不錯」,他不由的大感興奮,「還有,那個隨著他們一起的『紀公子』,也是最近幾天才出現在我們松江城的,而且……而且我看他應該是一個『西貝貨』!」   「不錯!」李挺輕輕點了點頭,更是對他刮目相看,忍不住讚道,「那個『紀公子』,我也看應該是『紀小姐』才對!沒有想到曹三你也看出來了。這幾年的磨練,你的眼光還是長進了不少啊!……這些奇怪的人湊在一起,確實不能不讓人懷疑啊……」   「這……這都是老總您教導有方!」曹三一下臉上漲得通紅,垂頭謙遜了一句。可他又一想,不由的感到奇怪,不禁立刻又抬頭問道:「可是……李老總,既然這樣,那您為什麼又……又不能確定是他們了呢?」   李挺又慢慢轉過身去,目光又落回到了卷宗上面,過了一陣,他才慢慢的開口說道:「因為我今天見到周豪兩兄弟,他們的所作所為不禁讓我起疑……」   「哦,那我現在就去查查他們!」曹三對周豪的「爆發戶」行為也看不慣,聞言馬上站起身來建議道。   「不必!」李挺搖了搖頭,「既然這『飛鷹大盜』都是高人,你去盤問也沒有用的。如果周豪是這一夥人,你去了只會打草驚蛇,而沒有任何好處;如果他們不是,那……那你去盤問就沒有必要了……」   曹三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理,可還是心有不甘的問道:「那……要是他們真的是『飛鷹大盜』,我們該怎麼辦呢?難道……難道就這樣任他們逍遙嗎?」   李挺又盯視著原來的地方,過了半晌,才忽然冒出來一句,「你放心,總有辦法讓他們露出馬腳的……」   他們在談論著周豪兄弟,而周豪兄弟也同樣在談論著他們。   一回到客房裡,周豪就得意洋洋的衝著一間臥室裡說道:「大哥,他們都真把我當做北方來的參客了呢!嘿嘿,都以為我是一個粗人!」   「你本來就是一個粗人!」王騰蛟在一旁冷冷的說道。   「你……」周豪回頭怒視著他,捏緊了拳頭。   可王騰蛟對他的威脅毫不在意,冷笑依然,「怎麼,難道我說錯了嗎?哼,你就喜歡那樣的女人,只有粗人才會這樣!」   「怎麼,我就是喜歡胸脯大、屁股大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才會生孩子,你知道個球!」周豪鄙夷的斜睨著他,「看你長得一副熊樣,連這個都不知道!哼,沒有時學什麼不好,淨知道學著那些狗屁斯文人,喜歡成天咿咿呀呀的病女人!」   「跟你這粗人說了,你也不會懂!那叫『品位』,懂嗎?」王騰蛟冷冰冰的把他頂了回去。   「好了,你們不要吵了!」從那間臥房裡傳出一個陰冷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本來鬥氣的兩人立即安靜了下來。   「你們是按照我吩咐的做的嗎?」那個聲音接著問道。   周豪忙跨前一步,回答道:「是的,大哥,我就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裝出一副『爆發戶』的模樣……」   「本來你就是!那還用裝嗎?」王騰蛟在他的耳旁小聲嘀咕著。   周豪轉頭一瞪眼,又要與他吵的時候,那個陰冷的聲音接著說道:「你們跟我詳細說說,他們都還有誰,什麼來歷……」 第三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天才剛剛亮。劉暉他們正在一邊說說笑笑,一邊洗漱的時候,忽然之間,本來平靜的樓道裡,傳來了淒厲的叫喊聲,「我的東西不見了,我的寶貝不見了!天啊,是哪個缺德鬼幹的!這……這可是我家祖傳的寶貝啊!……」   一驚之下,劉暉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看著大家,「這個……這個是叫『崔明』的二世祖在叫嗎?聽聲音,應該是他!走,我們快出去看看!」說著,他胡亂把臉一抹,把毛巾扔到了水盆裡,拉開門就閃了出去。   先前已經洗漱完的鷹翔與紀韻辰互相看了一眼,忙隨在他的身後。就連平常會迴避外人的畢方,都一振翅膀,化做一道青光,跟了出去。   海平看了看突然變得空蕩蕩的廳室,搖頭苦笑了一聲,端起水盆,去做他自己的事情了。雖然他也很好奇,也很想看熱鬧,可是自己的事情不做完,他可不敢去——雖說吳貴平時總是笑咪咪的,可要是罵起人來,那模樣還是非常可怕的。他可不想再吃苦頭而丟了這份飯碗,家裡還指靠著他接濟呢!   劉暉剛剛三步並做兩步跑上樓去,忽然覺得大袖裡有點動靜,他伸手摸了一下,知道是畢方那小鬼頭也跟出來,跑到裡面躲起來「聽」熱鬧了。   這時,被崔明所驚動,已經有好一些人跑出來,把他圍在了當中。這其中,劉暉在昨天吳貴早餐桌上看到的人,一個不缺,個個都在。   在人群當中,崔明完全不顧形象,衣衫凌亂,頭髮披散著,光著一隻腳坐在地上,垂頭反覆哭訴著,「天啊,丟了這個寶貝,我怎麼回去交代啊……這要我怎麼活啊……天啊……」   他的那兩個隨從在他一旁不敢看眾人眼光,低垂著頭,小聲解勸著他,想讓他回房去。   「你們放開!讓我……讓我死吧……」崔明歇斯底里似的甩開他們的手。抬眼間,他發現了李挺的身影,便瞪著一雙紅紅的眼睛看向面色依然冷肅的「鐵面判官」,「好啊,這船上還有一個差人在!我問你,李挺,你是怎麼當差的?怎麼在這船上還有盜賊呢?你怎麼不把那該死的抓起來呢?讓他……讓他把我害死了!天啊……」   曹三偷眼看了看臉色不變的李挺,才上前一步厲聲喝道:「崔明!你怎麼敢這樣對我們李老總說話?哼,你信不信我治你一個『藐視官差』的罪名?……」   「哼,這小子會有今天啊!」王騰蛟縮在周豪的身後,他不陰不陽的聲音還是飄進了周圍眾人的耳朵裡。   「好了,曹三!崔公子也是一時急火攻心,本官並不在意!」李挺這時跨前一步,攔住了他,靠近崔明和顏悅色的問道,「崔公子,你丟了什麼東西,可否帶我們去看看?」   劉暉見到崔明這副「淒慘」的模樣,有一點於心不忍,也上前勸道:「是啊,崔公子,帶我們去看看吧!說不定,我們還可以幫幫你!」   大棒加上胡蘿蔔的招呼下,崔明再沒有說什麼,只是無力的耷拉著腦袋,間或吸一下鼻子,左一下右一下的抹眼淚。   李挺環視了眾人一眼,發現吳貴臉上發訕的縮在後面,於是朝他招了招手,板著臉訓道:「吳東主,你過來!我問你,你是怎麼搞的?怎麼讓崔公子的東西丟了的?」   吳貴沒有聽他的「過來」,而是站在原地,滿臉委屈的說道:「李老總,冤枉啊!您知道,崔公子住的這一層樓,我事先都專門交代過的,沒有你們的招呼,任何人都不准上來的!您看,這幾天,哪裡又人上去呢?」轉眼見旁邊還有幾個他船上的人看熱鬧,他唬起臉道,「你們還在這裡看什麼?還都去幹活!」隨著他這一聲,剩下來的就只有「客人」和他自己了。   心裡知道他說的有理,李挺一時沉吟了起來。   曹三此刻眼珠一轉,湊近他小聲建議道:「李老總,要麼……要麼我們先到他房裡去看看失竊現場吧!說不定,那裡會有什麼蛛絲馬跡的……」   「嗯,不錯!」李挺輕輕點了點頭,又轉頭一個一個打量了周圍人臉上的表情後,才接著吩咐道,「你們一個都別走,都隨我一起到崔公子的艙房裡去看看!……你們兩個,那你們崔公子扶起來,帶我們進去!」   大家也都有心去看看,沒有一個人提出反對意見。   一大群人湧進了崔明的艙房。緊跟在崔明他們後面的曹三一看到牆上那熟悉的一副圖畫,不禁驚呼出聲,「啊!是……是『飛鷹大盜』!」   只見就在迎面的牆上,畫著一隻碩大的飛鷹!雖然只有寥寥幾筆,可是從展開著的雙翼、尖利的喙爪、傳神的環眼,都可以顯示出它神俊無比,威武異常。   李挺沒有理會背後的竊竊私語,凝視著這飛鷹好半晌,才緩緩轉過身來,陰沉著臉把背後的人一個一個的望過去,「剛才吳東主也說了,他的人都不會到這裡來,所以,最大的嫌疑就在你們中間……」說到這裡,他揮了揮手,攔住了他們的反駁,轉頭向吳貴說道,「吳東主,下官要與你商量一件事情!」   吳貴先聽他把自己的嫌疑洗去了,暗暗欣喜,這時忙一臉媚笑的說道:「李老總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小人無不照辦!」   李挺扯動了一下嘴角,接著說道:「也沒有什麼,下官只要你把樓下的那個大廳騰出來,讓曹三陪著他們都到那裡坐著,沒有下官的允許,一個都不能隨便離開!」   「是是,沒有問題,沒有問題!」吳貴的腦袋猶如雞子啄米一般點動著,連聲答應。   李挺回眼看著劉暉等人含著怨氣的臉龐,冷冷的說道:「你們也可以不照我的做,不過,那這個人就是『飛鷹大盜』!」   他的這個話一出,再沒有人說出反對的話來,連崔明的兩個隨從都按照他的安排,垂頭喪氣的隨在了曹三的身後。   李挺背著雙手,死死的盯著牆上那只張牙舞爪的飛鷹,心頭波瀾翻滾,「好啊!好你一個『飛鷹大盜』,這分明是對我『鐵面判官』的挑釁!……我先還擔心,萬一你不在這艘船上,我回去還無法向孟大人交代,哼!沒有想到,你還真的在船上!嘿嘿,這下我可放心了!……好,好!你在這裡就好,就讓我們好好較量較量吧!」這「飛鷹大盜」明目張膽的在他眼皮底下作案,更激起了他滿腔的怒火,和昂然的鬥志。   被李挺單獨留下來的崔明等了半晌,卻見他什麼話都不說,只是呆看著牆上的飛鷹出神,不由的小心問道:「李……李老總,你……你讓在下留著,有……有什麼事情呢?」   李挺緩緩轉過身來,上下打量著衣衫不整的他,嘴裡說道:「下官把他們都支開,就是想單獨問問你,你丟了什麼東西,這東西你藏在哪裡,除了你還有誰知道這個事情?」   此刻的崔明已經從失去寶物的打擊中緩和過來了一些,聞言想了想,才猶豫開口說道:「我……我丟的東西,就……就是『照妖鏡』……」   「照妖鏡?」李挺聽他說是這個,不由的滿臉懷疑,「真還有這種東西嗎?」   「不錯!」崔明肯定的點點頭,接著說道,「這個是我家傳了幾代的寶物,的確可以從中看到妖怪的原形!」   「哦,是這樣!」李挺知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也不與他就這個問題糾纏,而是繼續問道,「既然這是你家的『傳家之寶』,那你又為何不把它好好收藏,卻帶在身上呢?」   「這個……」崔明有些尷尬的臉上一紅,最後還是把牙一咬,「這……哎!不怕李老總見笑,寒家雖然表面看起來很紅火,可……可已經……」話到這裡,他頓了頓,看李挺還是保持著不苟言笑的神情,才接著說道,「……已經是外強中乾,只剩下了空架子。這次我帶著照妖鏡出海,就是拿這到琉球去跟當地人交換那裡的特產——黑珠。哎,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的,寒家有這個寶物,這次交易不收銀子,一定要這個。所以……」   「所以你就帶著他出海了!」李挺瞟了他一眼,幫他把沒有說完補上。   「是啊!」崔明點了一下頭,躊躇了半晌,又艱難的開口要求道,「李……李老總,寒家……寒家的這點事情,還請……還請您……」   「嗯,下官知道要保守秘密!你放心,下官不會說出去的!」李挺彷彿看透了他,立即給了他一棵「定心丸」。   崔明頓時感覺心裡一鬆,喃喃的說著:「那太好了,那太好了!多謝李老總,多謝李老總!寒家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李挺微微一皺眉,打斷了他的囉嗦,「崔公子,下官剛才問你的,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呃……哦!」崔明楞了一下,想了想後才接著說道,「這照妖鏡本來不大,所以我是貼身收藏著,連睡覺的時候都不離身。可還是……哎……」   李挺沒有理會他的歎息,繼續追問道:「那你的兩個隨從知道嗎?」   「他們……」崔明臉上一紅,偷看了李挺一眼,才垂下頭說道,「我只是說要出海做一筆生意,沒有告訴他們我帶了照妖鏡。而且,李老總,您來看……」說著,他走到自己的床邊,從下面拖出一隻小箱子,情緒低落的說道,「您看,我還帶了一點銀子,可是那該死的盜賊根本沒有動這個,直接……直接……哎,我好慘啊!……」說著說著,他一時悲從心來,又開始抹起眼淚。   李挺蹲下身子,仔細看了看那箱子的鎖頭,發現它好好的,沒有一點異樣,於是他又抬頭問道:「崔公子,這裡面的東西你看過嗎,是不是都還在?」   「在……還在!我早晨醒來發現照妖鏡沒了,還以為我無意中放到箱子裡了,於是趕忙打開它看過,裡面的銀子什麼的,都一件沒有缺……就是……就是……」崔明抽泣著答道。   「嗯,好吧!」李挺點了點頭,站起身吩咐道,「你到外面去把身上整理一下,坐一會吧,我要靜一靜!等我有什麼問題,還會問你的!」   「那……好吧!」崔明答應一聲,耷拉著肩膀,蹣跚著走了出去。這個時候,他那裡還有半分大家公子的派頭?   待他出去後,李挺背負著雙手,目光又落回到牆上那栩栩如生的飛鷹上面,久久不語……   周豪一屁股坐到那大廳的椅子上後,滿腔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他媽拉個巴子!哪裡來的鳥『飛鷹大盜』,害得老子也受牽連!待老子抓到了你,非把你千刀萬剮不可!」   最後進來的曹三聽著他滿口髒話,把眉頭一皺,冷著臉說道:「周老闆,你別在這裡叫罵了。要是你真不是『飛鷹大盜』,我們李老總自會為你洗脫罪名,還你清白的!」   周豪可不把他放在眼裡,環視了眾人一眼,懷疑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鷹翔的身上,呼的站起身,指著他怒氣沖沖的說道:「俺看你的樣子,就像是『飛鷹大盜』!你快老實說,是不是你幹的?哼,你要是不承認,可別怪俺不客氣!」   見他這樣,劉暉先前對他的好感頓時飛到了九霄雲外。劉暉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嘴角立刻掛起了壞笑,「嘿嘿,你這麼一提,我還想起來了!周大哥,我看你『長』得也很像『飛鷹大盜』哦!難道……難道你才是真的『飛鷹大盜』?」   「撲哧!」被他這麼一提醒,紀韻辰來回看了看鷹翔和周豪,忍不住一笑,「是啊!要是說鷹翔『長』得像『飛鷹大盜』,那我看你長得也很像一隻老鷹啊!」   同樣發現了這個問題,王騰蛟也是一笑,「的確,兩位仁兄長得還真像!嘿嘿,要是他們不說,我們還真可以當他們是親兄弟呢!」   吳貴和崔明的兩個隨從都跟著一笑,分明是同意王騰蛟的看法。   「這個……」被他們捉住了致命的錯處,周豪老臉一紅,吶吶說不出話來。   就在廳內的氣氛活絡了一些的時候,海平忽然在門口探頭探腦的。   「曹……曹總,我……我去看看有什麼事情……」吳貴瞪了海平一眼,再賠笑向曹三要求道,「……就在門口說,我不出去!嘿嘿!」看到曹三不滿的眼神,他忙又加了一句。   「那好吧!」曹三這才點點頭,同意了他的要求。這也是李挺先前說過他的嫌疑不大,曹三也沒有跟出去聽他們之間說一些什麼。   吳貴聽到海平附耳說了幾句話後,臉色似乎微微一變,隨即瞟了大廳裡的眾人一眼,又恢復到了他滿臉堆笑的常態。「海平,去給各位沏茶來!」吳貴提高音量吩咐了一聲,才慢慢走了回來。   「吳東主,有什麼事情嗎?」他還沒有坐下,曹三就緊盯著他問道。在「劉暉他們就是『飛鷹大盜』」這個信念動搖以後,特別是在這船上「飛鷹大盜」再次現身,曹三隻覺得面前的每個人都值得懷疑。   「哦,是這樣!」吳貴臉色不變的輕鬆說道,「剛才是舵工要他來傳一句話,說前面的水情有變化,我們需要繞一點道……」   「繞道?」劉暉一聽就站起身來,趕忙問道,「那我們還經過仙人島嗎?」   「經過,經過!」吳貴滿臉笑容的連連點頭,「我們只是稍微繞一點道,還是會經過仙人島的。請公子放心!我老烏龜答應的事情,一定會辦到的!」他的笑容裡,分明在說,「嘿嘿,你那二十兩銀子,我肯定是要賺到的……」   「那……最好這樣……」見他這樣保證,劉暉一時也不知道真假,只好又坐了下來。   旁邊坐著的紀韻辰見他如此,心裡不由的一沉,臉上卻帶著笑容問道:「劉公子,你為什麼一定要到仙人島去呢?」   「呃……」劉暉被她問及這個,臉上不由的微一紅,隨即發現她臉色似乎不對,於是他眼珠一轉,伸手捏揉著下巴,壞笑著反問道,「我是去看仙女啊!難道『紀公子』不想嗎?」   「這……」紀韻辰立即意會到他話中的意思,不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才故意誇張的說道,「那裡著的有仙女嗎?我也很想去看啊!」   周豪好像也被他們的話勾起了興致,插口說道:「那裡真的有仙女?那俺也要去看看!吳東主,你看呢?」說著,他轉頭看向吳貴,希望他同意。可吳貴似乎在想什麼心事,並沒有立即答應他。於是周豪略帶不滿的提高了聲音,「吳東主!」   「哦?哦,可以可以,沒有問題!」吳貴一楞之後,連連點頭。   劉暉看到他忽然有一些迷糊,不禁在心裡暗笑:「嘿嘿,這個老烏龜啊!只怕還在想著『飛鷹大盜』的事情吧,連這麼好的賺錢機會都白白放過了……」   就在這時,海平端著沏好的茶水進來了。周豪看到他,自然不會放過,拉住他又問起了關於「仙女」的問題。   劉暉看了看正襟危坐,監視著他們的曹三,心裡忽然一動,轉頭問道:「吳東主,你船上四間貴賓艙裡都住著人嗎?」   「呃……是的,都住著人!」吳貴雖然滿臉笑容的坐在這裡,可精神似乎有一點恍惚,過了一會才點了點頭,同意劉暉所說的。   劉暉沒有仔細考慮他為什麼反常,得到了他的肯定答覆後,又轉向曹三問道:「曹大人,既然四個貴賓艙裡都住著人,為什麼李老總只懷疑我們,而不懷疑住在那間艙房裡,一直沒有露過面的人呢?」   「對啊!」周豪立刻丟開了「仙女」,不滿的插口抱怨道,「就是,小兄弟說得有道理!樓上不是還有一間艙房有人嗎?為什麼你們不提他們,而只盯俺們呢?」   見他轉移了注意,被他纏得沒法的海平如蒙大赦,忙招呼一聲,就逃離了這裡。   「這個……」對於李挺處理這個案子中的明顯漏洞,面對他們的責難時,曹三一陣猶豫,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最後他一瞪眼,頗有一些「橫蠻」的說道,「我們李老總這麼吩咐,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們也別問這麼多,哼,到時候就會知道你們是不是清白的了!」   周豪把眼睛一瞪,好像要說什麼,可忽然欲言又止,彷彿要掩飾什麼的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再不說話。   他們的反常舉動更加逗起了劉暉的好奇心。他也端起了茶杯,心說:「奇怪!為什麼『鐵面判官』會不理會那間客房的人呢?……對了,那個房間裡住著的,一定是他的人,所以他才會這樣的!……那誰會是『飛鷹大盜』呢?……恩,應該不會是老烏龜的人幹的,『鐵面判官』放過老烏龜的人是對的!那……那又會是誰呢?這……如果船上只有我們這些客人了,那『飛鷹大盜』一定在我們中間!……」   他這樣想著,目光不由自主的把廳裡面的人,一個一個的望了過去……   而在同一時間裡,大廳裡的其他人看來同他有著差不多的想法,也是一個一個打量著別人。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大廳裡的氣氛顯得詭異而有趣…… 第三十六章     劉暉首先望向鷹翔,輕輕搖了搖頭,「鷹翔?……鷹翔雖然以前脾氣不好,可經過我為他修改了練功經脈以後,再加上又隨我一起修煉了數月,性情早已不比從前!不會,他肯定不是偷竊成性的『飛鷹大盜』!」   隨後,他又望向紀韻辰,不禁一笑,「她?嘿嘿,她雖然刁鑽調皮,可也不會做出這等事來!呵呵,我看她倒像是一個在家被長輩們寵壞了、關狠了,偷偷跑出來玩的小靈異!」   接下來,就是吳貴的那個禿著腦門的圓腦袋,劉暉嘴角的淺笑越發明顯,「老烏龜?呵呵,真是一個形象無比的外號啊,連他自己都這樣叫呢!嗯,也不會是他!聽『鐵面判官』說,『飛鷹大盜』近期才出現,而看他與李挺熟絡的樣子,他應該是松江的常客。要真是他,那這『飛鷹大盜』的名號也不會現在才傳出來!」   劉暉的眼光從吳貴的身上移開,就看到了曹三那如臨大敵的面容,「曹三?應該不會是他吧!如果他是『飛鷹大盜』,那『鐵面判官』就一定脫不了干係!再說,如果他們是的,那完全沒有必要跑到這船上來。不過,也可能是他隱藏得好,『鐵面判官』沒有發現呢?」想到此節,他的眉頭微微一皺。   再看到崔明的兩個隨從身上,劉暉越發拿不定主意,「會是他們『監守自盜』嗎?這個……這個我還真不清楚!不過,看他們頭上既沒有靈光,眼睛裡又無神采,不像是功力高深的人,那……那怎麼做得出這些大案來呢?況且,曹三一看到那圖案就說是『飛鷹大盜』,說明這裡牆上畫的與他原來曾經看到過的一模一樣。他們應該沒有機會看到在此前被盜地方畫著的飛鷹圖像吧!可是……哎,還真不清楚是不是他們……」   最後,劉暉懷疑的眼神落到了周豪和王騰蛟的身上,「如果其他人沒有嫌疑,那就只會是你們了!嘿嘿,你們看起來的功力也夠,而且,看這位『周老闆』的模樣,也夠像一只『飛鷹』的……」   想來周豪也在心裡把在座的人排除了一番,同樣也用懷疑的目光來回掃視著劉暉和鷹翔,認為最可能是「飛鷹大盜」的就是他們主僕。   這時他們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就再也移不開。只是劉暉的眼睛越瞇越小,嘴角邊的笑紋也越來越深,而周豪則是眼睛越睜越大,嘴唇越抿越緊。   到後來,還是周豪忍不住把眼睛一翻,怪聲怪氣的說道:「哎,小兄弟,你也真是的!看你一表人材,怎麼會去幹這一行呢?還有啊,就是要干,也別在人家眼皮底下干呀,這不是當眾打人家的嘴巴子嗎?就是要干,也要躲著人家一點嘛!」一邊說著,他一邊還牽線似的來回打量著劉暉和曹三。   聽他說著,劉暉靜靜的端坐著,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改變,嘴角依然掛著一絲壞笑,其間還擺手示意紀韻辰不要插嘴。直等到他說完,劉暉才故意對周豪眨了眨眼,做出一副惋惜的表情,開口說道:「哎,周大哥做參客實在是太可惜了!」   本來還以為他會暴跳如雷的周豪對他忽然說到這個而大感意外,脫口問道:「哦,俺做參客很好啊,又有什麼可惜的呢?」   「呵呵!」劉暉輕輕一笑後說道,「周大哥外表粗豪而內心細緻,不經意間即可明察秋毫,這樣做一位明鏡高懸的一府之長都顯得屈才,更何況做一個普通的參客?」   「撲哧!」聽他說得有趣,紀韻辰忍不住失笑出聲,笑吟吟的瞟了一眼神色依舊的劉暉。   周豪就是再笨,此刻也可以知道劉暉是在拿自己開涮。他頓時一瞪眼,呼的站了起來,把身後的椅子帶得「匡啷」一聲大響,「好啊,好你這個不開眼的小子!俺好言好語的開導你,你不知道感謝不說,還敢取笑俺,看俺不揍扁了你!」說著,他挽起袖子就要動手。   儘管周豪此時的面相嚇人,可劉暉絲毫不以為然,忽然收起了笑容,滿臉委屈的說道:「周大哥啊,小弟哪裡敢取笑您呢?小弟真是這麼認為——您要是做了當朝宰相才好呢!您……您誤會了小弟的一片赤誠之心啊!」話是這麼說,可在他的眼裡卻儘是嘲諷的意味。   「你……你……呔!」周豪滿臉一下漲得通紅,指著劉暉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他大喝一聲,就朝劉暉撲了過來。   不過他要到劉暉的面前,在路上還需要經過鷹翔。一直含笑不語,看著劉暉逗趣的鷹翔當然不會讓他過去,此刻忙站起身伸手一攔,「且慢!」   「呔!讓開!」看到有人擋路,周豪想都不想,揮臂帶起一股勁風衝著鷹翔擊去。   「砰」的一聲輕響,鷹翔臉上仍然保持著微笑,輕鬆揮手就把他擋在了一邊。   「啊!」曹三始終看著劉暉與周豪鬥嘴,而有意沒有插話,這時一見他們交手的情景,他不禁驚呼了一聲。   原來,就是那麼巧!不約而同,鷹翔和周豪兩人用的全是「鷹爪功」!   一直不知道在想一些什麼的吳貴此刻好像被他們驚醒了一般,忙站起身來,伸出雙手解勸道:「兩位,兩位!你們不要打了好不好啊!等一會李老總來了,自然會讓大家明白的……」看周豪絲毫沒有退回來的意思,他又轉頭向曹三哀求道,「曹頭啊,你……你管一下他們吧!別讓他們在我這裡打起來,要是打壞了東西,我……我……」   曹三本來還想藉機看看他們的功夫,看誰更有可能是「飛鷹大盜」,可是經過剛才那一下,他就知道兩人相差得太遠,而且就是差多了的周豪都非自己所能敵,於是順水推舟的站了起來,「咳咳,你們都坐下吧!吳東主說的有理,待一會李老總來了,一切都會真相大白的。你們誰要是現在先動手,那就是做賊心虛!」   周豪雖然喘著粗氣,怒視著鷹翔,可在心裡對他的功力暗暗心驚,「這……這傢伙的修為比我深多了!真要是動起手來,我絕對討不到好……他那一下舉重若輕,揮灑自如,恐怕比老大還強上三分!……」此刻聽到了曹三的話,周豪正好就勢收蓬,「哼!俺聽曹大人的話,先不與你計較!等到李老總來了,再與你算帳!」說著,他退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端起桌上茶來一飲而盡,然後偏過身子,氣呼呼的不理睬眾人。   既然他回去了,鷹翔也不為己甚,安坐回椅子上。好像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一樣,始終微笑著,一句話都沒有說。   一時間,大廳裡誰都不說話了。   劉暉沉默了一會,眼珠一轉,又有了一個主意,於是輕笑著朝周豪說道:「小弟有一樣禮物要送給周大哥,還望周大哥笑納!」   周豪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頭轉過來了一些,愛理不理的說道:「你能有什麼禮物送給俺呢?要是一些贓物,俺可不敢要!」   好像沒有感覺出他話語裡的刺一樣,劉暉還是臉上帶笑的說道:「剛才看周大哥使的是『鷹爪功』吧……」   「不錯!那又怎麼樣?」周豪的腦袋又朝這邊轉過來了一點。   「哦,是這樣……」劉暉說到這裡故意停了下來,待周豪又轉過來了一些,才接著說道,「小弟有一套『鷹爪功』的秘傳口訣……」   「哼,我才不信呢!」周豪一下又轉回身去,把後背朝向了劉暉,心說,「哼,這個小子又來逗我玩了!我們素昧平生,你有這麼好?把人家都看似珍寶的東西送給我嗎/哼,打死我也不信!再說,你是不是真的有,都還是一個問題呢!況且……況且我剛才……」   劉暉也不動氣,在除了鷹翔以外所有人疑惑的目光裡,他接著說道:「鷹翔的『鷹爪功』就是從這套口訣中學來的。我與周大哥一見投緣,想把這個送給你……」說著,他衝著鷹翔一眨眼,兩人相視一笑。實際上,劉暉的話並沒有錯!鷹翔是由雕王修成的靈異,這「鷹爪功」是他真正的本門功夫。周豪在鷹翔的面前竟然用出這個功夫,那可真應了一句老話——班門弄斧!   「真的!」聽到這個好消息,周豪又驚又喜,忙把身子全都轉了過來,隨即又有點患得患失的仔細打量著嘴角掛著壞笑的劉暉,「你……你真會把這個送給我嗎?」   看到這裡,曹三忽然心裡一動,截口說道:「劉公子,請你過來一下,我有一點事情要與你說!」說著,他就起身走到了大廳裡遠離大家的一角。   劉暉含笑衝著隱含期待的周豪一點頭,再才起身慢慢邁著方步踱到了曹三的身旁,「曹大人,你叫小生到此,有何貴幹呢?」   曹三猶豫了一下,回頭偷眼看了看關注著這邊的眾人,再才湊近劉暉的耳邊小聲說道:「那個……那個『鷹爪功』的訣譜……」   「哦,是這個啊!」劉暉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把為了聽他說話而彎下的腰桿直了起來,用足夠讓大廳內所有人都可以聽到的聲音說道,「我的『鷹爪功』訣譜絕對是真的!這個請曹大人放心,小生是不會拿假訣譜來騙周大哥的!所以……周大哥不用擔心!」說著,他回身對略顯緊張朝這邊張望的周豪一笑。   「這……這……我……」曹三臉上泛紅,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曹大人的意思,是您也想要?」劉暉滿臉詫異的望著他,音量絲毫不減的問道。   曹三這下越發不好意思了。他搓動著雙手,躊躇了半晌,剛要開口說話,只聽見背後穿來周豪憤憤的聲音,「曹大人,你這就做得不仗義了吧!小兄弟已經答應給俺的東西,你卻要橫插一腳,想讓他做無信無義的小人嗎?」   劉暉回過頭,對已站起身來,臉上儘是不滿的周豪笑著安慰道:「周大哥請放心!我答應了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的!不信,你問紀公子!是不是呢,紀公子?」說著,他轉頭衝著紀韻辰一擠眼。   紀韻辰只好朝著周豪微笑著點點頭,「不錯!劉公子的確是一位言出必行的君子,是一個大『好人』!」可在心裡,她對劉暉恨得牙癢癢,「哼,好你個劉暉!你自己逗他們玩嘛,怎麼還要把本小姐牽扯進去呢?哼,還要本小姐幫你圓謊,我才不相信你有這樣好呢!……不過,看他的樣子好像真的是想把『鷹爪功』的訣譜給那個傻瓜!也不知道那個滿腦子鬼主意的傢伙打的是什麼算盤……說也奇怪,那個傻瓜先還找過鬼傢伙的麻煩呢!他……他真的就一點不介意?還……還要把練武人夢寐以求的訣譜給那傻瓜?哼,反正我是不會相信那鬼傢伙有什麼好心的!他呀,一定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禍心!」   看到紀韻辰被迫為自己做「偽證」,劉暉得意的一笑,「周大哥,你看,我說的不錯吧!連紀公子都這樣說!所以啊,您坐下來喝口茶,我與曹大人說完話,回頭就把那訣譜給你!」   「劉暉!」曹三終於忍不住,瞪了一眼臉色已經陰轉晴的周豪,再才轉頭緊盯著劉暉大聲說道,「你不要侮辱本官!本官不會貪圖你的東西!我叫你過來,就是要告訴你:不要把那個什麼訣譜給周豪!……」   「什麼?」一聽到這個,周豪霍的站了起來,扭身衝著曹三嚷道,「曹三,你什麼意思?你今天要是不說清楚,那……那就別怪俺對你不客氣!哼,俺可不會管你是一個什麼小破官,還是什麼別的玩意!」   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衝到了臉上,讓曹三的面皮變得紫紅紫紅的,顯得分外的駭人,他也不看著周豪,緊盯著劉暉咬牙切齒的說道:「劉暉,我告訴你,我不讓你給他訣譜,就是因為他有很大的嫌疑是『飛鷹大盜』!你給了他這個,那不是助紂為虐嗎?你要是給了他,我就辦你一個『助賊』的罪名!」   「那……那……」聽他說的這麼嚴重,劉暉的臉上露出猶豫的神情,然後不好意思的回頭瞥了周豪一眼。   周豪此刻再也控制不住滿腔的怒火。他「砰」的一聲,把攔在他身前的椅子扔到了一邊,就要朝曹三撲去。   吳貴一看情勢不對,忙跑過來把周豪抱住,求道:「周老闆,周大哥,周爺爺!我求求你了,別在我的船上打鬥了,好不好啊……」   周豪臉上的傷疤一突一突的跳動著,眼睛死死盯著曹三,手從懷裡摸出一錠大元寶往吳貴手裡一塞,嘴裡說道:「把你船東西打壞了,俺賠!你讓開,現在俺就是要教訓那個破玩意小芝麻官!」說完,他一把就把吳貴猛的一推,邁開大步就要朝曹三衝去。   吳貴被他推得「登登登」連著退後了幾步,最後還是立腳不住,仰身「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四肢揮舞了半天也沒有爬起來。   見吳貴酷似一隻被人翻得肚皮朝天的烏龜一樣掙扎著,除了曹三和周豪以外的其他人,全都忍不住發出與此刻劍拔弩張的氣氛並不和諧的輕笑聲。   這時在場的人中,鷹翔和紀韻辰見挑起著場爭端的劉暉不說話,也就都沒有舉動;崔明的兩個隨從自覺人微言輕,不願意在這樣的場合多嘴;而令人奇怪的是,周豪的同伴王騰蛟似乎沒有看到周豪正與人吵鬧一般,仍然穩坐如山,一言不發。   「住手!你們在做什麼!」就在大廳裡即將上演一場難得一見的「官民之爭」全武行的時候,李挺適時在門口發出一聲斷喝。   「李……李老總……」曹三喃喃喚了一聲,就低垂下頭,可在心裡他卻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幸虧李老總來得及時,要不然……哼,這個周豪真是可惡!竟然敢……敢挑戰我的官威!哼,難道你不知道『破門令尹』嗎?等到了岸上,看我怎麼收拾你!……」想到此處,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已經轉過身去的周豪。   李挺帶著一個中等身材,全身都籠罩在拖到地上的長長黑袍裡,連面目都絲毫不露的怪人緩步走了進來,「曹三,我讓你在下面好好看守的,你是怎麼做的,怎麼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   「李老總,您終於來了啊!」吳貴這時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像看到救星一樣訴苦道,「您要是……要是不來,他們都會把我的船拆了啊!連……連我這把老骨頭都……」   「嗯,我知道!」李挺隨口敷衍了一下他,然後朝著曹三喝道,「你還不過來,還站在那裡做什麼?」   「我……我……」曹三心頭惴惴的說不出話來,腳步還是按照他的吩咐移了過去。   到底還是「鐵面判官」的氣勢不凡。趁著他訓斥下屬的機會,劉暉偷偷溜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連先前大呼小叫的周豪都悄悄把椅子扶起來坐了上去。   眼見到這場風波全都是劉暉挑起來的,紀韻辰趁人不注意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卻見他並沒有注意到她。她不快隨著他的視線望去,發現他正望著李挺背後那個神秘的黑衣人出神。她同樣心裡一動,暗暗心說:「這個……這個人不就是那天我與劉……那鬼傢伙,我們一起夜探樓上時遇到的那個人嗎?原來……原來他……他是與這個李挺一夥是啊!哼,別看那個什麼『判官』一臉的正經樣子,卻還知道藏著手段呢!……   原來自從那個黑衣人進來後,劉暉就感到有一種壓抑的感覺,不由的把眼光落到了他的身上,心裡暗道:「難道……難道船上那個隱藏的高手就是他嗎?打扮得神神秘秘的……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我看他頭上靈光清純,應該也是靈異!哎,我現在的功力不夠,見識也不廣,好多靈異我都看不出來他們是由什麼修煉來的,包括這個調皮的丫頭……」不知不覺,他的眼光移到了紀韻辰的臉上。見她也在出神,間或還瞟上那個黑衣人一眼,劉暉知道,她也應該回想起見過他了。   「好了!」李挺見廳裡平靜了下來,就環視了大家一眼,把聲音放和緩了一點,他那張冷肅的臉上隱隱有一絲得色,「各位,『飛鷹大盜』一案有眉目了!」   「哦,他是誰呢?」曹三頓時把剛才的不快拋到了九霄雲外,又驚又喜的問道。   吳貴同樣滿臉的驚喜,跟著問道:「李老總,快告訴我們,那該死的『飛鷹大盜』到底是誰?」想起自己的船上就被這個事情攪得無法安寧,他就滿腔怒火。   李挺冷肅的臉上極其難得的浮現出一絲微笑。   可是,就在李挺剛要張嘴說出大家期待的答案時,船身忽然一陣劇烈的傾斜,大廳裡的東西全都朝一方滑動,茶杯、茶壺等雜物落到了地上,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第三十七章     這陣傾斜是如此的劇烈,使得大廳裡的眾人在猝不及防之下,紛紛東倒西歪,其中猶以吳貴最為不堪——剛剛才站立起來的他又翻倒在地,還狼狽的連著打了幾個翻滾。其他人雖說比他好一點,可全都歪倒在椅子上或者地下,只有隨著李挺進來的那個黑衣人,雙腳象釘在地板上一樣,身體雖然同樣傾斜了,可腳步卻仍然沒有移動。   「怎麼回事?」大家臉色大變,不待船恢復平穩,全都跳起身來,湧到門外的甲板上去查看究竟。這時,他們早把「飛鷹大盜」的事情拋在了腦後。那個黑衣人的臉上被遮蓋著,讓人看不到他的臉色,不過從他並不理會眾人經過他的身旁,就可以知道,他一樣受到了這個突發事件的極大影響。   「看!那是什麼?」最先出來的劉暉指著海裡正慢慢遠去的龐然大物,一聲驚呼。   大家隨著他的指點望去,只見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遠處有一個巨大無比,比他們的船還要大上十倍,像一座平頂山一樣的黑色東西,噴著高高的水霧,使它周圍的海水猛烈的翻滾著,迅速的離他們遠去。在水面下,隱隱可以讓人看到有幾隻碩大無朋的「大槳」在划動。他們所乘坐的船隻再不能像原來一樣保持穩定,隨著它激起的浪濤而左右搖晃著。   看到這難得一見的奇異景象,大家一時盡皆目瞪口呆,說不出半句話來。   過了半晌,還是鷹翔面色凝重的開口說道:「這估計是一隻海中大蟹!」   「大蟹?有……有這麼……這麼大的螃蟹嗎?」曹三平時見多了諸如海蟹、紫蟹、河蟹、大閘蟹、燈籠蟹,可從來也沒有見過這麼大的螃蟹,聽到鷹翔的話,忍不住驚叫了起來。   眾人與他的看法一致,都疑惑的望向鷹翔。   鷹翔依然注視著那個龐然大物的方向,嘴裡慢慢的說道:「根據故老傳言,曾經有海商在海上航行的時候,遇到一個洲港,上面林木茂盛,於是他們想上去採集一些淡水。可是就在他們準備登岸的時候,那個『洲港』竟然移動了起來。他們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那是一隻大蟹!比起那隻,我們遇到的還算是小的呢!」   一時間,大家都轉著「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的念頭,遙望那龐大的身影,沉默了下來。   「哎呀!」最後還是吳貴忽然叫了一聲,滿臉忿忿的抱怨道,「這麼大的海面,那個鬼東西無故撞我的船做什麼呢?哎,要是把我的船撞沉了,那怎麼得了啊!」   鷹翔這時環視了眾人一眼,面色凝重的說道:「這樣的大物一般都有靈性,不會無故招惹是非。看它去勢十分慌忙,難道……難道是有什麼災禍發生?它要趕緊逃避,才無意間撞上我們的?」   就在這時,桅桿上了望的人高叫道:「看,看!那是什麼?」   眾人忙隨聲望去,只見本來晴朗的天空陰沉了下來,就在他們前進方向上的烏雲上方,隱隱約約,似乎有一個白衣人影。在他們都注目看去時,他卻立刻消失不見,好像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吳貴看了看大家,不解的問道:「我什麼都沒有看到啊,你們看到什麼了嗎?」   劉暉目光還在天上巡視著,嘴裡答道:「那邊是好像有一個人影,不過……」說著,他又猶豫了起來,把頭搖了搖。   「不過什麼呢?」吳貴顯得緊張的追問道。   劉暉沉默了一下,才開口接著說道:「剛才那個穿白衫的,雖然做『人』的打扮,可是長得……長得好像『龍』……」   「什麼!」吳貴頓時臉色大變,腿都發起抖來,「難道是……難道是……」   見他說了半天都沒有說出什麼了,周豪不耐煩的打斷了他,「難道是什麼?是鬼嗎?」   吳貴的臉色慘白,雙眼呆滯無神,兩腿象篩糠一樣抖動著,喃喃自語道:「完了……完了……這回完了……」   周豪一步跨到他的身旁,雙手鉗住吳貴的雙肩,把他一陣搖晃,「什麼完了?你把話說清楚啊!快說,你可把俺急死了!」   李挺的心裡同樣有著不好的預感,伸手攔了一下周豪,溫言道:「你把吳東主鬆開,讓他慢慢說……吳東主,別急,告訴我們,剛才那是什麼?」   周豪恨恨的喘了一口粗氣,放開吳貴,退開一步,扭頭再不看向他。   過了一會,吳貴才像緩過神來一般,哭喪著臉望著眾人說道:「剛才那個,就是傳說中的『計蒙』……哎呀,我的船啊!這……這可怎麼辦啊……嗚……」話到半途,他忽然蹲到地上大哭了起來。   在大家都還莫名其妙的時候,鷹翔開口幫他解釋道:「『計蒙』,人身而龍首。傳說中,它只在有水的地方出現,隨之必有狂風暴雨……」   聽到他的話,眾人才明白為什麼吳貴作出如喪考妣的模樣,一時都臉色陰沉著相對無言。   「東主,東主,這回慘了……」一個看來是船上管事的人從下面如一股旋風般衝了上來,待看到前甲板上站滿了人,他才猶豫著收住了腳步和話語。   「說吧,黃順,是什麼事情?」李挺瞥了一眼仍然還蹲在地上的吳貴,主動出聲問道。   「哦……是這樣!」黃順躊躇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先前我預計前方有暴風雨,於是讓海平來……來請示過東主,改變航線以便避開那片區域。可是……可是不曾想,剛才我們的船不知哪裡來的東西撞了一下,我趕緊下去查看損毀情況……」   「怎麼樣?」聽到他的前半段話,大家才明白改變航線的原因,待聽到他的後半段話,他們不由緊張的紛紛插口問道,「我們的船不會有事情吧?我們會安全的到達仙人島嗎?……」   黃順顯得為難的看了看眾人,最後眼光落到在場官職最高的李挺的臉上,「李老總,不瞞您說,我們的船下面被撞破了……」   「什麼!」李挺的臉上也露出了焦急的神情,緊盯著他問道,「問題……問題嚴重嗎?」   「下面的問題倒是不大,幸虧撞裂的地方可以隔離起來,只是速度會慢一點……哎呀!」黃順說著說著,到看見天空漫卷的烏雲,他不禁驚叫了起來,「不好!馬上會有狂風和暴雨……哎,我們繞了一圈遠路,可最終還是躲不過去啊!」話到最後,他滿臉沮喪的歎息一聲。   眾人互相看了看,心裡都暗暗稱讚此人望雲之術確有一套,雖然沒有看到「計蒙」的出現,可依然判定會惡劣天氣降臨。儘管這樣,他們看著他垂頭喪氣的表情,心裡都感到惴惴不安,知道前途艱險難測。   這時,猛的一陣狂風刮過,掀起了一排如小山一般的浪花拍在了船舷上,讓船又是一歪,濺起的冰涼海水「嘩啦」砸在人們的頭上身上。   黃順呆了片刻,然後像下定決心似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把腰桿一挺,頓時顯出果敢的神情,「李老總,我去把舵,您讓各位貴客都回到自己房裡待著,千萬別四處走動!哼,我就不信,這點風浪能難倒『水鯊』!」話音一落,他大步跑去幹自己該幹的事情了。   就這麼瞬間工夫,天色已經變得格外的陰沉,漆黑如墨的烏雲好像一個碩大的蓋子,把他們和周圍的一切全都籠罩在其中。風神似乎在與他們開著可怕的玩笑,狂風呼嘯著從四面八方向他們襲來,而沒有一個固定的方向。海水本來是讓看了賞心悅目的蔚藍色,此刻已變成了讓人恐懼的黑色,而且顯得格外的凶暴,捲起一座座小山一樣的波浪,連續不斷的壓向他們的座舟。還沒有等他們有所動作,密集如黃豆大的雨點從空中砸落下來,在甲板、樓板、平台上乒乓做響。空氣中,瀰漫著帶著腥味的水汽,頃刻間使得他們的視線裡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在這突去其來的風浪裡,他們的船就像一個小小的玩具,一會被拋到了天空,彷彿桅桿都插到了烏雲裡,一會又被摔落到谷底,觸目都是如高牆般漆黑的海水,讓他們在波峰與波谷之間來回起伏不休。   這個時候,他們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天威」!   在這種情況下,李挺也顧不得再找出「飛鷹大盜」了,在雨點一落下來的時候,就忙叫道:「快,快!大家趕快都回到自己的艙房裡去!沒有召喚千萬別出來!」邊喊著,他邊架起吳貴,往樓上跑去。其間,曹三拉了拉他的衣角,似乎想說什麼,可被他一瞪眼堵了回去。   劉暉臉色蒼白的坐在自己的床上,緊緊的握著床頭的欄杆,身體隨著船隻一起一伏的,他的心裡同時也是七上八下,撲騰撲騰亂跳。幸好船上的床鋪為了防止風浪來臨的時滑動,都固定在地上,他才可以「穩」坐在床上。   鷹翔雖然見多識廣,可也沒有在船上經歷過這樣的風浪。他原來四處遊歷時,就是到海上來,也大都是現出真身,直接從空中飛過去。這時,他的臉色同樣也不好看。   只有紀韻辰,此刻卻神情如常,安然自得的坐在劉暉的身旁,還把兩隻腳掉在床下晃悠著,彷彿渾然不知外面正狂風大作、波浪濤天、暴雨傾盆。   「劉公子,你的臉色怎麼這麼白呢,是不是象姑娘家抹了粉的呢?」紀韻辰看著劉暉緊張的模樣,嘴角帶笑的揶揄道。   劉暉這時正咬牙壓制著肚子裡面的翻江倒海,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心裡暗自奇怪,「怎麼這個丫頭好像沒事人一樣?船這麼忽上忽下、忽左忽油的,好像都要把我的五臟六腑都要翻過來了,可她卻像一點感覺都沒有……」   「啊,我知道了!」紀韻辰眼珠一轉,忽然一聲歡呼。等到劉暉和鷹翔都疑惑的望向她時,她才故做神秘的湊到劉暉耳旁,斜睨著他,拉長了尾音小聲說道:「我聽說,是有一些男人喜歡在自己臉上塗脂抹粉的……那就是……就是孌童!咯咯咯……」話一說完,她猛的一下蹦開,掩嘴得意的連聲嬌笑起來。   「你……」劉暉此刻除了鼓著眼睛瞪著她以外,還真拿她沒有辦法。   畢方飛在空中,船隻的搖晃根本影響不到它,看到劉暉這個老是欺負自己的「壞蛋」吃憋,它比什麼都高興,「是咯是咯,韻辰說的好有道理哦!」   得到它的贊同,紀韻辰越發得意了。她故意歎息了一聲後說道:「哎,我看劉公子一表人才,怎麼會做孌童呢?哎!」邊說著,她還連番搖頭,大歎世事難料。   畢方立刻分外覺得她可親可愛,於是飛落到她的肩頭,討好的摩擦著她的嫩臉,親熱說道:「韻辰,你喜歡吃什麼鮮果呢?等我們到了岸上,我幫你找,我可會找好東西吃了!」   自從站起來以後,紀韻辰隨著船身的晃動,在船艙內狹小的空間裡,好像舞蹈般輕盈的移動著,以保持住身體的平衡。這時她感受著畢方的「獻媚」,禁不住伸手替它梳理著羽毛,瞟著劉暉問道:「那……那你找到了好吃的東西,不給你的『主人』吃嗎?」   「哼,不給他吃!」畢方在紀韻辰的肩頭蹦跳了兩下,不自覺的伸翅撫摩著接著的小圓腦袋,「誰叫他總是敲人家的腦袋呢!就我們吃,還有鷹翔,讓他看著,饞死他!」   「畢方!」劉暉再也忍不住,粗聲粗氣的說道,「好你個小鬼頭!哼,平時好像都是我找好東西給你吃吧!好啊,現在你這小鬼頭逮著機會報復我,是不是?」   「這……」畢方想想也是,不禁有點後悔自己的話說得不妥,可它一時又下不來台,猶豫著偷眼看了看好像怒氣滿臉的劉暉,不知有什麼方法可以補救。   看著他們這樣逗趣,鷹翔在一旁覺得身體的不適好了許多,及時的微笑插口問道:「剛才那『鐵面判官』本來要宣佈『飛鷹大盜』的真身的,可被接連而來的意外所打斷了。你們說,他會認為誰才是真正的『飛鷹大盜』呢?」   「是啊,是啊!」畢方逮著這個機會,振翅飛到了劉暉的肩上,似乎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矛盾般順口問道,「劉暉,你最聰明了!你說,誰是『飛鷹大盜』呢?」   劉暉轉臉瞪了它一眼,順勢接受了它的奉承,也不再追究它的「過錯」,皺眉想了想後,搖了搖頭,「記得那時『鐵面判官』好像把握很大的樣子,可是我還真猜不出來……」   「哼!照我看啊,一定是那個與鷹翔長得很像的人!」畢方急忙表達自己的觀點。   「嗯,不錯!」紀韻辰的注意力被鷹翔順利的轉移了過來,附和著畢方連連點頭,「我看那傢伙長得就像一隻鷹,而且看他花錢那麼大方,說明銀子來得一定很容易!」   劉暉漸漸習慣了顛簸,感覺稍微好了一些,此時好像與她抬槓似的開口說道:「那可不一定!我聽說,從關外來的參客都是這樣的,出手闊綽,銀子花得像流水似的!」嘴裡這麼說著,他的目光追隨著紀韻辰曼妙的「舞姿」,心裡暗讚不已。   紀韻辰原來並沒有見過參客,也不能確定他說的是不是真的,聞言不禁語塞。   鷹翔在一旁沉吟著接口說道:「要說關外的參客呢,只要是能進關來遊玩的,大都囊中多金,而且為人都豪爽無比,幾十兩銀子在他們看來真不算什麼!」   紀韻辰可能是有點累了,不自覺的又坐回到劉暉的身旁,驚異的問道:「哦?那他們到底是做什麼的,銀子又是哪裡來的,怎麼會這麼容易賺到手的呢?」   鷹翔輕輕一笑,倒沒有說她孤陋寡聞的意思,接著她的話頭解釋道:「所謂『參客』,就是對到關外長白山採人參的人的稱呼。呵呵,紀小姐,你別看他們花起錢來如流水,可這錢賺起來可不容易啊!」   「哦,鷹翔,你快說說,他們是怎麼做的呢?」劉暉饒有興趣的要求道。   「呵呵!」鷹翔一笑後繼續說道,「好多年前,我聽說長白山出了一個千年參王,於是跑去碰碰運氣,與一些參客一起呆了一段時間,大致知道了他們的銀子是怎麼賺來的……哎!」話到後來,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搖頭歎息了一聲。   「快說說,快說說!」紀韻辰同樣被他勾起了興致,飄身坐到了他的身旁,一雙明亮的眼睛緊盯著他。   鷹翔沉思了片刻,想來是整理好了思緒後,才開口說道:「這『人參、貂皮、鹿茸』,向來被稱呼為『關外三寶』。野參有多種,普通的稱呼為『常參』。還有異種參,花葉都與常參不同,非常稀少,人要是吃了它可以延年益壽。這樣的參拿到權貴之家,自然價值巨萬……」   「這樣啊!」劉暉聽到做參客如此有「錢途」,兩眼頓時發亮,「什麼時候,我們也到長白山去,挖上幾十棵這樣的人參,那我們不發財了嗎?」   「切!」畢方見他說得如此輕易,不禁扭過小圓腦袋嗤笑了一聲,「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   劉暉並不理會它,把身子往前移動得更加靠近鷹翔,「你說,這行當很難做嗎?」   鷹翔含笑看了他們一眼,接著說道:「不錯,這行當的確很難做的!首先,野參大多生長在長白山裡。那裡山勢奇險,峭壁千丈,再加上猛獸成群,還時常有怪異的事情發生,一般的參客大都不敢深入其間……」   「哼!」劉暉一聽只有這點難處,嘴角掛上了久違的壞笑,斜眼瞅著畢方說道,「不就是一般的猛獸嗎?嘿嘿,我們的畢方可是『神鳥』啊,怎麼會怕它們呢……」   「劉公子!」紀韻辰嗔怪的白了他一眼,「你別老是打斷鷹翔,讓他接著說啊!」   「這……嘿嘿,鷹翔你接著說!」劉暉捏揉著下巴,臉色有點泛紅。   「呵呵!」鷹翔輕笑一聲,並沒有節外生枝,而是又接上先前的話題說道,「其次呢,野參都是年代越久遠,就越珍貴,價錢也就越高。可是,這樣的參往往都有了靈氣,其莖葉即不復存在,白天根本都看不到。只有到天晴氣朗,明月當空的夜晚,這參才會在地面上發出綠色光芒。最奇妙的是人只要過去,這綠色光芒就會熄滅,採參者無法確定它具體的位置,窮搜勞而無功。只有那些知道方法的老手,才會在發光的地方插上一個標誌,到白天的時候再去挖掘,往往都有幾分可靠。不過,這樣的靈物多生於奇險之地,有明知而不可得者十之八九,因此採參者往往徒呼奈何,無功而返。至於說那些有了千年以上氣候,已經能夠變化、乘風萬里、夜移數地的參王,他們更是無緣見到了……」   「像你說的,要是這樣能挖到上好野參,就可以拿到大地方去換大錢了嗎?」紀韻辰接著追問道。   「哎,要說挖到了野參,能不能換到銀子,則還要看參客的本事和運氣啊!」鷹翔歎息著答道。   「哦,那又為什麼呢?」紀韻辰不解的問道。   鷹翔回望著她純淨得好像沒有沾染塵世中雜質的雙眸,黯然答道:「因為按照慣例,人參是野生的,是上天賜予的,所以在參客採到了野參還沒有到參客聚居的參營之前,人人都可以搶奪。這樣一來,參客採到了上好野參的同時,也可能惹來了殺身之禍……」   「這也難怪那些參客有了銀子以後,才這樣花呢!」知道了他們銀子的來之不易,劉暉不由的收起了笑容。 第三十八章     曹三雖說生活在海邊,還是見過幾場大風浪,可現在坐在這左搖右晃的船艙裡,聽著外面呼嘯著的風聲,碩大的雨滴擊打在甲板、艙壁上發出密集的「劈啪」聲,一撥接一撥的怒濤與他們的座舟撞擊而發出的「轟隆」聲,桅桿和船艙深處隨著風浪拍擊而發出的「吱吱嘎嘎」聲,和風中傳來船上夥計們聲嘶力竭的叫喊聲;嗅著空氣中帶著濃濃不祥之兆的水腥氣;他指節發白的雙手緊緊握著床架,臉上忽紅忽白,茫然的雙眼無意識的環視著四周。   「曹三!鎮定一點!」李挺雖然同樣感到心裡惴惴,可看到他的這副模樣,還是強自控制著自己,提起真力,出言大聲喝道。   「呃……李老總……」曹三被他驚得渾身一哆嗦,然後乾笑著移動了一下身子,沒話找話的問道,「李老總,您剛才不是準備揭開『飛鷹大盜』的真面目嗎,怎麼突然又……?」   李挺不滿的瞥了他一眼,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反問道:「在當時那種情況下,還適合說這個嗎?」   「這個……嘿嘿……」曹三知道自己不對,訕笑了起來。   為了緩和一下艙裡沉悶的氣氛,李挺頓了頓後,開口溫言說道:「這麼大的暴風雨來了,我們自然應該同舟共濟,而暫時把誰是『飛鷹大盜』的事情放在一邊……再說,反正他就在我們這條船上面,茫茫的大海上面,他也跑不到哪裡去!」話說到最後,他的嘴角情不自禁掛上了一絲冷笑。   「那是,那是……哎呀!怎麼了?」曹三點頭附和時,船身忽然猛的一斜,桅桿那邊傳來「喀噠」一聲大響,他隨即一聲驚呼。   「快,快!快把桅桿砍斷!」風雨中,黃順此刻驚恐的聲音顯得格外的刺耳。   看來這船上的水手們都是訓練有素,他們的動作非常快捷,不到片刻的工夫,只聽見「轟」的一聲巨響,想來這船航行必需的桅桿已經倒了下來。   「哎呀!」同樣聽到了這些,劉暉驚叫了一聲,一下站起身來,混雜著疑惑和擔心問道,「他們怎麼把桅桿給砍了呢?」   紀韻辰神色不變的穩穩坐著,瞥了他一眼後,解釋道:「風太大了,要是不把桅桿砍斷,它會把我們的船都帶翻了的!」   劉暉想了想,覺得也是,慢慢坐了下來,可臉色依然非常沉重,「那……就算我們能挺過風浪,這船還怎麼用啊!」   想及以後只能隨水漂流的窘境,紀韻辰明亮的雙眸黯淡了下來,臉上現出了一絲隱憂,「那……那我們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這個黃順還真是一個人物啊!」鷹翔在一旁忽然點點頭稱讚道。   紀韻辰馬上就猜到了鷹翔稱讚他的原因,不禁撇了撇小嘴說道:「這有什麼!不就是當機立斷把桅桿砍了嗎?那些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人都知道,遇到這麼大的風浪一定要把桅桿砍斷了,不然船非翻了不可!」   劉暉還想反駁她幾句,可船又猛的一歪,使他肚子裡一股酸水往上一湧,他忙緊咬住牙關,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們的船在茫茫大海與狂風惡浪搏鬥了整整一天,直到真正天黑的時候,先是雨漸漸小了,然後風浪才逐漸平息了下來。到這時,他們船上的人們個個幾乎筋疲力盡,只有由著風和海流把他們的船推動著朝未知的地方漂去。   「黃順,你知道嗎,我們到了什麼地方?」   「東主,我們……我們的船已經從正常航向朝南偏離好幾百里,這裡……我也不知道這是那裡……」   「哎!這次真是晦氣……」   外面傳來這幾句對話,立即把紀韻辰從調息中喚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豎起耳朵還想多聽聽,可外面再沒有了話語聲。長時間在風浪中顛簸,即使是紀韻辰也大感吃不消,她再也不能像剛開始那樣談笑自如,而只好運功來壓制體內的不適。   待回頭看到劉暉現時的狼狽模樣,她不禁把細眉微微一蹙,輕輕一皺鼻子。只見此時的劉暉像一條死魚一樣仰躺在床上,眼睛半睜半閉,半張著的嘴邊還殘留著嘔吐的痕跡,床頭和地板上處處都是他「製造」出來的污物。再看鷹翔,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同樣也是氣息奄奄。往常活蹦亂跳的畢方,此刻把小圓腦袋都要縮到脖子裡面去了,緊閉著雙眼,那只獨腿緊抓住床上的欄杆,渾身一動不動。   「撲哧!」紀韻辰忍不住一笑,站起身走到劉暉的身旁,輕輕推動著他,「劉公子,劉大公子,天已經亮了,該起床了!」   劉暉似乎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勉力轉動了一下眼珠,不滿的嘟囔道:「別吵,讓我再睡一會……明明天還是黑的……我的頭好暈……」話還沒有說完,他的眼珠就不再轉動,不去搭理她了。   紀韻辰推他、搖他,捏住他的鼻子,撓他癢癢,拿頭髮掏他的耳朵等等各種方法用盡,可劉暉依然我行我素的「昏睡百年」。   「哼!」紀韻辰恨恨的一跺腳,眼睛一轉後,深吸了一口氣,湊到劉暉的耳邊大聲叫道:「風——浪——停——了!」   「哎呀,你做什麼啊!」劉暉這下再也睡不下去了,他坐起身來,一邊伸手撓動著嗡嗡做響的耳朵,一邊皺眉抱怨著。可隨即,他反應了過來,接著發覺船再不像原來那樣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他頓時喜形於色,不知道從哪裡湧出來的一股力氣,讓他一下跳下床來,推動著鷹翔,呼喚的畢方,「鷹翔,畢方!真的啊,風浪停了,風浪停了!……」   被他們這麼鬧騰,鷹翔和畢方自然都睜開了眼睛,同樣也是笑逐言開。受盡風浪折磨的他們,終於算是熬過來了。   「走,鷹翔!」劉暉拉動著半坐起來的鷹翔,「我們出去看看!」   鷹翔挪動了一下雙腿,發現渾身乏力,於是苦笑著搖了搖頭,「還是公子一個人去看看吧!我……我還是待在船艙裡休息一會……」   畢方看到劉暉期待的目光望向了自己,微一猶豫,然後用力一振翅膀,勉強飛到了他的肩頭,「我……我陪你去吧……」   紀韻辰的一聲「大吼」把這船上所有賓客都驚醒了,聽到這個天大的喜訊,還有點餘力的人紛紛湧出了房門。   看到出來了好些人,吳貴苦笑了一下,提高了變得沙啞的嗓音,「各位各位,現在風浪終於停了……我知道,你們一天沒有吃東西,我讓他們趕快做點稀粥什麼的,馬上給各位送到房裡去。請各位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明天天亮了再說……」   李挺看了看船上劫難以後的慘狀,開口問道:「吳東主,你船上的夥計都沒有什麼事吧……我們這是到哪裡了?」   吳貴哭喪著臉搖了搖頭,「我……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裡……」   「各位,各位!」一旁的黃順看眾人臉色不對,忙伸出雙手朝下按動著,掛著自信的笑容說道,「你們這一天都辛苦了。現在風浪終於停了,你們就都回房養養神,回回氣力。總之,我們會把你們送到你們要去的地方的!回房吧,大家都回房吧!熱茶、稀粥什麼的馬上會給您送去的!各位吃飽喝足,美美的睡上一覺,到天亮一切都會好了的!」   雖說不像黃順他們要與風浪搏鬥,可眾人一樣覺得困頓不堪,剛才還是由於好消息的刺激,才能走出房門。現在被他「提醒」,他們頓時感到又餓又累,外面除了大海還是大海,也沒有什麼好看的,於是就囑咐船上夥計快把吃的喝的送來後,打著哈欠,步履蹣跚各自回房去了。   第二天天剛濛濛亮,劉暉從沉睡中醒來,覺得船似乎停了下來。他不禁心裡略感奇怪,抬頭看了看,見鷹翔和畢方都還在夢中,內艙裡也是悄無聲息的,想來紀韻辰同樣沒有醒來。他想了想,輕手輕腳的爬起身來,推門到了外面。   「啊,到陸地了,這是哪裡?」待抬頭看到眼前的光景,劉暉心裡一喜,隨即一楞。   在他的面前,是一座全由黑色岩石構成的山峰,山上除了各種奇形怪狀、黑漆漆的巨石外,看不到一點別的顏色,沒有青草綠樹,更沒有飛禽走獸。就連這裡的海水都是漆黑的,而不是平常可以看到的蘭色。他們的船穩穩的靠在山腳下的一個小港灣裡,令人奇怪的沒有一點晃動,就好像在地裡生了根一樣。有一條小路從這小港灣開始,彎彎曲曲的,直到隱藏到山梁背後。   劉暉半張著嘴,呆呆的望了半晌,才把目光落回到船頭,這才發現黃順站在那裡同他一樣,也是遙望著這怪異的地方出神。   劉暉心念一動,飄身來到他的身旁,輕聲問道:「這……這是什麼地方呢?」   似乎被他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黃順身子一抖,扭頭一看是他,卻也沒有怪他,又回頭看著這怪山出神,嘴裡喃喃應道:「不知道……不知道,我黃順在海上闖蕩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奇怪的地方……」   劉暉見他如此模樣,倒被逗起了好奇心,眼睛來回打量著這怪山和黃順,「哦,這不就是一座黑石頭山嗎,又有什麼奇怪的呢,難道您原來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山嗎?」   「是啊!」黃順面色凝重的點點頭,指著那山說道,「劉公子您看——這山,這水,到處都是死氣沉沉的,別說沒有尋常海島上都會有的樹木啊、海鳥啊什麼的,就連海水都完全不像昨日那樣波濤洶湧,就像死了一樣……死島,這裡真是一座死島啊!」說著,儘管東方已經出現的燦爛朝霞,可他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而是覺得四周涼颼颼的。彷彿有一股陰冷之氣將他包圍著,讓他渾身一陣一陣起著雞皮疙瘩,讓他總感到會有什麼不祥的事情發生。   「不對,這裡不是『死島』!」劉暉卻因為有仙法護體,並沒有象黃順那樣容易受陰邪之氣侵襲,也沒有他那樣的感受,此刻他極目望去,發現山頂上對著他們方向有一個碩大如鏡面一般的巨石,上面隱約刻著幾個字,待他仔細辨認後,指著那裡說道,「你看,那裡寫著呢,這裡叫做『離魂島』!」   黃順朝著他指的方向細心辨別了半天,還是沒有看到他說的字跡,不由的強自一笑讚歎道:「劉公子真是好眼力啊!我長年在海上行走,自忖眼力還是不錯的,可與劉公子一比……」   「『離魂島』?」鷹翔正好這時來到了他們旁邊,插口打斷了黃順。   「哦?鷹翔你也起來了……你知道這個地方?」劉暉轉頭見是他,隨口問了一句。   鷹翔望著山頂,又驚又疑的輕輕點點頭,「『離魂島』……我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不過……」話說到半途,他好像想到什麼可怕的事情,眼光裡露出懼色。   劉暉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鷹翔這副表情,不禁大感意外,眼珠一轉,嘴角掛上了壞笑,靠近他小聲問道:「『離魂島』又是什麼鬼地方呢?嘿嘿,鷹翔,瞧你怕成這個樣子,是不是有你不願意見到的什麼人住在這個島上面呢?」   「哪裡!」鷹翔全然沒有流露出被他不小心言中的神情,搖搖頭,面色越發沉重,喃喃道,「不會吧……我們不會真到了那個地方吧……」   「哦?」劉暉見他似乎真知道這是哪裡,於是要求道,「鷹翔,快把你知道的事情說給我們聽聽!」   鷹翔沉默了一會,沒有如他所願的說出知道的一切,而是又搖了搖頭,「我也不是記得很清楚!要不是像我想的,說出來徒亂人意,還是不說吧……」   「哎呀,你們一大早都跑到這裡來了啊!」隨著一聲嬌呼,紀韻辰翩然而至,「咦,這是哪裡啊?全是黑色石頭的山倒也少見!劉暉,劉暉,陪我一塊到山上去玩玩吧!」說話間,她不停的拉扯著劉暉的衣袖,滿臉的期盼之色。   「這……」劉暉聽鷹翔所說、看他的神情,心頭隱隱有了不詳的感覺,此刻聽到她的請求便一陣猶豫。   「哼!」紀韻辰見他沒有爽快的答應自己,不禁把他的袖子一甩,扭身過去,大發嬌嗔,「你明明答應過人家,做人家嚮導的,現在到了這麼一個好玩的地方卻不帶人家去了……」   劉暉見她把小嘴撅得老高,心裡暗道:「不就是一座黑石頭山麼?嘿嘿,憑我們的功夫,恐怕這裡還是難不倒我們吧!嗯,就帶著丫頭上去逛逛,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要是不答應她,還不知道她又會有什麼鬼點子呢……」主意拿定,他拉了拉紀韻辰的衣袖,賠笑道:「好吧,好吧!我就陪你到上面去看看,只是一會還要回來吃早餐哦!」   「好啊,好啊,我們走吧!」紀韻辰馬上轉嗔作喜,笑靨如花的回身囔道。   「且慢!」正當他們準備邁步下船的時候,曹三黑著臉,快步走過來阻止了他們,「李老總有令,非常時期,任何人都不得在沒有他允許的情況下離開這艘船!」   「為什麼不讓我們下船啊?哼,你當我們都是你的犯人啊!」紀韻辰頓時不樂意了。   劉暉的心裡也老大的不高興,嘴角微微上翹,斜視著一副公事公辦模樣的曹三,「嘿嘿,我說曹頭,畢竟這裡早不屬於大明的國土,更不屬於松江府了,您也管得太寬了吧……」   「我們走,別理他!」紀韻辰拉住劉暉的衣袖,邊朝著舷邊走,邊說道,「到這裡他管不了我們了!我們走,看誰敢攔住我們!」   曹三噙著一絲冷笑,也不說話,晃身擋在了他們的面前,那目光裡分明在說:「想走?哼,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紀韻辰左右移動了兩次,都無法擺脫他,只覺得心頭火起,一對秀氣的眉毛也豎了起來,暗說:「好你個不開眼的傢伙!哼,不給你一點厲害瞧瞧,你還不知道姑奶奶我是誰了……」   「各位,各位!」就在他們劍拔弩張之時,吳貴揮舞著短短的雙手,氣喘吁吁的一路小跑了過來,「且慢動手,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待到了近前,吳貴一邊給紀韻辰作揖鞠躬,一邊滿臉苦相的勸道:「我的大小姐,我的姑奶奶!算我老烏龜求你了,你們別在我的船上再打打殺殺的了,好不?可憐我的船啊,剛剛才從那麼大的風浪中挺過來,多不容易啊……我家八十歲的老娘和七歲的小孩還全都靠它養活呢,要是沒有了它,我們一家老小該怎麼活啊!嗚……」也許船上的殘破模樣觸動了他哪根愁腸,說到後來他還真伸袖抹起眼淚來。   別看紀韻辰對曹三凶巴巴的,可現在對老烏龜的眼淚攻勢卻毫無辦法,猶豫了一下以後,只得一跺腳,拂袖朝船艙走去,氣鼓鼓的說道:「好了,好了!我不下去了,我回房休息總該可以了吧!」   吳貴一見她回心轉意,立即把眼淚一收,屁顛屁顛的跟在她身後,賠笑道:「紀大小姐啊,老朽這還是為您考慮……」   正在心說「還有這樣的男人,像女人一樣,動不動就哭起來了……」,紀韻辰一聽說竟然還是為自己考慮,馬上停下了腳步,冷著臉問道:「吳東主,我倒要聽聽,您是怎麼為我考慮了?」   「呃……嘿嘿!」猝不及防之下,吳貴差一點撞上了她,他急忙收住身形,顯得尷尬的笑了兩聲後才左右看了看,接著小聲說道,「昨天船上才發了『飛鷹大盜』的案子,您要是現在下船,就算不是您做的……」   「什麼叫『就算不是我做的』?本來就不是我做的!」紀韻辰的眉毛又豎了起來。   「哎喲,瞧我這張笨嘴!該打,該打!」吳貴一臉的悔恨,裝模做樣的輕輕摑了自己兩巴掌後,又湊近她說道,「我跟您說啊!這些官爺們啊……」話說了一半,他停下來再次看看了周圍,見沒有旁人,才壓低了聲音接回前面的話題,「他們可不會管到底誰是真的『飛鷹大盜』,要是他們因為您這時一定要下船,而說您……說您……什麼什麼的,而硬栽贓到您的頭上……到時候海捕文書一發,那您在大明的國土就寸步難行了。這……這不是麻煩嗎?」   「真會有這樣的事情?」涉世不深的紀韻辰驚疑的睜大了雙眼。   「不錯!」吳貴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大小姐啊,難道您沒有聽說過『破門令尹』嗎?哎,民不與官斗啊!」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感慨的連連搖動著他造型奇特的腦袋。   紀韻辰聽他說得這麼嚴重,不由的微蹙了秀眉,可隨即她又展顏一笑,著不理會吳貴,背起雙手朝船艙走去,「『破門令尹』,『破門令尹』,嘻嘻,本小姐可不怕他們……」 第三十九章     看到這個地方如此詭異,儘管劉暉有心自己找機會去探察一番,可還是不放心帶著她一塊去,現在見紀韻辰順利的被勸了回去,他心裡才放鬆了下來。可轉眼瞥到曹三那副含著得意的嘴臉,他只覺得一陣厭煩,心裡暗暗咬牙:「哼,好你個小子,你給我記著!等小爺逮到機會不好好收拾你……哼,我看你能得意到什麼時候……嘿嘿……」   暗地裡恨歸恨,可劉暉了不起只是想到利用自己的仙法使曹三在眾人面前出乖露醜,還不至於轉過下什麼重手的念頭。其中原因,不僅有他接受金鼎真人傳承的同時得到的教誨,更重要的是他的個性使然——在他眼裡,憑借高人一等的實力欺凌弱小,完全不是一個強者所為,而他自己,他當然認為自己是一個強者!   此刻,劉暉只是狠狠的瞪了曹三一眼,猶豫了一下後邁步跟上了紀韻辰。   而黃順和鷹翔兩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各自低頭想著心事,好像沒有注意到這邊發生的一個小插曲。   「劉公子,你來得正好!」劉暉剛剛踏上樓梯,迎面看到李挺站在上面少見的掛著微笑對他招呼道,「幾位『貴客』都在大廳裡用早餐,就差你們主僕兩個了。一起來吧,我有點事情要宣佈!」對他說完,李挺又轉臉朝著曹三和鷹翔叫喚了一聲。   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劉暉心說:「呵呵,奇怪,千年鐵樹開花了啊!我與這位李老總相處的時間也不短了,還第一次看到他笑呢!嘿嘿,我原來還以為他只會板著臉,不會笑呢……估計是『飛鷹大盜』的案子真有了眉目了吧,不然他哪裡來的心情笑呢?……對了,這真正的『飛鷹大盜』到底會是誰呢,難道真是那兩個參客?……」就這麼一路胡思亂想的,劉暉慢慢來到了這船上最大的廳室裡,抬頭一看,果然,他見過的「貴客」們全都在座,甚至包括臉色大好的崔明和李挺那個神秘莫測的黑衣隨從。大家全都默默不語,安安靜靜的對付面前的稀粥、包子之類的早點,連一向唧唧喳喳多話熱鬧的紀韻辰都不例外。受這沉悶氣氛的影響,劉暉自然坐到紀韻辰的身旁,不言不語的拿起了眼前的包子。   「咳咳!」看到人都到齊了,李挺站起身輕咳了兩聲,整了整頭上的官帽和身上的官服,正準備說話時……   「有客自遠方來,我家主母非常高興,特意派小的前來請各位上島一敘!」一個突然出現的尖利聲音打斷了李挺的「表演」。   李挺惱怒的抬眼望去,可待他的目光接觸到「站」在廳門口的人影時,他的心裡不禁「咯登」一下,吸了一口涼氣,暗道:「這人怎麼這副模樣,這……這還是人麼?……他……他是誰,從哪裡來的,怎麼到這裡來的,到這裡來做什麼?……」   只見此人,身材極高,高高突起的腦門都快頂到門樑上去了,腦門後面濃密的虯發竟然是深藍色的;焦黃的大臉上,一對又粗又亂的掃帚眉色作朱紅,一雙凸出的環眼也泛著紅光,獅鼻大口,頜下是一部雜亂的籃色短鬚;他身上穿著一件不斷變幻著紅、紫、黑三色拖地長袍,遮蓋住了他脖子以下的全身,除此之外,他身上別無長物。一陣微風吹來,他質地奇特的長袍下擺輕輕隨風拂動著,好像他根本沒有站在船板上一樣。   「喏,這個是拜帖!」來人手不動、肩不搖,一張紙就從他垂放著的寬大袖口裡飄出,慢慢朝桌前的眾人移去。   忽然出了這麼一個奇怪的不速之客,大家不禁都是滿肚子的疑問,呆呆的看著他出神。還是劉暉最先會過神來,站起身客氣的笑道:「呵呵,多謝貴主母的好意!」說話間,他忙提起功力,伸出雙手,凝神去接緩緩衝著自己飛來的拜帖。   先前見這拜帖那麼詭異的出現,劉暉還以為上面一定蘊涵著絕大的功力,可沒有想到,等它到了自己手邊時,它似乎突然失去了重量,輕輕飄落到了他的手上。   「這……嘿嘿……」劉暉自知判斷失誤,當場鬧了一個大紅臉,他只得尷尬的訕笑起來。也幸虧金鼎真人這一路心法講究「含而不露」,他才沒有在眾人面前露出窘態,不過在心裡他暗暗心驚:「好傢伙,差一點讓我出糗了……這個長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傢伙,還真有一點鬼門道啊,能使普通的一張紙像這麼飛……哎呀!不知道那個鬼丫頭看出我的……我的……沒有,不然她以後又有事由笑話我了……」思慮至此,他忍不住的偷看了紀韻辰一眼,見她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剛來的怪漢身上,他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呃……貴主母尊諱是什麼,為什麼要邀請我們去做客呢,請問您尊姓大名?」李挺也「清醒」了過來,接連問道。   「我家主母正在府裡等著諸位,有什麼問題諸位去了便知!」來人面色平板的答道。   「這……」李挺心裡一陣猶豫,他實在不願意在「飛鷹大盜」已經有眉目的情況下另生枝節,可看來人一臉的堅持,而且還顯露了一手高強的功力,他又擔心要是拒絕,恐怕頓生麻煩。   紀韻辰這時眼珠一轉,站起身來,興致勃勃的問道:「你家主母的府上是在這座島上嗎?」待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她馬上笑逐言開,「好啊好啊,我要去,我要去,你們還有誰陪我一起去做客啊?」說話間,她探詢的目光掃過了眾人,最後落在了劉暉的臉上,「劉公子,你陪一起去嘛,好不好嘛……」一邊央求著,她一邊拉動著劉暉的衣袖。   劉暉立即大感頭痛,別說還不知道此去是凶是吉,在座的李挺還不知道會不會同意他們去呢!雖然劉暉本人並不在乎,可他是有戶籍可查的人,還真怕官府裡的人回頭找他家人的麻煩。   就在劉暉為難的時候,那怪客尖利刻板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家主母邀請的是在座的各位!所以,各位一定都得去!」   「嚇!還有這樣請『霸王客』的?俺偏不去,看能咬下俺的鳥去!」周豪自從看到那怪客,就覺得心裡陣陣發毛,此刻馬上囔囔道,同時好似為自己壯膽一樣,挺腰抬眼盯著來人。   那怪漢神色絲毫不變,也不開口說話,只是冷瞥了周豪一眼。   被那怪漢的目光一掃,周豪頓時感到心頭好像被人重重的擊了一拳,讓他一陣心悸,使他再也直不起腰桿,頹然縮回到椅子裡,藉著別人的身形迴避那怪漢的影子,再也不敢抬頭看向那邊。   李挺見膽大妄為的周豪一出頭就吃了一個暗虧,心裡一驚,暗忖:「來人如此厲害,看來,不去還真不行啊……」   「既然這裡的主人如此熱情,我們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跟隨李挺的那個神秘黑衣人這時用帶著金屬的鏗鏘聲音說道。   「那……」李挺猶豫著看了那黑衣人一眼,見他微微一點頭,於是下定了決心,「既然如此,那各位就隨我一起去島上做客吧!」   「那好,諸位請隨我來!」那怪客輕輕點點頭,也不見他如何作勢,身形就忽然輕飄飄的轉過去,消失在了門外。   李挺心情沉重的環視了大家一眼,心裡暗自歎息了一聲,嘴裡說道:「各位隨我走一趟吧!上島以後,希望各位各自小心,控制言行,千萬別多生枝節而惹來禍端!」說完,他領先朝門外走去。   等到眾人來到大廳外的平台,心裡又是一驚——只見那怪客這片刻的工夫,已經飄然立在船頭,一陣清風吹起了他長袍下擺,讓他們中眼力出眾的人清楚看到他並沒有用腳站立著。   「天啊!這傢伙是人還是鬼啊?」心有餘悸的周豪瞪大了雙眼一聲驚呼,隨即他環視了大家一眼,發現他們有驚有疑有懼,有對此毫不在乎的,還有好像沒有看到這個驚人一幕似的,面色平板如故。   「我們與他無冤無仇,想來他們不會無故加害我們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們走吧!」李挺到底見過一些場面,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緒後,用平穩的嗓音安慰了大家幾句,帶頭下樓朝船舷走去。   紀韻辰輕輕拉了拉劉暉的衣袖,兩人慢慢落到了一行人的最後。她見旁人好像沒有注意他們了,便湊到劉暉耳邊說道:「劉暉,你看那個鬼是什麼來歷啊,怎麼會突然來請我們上島做客呢?還有啊,我對這裡越來越好奇了——嘻嘻,這裡居然有不怕見陽光的鬼呢!要是能抓一兩隻回去,那才好玩呢!……」   「噓——」她說出來的話實在嚇人,劉暉抬頭朝前面望了一眼,忙小聲阻止了她。   可不曾想,周豪也悄悄落到了後邊,一直豎著耳朵聽人說話,這時猛的回頭,面色煞白的問道:「他……他……他真是鬼啊?……」雖然周豪膽大包天,可畢竟還是普通人,現在聽到傳說中的「鬼」實實在在的出現在他的面前,還是不免驚慌起來。   劉暉暗暗瞪了微吐小香舌,做調皮狀的紀韻辰一眼,才轉頭含笑否認道:「哪裡哪裡,周兄多慮了!呵呵,紀小姐只是覺得他長得像『鬼』,才故意這麼說的!這世間哪裡有鬼啊,周兄,你說是不是啊?」看他還是一副將信將疑問的樣子,劉暉心思一動,負手向天,搖頭晃腦的續道,「『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人世間何嘗有鬼呢?」   「撲哧!」紀韻辰被他的這副酸樣逗得一笑,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加快了幾步走到了前面,「哼,就你會說……不理你了!」   「喂喂,等等我啊!」劉暉再沒有理會周豪,忙追了上去。   「難道真的沒有鬼?那……那傢伙難道還真是人?……」周豪撓頭小聲嘀咕著,慢慢跟在了眾人的後面。   雖然王騰蛟、崔明和他的兩個隨從都沒有說話,可他們心裡的想法大致與周豪相同,只是抱著「我們與他們無冤無仇,他們應該不會害我們吧……」之類的想法,忐忑不安的隨在了大家一起。   一行人跟著那怪漢上岸順著那條少有人走的小路,繞過山脊,慢慢隨著山勢越走越低,看著越來越陰暗的天色,他們的心裡自然越來越緊張起來。   曹三拉了拉緊跟在那怪漢身後李挺的衣袖,面色沉重的悄聲問道:「李……李老總,他……他是要帶我們……我們到哪裡去呢?」   李挺一邊小心而緩慢的走著,一邊環顧著周圍除了那各種各樣猙獰的黑色山石外別無它物的單調「風景」,壓抑著心頭強烈的不安,嘴裡小聲應道:「我……我也不知道……」   在這空蕩蕩的山谷裡,他們發出的聲音顯得格外的響亮,雖然李挺與曹三盡量壓低著聲音說話,可前面帶路的怪漢還是每個字都聽到了耳朵裡。那怪漢也不回頭,插口說道:「我們主母只是請你們去做客而別無它意,請各位放心隨我去!我們的洞府就在前面不遠,一會就可以到了!」他尖利的聲音在空曠的山谷裡迴盪著,不僅無法使他後面的這些人「放心」,反而使他們更加擔心起來。   周豪趕上幾步,到那怪漢身後賠笑問道:「這位……這位……咳咳,這位英雄,俺……俺只是問問,貴……貴主母是誰呢?」   「這個過會你們見到我們主母便知!」那怪漢腳下依然望前飄動著,隨口應了一聲。   「呃……好吧!」周豪碰了一個軟釘子,看著他高大而神秘的背影,也不敢再追問下去,只得踟躇的跟在後面。   自從丟失了家傳至寶以後,崔明再不復先前那風流倜儻、趾高氣揚的模樣,此刻他再也受不了周圍壓抑的氣氛,忽然停下了腳步,面色蒼白的尖叫道:「我不去那什麼鬼地方做客了,我要回去,我要回船上去!……」   走在他身旁的那兩個隨從看他神態好像有點不正常,忙一邊一個拉著他的衣袖,喚道:「公子,崔公子!」   「不,不!」崔明奪過衣袖,眼睛裡閃動著恐懼,同時帶著一些瘋狂,「你們別攔著我,我要回去,我要回船上去!」   這麼一打岔,隊伍自然都停了下來。那怪漢這時回過頭來,朱紅色的亂眉一皺,冷冷了掃視了崔明一眼,山谷裡又迴響起他那令人心悸的聲音,「你真的不去,是嗎?」他紅紅的眼睛裡,不為人察覺了閃過一道精光。   崔明被他看了一眼,只覺得心裡一陣糊塗,喃喃自語道:「我真的不去嗎,我真是不去嗎?……」   「我勸你還是跟著我們大家一塊走吧!要是你單獨回去,我可不敢保證路上會發生什麼事情!」說完這句話以後,那怪漢再沒有搭理他,扭頭繼續朝前飄去。   「我還是跟著大家一塊去吧,我還是跟著大家一塊去吧……」或許是他威脅的話語起了作用,崔明眼睛有點發直的又朝前移動了腳步,只是他這時的腳步比以前僵硬了許多。   看到這一幕,李挺擔憂的瞥了一眼旁邊的黑衣人,隨即耳朵裡聽到那金屬的鏗鏘聲,「不用擔心,此去不會有事的!」李挺躊躇了一下後,才又邁開了步子,可在心裡依然忐忑,「這……這怪客使的是什麼怪招?只一句話,就讓崔明聽他的了呢?難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攝魂術』?這……這……不過,既然大師說『不會有事』,那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再說,我們只是遭遇風暴,無意中流落到這裡,與他們無冤無仇的……」   見那怪漢輕易的「收服」了崔明,其他人的臉色自然不會好看到哪裡,他們的心頭滿是對未來的擔心和不安,一步一步,木然的走向未知的命運。   只有走在最後的紀韻辰還有心思湊到劉暉的耳邊,束語成絲的小聲笑道:「嘻嘻,沒有想到這個鬼還蠻有本事喲!嘻嘻,這樣我更想把他捉回去玩了!」   劉暉聽得暗自搖頭,「哎,這個丫頭啊,看他們一個個都緊張兮兮的,她卻還有心思開玩笑,更何況那個『鬼』剛剛才顯露了一手呢……」   紀韻辰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的想法,不禁嗔怪的白了他一眼,「怎麼,你不準備幫我?哼,到時候可別後悔喲!」   「不敢,不敢!」劉暉學著她也使出了束語成絲的功夫,趕忙否認道,「紀大小姐發下話來,我一定照辦,一定照辦!」   聽他這麼說,紀韻辰把嬌巧的下巴一抬,笑吟吟的望向他,似乎在說:「哼,算你了!」   那怪漢說的「一會」可不短,他們順著崎嶇的山路彎彎曲曲的向下走去,直走了一個多時辰卻還沒有到達的跡象。這時,連一向沉穩的李挺都忍不住了,趕前問道:「貴……貴使,請問我們還要走多遠呢?」   「不遠了,馬上就到!」那怪漢也不回頭,隨口應道。   「不遠了,不遠了……我們都走了這麼長時間了,卻還沒有到!再這麼走下去,只怕要走到海底下去了……」已經走得氣喘吁吁的周豪在後面小聲抱怨道。   聽他這麼一說,眾人才猛的想起,他們自從剛上岸的那會走了一段上坡路以外,其它的時間裡幾乎都是走的下坡路,走了這麼長時間以後,現在的位置只怕真的已經在海面以下了。想到這一層,他們不由的更加驚慌起來。   「你們想的不錯!」似乎知道了他們想法,那怪漢的聲音及時從前面飄來,「我家主母的府邸的確在海下面!你們要是去了,看到那裡的奇景,一定會覺得不虛此行的!」   「哦?呵呵,要是能看看海下面有什麼景致,倒也不錯!」一聽他這麼說,劉暉馬上興致勃勃的接口說道。   劉暉從小就喜歡尋幽探勝,喜歡做一些危險刺激的事情,如今隨著一個神秘莫測,而又有仙法的「鬼」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見他的「主母」,這樣的事情正對上了他的胃口。因此,這一路行來,他可不像李挺那些人那麼緊張,而是充滿著對未來的好奇,感受著危險的事情帶給他的刺激。此刻聽那怪漢說還有「奇景」可看,他當即有了迫不及待想見識一下的念頭,心說:「從海底下看大海,一定別有一番風味啊!希望……希望那個什麼『主母』的府邸別讓我失望啊!」 第四十章     一行人順著崎嶇而寂靜的山間小道一路下行,直到抬頭難見天日時,終於傳來了那帶路怪漢說出的好消息:「前面再轉一個彎就到我們主母的府邸了!只是,到時請各位聽我安排,不得喧嘩!」說完,他回過頭來,警告似的環視了眾人一眼。   「好好,我們聽您安排就是了!」李挺等人這時已經走得腰酸背疼,聞聲連忙應好。   待轉過最後一個山腳,人們只覺得面前豁然開朗,同時看著眼前的一幕怔怔的發起呆來,任何人都不例外。只見迎面是一條平坦寬闊的谷地大道,與他們一路走來所經歷的蜿蜒山路大相逕庭。兩邊都是光滑如鏡,高插如雲的石壁。在他們前方約五百步外的石壁下,是一座寬達一丈,高及三丈的大拱門。在拱門的周邊,鑲嵌著十八顆一般大小,碩大如鵝卵的夜明珠,以及數不清數目的各色寶石。夜明珠和各種寶石的輝光交織在一起,完成驅散了谷地裡原來應有的陰森和昏暗,映得面前的一切都流光異彩,分外輝煌。在拱門的上面,是用能變幻出紅、紫、黑三種顏色的寶石鑲成的四個大字——「離魂洞府」。此刻,洞府的兩扇鑲著門釘的大門緊閉著,再看不到一個人的蹤影,只有門上含著門環、用黃金鑄就的怪獸,瞪著一雙凸出的環眼,冷冷的看著眾人。   在這種寶光的映照下,初次到此的一行人臉上大都流露出的是驚歎、羨慕,甚至還有一點想把眼前的這些寶貝都據為己有的貪婪,可只有一個人例外——   鷹翔死死的盯著拱門上的四個大字,臉色忽紅忽白,暗自驚懼不已:「『離魂洞府』……這裡還真是『離魂洞府』啊……這……這……」   那怪漢扭頭看了他們一眼,眼睛裡微微露出鄙夷的神情,也不再與他們說什麼,逕直走到了門邊。他抬起手剛剛要拿起門環敲門時,忽然身旁幻化出一個與他身材差不多,穿同樣長袍,面似藍靛,鬚髮如硃砂,獠牙外露,滿臉兇惡的大漢,對他怨道:「黃三,你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主母都等急了,還特地派我出來看看。你去請的人呢?」   「喏,藍六,他們不都在後面麼?」黃三把頭微一扭,嘴裡應了一聲。   藍六抬眼一看竟然有十多個人,不禁又怨道:「主母不是要你去請幾位『貴客』嗎,怎麼來了如此多的人呢?此地是主母清修的地方,你怎麼帶了這麼多閒雜人等回來……」   「這……咳咳!」黃三忙打斷了他,面皮有點泛紅,「主母讓我去請他們船上在大廳裡的兩位客人,可是我……可是我……所以,我就把他們都帶回來了……」   儘管他語焉不詳,可藍六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責怪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不行!我得去請示一下主母,看是不是要把他們都放進去!」   可他還沒有來得及移動腳步,只聽見耳朵裡有一個柔和的聲音對他說:「藍六,你就把他們都帶到大廳裡吧!好多年了,也沒有看到過如此多的人,見見也罷!」   「哦,好好!」藍六忙連連點頭答應,再才抬頭對李挺等人叫道,「各位,我家主母正在等著呢,請隨我來!」   可這群人卻仍然看著拱門周圍呆呆出神,似乎沒有察覺到他的出現,更別說聽到他的話了。藍六見是這樣,心裡自然不太痛快,他微微一皺眉頭,提氣喝道:「諸位!」   他這一聲大喝,震得谷內嗡嗡作響,如同晨鐘暮鼓一般,把一干人從迷夢中喚醒了過來。   「呃……呃……」領頭的李挺臉色頓時有點發紅,偷眼看了看身後的眾人,見他們大都像自己一樣,心裡才稍稍安定了一點,強擠出笑臉,抬頭拱手說道,「在下大明松江府巡檢李挺,有勞……呃……有勞兩位了!」   「好了,好了!」藍六揮了揮手,阻止了李挺的繁文縟節,「我家主母正在府內等著諸位,請隨我來!」說著,也不見他如何作勢,那兩扇大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了。   「這……這……」李挺猶豫間瞥了他身旁的黑衣人一眼,見他鼓勵的微一點頭,再才邁步朝前走去,嘴裡同時問道,「貴……貴主母該怎麼稱呼,可否告之?省得……省得等會我們有什麼失禮之處……」   「這……等一會我們主母會告訴你們的!」可能他們的主母事前有交代,聽到李挺的這個要求,藍六和黃三交換了一個眼色,還是拒絕了他。   看到李挺走了過去,眾人大都跟在了後面。當經過唯一沒有挪動腳步,還在呆望著那些珠寶的周豪身旁時,劉暉瞅了他一眼,壞笑又掛在了嘴角,含著揶揄問道:「周大哥,您準備一個人繼續在這裡看下去嗎?」   周豪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嘴裡喃喃說道:「多麼好的珠寶啊,要是……要都是俺的,那該多好啊……」   劉暉聽得暗自偷笑,口裡卻一本正經的應道:「是啊,這要都是我的該多好啊……恩,待一會等他們都進去了,我怎麼也要挖幾顆下來!」   「不錯……呃,什麼?」似乎覺得劉暉說得有道理,周豪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可隨即他似乎發覺了自己的錯誤,面色馬上變得通紅,也不敢看劉暉一眼,把頭低著,趕忙跟了上去。   「你啊……」一旁的紀韻辰完整的看到了這一幕,抿嘴偷笑了一回,抬眼見劉暉盯著自己出神,不禁臉色微微一紅,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快步朝拱門走去。   劉暉看著她婀娜的背影,心說:「沒有想到,這丫頭笑起來還真好看呢!而且……而且,她竟然還會臉紅!……」   「公子,我們也進去吧!」鷹翔見大家都已經到了門邊了,就在一旁催促了一聲。   「呃……哦!」劉暉象做了什麼壞事被他發覺了一般,忙移動了腳步,暗道,「哎呀,糟糕!這……這……被這隻老雕看去了,該不會……他見到周楠該不會告我的狀吧……」   「公子,公子!」鷹翔可根本沒有想到他的心思會轉到那裡去了,猶豫了一下後,鷹翔又趕上幾步,拉住了他。   劉暉有點慌亂的一回頭,發現鷹翔滿臉的愁容,不由的大感意外,關切的問道:「鷹翔,你有什麼事情嗎?」   鷹翔躊躇了一下,暗自咬了咬牙,開口說道:「公子,進去以後一切要小心……」   「就等你們了,你們快一點啊!」還沒有等鷹翔說完,紀韻辰站在門旁的一大群人中間,笑靨如花的喚道。   「哦……來了!」劉暉答應了一聲,拍了拍鷹翔堅硬如鐵的肩膀,邊邁開了步子,邊含笑安慰他道,「呵呵,鷹翔,別擔心,我知道分寸的!」   一行人進門走過一段兩邊也鑲嵌著比外面的稍微小一點,許多做照明用的夜明珠的甬道,轉過了好幾個彎,待抬頭看到眼前的一切時,雖然經歷了先前的驚奇,但有人還是忍不住發出了驚呼聲,「啊!」曹三甚至控制不住的倒退了幾步,本能的想立刻逃離這裡。   在他們面前出現的,是一座寬闊的穹頂大廳,裡面自然佈置得富麗堂皇,可最吸引他們視線的,卻是這大廳的四周和房頂!原來這裡根本沒有普通的牆壁,而是由海水把這裡包圍著。看著四周和頭頂被珠光映照下那些自由自在游動著的大小魚兒、隨波飄蕩著的根根海藻,還有各種奇形怪狀、他們叫不出名字來的海底生物,他們一個個再次瞪大了雙眼,呆呆的發起愣來。   「黃三、藍六,幫老身招待一下諸位貴客!」一個柔和親切的聲音飄到了他們的耳朵裡,完全不像藍六此前那樣刺耳,可一樣讓他們所有人都「清醒」了過來。   眾人暗道慚愧的同時,都把目光投向了這聲音的來源。等看到她以後,他們不禁暗讚:「也只有她才可以發出這樣好聽的聲音來啊!……」   只見這寬達十餘丈的大廳對面,有一座旁邊放有珊瑚、玉雕做裝飾的低矮胡床,上面半倚半坐著一位微笑著望著他們的婦人。她梳著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高髻,前後分別插著金玉步搖,披著淡紫色的帛巾,著淺綠色半袖,下穿絳色長裙,面如滿月,慈眉善目。   見他們都望著自己發呆,那婦人微笑著坐起身來,啟唇說道:「諸位不必拘禮,請到這邊來就座!」   「呃……夫……夫人多禮了……」李挺這才回過神來,代表眾人笨嘴拙舌的客氣道。   儘管他知道在大明法規裡,「夫人」這個稱呼是只有官位品級到了某個階段的官員正室才可以使用的,但他看著眼前的這位雍容華貴的婦人,忍不住還是用上了這個稱謂。在場的其他人對此也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那夫人看他們都走了過來,微扭頭吩咐道:「紅大、橙二,你們幾個幫老身招呼客人來近處就座;青五、紫七,你們倆去拿壺好酒來!」   直到這時,李挺等人才注意到,在這位婦人身側伺候的,竟然不是常見的使女,而是戀上分別做紅、橙、黃、綠、青、藍、紫,個個面貌兇惡的大漢。   看到這個,劉暉瞪大了眼睛,心裡大感詫異,「正是太奇怪了!這……這看來像哪個大戶人家的貴婦人,居然……居然……為什麼她不用一些年輕貌美的女孩子來伺候呢?奇怪……實在太奇怪了!難道……難道是因為我們這些『外人』來了,為了安全起見,她把她們都藏起來了嗎?……哎喲!」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只覺得胳臂上一陣劇痛,輕叫了一聲,忙扭頭望去……   只見紀韻辰在一旁正陰沉著俏臉,冷冷的看著他,她的右手正慢慢的離開自己的身側,縮到了衣袖裡,想來剛才那一下一定是她幹的。   劉暉撫摩著痛處,忍不住怨道:「做什麼啊,紀大小姐,你突然擰我一下做什麼啊?」   紀韻辰依然緊繃著臉,一邊緩緩坐了下去,一邊冷聲說道:「劉大公子,我正是提醒你,到了該坐下的時候了!」   劉暉偷眼看大家的身形果然都沒有站著的了,自然降低了身子往身後的座處移去,嘴裡還是不依不饒,「就算是為了提醒我,也不至於要那麼大的力氣啊……恩?」他的屁股剛剛挨到「椅子」上,他只覺得渾身一涼,不禁驚訝了一聲,抬頭望向了眾人。到這時,他才發現,他們來的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驚疑的神情。   「諸位貴客不必疑慮!各位坐的椅子是我府中的特產,稱為『玄冰椅』,乃用海底的珊瑚糅合玄冰製成。這椅子對人,特別是對煉氣之士大有裨益。」那夫人看他們的表情就完全猜到了他們的想法,馬上含笑解釋道。   他們聽到了她的解釋,同時都感到那股涼氣從臀下升起,瞬間流過體內百脈,使自己不久前一路行來的疲勞盡皆消除,渾身舒泰暢快。頓時,他們知道這座下的椅子也是一樣寶物,都不自覺的朝它望去。   說是「椅子」,這些椅子只是大致有普通椅子的樣模,主要還是依照珊瑚本來的形狀製成,顏色有紅、有白、有黑,各不相同,可製作得都是一樣巧妙,讓人坐在上面絲毫沒有因為原料是珊瑚而有不適的感覺。   正在他們暗自為這十多張從來沒有見過的椅子驚奇時,又飄來了那夫人柔和的聲音,「諸位貴客,這是我府獨有的『離魂酒』,老身敬各位貴客一杯!」   暗道「慚愧」的同時,他們抬頭望去,只見他們每個人的面前兩尺許的地方,懸空穩穩停著一個用羊脂白玉製成,造型古樸的酒杯。   不由自主的,他們都伸手把酒杯拿到了眼前,發現裡面的「酒」色作鮮紅,發出的陣陣清香中只攙雜著極淡的酒味,而且不像普通的酒那麼清澈,而是稠稠粘粘的,看不到裡面還藏有什麼。看著面前這象鮮血一樣的「酒」,他們不禁又有了幾分疑慮,互相交換著遲疑的眼神,只有一個人例外——   自從被黃三看過一眼後,一直顯得有些範疇的崔明,端起酒杯根本沒有考慮,就把那杯酒倒進了嘴裡,然後又把杯子還回到拿來時的地方,再正襟危坐,面無表情,眼睛直視著前方,一言不發。   那夫人絲毫不以為意,微微一笑,又解釋道:「老身的洞府因為處於海底,所以陰涼之氣很重。喝這『離魂酒』,正好可以驅除寒氣,於身體同樣大有好處……」說話間,她發現了崔明的異樣,於是責怪的瞥了黃三一眼,同時不動聲色的在長袖內輕輕一彈指……   「啊……這……這是哪裡啊?我……我主母到這裡來了啊?……」好像大夢初醒一樣,崔明搖了搖頭,又用力把眼睛睜閉了幾個,看著周圍的一切,茫然不解。   「這裡是我家主母的『離魂洞府』,你是被我家主母到這裡來做客的!」站在那婦人身旁的一個紅臉漢子解開了他的疑問。   「咦?」崔明隨即發覺有一股熱流在他的體內穿行,使他倍感舒服,讓他不自覺的放下了一切,閉上了眼睛。   劉暉聞著那類似於自己仙丹的清香,又偷眼看了看主座上的主人,心說:「這……聞起來的確不像什麼毒藥之類的東西,倒像是由什麼天材地寶做製成的。再說……再說,看這夫人的模樣,也不像是壞人,也不會為了害我們而費這麼大的手腳吧……恩,我還是喝了再說!」主意拿定,他一仰脖,把這杯象血一樣的「酒」倒進了嘴裡。   隨著酒一如喉,他就知道自己賭對了,忙迅快的運氣調息了一個周天。然後他只覺得全身真氣活潑潑、沛沛然,不禁心頭一喜,睜開了雙眼,正好迎上了那夫人暗含讚許的眼神。他微笑著朝那夫人一拱手,謝道:「多謝夫人賜下的美酒,小生感激不盡!」   「公子不必多禮!」那夫人不為人察覺的輕輕一點頭,客氣了一聲,然後一偏頭,吩咐道:「紫七,再給這位公子斟上一杯!」   劉暉聽說還有一杯,心中又是一喜,可隨即發現了一個難題——自己手裡的杯子不知道擱在哪裡才方便別人斟酒。   正在他猶豫間,燕翅排開站在那夫人旁,立於最邊上,面色深紫的大漢,把手裡捧著的一隻玲瓏小酒壺微微一傾。頓時,一道紅線從壺口射出,準確的落在劉暉端著的酒杯裡。到杯裡剛剛裝滿,那道紅線便戛然而止。其間,沒有一滴酒灑落別處。   見他露了這麼漂亮的一手「絕活」,眾人心裡都暗暗稱讚了一聲:「好功夫!」   「夫人手下好功夫啊!」劉暉由衷的讚了一聲,然後舉杯道,「這杯祝夫人青春永駐,身體安泰!小生先乾為敬!」說完,他把這杯酒又全倒進了口中。   「多謝公子!」那夫人微笑著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淺淺的抿了一口。   其他人看到這裡,就是再笨也知道這酒沒有問題了,於是紛紛跟著對那夫人說著祝福的話,把手裡的酒一飲而盡。   李挺把酒喝到了肚裡,自然明白得到了好處,可就在他一拱手,準備說話時,那夫人微微一蹙眉,臉上露出歉意的笑容說道:「不好意思,老身有位多年未見的老友來訪,現在不能陪諸位了……」   「哦,不必客氣,夫人您先招待這位貴客要緊!」李挺忙插口理解的說道。   「恩……這樣吧!紅大,你們幾個先安排幾位貴客安息!」那夫人沉吟了一會,吩咐了一聲後,又掛了慈祥的笑容,慢慢站起身,對眾人說道,「你們一路上也辛苦了,且先隨紅大他們去休息一陣,待老身招待完老友,再與諸位敘話!」   眾人紛紛站起身來,互相看了一眼,大多數人首先轉過的念頭就是推辭對方的好意,可劉暉行了一個禮,最先開口說道:「那就打擾夫人了!」說完,他就動身跟在紅臉大漢的身後。   大家一看,再也說不說辭謝的話來,只好跟了上去。   紀韻辰緊走幾步,追上了劉暉,在他左手臂上自己剛才掐過的地方又狠狠的來了一記,小聲問道:「哼,你老實說,為什麼一定要找機會留下?」   「哎……喲!」劉暉叫痛的同時一扭頭,見果然是她,忙把聲音壓低了下來,本來還想說她幾句,可看到她不善的神情,於是眼珠一轉,湊到她耳邊,束音成絲的反問道,「看這『離魂洞府』裡有這麼多『秘密』,你不想探察探察嗎?」話語間,他在「秘密」兩個字上特意加重了語氣,還微微翹起了嘴角,朝她擠了擠眼。   「這……」紀韻辰一想也是,便再不與他計較,心裡暗暗打起了主意…… 第四十一章     被紅大一領進供他們休息的客房,剛剛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邊,李挺就忍不住的問道:「先生,您為什麼要贊成我們到這個陌生的地方來呢?」   那黑衣人徑直往內室走去,等他進了門以後,才有一個金屬鏗鏘聲音傳出來:「這個你不必多問,我自有道理!……砰!」話一說完,門就被關上了。   「這……」李挺呆瞪著緊閉的房門半晌,才在外廳桌旁慢慢的坐了下來。   這是在離魂洞府裡的一個套房裡。按照他們的要求,負責為他們安排休息地方的紅一,把他們安置進了與船上相同的四個套間裡面。   曹三停下了打量周圍環境,靠近李挺,一邊觀察著他的神色,一邊小心的問道:「李……李老總,他……他是誰啊?」   李挺正在煩躁的時候聽到這個,冷冷了掃視了他一眼,正好借用了那黑衣人剛才的一句話,「這個你不必多問,我自有道理!」   曹三被噎的再說不出話來,心裡暗暗抱怨:「真不知道李老總從哪裡請來的這個『瘟神』,神神秘秘的,整天躲在屋裡說不了幾句話,不僅沒有抓住『飛鷹大盜』,還……還帶我們到這個鬼地方來了,後面還……還不知道會有什麼怪事呢……」想到此處,他似乎覺得背後有一股冷氣吹來,他不禁一縮脖子,小心的回頭望去,結果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到這裡來有黑衣人一力促成的因素,曹三自然要把這個責任算到他的頭上了。   與曹三心頭不安完全不同,劉暉此時正饒有興致的欣賞著周圍的奇異景致。按他的要求,紅大把他們安排在了可以看到海底的房間裡。   「好看嗎?」紀韻辰自在的坐在桌上,輕鬆的甩動著雙腿,看著湊在「牆」邊挪不開眼睛的劉暉,含笑問道。   「是啊!你看,這些魚兒的式樣真多,真好玩……」劉暉不錯眼珠的望著「外面」游來游去五顏六色奇形怪狀的魚兒,隨口答道。   「撲哧!」紀韻辰忍不住一笑,並不在意的說道,「這有什麼希奇?海底下還有更加好玩的地方呢!」忽然,她又想起了什麼,微微一蹙秀眉,「咦,你的那只寵物——畢方呢?」   劉暉的視線沒有離開眼前的奇景,只是伸手在袖裡身上摸了摸,應道:「哦,它還在船上吧,沒有跟我到這裡來……」想來是因為走的時候太匆忙,畢方沒有來得及跟上。不過好歹它也是一隻「神鳥」,劉暉對此並不在意。   紀韻辰轉頭見鷹翔低垂著頭,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麼心思,劉暉只死盯著「牆」上出神,她覺得一陣氣悶,於是從桌上跳了下來,走到了劉暉的身後,不滿的撅起了嘴,「喂,這些魚兒有什麼好看的啊?……」   「你看,你看!」劉暉好像發現了什麼令人驚奇的事物,右手回手一拉紀韻辰的衣袖,左手一指那邊,「你看那邊,那個黑色像風箏一樣的,也是魚嗎?」   「那當然是魚了!不是魚,那它又會是什麼呢?」紀韻辰沒有好氣的把他的手一撥,偏轉過了身子,暗自生著悶氣。   劉暉馬上發覺了她的不對,忙回過頭來,賠笑問道:「紀大小姐,您又怎麼了啊?」   紀韻辰越發轉過嬌軀,小聲嘀咕道:「哼!就知道看那些沒有意思的鬼東西,也不陪我聊天……」   劉暉聽力還是不錯的,立即知道了問題所在,心說:「好你個刁鑽丫頭,不就是一會沒有陪你說話,就賭氣了……恩,有了……」心裡有了主意,劉暉立刻神情一鬆,湊近她小聲問道,「紀大小姐,我看這裡神秘地方很多的,有沒有興趣與我一起『夜探離魂洞府』呢?」   紀韻辰一聽大喜,忙回身連連點頭,「好啊,好啊!」可隨即她對劉暉一瞪眼,「哼,我看啊,你是看中了這裡的財寶吧……」忽然,她又想起先前的事情,俏臉一冷,「哼!劉暉,你還想乘機找一找這裡有沒有美女吧……」   「這……嘿嘿……」劉暉見自己的心事這麼快就被她看穿,面上微一紅,訕笑起來,可片刻後,他找到一個很好的理由辯解道,「哪裡啊!你不是說要抓幾個『鬼』回去玩嗎?如果我們一直坐在這裡,又怎麼能把鬼抓回去呢?」   被他一提醒,紀韻辰馬上轉移了注意力,想起來自己已經拋在腦後的念頭,可臉上卻故做矜持,「這……這樣恐怕不好吧……人家好心好意請我們做客,我們怎麼好意思做這樣的事情呢?」   「這……說得也是啊……」劉暉一想也是,不禁猶豫了起來。   紀韻辰見他這樣,不由的心裡大感焦急,「這個笨蛋、膽小鬼!哼,人家隨便一說,他還當真了!要是他不陪我去,那才不好玩呢!這……想一個什麼法子才好呢?……」   這邊紀韻辰還在轉著念頭,那邊鷹翔開口勸道:「紀小姐,公子,我們還是按照主人的安排,別再節外生枝吧……」   紀韻辰對他的持重之言不以為然,撇了撇小嘴說道:「我看這地方古里古怪的,要是我們不去探察清楚,到時候有什麼事情發生,就會措手不及,那才麻煩更大呢!」   「也是……」聽她這樣一說,劉暉覺得也有道理,心說,「的確!這『離魂洞府』也夠古怪的——首先,這島邊上港灣裡的海水既然幾乎看不到流動,那我們的船是怎麼到這裡的呢?其次,那個叫『黃三』的來得實在及時,難道說他就是在等我們來呢?還有啊,那位看起來像一位貴婦人的『主母』為什麼要邀請我們到這裡來呢,會不會不像她自己所說的,有什麼別的目的?……問題這麼多,的確應該去查探查探……」   心裡有了定見,劉暉抬頭一看鷹翔,見他滿面愁容,垂首不語,忽然想到在進門之前他的反常,劉暉走到鷹翔的身旁,問道:「鷹翔,你是不是知道一點關於這『離魂洞府』的事情呢?要不,你說來給我聽聽!嘿嘿,聽說你是『靈異界』消息最靈通的,一定還是知道一些吧!」說到「靈異界」幾個字的時候,劉暉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紀韻辰。   紀韻辰雖然沒有看著劉暉,但一樣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她轉頭白了劉暉一眼,同時把嬌巧的下巴一抬,一副「本小姐就是『靈異』,那又怎麼樣?」的神情。   見她這樣,劉暉倒也無可奈何,只得自嘲的苦笑了一聲,微微搖搖頭。   鷹翔猶豫了半晌,還是暗自歎息了一聲,決定不把自己知道的一鱗半爪說出來,「這……公子,你就聽我這一回,就在這屋裡歇息,聽這裡的主人安排吧!」   鷹翔這樣做本來也是一番好意:自己本來所知有限,而且這裡的主人名號實在驚人,同時一些事情也太匪夷所思,說出來以後擔心激起了劉暉的好勝心和好奇心,而偏要去試試。可是,他這樣吞吞吐吐的,越發讓劉暉和紀韻辰兩人的好奇心大起,兩人互相使著眼色,分明是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出去看個究竟。   「喂,我說,我們的老大又沒有來,只有我們兩個在這裡,你看該怎麼辦呢?」脫離了眾人的視線,周豪收起了那副粗魯貪財的模樣,一本正經的問道。   王騰蛟沉吟了一會,答道:「這……我們還是見步行步,看他們會怎麼辦吧!」   雖然他說的也是一個法子,可是這法子不對周豪的胃口。周豪轉動了一下眼珠,湊近王騰蛟,「喂,叫我說,我們還是偷偷溜出去看看吧?」   王騰蛟瞥了他一眼,見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沒有來由的心頭一緊,似乎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王騰蛟忙打量了一下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可他還是感到心裡不塌實,嘴裡應道:「這……這樣不好吧……」   「切!這又有什麼不好的?」周豪鄙夷的瞅了他一眼,逕自朝門邊走去,「我就不信出去看看有什麼大不了的……」說話間,他拉開房門,就要朝外邁開步伐。   可青五,就是那位青色臉龐的,如同一個把門金剛,正在門外緊貼著房門站立著。不注意之下,周豪差一點踢到了他的身上。   「這……嘿嘿……不好意思……」周豪一楞之後隨即有些尷尬的賠著笑臉。   青六並不以此為意,他直直的朝下瞪視著周豪,聲音裡空洞洞的,「請貴客回房歇息,不可在府內任意走動!」   看著他兇惡的模樣、堅持的態度,周豪也只好妥協的又回屋關上了門。待過了一陣,周豪估摸著青六應該已經離開了,才對著房門小聲嘀咕道:「哼,我們又不是你們的犯人,還把我們『關』在屋裡,不讓我們出去,哪裡有把我們當什麼『貴客』啊……像一個鬼一樣,無聲無息的站在門外,把我嚇了一大跳……」邊說著,他邊在房內急速的走動著,似乎發洩著自己心中的怨氣,「哎!」王騰蛟愁眉不展的歎息了一聲,勸道,「你還是省點功夫,來這邊坐一會,別再走來走去的了,把我的眼睛都晃花了……再說,上午走了那麼長的山路,你不累麼?還有這麼好的精力……」   聽他這麼一說,周豪忽然覺得身上酸疼起來,於是他邊揉動著自己的腰骨朝內室走去,邊嘟囔著:「哼,俺不出去還不行麼?俺躺到床上睡一覺去,看你們能把俺怎麼樣,哼,還能咬了俺的鳥去?……」   那邊劉暉和紀韻辰想出去時,遇到了與周豪相同的結局,只不過他們面對的是橙二而已。他們可不像周豪那麼好相!   退回房間,關上房門,劉暉看了一眼正在鼓著嘴生悶氣的紀韻辰,湊近她含笑用上了「束音成絲」的功夫,「韻辰,你是不是真的想出去看看呀?」   紀韻辰聞言馬上轉嗔作喜,扭頭剛要說話……   「噓……」劉暉忙把食指在嘴唇上一豎,回頭瞥了瞥幾個緊閉著的房門,繼續只把音絲傳到她一個人的耳朵裡,「我們說話小心一點,我擔心這裡隔牆有耳……」   「不錯!是說呢,怎麼我們一出門就遇到那個鬼的,原來他們是偷聽到了他們的說話啊……」想到了此節,紀韻辰讚賞的瞥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越發濃了。   「還有啊,別把休息著的鷹翔吵醒了……」劉暉繼續說著。   先前,劉暉並沒有為要不要出去查探的事情與鷹翔爭辯,而是以「身體疲勞」為由,半勸半命令的讓鷹翔到內室休憩去了。等他發出鼾聲以後,才與紀韻辰開始行動。   儘管靠近一些並不能增強傳音的效果,可紀韻辰還是忍不住湊近了劉暉,滿臉期待的望著他,「你……你又有什麼好辦法,可以讓我們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出去呢?」   劉暉看著她近在咫尺的俏臉,聞著她身上清新的味道,感受著她噴出來的健康氣息,心裡忽然一動,有了一個「好」主意!   「你快說嘛!快說嘛!」見他只是微笑著看著自己,紀韻辰不禁臉上泛起了紅暈,嘴裡連聲催促道。   「咳咳!」劉暉輕咳了兩聲,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有一個法術,可以讓我們隱起身形,不為人所知。可是……」話到半途,他好像有點為難的欲言又止。   「啊,你還有這樣的好法術?要怎麼做啊,快說,快說嘛!」紀韻辰這時還不知道他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看著她一步一步的往自己設下的「陷阱」走來,劉暉心裡暗暗得意,可在臉上,他卻皺起了眉頭,搖了搖頭。   「哼,你再不說,我就再也不理你了!」紀韻辰鼓起了小嘴嗔道。   「哦,是這樣……」劉暉一邊偷看著她的臉色,一邊小心的說道,「這個法術叫『婆羅神咒』,它……它需要……需要你的一件貼身物品……」   「啊!要……要這個啊……」紀韻辰頓時紅暈滿臉,扭動起了手指。   「嗯!」劉暉堅定的點了點頭,正容解釋道,「需要你的……你的『貼身』物品,是因為我需要把神咒的法力加持在上面,這樣法力才可以保護你,使你不被人看到。這樣,你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任誰都看不到你,出門也不會被人發現……」說著說著,劉暉的嘴角微微上翹,話音裡也帶上了誘惑。   紀韻辰垂頭猶豫著,心裡實在想體會一下他所說的,可把自己的「貼身」之物給他,又實在羞人。最後,還是想要隱身出門的誘惑佔了上風,她暗自一咬牙,抬頭剛剛想同意的時候,忽然瞥見他嘴角的「奸笑」,不禁半信半疑的問道:「劉暉,你……你說的是真的?」   劉暉知道這是關鍵的時候,忙把面容一整,「當然是真的!韻辰,你看我什麼時候騙過你的?這『婆羅神咒』確實神妙,不僅可以隱藏起你的身形,還可以使別人聽不到你的聲音呢!你想啊,不用你的貼身物品,又怎麼可以保證讓法力施在你的身上呢?」   「那……那好吧!」紀韻辰一想也對,終於拿定了主意,紅暈滿臉的接受了自己命運。   劉暉握著她剛剛從脖子上取下來,還帶著她體溫的精巧飾物,驚奇的問道:「這……這是什麼啊?」只見這條不知道是何物製成的項鏈上,掛著一個長有九個腦袋、形象怪異的怪獸。這條項鏈上還不斷的有一股股熱力湧出,衝擊著劉暉的經脈,讓他需要提起功力來抵抗著,才可以握住它。   「劉暉,你到底要不要在上面加持法力啊?」紀韻辰臉上羞紅未褪,白了他一眼,嗔道。   劉暉對這條項鏈著實好奇,他仔細打量著它,一邊克制著它的熱力,一邊暗道:「奇怪!我拿著這東西都這麼費勁,真不知道這鬼丫頭怎麼可以戴若無其事的……哎呀!要是這項鏈真是什麼寶物,還不知道『婆羅神咒』的法力是不是可以加持上去呢!這……」   看他一臉的凝重,紀韻辰似乎知道了他的難題,便把細眉一挑,「怎麼了?劉公子,你沒有辦法把那個什麼『神咒』的法力施在上面嗎?」   「這……可以,當然可以了!」劉暉聽出了她話音裡嘲弄的意味,忙連聲保證的同時,開始回想著咒文,運起了功力。   紀韻辰看著他費力的模樣,在一旁偷笑,「哼,我看你吹牛!嘻嘻,這可是我家的寶貝喲,不僅有避水的功效,還可以配合我的功法,提高我的功力呢!嘻嘻,我看你怎麼辦……哼,想看我的笑話,嘻嘻,被我看到你的笑話了吧……」想到此節,她的嘴角越來越上翹了。   劉暉試了一次不行,然後又試了兩次,最後實在沒撤了,只得尷尬的笑道:「嘿嘿,這……這,韻辰啊,要不……要不你換一件……」   紀韻辰對他一翻白眼,含笑道:「劉大公子,怎麼,被這個『小問題』難倒了嗎?」   「嘿嘿……」劉暉訕笑了一陣,然後念頭一轉,板起臉來警告道,「你要是再不拿一件合適的東西來,我可要自己出去,不管你了喲!」   紀韻辰帶著「嘻嘻,本小姐贏了吧!」的神情瞟了他一眼,又背過身去,從腰上取出一隻小小的翠綠玉珮遞給了他。   鷹翔在裡屋並沒有睡著。他自從聽到兩人被橙二攔回來以後就再沒有聲息,心裡微微感到奇怪,便運起他的「天眼」功夫朝外面看了看,只見他們兩個神神秘秘在那裡交頭接耳的,可就是聽不到一點聲音。他微一尋思,就知道他們一定用上了「束音成絲」的功夫。   「奇怪!」鷹翔心說,「他們兩個要做什麼呢?搞得這麼緊張……哦,對了!他們一定是在想辦法瞞住他們出去呢!」以他對劉暉的瞭解,自然立即猜到了他的意圖。   鷹翔也知道,就算現在自己也攔不住他們,更何況劉暉還是自己認的主人,於是他只得暗自埋怨他們莽撞,「哎!劉公子啊,這個地方的主人是一般人嗎?她……她極有可能是……哎,要是我先告訴他就好了……可是,依公子的性情,他可不會在乎這個的啊……」   看到兩人躡手躡腳的出了門,再沒有受到阻攔,鷹翔也只有在心裡為兩個膽大的年輕人祈禱:「哎,希望老天保佑,他們此舉不會觸怒了這裡的主人,又惹出什麼事端才好啊……」   劉暉和紀韻辰可不知道鷹翔轉的這些念頭,他們收拾停當後,便一先一後,出門開始了他們的「冒險」之旅…… 第四十二章     劉暉和紀韻辰隱起身形,出門以後果然沒有遇到阻攔。他們小心翼翼的從處於最邊上的房間慢慢朝外面走去,一路上到處都靜悄悄的,聽不到一點聲音,也看不到一個人影。   看著被清幽的寶珠輝光映照下越發顯得空曠的甬道,和偶爾出現緊閉著的房門,紀韻辰依然覺得氣悶,不滿的嘀咕道:「真是的!什麼都沒有,連一個鬼影子都看不到,真不好玩……」   劉暉同樣也覺得不好玩。兩人順著甬道拐了一個彎,看到路旁又出現一個房門,他眼珠一轉,湊近紀韻辰小聲建議道:「韻辰,我們就這麼走來走去的也不是辦法,要不,我們到這房間裡去看看,你覺得怎麼樣?」   他的提議正合紀韻辰的胃口,她一聽馬上就歡叫道:「好啊,好啊!」也幸虧「婆羅神咒」奇妙無比,不然按她這樣的叫法,只怕洞府裡所有人都被他們驚動了。而她自己立即發現了這個不妥,於是緊張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引來任何人,才把脖子一縮,一吐舌頭,朝著劉暉做了一個鬼臉。   劉暉被她可愛的舉動逗得一笑,然後無奈的搖搖頭,靠近了那扇與他們所見過一樣的門,伸手輕輕一推,那門卻紋絲不動。他心裡微覺詫異,又用大了一點力氣,可還是推不開。   紀韻辰看他的臉色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便靠上前去,邊捋起衣袖,邊自告奮勇的說道:「你讓開,我來!」話還沒有說完,她就伸掌把門用力一推。可那扇門並沒有如她所願的開啟,還是堅定的擋在他們的面前。   「別急!」劉暉伸手虛攔了一下還要試試的紀韻辰,臉色凝重了起來,「等我運功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再決定我們是不是一定要進去!」   紀韻辰知道他要運起「天眼」一類的功法,便乖巧的退在一旁,警惕的打量著周圍。   經過與鷹翔一起在「玉柱別府」修煉了幾個月,劉暉的功力又見長進——此刻,他運起功來,再不似原來紫氣大盛,而是只有淡淡的一層紫色的薄霧把他籠罩著,聚而不散。   紀韻辰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運功,看到那層如蠶繭一樣的薄霧,聞著他散發出來的清香,她在心裡暗暗讚歎,「看他一副吊而郎當賴皮模樣,功夫還是蠻精純的哦……這傢伙,真不知道他怎麼練出來的……哎呀,不好!」胡思亂想中,她看著這門邊的紫色氣繭,忽然發現在銀白色的夜明珠的輝光中,這紫色格外的顯眼,於是立即為「會不會被人發現」而擔上了心事。不過還好,直到劉暉收功,還是沒有一個人來「抓」住他們。   用盡心思把門裡面探察了一番後,劉暉有點垂頭喪氣的回過頭來,「這……這裡面可能被什麼人施過法,我……我除了一團黑霧以外,什麼都看不到……」   「那……那我們怎麼辦呢?」紀韻辰看他施法就知道他的法力比自己高明,見他都沒有辦法,不禁蹙起了眉頭。   暫時的挫折卻激起了劉暉的狠勁,「哼,不讓我從外面看清楚,我就進去看!」說著,他挽起了袖子,在門上摸索起來。   紀韻辰本來還想上前幫忙,可又轉念一想又改變了主意。她遲疑了一下,才湊過去問道:「你……你知道這門怎麼打開嗎?」   「嘿嘿!」劉暉抬頭衝她咧嘴一笑,「機關我見得多了,就不信打不開這個……」彷彿為了證明他的話,說話間,他在門腳旁邊的一塊微微凸起、與牆壁同樣是黑色的石頭上一按……   「轟隆隆……」這扇門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音,緩緩的打開了。這門從外面看與其他的房間一樣,像是南海柚木所製,可沒有想到它竟然一塊巨石!   聽到這在地底顯得格外刺耳的聲音,兩人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正在他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甬道裡傳來了衣袂飄風的聲音。   「快走,進去!」情急之下,劉暉一拉紀韻辰,三不管的衝進了黑□□的室內。那門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一進去它便又自動合上了……   鷹翔自從他們消失以後,心裡七上八下的,便再也躺不住,起身背著雙手在室內走來走去的。聽到那陣轟響,他猛的停住了腳步,抬頭朝發出聲音的方向望去,喃喃自語道:「哎呀!該不會……該不會他們被發現了吧……」   心急之下,他快步走到門邊,想開門出去看個究竟。可是,這門任他如何用力,卻再也打不開了。他深知這裡主人的厲害,頓足道:「哎,我的公子啊,你怎麼不聽我的呢?你看,惹出麻煩了吧?哎!」   歎息之餘,他又使出「天眼」功夫,想「出去」看看,可這房間似乎被人施過法術,他的「視線」就是無法離開室內。   「來人啊,我要出去!……」鷹翔扯開喉嚨大叫。   他叫了半天,卻沒有一個人來搭理他。最後,他只得頹然坐到椅子上,再也無計可施……   無聊的呆坐在桌旁的李挺同樣聽到了那聲轟響。他朝那邊望了望,詢問的視線落到陪他坐著的曹三臉上,「這……這是什麼聲音?」   曹三站起身來,也向那邊看了看,回過頭來,猶豫著答道:「這……這好像……好像是石頭的聲音……」   「我知道是石頭發出的聲音!」李挺不滿的瞪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問,這洞府裡怎麼會有這樣的聲音呢?」   曹三呆呆的回望著他,「這……這本來是石頭做的洞府,自然會有石頭的聲音了……」   「哼!」李挺對他突然間的思維短路無可奈何,只得扭過頭去,再懶得理會他。   「這……嘿嘿……」醒過神來的曹三訕笑了幾聲,像發現什麼的湊過去說道,「是啊,不對啊!這裡雖然是石頭洞府,可府內的門都是上好木料做的啊!怎麼會有好像石門開啟的聲音呢?我們在大門口的時候,那麼大的一扇門,打開時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呢!」   李挺無意識的盯著牆壁上的某一點,嘴裡應道:「是啊……真是奇怪啊……」   曹三瞥了一眼緊閉著的內室房門,湊近李挺小聲建議道:「李老總,要不……要不問問那位『先生』,看他是否知道一點情況。反正,這鬼地方是他讓我們來的……」說話間,他好像覺得有一股涼風掠過,他頓時心裡一緊,把脖子一縮。   「這……恩,有道理!」李挺似乎被他說服,站起身過去把門敲了敲,輕聲喚道,「先生,先生!」見裡面沒有回音,他回頭瞥了一眼跟過來的曹三,把門輕輕一推。那門應手而開,只見那位黑衣人正一動不動的盤膝閉目坐在床上。   李挺走過去又輕喚了兩聲,見他並不搭理自己,就回身對曹三招了招手,小聲說道:「先生正在『神遊』。我們出去,別驚擾了先生!」   待兩人輕手輕腳的出門,把門帶上,再回到桌旁坐下後,曹三壓低聲音問道:「李老總,這『神遊』是怎麼回事呢?」   李挺的嘴角瀉出一絲笑意,帶著神往的神情解釋道:「據先生說,這『神遊』就是普通說的『靈魂出竅』……」   「真的?」曹三驚訝的瞪大了雙眼,待見到李挺責怪的眼神,他盡力降低了音量,可驚奇卻絲毫不減,「李……李老總,這靈魂真能出竅,不是說魂魄離體人就……就死了嗎?」   李挺雖說讀過幾年書,知道「子不語,怪力亂神」,可出於對死亡本能的恐懼和對人死以後會怎麼樣等問題的遐想,他對市井間傳言的「魂魄」之類的事情還是很感興趣。此刻,見曹三提起,他端起桌上自從進屋就倒好了,可一直沒有動過的茶杯,淺呷了一口,才緩緩說道:「本來,我一直也以為除了傳說中的神仙,要是魂魄離體了,那人就會死的。可是先生讓我知道,事情並不是這樣的……」   「哦,那是怎麼回事呢?」曹三興致勃勃的把椅子朝他那邊挪動了一點。   李挺依然把杯子握在手裡,臉上露出悠然神往的表情,「那天深夜,我還在衙內翻閱以前的案底,先生一個人來找到了我,問我是不是很想抓住『飛鷹大盜』。我先還懷疑他的來歷,他便告訴我,他是崑崙的修道之士,而這『飛鷹大盜』與他有一些源源,他是特地下山來幫助我們的。我自然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話,便讓他露一手給我看看。於是他就真的露了一手絕活……」說到這裡,李挺顯然是在回想當時的情景,而停下了話頭。   「那後來呢,這……這先生那時就表演的『神遊』嗎?」曹三忍不住的追問道。   「是啊!」李挺輕輕點了點頭,「當時先生告訴我,他開了『天眼』,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一些事情。我當然不相信,於是他便讓我把他鎖在裡屋,而我在外面……他真的就知道我在做什麼,就好像他親眼目睹一樣……」   「這……開『天眼』就是『神遊』嗎?」曹三插口問道。   「不完全一樣……」李挺想到當時自己得到黑衣人給的好處,嘴角忍不住掛上了一絲笑意,不過這個事情他當然不會告訴任何人了。他瞥了一眼曹三,耐心的解釋道:「『天眼』只是『神遊』的初級功夫,還只是說可以比普通人看得多一些、看得遠一些而已,而『神遊』則是可以超脫肉體,遨遊宇內——這還是先生事後告訴我的。」   「原來這樣啊!」曹三羨慕的歎息著,「我的天!那……那他不就是活神仙了啊……」   「這個問題我也問過先生」,心情極佳之下,李挺臉上難得的又露出了微笑,「他說,按他現在的品級,雖說不是神仙,但也相差不遠了!」   「難怪呢……」聽到這裡,曹三在內心裡嘀咕,「按照李老總一貫的謹慎作風,怎麼會對這個來歷不明,而且整天蒙著臉,難得說幾句話的人言聽計從呢,原來是這樣啊……」   「這樣吧!」李挺想到有這樣一個有力的靠山,心頭大定,邊站起身朝另外一間內室走去,邊吩咐道,「曹三,走了一上午的山路,又陪我坐了這麼半天,我想你也應該累了,你也回房休息,等先生神遊回來,聽他怎麼說!」   「哦,好吧!」聽說有「神仙」在一起,曹三同樣心裡塌實了不少,再不覺得這裡冷氣森森的了,答應了一聲,放心的回房去了。   剛剛進來時,藉著外面甬道裡的輝光,劉暉看到眼前是與門外差不多的甬道,只是沒有裝上用做照明的夜明珠。在門還沒有關上時,他們擔心被人發現,展動身形只管朝前掠去,等聽到門合攏的聲音,他忙把紀韻辰一拉,停住了身形,「且慢!」此時他並不擔心怎麼出去的問題,而是在這裡會遇到什麼。   突然間伸手不見五指、眼睛失去了作用,紀韻辰似乎感到周圍有無數的危險正在向她靠近,於是情不自禁的把劉暉的手握緊了一點,同時悄悄移動腳步,挨他更近了一些。   劉暉正豎起耳朵聆聽著四周動靜,忽然覺得身旁紀韻辰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略一尋思,就知道了原由。他暗地裡一笑,把她幾乎拉到了自己懷裡,柔聲問道:「韻辰,害怕嗎?」   「嗯,有一點……劉暉,你做什麼!」紀韻辰本來努力眨動著眼睛,試圖看清楚周圍到底有一些什麼,可她忽然發覺不對,便把劉暉猛的一推,大聲嗔道。   「哎喲,你做什麼呢!……嘿嘿!」劉暉被她推得踉蹌了好幾步,可他只抱怨了一聲後,又訕笑起來。原來,他趁著黑暗和紀韻辰顯出軟弱一面的時機,悄悄把另外一隻手摟上了她的腰肢。   推了他一把後,紀韻辰還覺得不解氣,頓足嗔道:「哼,好啊!劉暉,我算看清你了,原來你是一隻『色狼』啊!哼,看我以後……啊!」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劉暉忽然滿含驚恐的大聲叫道:「哎呀,有好多怪物,在你那邊!」他的聲音如此逼真,甚至他自己都覺得似乎有無數怪物就在周圍。   聽他這麼一說,紀韻辰的腦海裡幻化出各種奇形怪狀的異獸向自己撲來的情景,這讓她再也說不下去,嚇得把耳朵一捂,閉上了雙眼,埋著頭,大聲尖叫起來。   劉暉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叫聲嚇了一跳,忙邊試探著朝她走去,邊試圖安慰她,「韻辰,別怕別怕,有我在這裡呢!」   紀韻辰壯著膽子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見周圍還是黑□□的,根本看不到劉暉的人影。她忍不住小聲喚道:「劉暉,劉暉,你在哪裡啊?」   劉暉忽然想自己身上有可以發光的東西,暗罵自己糊塗的同時,忙從懷裡把原來在「停兵谷」趁亂摸來的「影木」的花拿了出來。   紀韻辰忽然在黑暗著看到不遠處出現了如星星一樣的亮光,旁邊就是劉暉那張帶著壞笑的臉龐。此刻,她再不覺得他是如何的可惡了,想都沒有想,撲過去就把他緊緊抱住,把腦袋埋在他的懷裡,閉上眼睛,喃喃道:「哎呀,剛才可把我給嚇死了……」   紀韻辰雖然自己也有很好的功夫,可到底還是沒有見過多少世面,被家裡寵壞了的女孩子,在遇到比自己強同時也不讓她討厭男子的時候,她就自然產生出一種依賴的心理。在這個神秘陌生的環境裡,被劉暉,更是被她自己嚇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心裡的緊張情緒爆發出來,使她再也顧不上矜持,在剛剛看到一絲光明的時候,投入到劉暉的懷裡,好像那裡是世間最安全的地方一樣。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艷福」,劉暉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一雙手臂僵硬的懸在空著,不知該如何是好。這「幸福」來得實在太突然,讓他沒有一點思想準備。過了半晌,他才猶豫著伸手拍了拍紀韻辰的香肩,小聲勸道:「好了,好了!怪物們都跑了……」   「真的嗎?」紀韻辰不敢相信的問了一聲。待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她才慢慢把頭抬起來,看了看四周。雖然影木之花發出的光並不十分明亮,但也足夠讓她看清周圍只有空寂的甬道,而沒有任何怪物。   到這時她才發覺自己所待的地方,俏臉上頓時通紅,便猛的退後幾步,偏過身子,垂下頭,雙手絞動著衣帶,半晌不語。   劉暉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同樣低垂著頭,不停的摸著自己的下巴。   一時間,空蕩蕩的甬道裡安靜極了,他們只可以聽到兩人輕微的呼吸聲,和他們自己急速跳動的心跳聲。   「怪物們真的都跑了嗎?」過了好久,紀韻辰終於打破了沉寂,幽幽的問道。   「是啊,是啊,它們都跑了!」劉暉忙接口應道。為了緩解令他「緊張」的氣氛,劉暉跨前一步,玩笑道:「你叫得那麼大聲,有什麼怪物都別你嚇跑了!」   「劉暉!」紀韻辰忽然叫了一聲,退後了一步,轉過身子,一臉正色的說道,「你記著!剛才只是……只是意外,對,就是意外!你以後不許……不許……」說著說著,她再也控制不自己,紅暈又悄然爬上了她的眉梢、耳輪。   「意外,什麼意外呀?」聽她竟然找了這麼一個奇怪的理由,劉暉不禁瞪大了雙眼。   「哼!」安靜了一會後,紀韻辰的心思也活絡了不少,心知一定是劉暉在搞鬼,她便嗔怪的白了他一眼,「都是你!說有什麼怪物,嚇人家,才……才讓人家……讓人家那樣……」   「讓你怎麼樣啊?」劉暉悄悄又跨上了一步,嘴角掛上了壞笑。   紀韻辰這次沒有退後。她雙手一叉腰,瞪起雙眼警告道:「劉暉,剛才的事情你不許跟任何人說,不然……哼!」   劉暉的眼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因叉腰而更加挺秀的前胸上,暗自讚道:「這丫頭,平時看不出來,身材還真不錯呢……」   「劉暉,我說的話你聽到沒有?」紀韻辰自然察覺到了他的舉動,可她心裡卻沒有因此要責怪他的意思,而暗暗覺得欣喜、羞意和一絲驕傲,因而說出來的話音也不像往常那樣「惡狠狠」的,而有了幾分柔媚的味道,同時她微垂下頭,臉蛋又情不自禁的紅了起來。   劉暉呆看著她羞態可掬的俏模樣,嘴裡喃喃應道:「聽到了,聽到了,我聽到了……」   過了片晌,紀韻辰偷偷瞥了他一眼,見他還是一副「呆頭鵝」的傻樣子,忍不住抿嘴一笑,眼波流轉間說道:「聽到了,聽到了,也不知道你聽到什麼了!」   「嘿嘿!」劉暉似乎此刻才從夢中醒來一般,乾笑了兩聲後說道,「當然是聽到韻辰你的吩咐了,還能是什麼呢?」   「好了,別開玩笑了!」紀韻辰收拾起雜亂的心情,打量了一下四周,正容說道,「你說,怎麼這麼半天還沒有人來,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呢?」   劉暉這才記起此行的目的。他把右手上的「影木之花」舉高了一點,邊朝甬道那邊張望著,邊建議道:「走吧,我們再到那邊去看看!」說完,他抬腳走去,同時把手往後一伸。   紀韻辰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趕上幾步,輕輕拉住了他的手…… 第四十三章     這裡面的裝飾風格與外面的截然不同——外面的牆壁、穹頂大都依山石本來的形狀雕刻有各樣海底生物,加上各種費盡巧思鑲嵌其間、用以照明的夜明珠,顯得神秘而堂皇;而裡面則少見人工雕琢的痕跡,看起來就有了古樸、厚重的感覺。內外只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它們良好的通風系統。儘管是在海底,可一點都不讓人有氣悶的感覺,在甬道裡流動著的幽風中,隱隱還有著海洋的清新味道。   藉著「影木之花」的照明,他們手拉著手,提起功力,慢慢朝前走去。   「咦,這裡有一扇門!」終於發現了值得探察的「目標」,紀韻辰的話音裡帶上了欣喜。   「嗯,我們進去看看吧!」劉暉及時的提出了她想聽到的建議。   兩人找到開門的機關,推門進去。只見三丈見方的室中央,擱著一隻高達六尺、周徑足有一圍的青銅大鼎,室內整整一面牆擺放著高及室頂的木架,上面放滿了大大小小的瓶罐。在室內的一角,有一個不大的清水池,上方從牆壁伸出的龍頭口中,還在潺潺瀉出水來。   「這裡應該是一間丹室吧!」看著周圍的一切,劉暉給出了合理的結論。   「那快看看,看這裡有沒有遺留下來的丹藥!」看到丹室,紀韻辰自然想到了這個。   劉暉放開她的小手,走到大鼎的旁邊,探頭朝裡面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它,再把地上照了照,然後搖了搖頭,說道:「估計這裡好久都沒有使用過了——鼎體冰涼的,裡面也收拾得很乾淨,再加上地上的灰塵也是象好長時間沒有打掃的樣子……」他又抬頭望了望數目眾多、擺放得零亂不堪的瓶瓶罐罐,心裡對能在這裡淘到寶物並不樂觀,「……我看這裡不像留有什麼丹藥的樣子!」   「這樣啊……」滿心期待的紀韻辰大受打擊,臉上寫滿了失望、沮喪的表情。   劉暉走到木架旁邊,隨手翻動了幾個瓶子,「哦,這裡還留有好多難得一見的上好藥材呢!有人參、天山雪蓮……哦?這個……這個好像還是傳說中,吃了就會沉睡不醒的『玉紅草呢』!這……這好像是『龍芻』,要是馬吃了這個,立即就會變成一日千里的龍駒……不過,它們還只是藥材,而不是丹藥!」翻動的同時,他隨口發表著評論。   跟在他身旁的紀韻辰大感驚訝的望著他,「咦,看不出來,你對這些東西非常熟悉嗎!」   「那是當然!」劉暉偏頭看向她,驕傲的一抬下巴,「想當年……」   「想當年怎麼呢,你不是一介書生,當年要趕考而沒日沒夜的苦讀嗎?」說話間,紀韻辰上下打量著他的衣衫,似乎在提醒他注意這個事實。   「想當年……」劉暉本來還想說「當年我還做過『採藥人』呢」,可是當他一想到這個的時候,周楠的倩影頓時出現在他的腦海裡,讓他感到一陣心痛,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你怎麼了,臉色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難看?」紀韻辰一直關注著他,立即發現了他的臉色不對,於是靠近他關切的問道,「是不是這裡面的空氣不好,讓你覺得不舒服呢?」說話間,她還伸出手來,試圖摸一下他的額頭。   「沒……沒有什麼!」劉暉不自然的一扭頭,心裡湧起了對周楠的愧疚,「哎,劉暉啊劉暉,小楠只怕在那裡受罪呢,你卻……你卻在這裡開開心心的陪著另外一個女孩子玩鬧……」   「你……你怎麼了啊?」紀韻辰忽然感到心裡沉甸甸的。   「沒……沒有什麼……」劉暉迴避著她關懷的眼神,口不對心的否認道。   見他這樣,紀韻辰立刻覺得興趣索然,「這裡沒有什麼好看的了,我們到別的地方看看吧!」在心裡她暗自「惡狠狠」的嘀咕著,「哼,劉暉,你敢這樣對人家,看人家怎麼收拾你!」   劉暉的自責來得快也去得也快。在兩人一先一後離開了丹室,再往前面走的時候,他暗暗尋思著:「……不過,何仙姑是有名的得道真仙,小楠跟她在一起,說不定早又重新修成了人形,日子比我過得舒爽多了呢!哪像我,風裡來浪裡去的,還要擔不少心事……所以啊,嘿嘿,我操那麼多心做什麼啊……」心情好轉以後,他偷瞥了一眼撅著嘴,氣鼓鼓的跟在後面的紀韻辰,心裡又開始為這件事情頭疼起來,「哎呀,糟糕!剛才我怎麼不小心把這位『姑奶奶』得罪了呢?這……還得想個法子把她哄開心了才好,不然我可有苦頭吃呢……」   在與紀韻辰一起的日子裡,她的刁鑽活潑使得劉暉此前鬱悶的心情寬解了不少。她與周楠完全不同的性格、她眨動著的明媚雙眸、她狡黠的笑容……都在不知不覺中吸引著劉暉。她像一種酒,一種烈酒,使劉暉深深的沉醉其中,而暫時忘卻了失去周楠的痛苦。只有偶爾的幾次,他才會記起自己曾經與另外一個靈異女子有過一段戀情,他為瞭解去相思之苦,正在探望那位靈異女子的路途上。經歷了周楠那次的事情,劉暉早不把「人與靈異不得相戀」的事放在心上了,因此他與紀韻辰一塊時,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的。   就在劉暉絞盡腦汁,看有什麼辦法能哄得紀韻辰開顏一笑的時候,他又在甬道旁發現了一個門戶。   「啊,在又有一個門!韻辰,走,我們進去看看!說不定,這裡面有什麼寶物呢!」劉暉七情上臉的大聲叫道,同時伸手把她一拉。   「還不是一間破爛的洞室,又能夠有什麼呢?」紀韻辰輕輕甩脫了他的手,瞥了那沒有看相的門一眼,興趣缺缺的說道。   「不會的,我感覺裡面一定有寶物!」劉暉並不受她的情緒影響,依然信心十足。   說話間,他打開了這扇門。「哈哈,我說吧,這裡果然有寶物!」只朝裡面看了一眼,劉暉就開心的笑道。   「哦,是嗎?」紀韻辰被逗起了好奇心,也探頭往裡望去。   這裡雖然同樣是三丈見方的石室,可與那間丹室不同——沒有了青銅大鼎,也沒有高大的木架,沒有雜亂的瓶罐,更沒有清水池,只在房中央有一張石製小圓桌,旁邊還有四個石凳。除此之外,便空蕩蕩的,別無它物。   「這裡哪像有寶物的樣子?」紀韻辰白了他一眼,不滿的說道。   「這……嘿嘿……」劉暉見牛皮吹破了,便揉動著下巴訕笑著。隨後,他像賭氣似的在室內搜尋起來,「哼,我就不信這裡沒有寶物,我偏要把它們找出來!」   「撲哧!」紀韻辰見他就像一個富有經驗的盜賊一樣,不漏過任何可疑地方的在牆壁上敲敲打打的,不禁破顏一笑,「我看你啊,哪裡像一個士子?就像……就像……」   劉暉聽她笑出聲來,心裡大感安心,聞聲立刻站起身,回頭拿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派頭說道:「我當然是『士子』了!哼,我還中過秀才呢!你說,我不是士子又是什麼呢?」   「我看啊……」紀韻辰打量著他到處沾滿了灰塵的長袍,促狹笑道,「嘻嘻,我看你現在的樣子啊,就像一個積年老盜,而且是最沒有品的『盜墓賊』!」   「哼,好啊!你敢罵我是『盜墓賊』?我……我掐死你!」劉暉做出怒氣勃發的樣子,惡狠狠的張開雙臂,五指如鉤的朝她撲去。   「哎呀,不得了了,嘻嘻,有……有一個盜墓賊發瘋了,救命啊!嘻嘻……」紀韻辰一邊繞著桌子躲避著他的追襲,一邊連聲歡笑著。這時,她早把剛才的不快拋到了九霄雲外。   「喀噠!」跑動時,不知道他們兩個是誰碰到了一個凳子,使它發出了一聲輕響。   「咦?」儘管在歡鬧的時候,耳力極好的劉暉還是捕捉到了這一聲響,經歷過多次尋寶之旅的他知道,這應該是觸動了機關而發出的聲音。他便停下了腳步,眼睛轉向了那個石凳。   「哎喲,累死我了……」紀韻辰見他不追自己了,也停了下來,拍著高聳的胸脯喘息著。隨即,她發覺了劉暉異樣的舉動,詫異的望向了他,「咦,你做什麼呢?」   劉暉慢慢蹲下身子,試圖轉動著那個石凳,嘴裡應道:「這裡好像有問題……好了!」劉暉把那石凳使勁順時針一擰,那石凳就真的隨著他的心願轉動起了。他抬起頭,朝紀韻辰得意的笑道:「哈哈,我說這裡有寶物吧,果然不假!」   「真的嗎?」紀韻辰湊了過來,不敢相信的問道。   隨著石凳轉不動了,那張石桌卻開始轉動了起來。在兩人驚訝的目光裡,那石桌的中間出現了一個洞口,一個石台緩緩從中升起。   兩人呆看了石台上的東西半晌,再轉頭望著彼此,異口同聲的問道:「這是什麼?」   原來,放在台上的是一隻造型古樸,看起來黑漆漆毫不起眼,連一般富貴家裡用的都不如的燭台,只是上面放著的不是蠟燭,而是一顆如碗大,同樣黑漆漆的大珠。   劉暉提起功力伸手摸了摸它,觸手冰涼,只是其間隱隱有一股力量在流動。他試圖把珠子從燭台上拿下來,可這兩件東西好像是連在一起的,根本不能移動分毫。就連燭台都是與石台連在一起,而取不下來。   紀韻辰湊過來,拿過劉暉手裡的「影木之花」,照著那燭台和大珠,仔細的端詳了一番。可令她失望的是,兩者上面都沒有任何字跡說明其來歷和用途。   紀韻辰最後失望的把「影木之花」往劉暉手上一塞,「這個鬼東西!拿又拿不下來,還黑不溜秋的,哪裡會是什麼寶物?」   「別急!」劉暉強烈感覺到這東西絕非一般之物,不然為什麼還專門設置機關來安置它呢?他又伸手在那大珠上摩挲著,希望能發現一點什麼。   「劉暉,人家餓了,我們回去吧!」就在這時,紀韻辰的肚子開始抗議起來,加上這裡實在沒有吸引她的東西,於是她揉動著肚子建議道。   「哦……那好吧,我們回去吧!」劉暉瞥了她一眼,猶豫了一下後,還是同意了她的意見。從一早上吃了一點到現在,他還沒有吃任何東西。先前還由於一系列事件的衝擊,讓他忘記了飢餓,現在被紀韻辰一提,他也覺得飢火中燒,再也難以忍耐。再說,反正這裡少有人來,他們要探察那珠子的秘密,應該還有機會。   於是他便再反向轉動石凳,把一切回歸原樣,將紀韻辰的手一拉,退了出來。現在他們已經習慣互相拉著手走路,要是不拉著對方的手,他們心裡還覺得不塌實呢!   隨著時間的流逝,出外「探險」的兩人還沒有回來,這使得鷹翔在屋裡越發坐立不安。就在剛才,橙二來告訴他,請他們準備一下,這裡的主母要請他們用晚膳,還特別提醒,他們三個人一定要全部出席,不要漏下了任何人。   「哎,這可怎麼辦啊!公子他們跑哪裡去了,怎麼還沒有回來呢?那個鬼傢伙一會還要來的,到時候我怎麼說呢?難道,要我直接告訴他們,公子偷偷跑到他們的洞府裡『探險』去了?……哎,這個公子啊,貪玩也要有一個分寸啊……」鷹翔急速的來回踱著步,不知道該怎麼應付接下來的難題。不過,從剛才橙二的言辭裡,應該沒有發現劉暉他們的冒犯舉動,不然他說話就不會還那樣客氣了。有了這個發現,鷹翔對他們兩人的安危倒是放下了心事。   「咦?」就在鷹翔著急時,他忽然發現房門無聲無息的開了。他抬眼望去,卻看不到一個人影。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過來,試探著問道:「公子,公子,是你回來了嗎?」   隨著他的問話,室內憑空幻化出兩個人來,不是劉暉和紀韻辰兩人又是誰?   「嘿嘿,我跟你說過吧,靠這點把戲,我們騙不了鷹翔這『老雕』的!」一收起了法術,劉暉就朝著紀韻辰笑道。   「哼,真是的,一點都不好玩!……啊,好渴啊!」紀韻辰嗔怪的白了鷹翔一眼,逕直走到桌旁,一口氣連著喝了三杯茶水,然後她微閉著眼睛,露出陶醉的表情,拍了拍自己高聳的酥胸,再順勢坐到了椅子上,「啊,這下舒服多了!」   鷹翔過去關好了房門,回頭關切的問道:「公子,你們……你們沒有遇到什麼事情吧?」   「沒有,什麼都沒有!」還沒有等劉暉答話,紀韻辰揉動著自己微微有點酸疼的小腿,不滿意的接口說道,「哼,我們轉了一大圈,還累得人家要死,讓人家的肚子也餓了、口也渴了,卻除了發現了一個破鼎,一大堆破瓶子、破藥材,還有一個破珠子以外,什麼都沒有看到……」   劉暉瞪大了眼睛,盯著滿臉鄙夷的紀韻辰,「我的紀大小姐啊!那都是人家好不容易收集起來的,像那『玉紅草』、『龍芻』都是極難得見到的藥材,可以說是『人間至寶』,怎麼到你的嘴裡,全成『破』東西了!」   紀韻辰瞥了他一眼,撇了撇小嘴,「哼,本小姐看不上眼的,當然是『破』東西了!」   見他們兩人鬥起嘴來,鷹翔忙插口說道:「公子,有一件事情……」   「哦?」劉暉轉頭望向了他,可還沒有等他把話說完,忽然傳來了敲門聲。劉暉自然又看向了大門,「……這又是誰來了,有什麼事呢?」   似乎是在回答他,門外傳來一個聲音:「三位貴客,我家主母有請各位前去用晚膳!」   「啊!」紀韻辰一聽大喜,忙站起身來,「人家正好覺得肚子餓,就有吃的了,真好!劉暉,我們走啊!」說著,她蹦蹦跳跳的就朝門邊走去。   「請等一會,我們馬上就到!」劉暉不顧她嗔怪的眼神,忙把她一拉,朝門外招呼一聲後回頭問道,「鷹翔,你剛才說有什麼事情呢?」   「哦……就是他們主母要請我們吃飯的事情,還有啊,他們讓我們三個人一塊去。」鷹翔答道。   「原來是這個啊……」劉暉隨口應了一聲,扭頭見紀韻辰臉色不善,他眼珠一轉,便用教訓的口吻說道:「紀大小姐,人家請我們吃飯,我們也要裝一下樣子、擺一下譜啊!哪有像你這樣的,一聽人家說有吃的,就跑得飛快的?」   紀韻辰想想覺得也有道理,便不在為難他,只是撅著小嘴嘀咕道:「人家……人家一天沒有吃東西了……人家餓了嘛……」   見安然度過這關,劉暉心裡暗樂,「嘿嘿,幸虧我用對了法子,不然這丫頭一定會找我麻煩的……」   「撲哧!咯咯……」紀韻辰忽然發覺劉暉身上的不妥,不禁一手指著他的衣服下擺,一手掩嘴笑了起來。   「這……嘿嘿……」劉暉低頭一看,見自己身上,特別是下擺上沾滿了灰塵,不由的臉上一紅,邊拍去這些塵土,邊不好意思的訕笑起來。   「弄好了?我們走吧!」見他收拾好了,紀韻辰招呼一聲,便往外走去。   「別急!」劉暉把她一拉,指著她的長衫後擺說道,「你後面有點髒的,我幫你把它拍掉吧!」說著,他也沒有多想,彎腰為她拍起來。邊拍他還邊說著,「你看你,還說我呢,自己身上都不收拾乾淨!你啊,這樣怎麼去見人呢?身上髒兮兮的,哪裡像一個『淑女』啊……哦?這……嘿嘿!」說著說著,他忽然發現屋裡特別安靜,再才覺得自己這麼做似乎有點唐突,臉色頓時泛紅,忙站起身來,揉動著下巴,有點尷尬的笑了兩聲。   「乾淨了嗎?」沉默了片時,紅暈滿臉的紀韻辰低垂著頭,無意識的扭動著自己的手指頭,聲如蚊吶的問道。   「干……乾淨了!」劉暉忙仔細的審視了一番她的身上後,答應了一聲。   「那……我們走吧!」嘴裡雖然說走,可紀韻辰只是走到門邊,便停下了腳步,似乎在等待著劉暉。   「咳咳……鷹翔,我們……我們也走吧!」劉暉偷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一臉木然,好像沒有看到這一切的鷹翔,口裡說了一聲。   為了不羞著他們,鷹翔強忍著笑意,點點頭,「嗯,好吧!」   鷹翔打開門,見橙二悄無聲息的站在門外正等著他們,便含著歉意道:「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沒有什麼,請隨我來!」橙二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隨後一轉身領先飄去。   劉暉出門走了幾步,忽然覺得少了什麼,忙一回頭,卻發現紀韻辰還站在原地沒有跟來。他一愣神,隨即一拍自己腦袋,暗罵自己糊塗,然後把手伸給她,「來,韻辰,我們走!」   「撲哧!」紀韻辰這才開顏一笑,飄身來到他的身旁,牽住了他的手,把他用力一拉,「嗯,我們快跟上!」   看著穿著同樣青衫的兩人親熱的手牽手,足不點塵的跟在橙二的身後,鷹翔再也控制不住,嘴角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第四十四章     跟著橙二來到他那象貴婦人一樣的主母招待他們晚餐的地方一看,劉暉他們都感覺眼前一亮。在這同樣寬大無比的廳室裡,穹頂上的照明之物雖說也是用的夜明珠,可與她初次待客的大廳相比,這裡的不僅要大一些,而且鑲嵌得別具巧思——每一顆夜明珠周圍,都環繞著七顆不同顏色的寶石。七彩之光交相輝映,使人猶如置身於更加明亮的廣袤星空下,讓人覺得有一種溶入自然的輕鬆感。   這大廳裡的地上,鋪著織有各種海底生物、厚厚的地毯。人走上去軟軟的,想來一定是名貴之物。在屋子的中央,分兩行擺放著以南海紫檀木做的長几。他們船上來的人一個不少的全在這裡,都按各自的小團體席地坐在幾前。原來,那主母是以如今少見的「分席制」安排的宴席。   「劉公子,為您留著位置呢!來,到這邊來,到老身身邊來就坐吧!」一看到他們,打橫坐在主座上的女主人熱情的招呼道。她的聲音輕柔悅耳,即使隔著近十丈的距離,依然沒有走樣的傳到了劉暉他們的耳朵裡。   「多謝夫人!」劉暉行了一個禮,嘴裡客氣著,可在心裡他暗自嘀咕,「奇怪……她為什麼對我特別呢?我又從來沒有見過她……」   劉暉他們坐下以後,那夫人見人已經到齊,便偏頭吩咐道:「紅大,你負責招呼一下,上酒菜吧!」   隨著她這一聲,紅大他們幾個就行動了起來——當然,他們並不是把各種美食逐一端上來,而是在劉暉等人驚奇的目光裡,使一個一個盛有菜餚的彩色瓷盤,緩緩的飛落到他們面前的几上。一個個盤子猶如穿花蝴蝶一般在空中飛舞,雖然看起來有點雜亂無章,可一直到菜幾乎擺滿了他們的几子,都沒有一滴湯水灑落到地上、几上,更沒有盤子之間發生哪怕輕微的碰撞了。   待為他們把酒都倒上了,那夫人端起面前的酒杯道:「各位貴客,來,老身敬諸位一杯!」   「夫人有禮了!」   「多謝夫人款待!」   「俺從來沒有喝過這麼好喝的酒呢,多謝多謝!」   ……………………   好像如夢方醒般,一干人紛紛舉起酒杯說著客氣的話,然後爭相把如鮮血一般的「離魂酒」倒進了嘴裡。   「諸位不必多禮,請慢用!」那夫人微微一笑,繼續展示著她熱情的待客之道。   李挺拈起象牙筷子,夾起應該是由海裡的魚、蝦、貝類和海藻製成的菜餚嘗了幾口,稱讚了廚師的手藝後,問道:「敢問……敢問夫人該如何稱呼?」   那夫人含著歉意一笑,答道:「瞧老身糊塗的,竟然把這給忘記了!……老身姓『桂』,在這小虞山『離魂洞府』裡世居多年。老身這地方不在航道上,因此少有人來。今天能請到幾位貴客,老身非常高興!來,諸位再喝一杯!」說著,她又端起了酒杯。   喝了兩杯,周豪意猶未盡的還把杯子捏在手裡,匝吧匝吧嘴,涎著臉要求道:「桂……桂夫人,您這酒真不錯,喝得俺渾身懶洋洋的,舒服極了!能不能……咳,能不能再為俺滿上一杯?嘿嘿,也好讓俺喝個痛快!」   桂夫人微笑著瞥了他一眼,輕輕搖了搖頭。在周豪失望的眼神裡,她解釋道:「周英雄,不是老身捨不得這酒,而不讓您盡興,只是因為這『離魂酒』只能喝三杯,要是再多一點,人就會昏睡三月不醒,就像魂魄離體一樣!」   「這樣啊……」周豪歎息了一聲,放下了酒杯。在心裡,他並沒有完全相信她所說的,「是不是啊,有這樣厲害的酒嗎?那關外的『燒刀子』俺喝得多了,喝起來比這個要厲害得多呢,可也出來沒聽說可以讓人一睡三個月的……」   桂夫人好像看出他的想法,隨後說道:「要不這樣,周英雄再喝一杯,如果覺得沒有問題呢,我就讓他們再給您斟上一點。只是……您要是因此睡上三個月可別怪老身喲!」   在周豪一旁坐著的王騰蛟,見他聽到這個話後就舔著嘴唇猶豫了起來,心裡知道他實在很難抵制美酒的誘惑,便在幾下把他的大腿擰了一把,小聲警告道:「別喝那麼多!不然,你要是真醉了,那就睡在這裡,我可不會管你的!」   周豪偷偷瞥了紅大他們幾眼,心說:「看他們一個凶神惡煞的樣子,俺可不願意在這裡一睡三個月,只怕……只怕到時候他們會把俺吃得連骨頭渣都不會剩下……」權衡了一番得失,他只能暗自歎息著,決定只喝三杯了。   在桂夫人的慇勤款待下,這頓飯自然吃得賓主盡歡,氣氛非常融洽。臨到席終時,桂夫人朝眾人建議道:「今天天色已晚,各位請就在老身的洞府裡安歇把!等明日一早,我再讓紅大他們送大家離開。諸位意下如何?」   大家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推測現在時候已經不早,天應該早黑了下來。他們實在不願意在黑夜裡走那麼長而難行的山路,於是就答應住下來。   桂夫人輕輕點點頭,又朝劉暉這邊微傾過身子,小聲問道:「老身有點事情想與公子單獨商量一下,公子可否答應?」   「哦,這個沒問題!」吃了人家的,喝了人家的,劉暉當然只有同意了。   待大家都起身告辭時,劉暉湊近紀韻辰小聲囑咐道:「我待一會有點事情,你先與鷹翔一起回去吧,我馬上就回來!」   「為什麼啊?」紀韻辰懷疑的看著他,還以為他要單獨再去「探險」,於是鼓起了小嘴,「你又想做什麼啊?哼,你別想甩掉我,我要跟你一起去!」   「這……」主人就在身旁,劉暉也不好與她直說,沉吟著不知道該怎麼與她解釋。   「劉公子,有什麼問題嗎?」站起身送客的桂夫人見他們這裡出了狀況,便出言問道。隨後她就明白了問題所在。她瞥了氣鼓鼓的紀韻辰一眼,微微一笑,「既然紀小姐一定要來,那就來吧!」這時,其他人都已經走到了門邊,只有劉暉、紀韻辰和鷹翔還站在原地,於是她又瞅了鷹翔一眼,「鷹英雄也一起吧!……劉公子,請隨我來!」說完,她蓮步輕移,朝裡面走去。   紀韻辰得意的對著劉暉做了一個鬼臉,笑吟吟的把他一拉,「走吧,『劉公子』!」   「哎!……鷹翔,我們走!」劉暉無奈的搖搖頭,回頭招呼了一聲,隨著紀韻辰跟上去。   他們四人來到後進的小客廳裡,桂夫人親手為他們斟上茶水,請他們坐定後,笑瞇瞇盯著劉暉問道:「劉公子,你師從哪位神仙呢?」   「啊!」劉暉聽得一驚,手裡端著的茶杯一晃,心說,「她……她怎麼知道這個的,是……是誰告訴她的嗎?」心裡這麼想著,他偷偷瞥了一眼同樣驚訝萬分的鷹翔。   桂夫人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笑容不改的說道:「劉公子不用多疑!老身實在好奇,看公子的身形、臉色和目光,公子的心法既像傳自玉鼎真人,又像得自雲中子。這兩位神仙裡,哪位才是公子的師尊呢?」   「啊!」見她看得如此準確,劉暉又驚呼了一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呆呆的看著她出神。   桂夫人依然微笑著看著她,「呵呵,想不到這麼多年以後,老身還可以看到那兩位故人的傳人,實在是難得,難得!」   「啊!」劉暉這下驚得站了起來,「您……您,原來您也是一位神仙啊!哎,我真笨!不是神仙,這麼會有這樣的洞府呢?」想到此節,他懊惱的一拍自己的腦袋。   桂夫人見他們三人都站了起來,便擺了擺手,「呵呵,幾位不必拘禮,請坐下說話!」待他們都依言坐下了後,她的笑容忽然一僵,隨即又恢復了自然,「劉公子,你還沒有答覆老身呢!」   「這……這……」劉暉偷看了一眼仍然驚容滿臉的紀韻辰,才微垂著頭老老實實的小聲說道,「弟子……弟子小時候無意中得到了玉鼎真人老神仙留下的一本修煉秘籍和一瓶丹藥,弟子就胡亂的照著練了起來。後來……後來,在去年的時候,弟子又偶然得到了雲中子老神仙的《先天真訣》……」   「哦,你找到了『玉洞別府』?」聽到這裡,桂夫人看來有點激動,她額頭上的青筋突的跳動了一下。   劉暉垂著頭,並沒有注意到她臉上這細微的變化,隨口應道:「是啊,也是機緣巧合吧,我誤打誤撞的進了一個山洞,後來才知道這裡是『玉洞別府』……」提到這個,他頃刻間想起他與周楠初次相逢就是在這裡。頓時,周楠或喜或愁、忽笑忽嗔的絕美面容浮現在他的腦海裡,這使他覺得心裡一痛,再沒有心思仔細思考桂夫人的問話。   桂夫人略顯不自然的在椅子上移動了一下,好像隨口問道:「那……雲中子留下的寶物也都被你得去了吧……」   「嗯,我是得到了兩面小鍾……」劉暉心不在焉的答道。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桂夫人眼睛裡精光一閃,插口問道:「它們現在在你身上嗎?」   「啊?夫人,你臉上是怎麼了?」劉暉還來得及答話,紀韻辰忽然發現了桂夫人臉上的變化,呆望著她驚呼了一聲,又站起身來。   「啊!夫人……夫人您這是怎麼了?」劉暉抬頭看到面前令人驚恐的景象,同樣驚訝萬分的站了起來。   原來,桂夫人原本慈祥的面容正慢慢變得猙獰無比——她頭上的金玉髮簪已經消失不見,頭髮變成了詭異的蘭色,根根豎立,無風自動;她的臉上好像正在被塗抹著一層層的白粉,由先前健康的紅潤之色,而變得煞白無比;她的眼睛漸漸變得血紅,眼角朝額頭邊裂開了少許,在裂開的地方緩緩滲出了兩行血跡;她的牙齒越長越長,越來越尖,直到翻出唇外;她的衣衫也失去了原來的顏色,變成了漆黑。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股陰風吹過,屋裡逐漸湧起了霧氣,使得珠光也暗淡了下來。   看著眼前令人震驚的一幕,鷹翔面色蒼白的喃喃道:「鬼母……難道她真的是鬼母……」   在這樣如噩夢一般的環境裡,望著變得如鬼魅一般的桂夫人,劉暉臉色沉重,提起了全身功力,悄悄移動了幾步,全神戒備的擋在了紀韻辰的身前,與同樣立起身子的桂夫人隔桌對視著,而沒有注意到他身後鷹翔的自語。   就在短短的一盞茶時間裡,桂夫人由一位慈祥可親的貴婦人,變成了面目兇惡的惡魔。要是誰先與他們這樣說,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可這事就明明白白的發生在他們面前!   「快,把那小鍾給我!」寂靜中,忽然傳來一個尖利的聲音在室內迴響著,顯得格外的刺耳。隨著這聲音,屋裡的霧氣猛一蒸騰,使他們的視線都有點模糊不清。   望著桂夫人同時伸出如慘白的雞爪,冒出了又長又彎指甲的雙手,劉暉情不自禁的護住紀韻辰退後了一步。   「給我,快給我!」桂夫人似乎不耐煩了,眼睛裡紅光一閃,如勾的雙手不停晃動著。   「不行,我不能把『警世神鍾』給你!」劉暉略一猶豫,還是堅定的拒絕了她,然後,他悄悄對紀韻辰和鷹翔傳音道,「你們快走,我擋她一陣!」   紀韻辰從開始的震驚中清醒了過來,聞言提起聚滿功力的雙手,搖了搖頭,倔強的說道:「不!我要與你在一起,要走一起走!」   還沒有等劉暉來得及再勸她,桂夫人彷彿覺得面前的桌子礙事,便揮爪把它輕輕一拂。無聲無息間,那張由紫檀木所製,堅實無比的雕花大桌便好像變成是沙子捏成的一般,紛紛灑灑落到地上,化為了一堆木頭粉末。   劉暉見她動手在即,就再不管那麼多,揮手把後面的紀韻辰猛的一撥,大聲喝道:「還不快走!」   就在同一時間,桂夫人右手輕揮,五股陰風便直奔劉暉胸前而來。劉暉來不及格擋,百忙中他把身子一偏,還指望以自己的護體真氣來對抗。   劉暉的真氣護罩無法完全抵禦這一擊。隨著「嘩!」一聲脆響,他左邊肩膀附近的衣衫被撕下了半幅。劉暉如受重擊,身體踉踉蹌蹌的跌了出去。   紀韻辰見真動上手了,也不多話,便嬌叱一聲,足尖輕一點地,如游魚般一掠上前,玉掌一揮,一股如海濤般的勁力就向桂夫人湧去。   桂夫人的嘴角一咧,似乎在冷笑她自不量力。桂夫人展動身形朝正在後退的劉暉追去的同時,張開滿是獠牙的嘴聚氣對著紀韻辰一吹,便使她的攻勢完全煙消雲散。   「站住!」鷹翔看勢不好,忙大喝一聲,雙手五指彎曲如鷹爪,朝著桂夫人一爪。頓時,從他的掌心湧出兩個碗大的氣團擊向她如鬼魅一般的身影,以阻止她繼續追擊劉暉。   桂夫人好似趕蚊子一樣,左手隨便一拂,右爪依然望劉暉的前胸抓去。鷹翔發出的氣團使她的衣袖飄擺了幾下,而不能使她的身形停頓下來。   紀韻辰和鷹翔的阻擊使劉暉得到了寶貴的喘息之機。他站定身子,眨眼間臉上的紫氣閃現了七次,隨著他發出「嗨!」的一聲,他抬起的雙手間陡然出現一個紫氣團,迎向了撲面而來已經分不清有幾隻的利爪。   只發出了「嗤!」的輕微一聲響,桂夫人的五爪便穿過了劉暉布出的氣團,格開他的雙手,直奔他的胸前!   「啊!」在紀韻辰和鷹翔齊聲驚呼聲裡,眼看劉暉就要遭受破膛之災時,只見劉暉胸前金光一閃,桂夫人微一皺眉,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縮手飄身退到了牆邊。   「原來『警世神鍾』被你得去了……好,好!」桂夫人把雙手縮回到衣袖裡,眼睛緊盯著劉暉的前胸。說話間,她蘭色的長髮根根豎立,發尾如蛇般扭動著。更多的血從她的眼角滲出來,血痕一直流到了她的嘴角邊。   原來自己懷裡的「警世神鍾」可以克制她,發現了這個情況的劉暉心頭大定。他瞥了兩眼已經分別站到他兩旁,神情緊張的紀韻辰和鷹翔,臉上掛起了他習慣性的壞笑,「嘿嘿,不錯!『警世神鍾』就在本公子的懷裡,可以我偏不給你這『妖婦』!」   劉暉的話並沒有激起桂夫人的怒火。她來回打量著紀韻辰和鷹翔,冷笑道:「嘿嘿,兩個還不成氣候的小妖怪,還敢在老身面前動手,嘿嘿,膽子倒還真不小啊!」說話間,她眼睛裡的厲芒一閃而過,室內的霧氣也更濃了一些。   紀韻辰和鷹翔被她看得心頭狂跳,只覺得她一定要有惡毒手段可以克制自己。心裡有了這個想法,他們兩個都感到心膽俱寒,不自覺的往劉暉背後躲了躲。   「哈哈!」劉暉察覺到他們不對勁,於是一笑後跨前了一步,「妖婦,你要的東西在本公子手裡,想要它找我就是了,何必要麻煩別人?」   如劉暉所願,桂夫人把目光從他們臉上轉向了他。她死盯著劉暉看了半晌,才冷冷說道:「嘿嘿,到底是仙門弟子,還有一點俠肝義膽……」   趁著她說話的機會,劉暉偷偷對紀韻辰和鷹翔傳音道:「等一會,你們看我的手勢,我讓你們走,你們就趕快走,我來擋住她!……」   紀韻辰鼓著小嘴還想爭辯時,劉暉似乎知道她會這樣,便語音嚴厲的接著說道:「……韻辰!不許多嘴,聽我的!」   紀韻辰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旁邊的鷹翔把她一拉,衝著她微微一搖頭,對她傳音道:「紀小姐,那妖婦可能有什麼專門克制我們的法寶或者功法。我們還是聽公子的話先走,省得給他添麻煩!放心,公子有辦法對付這妖婦的!」   「好吧!」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紀韻辰只得委屈的把頭輕輕一點,答應了。   「你們商量好了嗎?」他們剛剛交流完,桂夫人便冷笑的開口道。   「啊,你怎麼知道!」被她的未卜先知嚇了一跳,紀韻辰隨口說道。   「走!」就在這時,劉暉也不多話,衝他們大叫一聲,聚起已經運足了的功力,使出不久以前練成的功法,手腳展開如飛鳥一般,把自己的身體作為武器朝桂夫人撞去!   「快走!」紀韻辰還在猶豫時,鷹翔把她一拉,轉身就朝門邊掠去。   桂夫人對他們離開並不在意。她冷冷一笑,身子不移不動,只把雙手一抬,迎向了猛撲過來的劉暉。   可不曾想,看劉暉的架勢氣勢洶洶,卻是為了逃跑而作出的幌子!到了臨近她的身旁時,劉暉如鳥般一迴翔,扭頭也「飛」往了已經被鷹翔打開了的廳門。   「哪裡跑!」判斷錯誤的桂夫人頓時大怒,可一時間難以起步追他,只得運起爪力衝著他的後背抓去。   劉暉的動作如此之快,桂夫人倉促之下只抓下了他半幅後擺,便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門邊。她趕忙追了出去,卻再看不見他們了。   怒火中燒的桂夫人看著空蕩蕩的大廳,忽然抬頭朝天厲聲尖叫道:「你們跑不了的!我抓住你們一定要把你們碎屍萬段!……」   她滿含著憤怒的聲音在洞府裡迴盪著,令人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一個人來看個究竟,包括她手下的紅大等人…… 第四十五章     剛剛一出門離開桂夫人的視線,劉暉趕上了紀韻辰和鷹翔,把他們一拉朝外面掠去,同時念動「婆羅神咒」,隱起了他們的身形。   聽得桂夫人的厲聲尖叫,劉暉在心裡暗笑,「嘿嘿,這下你看不到我們,也聽不到我們,你就是瞎子、聾子,還怎麼抓住我們?」   可他還是高興得太早了!   他們在甬道裡奔行了不遠,一個似乎從九幽地獄裡傳來的陰寒聲音直透他們的耳鼓,「府內所有生靈聽我招喚,立刻都到我這裡來!……」   這聲音裡彷彿蘊涵有絕大的魔力,當即使得逃跑途中的三人身形一頓,再不能使出他們的輕身功法,只得停下了腳步。   劉暉努力控制著搖動的心旌,看著臉色變得蒼白的紀韻辰和鷹翔,疑惑的問道:「這……這是什麼聲音,是那個妖婦發出來的嗎?」   短短的時間裡,這聲音好像就已經控制住了兩人的心智。他們眼睛發直,把劉暉拉住他們的手一撥,回過身,腳步蹣跚的朝來路走去,嘴裡還喃喃念道:「主人在叫我了,我要過去……」   劉暉忙又把兩人一拉,驚訝的問道:「你們怎麼了,誰是你們的主人,難道是那妖婦?」   此時兩人使不出自己的功力和法術,只是用身上的蠻力拚命掙扎著試圖擺脫他,嘴裡依然念叨著:「主人在叫我了,我要過去……」   這時,劉暉也感到自己也有了聽那個聲音吩咐的想法。他拚力拽住兩人不讓他們離開,同時把自己有點昏沉沉的腦袋一搖,提起一口真氣護住靈台,再舌蘊春雷,聚音直灌向他們的耳鼓:「韻辰,鷹翔!」   可惜他的聲音不能起到醍醐灌頂,喚醒他們的作用。他們只是略一猶豫,便又開始努力掙脫他的拉拽,要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劉暉再無別的辦法,便伸手制住了兩人。就在接住兩人變得軟綿綿的身子時,他忽然覺得頭腦一昏,真氣一滯,再也守不住靈台清明,意識裡不停的迴響著一個聲音:「聽她的話,到她那裡去,不要違抗她……」   就在他剛剛要失去思維的時刻,他突然感到前胸和後背同時一熱,兩股暖流湧進他的體內。頃刻間,這兩道熱流穿行過他渾身的經脈,運行了三個周天,使他的神智頓時一清。   「剛才好險!」劉暉心知「警世神鍾」又救了自己一次,暗暗抹了一把冷汗,「那妖婦不知道使的是什麼妖法,連我都差一點上了她的當!」   他展開「內視」心法,發覺自己的大部分功力都自然用到了對抗那魔音上面,再也不能維持「婆羅神咒」的法力。如此一來,他們三人的身形就暴露了出來,再也沒有了使他們隱住身形,來去自如的便利。   「這……這可怎麼辦呢?」他低頭看了看面色煞白,軟在他的臂彎著的兩人,暗自思量著,「看來這妖婦神通還是不小,我們怎麼逃出去呢?那妖婦還有十個手下呢,他們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麼能帶他們躲過他們的攔截,離開這裡呢?哎,真是麻煩啊!……」   正在他躊躇間,只見崔明和他的兩個保鏢排成一行,眼睛發直,嘴角流涎,腳步踉蹌著朝著桂夫人所在的大廳走去。在經過他的身旁時,崔明等三人好像沒有看到他們一般,直對著他們撞來。   震驚之餘,劉暉忙抱著兩人往旁邊一讓,「崔……崔公子,你們……你們怎麼了?」   崔明他們眼尾都不掃向他,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口裡嘟囔著,「主人叫我了,我要過去……」   劉暉此時再也騰不出手來拉住他們,只得呆看著他們一步一步朝著危險走去。   「咦,有了!」正苦思良策的劉暉想到一個好地方,頓時精神大振,「這裡的丹室和藏著那顆珠子的洞室好像被什麼法力護持著,說不定那裡可以隔絕那妖婦的魔音!嗯,我們先到那裡去躲一陣,避一避再說!」主意拿定,他再不遲疑,挽起兩人便朝那邊走去。   果然,進了那個石門,就真的再也聽不到桂夫人那勾魂奪魄的聲音了。劉暉心裡一鬆,把紀韻辰和鷹翔扶坐到地上,分別解開了的禁制。   紀韻辰慢慢睜開了眼睛,只見眼前漆黑一團,什麼都看不見。她心裡一慌,忙伸手在四周胡亂摸索著,失聲叫道:「這……這是哪裡啊!還有誰在這裡?劉暉,劉暉,你在哪裡啊!」   「韻辰,別怕,別怕!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劉暉忙一轉身摟住了她,拍著她的香肩輕聲安慰道。   「噓……」紀韻辰長出了一口氣,身子一軟。閉上眼睛靠在他懷裡,再不說話了。   在這個靜謐的空間裡,抱著她散發出帶海洋氣息的嬌軀,感受著她柔軟的腰肢,體會著她少見的溫柔,劉暉心裡暗暗得意,「嘿嘿,原來這丫頭怕黑啊……恩,我再就知道了!要是她再跟我搗蛋,我就有辦法對付了……恩,她身上的味道聞起來還是很舒服的啊……」   「劉暉!」紀韻辰好像突然清醒了過來,猛的掙脫了他,「哼,你又乘機佔我的便宜!快,快把你的那個什麼花拿出來照明啊!」   「哪裡有這樣的事?」被她推得差點坐到地上的劉暉叫起了「撞天屈」,「明明……明明是你叫……」   「哼,劉暉!」還沒有等他說完,紀韻辰便臉頰發燒的打斷了他,強辯道,「明明……明明是你故意不把那花拿出來,好嚇人家的!哼,我說的沒有錯吧!」   「這……哎!」劉暉被她噎得只好歎息了一聲,伸手到懷裡把「影木之花」拿了出來。   「哼,死色狼!」一看到光亮,紀韻辰便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忽然間,她覺得自己的腮邊發癢,便隨手一捋垂落下來的秀髮。   亮光一出現,劉暉就見到紀韻辰滿臉紅暈的嬌態、清理散發間不自覺流露出的柔媚、眼波流轉的明亮雙眸,他不覺忘記了身處危險之地,呆呆的望著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紀韻辰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心裡一亂,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便微垂下了頭。   「咳咳!」鷹翔這時再也忍不住了,便乾咳了兩聲,抬眼朝周圍打量了一會,開口說道,「公子,紀小姐,這是哪裡,我們再該怎麼辦呢?就在這裡坐著也不是辦法啊!」   「哦,嘿嘿!」劉暉略帶尷尬的笑了兩聲,站起身抬頭朝甬道深處望了望,沉吟片刻後說道,「這樣吧!我們都到那放珠子的石室裡暫時躲一陣,既然這裡就聽不到那妖婦的魔音,那裡應該也聽不到吧!」他的心裡還記掛著那神秘大珠,便想趁這個機會再去看看。   紀韻辰隨著站了起來,順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刻意迴避著他們的眼神,領先移步朝那邊走去,嘴裡不依不饒的說道:「哼,看在你救過我們一次,這次我就放過你了,下次啊……哼!……我也還想看看那個大珠子呢,我們快走吧!」   「你……哎!」望著她身形婀娜的背影,劉暉對她的強詞奪理只好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心說,「這個丫頭啊,明明是她那樣拚命叫我,我才……不過,摟著她還是非常舒服啊……嘿嘿!……她的腰真細,走路時一扭一扭的,還真賞心悅目哦……哎呀,糟糕!只怕又被老雕看到了,這……」忽然間他瞥見鷹翔也站起身來,便好像自己做了什麼壞事被他抓住了一樣,嘴角邊的笑容一滯,臉上泛紅,忙招呼一聲,「鷹翔,你沒有事吧?那……我們走!」話還沒有說完,他就好像逃難似的慌忙離開了這裡,跟上了她的腳步。   鷹翔的眼力極佳,當然看清楚了他們的窘態。不過他到底年老成精,當面時就像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也不戳穿他們,直到這時他才嘴角邊露出慈愛的笑容,暗自期望他們好運。   一進那個石室,紀韻辰便叫囔道:「劉暉,劉暉,快把『燈』拿過來,讓我再好好看看這東西,看它是什麼『寶貝』!」說著,她轉動著那張是機關的石凳,把石桌中藏著石台升了起來。   劉暉心裡也有這個想法,忙走了過去,把「影木之花」高舉過了頭頂,與她頭碰頭湊在一起,仔細端詳起它來。   鷹翔還是第一次到這裡來。他左右張望了一番,對空蕩蕩的洞室感到失望的搖了搖頭。在回頭見到劉暉費力的樣子,他便過去建議道:「公子,把這個給我幫你拿著吧!」   劉暉頭都沒有抬,順手把「影木之花」交給了他,然後把手按到那珠子上,說道:「我覺得這裡面好像有一股法力存在,讓我把功力灌進去試試……」說話間,他便提起功力,把真氣注入其中。   「你怎麼了,有什麼古怪嗎?」紀韻辰見他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忙關切的問道。   「好險,這珠子的確古怪!」只見劉暉臉上的紫光一閃,隨後縮手回來噓了一口長氣,對他們解說道,「我把真氣一輸進去,它就好像餓死鬼一樣,拚命的吸起來。等到我發覺不對,正準備截斷真氣的時候,它又忽然自己停了下來……咦?」說話間,那珠子現出了異常,他們忙都退後了幾步,警惕的盯著它。   原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那珠子突然閃過了一道紫光,隨即又熄滅了。在他們驚奇的目光裡,這珠子上的紫光忽明忽暗,閃動了七次,便沒有了異樣。   劉暉戒備著靠上前去,邊伸手去觸摸又恢復到暗淡如初的那珠子,邊奇怪的問了一聲:「它搞什麼鬼,這……這是怎麼回事呢?……恩?」可沒有想到,他的手剛剛碰到它,便覺得它已經變得滾燙,把他嚇得忙把手一縮。   就在此時,那珠子忽然間紫光大盛。論起照明效果,它可比「影木之花」強多了。只不過,在紫色的光線下,人都顯得詭異而神秘。   「咦,這是什麼?」突然發現珠子上好像有影子在晃動,劉暉情不自禁的驚問了一聲。   見沒有什麼危險,紀韻辰又湊了回去,仔細的端詳一番後,難以置信的望著劉暉說道:「這……我看這上面象……像是那妖婦請我們吃飯的地方……」   「啊!」劉暉不敢相信的驚呼了一聲,可當他再認真一看,只得承認她說的是正確的。隨即,他又看到了更加令他吃驚的一幕,「啊!那……妖……妖婦在做什麼啊!」   「她……她……」鷹翔上前一看,剛剛恢復過來的臉色立刻又重新變回了煞白,聲音裡帶上了極度的恐懼。   原來,此刻在大廳裡,面容猙獰的桂夫人正端坐在一張胡床上面,廳內原有的矮几全都不知去向。在她面前,大廳裡其他人全部都跪伏在地。從他們船上來的人,除了他們三個以外,全都在那裡,連紅大等桂夫人的十個手下也都赫然在列。更加令人驚恐的是,就在剛才,桂夫人好像忽然魔性大發,凌空攝過紅大,五隻利爪好似戳破一張薄紙一樣洞穿了他的頂門。隨後她利口一張,紅大便扭曲著化作了一道煙氣,消失在了她的利齒之間。看著面色兇惡、功力非凡的紅大眨眼間就一聲不吭的煙消雲散,只留下那件長袍飄落到地上,橙二等人卻連一點抗拒的想法都似乎沒有,還是伏在原地,瑟瑟發抖。   「原來……原來她……她真的……真的是……是『鬼母』啊……」看著作仰頭狂笑狀的桂夫人又把橙二吃了下去,鷹翔語音戰抖的說道。   「『鬼……鬼母』,這妖……妖婦是……是誰啊?」紀韻辰被剛才看到的一幕嚇得不輕,用顫動的話音問道。   「她……她……」鷹翔好像正深陷於極度的恐懼中,嘴裡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一旁的劉暉盡力控制著自己,伸手把鷹翔的肩膀一搭,運起一股真氣送入到他的體內,同時盡量用柔和的聲音說道:「鷹翔,沒有關係,有我在這裡呢,沒有誰可以傷害到你!」   儘管他的話裡同樣帶著顫音,可他的安慰和他輸入的真氣看來還是起到了效果。過了一會,鷹翔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氣,呆呆的盯著那珠子,面色凝重的說道:「今天一早,我剛剛看到這裡是『小虞山』時,便覺得似乎聽說過這個名字,因為這裡是『鬼母』的老家……可是我想,我們該不會這麼倒霉吧,跑到這個有名的惡神家裡來了……」   「『鬼母』到底是誰呢?鷹翔,你還沒有告訴我呢!」劉暉插口要求道。   鷹翔慢慢轉動著顯得僵硬的脖子,望向他道:「『鬼母』,她是傳說中仙界有名的惡神。論起來,公子你的師傅——玉鼎真人和雲中子——都還是她的晚輩……」   「啊!」劉暉沒有想到她竟然有這麼大的來頭,不禁驚呼出聲。   鷹翔沒有理會他,回頭呆看著桂夫人又接連把橙二等剩下的九個手下吃了下去,嘴裡繼續說道:「……傳說中,她住在南海『小虞山』,能產天地鬼,一產十鬼,朝產而暮之。她的法力無邊,性情兇惡,連老君都對她無可奈何,只得設下禁制,使她等閒不能離開『小虞山』……」   「南海……沒有想到那場暴風那麼厲害!一日一夜之間,就把我們從東海吹到了南海……」紀韻辰在一邊喃喃自語道。   「難怪,這裡的海水怎麼像一團死水一樣呢!」劉暉明白了這個,可又想到了另外的問題,「可是,既然這裡有老君設下的禁制,那它應該不讓一般的人到這裡來啊,那我們怎麼會輕易的來了呢?難道說,有那麼巧,正好那個時候禁制失效了嗎?」   鷹翔似乎哆嗦了一下,緩緩回過頭來,聲音裡又帶上了恐懼,「這……這應該……應該是她……她讓我們來的!要是……要是……」說到這裡,他忽然想到,鬼母既然可以按照她自己的意願,隨意的讓人出入,那麼她一定也可以自由的出入這『小虞山』了。想到人界、靈異界和仙界由此而來的浩劫,他就不寒而慄,再也說不下去了。   「那妖婦讓我們來做什麼呢?……」紀韻辰沒有鷹翔想得那麼深遠,隨口問道。   「嗯,不錯,應該是那妖婦讓我們到這裡來的……」劉暉想到方才桂夫人向自己索要「警世神鍾」的事,同意的點了點頭。   紀韻辰也回想起了剛才的事情,大致猜到了「鬼母」費盡心機讓他們上這裡的目的。想到桂夫人的可怕之處,她忍不住牽著劉暉的衣袖搖了搖,央求道:「她……她要的就是你身上的什麼鍾吧,你……你就給了她吧!給了她,她說不定就讓我們走了的……」   「那可不行!」鷹翔一聽便堅決反對,「『警世神鍾』是天地間的至寶,蘊藏有無窮妙用。要是給了那妖婦,使她的法力大進,便再不受老君禁制的制約,因此而造成靈異界、仙界的浩劫,那我們就成了千古罪人!」   「這……劉暉啊,那……那我們可怎麼辦呢?」紀韻辰知道他說得在理,可她看到桂夫人片刻間由一個慈祥的老婦變成了兇惡的魔鬼,再看到她毫不猶豫的吃下了十個「親子」,她心裡實在害怕,便眼眶裡含著淚水,楚楚可憐的問道。   「這……」劉暉看到她這副模樣,覺得心頭一疼,便翻腕握住了她冰涼的小手,伸出另外一隻手為她輕輕抹去淚痕,柔聲安慰她道,「韻辰,別擔心,總會有辦法的……」   紀韻辰現在把他當作了靠山一樣,緊緊握著他的手搖晃著,帶著悲音連聲追問道:「你有什麼好辦法?快說,你快說啊!」   「這……」想到「鬼母」既然有那麼大的法力,他們一定無法輕易的矇混她,而逃出她的「離魂洞府」。一時之間,劉暉哪裡會有什麼好辦法?   「哼,就知道你是騙我的!」紀韻辰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是虛言安慰自己的,便把他的手一甩,轉身撅起了小嘴。   鷹翔忽然臉色一變,一掃先前的恐懼,露出慷慨赴死的豪態,「哼,不就是一死嗎?為了不讓這妖婦出去為惡,我鷹翔寧願一死!」   「這……咳咳!」劉暉知道他看出來自己有點意動,於是尷尬的輕咳了兩聲,揉動著自己的下巴說道,「也不是這麼說……如果『鬼母』真的有利用風暴把我們從東海吹到這裡的法力,那對於她來說,這『警世神鍾』也算不上什麼特別高明的法寶!所以……」   「公子!」鷹翔大叫一聲截斷了他的話,「你可不能把『警世神鍾』給那個妖婦啊!不然,要是那妖婦真要因此法力大增,出島禍害諸界而無人可制,那……那……」   「哎呀,你們看!那妖婦開始……開始吃……吃崔……崔公子他們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紀韻辰忽然指著那珠子,驚恐的叫道。   他們忙一轉頭,只見遺落了一地長袍的大廳裡,桂夫人一手抓住崔明的肩膀,一手拿著一隻人的胳臂啃著。淋漓的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滴落到她的衣衫上,她卻渾然未覺,只是專心品嚐著嘴裡的美味。而崔明軟綿綿的身體好像掛在她的利爪上面一樣,低垂著腦袋,毫無知覺。他的一隻胳膊已經不翼而飛,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半邊衣衫。李挺等人依然跪伏在原地,身軀似乎都在劇烈的戰抖著。   看到這樣,劉暉頓時覺得怒火衝冠,心裡有了主意…… 第四十六章     哼,這個妖婦,竟然做這種殘忍的事情!走,她不是要『警世神鍾』嗎?哼,我就到她面前去把它毀了,看她能把小爺我怎麼樣!」劉暉怒吼著,抬腳就朝門外走去。   「好漢子,我鷹翔寧願舍下這幾百年的修為也要陪你去!」鷹翔昂然跟了上去。   「我……我也陪你們去吧!」紀韻辰猶豫了片刻,還是隨在了劉暉的身後。   「這……」看他們都跟來了,劉暉遲疑了一會,回身勸道,「鷹翔,韻辰,那妖婦要的東西在我的身上,想來她也不會在意你們。你們就趁著那妖婦對付我的機會,離開這裡吧……」   「不,公子!」鷹翔鬚眉皆張,打斷了他的話,「我鷹翔發過誓,這一輩子要隨在公子身邊,奉公子為主,怎麼能在這種時候離開公子?……」   「我知道,我知道!」劉暉感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轉頭瞥了一眼紀韻辰,「鷹翔,韻辰她與這個事情沒有關係,你辛苦一趟,帶她走吧!這種地方,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啊!」   「不!」似乎受了他們的感染,紀韻辰這時勇敢的抬起頭來,「我絕不一個人離開!要走,我們一起走!要留,我們一起留!」   劉暉回過頭來,深深的凝望著她,「韻辰,雖然我不知道你是由什麼修煉而來,但我知道你的修為一定來之不易,我真不想看到你因為這個事情而葬送在這裡!而且,我先一直沒有說,但我還是看得出來,你是你家族裡的寶貝吧,這次你偷偷跑出來,你家族裡不知道多麼著急呢!你啊,還是聽話,乖乖的回家去吧!」   紀韻辰被他說得臉上一紅,垂下了頭,暗道:「這傢伙,眼睛倒是挺厲害的,人家的事情他還真猜得不錯……看來……看來,別看他表面上大大咧咧的,還真是一個有心人呢!……哎呀!難道……難道他……他真的把心思放在了人家身上嗎?……可是,紀韻辰啊紀韻辰,難道你就真的讓他一個人去送死,而自己逃生去嗎?……」   「這……」鷹翔見劉暉把這個任務交給了自己,便瞥了一眼正低頭想著心事的紀韻辰,不禁猶豫了起來。   「不!我不走,我要與你在一起!不管是生,還是死!」   「公子,你帶紀小姐走!把『警世神鍾』給我,讓我去應付那妖婦!」   幾乎同時,紀韻辰和鷹翔都開口叫道。說話間,紀韻辰還跨前一步,好像生怕劉暉拋下自己離開一樣,用力抱住了他的胳膊,再也不肯鬆開。   劉暉歎息一聲,還想再勸她時,她把腦袋埋到他的肩膀後面,拚命晃動著身子,哽咽著說道:「你不用再勸我了!我不走,我不走,我偏不走!你……你別想甩下人家!」   就在劉暉苦笑著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鷹翔在一旁大聲讚道:「好,不愧是我們靈異中的好女子!情義兩心知,生死何所懼……」他見劉暉張嘴想說什麼,就衝他擺了擺手,繼續說道,「公子,我知道你想說『修道之人應該滅絕情義』。可是,你知道嗎,像那樣萬事不理、只顧自己埋頭修煉,就算他修成了人形,卻無法體會到人間的真情,那修成了人形又有何意義呢?即使最後終成正果,當了散仙,那也只是一個自私自利的『獨夫』!」   一席話,說得劉暉啞然無語,再不知道該如何勸他們了。最後他把心一橫,摟過鷹翔的肩膀,鬥志昂揚的說道:「好!我們就生死與共,一起去見那個妖婦,走!」   「走!」兩人轟然應喏。   帶著「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氣概猛的推開了廳門,劉暉就大聲喝道:「妖婦,我們來了,你快放開他們!」   桂夫人咧開沾滿鮮血嘴巴,眼尾都不掃一下伏在她腳下,不知道死活的崔明,朝他們冷冷一笑,「嘿嘿,我知道你們會回來的!人啊,真的都是感情動物,明明知道不該做的事情,可有時候他們偏偏要做!嘿嘿,你們兩個怎麼好的不學,卻把人的壞毛病都學去了呢?嘿嘿,你們真是不長進啊!」   「妖婦,你懂得什麼!」鷹翔跨前一步喝道,「你除了知道害人和長年躲在這海底陰森的洞裡,吃你自己生的天地鬼以外,你哪裡可以體會到人間真情!」   他的話似乎戳到了桂夫人的痛處,她死死的盯著鷹翔,眼光裡忽然痛苦、忽然迷茫,臉色忽紅忽白,而再說不出話來。   鷹翔與她對視了片刻後,受她的目光所攝,心膽一寒,腰不自覺的一彎,不敢再正視她。   此時,劉暉彷彿知道他陷入了困境,便伸掌按上他的後背,把一道真氣輸入到他的體內。剎時間,他感到桂夫人不再那麼可怕,自己又重新恢復了威猛的站姿。   「我要殺了你!」突然,桂夫人一聲厲叫,伸出兩隻利爪,帶起一股陰風,越過仍然跪伏在地上的眾人,朝他們撲去。   三人也不答話,同時運足了自身功力,發出聲勢浩大的氣團,聯手迎了上去。   兩方勁力交接,發出了「噗!」的一聲輕響,桂夫人好似被他們阻攔住了。她略一迴翔,返回到她原來坐著的胡床上。   「嘿嘿……」暫時受到挫折的桂夫人轉動著血紅的眼珠打量著他們,不怒反笑,「看來,你們還真有兩下子!嘿嘿,老身還小瞧了你們呢!老身好多年都沒有與人動過手了,今日正好拿你們活動一下筋骨。嘿嘿……」   劉暉他們心裡知道,剛才能夠僥倖擋住了她,只是因為她輕視他們的緣故。現在見她又要動手在即,他們都全神戒備的緊盯著她,而沒有分神再去觀察李挺等人的現狀。   就在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裡,她忽然把右肩微一聳,一柄三尺二寸長、精光閃閃的寶劍便出現在了她的頭頂。她把頭一搖,捲動著的髮梢帶動著寶劍一晃。頓時,一大股黑雲瀰漫開來,隱約間,無數道精光朝著劉暉他們射去。   「小心!」劉暉大叫一聲,跨上一步,運功往胸前的「警世神鍾」裡一逼。剎那間,神鍾裡射出一道金光,猶如一個護罩一般,擋在了他們面前。   只聽見一陣如雨打荷葉般急驟的「丁冬」亂響。隨即,黑雲散去,那寶劍又回到了桂夫人的頭頂,好像還要擇人而噬般伸縮不定。   「哎呀!」紀韻辰一聲輕呼,接著傳來「噗!」的一聲輕響。   劉暉大吃一驚,忙回頭看去,只見她掩著已被割破的外袍,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雪。在她的腳邊,一個象鏡子一樣的東西倒扣在地上,露出背面做工精美的花紋。   劉暉還以為她受傷了,忙攬住她,邊運功查看她的經脈,邊急切的問道:「韻辰,你……你沒有事吧?」   紀韻辰微垂下頭,臉色蒼白如故,「我……我……沒有事……」   「咦,這是什麼?」發現她真的沒有事以後,劉暉低頭一看,隨口問了一聲。   「是……是……」紀韻辰不敢看向他,吶吶無語。   鷹翔這時走過來,拾起地上的東西。仔細端詳了一番後,他的臉色一變,來回打量著他們兩人,不敢相信的說道:「這……這好像是傳說中的『照妖鏡』……」   雖然他的聲音不大,可在除了桂夫人以外眾人的耳朵裡,不異於一聲驚雷!   「照妖鏡」這幾個字傳到李挺等人的耳裡,他們都是身體一震,再顧不得桂夫人的淫威,紛紛偷眼朝這邊望來。   劉暉難以置信的望向依在自己懷裡的紀韻辰,「你……你就是……就是『飛鷹大盜』?」   紀韻辰用力扭動著已經發白了的指節,已經垂到胸前的頭微微一點,細如蚊吶的說道:「是的……」   回想起從認識紀韻辰,到後來她的種種可疑之處,劉暉忽然有了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是這樣……」   「人家也是沒有辦法嘛!」紀韻辰突然抬起頭,眼中含淚的解釋道,「五百年一輪迴的天道大劫就要到了,爸爸媽媽都因為這個成天在家愁眉苦臉、唉聲歎氣的,所以人家才想到這個法子,出來找到寶物回去,好使大家能安然度過這次大劫嘛!……」   「這……哎!」想到自己曾經與她有類似的恐懼和經歷,鷹翔不禁黯然歎息了一聲。   看著她楚楚可憐的神情,劉暉心裡一軟,暗自歎息道:「沒有想到這五百年一輪迴的天道大劫對他們的壓力有這麼大啊!哎,以前還以為世間萬物只要修成人形,就可以嘯傲雲霞,快樂逍遙呢!誰知道,還有時刻威脅著他們的危險存在啊!……這丫頭,原來是為了這個原因才扮作『飛鷹大盜』,四處搜尋寶物的……嘿嘿,這丫頭,倒也聰明,想到了這個法子!嘿嘿,她自己玩得高興不打緊,可把李挺他們給坑苦了,還害得我差點為她背黑鍋呢!……」   成竹在胸的桂夫人也不怕他們跑出了自己的手心,一直冷笑著看著他們,也不打擾他們,直到這時見他們說完話了,才開口冷聲問道:「小子,你想好了沒有,是不是要把『警世神鍾』送給我呢?」   「韻辰,別怕,一切有我呢!」劉暉輕輕拍了拍她聳動著香肩,安慰她一句後才轉過頭,直視著桂夫人,嘴角掛上了一絲壞笑,卻語氣堅決的拒絕了她,「妖婦,想要我給你神鍾?嘿嘿,門都沒有!」   桂夫人對他的回答並不意外。她並沒有如劉暉所想像的那樣立刻怒吼著撲向他,而是把陰寒的目光轉到了李挺等人的身上,說出令他們心膽俱裂的話來,「你不給我也沒有關係!嘿嘿,那我就在你面前把他們都吃了!哈哈……」說完,她仰頭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狂笑。   這麼多人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慘死在自己面前,雖然並不是由自己造成的,但劉暉實在無法對此無動於衷。桂夫人這惡毒的手段拿住了他的痛腳,使他躊躇了起來。   「嘿嘿,小子,你想好了嗎,你要是把神鍾送給我,我就讓你們都平安的離去!」過了一會,桂夫人開出了令雙方妥協的價碼。   李挺等人聽到她的話,心頭又重新燃起生的希望。他們轉頭偷看向劉暉的目光裡,充滿了乞求和期待。從他們哀憐的眼光裡可以看出,要是能說話能動彈,他們中好多人一定會撲到劉暉的腳下,大聲哀求他救命的。   劉暉被他們看得心頭一軟,「哎,說起來他們還都是有頭有臉,在外面都是那麼意氣風發的人啊!可如今,卻成了這副樣子……」可當他的目光掃到還軟綿綿的伏在胡床下面,渾身血污,好像死了一樣的崔明,他的心裡又轉為了強硬,「不行,決不能把神鍾給那個妖婦!要是她真的因為神鍾而法力大進,從而出去害人卻無人可制,那我可真成了千古罪人啊!我們這些人死不足惜,也絕不能讓她如意!哼,了不起,我劉暉就陪著他們死在這裡!哼,這個妖婦,我就是死,也一定會把神鍾給毀了,讓你也得不到!嘿嘿,這下你這妖婦沒有辦法了吧……」心裡拿定了主意,他的嘴角不禁掛上了笑意。   桂夫人暗自得意的望著他,見他露出了笑容,心裡鄙夷的一哂,「哼,剛才我看他竟然回來了,還以為他是一個英雄呢!呵呵,看來也不過如此!為了保住自己的生命,就可以把其他的任何東西拋在腦後。人啊,你們為什麼都是這樣的呢?……咦?」突然間,她發現劉暉身上起了一層薄薄的紫霧,同時隱隱還有金光閃現其中,「奇怪!他要做什麼呢?這小子該不會不自量力,還要與我鬥上一番?嘿嘿,如果真是這樣,我倒有點喜歡這小子了……」   「咄!」果然如她後來所想的,劉暉運足了功力,也不多話,忽然大喝一聲,四肢如飛鳥一樣展開,邊急速揮動著雙臂雙腿,邊直朝她撞去。   桂夫人以為她還會像上次一樣,這只是為了逃跑做掩護,便不動聲色的冷眼望向他。她頭頂上的寶劍伸縮加快,嚴陣以待他的到來。   可這次,劉暉並不是準備隨時溜走,而是聚集了全身功力,把自己當作打仗時用的撞城錘,以一往無前的氣勢,要對她行雷霆一擊!   儘管他知道,即使這樣也不見得能傷得她分毫,可他的目的並不在此,而是想借她的力量,在雙方「合力」的情況下,毀去「警世神鍾」!   「來得好!」等到劉暉帶著一股凌厲的勁風臨近她時,桂夫人才忽然覺得不對,忙厲叫一聲,身體忽然詭異的失去了蹤跡。與此同時,原來在她頭頂的寶劍放射出讓人眼睛刺痛的精光。眨眼間,這道精光便與撲面而來的紫金之氣凌空相撞!   「轟!」的一聲大響,整個洞府彷彿都在搖晃著,廳頂掉落下如雨的碎石。正緊張的關注了戰局的紀韻辰和鷹翔都站立不住,跌坐到了地上。   隨著這聲巨響,胡床上又顯現出桂夫人氣定神閒的身影,而那柄寶劍則已經不知去向。與此同時,劉暉身上的紫金之氣暗淡了不少,人也落回到地上,踉踉蹌蹌朝後退去。   就在劉暉身形不穩,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脆弱時候,一道如火焰般奪目的華光突然現身室內,直朝著他的背後撲去!   「哎呀!」在紀韻辰的驚呼聲裡,劉暉的後背金光一閃。那道似火焰般的華光與金光一接觸,就發出「叮!」的一聲輕響,然後便消失不見。   「誰,是誰在我的洞府裡暗箭傷人?」桂夫人立刻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血紅的眼睛環視著仍然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一群人,厲聲喝問道。   臉色已經變得蒼白的劉暉緩緩回過頭來,慢慢彎下腰,從厚厚的地毯裡揀出一隻七寸五分長、隱隱放出金色光華的長釘。   「攢——心——釘!」看著它,劉暉的瞳孔緊縮了一下,臉上肌肉可怕的扭曲著,嘴裡一字一頓的說道。   看到它,劉暉心裡的隱痛頓時衝破了理智的堤壩,瞬間把他淹沒——就是因為它的暗襲,才使得自己受了致命的重傷,才使得周楠要用她的元丹來拯救自己,才使得當周楠的天劫來臨時他們都無力抵禦,才使得周楠被打回了原形,才使得自己忍受了好久的相思之苦,才使得自己到了這個鬼地方來……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為這七寸五分長的長釘!   「誰,是誰!這是誰發出的?快給我站出來!」劉暉怨毒的眼神一個一個掃視著那群人,話音裡帶著刻骨的仇恨。   緩緩的,一個黑衣人從地上爬了起來,慢慢揭開了蒙在臉上厚厚的黑紗。一張有著陰毒、冷厲目光的尖鼻長臉便露在眾人面前。   「是你!」劉暉對這張臉記得非常清楚。   「不錯,是我!」那黑衣人的金屬鏗鏘聲迴響在大廳內。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劉暉的嘴角上掛上了扭曲著的笑容,聲音陰寒無比。   「不錯,這一切全都是我做的!」那黑衣人用怨毒的眼神回望著他。   就在兩人劍拔弩張的時刻,桂夫人插口冷冷的問道:「你這晚輩到底是誰?」   那黑衣人朝著她行了一個禮,答道:「晚輩是修真之士,『崑崙八異』中的鬼狐,給仙長問安!」   「哼,你的膽子還不小啊!」桂夫人冷眼打量著鬼狐,「還敢在我的洞府裡用暗器傷人!哼,你不知道我這裡的規矩嗎?」   鬼狐躬身答道:「請仙長原諒晚輩的無禮。晚輩這麼做,只是因為晚輩與這人有著血海深仇!要是晚輩報了仇,自然會給仙長一個讓您滿意的交代……」   聽到這樣說,一直壓抑著怒火的劉暉再也忍不住,插口怒喝道:「好你一個顛倒黑白的混蛋!你在『停兵谷』口暗算過我一次,在『滴翠谷』內又暗算了我一次,小爺都沒有找你算帳呢,你還說要找小爺報仇?」   鬼狐把頭慢慢轉向他,嘶聲叫道:「要不是你,我完美的計劃怎麼會落空?要不是你,我的好友朗牙怎麼會歸天?要不是你,我的腿怎麼會斷?要不是你,我……我怎麼……怎麼會受那地獄之火的煎熬,而變成現在這副鬼模樣?……」   他顯然是想到了自己的痛苦遭遇,激動得有一些哽咽,過了一會,他才控制了一下自己,仇恨的目光緊盯著劉暉接著說道:「……也真是巧了!我想出海找地方修煉,沒有想到竟然遇到了你!嘿嘿,這也真是上天有眼啊!不過真是可惜,我好恨啊!在船上我一直沒有機會,而這次也沒有制死你!」   「嘿嘿,的確是上天有眼啊!」劉暉對他的說辭嗤之以鼻,冷笑道,「我想找你報仇還不知道上哪裡找你呢,嘿嘿,沒有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了!好……好……」說話間,他身上的紫氣漸漸濃了起來。   「且慢!」就在劉暉即將動手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傳來…… 第四十七章     隨著這個聲音,一位身材矮胖厚實,頭小頂尖,身穿一身青灰色長袍的老者施施然的從廳門外走了進來。   「桂夫人」,他進來後,不顧大廳裡的緊張氣氛,對桂夫人兇惡面貌熟視無睹,面帶著微笑朝她一拱手,「能否看在老朽的薄面上,今天放過鬼狐一馬,讓他離去?」說話間,他隱含不屑的冷瞥了一眼正蓄勢待發的劉暉。   「這……」看到他這麼進來,桂夫人也不以為意,只是對他的要求猶豫了一會,「文海,你知道,他壞了老身這裡的規矩,在背後用暗器傷人……」   文海臉上的笑容不改,他的嘴唇微微開合了起來,只是廳內聽不到他發出的任何聲音。   桂夫人可能是聽到了文海私下的解釋,臉色略有緩和,「……既然如此,那老身就饒了他這一回,讓他今天平安離開老身的『離魂洞府』!哼,要是下次再讓我看到他這樣,那老身定不輕饒!」   雖然眼睛仍然死盯著劉暉,可鬼狐還是聽到了這個好消息。他心裡一鬆,再不擔心劉暉的突襲,拱手朝桂夫人道:「多謝仙長成全!仙長恩德高義,晚輩沒齒不忘!」   得到了桂夫人的保證,使他的心頭大定,再沒有剛才面對劉暉時那種忐忑不安的感覺。他親眼見過劉暉玩弄他的幾個兄長於掌股之間,也曾見過朗牙命喪劉暉手裡,特別是看到劉暉與桂夫人的交手中顯現出來的功力,他知道自己雖然在這段時間裡修為又有長進,但在劉暉的手底下還是不堪一擊。方才只是由於心裡對劉暉的怨毒和仇恨,才使他得鼓足了勇氣站在了劉暉的面前。此刻再望向劉暉時,他的嘴角情不自禁的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似乎在說:「嘿嘿,小子,你不是要找我報仇嗎?可惜今天你是沒有機會了!嘿嘿,今天只有我找你報斷腿之仇的份了!嘿嘿,要是你落到了我的手裡,看我怎麼整治你……」   自從鬼狐站起身來,劉暉的目光就一直沒有離開過他。這時見到他隱含得意的表情,劉暉越發大怒。他的嘴角雖然依然掛著微笑,可心裡卻在暗暗咬牙,「你這個混蛋!以為來了一隻老烏龜做靠山,小爺我就不敢動你了麼?哼,你打錯了算盤!小楠和我的仇恨,今天小爺我一定要從你身上加倍討回來!……只是,那老烏龜算不了什麼,可那妖婦就……就有點麻煩……哼,不管了!小爺我就算是拼了不要命了,也要把你這隻鬼狐狸留下!」   桂夫人和文海見劉暉一直沒有說話,還以為他會屈服在他們的壓力下,會乖乖的放過鬼狐和呈上「警世神鍾」。   可是他們全都打錯了主意!   「去死吧!」劉暉忽然毫無徵兆的大喝一聲,同時揮拳向沒有全力戒備的鬼狐擊去!   鬼狐心裡有著與桂夫人和文海同樣的想法,特別是他看到劉暉的表情,還見他面帶笑容。可惜他並不知道,劉暉有這樣一個習慣——當他心裡發怒的時候,嘴角一定會帶上笑容,怒火越盛,則笑容越濃!   「啊!」待到劉暉的拳風襲來,疏於防範的鬼狐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含著極度驚恐的慘呼,便應拳飛出,落地時就已化作了一具狐屍。   文海還滿心希望著劉暉向他遞出「降表」呢,哪裡能想到劉暉忽然使出了這一手?也就更別提去護住鬼狐了。   桂夫人雖然領教過劉暉的「狡猾」,可也沒有想到他會這麼果斷的動手,更沒有想他會趁他們不注意時,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擊斃了鬼狐。現在看到鬼狐的慘狀,她的臉頓時陰沉了下來,心裡惱怒之餘,她不由的對劉暉暗暗讚賞。   此刻,文海收起了笑容,翻起一對小圓眼睛瞪視著劉暉,氣得話都說不連貫了,「好……小子,敢……敢在老朽面前殺……殺人?你……你……」   「呵呵!」劉暉神態輕鬆的一笑,斜視著他道,「老朽?嘿嘿,既然你知道自己又老又朽,為什麼不老老實實在家裡享福,還跑出來做什麼?人說烏龜老了,都喜歡在沙灘上曬太陽,而不去管別的事情,你這隻老烏龜怎麼會不一樣呢?」   「撲哧!」聽著劉暉挖苦文海的話說得有趣,早已經站起身來的紀韻辰不禁掩嘴一笑,接口道,「我說劉暉啊,人家自稱『老朽』,那只是一種客氣話。你怎麼能就憑這個說人家『又老又朽』呢?還有啊,人家明明是『人』嘛,你怎麼說人家是『老烏龜』呢?罵人可不是好孩子喲!所以啊,你一定得跟這位『老』先生道歉!不然,我就不理你了喲!嘻嘻……」說著說著,她想起船上與文海相像至極的吳貴,忍不住嬌笑了起來。   「哦,對不起啊,『老』先生!」劉暉倒也聽話,馬上對文海似模似樣行了一個禮。可隨後他又露出奇怪的表情對文海上下打量著,「怪啊!『老先生』,我怎麼左看右看,都覺得您與一種背著厚厚的殼,只會爬來爬去的,據說很長壽的動物很相像呢?還請『老』先生為學生解惑,學生不勝感激!」   「咯咯……咯咯……」紀韻辰越發嬌笑連連,再也抑制不住。   聽他們兩個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的戲弄文海,就連依然趴伏在地的人群裡,都發出了竊竊的偷笑聲。   「你們……你們……」文海的臉上氣得通紅,顫抖的手指著他們兩人,完全說不出話來。   劉暉回頭衝著紀韻辰一笑,「呵呵,我看老先生確實老了,連話都不會說了……」   「小心!」忽然,紀韻辰臉色一變,驚呼了一聲。   同時,劉暉感覺到背後有一股絕大的勁力朝自己襲來。他知道這一定是文海惱羞成怒,而出手暗襲,便急忙運功往背後的那面「警世神鍾」一逼,發出一道金光護住了自己。   卻不曾想,文海這回暗襲的重點竟然是紀韻辰!比起劉暉,文海更恨添油加醋的紀韻辰,「哼,小丫頭!連你都敢瞧不起老朽,那以後老朽的面子還往哪裡擱?……」   紀韻辰的眼裡只看到文海偷襲劉暉,等到文海的勁力快近前時,她才有所察覺,便忙想展開身法躲避,可這時哪裡還來得及?   「噗!」的一聲響,紀韻辰噴出了一大口鮮血,軟身倒在後面鷹翔的懷裡,雙眼緊閉,人事不知。   「韻辰!」劉暉輕易擋住了文海暗襲的同時,眼裡看到這一幕,驚恐的一聲大叫,再顧不得找文海的麻煩,一掠越過地上的李挺等人,從鷹翔手裡把她接了過來。   「韻辰,韻辰,你醒醒啊,……」劉暉一邊拚命把真氣輸入到她的體內,一邊連聲悲呼。   也許是劉暉送入的真氣起了作用,也許是危急關頭紀韻辰極好的身法使她避過了胸前要害,也許是她聽到了劉暉的呼喚,面色已經變得蠟黃的她慢慢睜開了失神的雙眼,「咳咳……劉……劉暉,我……我沒……沒事……咳咳……」隨著一聲聲的咳嗽,一縷縷鮮血從她的嘴角溢出,把她青色長衫的前胸染紅了一大塊。   「韻辰,乖,聽話,閉上眼睛別再說話了!」劉暉看得心疼無比,含淚說道,「放心,有我在,你一定沒有事的,我……我保證!」   紀韻辰乖巧的閉上了雙眼,輕輕一點頭,嘴角掛上了一絲含著甜蜜的微笑,呼吸也變得平穩了許多。   一來紀韻辰以絕佳的身法避過了要害,二來劉暉救護及時,她總算護住了心脈沒有斷。   劉暉見她的傷勢穩定了下來,就小心的把她移到鷹翔的懷裡,抬頭把仇恨的目光投向了略顯尷尬的文海。   劉暉慢慢站起身來,一步一步朝文海逼去,「好不要臉!一個前輩竟然用這麼卑鄙的手段偷襲一個女孩子,你……你把『靈界四仙』的臉面都丟盡了!」   儘管他們隔得還遠,但文海在劉暉雄渾的氣勢逼迫下,不禁退後了一步,喃喃還想解釋一番,「老朽……老朽……她……她……誰讓她取笑……取笑老朽……」   桂夫人與文海都住在南海,文海剛剛成名時就曾經來拜會過她,好歹有幾分鄰居的情分。可她對文海這樣的行為同樣看不過眼,此時冷冷的插口道:「文海,你是知道我的規矩的,可還敢在我的洞府裡、在我的面前出手暗襲,你還把我放在眼裡麼?」   文海回頭望了望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心頭大感緊張,「她……她該不會翻臉無情吧……說起來,我們是多年的鄰居,而他們只是初次來的外人!再說……再說,今天上午我還專門拿來一顆『虎鷹』內丹孝敬她呢!傳說中,『鬼母』是有名的性情兇惡,翻臉無情,該不會……該不會她這麼快就……就……」不知不覺間,一滴滴冷汗從他的額頭滑落。   劉暉站在他的面前,心裡也是一陣猶豫,「這……我該不該現在就向他出手呢?看那妖婦現在的神情,要是我出手對付他,她一定不會管的吧!可是……可是看那隻老烏龜就這樣隨便的進來,而那妖婦並沒有多餘的話,那他們肯定是朋友,即使不是,那起碼也會原先認識,而我……而我今天才第一次到這裡,更何況就在剛才還與那妖婦大戰了一場呢!她……她還會胳臂肘朝外拐,不照顧他嗎?那妖婦……那妖婦的法力實在高深啊,如果可能,我真不願意與她為敵……可是,難道韻辰的傷就白受了嗎?哼,不行!這隻老烏龜那麼卑鄙,真不是東西!我……我一定要為韻辰報仇!哼,更何況還有原來的事情呢……就算是因為這個得罪了那妖婦……嘿嘿,我已經得罪了那妖婦,也不怕多這一樁!……咦?」   拿定了主意後,劉暉偷瞥了桂夫人一眼,他驚奇的發現,桂夫人的身上好像與方才有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她的肚子隆起了許多;她的頭髮顏色變深了,也柔順了;她嘴裡令人恐懼的獠牙短了不少……   就在如同鬥雞般相對而立的兩人各自想著心事的時候,桂夫人的臉上忽然眉頭一皺,牙齒一咬,雙手扶在鼓起了腹部,露出痛苦的神情。   「這裡的事情老身不管了,文海,你自己解決吧!」在劉暉驚異的目光裡,桂夫人忽然擱下這麼一句話,憑空失去了蹤跡!隨著她的離去,散落在地上的十件長袍也隨之消失不見。   「啊!這……」文海驚叫了一聲,回頭呆看著她原來待的胡床出神。   「嘿嘿……」見給自己最大威脅的妖婦一走,劉暉大感輕鬆的一笑,「老烏龜,現在只有我們在這裡了……」   聽著他帶著恐嚇意味的話語,文海禁不住又退後了一步,色厲內荏的喝道:「哼,就是老朽一個人在此,也不會怕你!」他嘴上雖然這麼說,可心裡的小鼓卻打得更加密集,「哎呀,糟糕!剛才看這小子一擊就……就使鬼狐元魂俱散,雖然鬼狐的功力比我低不少,可是我……我可沒有這樣把他一擊即斃的功力啊!要是……要是這小子真對我下手,我……我……」   好像貓抓到老鼠要盡情戲弄一番一樣,劉暉嘴角掛著懷笑,似乎考慮從哪裡下手的上下打量著文海,戲謔他道:「老烏龜啊,老烏龜,我剛才還提點你,讓你老實待在你的窩裡。可你偏偏不聽,不僅如此,你還打傷了韻辰。你說,這筆帳我們該怎麼算呢?」   「你……你……」文海又氣又懼,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好了,不多說了!」劉暉覺得嘲弄得夠了,就面容一整,「文海,你自斷一隻胳臂吧,就算是為打傷了韻辰賠罪,我們今天的事情就一筆勾銷!」   「你!」文海的臉上頓時漲得通紅,隨後大叫了一聲,「我……我與你拼了!」話音未落,他以與他笨重的身形完全不符的敏捷,揮舞著短短的雙臂,帶起一股強烈的「迴旋勁」,朝著劉暉衝去。   劉暉雖然口裡說得輕鬆,可面對大名鼎鼎的「靈界四仙」之一,他還是凝神聚起了全身功力,身上紫霧金光一起閃現,全力迎擊了上去。   可報應來得如此之快!   劉暉不久前才對桂夫人使出了「金蟬脫殼」之計,現在文海就如法炮製的施回到他的身上!   別看文海去勢兇猛,可臨到劉暉的身邊時,他便奇妙的一轉折,繞過劉暉,頭也不回的朝門邊衝去。   與桂夫人當時一樣,由於開始時判斷失誤,劉暉等發現他的真實意圖時,已經來不及去追趕他了,只得發出一道勁風直擊他的背後。   「砰!」的一聲大響,文海不避不讓,就用自己寬厚的後背硬擋了劉暉的這一擊,身形卻更快的消失在了門邊。   「呵呵,這個老烏龜,倒還真機靈!」劉暉對他的離去也不在意,來到鷹翔的身旁,關切的問道,「她怎麼樣了?」說著,他伸手試了試紀韻辰的額頭。   「哎呀,她的頭上怎麼這麼熱啊!」他的手一擱上去,便驚叫了一聲。   鷹翔面色沉重的說道:「公子,她恐怕不太好……我一直輸氣護住了她的心脈,可從你離開後她就一直昏迷不醒,就在剛才,她身上越來越熱……」   劉暉慌忙把她從鷹翔的手裡接了過來,從自己懷裡掏出玉瓶,把剩下的三顆仙丹全都渡入了她的嘴裡。   「哎呀,她好像還中了毒!」劉暉忽然發現她的臉上隱隱有一道黑氣,心頭不禁又是一驚。他知道,受了重傷的人如果同時還中了毒,那是最難治的,更何況還不知道傷者所中的毒性如何。   「啊,她中了什麼毒?」鷹翔慌忙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劉暉仔細查探了一番,臉色異常難看。   正在他們手忙腳亂的時候,耳邊忽然想起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我家主母請公子到內室一敘!」   「『你家主母』?誰啊,是說那個妖婦嗎?……咦?」劉暉低頭不耐煩的反問道,可隨即他發現了異常,抬頭一看,忍不住驚訝出聲。   原來,站在他後面的,竟然是……是「黃三」!   「你……你不是不久前被你的主母吃……吃了嗎?」劉暉也沒有多想,隨口問道。   「公子說笑了!我家主母怎麼會把我們吃了呢?公子,我家主母正在等著你呢!」那穿著同樣的長袍,酷似黃三的大漢臉上平靜的說道。   「哦……原來是這樣!」劉暉這才想起來,鷹翔曾經說過「鬼母朝產天地鬼,而暮食之」,那現在應該已經是早上了。   黃三見他還蹲在地上沒有動身的意思,就接著說道:「我家主母說,文海的掌力裡含有一種劇毒,她願意給這位小姐治傷和療毒……」   「哦,桂夫人可以治這毒?快,快帶我們去!」一聽到這個話,劉暉立即站了起來,等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他抱起紀韻辰軟綿綿的身子,急忙催促著「黃三」朝內室走去。   一路上,他對自己說:「那妖婦不就是要『警世神鍾』嗎?如果她真能把韻辰治好,我把那兩面小鍾給她就是了!要是能換回活蹦亂跳的韻辰,我……我什麼都願意給她!我……我真不希望韻辰也像小楠一樣,因為我而受盡苦楚!哎,這兩個苦命的丫頭,竟然都受了這麼重的傷,我……我……我沒有保護好她們啊……」   「啊!」陷入自責中的劉暉隨著「黃三」一踏進內室的門檻,對著眼前的一切不禁大吃一驚!   原來,此時端坐在紫檀木大桌前的桂夫人再不像厲鬼一般,而是恢復到他們初次相見時慈祥可親的形象,只是比那時臉色要紅潤一些,微笑著臉上掛滿了母性的光輝。在她身後,一字排開著紅大等九個「天地鬼」!   「來,劉公子,請把紀小姐抱到這邊來,讓老身好好看看!」看到劉暉遲疑的站在門口,桂夫人親切的招呼道,然後示意紅大等人全都退出去。   「哦,好,好!」劉暉一呆後忙連聲答應。   在走過去的幾步路上,他突然恍然大悟,心說:「原來……原來傳言果然不虛啊!鬼母在生『天地鬼』的時候,就是慈祥的母親;到了晚上要吃他們的時候,就……就變成了可怕的厲鬼……原來是這樣!」   桂夫人看了看紀韻辰的臉色,又翻開她緊閉著的眼簾望了望她的眼珠,輕輕歎息了一聲,「劉公子,紀小姐受的傷很重啊!要不是你們及時護住了她的心脈,又以仙丹吊住了她的一口靈氣,恐怕她現在已經兵解歸天了……」   「夫人,您有辦法可以治好她嗎?」劉暉心頭一急,插口問道。   桂夫人沉吟了片刻,才開口說道:「說起她的傷和毒,老身倒是能治,可是現在我的洞府裡就差一味主藥……」   「什麼主藥?」劉暉很不禮貌的再次打斷了她的話。   桂夫人並沒有責怪他的無禮,而是笑容不改的接著說道:「需要生於長白山天池的千年睡蓮的寒實!」   劉暉躊躇了片刻,便一咬牙,「夫人,那您什麼時候要這『千年睡蓮的寒實』呢?」   桂夫人又瞥了依然處於昏迷中的紀韻辰一眼,才望回劉暉說道:「老身這洞府裡有一座『寒池』。把紀小姐放在裡面,可以使她的傷勢半年不會惡化……」   「也就是說,我需要在半年之內拿回那『千年睡蓮的寒實』?」劉暉怕自己聽錯了,忙又追問了一次。   「不錯!」桂夫人微微點了點頭。   「這……」劉暉偷瞥了她一眼,心裡有猶豫了起來,「這位桂夫人每天晚上都會變成惡魔,我把韻辰放在這裡一天都不放心,何況三個月啊……可是,不這樣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沉吟了片刻後,劉暉忽然問道:「請問夫人,您要『警世神鍾』有什麼用處呢?」   「哎!」桂夫人歎息了一聲,臉上現出了愁容,「不瞞公子,老身還沒有得道時,曾經受過一次重傷,於是得下了早晚性格對立的怪病。這麼多年來,老身一直在尋找世間的仙丹或者法器來解除痛苦,可是……哎!」   「哦,『警世神鍾』可以治好您的怪病嗎?」她的話音一落,劉暉就張口問道。   「這個老身也不敢確定。」桂夫人表情黯然,顯然對此並不樂觀。   「這樣吧!」劉暉一邊解開衣衫,掏出那兩面小鍾放到桌上,一邊建議道,「『警世神鍾』就在這裡,另外晚輩還懂一點藥物,希望能為治好您的怪病而盡一點心力!」   「那多謝公子!」桂夫人一聽大喜,「如能驅除老身多年的頑疾,老身定當有報!」 第四十八章     長白山是我國與五嶽齊名、風光秀麗、景色迷人的關東第一山,因其主峰白頭山多白色浮石與積雪而得名,素有「千年積雪為年松,直上人間第一峰」的美譽。在遠古時期,長白山原是一座火山,火山噴發出來的熔岩物質堆積在火山口周圍,成了屹立在四周的十六座山峰。滾滾松濤、茫茫雲海,使得長白山更顯得雄偉壯觀,景色綺麗。   長白山最著名的地方就是天池。長白山天池又名龍潭、圖門泊,高踞於長白山主峰白頭山之巔。天池湖水深幽清澈,像一塊瑰麗的碧玉鑲嵌在群山環繞之中,嵐影波光,白雲相映,秀麗異常,使人如臨仙境。湖周峭壁百丈,環湖群峰環抱。這裡的氣候多變——晴朗時,峰影雲朵倒映碧池之中,色彩繽紛,景色誘人;有時卻陰沉數日不開,有時還乍陰乍晴,常有霧氣瀰漫在山間,使得瞬間風雨霧靄,天池在宛若縹渺仙境裡若隱若現,繪出了天池「湖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的絕妙景象。   此刻,站在細雨濛濛裡,面對著如此美景,劉暉卻完全無心欣賞,臉上愁眉不展。   今天,憑著「警世神鍾」的法力,劉暉治好了困擾鬼母多年的頑疾後,便帶上畢方,乘坐著化出原形的鷹翔,一路風塵僕僕的來到了長白山天池,尋找救治紀韻辰所需的千年睡蓮寒實。可來到這裡以後,他們卻發現天池上白茫茫的一片,竟然到了三月底,水面還為厚厚的冰層所覆蓋著。如此一來,又在哪裡尋找水中生長的「千年睡蓮」呢?   「公子,是不是傳言有誤,『千年睡蓮』並不是生長在這裡呢?」鷹翔與劉暉並肩站在峰頂,透過濛濛霧氣,遙望著籠罩在煙雨中的天池,同樣緊鎖著眉頭。   「不對!」劉暉沉重的搖了搖頭,「我來之前,桂夫人反覆告訴過我,這天底下只有這裡的千年睡蓮才能秉天地之靈氣而生出『寒實』來,只有這樣的至寒之物,才可以完全解去韻辰身中的熱毒。也就是說,那千年睡蓮一定生長在這裡!」   「可是這裡的湖水都還沒有解凍,我們又哪裡去找千年睡蓮呢?」鷹翔同樣眉頭緊鎖。   他們倆在這裡著急,可立在劉暉肩頭的畢方卻事不關己的把小圓腦袋扭到一邊,好像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論似的。因為沒有帶上它去「離魂洞府」,錯過那麼「好玩」的事情,它到現在還在生悶氣呢!   「這樣吧!」猶豫了一陣後,鷹翔建議道,「公子,要不你找一處隱秘的地方,趁還沒有解凍的時間,去修煉桂夫人送給你的『馭劍訣』吧!估計等你煉成了馭劍飛行之術,這裡也該春暖花開了,我們再一起去尋找千年睡蓮。」   由於劉暉治好了鬼母的怪病,鬼母感其恩義,鑒於他沒有趁手的兵器,於是把「青雲劍」贈送給了他,同時還傳給了他「馭劍訣」。   「可是韻辰只有三個月的時間啊!」劉暉想到時間緊迫便心急如焚,「我哪裡還有心情閉關修煉呢?對了,鷹翔,天池除了指的是這裡以外,還有哪裡嗎?」   「沒有了,長白山天池說的就是這裡,再沒有別的地方了。」回答完他的問題,鷹翔頓了蹲,又勸道,「公子,以你的修為,修煉那『馭劍訣』只要區區二十七天。在你修煉的時候,我再到四處轉轉。說不定,等到你功成開關的時候,這冰就都化開了呢!那時,我們再一起尋找千年睡蓮也不遲!」   「那好吧!」劉暉沉吟了片刻,想到在這裡等也是白等,就只得同意了。   「哼,又把我甩下來,他一個人去玩了!哼,完全不把我當一回事嘛!」畢方見又要離開劉暉一段時間,心裡大感不滿,嘴裡小聲的嘀咕著。   鷹翔知道它的不滿所在,於是在一旁笑道:「畢方,公子閉關修煉的時候,還要靠你在旁邊護持哦,怎麼能說『又』把你甩下了呢?」   「哼!」畢方偷瞥了劉暉一眼,依然怒氣未消,「好玩的時候沒有想到我,這種看門的苦差使就想到我了,哼,本神鳥才不想做呢!」   劉暉轉頭見它一副氣鼓鼓的模樣,心裡湧起一絲愧意,便伸手為它梳理著羽毛,賠笑道:「畢方,別生氣了嘛!只是那個時候走得匆忙,才忘記叫你了嘛。以後,再有這樣的事啊,我一定叫上你,我保證!」   「哼!」畢方對他的討好並不領情,朝旁邊跳開了一步,還是不搭理他。   劉暉對付它可有辦法。他眼珠一轉,朝鷹翔使了一個眼色,故意賭氣著說道:「聽說這長白山裡還有成型可變化飛騰的『參王』呢!鷹翔,到我練成『馭劍訣』出關後,要是抓到參王,我們就自己吃,不分給『別人』!」   鷹翔心領神會,一本正經的點頭接口道:「『參王』那可是寶物啊,我老雕早年就是為了它到這長白山來過一次呢!要是真有那福分,我可捨不得分給『別人』吃!」   原來在船上聽鷹翔說起這個的時候,畢方就心裡大動。此刻又聽到他們說起,它不禁咂吧著嘴,扭頭猶豫著問道:「這……這裡真有『參王』嗎?」   「當然!」鷹翔鄭重的一點頭,「天下最好的參就在這長白山,那『已能變化,形似嬰兒,夜移數地,乘風萬里』的參王自然只有這裡才有了!」   「這樣啊……」畢方心裡大感意動,偷偷瞅了瞅不理睬的劉暉,悄悄往他那邊移動了幾步,「那……那我就再犧牲一回,為你護法吧!」   劉暉強忍住笑意,斜視著它,「這樣的『苦差使』你也真願意做嗎?」   「當然,當然!」畢方連連點頭,挺起了胸脯,「誰叫你是我神鳥畢方的……的最好的朋友呢?這樣的事情當然只有我來做了!」   「撲哧!」劉暉見它這副「義薄雲天」的模樣,忍不住一笑。   「哼,難道不是嗎?」畢方的小圓腦袋上泛起了紅暈,可嘴裡強辯道。   「不錯,不錯!」劉暉這時可沒有心情與它繼續玩鬧,忙收斂起笑容,連連點頭,「神鳥畢方是我劉暉最好的朋友,而且是最仗義的朋友!」   「這還差不多!」畢方得意的扇動了幾下翅膀,環視著四圍,「要不,我去找一個又僻靜又乾淨的山洞,好讓你在裡面專心修煉,我來為你護法!」話還沒有說完,它就振翅而起,消失在他們面前。   看著它如同一道綠色閃電一般從眼前消逝,劉暉和鷹翔不禁相視一笑……   從漫長的「休眠」中醒來,劉暉內視著自身,只覺得氣機如珠般在經脈裡順暢至極的流動著,每一縷真氣彷彿都在盡情宣洩自己的歡愉之情,使他感到身輕如羽,直欲乘風飛去。他心裡一喜,睜開眼睛緩緩打量著四周。   這裡是天池旁一個普通山洞的最深處,可幽暗根本無法阻擋劉暉的視線。他的雙眼裡射出兩道白光,使得他所要看的一切盡現在他眼前。   劉暉見一切就如他入定以前一樣,便放下心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把嘴微微張開。頓時,一道耀眼的精光從他嘴裡射出,照得山洞裡如同白晝一般。隨即,他的身形忽然失去了蹤跡,這精光同時發出一聲呼嘯,從洞裡飛射而出,穿過劉暉先前設下的禁制,落到洞外。   眨眼間,這道精光便又消失不見,出現了劉暉仰天長嘯的身影。這中氣十足的嘯聲好像滾滾春雷,使得松濤、山谷發出陣陣迴響,傳出了很遠很遠……   「咦?」收起了嘯聲後,半天還沒有看到期待的身影,劉暉奇怪的自言自語道,「他們兩個跑到哪裡去了,怎麼聽到我出關的聲音還不來呢?」   又等了一陣還是沒有看到鷹翔和畢方的身影,劉暉便暫時放下心頭的疑問,功聚雙耳,運起「地聽」心法,默查周圍的情況。   這一聽,頓時把他嚇了一大跳!原來,樹上昆蟲啃食樹頁的聲音、地下爬蟲蠕動的聲音、風掠過樹梢的聲音……轟鳴著像一股潮水向他湧來,使他一陣頭暈。   他忙收起了「地聽」心法,怔怔的發起呆來,「沒有想到我的功力增長了這麼多啊,竟然可以聽到這麼細微的聲音,這……這難道是在桂夫人那裡喝的『離魂酒』的功效嗎?不就是幾杯酒嗎,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功效呢?」   他的想法沒有錯,他的功力大進還真是那幾杯『離魂酒』起了作用!一直以來,劉暉吃下的靈丹並不少,可這些靈丹對於他來說卻像來不及開發的寶山一樣,並不能完全的發揮作用。這就相當於一個人一天能消化吸收的食物有限,要是吃的超過了這個限度,那人也無法吸收,只有排泄出去浪費掉。可仙丹畢竟是仙丹,它們的靈氣雖然一時不能被他所用,可它們都存在了他的體內,默默的等待機會。五行屬火的「離魂酒」就像一個藥引子一樣,激發出了它們潛伏起來了的藥性,再加上他正好聽從了鷹翔的建議,及時的閉關,使得「寶山」中的好大一部分藥力化了開來,使他的修為大進,不僅聽力大增,而且順利練成了「馭劍訣」!   這個道理,劉暉想了半天也沒有明白。不一會,他發覺附近好像有勁力交接的聲音,於是他自然放下了心頭的這個疑問,便展開身形,破空朝那邊掠去。   待來到一處鐘鼓雷鳴的瀑布旁,只見一大群模糊的身影正各展奇技,混戰成一團。   看著空中飛騰的道道霞光,聽著震耳欲聾的陣陣轟響,劉暉大感驚詫,「咦,奇怪!那頭老獅子不把幾個兄弟帶回去閉門修煉,怎麼又跑出來了?而且,還在這裡與誰打起來了?」   原來,劉暉看清了,久未謀面的「崑崙八異」之首金鬃王,正在下面與幾個兄弟一起,「圍攻」一個高達兩丈,渾身有火光纏繞,來去如飛,吼聲如雷的怪影。在他們周圍,十餘丈高的參天大樹倒下了一大片,殘枝敗葉滿天飛舞。   不過,金鬃王他們雖然人多,而且拼盡全力,可在那團怪影凌厲的攻勢下,卻堪堪只能自保。   隨著「呼!」的一聲,那怪影似乎張口噴出一團橘紅色的火焰,直撲當面的金鬃王。   「快走!」慌忙退開的金鬃王還是無法全部避開,頓時被燒得焦頭爛額,衣衫襤褸,他邊狼狽的退到一邊,邊大聲高叫道。   平時愛逞能的項比此刻哪裡還敢「稱英雄,叫字號」?他聞聲忙虛擊一拳,收回了噴出的內丹,轉身只管自己落荒而逃。   金鬃王和王虎等人同樣不敢戀戰,紛紛虛晃一槍,隨在了他的身後。   「吼!」那團怪影也不追擊,只是衝著他們的背影發出了一聲震盪山谷的厲吼,隨即,只見他身周的火光一亮,他便消失了蹤影。   「這……這又是什麼怪物?」看到這一幕,劉暉不禁驚訝萬分,「在他的面前,老獅子他們幾個好像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恩,有了,我追上他們問問不就可以了嗎?順便,還可以問問他們知不知道鷹翔下落。嗯,就是這個主意!」心念一定,他的身形便如電般朝著金鬃王他們逃跑的方向追去。   「金鬃王,請留步!」轉過了幾座山,劉暉發現了前面他們幾個驚魂初定的身影,忙大叫了一聲。   「原來是劉……劉公子啊!」金鬃王回頭見是他,便擠出了笑臉招呼道。經過了滴翠谷的那個夜晚,雖然只在第二天天亮時見過劉暉一面,可金鬃王還是對他印象深刻,此時一見面就認出他來。   「幾位賢昆仲,滴翠谷一別,好久不見了!」晃身來到他們身旁,劉暉一拱手,含笑招呼道。   「嘿嘿!」金鬃王打量了一下自己被燒得七零八落的衣衫,和兄弟們的狼狽模樣,尷尬的笑了笑,「是什麼風把劉公子吹來了呢?」   「哦,我到這長白山天池來找一樣東西……幾位又是怎麼不在崑崙潛修,而到這裡來了呢?」劉暉答應了一聲,又隨口問道。   劉暉的話音一落,包殘就陰惻惻的接口說道:「原來劉公子也是為了……為了那個東西才到這裡來的啊……」   「五弟!」金鬃王回頭一瞪眼,才又堆滿笑容的說道,「劉公子,五百年輪迴的天道大劫將至,我們兄弟哪裡還有心情窩在崑崙潛修啊!所以……所以到這裡來試試機緣。」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劉暉心裡暗暗起疑,「奇怪,他們怎麼這樣說話呢?難道說……難道說這長白山裡又有什麼寶物要出土應劫了嗎?」   「劉公子,沒有什麼事情,我們兄弟就先告辭了!」見劉暉一時沒有說話,金鬃王便朝他拱了拱手,打了一聲招呼,還不等他答話,就帶了幾個兄弟消失了身影。   劉暉見他們這樣,心裡更加疑竇叢生。他眼珠一轉,嘴角掛上了一絲壞笑……   待不見了劉暉的影子,金鬃王不禁埋怨道:「五弟,你幹嗎與他說這個事情呢?原來在滴翠谷的時候,我們就見識了他的厲害,更何況那老樹怪和老馬還對他那麼推崇。要是他一時眼熱,也要加入爭奪,那我們的機會不就更少了嗎?」   「這……」包殘臉現尷尬的垂下頭,可隨後他不服氣的嘀咕道,「他……他不是說『到長白山來找一樣東西』嗎?我……我還以為他也是為了那東西才到這裡來了呢!」   「大哥!」老二王虎這時插口道,「管他是不是也為那個東西到這裡來呢!反正,我們『崑崙八異』這次是志在必得!」   「哎!」金鬃王環視了他們一眼,幽然歎息一聲,「我說二弟啊,想我們『崑崙八異』原來在崑崙是何等的逍遙自在,可是,自從出山以來,老六、老七殞命,老八……老八,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裡,接連折損了三位好兄弟。哎!想起這個,我這做大哥是就覺得慚愧萬分啊!」一邊說著,他一邊滿臉戚苦的連連搖頭。   「哼!」王虎一臉怒氣的接口說道,「老八我們不去說他,可老六老七全都是命喪在奸猾無比的人類手裡。哼,雖然老七那時也有不是之處,可是這個『劉公子』也不至於要了老七的命啊!哼,這個仇我們一定得報!……咦,誰?」他的話音一落,就覺得耳朵上一痛,好像被人重重的擰了一下一樣,他忙把耳朵一捂,朝四周喝道。   「老二,你怎麼了?」金鬃王隨著他往周圍一望,可除了他們之外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便望向王虎詫異的問道。   「沒……沒有什麼。」王虎望著空寂的山谷,高聳如雲的參天大樹,在山間林叢中流過的薄霧,只好按下了心裡的惶恐。   「哎!」金鬃王又歎了一口氣,接回了原來的話題,「各位兄弟,我們本來出山是為了尋找機緣以避過大劫,可沒有想到反倒累得幾位兄弟應了劫數。這……這實在叫我這做大哥的心痛啊!我每天都心驚肉跳的,怕……怕又有誰會……會離我們而去,所以我實在不願意多樹強敵啊……」   「大哥!」老四獨角這時昂然截口道,「身為修道之人,我們都明白『劫數難逃』的道理。老六老七他們,只能說『命該如此』,你也不必過於自責,無論什麼事情,該怎麼做還是大膽去做!哼,我就不信我們『崑崙八異』闖不過這道關口!」   「對!」包殘恨恨的接口道,「哼,既然那個什麼『劉公子』到了我們面前,老七的仇我們一定要報!……呃,誰,誰啊!」話一說完,他就覺得屁股上好像被人猛踢了一腳,使他朝前踉蹌了好幾步,差一點摔了一個餓狗撲食。   這一次,他們任何一個人都看出不對來,知道有神秘人物跟在他們身旁捉弄他們。他們忙圍成了一圈,提起功力,面朝外戒備的打量著四周。   「誰,到底是誰?」包殘臉色漲得通紅,色厲內荏的大聲喝道。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山谷裡迴響著,帶來青山同樣的問題。   「哪個混蛋?快給二爺滾出來!」同樣臉上通紅的王虎接著叫道。   「啪!」的一聲脆響,王虎忙摀住了右頰,從被他巨掌摀住的縫隙裡慢慢現出來血紅的五指印記。顯然,他那裡挨了重重的一記耳光。   「老朽『崑崙八異』之首金鬃,請問是哪一位仙長雲遊到此?」金鬃王不敢大意,一臉凝重的沉聲問道。   「嘿嘿,『五』只還不成氣候的小妖怪,還大言不慚的自稱崑崙『八』異。嘿嘿,好笑啊好笑!嘿嘿,你們還是老老實實回山修煉去吧,說不定,還可以多活幾年!嘿嘿……」憑空裡傳來一個充滿譏諷的聲音。這聲音搖曳著越來越遠,可每個字還是異常清晰的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裡。   他的話好像針一樣深深刺進他們的心裡,讓金鬃王等人全都面皮漲紅,面面相覷而不知該如何是好…… 第四十九章     暗中整治王虎、包殘,劉暉一邊乘風急掠而去,一邊在心裡暗暗得意,「嘿嘿,就這麼一點粗淺的法術,就奢談找小爺復仇,嘿嘿,真是笑死我了!小爺我隨便使出一招,都讓你們團團亂轉了!哼,那只色狼對小楠無禮,讓他死了都算便宜他了,哼!嘿嘿,那隻老虎被我踢了一腳的樣子真好玩,嘿嘿……咦?」   就這麼一面胡思亂想一面縱跳如飛時,他忽然覺得遠處的樹林邊上的顏色不對,便忙停下了腳步,定睛望去。   只見有一個頭上用紅綢扎的沖天小辮,穿一身單薄的黃綢衫子,看來不到十歲。有一張紅潤圓臉的小孩,正那裡東張西望的,好像在尋找著什麼。   「奇怪,在這荒山野地裡,哪裡來這麼一個小孩呢?」劉暉不禁的大感詫異,悄無聲息的繞到他的背後,才散去了身上的「婆羅神咒」,隱在一棵大樹後面,朝那邊觀望著。   過了一陣,見還是沒有一個人出現,劉暉便現身出來慢慢朝他走去,臉上含笑問道:「小朋友,你是誰啊,叫什麼名字呢,你家的大人呢,他們到哪裡去了?……」   可不曾想,那小孩回頭一看到他,立刻身形朝後掠開了十丈有餘,滿臉戒備的上下打量著他,「你是誰,為什麼到這裡來了?」   「這……嘿嘿!」劉暉被他迅疾的身法嚇了一跳,隨後被他詰問得有點尷尬的笑了笑,揉動著下巴說道,「我……我是……」   「站住!」那小孩見他邊說邊還在靠近,便大喝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頭。   「呃?哦,嘿嘿!」劉暉聞聲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揉著下巴乾笑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就在這時,一陣衣袂破空的聲音傳來,接著就是一聲嬌喝,「站住!大膽狂徒,不得欺負我家小弟!」   劉暉聞聲望去,不覺眼前一亮——只見來者是一位年齡絕對不會超過十八的絕色佳人。她頭挽雙環髻,光潔的額頭上垂著如流蘇般的珍珠珠鏈。在這樣的大冷天裡,她身披著薄薄的紅色披帛,穿著艷紅的薄紗衣和委地長裙。在煙霧朦朧中,她就像一個謫凡仙女一般落塵而來。只不過,這「仙子」現在柳眉帶煞,妙目含嗔,看來是要找他的麻煩!   劉暉不自覺的退後了兩步,繼續揉動著下巴,尷尬的笑道:「我……我……嘿嘿……沒有……沒有……」   「哼!」那仙子把那小孩護在身後,瞪眼嗔道,「看你一副賊眉鼠眼的模樣,就知道你不是好人!哼,還想打我家小弟的主意。哼,現在本姑娘在此,你還不快滾!」   這一通臭罵使得劉暉面皮漲得通紅,同時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姑娘,這是怎麼回事?」   那仙子也不再搭理他,冷哼一聲,甩袖一拂,就把那小孩一牽,破空而去。   劉暉看她輕輕一揮袖,起初還不以為意,可不曾想那袖風裡蘊藏著極大的勁力,讓他一陣手忙腳亂,才化了開去。待到這時,眼前已經不見了他們的蹤影。   「奇怪!」劉暉撓了撓頭皮,疑惑不解的喃喃自言自語道,「哪裡來的一個鹵莽丫頭,話都不說清楚,就發了我一通脾氣,還差一點讓我挨了她一下。哎,真是倒霉,今天我怎麼遇上她了!不過,這丫頭倒還是挺漂亮,並不比小楠、韻辰差多少呢!嘿嘿,特別是她瞪著眼鼓著嘴發脾氣的時候,小臉紅撲撲的……」   「公子,你一個人在這裡傻笑著說什麼呢?」在劉暉還呆呆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出神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呃……是你這小鬼頭啊!鬼鬼祟祟的,嚇了我一跳!」劉暉轉頭一看,原來是畢方站在一旁的樹枝上,正歪著小圓腦袋打量著他,不禁臉色不自然起來。   畢方振翅飛落到他的肩頭,轉動著小圓腦袋,繼續審視著他,「我遠遠的就看到你一個站在這裡,還以為你中了什麼邪呢……」   「你在中邪了呢!」劉暉心知自己剛才神思不屬,才讓畢方鑽了空子,此刻他有點惱羞成怒的伸指給了它一下,順勢轉移了話題,「畢方,我問你,你們剛才都跑哪裡去了呢,怎麼我開關出來,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你!……」畢方猝不及防之下,小圓腦袋上又挨了他一記,不禁伸翅撫摩著痛處,氣鼓鼓的抱怨道,「哼,你不出來還好一些呢!一出來,就又欺負人家……」   劉暉見它在自己肩頭蹦跳了幾步,離開了一點,於是又伸手為它梳理著羽毛,賠笑道:「好了,畢方,只是與你開一個玩笑嘛!來,告訴我,我閉關的時候,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找到了千年睡蓮了嗎?」   畢方似乎先還不想搭理他,可隨即改變了主意,興奮的湊近他道:「劉暉,你閉關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大事情呢!」   「哦,什麼事情呢?」劉暉微感詫異的接口問道。   畢方好像完全忘記了剛才的不快,振奮的說道:「你還記得『車馬芝』吧?聽說啊,它又在這長白山裡出現了!為了它,好多靈異都跟過來了呢!」   「哦?」劉暉當然記得「車馬芝」,還記得曾經答應畢方,要找「車馬芝」給它吃呢!這時隨口問了一句,「是嗎,有這麼巧?」   「當然,當然!」畢方連聲肯定後,湊到他的頭邊,伸出長嘴在他的臉頰上邊親熱的摩擦著,邊膩聲說道,「你答應過我的喲。這回啊,你一定要把它抓住給我吃喲……」   「撲哧!」劉暉被它討好的模樣逗得一樂,忍不住又伸手在它的小圓腦袋上輕輕來了一下,「我當然記得嘍!你啊,就是貪吃!好了,別磨蹭了,快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畢方此刻並不因為他又犯了自己的忌諱而著惱,而是唧唧喳喳把所知道的都倒了出來。   原來,就在劉暉出關的前幾天,在洞外為他護法的畢方正百無聊賴時,忽然發現,平時渺無人煙的長白山裡,接連來了幾撥靈異。後來,在外到處探察的鷹翔回來告訴它,據相熟的朋友說,傳言原先曾經在積石山出現過的「車馬芝」,現在又躲到長白山裡來了。這樣,風聞此事的靈異們紛紛接踵而至,希望能有福緣抓到它,而順利的避過天道大劫。畢方一聽自然大喜,見劉暉閉關的地方隱秘而不易被人發現,而且他設的禁制也神妙無比,想來不會有人能進去騷擾到他,於是它就偷偷溜出去尋找「車馬芝」。此刻,正是它找了一大圈,根本沒有看到「車馬芝」的影子,心裡又不放心劉暉,回去看看他的路上。   聽著它好像做錯了事情一樣,越說聲音越小,看著它越說小圓腦袋越是低垂,劉暉心裡暗暗好笑,「這個小鬼頭!我是說呢,它怎麼會突然討好起我來了,原來是這樣……嘿嘿!」   畢方把話說完,偷眼望了望他,見他沒有責怪自己「擅離職守」的意思,而是嘴角帶笑,不知在想什麼心思,不禁小心的問道:「你……你還會……還會為我抓『車馬芝』吃嗎?」   劉暉本來還想逗它玩時,忽然心裡一動,問道:「畢方,鷹翔說過沒有?他們有人見過『車馬芝』嗎,它是什麼模樣?」   「這……沒有,老雕沒有說這個!」畢方想了想,有點喪氣的搖了搖頭。   「難道……難道會是那個小孩?」劉暉回想起那個神秘的小孩,嘴裡不敢肯定小聲的喃喃自問道。   雖然他說得含混,可一直關注著他的畢方還是聽清了他的話,心裡一喜,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劉暉,你……你見到過它?」   「嗯,很可能……」劉暉隨口應了一聲,隨即下定了決心,「走,畢方!跟我一起去藍藍,說不定,你的福緣真的很深厚呢!」話音未落,他就展動身形,朝著那「仙子」和小孩離去的方向掠去。   他的動作是如此的快捷,使得不曾提防的畢方一失足便從他的肩頭滑落下來。心頭充滿著狂喜的畢方趕緊撲扇了幾下翅膀,也來不及責怪他,忙追了上去,「劉暉,等等我啊!」   因連番受到打擊,金鬃王等一行五人,個個低垂著頭,漫無目的的在山林間穿行著。即使溫暖的陽光終於掃去了層層陰霾,灑滿了山間林梢,他們卻還是無精打采、愁眉不展,心情絲毫沒有受到好天氣的影響。   「哎,看來我們沒有那份福緣啊!這山裡高手如雲,那『車馬芝』哪裡還會有我們的份啊!哎,與其這樣,我們兄弟還不如就此回崑崙山,省得在這裡浪費氣力。」落在最後的項比沮喪的小聲嘀咕著。   「三哥,話可不能這麼說!」走在他身旁的包殘好像想通了一般,忽然抬頭,咬牙露出一股狠勁,「上次我們在祁連山爭奪『虎鷹內丹』的時候,不是功力最淺的老八得手了嗎?哼,這說明寶物都是有緣者得之,與法力深淺沒有什麼關係!」   「對,五弟說得不錯!」金鬃王被他的話喚回了雄心,昂起了滿頭黃髮的大腦袋,大聲說道,「不管怎麼說,我們幾兄弟既然來了,就絕不能半途而費!說不定,這機緣正好落到我們頭上了呢!這樣,我們幾兄弟就又可以順利的度過一次天劫了!就為了這個希望,我們兄弟就不應該放棄!」   一席話,他們又都重新燃起了鬥志,抖擻精神,張大眼睛,豎起耳朵,繼續先前搜尋「車馬芝」的工作來。只是,他們知道山裡有強敵出沒,再不敢分散尋找,而是聚在了一起。   待到日頭偏西,他們來到一處有一塊色彩斑斕、如猛虎盤踞的巨石的山頂時,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前面可是『崑崙八異』賢昆仲?」   他們心裡一驚,忙戒備的回頭望去。待見到來人,他們都心頭一鬆,「哦,原來是他……」   畢方隨著劉暉轉了半天,可依然一無所獲,便忍不住抱怨道:「劉暉啊,你說的小孩在哪裡啊?轉悠了這麼長時間,我都有點渴了。」   一直沒有找到那小孩,劉暉同樣心情不好。這時被他提醒,他也覺得口乾舌燥,就順口問道:「對了,畢方,你知道那裡有水喝呢?」   畢方此刻也只有先把尋找「車馬芝」的事情放到一邊,眼珠一轉便振翅離開了他的肩頭,飛到了前邊,嘴裡叫道:「快隨我來,我知道有一個好地方!」   等到了地頭,畢方得意洋洋的說道:「怎麼樣?咯咯,這地方不錯吧!」   站在山頭,劉暉看著眼前方圓百餘丈、在夕陽映照下騰騰冒著七彩煙氣的溫泉湖,呆瞪著雙眼,還以為到了夢中仙境,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咯咯!」畢方驕傲的一笑,伸翅一指旁邊山石上刻著的三個大字,「你看這裡,原來它叫『玉漿泉』哩!為了找到這好地方,還費了我好大的力氣呢!」   劉暉騰身來到水邊,蹲下身子,捧起一把水往頭上臉上一潑,頓時覺得一股舒爽的感覺沁入了心裡。他搖了搖頭,任由水珠一滴滴順著他的頭髮滑落,心裡忽然一動,站起身含笑吩咐道:「畢方,你幫我看著一點!」說話間,他開始解去身上的衣帶。   畢方一看他的動作,就知道他想做什麼,忙振翅飛到水邊,低頭飲水間,還小聲嘀咕道:「哼,就知道這傢伙會來這一手!我還是先把水喝飽,不然都要被他弄髒了!」   看到這樣的溫泉,已經幾十天沒有洗澡的劉暉自然覺得渾身發癢,當然想下水去洗個痛快了。   「畢方,幫我把衣服看著啊!哼,要是我上來沒有看到衣服,當心我找你算帳!」劉暉把衣衫全脫下來,揀一塊山石壓住,「惡狠狠」的叮囑了一番,就赤條條的下水享受去了。   「你……」見他如此「豪放」,已經站到了樹枝上的畢方急忙把已經變得通紅的小圓腦袋一扭,再不敢看他,心裡一陣慌亂,「哎呀,這傢伙,真不要臉啊!在人家……人家神鳥面前就敢把衣服脫得光光的……不過,他的身上倒是有點看相……哎呀!你……你……」   經過多年的鍛煉,劉暉的身上顯得勻稱而結實,肌膚下還隱隱有一層寶光在流動。在陽光和水光的映照下,他標準的男子身型越發具有力度感和美感。   過了好半晌,畢方才按捺住撲騰亂蹦的心跳,偷看了湖面一眼,見他真的去遠了,再才飛落到他的衣物旁邊。直到這時,它才忽然覺得他的衣服似乎有一股清香。這清香與它原來吃的仙丹很像。有了這個發現,畢方不禁大流口水,便蹦過去伸出長嘴把那塊石頭推開,在他的衣服裡尋找起「美食」來。   可仔細的翻找了一陣後,畢方除了發現幾株它不能分辨的藥草外,只找到了幾隻空空如也的玉瓶。得到這個結果,它不甘心的繼續翻弄著,不滿的嘀咕道:「這傢伙,怎麼把仙丹都用完了呢?奇怪!既然沒有仙丹了,那他的衣服裡怎麼還會有這麼濃的仙丹氣味呢?哼,他一定是怕我偷吃而藏起來了!哼,我就不信我神鳥畢方找不出來!」   畢方並不知道,劉暉衣服上的清香其實是在他閉關修煉的時候,從他體內散發出來的。他閉關了二十多天,每天把真氣運轉不休,他體內的仙丹受此激發,漸漸與他的氣血相融之餘,香氣從他的氣孔排出,自然附著衣衫上面了。畢方卻還在尋找仙丹,又哪裡找得到呢?到最後,它只好頹然放棄了這徒勞的舉動。   劉暉泡在這溫泉湖裡,只覺得身上每個毛孔都張開著、歡唱著,一股股熱力從中湧入他的體內,在經脈、血脈中遊走,使他暢快無比。他一會浮在水面,仰看著天邊燦爛的晚霞;一會又潛入水底,像魚兒一樣歡暢的游動。   「嘩啦!」一聲,劉暉浮出水面抬頭一看,不禁一楞,「咦,怎麼又到了山邊呢?難道說,就這麼短短的時間,我就游到對面來了嗎?」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游到了對岸。   「嗯,我不忙著回去,還是在這溫泉湖裡多泡泡!泡在這裡面真舒服啊……對了,我還可以圍著這湖轉轉,看有什麼奇異之處!」主意拿定,他圍繞著湖邊,慢慢划動著。   「咦,這裡這麼好像有人施了禁制呢?」待游到了一個小水灣,他忽然感到有點不對勁——這裡雖然可以看到對面的青山,可是在水裡卻始終游不到岸邊,甚至在水底都好像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把他不自覺的推回到原處。   有了這個發現,劉暉忍不住大感興趣。他默運功力,發覺這個禁制屬於防禦性的,只是為了防止外來者意外的進入,就算是觸動了它,它也不會產生劇烈的反應。   劉暉暗感高興,發出紫氣把自己罩住,從水下悄然「擠」開禁制,在那邊悄悄探出頭來。   他的目光一轉,自然停留在了山腳邊生長的一叢植物上,「咦,這是什麼?」只見它們一根根就像柳樹的枝條一樣,隨風搖擺著。出奇的是,它們一根根都能發射出閃閃光亮,即使現在太陽還沒有下山,它們的亮光都清晰可辯。   劉暉朝四週一望,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影。他猶豫了一陣,可到底還是「採藥人」那好奇的本性佔了上風。於是他把心一橫,不顧身上一絲不掛,從水裡爬出來,微躬著身子,摀住要害,邊東張西望的,邊朝那邊摸去。   待走到近前,他蹲下身子,扯過一把那發光的草,拿在手裡仔細端詳起來。一邊看,他還一邊把它拿到鼻子底下聞一聞,再放到嘴裡嘗一嘗。終於,他確認這個就是可以照見鬼物,要是人經常吃,身體也會發光的「洞冥草」!   得到了這個結論,他不禁心裡大喜,「哈哈!有了這個好東西,那以後我就不需要用火把照明了,嘿嘿,我自己就是『火把』!嘿嘿,這麼好玩的東西,竟然藏在這裡,嘿嘿,可到底還是被本少爺發現了,嘿嘿……」   高興之餘,他早忘記了警惕四周,直到背後傳來一聲嬌叱驚醒了他,「哪裡來的大膽狂徒,敢到我家來偷東西!」   劉暉頓時魂飛魄散,急忙把「洞冥草」一扔,雙手摀住要害,扭頭望去,見離他僅僅十丈遠的一塊山石上,俏立著一位渾身艷紅的絕色佳人正怒視著他!她不是別人,正是不久以前無緣無故臭罵過他一頓的「仙子」!   「哎呀!怎麼在這樣……這樣的情況下遇到她了……這……這該怎麼辦啊!完了,我劉暉今天算是徹底完了……我的一世英名啊……我……我……」剎那間,劉暉腦袋裡轉過無數個念頭,身體變得僵硬異常,臉漲得通紅。即使眼前地上有一個很小的洞,說不定他都會鑽進去…… 第五十章     那個紅衣仙子邁步緩緩朝劉暉走去,一雙妙目隱含著嘲弄的笑意,上下打量著他,「哦,我說什麼人的膽子這麼大,原來是你啊!」   她的腳步聲雖然輕微,可在劉暉聽來,聲聲卻都好像千鈞重錘敲在他的心裡,「哎呀!她……她怎麼走過來了?真是糗大了啊……哎呀,她怎麼還在朝這邊走過來呢?她……她一點都不害臊嗎?完了啊完了,劉暉你今天真的完了啊……」萬分羞慚的劉暉這時哪裡還有心思去想怎麼脫身?只是背對著她,捂著腦袋,蹲在地上把身子縮成一團。這一次,他也只能扮一回「縮頭烏龜」了。   終於,這腳步聲在離劉暉不到三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今天我算是長見識了!咯咯,我從來還沒有看到過不穿衣服的小賊呢!嗯,我一定要仔細看看!」   這如銀鈴一般的聲音,此刻在劉暉的耳朵裡卻好似催命魔音。他只覺得一道如針的目光在他赤裸的後背上來回逡巡,使他整個身體陣陣發燙。窘迫之下,他忽然想到一個辦法,也來不及細想,便把渾身勁力朝腳下運去,想埋身到砂石裡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只見一道紫光閃現,飛起了一片塵土。眨眼間,劉暉的身體就消失在空氣裡。也幸虧這裡離水邊不遠,地上鬆軟,而且下面沒有岩石,才使得他順利實現了藏身地下的企圖。   那紅衣仙子被突然的行為和精湛的修為嚇了一跳,微退了一步,睜大了雙眼道:「咦?你的法術還是很高明的哦!有這麼高明的法術,你為什麼還要做小賊呢?」   百忙中,劉暉還記得把頭轉向她的那邊,一邊運功抵抗著砂石的壓力,一邊苦笑道:「小姐,仙姑,姑奶奶,你就饒了我這次好不好?」   那紅衣仙子的嘴角瀉出一絲笑意,負手在他身旁走來走去的,故意用驚訝的語氣說道:「我也沒有說要把你怎麼樣啊,你怎麼就鑽到地下,自己把自己活埋起來了呢?」   劉暉這時覺得土裡的壓力越來越大,再聽她這麼一說,心裡對剛才瞬間的決定大感後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那紅衣仙子掃了「洞冥草」一眼,笑吟吟的說道:「這『洞冥草』也就會發光而已,在我家裡也算不上什麼貴重東西,你就是真全部拿走了,也沒有什麼的哦!」   劉暉此刻臉上紅中帶紫,越發痛恨自己怎麼這麼笨,當時還不如撒腿就跑呢!   那紅衣仙子看他一副難受的模樣,便蹲在他面前,關切的問道:「怎麼,活埋的滋味不好受吧!要不要我幫忙啊?」   劉暉把嘴角一咧,擠出了一絲笑容,「姑奶奶,你只要轉過身去,就是幫了我的大忙了!」   「哦?」那紅衣仙子聽他這樣一說,臉上露出沮喪的神情,「你真不要我幫忙啊!哎,本來我還以為可以做一點好事,能得到家姐的誇獎呢!可惜啊,可惜!」說著,她站起身來,似乎要轉身離開這裡。   劉暉心裡一喜,準備只要她轉過臉去,就不顧一切的拔身而起。可是那紅衣仙子偏不轉過身,她倒退著走了幾步,似自言自語,又似對他說道:「不行,我不能離開這裡!『洞冥草』雖說不是什麼寶貝,可到底是我家的東西,我可不能就這樣隨便的讓人偷走了!嗯,我就在這裡看著!」說話間,她含著揶揄笑意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劉暉,嬌軀慢慢退到了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彷彿不打算走了。   看到她如此一番作為,劉暉心裡已經知道她是故意在為難自己。就在他猶豫著是不是拼著「春光外洩」一回,也要逃離這裡的時候,忽然來了救星!   「姐姐,你在哪裡啊?」從遠處傳來了一個童音。   「哦,我在這裡啊!」那紅衣仙子不自覺的扭頭答應了一聲。   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劉暉哪裡還會放過?他趁著她剛轉過頭去,忙功聚雙腳,「嘿!」的一聲,把自己象拔蘿蔔一樣從地裡拽了出來,以從來沒有過的速度,一掠到了湖邊,縱身躍入水中。到感到水中的溫暖時,他一直懸在半空的心才算是落回到了肚子裡。   「哼,小丫頭!你要是落到我的手裡,看我怎麼收拾你!」劉暉撩下一句「狠話」,再不敢停留,忙潛入水中,迅速的離開了這使他顏面掃地的地方。   起身看著他離去時水面上帶起的漣漪,那紅衣仙子的腮邊現出兩個酒窩,自言自語道:「嘻嘻,真是好玩!這傢伙還蠻有意思的,雖然法術高明,可就是人有點笨!嘻嘻,還嚇唬我,難道我還真怕了你不成?哼,你這麼笨,下次啊,還不知道誰落到誰手裡呢!」   「光紓姐姐,你笑什麼呢?」那黃衫小童循聲破空而來,望著她不解的問道。   光紓轉身牽住了他,笑吟吟的說道:「哦,剛才我啊,正逗一個傻瓜玩呢!不說他了,我們回去吧!」   在漫天彩霞的映照下,兩人拖得長長的身影轉眼就消失不見。   找了好一陣都沒有找到仙丹,畢方大感喪氣。見劉暉去了半天都沒有回來,無聊之餘,它便無精打采的飛到一旁的樹枝上打起盹來。直到一陣水聲把它吵醒,它偷眼看去見是劉暉,忙又重新把眼睛閉上,心跳不由的變得急促起來。   「畢方,畢方!哼,這鬼東西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玩了!」劉暉穿好衣服,還沒有見到畢方的影子,便氣哼哼的說道。   「我在這裡呢!」感到他已經穿戴整齊,畢方聽他語氣不善,忙振翅飛落到他的肩頭。   劉暉扭頭過來,一臉怒氣的說道:「哼,我叫你看著我的衣物的,你又躲到哪裡去了?」   畢方有求於他,此刻哪敢與他爭辯?於是縮著小圓腦袋小聲嘟囔道:「我明明在這看著的嘛!」   劉暉見它一副可憐模樣,知道它也確實沒有亂跑,再不好繼續責怪它,可一時心裡怒氣難平,便粗聲粗氣的問道:「鷹翔到哪裡去了,你知道嗎?哼,這隻老雕,也這麼貪玩!」   畢方偷看他一眼,實在不明白去洗澡以後他的脾氣怎麼突然變得這樣大,心裡暗自嘀咕之餘,嘴裡小聲幫鷹翔解脫道:「老雕又沒有千里眼,他怎麼會知道我們到這裡來了?」   「哼!」劉暉心知他說的有理,便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氣後說道:「走吧,我們回去!」話音還沒有落,他便腳尖點地,飄身而起,如電般離開了這裡。   他的身形一動,畢方忙飛到了空中,跟在他身後悄聲道:「真不知道這傢伙吃錯什麼藥了,變得喜歡亂發脾氣了。」   到了劉暉閉關的洞口附近,他們剛拐過山腳,就看到鷹翔那正四處張望的身影。   一見到他們,鷹翔就滿臉喜色的迎了上來,「呵呵,恭喜公子神功大成!呵呵,我回來不見公子,就知道公子一定是功成開關了!呵呵,恭喜恭喜!」   這一路行來,劉暉的心情平靜了許多。此刻見鷹翔好像比他自己度過了大劫還要開心,劉暉臉上也露出了微笑,「呵呵,總算是沒有浪費這麼多天的時間,也沒有辜負桂夫人的一番好意!」   鷹翔上下打量著他,見他肌膚下隱隱流動著晶瑩的寶光;他的雙目開合之間沒有了往日猶如實質般攝人的精光,而反璞歸真,顯得柔和透亮;他一舉手一投足,彷彿嵌入到他背後的青山綠水之中,與自然融合在一起,更顯自在從容。鷹翔心頭大喜,「呵呵,公子這二十多日閉關收益很大啊!呵呵,恭喜公子啊!」   鷹翔到底也有數百年的道行,雖說奉劉暉為主人,可在他的內心深處,往往把只有二十餘歲的劉暉當作自己的子侄。現在見劉暉神功大進,他打心眼裡為他高興。當然,閃念間,他也轉過「劉暉的修為越深厚,那我安全度劫就更會有保證」的念頭。   見他如此,劉暉心裡更加得意,展容笑道:「呵呵,我如今修成了『馭劍訣』,以後啊,即使遠隔千里,只要我馭劍而行,片刻就可以到達。呵呵,這樣到哪裡就方便多了!」   鷹翔聞言又驚又喜的說道:「啊,這樣啊!那公子不就與各路仙長一樣了嗎?視距離如無物,來去自如啊!」   「嘿嘿!」劉暉這時早把先前的不快扔到了腦後,開懷笑著輕輕點了點頭。   笑過一陣後,劉暉忽然記起到這裡來的正事,便問道:「鷹翔,你找到千年睡蓮了嗎?」   聽他提起這個,鷹翔的眉頭一皺,「我遇到過幾個參客,聽他們說,這天池的冰每年都要到五六月才會解凍。」   「這樣啊!」劉暉心裡一沉,可隨即他搖了搖頭,拋開了這惱人的現實,嘴角含笑道,「那我們就暫時先把這個事情放一放吧!聽說,『車馬芝』在這長白山裡出現了,是嗎?」   畢方一聽這個興頭大起,立刻興致勃勃的接口道:「鷹翔鷹翔,你快與他說說,『車馬芝』到這裡來了吧,它是什麼樣子呢?」   既然天池還得幾個月才解凍,鷹翔也就只得把這個先放在一邊,含笑點了點頭,答道:「不錯,我的確聽說『車馬芝』在這長白山裡現過蹤跡!有人遇到過它,還差點抓到它呢!」   「哦?」畢方忙振翅飛到他的肩頭,連聲催促道:「它長得什麼模樣,快說說,快說說!」   鷹翔當然心知它的心情為什麼這麼急迫,不過他也不說破,依然不緊不慢的說道:「聽他們說啊,這『車馬芝』應該還只是屬於中品的,作一個小孩打扮,而不是車馬形的……」   「小孩?」劉暉聽得心裡一喜,熱切的插口問道,「是一個不到十歲,頭上用紅綢紮著沖天辮,穿著黃色綢衫的小孩嗎?」   鷹翔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卻搖了搖頭,「『車馬芝』的確是扮做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模樣。不過,我聽說,它穿的是紅色衣衫,而不是黃色的。」   「是紅色而不是黃色啊!」聽他這麼說,劉暉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畢方一見大急,忙追問道:「鷹翔,你沒有記錯嗎?那『小孩』穿的是紅色衣服,而不是黃色的?或者說,是你自己聽錯了呢?」   看劉暉的神情,鷹翔可以猜到他應該見過一個這樣的小孩。鷹翔沉思了片刻,還是令畢方大感失望的搖頭說道:「我是聽就在這長白山裡修煉的『桓烈』說的。他想拉我與他一起尋找車馬芝時,就是這麼告訴我的。嘿嘿,公子你知道,獾子這東西,鼻子最靈的了。」   聽他話裡的意思,這『桓烈』應該是由獾修成的靈異。可此刻畢方根本沒有心思想到這個,它又飛回到劉暉的肩頭,情緒低落的垂下了小圓腦袋,「哎,怎麼大的長白山裡,找一個『來去如風』的小孩,還不像大海撈針一樣啊!」   劉暉可不像它那樣垂頭喪氣的。他心念一動,嘴角掛上了一絲笑容,「嘿嘿,雖然說我遇到的不是『車馬芝』,不過……」話說到這裡,他拖長了尾音,斜睨向畢方。   果不其然,畢方立即被他逗起了興致,抬頭接口催道:「不過什麼啊?劉暉你快說嘛!」   劉暉吊足了它的胃口,才開口說道:「不過,我估計啊,我遇到的一定是『參王』!」   他的話音一落,畢方一楞後馬上湊了過去,用長嘴摩擦著他的臉頰,膩聲央求道:「劉暉啊,沒有車馬芝,你去捉參王給我吃,好不好嘛!」   「吃?」劉暉故意睜大了雙眼,驚訝的扭頭望著它,「那可是『小孩』呢!你,你還要吃『人』嗎?」   「這——」畢方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一愣神後又接著橫蠻的說道,「哼,它明明是『參王』嘛!哪裡是人呢?劉暉啊,你幫我抓它,好不好嘛!哼,我就知道你拿這個來故意刁難我,賴皮鬼!哼,不理你了!」說著,它賭氣似的蹦到一邊,扭過小圓腦袋不理他了。   「好好好!」劉暉雖然老是故意逗它,甚至欺負它,可內心裡還是非常喜歡它的,這時忙告饒似的答應道,「我們一起去抓『參王』,給我們的神鳥畢方吃,讓它早日修成人形!好不好?『神鳥畢方』,這樣你就不生氣了吧!」   畢方馬上回嗔作喜,蹦回到劉暉的臉頰旁,邊與他親熱著,邊討好他道,「咯咯,我就知道劉暉是最好的了!」   「撲哧!」一旁看著的鷹翔這時忍俊不禁,含笑道,「既然你們都已經商量好了,那我們還等什麼?趕緊去吧!不然,參王被別人抓去了,那又沒有吃的了!」   畢方一聽,立刻飛到了空中,連聲催促道,「劉暉劉暉,我們快走吧,快走吧!」   劉暉裝模做樣的沉吟了片刻,才展開了身形。其實,他的心裡此去哪裡是完全為了參王?是為了那紅衣仙子還差不多!她的美麗動人還在其次,關鍵是劉暉被她捉弄慘了,他怎麼樣也要想辦法找回這個場子。可是他怕自己提出去找她,會惹來他們兩個的非議,於是這才有了他前面的那一番做派。如此一來,以後就是他們知道了真相,他也有了合理的說辭。   待他們又來到那溫泉湖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藉著皎潔的月光,畢方看著這熟悉的景致,不禁猶豫著問道:「這不是我們下午來過的地方嗎,怎麼又到這裡來了呢?難道說,參王藏在這裡嗎?」   「噓,別多嘴!你再說話,要是把參王嚇跑了,我可不負責的哦!」劉暉小聲警告了它,打量了一番周圍的地形,又展開了身形,「跟我來!」   雖說「馭劍訣」可以帶著他們一起破空飛行,可這功夫使出來時,精光閃閃,過於驚世駭俗,加上這長白山裡如今藏龍臥虎,劉暉可不想把那些人都帶到這裡來。於是他運起絕頂輕功,帶同他們悄無聲息的順著山勢,繞到了他上次來過地方的山背後。   站在峰頂,往下望著同樣的林海,聽著陣陣松濤聲,劉暉猶豫一陣後,自言自語道:「嗯,我還是別忙著摸過去,先遠遠的查探一番為好!」說完,他盤膝坐地,運起功來。   鷹翔和畢方不待他吩咐,自然警戒著四周,為他護法。   忽然,劉暉彈身而起,朝著另外一方掠去,「那邊有人打鬥,快隨我來!」   他的話音未落,人就失去了蹤影。鷹翔和畢方面面相覷了片刻,趕忙跟了上去。   等他們奔到發出「轟隆隆」聲響的空曠谷地一看,見劉暉正與一個火光纏繞、吼聲如雷的巨大身影戰成了一團,遠處倒臥著一位生死不知的紅衣女子。   他們看了一陣後發現,那巨大而看不出形象的身影實力的確超強,以劉暉現在的功力修為都只能勘勘敵住,特別當它發出橘紅色的火焰時,劉暉就只得忙不迭的避開。   見又是一個以「火」作武器的,身為「火之神鳥」的畢方見獵心喜,叫了一聲:「劉暉,你讓開,讓我來對付它!」話音未落,它便振翅過去加入了戰團。   劉暉好像如釋重負一般,聞聲忙退出了拚鬥,到一旁一邊抹著頭上的汗水,一邊關注著戰局。   畢方飛在空中,來去如電,靈活異常,而且根本不懼怕那團怪影的火焰攻勢。漸漸的,那團怪影的吼聲裡顯出了焦躁和不耐。   可能是因為他們來的人多,而且個個都難以對付,也可能是認為再繼續鬥下去意義不大,那團怪影忽然發出一聲震天厲吼,噴出一大團火焰,身影卻朝後急速退去。   「哪裡走!」畢方好像打得還不過癮,高叫了一聲後,便追了上去。   「公子,我跟去看看!」鷹翔不放心它獨自追敵,忙招呼了一聲,跟了過去。   隨著那吼聲速度極快的遠去,本來熱鬧非凡的戰場突然安靜了下來。劉暉定了定神,飄身朝那紅衣女子掠去。   原來,當劉暉循聲趕到這裡的時候,正好看到戲弄過他的紅衣女子被那團怪影擊得倒飛而去。情急之下,他也來不及答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與那團怪影幹上了。   此刻來到她身旁,見她面色潮紅,汗出如漿,昏迷不醒,劉暉知道她應該是中了火毒。看著她,劉暉一陣為難。他身上最後的仙丹已經都用完了,手裡一時又沒有合適的藥物。按說中了火毒,應該馬上解開衣衫散熱。可在這荒郊野嶺,又是孤男寡女的,他又怎麼好解開人家的衣衫呢?更何況他們之間剛剛結過樑子。   時間慢慢的推移,她的嘴唇乾裂得厲害,呼吸也越發的急促。劉暉終於把心一橫,伸出戰抖的雙手,緩緩為她解開了衣帶。緊張的同時,他還暗感大仇得報的快意,「嘿嘿,小丫頭,沒有想到你這麼快就落到我的手裡了吧!……小丫頭,沒有想到你的身材還真不錯呢!咦,是什麼這麼香?味道真好聞!」   隨著她露出貼身的小衣,現出山巒起伏的美好□體,一大股濃郁的花香飄散了出來,讓劉暉掀動鼻翼一陣猛聞。   「大膽淫賊,敢欺負我妹妹!招打!」就在劉暉不錯眼珠的欣賞眼前美景,品味沁人心脾的香味時,忽然傳來一聲滿含怒意的嬌叱。同時,一股絕大的勁力直撲他的後背! 第五十一章     劉暉心裡知道眼下的情景的確容易讓人誤會。百忙之中,他來不及回頭,更來不及解釋,抱起紅衣女子便掠開了十丈有餘。   「哪裡走!」想來那女子心裡越發大怒,襲來的勁風也更見凌厲。   「這都是誤會,別忙著動手!」劉暉一面極力避開她的襲擊,一面大聲叫道。   「淫賊,把我的妹妹放下!」那女子見一時奈何不得如同泥鰍一樣的劉暉,聞言手下緩了緩,可語氣依然強硬。   終於逮得機會,劉暉喘了一口氣,慢慢回過身來一看,立刻不覺一呆。只見離他五丈開外,站立著一位鬢髮如雲,白衣勝雪的絕色女子,正滿面通紅,柳眉倒豎的怒視著他。   「快把我妹子放下!」那女子見劉暉只是色迷迷的看著自己,心裡的怒氣更甚,可自己的妹妹在他的手裡,她一時間投鼠忌器,只得暫時容忍了劉暉的「放肆」。   「哦!」劉暉好像如夢方醒般答應了一聲,依依不捨的放下手裡花香四溢的嬌柔□體,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那白衣女子。   「退後!」那白衣女子的臉上此刻變得清冷無比,從她輕啟的朱唇裡吐出的,是透著冰雪寒意的簡單兩個字。   劉暉受她的神情所攝,也不敢多說話,隨著她的話語,緩緩朝後退去。   待他離開了三丈有餘,他只見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再看時,那白衣女子已經立在了十丈開外,正滿臉關切的檢查著懷裡的紅衣女子。   「咳咳!」劉暉輕咳了兩聲,才揉著下巴,期期艾艾的開口說道,「她……只是中了不知道名字怪物的火毒……」   「我知道!」那白衣女子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抬頭上下打量著劉暉,再不說話了。   劉暉被她好像審犯人一樣的目光看得心裡發毛,不知道自己身上哪裡出了問題,不自覺的低頭審視著自己。   就在劉暉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那白衣女子忽然冒出來一句,「嗯,我先前錯怪了少俠,請原諒!」話雖然這麼說,可她的話音裡一點都聽不出來「道歉」的意思。   不過,劉暉還是聞聲大喜,抬起頭張嘴就說道:「哦,這沒有什麼……」   可他的話音還沒有落,那白衣女子卻不再搭理他,抱起紅衣女子便騰身飄然而逝,風中傳來她留下的客套話,「我要回去趕快救治我妹妹,這次多謝少俠襄助!」   聽著在冷寂的空山中迴盪著的清音,劉暉呆瞪著她們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語道:「怎麼這麼快就走了呢?哎,我還沒有問她們的名字呢!……她們兩個,紅衣潑辣,白衣清冷,真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啊!比起小楠和韻辰來,她們也毫不遜色呢!」   「劉暉,劉暉!你哪裡呢?」就在他在內心裡比較幾個人的容貌時,畢方一路大叫著飛了回來。   「叫什麼呢?這麼急沖沖的,好像死了人似的!」劉暉轉有有點不耐煩的說道。   畢方斂翅停在他的肩頭,來不及計較他的語氣,急促的說道:「劉暉,劉暉!快去,快去!那邊有情況,鷹翔在盯著呢,你快去吧!」   「哦,有什麼情況?難道說,你們遇到強敵了?不會吧!」劉暉一皺眉頭,隨口道。   畢方見他一副並不十分著急的樣子,趕忙把遇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他們追那怪物到半路,那怪物不知道使出什麼神奇的法術,忽然憑空消失不見。畢方並不甘心就這樣臉上沒光的回去,於是不顧鷹翔的勸阻,就在附近搜索起來。不久,他們就看到遠處有數道光華閃耀,應該是高手在那裡鬥法。在畢方的一力攛掇下,他們便去查看究竟。這一看,畢方心頭大喜——車馬芝在那裡現身了!而且,它被一大群靈異堵在了一處絕谷之中。這樣,畢方就安排鷹翔在那裡看著,自己急急忙忙回來搬取「救兵」。   劉暉聽得也起了興致,便趕忙隨著它奔了過去。   「高荷姐姐,光紓姐姐怎麼了?」一見看到她們,正焦急的等在洞府門口的黃衫小童,忙迎上前去,愁眉苦臉的問道。   「她沒有什麼,只是中了一點火毒!」白衣女子——也就是他嘴裡的「高荷姐姐」——身形沒有停頓,一晃身便進去了。   黃衫童子默默的隨在她的身後,看著她把光紓放到石榻上,然後取出一隻玉瓶,把裡面冒著白色煙氣,清香撲鼻的液體倒了幾滴在光紓的嘴裡。看到光紓臉上的潮紅漸漸退去,呼吸也平穩了許多,她才緩緩噓了一口長氣。   「高荷姐姐,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黃衫童子關切的問了一句。   看光紓的情況穩定了下來,高荷便把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與他說了一遍。「咦,小弟,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她說完,轉頭見黃衫童子臉色不對,便問道。   「哎!」黃衫童子老氣橫秋的長歎了一聲,皺眉說道,「還不是我那個喜歡玩鬧的兄弟!剛才我感應到,他被一群人堵在一個絕谷裡了。哎,這次啊,我看他是難脫大難了!哼,我叫你玩鬧,這回玩鬧出事情了吧!」   高荷聽得心裡一驚,沒有理會他的牢騷,急忙追問道:「是真的嗎,他被堵在哪裡了?」   黃衫童子偷瞥了她一眼,才搖了搖頭,哭喪著小臉說道:「哎,那群人裡有幾個法術非常高明,我們去了也沒有大用!哎,誰叫他不聽我的話,要是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裡,又怎麼會遇到這樣大的危險呢?」   高荷緩緩站起身來,臉上恢復了清冷,「小弟,你快告訴姐姐,他們在哪裡!不管怎麼說,同為修道一脈,我們怎麼也不能見死不救!」   「那……」黃衫童子猶豫了片刻,目光落到了榻上的光紓身上,「那光紓姐姐受了傷,我們怎麼能留她一個人在洞府裡呢?」   「沒有關係!」高荷沉吟了片刻,拿定了主意,「小弟你只需要告訴我他們在哪裡就可以了,我一個人去!你就留在洞府照顧她吧!另外,我在洞府門口再加一道禁制,加上我們這地方隱秘,不會有人來的!」   黃衫童子見她一副決然的表情,先是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顯得無奈的點了點頭,「那……好吧,我聽你的!姐姐,你去了以後自己要多加小心!實在不行,你就不管那個傢伙了!」接著他便把他兄弟受困的地點告訴了她。   待隨著畢方來到車馬芝被困的地方附近,離著老遠,劉暉就見有多道光華在空中追逐纏繞,光華每一交接,便發出雷鳴般的轟響。他心裡暗自好笑:「嘿嘿,真有意思!只是把車馬芝困住了,還沒有抓到手呢,他們就自己之間打得這麼激烈,只怕已經出了幾條人命呢!嘿嘿,『貪』之一字,真害人不淺啊!」   他想的果然沒有錯!等到他避開小道,運起絕頂輕功繞到鷹翔藏身的側面山頂,隱住身形一看,真的有幾個黑影倒在下面谷中的地上,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各位且慢動手,老朽有話要說!」就在劉暉觀察著當前情勢時,谷口那邊忽然傳來一聲聽起來耳熟的聲音。   隨著這聲音,本來已經顯得狹小的谷地又湧進來一大群人。領頭的,赫然是他的老「熟人」——齊麟、陸風和文海等「靈界三仙」!   「呵呵!」一見是他們,劉暉的嘴角掛上了一絲嘲諷的笑意,「又是他們,他們的鼻子真靈啊!上一次因為虎鷹內丹的事,他們出過一次頭;這一次車馬芝,他們又來了!嘿嘿,看看他們這次會有什麼新花樣!」   畢方這時的情緒有點低落,垂著小圓腦袋接口嘟囔道:「他們來了還會做什麼?還不是『讓大家不要爭鬥了』那一套,還能有什麼新鮮的花樣?哼,誰知道他們背後有沒有得到什麼好處!哼,我想起來了,鬼狐死了,那兩顆虎鷹內丹還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呢!」   「咦?也是啊!」劉暉被他提醒,也想起了這個早被他遺忘了的問題,暫時沒有理會谷地裡正在上演的一出悲情劇。   「五弟!」一見到地上躺著的黑影,隨在「靈界三仙」背後的金鬃王悲呼一聲,搶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已經冰涼了的屍體,泣不成聲,「五弟啊五弟,你與桓烈走以後,大哥我一直都心驚膽戰的,沒有想到……沒有想到你……你真是離我們而去了……」   「誰幹的?給二爺我站出來!」王虎挺身上前一步,怒視著谷內十數個人影。   「呵呵,就是不才區區!」隨著他的怒喝聲,一個孤零零立在一旁,身著青衫的身影,輕笑了一聲後,滿不在乎的仰天負手跨前了一步。   在銀白色的月光映照下,這人白皙異常的面龐上,眉如利劍,目似朗星,顯得俊美無比。一陣清風拂過,他飄散的長髮和帶角衣袂都隨風舞動,望之彷彿神仙中人。即使是與他處於敵對狀態的王虎等人,都在心裡暗誇一聲:「好品貌!」   心裡誇歸誇,可王虎嘴裡還是含著怒氣沉聲問道:「我五弟就是喪在你手裡麼?」   那人把嘴角扯出一個優美的弧度,輕輕一笑,隨手朝金鬃王懷裡一指,「你如果問的是那只還不成氣候的豹子麼?那麼,區區不敢搪塞,的確是區區做下的!」   「你!」金鬃王這時怒目圓睜,頭髮根根豎立了起來,死死的盯著他,慢慢放下了包殘,緩緩站起身,把拳頭攥得喀吧喀吧直響。   可那人對金鬃王彷彿要吃了他的模樣毫不在意,轉向「靈界三仙」他們,含笑問道:「剛才是哪位要區區停手的?請問,有何見教?」   「金鬃王,且慢動手!」齊麟見金鬃王動手在即,忙喝止了一聲,才轉頭拱了拱手,掛上笑容問道,「老朽『靈界三仙』之齊老二,敢問這位同道在哪裡修真,尊姓高名?」   「哦,你就是傳說著的那只麒麟齊老二啊!呵呵,幸會幸會!」那人隨意一拱手,語氣輕慢的應了一聲,才自我介紹道,「區區乃是西方修道士孔林,此次東來本來還想會一會道法高明的同道。可沒有想到,嘿嘿,卻只遇到了幾隻沒有成氣候的小妖怪!」   「我就要讓你見識見識『不成氣候的小妖怪』!」金鬃王怒喝一聲,隨即把嘴一張。頓時,一顆滴溜溜轉動著的綠珠帶起一道綠光,直撲向孔林的面門。   孔林在綠光映照下顯得詭異的一笑,同時他身後現出青、黃、赤、白、黑,五色光華。他肩頭微微一動,只把青光一晃,就見金鬃王拼盡全力發出的元丹,好像被它吸引而失去了打擊力度一般,奇異的拐了一個彎,投到青光裡消失不見,就好像一顆小石頭投到大海裡一樣,波瀾不興,毫無聲息。   齊麟知道金鬃王的厲害,此刻見到此景,他不禁心裡一緊,暗道「厲害!」不已。不過,他到底成精已有千年,臉上笑容依然的說道:「呵呵,孔道友好法術啊!老朽佩服,佩服!」   孔林正眼都不瞧向氣急敗壞的金鬃王,輕鬆的含笑道:「齊老二,既然你說『佩服』區區,那這『車馬芝』是不是該歸區區所有呢?」   「這個……」齊麟哪裡想到他說得這樣直接,臉上的笑容立即一滯,捻動著頜下的鬍鬚,不知道該如何答話。   王虎等人見金鬃王一出手就大大的受挫,心氣大折,此刻站在一旁也不敢說話,只是色厲內荏的瞪視著孔林,沒有任何舉動。   「呵呵!」這時,文海一笑跨前說道,「孔道友,這車馬芝是被我方道友桓烈設下的禁制困住的,呵呵,怎麼說也不能完全歸道友所有吧!」   剛剛到這裡不久的孔林沒有想到他們還有這一說。不過,他的心思轉得極快,目光一瞥地上另外一具屍體,馬上接口笑道:「呵呵,你們說的『桓烈』是那已經倒臥地上之物嗎?既然他已經不在了,那我輩還是奉行『強者為尊』。而區區乃是此處最強者,那自然,寶物應該為區區所有!」   直到這時,齊麟他們才注意到,他們所希望的籌碼已經化為了地上的屍體,不禁又啞口無言。看到孔林方才不僅輕而易舉的化解了金鬃王的突襲,還把他的元丹據為了己有,齊麟他們自忖沒有這樣高明的法力,於是實在不願意當場與這樣的強手為敵。可是,他們又不甘心就這樣離去,一時間,他們都躊躇了起來。   「呵呵!」孔林俊朗的臉上流露出輕蔑的笑容,故作奇怪的問道,「既然你們得不到車馬芝,那為何還站在這裡吹涼風呢?哦,或許是因為今夜的月色迷人,所以你們要在這裡賞月吧!」   「車馬芝與你們沒有任何關係,他是我的!」就在齊麟等人又羞又惱的時候,忽然傳來了一個清冷而又堅決無比的聲音。   「咦,怎麼她也來了?」等在另外一邊崖上,以期過一會趁亂動手的劉暉一見來人,不覺睜大了眼睛,輕呼了一聲。   畢方順著他的視線也朝那邊望去,隨口問道:「她是誰,你什麼時候認識她的呢?」   劉暉呆看著她出神,也不答話,心說:「我們剛剛才碰過面呢!只是,哎,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畢方見他這副見色起意的模樣,心裡大感不滿,在他的肩頭蹦開了兩步,扭過小圓腦袋,不去搭理他。   「嗯,那個長得娘娘腔的傢伙很厲害的。我還是靠近一些,要是萬一那傢伙與她動起手來,我還有機會『英雄救美』呢!嗯,就這麼辦!」劉暉一邊似自言自語又似對畢方說著,一邊悄無聲息的朝谷底移動著身影。   孔林心裡暗惱之餘,抬眼望去,只見旁邊崖頂的樹梢上,俏立著一個無限美好的白色身影。月華灑在她光潔如玉的面頰上,散發出一種高貴典雅的光輝。她就像一位正俯視眾生的女神,使任何人在她面前都會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一看到她,孔林不覺眼睛發直,暗自喃喃道:「世上竟然還有這等女子?枉我千年來看遍世間百花,可從來還看到過如此動人的美女呢!咦,不對!她是……」突然間,他又有所發現,心頭一陣狂喜。   「你們不退去,還在等什麼?」高荷冷冷的話語裡似乎帶上了一絲怒氣。   「對!」孔林立刻接口附和道,「你們還不走,難道還要區區動手開趕嗎?」說話間,他挽了挽寬大的衣袖,彷彿動手在即,可他的目光卻不自覺的瞟向了高荷。   「你!」陸風羞怒交迸,臉上漲得通紅,當即就想不顧一切的上前與孔林動手。   「老三,我們走!」齊麟忙把他的衣袖一拉,陰沉著臉小聲說道,「你當車馬芝就那麼容易抓到的嗎?哼,我們走,看他們怎麼抓!」說完,他含著滿腔恨意瞥了孔林一眼,連一句場面話都不說,帶著他們就要離開。   就在這時,谷外傳來一聲厲吼,隨即一團火光纏繞的怪影直衝進來。   「快閃!」金鬃王一見是令自己大吃苦頭的怪物來了,忙大喝一聲,避到了一旁。   谷內其他人見其來勢洶洶,自知不是敵手,紛紛躲了開去。只有孔林冷喝一聲,「什麼東西?」同時,把一道黃光朝著它晃去。   可不曾想,剛才對付金鬃王他們無往不利的法術,卻在形如蠻牛的怪影面前栽了跟頭!那團怪影毫不受黃光的影響,筆直朝著膽敢挑戰它的孔林撞去。   孔林一時大意,頓時弄了個手忙腳亂。慌忙之間,他雖然展開身法避開了撞擊,可身上的衣帶卻沒有那麼幸運——帶角被火光燎著,散發出一陣焦臭味道。   看到那團怪影,畢方立刻躍躍欲試的想要再去與它較量一番。可劉暉一把按住了它,嘴角掛著一絲壞笑說道:「嘿嘿,你慌什麼,下面不是有『能人』嗎?」等見到孔林在它面前吃了虧,劉暉越發不急著讓畢方前去為他解圍了,「嘿嘿,這傢伙!我看他一副鼻孔朝天的樣子就不順眼,讓他吃一點苦頭也好!哼,看你還怎麼在美女面前顯擺!」   不知道怎麼,劉暉一看到孔林就覺得不舒服,等到後來見到孔林為高荷絕世容光所傾倒的模樣時,劉暉越發把他恨得牙癢癢。即使那團怪影不來,他都恨不能下去給孔林難看呢,現在他怎麼肯讓畢方去為孔林解圍呢?   「對了,鷹翔!」在下面打得激烈的時候,劉暉卻「不和時宜」的問起了別的事情,「你在這裡看的時候最長。根據你的觀察,那車馬芝會藏在哪裡呢?」問的同時,他的視線來回掃視著幾乎可以一覽無餘的狹小谷地。   一直沒有做聲隨在一旁的鷹翔沉吟了片刻,指著谷地深處一棵高達二十丈,足有數圍的大樹旁說道:「公子,我看,車馬芝應該藏在那裡!」   「嗯,不錯!」劉暉緊盯著那裡,心裡似有所悟,輕輕點了點頭。 第五十二章     孔林試過種種法術,可那團怪影卻似乎絲毫不受影響,厲吼連連的追著他猛撞,間或還噴出一道道橘紅色的火焰,讓他只得狼狽的左閃右避。他見自己在眾人,特別是在高荷面前出了醜,再加上火焰的燒烤,使得他漲得通紅的俊臉上,肌肉扭曲,揮汗如雨。   「劣障!」孔林忽然怒喝一聲,再不躲避,而是雙掌一合,推出了如碗大的一顆青色的光球,直擊那團怪影的中央。   「轟!」只聽見一聲巨響,谷內頓時塵土飛揚,火星四射。   那團怪影發出一聲負痛的厲吼,身形踉蹌著連連後退。纏繞在它身周的火光立即消散了不少,現出了它一直不為人所知的真實面目——只見它身長兩丈,長得好像馬一樣,頭上生著一隻長達一尺的黑色大角,身上沒有鬃毛,而是披滿了紫色的鱗片。   經過剛剛那一擊,它似乎知道了孔林的厲害,沒有立刻撲上去,而是急促的喘著粗氣,睜著一對巨大的環眼,死死的盯著對手。   方纔那一下好像把孔林的氣力耗去了不少,此時他同樣劇烈喘息著,不錯眼珠的瞪著它。   「啊!」待看清楚它的形狀以後,見多識廣的齊麟驚呼了一聲,臉色變得異常的難看。   「原來它長得是這樣一副怪模樣啊!一直用火光遮著,難怪不好意思見人呢!」王虎見它「貌不驚人」,鄙夷的小聲嘀咕道。   陸風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眼睛又望回鬥場,嘴角掛上了一絲冷笑,「哼,這可是天生不懼法術,連龍都要忌憚三分的『□』呢!嘿嘿,竟然還有人看不起它!嘿嘿,真是好笑1   「嘿嘿!」王虎自知說錯話了,只得乾笑了幾聲掩飾著自己的尷尬。   看到孔林遇到了這麼一個勁敵,齊麟心裡一動,與兩個兄弟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小聲吩咐道:「看來此處不需要我們了,我們暫且避開吧!」說著,他領頭退出了這小山谷。   金鬃王雖然心疼自己失去的內丹,可他知道憑自己的力量這時取不回來了,於是只得咬了咬牙,率領剩下的幾個兄弟,隨在了齊麟他們的身後。   隨著他們的離去,原本人滿為患的山谷裡,頓時顯得空曠了許多。那些先前就在谷地裡的人影,有幾個看情勢不對,也想悄悄繞過鬥場,離開這裡時,□忽然發出一聲震動全谷的厲吼,帶起一團勁風和火焰,又朝著孔林撲去。   孔林毫不示弱,清嘯一聲,迎上去與它戰成了一團。   這一次,他們似乎打出真火來了,鬥得格外的激烈。他們的兩個身影來去如風,立時使幾乎整個谷底都充斥著他們發出的如山勁力。地上的塵土和敗葉都隨著他們的激鬥,沖天而起,圍繞著他們形成了一個越來越大的「球」,使得外面的人看不真切他們的身形。   當那幾個人影試圖繞過去時,還沒有接觸到「球」的邊緣,立刻就被一股絕大的勁力震得東倒西歪。嘗試了幾次以後,他們只得各自使出法術,越過山壁離開了這是非之地。可還是有很多人,抱著看熱鬧,或者想火中取栗的心理,依然留了下來。   高荷一直站在高處,掃視著谷內各地。她的目光忽然一滯,隨即不為人察覺的微點了一下頭,便悄無聲息的消失了蹤影。   在□露出原貌時驚詫了一會以外,劉暉大多數時候都盯著高荷看著,視線偶爾才會掃向車馬芝可能藏身的地點。那時那棵大樹的附近有好幾個人影,使他一時無法不為人知的前去探個究竟。雖說他可以用「婆羅神咒」隱起身形,可使出這個法術非常耗費真力,在這危機四伏,還不知道是否藏有別的高手的時候,劉暉可不想在這當口浪費他的氣力。更何況,現在有這樣好的機會欣賞美女,他怎麼會放過呢?   「咦,那個美女哪裡去了?」轉眼間,高荷原來站立的地方只剩下樹枝在風中輕搖,而沒有了使他迷醉的身影,劉暉不禁輕呼了一聲。   「她啊,就在你剛才不注意的時候走掉了唄!嘿,你是不是要趕緊追上去呢?」畢方縮著小圓腦袋,也不看向他,嘴裡酸溜溜的說道。   「她就這樣走了啊!奇怪,她不是說要車馬芝的嗎,怎麼會沒有拿到就走了呢?」劉暉似乎沒有聽出來畢方的醋意,一邊用目光搜尋著谷內,一邊喃喃自語道。   「那你抓住車馬芝拿給她,不就是大功一件?說不定,她還會以身相許呢!」畢方覺得心裡一陣難受,把長嘴扭到了一邊。   「也是!」得到它的提醒,劉暉又把目光轉到了那棵大樹旁,嘴裡順口應了一聲,可隨即他發覺了不對,轉頭過來,裝作發怒的伸指輕敲了畢方一記,「哼,你這個小鬼頭,又在這裡亂說話!」   「哼!」畢方振翅飛到了旁邊的樹枝上,仰頭向天說道,「難道我沒有說中你的心思嗎?哼,看你的模樣,我就知道你是這樣想的!」   「你!」劉暉真被它說中了心思,頓時臉上泛紅,對它恨得牙癢,可此刻又敲不到它,於是他乾笑著掩飾道,「嘿嘿,人家就像一位高潔的仙女,怎麼會看上我這個凡夫俗子呢?畢方啊,你可別褻瀆了仙女喲!」一邊說著,他一邊偷眼望向一旁面色如常的鷹翔。   鷹翔自然對身旁發生的一切心知肚明,可他一直佯裝全神關注著下面的戰局,好像沒有聽到他們的話一般。   「咦,不對!」鷹翔的視線又掃過那棵大樹,隨即驚呼了一聲。   「鷹翔,怎麼了?」有了這麼好的機會,劉暉自然馬上轉移了話題。   鷹翔朝那邊一指,臉上顯出了些許失落的神情,「公子你看那邊,車馬芝好像已經逃了!」   畢方一聽這個,立即從枝頭轉移到了劉暉的肩上,探頭望向那邊,「它一直在那裡的,怎麼會跑了呢?哎,這麼好的機會都讓它跑了,真是可惜啊!」一邊歎息著,它一邊心有不甘的咂吧咂吧長嘴。   「哎!」劉暉凝神端詳了一陣後,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原來我看那邊,樹枝隨風晃動的幅度比要小得多,好像是靜止的一樣,可現在它們完全與別的一樣了。哎,這禁制怎麼會失效了呢,難道說還有誰與我一樣,擁有可以隱身的法術嗎?」   「不是!」鷹翔沉吟了片刻,搖了搖頭,「先前聽文海說,這禁制是桓烈設下的,而桓烈已經死去多時了。他死了以後,禁制極有可能因為沒有人維護而會慢慢鬆動了。時間長了以後,這禁制就制不住車馬芝,它就可以乘機脫逃了……」   「哎呀!」劉暉忽然驚叫一聲打斷了他,同時好像尋求確認的望向了他,「這車馬芝估計擅長變化,於是它趁場上打鬥激烈,我們都不注意的時候,方才破開了禁制,便混在那些人裡面,已經跑了吧!」   「這……非常可能啊!」鷹翔也覺得他說得在理,輕輕點了點頭。   「什麼『非常可能』啊?哼,明明就是這樣了!」畢方氣鼓鼓的接口說道,「哼,明明答應人家抓車馬芝來吃的,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好的機會,哼,卻讓它溜了!它都跑了,我們還在這裡做什麼呢?哼,還不如早點回去睡覺呢!不理你們,我先走了!」說完,它也不等劉暉他們答話,振翅頭也不回的飛走了。   一時間,被它撂下的劉暉和鷹翔儘管理解它的失落,可還是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過了半晌,鷹翔輕咳了一聲,開口說道:「公子,既然這樣,那我們也回去吧!」   劉暉打量了一眼正戰得激烈的孔林和那怪物□,以及顯得「冷清」了許多的山谷,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鷹翔,還是你先回去,與那畢方小傢伙說一下,有機會,我一定會把車馬芝拿給它吃的。所以我呢,再在這裡盯一會,順便看那個娘娘腔的傢伙會弄出什麼名堂1   「那……好吧!」鷹翔躊躇了片刻,點了點頭,「畢方只是小孩子脾氣,過一陣就會好的,公子你不必太在意。那個孔林法力高明,你呆在這裡小心一點!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我知道!」劉暉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到了孔林的身上,若有所思的朝鷹翔揮了揮手,嘴角習慣性的掛上了一絲壞笑。   鷹翔再不言語,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終於,那怪物□似乎覺得再像這樣打下去還是奈何不了孔林,也可能它察覺到車馬芝已經跑了,突然就退出了戰團,憑空消失了。   「別走,我們再戰三百合!」陡然失去了對手,只好收住了勁力的孔林卻彷彿意猶未盡般,衝著簌簌落地的塵土和敗葉高叫了一聲。   在山谷送回來的一聲聲迴響裡,他緩緩轉動著頭掃視著完全平靜下來的小山谷,忽的覺得好像少了什麼。他心裡一動,忙往一旁的山崖望去——果然!那個令他心動的白色身影已經不在那裡了。   「哎!」他忽然覺得渾身無力,心裡有一種強烈的失落感,歎息了一聲,低頭喃喃自語道,「我這是為了什麼?與那個怪物莫名其妙的大打了一架!哎,真是好沒意思!」   這時,他的靈覺告訴他,谷內留下看熱鬧的人影正在畏畏縮縮的避開他想離開這裡。陡然間,他的心裡生出了一個念頭,便把頭一抬,叫道:「各位別走,區區有話要說!」   還剩下的五個人知道他的厲害,他們聞言交換了一個擔心的眼神,還是聽話的慢慢走到了他附近。   孔林展現了一個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各位不必有何顧慮,呵呵,區區只是有一件事情要與各位商量!」   那幾個人中間的一個長臉蓄須的老者似乎受到了他的鼓勵,把臉上深深的皺紋一擠,算是露出了一絲笑容,壯著膽子朝他拱了拱手,開口問道:「敢問仙長有何指教?」儘管看起來孔林的年齡比他們年輕許多,可在靈異界裡並不以面像上的年齡來定稱謂的,而是以修為來論,以強者為尊。因此,那老者滿含尊敬的一聲「仙長」,在他們看來理所應當,沒有絲毫不妥之處。   「呵呵!」孔林輕鬆的一笑,輕描淡寫的說道,「各位來到此處,一定是為車馬芝而來……呵呵,各位不必解釋,區區知道!可是,區區見各位法力普通,在面對如『靈界四仙』那樣道法更高明的修道者時,你們的機會必然很少!因此,區區有一個提議!在搜尋車馬芝期間,各位與區區結伴同行,要是有福緣能抓到它,我們便按出力的大小,來分享它。各位意下如何?」話說完,他含著柔和的微笑,挨個打量著他們。   他們沉吟了片刻,互相看了看,還是那個老者猶豫著問道:「我們……我們當然相信仙長的法力高深,可是……可是您為什麼要與我們這些修為淺薄之輩為伍呢?」   「呵呵,區區這也是一片好心!同為修道之士,區區想提攜你們嘛!」孔林臉上的笑容依然十分親切,可他轉眼見他們眼睛裡都藏著懷疑,於是心裡一動,接著說道,「呵呵,另外呢,區區也有求於各位呢!」   他們心知「戲肉」來了,紛紛不眨眼的望著他,看他有什麼說辭。   孔林環視著他們,續道:「區區千年來一直在西方修道,從來沒有來過這號稱『千年積雪為年松,直上人間第一峰』的長白山,因此還想請各位『識途老馬』帶著區區遊覽一番!」   「這……」他們打心眼裡不相信他的這番話,可也不敢反駁他,於是你望著我,我望著他,再沒有人接他的話茬。   「區區的提議,各位是否贊同呢?」孔林面色一整,話語裡隱隱有了威脅的味道,同時,他身背後隱約有五道光華在閃動。   他的話音雖輕,可聽到他們耳朵裡,卻猶如針刺一般,讓他們都是心頭一顫。「那好吧,我們聽從仙長的吩咐就是了。」情勢比人強,他們最終還是簽下了「城下之盟」。   「呵呵!」孔林大感得意的一笑,隨即溫言道,「各位,既然我們已經是『同伴』了,呵呵,『同伴』之間當然應該開誠佈公了!區區正好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各位!」   心裡暗道「這回真的『戲肉』來了」之餘,那老者過了一會後張嘴問道:「不知仙長有何難題?老朽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孔林心想:「你把我當小孩啊,嘿嘿,要我完全相信你的話?」可他臉上的微笑卻依然動人,輕輕點了點頭,問道,「聽說這長白山最好的景致就是『天池』,請問天池在何處呢?」   「哦,原來是這個啊!」他們臉上全都一鬆,七嘴八舌的答道:   「天池就在長白山主峰頂上……」   「就在那邊白色的山峰上……」   「離這裡只有四十里地……」   ……………………   孔林順著他們指點的方向看去,滿臉笑容的說道:「呵呵,原來天池在那裡啊!區區在此多謝各位!」接著,他又掃視著眾人道,「呵呵,區區失禮了,實在抱歉!說了這麼久,還沒有請教各位的尊姓大名呢!」   隨著他們報出姓名,孔林暗暗點頭。以他的眼力,他早看出眼前的眾人全都是靈異。其中,那位與他答話,名叫「章簡明」的老者,是由黃獐修煉而來;一位白白胖胖,眼小鼻長,喚做「朱仙」的,毫無疑問是豬靈;模樣與章簡明差不多,只是比他看起來年輕結實一些,面色黝黑,自稱「呂長偉」的,應該是驢靈;長得臉圓眼大,身手敏捷,自報姓名「毛神通」的,看來是狸靈;最後一位身寬體厚,四方臉龐,叫作「石敢當」的,最為古怪,看他應該是由靈石修成的人形。   見他們心情都放鬆了下來,孔林看似隨口問道:「聽說這車馬芝受禁制所制,就在這谷內。你們誰知道它在哪裡呢?」   「這……」聽到他問到了關鍵的問題,章簡明等人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滯。   最後,還是石敢當甕聲甕氣的答道:「我們絕不敢欺瞞仙長!只是,這車馬芝到底在哪裡,我們確實不知道。」   「是嗎?」孔林臉上的笑容不改,輕柔的問了一聲。隨著這聲問話,五道光華似乎又在他的背後一閃。   看著他俊美無雙的臉龐,他們卻好像又聞到了危險的氣息,心跳不由自主的急促了起來。   「仙……仙長!」呂長偉一邊偷看著他的臉色,一邊小心的說道,「我們的修為太淺,還看不出……看不出桓烈設下的禁制在哪裡……」   「既然如此,那你們原來到這裡來又有什麼意義呢?」孔林笑吟吟的插口打斷了他,可話語裡充滿了質疑。   在呂長偉吶吶不知該如何解釋時,還是毛神通幫他解了圍,「仙長,聽說車馬芝在這裡出現以後,我們到這裡來本打算倚仗人多,逼迫桓烈分一杯羹,可是……」話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沒有繼續再說下去。   孔林當然知道他的意思,心裡已經同意了他的說法,含笑用他一貫的語氣,順著他的話尾說道:「……可是,桓烈卻命喪在區區手裡,以至於你們失去了『分一杯羹』的機會。呵呵,區區慚愧,壞了你們的好事呢!」說到後來,他掛著歉意的笑容團團作了一個羅圈揖,隨後,他沒有理會他們尷尬的賠笑,一本正經的說道,「不過,你們既然與區區成了『同伴』,那麼只要找到車馬芝,你們都還是可以『分一杯羹』的!」   「嘿嘿!」聽到他的話,章簡明他們也只有在一旁傻笑的份,誰都不敢當面懷疑他話中的真假。   在這些修真的靈異們的心裡,最重要的就是他們能得以繼續修煉的道體。他們為什麼這麼恐懼天道大劫,就是因為如果萬一無法度過這樣的大劫,那麼他們的道體就會神元俱滅,原來的一切努力就會煙消雲散。他們千辛萬苦修煉得來的元丹,其重要性則僅次於道體。元丹即使失去了,只要道體還在,他們還有機會重新修煉。畢竟他們曾經成功過,所以他們才有信心再從頭苦修。這也是金鬃王失去了元丹,卻忍氣吞聲離開的原由。可是,元丹到底是他們花費數百年的時光,還要有極大的福緣才得到的,他們當然都對它珍惜萬分。   章簡明他們親眼看到孔林輕而易舉的收去了金鬃王的元丹,使他們心裡受到了極大的震撼,讓他們面對孔林時,不由自主的抱有極度的畏懼心理。在靈異界裡,奉行的是「強者為尊」。強者可以支配弱者的一切,當然包括他們的元丹。只是,天道輪迴絲毫不爽——靠掠奪他人元丹修煉的靈異,就會遭到更多的天劫,而且比起走正道修煉的靈異遇到的天劫更要凶險百倍!稍有不慎,即會萬劫不復!   劉暉隱藏在一旁看著孔林使出種種手段,降伏了這群靈異,心裡暗驚:「這個娘娘腔的傢伙收了這一群人做什麼呢,難道說貪圖他們的元丹?不會!他們的元丹品級太低,對他沒有多大的作用。是了,他一定是要借他們的耳目,好使他得到車馬芝的可能性更大!沒錯,就是這樣!哎,如此一來,那車馬芝真有可能吃不到畢方的嘴裡啊!……咦?」就在為畢方歎息時,他忽然聳送幾下鼻子,疑惑的扭頭過去…… 第五十三章     「咦,你的兄弟還沒有回來嗎?」回到自己的洞府,高荷見那黃衫童子還是一個人站在門邊朝外張望,不由驚詫的問道。   「哎,我一直都沒有看到他的人影。」黃衫童子愁眉苦臉的歎息了一聲,搖了搖頭。   「奇怪!」高荷不解的說道,「剛才在白雲谷的時候,他與我傳音說已經脫困,讓我回來相見。我還囑咐他盡快到此,別在節外生枝的。怎麼他還沒有回來呢?」   「誰知道這個傢伙又到哪裡貪玩去了!哎,現在外面想劫奪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為什麼還要玩呢?」黃衫童子連連頓足,心裡為他擔心不已。   高荷沉吟了一下後問道:「他有沒有告訴你上哪裡去了,你可以感應到他嗎?」   黃衫童子聞言把眼睛一閉,沉默了一下後,張開眼搖了搖頭,「他只是說遇到兩個好玩的人,於是逗他們玩去了。哎,我還是感應不到他在哪裡!」   高荷微微一笑,輕輕撫了撫他頭上的沖天辮,安慰他道:「既然你沒有不好的感應,那說明他現在很安全,你就不必太擔憂了!來,我們進去吧!」說完,她抬步朝裡走去,嘴裡隨口問道,「小紓現在怎麼樣了?她應該已經醒過來了吧?」   「她……」黃衫童子偷看了她一眼,嚅嚅喏喏的說道,「你走了不久,光紓姐姐就醒來。後來……後來她逼著我把你告訴我的事情說給她聽以後,她……她就氣沖沖的出去了……」   「什麼!」高荷一聽這話,心裡一驚,立刻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俏臉罩上了一層薄怒,「這個淘氣的丫頭!難道她剛剛受到的教訓還不夠嗎,難道她不知道如今外面很危險嗎,難道她不知道她自己也是許多人欲得之而後快的嗎?小弟,為什麼你不阻止這個淘氣的丫頭呢?哼,要是我在家裡,絕不會任由她這麼胡鬧!」   「她一定要出去,我哪裡攔得住啊!」黃衫童子心裡這麼想著,可嘴裡不敢說出來,只是小臉漲得通紅,低垂著頭,用腳尖蹭著地上的碎石,默默不語。   發過了一通脾氣後,高荷猶豫了一下,心裡還是不放心,便頓了頓蓮足,「哎,只有我再出去把她找回來了!小弟,你就在洞府裡待著,哪裡都不要去!」話音未落,她騰空就朝外掠去,留下了一串如銀鈴般的聲音在洞中迴響。   「哦,好吧!」黃衫童子沒有想到她的動作這麼快,一楞後對著空寂的洞府答應一聲,朝外呆呆的望了一會,才緩緩移步往裡走去。   齊麟等「靈界三仙」帶著金鬃王幾兄弟,如同殘兵敗將一般,垂頭喪氣的離開了白雲谷。待他們來到一處小山坳,天空已經漸漸露出了魚肚白時,齊麟最先停住了腳步,朝著兩個兄弟使了一個眼色。   「老大,老大,我們可找到你了!」隨著這又驚又喜的聲音,有兩個衣衫破裂,頭髮散亂,顯得狼狽不堪的身影,轉過山腳朝他們奔來。   「哦,是你們啊!」文海見是自己一時玩笑收下的兩個「手下」,衝他們招呼一聲後,有點尷尬的對一臉疑惑的兩位兄長解釋道,「他們一個叫『周豪』,一個叫『王騰蛟』,都是這長白山裡的參客……」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渾身傷痕纍纍的周豪和王騰蛟就奔到了他的面前,「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有點哽咽的說道:「老大,你……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怎麼回事?你們兩個都起來吧,起來慢慢說!」文海拿出老大的派頭,上前把他們都扶了起來,溫言說道。   見周豪和王騰蛟爬起身來後,偷偷打量著他周圍這群奇性形怪狀的「人」,欲言又止,文海便含笑介紹道:「這位是『齊麟』齊仙長,這位是『陸風』陸仙長。他們兩位道法高深,都是我的兄長。這幾位呢,都是『崑崙八異』中人,也是道行高明之輩!你們遇到什麼麻煩只管說,有我兩位兄長在此,沒有解決不了的!來,你們從頭說起,你們怎麼安然離開『離魂洞府』的,又怎麼到這裡來了,剛才遇到了什麼事呢?」   周豪和王騰蛟揉了揉眼角,互相看了一眼,最後還是周豪開口說了起來。   原來他們得到桂夫人的幫助,修好了船隻,沒有再去琉球,而是一路順風順水的回到了松江。經過了那場驚恐以後,他們兩人再沒有了心情遊玩,商量了以後,決定立即回家,於是他們就在今天進了長白山。   不久以前,他們偶然間發覺露宿的小山谷裡,有一道綠色的光芒在飄忽不定的遊蕩著。他們當即大喜!因為他們都是「老」參客,知道這道綠光就代表著這裡有五百年以上的異參!他們採參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明亮的綠光呢!於是他們再沒有心思睡覺,忙悄悄的摸過去,想要確定異參的具體位置,好等到天亮時,再來發掘。可是,那道綠光卻好像故意逗弄他們一般,等到他們一做下標記,它便立即飄蕩了起來。不僅如此,那綠光似乎總選擇在荊棘密佈的地方出沒,使得兩人吃夠了苦頭。就在剛才,那綠光彷彿認為把他們戲弄夠了,便忽然消失不見,使他們再也看不到了。等到這時,他們抬頭看到滿谷都是他們做的標記,心裡知道這回上了一個惡當。當他們憤憤的想回參營搬取「救兵」時,沒有想到一出來就遇到了文海這一大群人。他們知道文海神通廣大,便把「報仇」的希望寄托在了他們的身上。   聽他一邊說著,文海一邊與齊麟、陸風交換著欣喜的眼色,得不到車馬芝,可是有「參王」做補償,這上天待他們還真是不薄!周豪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們就已經達成了共識。   等周豪一說完,文海馬上就拍著胸脯,臉上掛滿自信的笑容說道:「不就是挖一棵參麼?呵呵,這一點小事可難不住我們!走,你們兩個帶路,我們倒要看看這參還能有什麼古怪!呵呵,我們一定會為你們『做主』的!」話一說完,他就領先移動了身形。   可不料,到了這個時候,周豪他們兩個卻猶豫了起來。   「咦,你們兩個怎麼了?」走了幾步見兩個應該歡天喜地帶路的人卻沒有挪窩,文海停下了腳步,疑惑的轉過頭來。   待看到他們兩個顯得尷尬的神情,齊麟心思一動,就知道了他們的顧慮,便含笑說道:「呵呵,你們兩個不必擔心!要是我們此去能捉到這異參,當然是歸你們所有!呵呵,我們修道之人,要此異參有何用?再說,你們稱呼老四為『老大』,老朽乃是他的兄長,呵呵,難道說我們還會貪圖你們小輩的便宜麼?」   文海先還不解他為什麼作出這樣「吃力不討好」的承諾,待看到他飄過來的眼神,文海立即知道他的想法,含笑接口道:「呵呵,齊仙長可是我輩中德高望重之人呢,他一向一言九鼎。有他發了話,你們兩個還不相信?呵呵,真是兩個糊塗小子!」   「嘿嘿!不敢,不敢!俺……俺失禮了!各位仙長,請隨俺來!」看到齊麟那道骨清風,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周豪和王騰蛟心裡還是有幾分相信了他的承諾,就不自然的笑了兩聲,依言移動腳步,走到前面。   就在劉暉為孔林的手段心驚時,他忽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他不敢相信的轉過頭去,來回巡視著天色將明前霧氣生騰的樹林,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起來,「咦,這味道怎麼這麼熟呢?難道說……難道說是那個調皮的丫頭來了嗎?嘿嘿,她是否知道我曾經……曾經抱過她,還……還解開過她的衣衫?不行!要真是她來了,一定會找我算帳的!嘿嘿,我還是先躲起來!」劉暉拿定了主意,嘴角掛上了壞笑,悄悄念起了「婆羅神咒」。   等到他剛剛隱起了身形,就在他剛才站立的附近,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個紅色的美好身影。她不是「紅衣仙子」光紓又是誰?   「咦,我剛才還看到那個壞傢伙站在這裡的,怎麼突然就不見了呢?」光紓疑惑不解的仔細打量著四周,要把劉暉從迷霧裡、地底下、樹林裡抓出來。   「哼!」光紓看了半天還是沒有發現劉暉的蹤影,撅著小嘴,氣鼓鼓的小聲自言自語道,「這個壞傢伙!竟然……竟然趁人家受傷昏迷不醒的時候,佔人家的便宜!哼,要是逮住了他,我一定要叫他好看!哼,這次算你見機得早,跑掉了!哼,下次啊,你就沒有這樣的好機會了!……奇怪!他怎麼知道人家來了呢?難道說他聽到了我的腳步聲音?不會,人家的身法連姐姐都稱讚不已呢!憑那個壞傢伙的一點本事,怎麼會聽得到呢?」想到這個問題,她伸出一隻如蔥白一樣的白膩手指按住香腮,歪著頭沉思起來。   劉暉在暗處聽得她的這般說辭,心裡暗笑:「嘿嘿,你這個調皮丫頭的輕功身法的確非常棒!嘿嘿,可惜啊可惜,你身上的香氣洩露了你的秘密哦!嘿嘿,如果你身上還這麼香,那即使隔得一里以外,我這個鼻子很靈的『壞傢伙』就知道你要來了。所以啊,嘿嘿,下次你一樣沒有『逮』住我的機會哦!……這丫頭,想事情時候的模樣還真可愛呢!」不由自主的,劉暉聞著使他心曠神怡的香氣,呆呆看著她出神,渾然忘記了別的事情。   「小姑娘,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呢?」忽然間,本來應該在谷底的孔林出現在光紓面前,笑吟吟的出言問道。看著她與高荷完全不同,可同樣出色無比的絕色容顏,孔林心裡暗喜,「沒有想到這長白山裡還真出美人呢!先的那一個清冷高貴,這一個嬌憨刁蠻,可都是一樣美得動人心魄啊!咦?她竟然是……嘿嘿,孔林啊孔林,有此『寶物』在前,你可一定不要錯過啊!」孔林聳了聳鼻子,聞到了一股誘人的清香從從她身上飄過來,他再仔細一看,又有了新的發現。這令他狂喜不已,暗暗下定了決心。   原來,孔林仔細詢問了章簡明他們一番後,相信了以他們的實力的確無法探知桓烈設置禁制的地點,便默運仙法,探察起周圍來。隨即他就發現左近的山崖上似乎有人,於是他心念一動,暗地吩咐了章簡明他們幾句後,便飄身而起,眨眼間就到了地頭。   「你是誰,又怎麼到這裡來了?」光紓被如鬼魅一般出現的他嚇得退後了一步,戒備的上下打量著他,聲音裡透出強烈的不信任。   孔林動作瀟灑的行了一個禮,含笑答道:「區區乃是西方修道之士孔林,敢問小姐仙鄉何處,尊姓高名?」   光紓為他的姿容暗暗心折,心裡雖然暗讚著,可嘴裡卻嗔道:「哼,我姐姐說了,不要把住在哪裡和叫什麼名字告訴陌生人,特別是像鬼一樣這樣突然出現的陌生人!」   被她這麼當面指責,孔林略微有點尷尬,可隨即他俊朗的臉上又掛上了迷人的笑容,又對她行了一個禮,說道:「非常不好意思,嚇著小姐了,區區在此向小姐賠罪!」   光紓的妙目往他的臉上一轉,嘴角邊隱隱有了一絲笑意,似乎很滿意他的表現,「這還差不多!」然後她遊目望向四周,打了一個哈欠,興趣闌珊的說道,「哎,既然那個壞傢伙不在這裡,那人家也該回去了!」說著,她轉過嬌軀,慢慢朝山下走去。   孔林略一遲疑,隨後馬上追了上去,「小姐,小姐!是誰惹你生氣了?哼,告訴區區,區區為你出氣!……」   光紓也不答話,心裡暗笑著,腳下卻一點都沒有停頓。   看得孔林如同一隻哈巴狗一樣跟在光紓身後漸行漸遠,劉暉心裡暗恨:「哼,這個娘娘腔的傢伙!仗著自己長得還不錯,看到美女就粘上去了,哪裡像一個潛心修道之人?完全就是一隻餓極了的『色狼』!哼,還張嘴閉嘴就是『區區乃是西方修道之士』呢!要是都像你這樣,那道也不必修了,只要追著美女討好就行了!哼,不行!我得跟上去,一定要讓他出糗,揭穿他的真面目,絕不能讓他得逞!」其實,劉暉自己曾經說過,「刻苦修煉、得道成仙」哪裡有看看美女,平平凡凡過一生來得暢快?可這時怒火上衝的他哪裡還記得這些,立即運轉起真氣,悄悄跟在了他們的後面,準備給孔林難看。   不過,劉暉這回還真看錯了孔林!他哪裡知道,孔林在高荷和光紓面前市好,並不完全是因為她們的美貌,而是另有所圖!   走了一會後,光紓也不理會一直在旁邊獻慇勤的孔林,忽然拔身而起,掠到了樹尖上,就這麼一路輕點著幼細的樹枝,把樹頂當作平地一樣,凌空飛去。   孔林的身法當然非常之好,一看如此馬上跟了上去,嘴裡叫道:「小姐,這裡壞人很多,讓區區隨在身邊保護你!……咦?」突然間,他先看好要落腳的樹枝,好像隨風猛然一蕩,使他判斷錯誤之下,身形一沉,險些跌下樹去。匆忙間,他把雙臂一振,人像飛了起來,又重新找到新的落腳點,繼續跟了上去。可是,急忙之中他哪裡還顧得上瀟灑?身體把樹枝碰得「嘩啦啦」一陣亂響,使得他的俊臉上泛起了一團紅暈。   「撲哧!」光紓偷眼看到了這一切,被他的狼狽模樣逗得一笑,芳心裡暗暗自得,「哼,還說要『保護』人家呢!身法這麼差,還趕不上人家呢!」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劉暉,看得也是心裡暗笑:「嘿嘿,『壞人』?哼,你這個娘娘腔才是這裡最大的壞人呢!嘿嘿,在美女面前出醜了吧!哼,看你還好意思大言不慚的說『保護』她!」   有劉暉不停的在一旁暗算,這一路上,孔林覺得總有諸般不順。樹枝好像總是與他過不去——它們不是突然出現要掃到他的頭臉、掛住他的衣角,就是突然消失使他錯估落腳點。為此,他需要打足了十二分精神,才不至於出現象剛才那樣的醜態,這讓他再顧不得與光紓說話,只是埋頭「趕路」。行了才短短不到十里,他就覺得額頭上隱隱有了汗跡,心跳也變得急促起來。   待來到一處兩迭飛瀉,落谷生煙的瀑布旁,天色已經大亮。光紓似乎覺得不想再「飛」了,就掠到了珠玉飛濺的山石上,停下嬌軀,捋了捋有點散亂的鬢髮,斜睨著孔林,好像剛剛發現他似的問道:「咦,你怎麼還跟著我呢?做什麼,是不是想跟到我家裡去呢?」   「這……嘿嘿!」孔林被她問得不自然的一笑,「區區不得小姐同意,怎麼敢到小姐家裡去呢?區區一直跟著,是因為最近這長白山裡的壞人實在太多……」   「哦,那你不是壞人嗎?」還沒有等他說完,光紓就打斷了他的話。   她促狹的問題使得孔林一楞,可他立刻露出自己認為最和善的笑容,挺起了胸脯,「哪裡哪裡!區區敢說,區區是這山裡最好的好人!」   「撲哧!」光紓被他逗得一笑,秀眉一挑,微張著小嘴,露出一副驚詫的表情,「好人?可是,我怎麼覺得你好像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呢?」   聽到她的這句話,暗中跟來的劉暉心裡大讚,「對啊對啊,這個娘娘腔的傢伙就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還是一隻對你危險最大的『色狼』呢!嘿嘿,沒有想到這樣調皮的丫頭還是蠻聰明的喲!嘿嘿,還枉我擔了不少心事!」   一路上的不順使得孔林的心情大壞,此刻又被她捉弄,他的臉上頓時掛不住了,「區區本來是一片好心,可既然小姐不領情,那區區何必費此氣力?告辭!」說完,他隨便把手一拱,怒氣沖沖的如電般掠走了。   「嘻嘻!」光紓抿嘴一笑,隨即朝著他離去的方向翻了一個白眼,「哼,真小家子氣!人家只是與你開開玩笑嘛,就這樣跑了。哼,好沒有意思!」   「好舒服啊!」光紓沒有再理會孔林的事情,轉身仰面伸手接著從天而落的水珠,感覺十分暢快。她心裡忽然一動,轉眼環視著周圍,自言自語的說道:「跑了半個晚上,身上好不舒服,要是能在這裡洗個澡就好了……」   劉暉方纔還在猶豫該不該現身出來與她相見,聽到她的這個話,他立刻心頭狂喜的打消了這個念頭,準備欣賞「美人出浴」這難得的佳景。   可不曾想,光紓接著說道:「……可是,姐姐說過,外面不安全,像洗澡這樣的事情,還是應該在家裡……」   這句話入耳,劉暉頓時大感失望,心裡把她姐姐恨得咬牙切齒。   光紓當然不知道他在一旁偷窺,嘴角帶笑的續道:「……不過,在這裡洗一下腳,總該是可以的吧!」說完,她便立即掠到溪邊的一處大石上坐了下來,小心的掀起裙角,脫下腳底秀氣的鹿皮長靴,把一雙白膩光潔的腳伸到了水裡,「啊,真是舒服啊!」   劉暉自然不錯眼珠的看著這一切,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驚動了她,而破壞了眼前的美景。   可是,事情往往不會如人所願。   就在劉暉想靜靜的欣賞「美人浣足」圖時,異變陡生! 第五十四章     待隨著周豪和王騰蛟到了他們所說的山谷裡,一眼望去,除了稀疏的樹林就是草叢,根本沒有看到他們所說的標記物,文海不禁詫異的問道:「咦,你們在哪裡看到那異種野參的?」   周豪收拾了一下破衣,一邊帶他們到最近插有標誌的地方,一邊解釋道:「人參性喜陰涼,一般生長在背陰的地方。喏,這裡就是我們曾經看到它停留過的地方!」說著,他撥開一處荊棘,現出了地上插著的一支寫有他們兩個名字的竹籤。   文海看了看又問道:「你們在這谷裡一共插了多少支這樣的竹籤呢?」   「這……嘿嘿!」周豪赫然一笑,「進山之前,俺與老王各帶了三十六支。結果,就在這谷裡,俺就用得只剩下了五支,老王還剩下八支。其它的,插得這谷裡到處都是。」   「原來是這樣啊!」文海喃喃說著,心裡已經完全相信他們是被戲弄了。   「且慢!」齊麟忽然在一旁沉聲說道,「老朽感覺到這谷裡有一股靈力存在。或許,那只異種參還在這裡呢!你們先都別說話,待老朽把它找出來!」說完,他閉上眼睛,行起功來,旁邊的眾人一聽頓時又驚又喜,忙依言摒住呼吸,緊張的等待著他的下一步舉動。   過了半晌,他緩緩舒了一口長氣,一臉自信的慢慢睜開了眼睛,臉上露出了微笑。   「仙長」,見他只是瞧著二十餘丈開外的一處灌木叢出神,周豪來回打量著那邊和齊麟,最後按捺不住的問道,「難道說,那異參藏在那裡?」   「不錯!」齊麟信心十足的點點頭,「如果老朽猜測得不錯,你要的東西應該就藏在那裡!」   「啊!」周豪驚喜的叫了一聲,隨後趕忙摀住了自己張大的嘴巴,然後朝王騰蛟使了一個眼色,「幾位仙長,那俺就與老王過去把它拎出來!」說著,他取出了隨身攜帶的挖參工具。   「慢!」陸風似乎察覺出有一點不對,伸手攔住了欲動身的他們兩個,「還是老夫帶你們慢慢過去!老夫感覺到那東西的靈力不小,恐怕你們對付不了。待老夫先施一個禁制,免得它跑了,壞了老夫等『靈界三仙』的名頭!」   「啊!」待他們緩緩摸過去,輕輕撥開一層低矮的灌木一看,立刻喜出望外的叫了一聲。原來,在那裡正席地酣睡著一個生得圓潤異常,紮著沖天辮,穿一身紅色綢衫,看來不滿十歲的小男孩。   周豪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興奮得手足顫抖,語無倫次,「天啊,俺老周發財了,發大財了!這不就是老人們傳說的『參王』嗎?是參王,沒錯,是參王!哈哈,俺老周的運氣來了,城牆也擋不住啊!發財了,俺發大財了啊!」   王騰蛟雖說舉止沒有像他那樣失態,可眼睛一樣還是發直的瞪視著它,腮幫子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動著。   他們這些參客的一生中能夠有幸挖到五百年以上的異參,就已經是千里無一,鳳毛麟角了,而能遇到千年以上的「仙參」,就足已叫他們欣喜若狂,何況眼前這是「夜移數地,乘風萬里」的參王,怎麼不叫他們失去常態?   可是,陸風凝神看了一會後,卻說出了一句令他們大失所望的話來……   「嗖,嗖,嗖!」接連傳來的破空聲,使得劉暉把眉頭一皺,戀戀不捨的把目光轉向了聲音傳過來的方向。   隨著這聲音,出現了五個蒙面的怪客。他們來了以後,一句話都不說,逕直左右一分,就朝著雙手撐在大石上,仰著頭閉著眼睛,踢踏著一雙小腿,正寫意的享受著浣足樂趣的光紓撲去。   「小心!」劉暉根本沒有想到他們會突然下手,忙大叫了一聲,卻不曾想,「婆羅神咒」能隱藏他身形的同時,還能夠隔絕他的聲音,使得他的叫聲除了他自己,誰都沒有聽到。   而光紓似乎耳朵裡充滿了瀑布的轟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根本沒有察覺到危險正急速的對她撲來,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動作。   於是,還沒有等劉暉來得及上前阻止他們,光紓就落到了他們的手中。   平生第一次,劉暉深恨「婆羅神咒」誤事。他懊悔萬分的解去了神咒,現身出來大聲喝道:「哪裡來的小賊,快把那位姑娘放下!」   那五人哪裡想得到這裡竟然還藏有別人?聞聲有點驚慌的交換了一個眼色後,其中一個身材粗壯的漢子嗡聲嗡氣的說道:「哪裡來的小子?你不要命了!爺爺們正在辦事,你鬼叫什麼?要命的就趕快滾,不要耽誤了爺爺們的正事!」   可劉暉絲毫不在乎他的警告,嘴角含了一絲壞笑,負手慢慢朝他們走去,「嘿嘿,小爺我真的就是不要命了,你們哪位來成全呢?嘿嘿,只怕是你們這些臉都不要了的小賊才是不要命了呢!光天化日之下,還敢搶人,你們不怕我大明的王法了麼?」   他們被劉暉雜七雜八的說辭鬧得有點哭笑不得,可見他雖然穿著儒衫,但賊笑嘻嘻的模樣,又不像是一個書獃子。這使得他們看不出他的深淺,一時猶豫了起來。   「呔!既然你自己不肯滾蛋,那爺爺我來幫你!」最後還是一個生得圓圓胖胖的人大喝了一聲,跨前了一步,抬手推出了一道狂飆朝著他擊去。   「哎喲!」劉暉發出了一聲驚呼,好像突然被腳下的石頭拌了一下,「撲通」一聲趴倒在地上,卻恰好避開了那道勁風。   那胖子暗道:「哼,算你這小子這回好運道!」同時又抬起手,想要再給他來一下。可是就在他剛要發出勁力時,忽然覺得渾身一僵,再也使不出半點氣力。   劉暉卻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剛剛從鬼門關前走過一遭一樣,慢慢爬起身來,自嘲的笑道:「嘿嘿,真是的!走路都不小心,竟然被一棵小石頭拌了一下。嘿嘿,還好沒有摔著,不會耽誤我『英雄救美』!」一邊說著,他一邊又抬步朝他們走去。   那伙蒙面人見那個胖子抬著雙手,不言不語,也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呆看著離他越來越近的劉暉出神,他們不禁大感意外。   「咦,你做什麼呢……啊!」離那胖子最近的粗壯漢子,一面奇怪的說著,一面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可沒有想到,就這麼輕輕的一下,竟然就把他拍得趴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這……這不是我幹的……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粗壯漢子一頭霧水的看了看自己與往常一樣的手掌,然後朝自己的同伴喃喃解釋著。   他的同伴還沒有說話,可對面的劉暉卻接口說道:「哼,明明是你把他一掌打倒的,我都親眼看到了!嘿嘿,這位老兄,我真服了你啊!就算是你們私下有仇,或者你想少一個人分功勞,那應該偷偷在背後給他一下,不要當著我們這麼多人的面啊!哎,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說話的同時,他還搖著頭,似乎為那粗壯漢子的舉止不當而惋惜。   「我……一定是你這小子干的,我與你拼了!」那粗壯漢子嚅喏了一陣,忽然好似醒悟過來一般,發出一聲怒吼,以自己的身體做武器,如同一塊巨石朝著劉暉壓去。   真可謂「無巧不成書」!   「哎喲!」就在這關鍵的時刻,劉暉卻腳下一滑,驚叫了一聲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粗壯漢子去勢太快,一時收不住腳,在他的腿上一絆,再也穩不住身形,「撲通」一聲摔出了老遠,趴在地上再沒有了動靜。   到了這個時候,那剩下的三個蒙面怪客都猜到了這一切都是劉暉搞的鬼!這時,他們再不敢上前向劉暉挑戰,而是由兩個身形高大一些的,護住那個抱著光紓的同伴,警惕的盯著劉暉,慢慢的往後退去。   劉暉笑嘻嘻的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一臉委屈的說道:「這位老兄,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只是運氣不好,又摔了一交。可是你竟然比我的運氣還要差,摔得起不來了。」接著,他好像剛剛才發現剩下的三個蒙面怪客的舉動,嘴角的壞笑越發的明顯,「咦,你們怎麼走了呢,不再要我『滾』了嗎?不過,你們要走也沒有關係,只要把你們手裡的小姑娘放下來就可以了!哎,你們不知道,她可是我的……我的『夢中情人』啊!你們要是帶走了她,那我可怎麼活呢?哎,相思真是害人不淺啊!」一邊說著,他一邊搖頭歎息不已。   「小子,你別再『扮豬吃老虎』!哼,我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看他這番造作,負責掩護的一個蒙面人用沙啞的聲音喝道。   可劉暉沒有絲毫被他揭穿的尷尬,依然作出一副苦相,一步一步朝他們逼去,「幾位『爺爺』,小子實在是沒有辦法,害了『相思病』,只有那個小姑娘才是解藥。所以只好大著膽子,請各位大發慈悲,放了她吧!」劉暉閃念間想到了這個理由,嘴裡越說越起勁,心裡笑得直打跌,早把他剛現身時的那套說辭忘到了九霄雲外。   那幾個蒙面人一時間也搞不清楚「相思病」到底是什麼絕症,也弄不明白為什麼只有「人」才是解藥,可他們都知道一件事——對面這個小子一定藏有陰謀!   「你們擋住他,我先走了!」那個抱著光紓的蒙面人忽然高叫了一聲,轉頭飛身而起,想先把「戰利品」帶回去交差。   可是誰知道,等他再一次點地的時候,陡然發現面前就是劉暉那張賊笑嘻嘻的大臉。他心頭一急,為了避免硬撞上去,只好生生剎住了身形,然後傻傻的問道:「你……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那他們呢?」   「喏,他們都在那邊躺著呢!」劉暉含笑衝他的背後一努嘴。   他不由自主的回頭望去——果然,他的兩個同伴就倒在他起步的地方,一動不動。他又轉頭回來,卻發現光紓已經在劉暉的懷裡。他不禁驚訝的順口問道:「咦,她怎麼到……」可他的話還沒有問完,人就軟軟的倒了下去,人事不知。   「嘿嘿!」劉暉衝著他地上的身體,笑道,「她本來就是我的,當然就應該在我懷裡了!」   「是嗎,我妹妹什麼時候成了『你的』了?」就在劉暉得意洋洋時,突然傳來的一個清冷的聲音,讓他頓時魂飛魄散……   陸風閃動著驚喜的目光,望著那個嘴角帶笑,似乎正沉浸在美夢裡的小孩,「我看,這並不像是『參王』!」   「啊!」周豪大失所望的驚呼一聲,隨即忍不住不服的反駁道,「仙長為什麼說他不是『參王』呢?我看,他就是參王!」說著話的同時,他望向陸風的眼光裡有了一絲異樣。在他的心裡,不由的湧起懷疑他這麼說是否別有用心的念頭。   陸風冷冷的瞥了一眼臉已經漲得通紅的周豪,似乎猜到了他為何反應如此激烈,耐心的解釋道:「老夫曾經有幸,見到過幾次驚鴻一現的參王,看到他都是穿的黃衣,而從來沒有看到過像這個這樣,穿紅衣的。」   「不就是穿的衣服顏色不同嘛!」周豪亢聲辨道,「可他們的外形都是一樣的啊!再說,這樣的時候,在這樣的荒山野地裡,又有哪個尋常家的孩子,會像這樣睡在這裡呢?他不是參王,那又會是什麼呢?」   陸風微微一笑,輕鬆的就把他的詰問應付了過去,「我說這不是參王,因為這就是『車馬芝』!」   「啊!」金鬃王等人聞言頓時驚叫了一聲。   「不錯!」陸風微笑著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搖頭晃腦的解說道,「『名山生神芝。上品車馬形,中品人形,下品六畜形。食之有說可不死;有說可乘雲而行,且有雲氣覆之。因其上品形如車馬,故謂車馬芝!』所以說,車馬芝也有人形的。這次傳言車馬芝的蹤影又在長白山裡出現,而我們都沒有看到過它做何形態。有的靈芝與人參,在形態上頗為相似,因此依老夫所見,我們聽說的車馬芝就是我們眼前的小孩!」隨著作出這個結論,陸風雙手負往背後,一臉傲然的把生有兩隻小角的腦袋朝後一揚。   周豪先前的自信不禁為陸風,準確的說,是被他自信滿滿的神態所摧折,再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只在心裡暗怨自己命苦。   而金鬃王等人則是心裡狂喜——他們知道,像這樣修成了人形的靈芝當然是人間至寶,而這麼大的一個靈芝「娃娃」,他們自然可以從中「分一杯羹」了。能夠有這樣的收穫,他們也不枉出山一趟,萬里迢迢的來到這裡。至於說,「崑崙八異」中損失了幾個兄弟,那只是因為他們應了自己的劫數,沒有什麼好怨尤的。   陸風轉頭見他們都不說話了,便含笑出言道:「待老夫行法,使它現出原形,你們就知道老夫多言不虛了!」   說著,他的雙手微抬,一道白光便應手而出,罩住了那酣睡中的「小孩」。只見它陡然睜開眼睛,露出驚恐至極的神情,拚命想掙脫白光。可在陸風全力施為下,它哪裡掙得脫?最後,它哀鳴了一聲,身體一陣扭曲,果然化為了一隻靜靜躺在地上的靈芝。   劉暉慢慢轉過頭去。果不出他所料,在背後的一棵大樹的梢頭,正俏立著高荷那清麗無雙,飄然若仙的身影。   「嘿嘿!」劉暉沒有想到她出現得這麼「及時」,立時臉色漲紅,乾笑了兩聲掩飾著自己的尷尬,才結結巴巴的解釋道,「這個……嘿嘿,我剛才只是……只是,嘿嘿,只是開一個小玩笑的。仙子您的妹妹怎麼會是『我的』呢?她當然是您的了!」   高荷冷冷的瞅著他,清冷的俏臉上似乎罩著一層薄霜,「怎麼我每次看到你,你都在欺負我妹妹呢?哼,還不快把她放下!」   「我哪裡有欺負……欺負您的妹妹……」劉暉忙依言慢慢把光紓放到地上,嘴裡還試圖解釋眼前的誤會。   「住嘴!」高荷一聲斷喝打斷了他的話,「哼,上次我看到你的時候,你正在脫我妹妹的衣衫;這次看到你,我妹妹衣衫不整的在你懷裡!你說,這難道不是你欺負她的證據?哼,退後!」高荷似乎越說越氣,柳眉倒豎,俏目圓睜,最後猛的提高了聲量。   「啊!好好好,我退後,我退後!」劉暉被她嚇了一大跳,忙應聲退得老遠。   看著高荷過去蹲下身把光紓抱在懷裡,探察著她的情況,劉暉終於得空解釋道:「仙子,不久以前,您妹妹在……可能是在浣足,於是那幾個蒙面的小賊就趁她一時不查,於是制住了她,妄想綁架您的妹妹。我……我適逢其會,剛剛才從他們手裡救下了您的妹妹呢!」劉暉此時當然只揀對自己有利的說,至於她想偷看人家洗澡那一節,他自然三緘其口,並不洩露了。   經過高荷的一番施為,光紓「嚶嚀」一聲,睜開了眼睛,「咦,姐姐,你怎麼到這裡來了,我……我這是怎麼了?」   高荷解救她時,就已經知道她只是被尋常的禁制所制,並無大礙。這時見她醒來,忍不住責怪道:「哼,我叫你呆在洞府裡,可你偏偏不聽。這下好了吧,又差一點出事了!哼,你看你,在外面衣衫不整的,像什麼樣子!」   光紓臉上泛起暈紅,偷瞥了她一眼,扭捏的說道:「人家……人家只是走得熱了,想洗洗腳嘛!誰知道……誰知道有幾個小賊偷襲我!咦,那些小賊呢,都被姐姐你打跑了嗎?」話說到這裡,她忽然想了昏迷之前的情景,挺身跳了起來,往四周望去。   「咦,你這個壞傢伙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會在這裡?」光紓抬眼就看到劉暉揉著下巴,正呆看著她們,不禁脫口問道。   劉暉苦笑了一聲,接口道:「我這個『壞傢伙』就是在你被那幾個小賊制住的時候來的。而且,還是我打暈了他們,把你救下來的呢!」   「哼!」光紓不相信的輕哼了一聲,懷疑的上下打量著他,「你這個壞傢伙會這麼好心?哼,那幾個小賊是你一夥的吧!」   「我怎麼不會這麼好心呢?哼,我才不會與這些只會打悶棍的小賊一夥呢!不信,你問你姐姐!」劉暉大叫冤枉,說話間一指也站了起來的高荷,希望她來為自己證明。   「哎呀,這石頭好冰!我的靴子呢?」光紓並沒有理他,忽然覺出腳底的涼意,便朝溪邊望去。到這時,她才發現倒臥在地上的那五個蒙面漢子,「咦,這幾個小賊還真的被人制住了哩!」   「那是當然!」劉暉忙接口表功道,「他們全都是被我制住的!所以啊,我怎麼會是他們一夥的呢?」   「哼!」光紓斜睨了他一眼,並不睬他,縱身過去找回自己的鹿皮靴,坐下來穿了上去。   劉暉見她們對自己的敵意緩和了下來,便湊上了幾步,拱了拱手,含笑問出了當前最想知道的問題…… 第五十五章     劉暉整了整衣巾,依足士子的禮儀行了一個禮,一本正經的問道:「小生南陽士子劉暉,敢問兩位仙子尊姓芳名?」   「姐姐,別把我們的名字告訴那個壞傢伙!」光紓見高荷好像要告訴他的樣子,人一骨碌就跳了起來,掠到她身旁,拉著她的衣袖阻止道。   高荷責怪的瞥了她一眼,把她的手一牽,還是斂容朝著劉暉還禮道:「劉公子兩次救了小妹光紓,小女子高荷這廂有禮了!還有,我們姐妹兩個只是這長白山裡的普通女子,可當不得劉公子『仙長』的稱謂。」客氣間,她沒有依從光紓的懇求,還是巧妙的把自己姐妹兩人的名字說了出來。   「姐姐!」光紓不滿意的一頓足,撅起了小嘴,把手一甩,將嬌軀扭到了一邊。   「高荷,光紓,這兩個名字真好聽!人如其名,真是人如其名啊!」心願得償的劉暉大喜過望,只是搖頭晃腦,嘴裡不停的念叨著。   「小女子告辭了!劉公子,以後有緣再見!」不等劉暉再說話,高荷把光紓一拉,縱身而起,履樹梢如同平地一般,衣袂飄飄,眨眼就芳蹤渺渺。   「仙子……再見!」她們的動作如此之快,劉暉根本來不及說出挽留的話,只有抬手朝著她們轉瞬即逝的背影揮了揮。   劉暉衝著她們消失的方向呆看了一陣,回頭看了看那依然僵臥在地的五個蒙面小賊,自言自語道:「這些傢伙該怎麼辦呢,要不要看看他們都長什麼模樣?……不必了!他們的本事這麼低微,只是一些小角色,就是知道他們長的模樣也沒有什麼用處!嗯,不理他們,讓他們就在這裡『睡』上半天!嘿嘿,就算是他們唐突佳人的懲罰!嗯,對了,這兩個美女應該是住在『玉漿湖』附近。我去瞧瞧,看能不能再遇上她們!」話音一落,他就騰身而起。   轉眼間,這裡又恢復了空山寂寂,只剩下了瀑布飛瀉而發出的轟響聲。   過了好一會,就在光紓曾經浣足的大石旁,如鬼魅般出現了一個青色的身影。看著地上趟著不動的五人,他不禁怨道:「哼,章簡明這些傢伙真是笨蛋,連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原來,孔林事先就曾經吩咐章簡明等人暗中跟隨著他。等到他怒氣沖沖的離開光紓後,就讓他們隱藏起本來面目,前去劫持她。在他看來,光紓這小丫頭就是身法了得,並沒有多大的道行,章簡明他們此去,只要出其不意,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事情。於是他就與他們約定好相聚的地點,為了免去嫌疑,他就在那裡安心的等候了。可沒有想到,他左等不來,右等還看不到他們的人影。焦急之下,他便摸回來看個究竟。而到這裡一看,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計劃完全落空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孔林把章簡明他們都弄醒以後,含笑問道。只不過,他的聲音卻猶如亙古不化的白雪般冰寒無比。   他們面色尷尬的互相看了一眼,還是石敢當大著膽子把經過說了一遍。   「哦?照你們說,是有一個瘋瘋癲癲、不知道來路的『人』,突然出現壞了你們的事,是嗎?」聽他說完,孔林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他實在無法理解,一個「人」怎麼會有這樣大的道行,能輕而易舉的制住了都有數百年修行的這些靈異。   「仙長,我聞他身上的味道,的確……的確是一個『人』!」五人中鼻子最靈的毛神通見他不信,忙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對對對!總之,他不會像我們一樣,是靈異界的修道之士!」章簡明等人在一旁連連點頭,附和著他。   「人怎麼會有這樣的修為呢?」孔林的目光游離了一會,隨即他的眼睛裡飄過一絲厲光,嘴角的笑容裡也蘊藏了幾分陰寒,「哼!不管你是人、是鬼,還是靈異,只要你得罪了區區孔林,壞了區區的大事,區區定會叫你死得很難看!哦,對了,你們幾位再把『他』的形象說給區區聽聽,讓區區也好『認識』他!」   章簡明等人先前看到他的神情,心裡都是一陣戰抖,暗暗慶幸自己不是他所說的那個人。現在,他們嘴裡向孔林詳細解說著劉暉的衣著、外形等,心裡暗暗猜測著劉暉會是怎樣一個悲慘下場。   而此時,劉暉正躲在初次遇到高荷的地方,一棵大樹的背後,身上忽然覺得一冷,脖子後面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他情不自禁的轉頭望了一眼,小聲嘀咕道:「奇怪!哪裡來的一股怪風,使人怪不舒服的……那兩個美女怎麼還不出來呢?你們再不出現,我就要回去了!……咦?」正遊目四顧的他陡然發現了什麼,不禁驚喜的輕呼了一聲。   一路上,光紓撅著小嘴,一句話都不與高荷說。到了洞府門外,她們落到了平地上後,高荷瞥了一眼還在生著悶氣的光紓,嘴角瀉出了一絲笑意,「小光,你還在為我把名字告訴劉公子而生氣嗎?」   「當然了!」光紓頓足嗔道,「姐姐啊,他明明是一個壞極了的傢伙,你為什麼還要對他那麼好,還把我們的名字告訴了他!」   「哦?」高荷的俏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你為什麼老是說劉公子『壞』呢?而據我所知,他曾經救過你兩次呢!這兩次,他都是因為要救你,所以才會有……才會有那樣的舉動。」說著說著,想到當時的情景,她的嘴角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絲笑意。   「姐姐啊,你不知道!」光紓的小臉滿是暈紅,把頭上的珠鏈搖得好像撥浪鼓一樣。   「哦,那我不知道什麼呢?」見她如此,高荷越發的迷惑起來。   「那次……那次……」光紓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到劉暉時的情景,不禁害羞起來,漸漸垂下了頭,聲音也低沉了下去,可最後她還是決定對這世上最親的姐姐坦白,「人家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他光著身子……」   「什麼?」高荷沒有想到他們之間還有這一節,不由的驚呼了一聲。   光紓用腳尖蹭了地上的碎石,偷偷瞥了高荷一眼,才接著說道:「那次,他跑到我們家裡的湖邊來,還想偷我們的『洞冥草』呢!結果,被人家當場抓到了!他啊,可壞哩,馬上就躲到了土裡,只留下了腦袋在地面上。最後,還是小弟來叫我,他才逮到機會跑掉的。嘻嘻!」想到劉暉當時的狼狽模樣,她忍不住一笑。   「撲哧!」高荷同樣也是忍俊不禁,可她立刻把臉一板,「哼,你就知道調皮!劉公子一定是從溫泉裡無意中到了我們家的。再說,洞冥草也不是特別珍貴的東西,就是讓人拿走也沒有什麼的。你啊,就藉機會故意捉弄他。小光,我說得對不對啊?」   「姐姐!」光紓一下撲到她懷裡,撒嬌道,「哼,誰叫他那麼不要臉的,竟然光著身子到處跑!人家遇到了,當然要給他一個教訓了!」   「你啊!」高荷愛憐的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可高荷來不及再說她,就看到黃衫童子滿臉驚惶的衝了出來,於是高荷不禁問道,「小弟,有什麼急事嗎?」   「姐姐!」黃衫童子立刻撲到她的身邊,拉著她的衣袖,帶著哭音哀求道,「我那個不爭氣的兄弟被人抓住了,我們快去救他吧!」   「真的嗎?到底是怎麼回事,小弟你快說說!」光紓的性子急,馬上攬住黃衫童子問道。   黃衫童子嘴巴一癟,眼睛裡已經有淚珠在滾動著,「就在不久以前,我在洞府裡運功時,突然感覺到他又驚又恐,連聲大叫『救命』!片刻之後,我就根本感覺不到他了。他一定被壞人抓住了,姐姐,我們趕快去救他吧!」   「姐姐,我們快去吧,遲了可能來不及了!」光紓牽著那黃衫童子,嘴裡催促道。   高荷略一猶豫,然後把頭一點,「好吧!小弟,你快帶我們去你最後感應到他的地方!」話音未落,她就與光紓一邊一個,牽住黃衫童子騰身而起。   「呵呵,兩位仙子,看來我們的緣分不淺啊!這不,我們又見面了!」一看到她們出現,劉暉忙現身出來擋在她們面前,笑著招呼道。   「壞傢伙,快走開!我們有急事呢,別擋著路!」不知道怎麼,光紓看到他就特別來氣,這時更是毫不客氣的大聲叱道。   劉暉倒也不生氣,藉著說話的機會暗地裡來回欣賞著她們姐妹兩個的花容月貌,「兩位仙子有什麼急事呢?讓小生我與你們一起去吧,說不定,我還可以幫上一點小忙呢!」   「不要你跟著!哼,你這個壞傢伙,老是乘機佔人家的便宜!人家不找你算帳就算便宜你了,你還敢跟著?哼,誰知道你打的是什麼壞主意!」光紓對他翻了一個白眼。   可高荷看了他一眼,心裡一動,便把頭微微一點,「既然劉公子如此熱心,那就隨我們一起去吧!只不過,我們此去,可能要與壞人有一場爭鬥。劉公子要是為難,還是不去為好!」   請將不如激將!劉暉一聽這話,馬上拍著胸脯保證道:「小生微有一些本事,想來對付幾個壞人還是沒有問題的!兩位仙子放心,有小生出馬,保管叫壞人聞風喪膽!」   「那就辛勞劉公子了!」高荷心裡實在不願意自己與光紓兩個女孩子出面與人爭執,現在見有自告奮勇,而且修為不凡的劉暉來為她們做這些「髒活」,她清冷的俏臉上不禁微微一笑。   光紓見這事已經成了定局,忍不住瞪了劉暉一眼,把黃衫童子一拉,騰空而起,嘴裡還挑釁道:「哼,你有什麼本事,那還得先跟上我們再說!」   劉暉被高荷少見的笑容迷得一愣神。可眨眼間的工夫,他就發現她們三人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樹梢間。他大叫了一聲:「仙子,等等我!」同時展開身法,追了上去。   光紓好像故意考較劉暉的修為一樣,不僅專揀高處、難處下腳,而且把身法使得疾如飄風,快似閃電。可是不曾想,劉暉不僅一步不離的跟了上來,而且衣袂飄飄,腳下如行雲流水一般,似乎毫不費勁。偷眼看到這樣,高荷和光紓都暗暗稱讚不已,從而打消了不少原先對他的惡感。   看他的修為,應該出於玉虛那一脈道法正宗,高荷心裡暗自期盼:「但願這位劉公子為人正派,此去能幫上小弟的忙,而且不會如同那些貪婪之輩,窺測我們身懷的寶物啊!」   等到了周豪昨晚露宿,已空無一人的小山谷,他們按照黃衫童子的示意,都停落了下來。   劉暉一邊遊目四顧,一邊問道:「你們說的壞人在哪裡呢,怎麼這裡一個人影都沒有呢?」   黃衫童子沒有理他,左顧右盼了一番後,逕直奔到一處荊棘叢邊蹲了下來。   他們忙跟了過去。過了半晌,見他一直閉目不語,光紓不禁張嘴問道:「小弟,你兄弟就是在這裡被壞人抓走的嗎?」   黃衫童子緩緩睜開了眼睛,滿臉悲憤的點了點頭,「不錯!就是在這裡,我那不爭氣的兄弟一時不小心,被壞人制住抓走了!」   「那你知道他們現在去哪裡了嗎?」高荷心知他們兄弟之間有神妙的感應,關切的問道。   黃衫童子沉吟了片刻,才猶豫著開口說道:「我感覺……我感覺他們好像朝東南去了!」   「我們快追!」光紓一聽有了方向,忙把黃衫童子一拉就要動身。   「別急!」劉暉忽然面色一整,伸手攔住了她,「南面離這二十餘里的地方,好像有劇烈打鬥的聲音。要不,我們先到那裡看看。說不定,抓住他兄弟的壞人已經被別人堵住了呢!」   高荷把欲嗔怪他的光紓一攔,躊躇了一會,還是同意了他的建議,「好吧,我們就先到劉公子所說的那個地方看看!」   「兩位仙子,那我們走吧!」劉暉一聽大喜,忙領先在前面帶路。   落在他的後面,光紓悄聲責怪高荷道:「姐姐啊,你為什麼要聽這個壞傢伙的話呢?要是我們追錯了方向,誤了小弟的大事,那可怎麼得了啊!」   高荷瞥了一眼在前面劉暉不帶一絲煙火氣的身形,耳中聽著漸響的轟鳴聲,眼中隱約可見前方的光華閃動,悄聲答道:「小光啊,這劉公子定非常人,想來他已經看出了我們和小弟的來歷,知道小弟的兄弟就是惹得眾人爭奪的『車馬芝』。而他不願意明講,所以有了剛才那般說辭。況且,能聽到二十里外的動靜,這份修為就非我們能及。再說,我們只是去偷偷看一眼,即使萬一那些壞人不在哪裡,我們再追也來得及。如果……如果小弟的兄弟真有什麼三長兩短,那也是他的劫數使然!」   忽然,她又想起了什麼,轉頭問道:「小弟,你現在能感應到你的兄弟了嗎?」   黃衫童子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把腦袋連連點動著,使得他頭上的沖天辮一陣晃蕩,「姐姐,姐姐,我感應到離他越來越近了,他應該就在前面!」   光紓看到他的喜悅之情,忍不住對著前邊劉暉的背影白了一眼,小聲嘀咕道:「哼,壞傢伙,這回算你的運氣好,竟然給你蒙對了!」   孔林只是眼觀鼻、鼻觀心,一直坐在溪旁調息,而沒有多餘的話。章簡明等人沒有他的吩咐,也不敢離開,於是各自就在附近找地方運起功來。   「仙長!」忽然,石敢當睜開眼,叫了一聲。   「什麼事情?」雖然瀑布飛墜的聲音震人耳鼓,可孔林依然捕捉到了他的聲音。   石敢當好像凝神聽了什麼片刻,然後才開口說道:「仙長,車馬芝好像被什麼人抓到,然後他們又被什麼人截住,雙方爭鬥了起來。」   「哦,你知道怎麼的?」孔林的身形、面容沒有一絲變化,眼睛都沒有睜,靜靜的問道。   石敢當死板的臉上現出些許愧色,猶豫了一陣後,才慢慢說道:「我原來在泰山修煉時,因為時間漫長,我時常感到無聊,所以經常聽小鳥們說話唱歌。久而久之,我就可以聽懂它們說的是什麼了。剛才,我就是聽到它們在說,『靈芝可憐,即成口食;怪物兇猛,不知誰得!』於是我就猜……」   「石敢當,它們有說車馬芝落在哪裡了嗎?」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孔林似乎嘴角微一扯動,插口打斷了他。   石敢當又側頭傾聽了一會,又開口答道:「聽它們說,打鬥的位置應該在我們西面……」   「好,我們走!」聽到他的這句話,孔林立刻騰身而起,聲音裡透出驚喜。他知道,有車馬芝的地方,極有可能再次見到令他動心的那個身懷異寶的兩個美女。   章簡明等人一直豎著耳朵聽著他們的對答,此刻立即隨聲而動。   劉暉帶著高荷、光紓和那個黃衫童子,避開激鬥著的戰場,從側面繞到旁邊無人的一處小山頂,藉著樹木的掩護,朝下面狹小的山路觀瞧。   場中,那怪物□厲吼連連,正與背上背著一個包裹的陸風打得激烈。齊麟則帶同著文海等人在後面為陸風掠陣。在鬥場一旁,倒臥著獨角那粗壯的身體,一動不動,人事不知。而在周圍,隱約還有人影在晃動,想來是藏著一些想趁火打劫之輩。   那怪物□還是採用它慣常的戰法,如同一頭蠻牛一樣,追著陸風猛撞。只是,它的威力實在太大,幾乎籠罩了整個山路,使得其他人無法趁隙而過。   齊麟曾經嘗試自己等人繞道而走,以引開它。可是那怪物□似乎知道車馬芝就在陸風身上,根本不去理會他們,而是盯著陸風猛功不放。齊麟等人沒有辦法,只得又轉了回來。   陸風愛惜自己的名聲,雖說戰局處於下風,可他就是不願意齊麟他們出手相幫。於是,場中只有他發出一道道光華,與那怪物□糾纏不休。   看清楚了這一切,劉暉忍不住笑道:「呵呵,真有意思!一個身粗力大,一個身法高妙,雙方都是氣力悠長之輩。這一架那要打到什麼時候啊!」   而黃衫童子的目光當然是尋找他的兄弟。待看到陸風背的東西,他不禁朝那一指,聲含悲音的輕叫道:「姐姐,姐姐,我兄弟就在那個頭上長角的壞人背上,你們快救救他啊!」   看到他們打鬥時所顯現出來的法力修為,高荷心知自己姐妹兩個不是對手,更何況看旁邊齊麟、文海的身形、站姿,就可以知道他們與陸風是一個級數的人物。於是她聞聲俏臉上飄過一絲難色。   而光紓曾經吃過那怪物□的苦頭,這時更看得目眩神搖,哪裡說得出話來?   「姐姐,姐姐,求你救救他吧!」黃衫童子圓潤可愛的臉上淚珠滾動著,牽著高荷的衣袖,連聲哀求不已。   劉暉看他可憐,同時更想博得美女歡心,加上不滿齊麟他們「靈界三仙」所為,於是自告奮勇道:「小弟別著急,待我下去幫你救人!」   黃衫童子一聽,馬上轉身牽住了他,「公子,你是好人,你一定會有好報的!」   「哼!」可不曾想,光紓給了他一個白眼,「可你連救誰都不知道,怎麼救啊?」   劉暉心裡一動,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伸手撓了撓頭皮,「是啊,小弟,你得要告訴我救誰啊!」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話一出,黃衫童子立刻遲疑了起來。 第五十六章     高荷見黃衫童子面露難色的望向自己,便代他答道:「小弟的兄弟就是『車馬芝』,他一時大意被壞人擒獲,現在就在那個頭上長角的人背上。我們姐妹與小弟都是修煉得道的靈異,望劉公子別因為我們是異類而見棄!」說話間,她一直盯著劉暉,關注著他的反應。   「啊!」劉暉聽到她的話後,臉上不僅沒有流露出絲毫的害怕、恐懼、厭惡等表情,反而又驚又喜的說道,「是說怎麼二位人才如此出眾呢,原來是果然是仙子啊!」   他的這話一出,她們心裡都是一鬆,光紓還少見的對他展顏一笑。也不怪她們緊張,在一般人眼裡,她們說好聽一點是「修道之士」,說難聽一點就是「妖怪」!普通人對妖怪避之惟恐不及,誰還會願意接納他們,把他們當作「自己人」看待呢?而有些身有法術的人,以「衛道士」自居,以「除魔衛道」為己任,對他們百般壓迫,除之而後快。像劉暉這樣,不僅對她們的身份毫不為意,還連聲稱讚她們的人,的確如同鳳毛麟角,異常少見。   高荷清冷的俏臉上極其少見的現出一抹羞紅,微垂下頭,「小女子兩人並非劉公子所說的『仙子』,還請劉公子別折煞我們了!」   「不對,不對!」劉暉大搖其頭,「我看你們仙姿逸貌,冰肌玉骨,定然是神仙中人物,即使別人不這麼看,可對於我劉暉來說,你們就是我心目中的『仙子』!」   「哼,色鬼!」光紓見他連聲讚自己姐妹貌美,臉上也泛起了紅暈,嗔怪的啐了他一口。   「呵呵!」劉暉能看到她們此時顯出世間難見的美態,心頭大樂,臉上笑成了一朵花,不顧一旁黃衫童子焦急的神情,不錯眼珠的望著她們,實在不想這個時候離開。   也是天隨人願。此刻下面場中又有了新來者,使他們暫時按下了讓劉暉下去救人的念頭。   「呵呵呵!」孔林在對面山頂上發出一陣長笑,隨即帶領著章簡明等人飄然而下。   出現了他這個勁敵,陸風和那怪物□都情不自禁的停下手來,滿懷戒備的望向了他。陸風更是緩緩退回到兄弟們中間,隱隱結成了一個陣勢,便於自保。   孔林一臉自信滿滿的笑容,腳下點塵不起,輕鬆的負手慢慢走了過去,「呵呵,諸位怎麼又打起來了呢,可要區區前來為你們排解?」   王虎見眾人一時間都噤若寒蟬,不敢言語,便跨前一步,色厲內荏的喝道:「妖人,你到這裡來到底想幹什麼!」   孔林臉上的笑容不改,瞅了他一眼,眼睛中精光一閃,隨即隱沒,「區區從遠處就聽到這裡打鬥激烈,於是本著修道一脈,想前來做一回『魯仲連』。可不曾想,區區一來,你們就歇戰了。呵呵,區區的面子可真大啊!」   孔林見一時在沒有人接他的話茬,即使是那怪物□都只是喘著粗氣瞪著他,並無其它舉動,於是環視了大家一眼,最終還是說出了此來的目的:「諸位為什麼又起爭鬥呢,可是為了車馬芝?還請那位得到此寶物之人取出來給區區瞧瞧,也好讓區區長長見識1   聽到他的這個話,陸風等人更不會答話了,只是提足了勁力,加緊戒備他的異動。   孔林微笑著一個一個從眾人的臉上看過去,視線最後終於落到了陸風面上,同時,腳步也朝著他慢慢移去,「這位道友應該也是『靈界四仙』中人吧,如果區區猜得不錯,定是陸風陸三道友了。如何,陸道友,把車馬芝取出給區區看一看?」   「我們上!老三,快走!」齊麟忽然暴喝一聲,身形驟起,如一顆巨石般朝孔林撞去。   隨著他的這聲喊,文海率著金鬃王等人,紛紛使出渾身的力道,對著孔林撲去。   原來,得到了車馬芝以後,他們就定下了這條計策——如果遇到極強的對手時,他們就一起上前糾纏住敵人,好利於身攜寶物的陸風單獨脫逃,此後他們再到約定的地方碰頭。   上次在白雲谷,他們見孔林雖然法術高明,可對付如那怪物□一樣的蠻牛打法,卻辦法不多。於是他們不約而同的沒有使出各人拿手的法術,而是只以本身的勁力應敵。   「二哥,四弟,我會在那地方等你們的,不見不散!」陸風站在原地遲疑了一會,最終還是把腳一跺,牙一咬,身形一晃便落荒而走。   一直盯著他的怪物□被人群隔開了,頓時急噪得大聲厲吼了一聲,把四足猛一頓,一對蘭色的肉翅赫然出現在它的背上。它雙翅一張,撲扇了一下,便帶起漫天的塵土,從眾人頭上一掠而過,朝著陸風直追了過去。   被人群圍在核心的孔林得空看到陸風這正主已經逃了,可他自己卻被眾人纏住,哪裡脫得開身?急得他一聲大吼,運出全身勁力,一通亂砸。   劉暉看到如此情景,心頭一喜,忙叫道:「快走!我們到前面截住那陸風,好乘便下手!」話沒有說完,他就騰身而起。高荷等人自然毫不怠慢,緊隨在了他的身後。   隨著陸風的離去,周圍等待機會的人們紛紛再不停留在這裡看熱鬧,各展身法趕了下去。   陸風的名字裡面有一個「風」字,他的身法倒沒有辜負這個字,當真快如驟風,疾似閃電。眨眼的工夫,就見不到了他的人影。不過,那怪物□倒是憑著靈敏的嗅覺,緊緊的追蹤了上去,即使陸風使出渾身解數,也始終甩不掉它。   而劉暉極為機靈,心思一動,隨著那怪物□的厲叫聲,跟了一個不離不棄。可那些「看熱鬧」的人中間的大多數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他們要麼道行不夠,跟不上去;要麼腦袋不夠靈光,看不到陸風以後只是隨便蒙著去追,結果自然追了一程後,便失望的停下了腳步。   這一跑數追大兜圈子,時間轉眼就從上午到了日頭西墜,彩霞漫天的黃昏。待來到一處上窄下寬,壁陡如削,澗深水寒,形如梯子的河邊,陸風終於支持不住,喘著粗氣停了下來。   過了片刻,那怪物□同樣大扯著風箱,出現在這裡。它見陸風扶著一塊大石,在河對岸劇烈的喘息著,也一樣停住腳步,希望恢復一些氣力。   一人一獸,同樣疲憊不堪的隔著不足十丈的小河對峙著,這情景倒也相映成趣。   過了一陣,陸風瞥了那怪物□一眼,忍不住朝它抱怨道:「哎,你不就是一隻怪獸嗎,難道你也要車馬芝?哎,真不知道你要這個做什麼啊!哎,真是晦氣,老夫好多年都沒有像今天這樣,被人追得氣都快喘不過來了,更何況是你這隻怪獸1   陸風這本來只是隨口發發牢騷,並沒有指望它回答。可不曾想,他的話音一落,那怪物□竟然聲音沉悶的發出了人聲,「車馬芝我當然要了!有了車馬芝,我就可以修成人形,脫去如今這副皮囊了1   「啊!」陸風不禁大吃一驚,瞠目結舌,呆呆的望著它問道,「你……你還會說話?」   那怪物□碩大的圓眼睛瞪了他一下,似乎不滿意他的少見多怪,「我當然會說話了!只是,與你們實在沒有什麼話說1   陸風見可以與它進行交流,心思一動,便想從言辭上來打動它,以收到「不戰屈人」的效果。於是他的臉上作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耐心的解說道:「哎,數百年以前,我們也是同道啊!可是你看看老夫,修成了人形又有什麼好呢?不僅沒有原來的逍遙自在,反而多出了許多大小天劫需要度過,增添了無數煩惱。哎,如果可能,老夫真願意回復原來啊!所以,聽老夫這過來人一句話吧,你還是別修成人形為好啊!如此一來,你還要車馬芝這『引火之物』做什麼呢?不如就讓老夫帶著它,找一個無人之處,放了它。你看如何?」   見他說得七情上臉,那怪物□似乎心有所動,腦袋低垂了下去,腳有一下沒一下的刨著地面,沉思了起來。   陸風察覺到它意動,心頭一鬆,便不再說話打擾它的思索,暗暗期盼它會作出對自己有利的決定。一時間,他們都沉默了下來,只可以聽到河水沖擊著岸石的聲音、小鳥們美妙婉轉的鳴唱聲和他們自己漸漸變緩的呼吸聲。   「嘿嘿!」遠遠的聽到了這一切,劉暉忍不住一笑,「沒有想到鹿有時候竟然像狐狸一樣狡猾呢!嘿嘿,不知道那怪物會不會受他的蒙騙呢!」   「壞傢伙,他們剛才說什麼呢?」經過了這一天耗神費力的追蹤,光紓的聽力隨著法力的減退,不用神便聽不到那麼遠了,可她對他們說了什麼十分好奇,就張口問了一句。   仙子有求,劉暉自然心裡暗喜,忙把剛才聽到的復敘了一遍。   黃衫童子聽陸風說要放了車馬芝,心頭一喜,不敢相信的問道:「他……他真的會如他所說的,把我兄弟放了嗎?」   「鬼才相信他說的話呢!」劉暉對陸風的這些說辭嗤之以鼻,「哼!他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為什麼要費盡力氣去捉它呢?」   「不錯!」光紓大感他說的在理,隨口附和道,「哼,他們這些人貪婪成性!他會輕易把吃到嘴裡的美食吐出來?哼,人家才不相信哩!」   「嘿嘿,就是就是,光仙子說的有理!」劉暉見一直與自己作對的光紓竟然附和自己的話,不禁大喜,笑容滿臉的在一旁連連點頭。   高荷見陸風那邊暫時沒有異動,於是回想起這一路上,劉暉氣脈悠長,似乎潛力無限,便好奇的問道:「劉公子,看你道法精深,不知師從哪位神仙呢?」   聽她問起了這個,劉暉的面容一整,恭恭敬敬的答道:「小生年幼時有幸,得到了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的傳承,從此結髮向道。後來,又有機緣巧合,得到了終南山玉柱洞雲中子老神仙留下的一本秘籍……」   「哼,難怪呢!」光紓聽到他有這麼好的福緣,對比起自己姐妹倆苦心修煉過程中的艱辛,不禁心頭泛酸,在一旁撇了撇小嘴,「是說你的修為怎麼看起來還不錯呢,原來你的命有這麼好,有這麼多神仙照顧你啊!」   「這……嘿嘿……嘿嘿!」劉暉被她說得一陣訕笑,隨即他心裡一動,伸手到懷裡想去掏出仙丹來討好她們,可等他的手一碰到玉瓶,才想起來仙丹已經在救治紀韻辰時用完了,於是他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又乾笑了兩聲,同時心裡暗暗下了一個決心。   「不!」忽然,那怪物□猛然大叫了一聲,把腦袋昂了起來,「世間傳言,修成了人形,就可以進一步修成仙體,就可以長生不老,快樂逍遙!我決不放過這個機會,一定要試一試1   「哎!」陸風大失所望的歎息一聲,可不等他再次出言勸說,那怪物□就把他堵了回去。   「老鹿,我勸你還是把車馬芝交給我,我就讓你安然離去!……」   「啊,這裡的風景真不錯!」就在這時,劉暉好像一個尋幽探勝的遊客,嘴角帶笑,眼睛左顧右盼著卻似乎偏偏沒有看到他們一般,陡然出現在陸風身後十餘丈遠的地方。   「咦,你是誰,怎麼到這裡來的?」陸風對他如鬼魅般出現在離自己這麼近的地方而大吃一驚,一邊狐疑的上下打量著他,一邊開口問道。   「咦?」劉暉彷彿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他們,滿臉的驚容,瞪大了眼睛來回巡視著陸風和那怪物□,可隨即他並沒有像他們想的,馬上轉身就逃,而是伸手在身上胡亂摸著,話音裡滿是驚喜,「哎呀,我劉暉這回可撞到大運!哈哈,我竟然有福緣遇到書上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怪物!我的筆呢,我的紙呢?快找出來,我要趕快把他們都畫下來,拿去給那些足不出戶的書獃子和老學究們看看,讓他們知道,什麼『子不語,怪力亂神』,那都是狗屁胡說1   一時間,陸風和那怪物□對他這個怪異的不速之客都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禁交換了一個迷惑不解的眼神,又呆望向他。   「哎,我今天出來得匆忙,竟然連紙筆都沒有帶!」劉暉滿面懊惱的一拍自己的腦袋,然後他遊目四顧,似乎要尋找什麼替代品。最後,他的視線落到了陸風的身上,臉上露出喜色,對著陸風深深彎了一下腰,然後慢慢朝著陸風走去,「這位老怪物,看你身穿長衫,那身上一定帶有筆墨,可否拿出來,借給小生一用?」   「去去去!老夫身上哪有那些東西,你快走吧!」陸風被他問得一楞,隨即搖了搖頭,對他連連擺手,倒沒有注意到他稱呼上的不恭。   見他如此一番做作,光紓被逗得大感好笑,可因為怕被他們聽見,而掩著小嘴拚命忍住笑意,把一張俏臉漲得如一顆嬌艷的紅蘋果一樣,「姐姐,你看那個壞傢伙才真是壞哩!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那麼多鬼主意,裝得還蠻象的!嘻嘻,他當面罵人家,那個笨蛋竟然還聽不出來!」   「噓!」高荷忙示意她小聲一點,同時一樣臉上莞爾。   「恩恩!」光紓晃動著額上的珠鏈,連連點頭,悄聲說道,「我們看那個壞傢伙還有什麼壞主意!嘻嘻,真是好玩!」   她們兩個根本沒有想到劉暉把從他們手中奪回車馬芝這樣危險的事情,變成了一場滑稽劇,都心情大為放鬆,躲在一旁看他下面還有什麼精彩的表演。   劉暉離開她們時,就知道她們一定會一直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於是打定主意不僅要輕輕鬆鬆的把車馬芝拿回來,而且還要逗得仙子們開心一笑。只是陸風可憐,無可奈何的成了他討好佳人的「犧牲品」。   初次見到他們「靈界三仙」時,劉暉就對他們印象很壞,更何況他還曾經與文海有過節,使得他現在看到他們三個就不順眼,總想找機會整治他們一番。他有這樣的想法,於是在他心裡,陸風被他捉弄就是「罪有應得」了。   剛才,他故意把「老怪物」三個字說得極為含糊,而且聲音不大。陸風果然「中計」,沒有察覺他的這個小「陰謀」。此時,暗中佔了小便宜,劉暉的心裡暗樂,可臉上卻堆滿了懊喪,「哎,這可怎麼辦呢?難道說,我劉暉這次竟然入寶山卻空手而歸?……恩,有了!」他忽然又拍了自己腦袋一下,繼續邁步朝著陸風走去,「頭上長角的,請問你身上可有火石等物,麻煩你借我一用!」   見自從他怪異的出現以來,不僅不懼怕自己與那怪物□神奇攝人的長相,反而不斷的與自己胡攪蠻纏,陸風就覺得腦袋裡一陣迷糊,此刻順口問道:「你要那個做什麼呢?」   「要這個我當然有大用處了!」劉暉看他的眼神裡似乎怪他不夠聰明,一本正經的答道,「我用這個可以燒一段樹枝,然後可以用燒過的碳做筆把你們畫下來,拿去給他們看啊!」   「原來是這樣!」聽劉暉這麼一說,陸風才明白了過來。他心裡實在想盡快把這個「纏人精」打發走,於是運起「三昧真火」,順手朝著地上一段枯枝一揮,使它頓時燃燒了起來,「好吧,火石有了,你快走吧!」   「哇,你這怪物好有本事啊,原來手就是你的火石,真不愧是『老怪物』呢!」劉暉驚呼了一聲,隨後扭頭如獲其寶的奔過去,揀起了那根燒著了的樹枝。   「小子,你說什麼?」陸風這回聽清楚他怎麼稱呼自己的了,臉上現出了慍色。不過陸風知道,身為靈異,不得傷害無辜人類,不然必遭天譴,於是他一門心思的想著怎麼盡早讓他自己離開,倒沒有動過運起法力,對他用強的念頭。   可劉暉根本沒有理會他的怒意,埋頭蹲在地上對那樹枝猛吹,使它熄滅。   陸風見他如此,倒也無法再與他計較,可等他轉頭過去,想要繼續說服那怪物□的時候,背後又傳來了劉暉請求的聲音。   「老……咳咳,老仙長,我這有了筆可沒有紙也不行啊!我看您背後包裹的布還不錯,可否送與小生做畫紙用呢?」   聽到他的這個話,陸風心裡一震,腦筋也恢復了一些活絡,猜到劉暉的舉動並不尋常。於是他緩緩轉過身來,一臉冷然的逼視著劉暉,「小子,你老實說,此行到底有什麼目的?」   劉暉好像根本不明白他為什麼臉色變得這麼難看一樣,一臉無辜的回望著他,「我……我就是想要找到紙筆,把你們畫下來啊……」   「哼!」陸風怪眼一翻,目光冰寒的掃視著他,打斷了他的話,冷笑道,「嘿嘿,小子,你休想蒙騙老夫!嘿嘿,老夫看你身骨上佳,應該也修有道法吧!嘿嘿,你一定別有目的,說!你此來到底為什麼?」話到後來,他陡然提高了音量,朝著他逼近了一大步。   「小生哪裡修有什麼『道法』啊!小生來此只是因為……」劉暉好像情不自禁退後了好幾步,然後大叫著「撞天屈」。   可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出現了一個清朗動聽的聲音打斷了他…… 第五十七章     世事就是如此難料——人們在他們得意之時,上天往往就會安排使他們不如意的事情,不如他們所願的悄然發生!在劉暉暗自得意的展露自己「才華」,最不想聽到他聲音的時候,孔林卻隨著他那輕柔動聽的語音,雙手負後,神態瀟灑,施施然的含笑現身出來,「呵呵,區區可以肯定的說,這位公子一定修有不俗的道法,而且別有所圖!」   劉暉一聽這「熟悉」的聲音,心裡不禁一驚,扭頭看果然是他,臉上的笑容一滯,嘴裡不自覺的說道:「原來是你……」   「不錯,正是區區!」孔林滿臉堆笑的對他一拱手,只是眼光裡急速的閃過一道冰寒。孔林剛到此地時並沒有馬上露面,而是隔得遠遠的打量著劉暉。看著他的衣著打扮、臉上的壞笑、處世的風格,再與石敢當等人詳細說過壞他們事的人一對照,孔林幾可肯定,眼前的此人,一定就是自己心頭暗恨的「對頭」!於是他便不露聲色的出來看似隨口說了一句。   劉暉內心深處對孔林頗為忌憚,一看出來的是他,才情不自禁脫口說了那麼一句。可是劉暉的反應極快,立即想到自己與孔林並沒有朝過相,臉上便迅即掛上了一副迷惑的表情,「這位……這位公子又是何人,也到此處遊山玩水,尋幽探勝嗎?」   孔林儘管心裡對劉暉怨恨至極,可他絲毫不露自己的真心想法,臉上笑吟吟的,言語間卻另有所指,「區區孔林!呵呵,這位公子來做什麼,那區區就是來做什麼的!」   「原來是孔公子,在下劉暉這邊有禮了!呵呵,沒有想到在這莽荒之地還可以遇到『同道中人』,難得,難得!」劉暉好像沒有聽出他話裡的嘲諷之意,嘴角帶笑的對他行了一個禮。   孔林當然聽出了他話裡帶的刺,看著他嘴角的那一抹壞笑越發的不順眼,可是轉眼瞥見陸風正在一旁警備的望著他們,於是心裡一動,決定暫時先把劉暉放在一邊,沒有再與他打機鋒,而是扭頭向陸風笑道:「陸道友,區區先前的提議,你看如何呢?呵呵,看區區一路跋涉,來到這裡的一份苦心上,可否把車馬芝給區區一觀?」   陸風見他追來,就覺得不妙。此刻見他舊話重提,陸風偷瞥了一眼在一旁對自己虎視眈眈的那怪物□,對這「前有狼後有虎」的情勢大感躊躇,可他又不想輕易的把車馬芝拱手讓人。一時間,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孔林才好。   可不曾想,劉暉這時一臉驚詫的接口道:「車馬芝,可是那傳說中最上品的仙芝?原來老仙長身懷如此寶物啊,小生也想開開眼界呢!」說話間,他羨慕的眼神掃過了陸風後背。   見他這個來歷不明,身份莫測的人也這麼說,陸風實在頭疼,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聽到劉暉的話,孔林心裡冷笑了一聲,掃了他一眼,抬腳朝陸風跨近了一步,同時隱隱擋著了劉暉的去路,「陸道友,區區這麼一點小小的要求,想來道友看在同為修道一脈上,不會拒絕吧!」說著,他猶如實質,帶有強大壓迫力的目光緊緊的罩向陸風,同時,他背後的五道霞光又閃爍了起來。   「你們都別爭,那寶物是我的!」忽然間,一直大口喘息著,沒有說話的那怪物□大叫了一聲,凌空飛過了溪流,帶著一團火光,直朝著陸風撞去。   陸風一驚,再顧不得孔林劉暉他們,忙身形一展,朝著側邊掠去。   那怪物□的衝勢極猛,來不及跟著陸風轉向,龐大的身軀帶著一大股勁風,似有意似無意變成了撲向位於陸風背後的孔林。   「好劣障,招打!」孔林先前與那怪物□大戰了一場,怒氣還沒有消除,此刻見它如此「挑釁」,心頭的怒火頓時勃發開來,便不避不讓,大喝一聲,運拳發出一個光團迎了上去。   劉暉見到這樣的情景,心裡暗暗一笑,眼珠一轉,展動身形跟在正逃之夭夭的陸風身後,同時,他把手籠在袖裡偷偷發出一道潛力,直襲陸風的後背。   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就好像帶子突然斷裂開來一樣,陸風背後的包裹悄然離開了他的身體,翩然下墜。還沒有等它落到地上,隨之而來的劉暉便一把將它抄在了手裡。見目標到手,他的臉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剛與那怪物□一交上手,孔林心裡就大感後悔,注意力都發在陸風那邊,籌思著怎麼脫身。此刻一看劉暉得手了,他心頭一急,再顧不得一貫講求的「翩翩風度」,臉上漲得通紅,咬牙切齒的大叫了一聲:「小子,哪裡走?快把車馬芝交出來1話音還沒有落,他就胡亂應付了那怪物□一招,望劉暉那邊掠去。   聽到他的這聲,不管是此前因為急於脫身而中了劉暉高妙手法的陸風,還是厲吼連連的那怪物□,都齊齊朝著劉暉撲去,生怕去晚了車馬芝又落到了別人手裡。   劉暉把包裹接到手裡後,立即知道裡面就是車馬芝,不過是中了別人的禁制,而恢復了原形的車馬芝。本著辦事就要辦得圓滿的原則,同時也為了討得美女歡心,劉暉自持修為,不顧強敵在側,當即就運功要為車馬芝解去禁制。所以他一邊故意滿臉驚駭,身形狼狽的東躲西藏,帶著他們大兜圈子,一邊不住口的驚叫道:「哎呀,各位不要追小生啊!小生只是想長長見識,看過以後馬上把它還給你們!」   由於事出突然,孔林他們一時還沒有想到運用各自的法術對付這個「普通人」,只是使出身法在他後面跟著兜圈子。可別看劉暉一路跌跌撞撞的,追在他後面的孔林等人往往總是在離他最近,感到可以把他手到擒來的時候,他就奇異的一個轉折,或者凌空躍起,或者就勢在地上一個懶驢打滾,就險而又險的使自己從他們的手指尖前避了過去。這使得他們越發怒叫連連,更加提足功力在他後面猛追,誓要把他拿住。   看著這有趣的一幕,已經悄悄靠近了一些的光紓抿嘴笑道:「嘻嘻,姐姐,你看那個壞傢伙就是壞,老是故意逗弄人家!」她與劉暉多次交往,不知不覺中,漸漸受到他的吸引,再不把俊朗的孔林放在心上,更何況孔林此時的形象已經談不上「俊朗」二字了。   可是高荷沒有隨她一起笑,而是微蹙起秀眉,俏臉上隱隱含憂,「『靈界四仙』是我們靈異界中有數的人物;那孔林雖然原來沒有聽說過他的名頭,不知道他的來歷,可看他的道法修為甚至還在『靈界四仙』之上;就是那怪物□也是赫赫有名的洪荒異物。劉公子在他們面前,還敢如此耍戲,真不他是如何想的啊1   聽她這麼說,光紓不禁把玩心微微一收,仔細往那邊看了一陣後,又神態輕鬆的笑道:「嘻嘻,姐姐你不用為他擔心哩!你看他從他們手邊逃脫出去,又不是一次兩次了,而且啊,你看那壞傢伙頭上還沒有什麼汗,這說明他這個壞傢伙一定還留有餘地呢!」說完,她看著劉暉依然在那裡滿臉惶急的大呼小叫的,眼珠一轉,暗道:「這個壞傢伙,這身修為也不知道他的怎麼練出來的!哼,他的肚子裡面一定還藏著不少東西呢!嘻嘻,以後有機會啊,我非得讓這個壞傢伙都掏出來不可!」心裡打著這樣的算盤,她的嘴角邊不由露出狡黠的笑意。   雖然光紓說的高荷也注意到了,可她臉上的憂色卻更濃了起來,「這樣的事情可一不可再啊!更何況,他對手的道法又都是如此的高深。劉公子還是不要再這樣冒險為好!」   聽到高荷正為劉暉擔憂,光紓妙目一轉,微感詫異的瞥了她一眼,心說:「難道……難道姐姐對那個壞傢伙有點動心了?」心裡這麼想著,光紓促狹的一眨眼,便想出言戲謔幾句。   就在這時,黃衫童子往下面一指,興奮的輕叫道:「看啊,我兄弟快要脫困了!」   「是嗎?」光紓隨即被轉移了注意力,聞聲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   「是啊!」黃衫童子一邊指點著,一邊解說道,「姐姐你看,那包袱外面的紅光越來越明亮了,而且我已經可以感覺到,我那兄弟正慢慢醒過來了呢!」   「哎呀,不好!」正當他們兩個興高采烈時,高荷忽然發覺不對,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啊!」光紓和黃衫童子隨即也發現了異狀,臉色頓時大變,跟著同聲輕呼。   原來,劉暉見他們始終沒有抓到自己,心情不禁放鬆了下來,把更多的心神用到了為車馬芝解除禁制上面。此刻,他被他們逼迫著退到了溪邊。就在他沒有防備的時候,溪流中毫無徵兆的突然激起了一大股水柱,聲勢駭人的猛撞向正好躍在空中的劉暉後背!隨著這道水柱,一團黑影呼的沖天而起,同時帶起了大片飛濺的水珠。   這偷襲的時機拿捏得恰倒好處!劉暉人在半空,而且正值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大驚之下,劉暉拚命運力,還想盡力避開襲擊。可這時的他哪裡還避得開?   隨著「轟隆」一聲大響,劉暉被這道水柱擊得飛出了老遠,才踉踉蹌蹌的站定了身形。劉暉雖然心裡惱怒異常,可嘴角還是掛著一絲笑意的轉頭看去,「哼,是說是誰這麼陰險呢,原來是你這只不長進的老烏龜!」待看清楚那個偷襲者,他不禁語含鄙夷的輕哼了一聲。   來人頭尖眼圓,身橫背厚,不是「靈界四仙」中老四文海又是誰?   隨著文海的出現,齊麟和金鬃王等人相繼現身出來。   見他們都來了,面臨這新的局面,孔林、陸風和那怪物□雖說所懷的心情不同,可都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來,沒有繼續追擊劉暉,使得他獲得了寶貴的喘息之機。   陸風面有愧色的移動身形,來到自己兄弟們中間,只是與他們交換著眼神,一句話也沒有說,一時還沒有下一步的舉動。他們兄弟多年,自然心意相通,就憑一個眼神就大致可以知道彼此的心思。他們都抱著差不多的想法:「我們人多勢眾,暫時掌握著車馬芝的那人應該不足懼。只是孔林和那怪物□在一旁虎視眈眈,只怕我們還不能順利的把車馬芝奪到手裡。」只有老四文海曾經在小虞山離魂洞府吃過劉暉的苦頭,被他擊得吐血而逃,於是瞥向他的目光裡暗含著恨意,同時也有為剛才那一擊而暗暗感到得意和解恨。   那怪物□雖然仍是「獸」,可到底也是洪荒異獸,行事並不鹵莽,這時在一邊暗自喘著氣,等待著自己出手的最佳時機。   孔林見此時除了多了劉暉這一個變數外,又恢復到與自己第一次出手搶奪車馬芝時差不多的局面,心裡忌憚著那怪物□與他「胡攪蠻纏」,心裡沉吟著沒有馬上動手。   由於場上出現了四方爭奪的局面,局中人都各懷心思,於是一時之間,場面沉寂了下來。就在這期間,章簡明等人悄無聲息的現身出來,散成一個圈子,立在了劉暉身後十餘丈遠的地方,隱隱堵住了他的逃路。   劉暉對背後的章簡明等人毫不在意,利用這難得的機會,壓制住了方才受到的輕傷,又解去了車馬芝身上的禁制。可他在心裡暗喜之餘,瞥見了不時向自己投來含恨目光的文海,不禁心頭又火朝上衝,忍不住嘴角帶著一絲壞笑,掃向文海道:「嘿嘿,你這隻老烏龜怎麼這麼不長進呢?上次你不戰而逃,這次又背後偷襲。哎,真不知道你這近千年來修的什麼!難道說,你就學會了這些卑鄙伎倆嗎?」一邊說著他一邊大搖其頭,似乎在歎息世態不古。   上次那樣丟人的事情,文海自然沒有與別人說起,這時聽劉暉舊話重提,看齊麟等人投過來的疑惑眼神,他的臉上不禁掛上了一絲羞慚,偷瞥了自己的兄長一眼,略微結巴的反駁道:「胡……胡說!明明……明明是你這小子先偷襲,擊殺了『崑崙八異』中的老八鬼狐,老夫才憤而出手的!」這麼說著,他忽然想起來,眼前不就是「崑崙八異」中人嗎?知道了他們兄弟的死訊,他們應該同仇敵愾才是,於是他不由的把目光掃向了金鬃王等人。可不曾想,「崑崙八異」中僅存的三人——金鬃王、王虎和項比,並沒有如他所想的立刻上前找劉暉報仇,而是個個臉露淒容,垂下了頭。   看著兄弟們一個接一個的在眼前凋零,金鬃王一貫高昂著頭垂了下來,腰也不像原來那樣挺得筆直,心裡早沒有了下山時的豪氣,只是覺得悔恨好像一隻頑固的小蟲,在一點一點的啃食著他的內心,讓他痛苦萬分,老是暗自念叨著「要是我們不下山就好了……」。此時聽文海提起了鬼狐,他回顧著身後只剩下的兩位兄弟,臉容一黯,心裡感到一陣抽搐,即使他不再記恨鬼狐曾經暗算過他們,卻一樣沒有如文海做想的,聞言撲向劉暉拚命。   文海看到這樣,心知金鬃王等人暫時不會出手充當自己的「炮灰」,心裡不免微感失望。在離魂洞府時,他就知道劉暉的道法精深,功力強橫,方才是因為趁劉暉不備,他才敢出手偷襲,現在面對面的,他可不想率先動手。   劉暉看清了他的想法,心頭暗笑,正要繼續出言戲弄他時,忽然一道青光劃過,接著畢方那清脆的聲音就傳到了他的耳朵裡,「劉暉,劉暉,原來你在這裡啊,害我找了你半天哩!那車馬芝在哪裡,你得手了嗎?」   聽它這麼一問,劉暉心裡不禁「咯登」一下,才想起原來曾經答應過它,要是能抓到車馬芝就給它大快朵頤的,可是自己剛剛才答應那兩個美女,要救回車馬芝送還她們。於是,劉暉偏頭看著滿眼期待的畢方,伸手揉捏著下巴,乾笑了兩聲,「嘿嘿,這個……」   「怎麼,沒有得手嗎?」畢方見他沒有直接答覆自己,心頭一陣失望。可它到底對他瞭解很深,看他的模樣就知道他又在轉著什麼「壞念頭」,便立即懷疑的上下打量著他。馬上,它就看到了劉暉手裡的包裹,同時還聞到了從裡面透出來的陣陣清香。於是它立刻轉嗔為喜,在他的肩頭蹦蹦跳跳的,「咯咯,劉暉你好有本事哦!咯咯,這包裡一定是車馬芝吧,快快,拿來給我嘗嘗啊!」說著,它嘴裡的口水陡然分泌增多了起來。   「哈哈!」這時,孔林再也按捺不住,長笑一聲,跨前一步道,「這應該是傳說中的『火之神鳥』畢方吧!嘿嘿,不過在你吃車馬芝以前,還得讓區區先開開眼界呢!」   「你是誰?」畢方被他打擾了興致,大感不快,偏著小圓腦袋,不滿的看著他問道。   孔林的臉上展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拱了拱手,說道:「區區乃是西方修道之士孔林,與神鳥畢方這廂見禮了!」   畢方似乎絲毫沒有被他友好的態度所影響,依然戒備的盯著他問道:「修道之士,孔林?我原來怎麼沒有聽說過你呢?還有啊,你快告訴我,你是由什麼東西修成的靈異呢?」   劉暉雖然早看出孔林是修煉得道的靈異,可是無論他怎麼聚功看去,只可以看到孔林渾身霞光繚繞,就是一直沒有什麼看出他的原形是什麼。這時他暗暗稱讚畢方問得及時之餘,嘴角的笑容越發明顯,豎起了耳朵,靜聽孔林是如果答覆的。   看齊麟等人,雖然他們有點注重身份,沒有表現得如劉暉這麼赤裸裸,可他們同樣豎起來的耳朵,表明他們一樣非常關注這個。   「這個……嘿嘿……」孔林沒有想到畢方一上來就問得這樣直接,不知道該怎樣回答,臉上的笑容頓時不自然起來。   「怎麼?」畢方斜睨著他,語音裡帶上了一絲嘲諷,「你不敢,或者不好意思與大家說出你的來歷嗎?咯咯,看來你的來歷真不簡單哦!」   「撲哧!咳咳!」王虎見一向壓得別人喘不過氣來的孔林,竟然在一隻「小鳥」面前吃癟。忍不住笑出聲來。他轉眼看到孔林惱怒的眼神,忙伸手按嘴,乾咳了兩聲。   可這一下欲蓋彌彰,人人都可以從他漲紅的圓臉、含笑的雙眼、掩飾的動作中,看出他的真實想法了。他們與他大致想到一起去了,於是或掩口莞爾,或背身偷笑,或強忍笑容,等等不一而足。   孔林見自己成了眾人取笑的對象,心頭大怒,望向畢方的眼光裡不禁帶上了怨毒,可他表面上還是強自保持著笑容答道:「本來神鳥畢方下問,區區應該知無不言,可是……」   「『可是這牽扯到區區修煉的秘訣,所以不得對外人洩露!』咯咯,是不是這樣啊?」還沒有孔林說完,畢方並不在乎惹怒了他,搶著以他的口吻說道,同時得意的一振雙翅。   「這……正是這樣!」孔林隨口應了一聲,同時心裡浮出了一個惡毒的主意…… 第五十八章     「哇,那隻小鳥真漂亮,好可愛哦!」一看到畢方出現,光紓就情不自禁的張大了小嘴,歡叫了一聲,視線再沒有從它身上挪開。   「嘻嘻,你別看它漂亮,它可是『火之神鳥』,可厲害呢!」高荷在一旁抿嘴一笑。   彷彿為了印證她的話,畢方在下面不露聲色的把修為高絕的孔林「玩」得不亦樂乎。   似乎沒有聽到畢方說要把車馬芝吃到肚子裡的話,光紓凝神望著畢方的一舉一動,小嘴裡喃喃自語道:「它還會說話哩!你看它紅嘴翠羽,模樣真可愛!哇,他的那雙圓溜溜的眼睛真有神采,說話的神態也這麼逗,要是……要是它能天天陪我玩,給我解悶,那才好呢!」   高荷瞥了陷入癡迷中的光紓一眼,嘴角含笑道:「我看啊,這神鳥畢方是有主的。妹妹你想讓它陪你玩,還不知道人家的主人是不是同意呢!……哦,對了!不知道剛才被人暗襲,劉公子受傷了沒有……」想到此節,高荷不自覺露出關切的神情。   「哎!」光紓倒沒有注意到她這樣,想著畢方的這個問題,幽幽一歎,可隨即便把嘴角一翹,「哼,我找那個壞傢伙要來玩!哼,我就不信那個壞傢伙敢不答應我!」   「哦?」高荷心裡一動,收起笑容一本正經的問道,「那劉公子為什麼要答應你呢?」   「哼,要是他不答應我啊,我就給他好看!」光紓順口答道,可她立即發覺不對,回頭見高荷眼裡似笑非笑的戲謔意味,不禁心頭猛跳,俏臉上現出一抹紅霞,嬌喚著拉住高荷的衣袖搖晃著,連連頓足不依,「姐姐啊!」   高荷正要繼續與她玩笑時,旁邊的黃衫童子忽然驚喜的說道:「姐姐,姐姐!剛才我那兄弟告訴我,劉公子已經完全解開它受的禁制了!」   「哦,真的嗎?」光紓藉機馬上轉移了話題,扭頭向他問道,「那他怎麼還在那個壞傢伙手裡,沒有趕快跑掉呢?」   「他說,劉公子對他講,現在眾人虎視眈眈,他在眾目睽睽之下逃跑的危險太大,等過一會後,劉公子會製造機會讓他到這裡來與我們匯合的!」黃衫童子答道。   還沒有等光紓接著問下去,下面場中那怪物□突然發出了一聲震天厲吼,身上纏繞的火光一亮,也不多說話,攜著一大股勁風,逕直撲向了劉暉。   「啾!」還沒有等劉暉有所動作,畢方就仰頭清鳴了一聲,化做一道青光,迎上了這同以「火」做武器的對頭。   在畢方的面前,那怪物□對付別人最有效的利器——火——卻根本用不上派常畢方絲毫不在意它身周的火光和它噴出的火團,矯健自如在它龐大的身軀周圍穿梭來去,時不時的突破它的防禦,在它身上猛啄上一記。   望著連自己都奈何不了的怪物□,連連發出焦躁負痛的厲吼聲,追著一道來去如電的青光團團亂轉,卻看來辦法不多,孔林心裡大感失策:「哎,本來我暗中鼓動這個笨傢伙最先出頭,對付那個老是壞笑的什麼公子,卻沒有想到這神鳥如此厲害,竟然那個笨傢伙奈何不了它-…看來,也只有我自己親自動手了1想到此節,孔林悄悄朝著劉暉挪動了腳步。   齊麟看到他的動作,忙對著自己的兩個兄弟使了一個眼色,也慢慢往那邊移動了身形。   劉暉本來就想製造混亂,以利於車馬芝脫身。這時發覺了他們的企圖,他在心裡暗自冷笑了一聲,臉上卻還是裝做被畢方的戰事所吸引,目光一直望著那邊,而沒有朝他們瞥上一眼,似乎對他們不懷好意的靠近渾然不覺。   孔林還以為劉暉真的毫無察覺,等他到了自己的「射程」之內,孔林大喝一聲:「小子,車馬芝拿來!」同時肩頭一搖,撒出一道黃光朝劉暉掠去。   「哎呀!」劉暉早暗中盯著他了,這時故意驚恐的大叫一聲,運力把手裡的包裹猛的往天上一扔,人卻迅疾的往地上倒去。   孔林沒有想到他使出這樣無賴的伎倆,本能的把黃光轉向那直衝雲霄的包裹追去。   齊麟等人見一時落了後手,忙不迭的各使絕招,想把那包裹搶先拿到自己的手裡。一時之間,就像放出了各種煙花,多道霞光紛紛朝天射去,場景蔚為壯觀。   而劉暉早有準備,把那包裹擲上天時運足了勁力,使它就如同出膛的炮彈一樣,擺脫「追兵」,呼嘯著直衝進頭頂的烏雲裡面,讓人再也看不見了。   此刻就顯示出畢方的優勢來!它看到眾人紛紛望空「射擊」,偷眼一看就立刻知道是怎麼回事,馬上甩開纏鬥中那怪物□,追著那包裹沒入了雲中。也是因為它一直佔據著主動,所以才可以如此來去自如。   待它離開後,那怪物□又轉了幾個圈,才發覺對手已經不在,這才站定了身子,大口喘著粗氣。就這短短的片刻工夫,它感到似乎比先前與孔林惡鬥一場還要累。此時,它爭奪車馬芝的那份熱心,頓時冷卻了許多。   這時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劉暉見他們都仰頭向天,好像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心說:「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悄悄爬起來,轉身就想溜走。   就在他剛剛轉過頭去的時候,忽然覺得有一股蘊藏極度陰寒的暗勁就要在他的後背上炸開。劉暉大驚失色,慌忙展動身形想避開它的攻擊。可這股暗勁猶如附骨之蛆,迅速的隨他轉向,使他根本無法把它甩脫掉。   原來,孔林一見無法抓到車馬芝了,心頭大怒,轉眼瞥見劉暉得意的壞笑,他暗暗撒出了一道黑光朝劉暉射去。這道黑光是孔林一身陰柔功力所聚,射出時毫無破空的聲音,只有在接觸到目標時,它才會陡然爆發出驚人的破壞力。以前好多次,當孔林遇到勁敵時,就是靠這手奇技來出奇制勝,轉危為安。這時,藉著昏暗的天色掩護,加上劉暉一時大意,這道黑光直到臨近劉暉的身體才被他發覺。   孔林看劉暉還想盡力躲過去,心裡暗自冷笑:「哼,區區的絕技就是那麼容易躲的嗎?」   事實也不出他所料!片刻之後,劉暉好像受到千斤重錘無聲的一擊,踉蹌了好幾步,悶哼了一聲,張口噴出了一大口鮮血,臉色隨即一變。同時,他背後的衣衫似乎忽然變成了一片被火烤過的紙,一陣夜風吹過,便現出了道道裂紋,然後一片片的掉落到地上,露出劉暉青紫大片的後背。   劉暉強壓著體內陣陣上湧的逆血,回頭死死的盯著偷襲著,扯動嘴角算是對他笑了一笑,像從牙逢裡擠出來一樣的說道:「你這個娘娘腔的傢伙,真是卑鄙!」   孔林彷彿事不關己的負手一笑,輕聲說道:「嘿嘿,小子,上次你壞我的好事,這帳區區還沒有跟你算呢!沒有想到你又來給我搗亂,嘿嘿,那就前後帳一起算吧!小子,區區的『九幽魔勁』中者無救,你還是趁早找一個風水寶地,把自己埋了吧!嘿嘿,可別到時候曝屍荒野,還怪區區不事先相告!」冷笑間,他的眼睛裡露出混合著陰寒和得意神色。   劉暉聽到他前一半的話,心裡忽然一動,回頭瞥了章簡明等幾個人一眼,隨即恍然,「原來上次那幾個小嘍囉試圖綁架光仙子,是你這娘娘腔安排的啊!」   「不錯!」孔林覺得他的話裡對自己的稱呼不順耳,可他現在佔盡上風,倒也不為意,輕輕點了點頭,又朝天上瞥了一眼後,接著輕柔的說道,「小子,你還是先顧你自己的事情吧!只要你告訴區區車馬芝的去向,區區還可以指點你一條明路,讓你可以多活一段時間!」   齊麟等人一番徒勞以後,從這邊的說話裡聽出了些許渺茫的希望,忙都豎起了耳朵。   劉暉中了孔林的「九幽魔勁」後,就覺得以背部中招的地方為中心,一股極為陰毒的暗勁緩慢但堅決的朝他的心脈滲去。這股暗勁行到哪裡,就使得哪裡的氣血像要凝固了一般,一陣冰寒。於是劉暉心知不妙,忙運功想把它們逼出體外。可這股力道十分的難纏——它們的勁道雖然並不猛烈,可是卻極其頑固,它們牢牢「盤踞」著自己的領地,任由劉暉百般驅除,都決不輕易的放棄。而且偏偏禍不單行,先前受文海暗襲所受的傷處,這時也隱隱做痛,使劉暉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兩腿發軟,眼裡看東西都不那麼清晰了。   這時再聽孔林充滿威脅的話語,劉暉知道他很可能不是虛言恐嚇自己,但這樣的時候,輸人不輸陣,劉暉哪裡肯輸這口氣?他把兩邊的嘴角往上翹了翹,抬頭看了一眼,然後斜睨著孔林戲謔道:「呵呵,奇怪啊!原來無論扔什麼東西上天,過不了多久,它們都會落下來。怎麼這次如此奇怪,過了這麼長時間,那包裹連一塊布都沒有落下來呢?」   「哼,一定是你的那隻小鳥趁我們看不見的時候叼走了!快說,它跑哪裡去了?」文海見畢方同樣一直沒有回來,心思一動,越想越覺得自己有理,便跨前一步,厲聲喝問道。   劉暉鄙夷的目光從他的臉上掃過,「嘿嘿,你這只不要臉的老烏龜!嘿嘿,畢方到哪裡去了,小爺我當然知道!可是,小爺偏不告訴你,你這隻老烏龜又能把小爺吃了?」   「你!……」文海被他罵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又跨上一步就想動手。   「咳!」在他身後的齊麟忙輕咳了一聲,伸手把他一拉。   「哼!」文海回頭看到齊麟微微搖搖頭,同時對他使了一個眼色,他轉頭偷看了孔林一眼,知道此刻不是自己出頭的最好時機,便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氣,停住了腳步。   劉暉再沒有搭理文海他們,見孔林一時沉吟了起來,便繼續說道:「或許,剛才天上正好有哪位神仙路過,於是順手把那包裹取走了呢!」   孔林此刻正好想到:「是那只神鳥把車馬芝叼走了嗎?或者,會不會是誰,起在空中,渾水摸魚把車馬芝給截走了呢?……」再聽他這麼一說,孔林心裡也糊塗了起來。可轉眼瞥見他雖然臉色越來越蒼白,卻依然流露出一副自得的神情,孔林暗中把牙一咬,笑吟吟的柔聲說道:「區區奉勸你哦,最好還是讓你的那只什麼神鳥趕快把車馬芝拿回來,不然,你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劉暉正要做出並不在意的神態時,忽然覺得體內的寒氣猛然暴漲,使他渾身一哆嗦,便再顧不得說話,忙運功壓制那股冰寒之氣。   而光紓此時並沒有注意到劉暉正陷入困境之中,她正鼓著小嘴與畢方吵架著呢!   原來,劉暉完全解去了車馬芝所受的禁制之後,就傳音告訴他了高荷她們所在位置,叫他待一會趁著混亂,趕快逃到她們那裡去,讓她們帶著他不要管自己,立刻離開。於是,當劉暉把他高高的擲入空中,等避開了人們的視線,車馬芝便立即掙脫了外面的包裹,乘風朝著高荷她們飛去。可沒有想到,他的背後卻跟了一個「吊靴鬼」——畢方!   畢方由於先與那怪物□糾纏,追著車馬芝上天就遲了一步。等到它追上雲頭一看,只見車馬芝已經變回人形,只留下了隱約的背影。畢方瞥了一眼在空中飄飄蕩蕩的布片,心裡一動,掠過去把它叼在嘴裡,望著車馬芝消失的方向追去。   黃衫童子望見他兄弟的影子,大喜過望,一張胖嘟嘟的圓臉上笑成了一朵花,拉著高荷和光紓的手,連聲歡叫道:「姐姐,姐姐!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高荷和光紓看著車馬芝瞬間就到了近前,也為他們高興,俏臉上滿是欣慰的笑容。   可就在黃衫童子和車馬芝抱在一起,享受劫後重逢的喜悅時,畢方卻陡然出現在他們身旁的樹枝上,鼓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不滿的說道:「哼,別急!劉暉答應過我,車馬芝是要拿給我吃的!哼,你們快把它交出來!」   黃衫童子頓時臉色一變,有些驚慌的望著畢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光紓這時忙把車馬芝和那黃衫童子一拉,如同保護小雞一樣把他們掩在了自己身後,瞪著雙眼對畢方嗔道:「哼,哪裡來的小東西!剛才我還看你很可愛的,怎麼這麼無禮呢?哼,一定是那個壞傢伙教壞你了!」   「哼,本來嘛!劉暉就是這樣答應我的,還答應過我好多次呢!哼,你們啊,別想私吞!」畢方看著到嘴的「肥肉」就要沒有了,自然心裡十分不甘,這時還以為她們別有企圖,於是一邊不滿的說著,一邊在樹枝上蹦蹦跳跳的,一副躍躍欲試,就要動手搶的模樣。   「噗哧!」高荷看他們兩個好像鬥雞似的,各自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互相瞪著,不禁一笑,柔聲道,「這位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神鳥畢方』吧,我們姐妹倆這廂有禮了!剛才我們看你神勇非凡,把那個怪物逼得團團亂轉,真是厲害呢!我們姐妹倆啊,看著敬佩不已哩!」說著,她微蹲下身子,朝著畢方福了福。   常言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高荷給它帶了一頂「高帽子」,畢方的脾氣頓時飛到了九霄雲外,立刻看著高荷就覺得十分的順眼,便振翅飛落到她的香肩上,伸出長嘴在她的俏臉上表示親熱的輕輕擦了兩下,膩聲說道:「還是這位穿白衣服的姐姐好!我喜歡你哦,以後有時間,我來找姐姐玩吧!對了,姐姐叫什麼名字呢?」   「我啊,名喚『高荷』,我妹妹叫『光紓』。」高荷有意沒有說出黃衫童子的來歷。見畢方嘴裡念叨著自己的名字,態度也有了明顯的轉變,於是她瞥了一眼車馬芝,趁熱打鐵的繼續解勸道:「畢方啊,車馬芝已經好不容易修煉成了人形,你看他這麼可愛,哪裡還可以吃,你又怎麼吃得下去呢?所以啊,你就給姐姐幾分薄面,別學那些貪婪之輩,打消這個念頭吧!」   一邊聽她說著,畢方一邊偷眼瞥向驚魂未定的車馬芝,心裡想吃他的念頭漸漸淡去,隨著她的話語情不自禁的把小圓腦袋點了點。   高荷看得一喜,伸出白膩修長的柔荑在它的小圓腦袋上輕輕撫摸了一下,讚道:「嘻嘻,這樣才好啊!以後啊,姐姐天天陪你玩,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畢方一聽高興異常,欣喜的在她的肩頭蹦跳著,連聲叫好。   光紓見高荷只用幾句話就把畢方給收服了,臉上飄過一絲失落的神情,隨即就把臉一板,嬌俏的下巴一抬,故意不看向畢方,嗔道:「哼,不喜歡我就算了!哼,我還怕沒有人陪我玩?走,我們走!」說著,她氣鼓鼓的把黃衫童子和車馬芝一拉,就要離開這裡。   高荷當然知道她為何如此,展顏一笑,「小光,你剛才還在誇獎畢方漂亮可愛,怎麼你們一見面,就吵起來了呢?」   光紓忍不住瞥了畢方一眼,垂下頭小聲嘀咕道:「哼,一來就說要吃這個要吃那個的……」說話間,她不停的偷偷看上畢方幾眼,見它好像做錯了事情的小孩一樣,垂著小圓腦袋偷看自己,不禁越看越愛,心裡早沒有了火氣。   高荷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決定再為撮合他們加一把勁,「畢方啊,你別看小光有時候嘴上厲害,但她的人又聰明又漂亮,而且心腸可好了!你去給她打個招呼吧!」   畢方知道自己與光紓之間的矛盾都是由自己貪吃惹出來的,再看她嬌俏可喜的模樣實在心裡喜歡,於是躊躇了一會後,還是振翅飛落到她的肩頭,略顯尷尬的叫了一聲:「光姐姐!」   光紓頓時眉開眼笑,伸手為畢方梳弄著有點散亂的羽毛,討好它道:「畢方啊,快跟姐姐說說,剛才你在那怪物□身旁飛來飛去的,怎麼羽毛上沒有一點過火的痕跡呢?」   「我是堂堂的『火之神鳥』耶,是用火的大行家,怎麼會怕它那種小兒科似的一點火呢?」畢方把長嘴傲然的朝天一伸,一副揚揚自得的神情。   看著畢方翠羽紅嘴的神俊模樣、極其豐富的表情、一條腿就可以蹦跳自如的神奇,聽著它那清脆動聽的聲音,光紓好奇心大起,視線一直停留在它的身上,纏著它問東問西。有了這樣一個令人羨慕的「仰慕者」,畢方自然得意無比的嘰裡呱啦說個不停。   「哎呀!」高荷見轉眼之間他們就談得興高采烈的,心頭不禁一鬆,可當她的目光再次轉到下面時,立即發覺形勢對劉暉極度不利,俏臉上頓時由晴轉陰,不由的驚呼了一聲。 第五十九章     孔林當然看到了劉暉臉色不對,他對自己的絕技信心十足,知道劉暉正陷入困境之中。不過,對於此時動手擒拿劉暉,這樣的「小事」,他還不屑為之,於是便傳音吩咐章簡明等人,讓他們做這等簡單的事情。   得到他的指令之後,他們互相看了一眼,還是呂長偉最先鼓起了勇氣,高叫了一聲:「我們上!」然後揉身撲了過去。   劉暉這時正好剛剛把侵入體內的「九幽魔勁」勉強壓制住,感覺到背後的勁風,他忙朝一邊掠去,避開了他們頭一波試探性的攻勢。   從他們身法,劉暉頓時確認自己不久以前才與他們打過交道,臉上不覺即刻掛上了一絲嘲諷的微笑,「嘿嘿,我說是誰呢,原來就是那幾個蒙面的小賊!嘿嘿,到底是『小賊』,雖然你們這回沒有把臉蒙上,可一樣還是『小賊』行徑!」   章簡明等人心知被他看破了上次的行藏,被他罵得臉上一紅,手上的動作不禁慢了下來。   「唉!」孔林負手向天悠悠一歎,道,「一個活著的小賊,總比一個死了的『大俠』好啊!」   得到他這隱含威脅的提示,章簡明他們的臉色一變,互相看了一眼,還是毛神通嘶聲叫道:「不錯!為了活著度過大劫,我寧願做一個被人看不起的小賊!」話音一落,他就如疾風一般,狀似瘋狂的再次撲向了劉暉。   在他的帶動下,本來心存猶豫的章簡明等人都把心一橫,全力衝了上去。此刻,他們寧可去與負了傷的劉暉拚命,也不願意等待孔林事後會是怎樣的懲罰手段。   劉暉到底接連受傷,面對他們疾風驟雨般的攻勢,再不能像上次對付他們那樣輕鬆自如、游刃有餘,而只能東躲西藏、左支右絀。片刻的功夫,他的身上就添了幾道傷痕。   高荷看劉暉對這幾個小角色都應付得這麼吃力,忙對嬉笑中的光紓吩咐道:「小光,你趕快帶他們離開,我去接應劉公子脫身!」   聽到她帶著惶急的話語,光紓停下了與畢方的嬉鬧,往場上瞥了一眼,小嘴一撇,「哼,誰知道那個壞傢伙轉的什麼心思,竟然連這幾個才修煉了三四百年的東西都收拾不下來!」   畢方跟隨劉暉的時間較長,知道他雖然修為極其高深,卻有著「扮豬吃老虎」的惡嗜好,於是跟著附和道:「就是!劉暉啊,他就喜歡故意裝作很差很狼狽的樣子,來戲弄別人!」   光紓見它贊同自己,不由沖它甜甜的一笑,再看劉暉現在已經漸漸被章簡明的包圍圈裹住脫不開身來,眼珠一轉,自以為猜到了劉暉為什麼會這樣,便把挺直秀氣的瓊鼻一皺,「哼!我看啊,那壞傢伙一定是有意假裝不敵,好哄著我們去接應他,趁機佔我們的便宜!對,一定是這樣!哼,這個壞傢伙,還真是壞哩!……」   高荷聽她這麼一說,心裡一陣猶豫,可她再仔細觀測一會,又覺得不太像,便把銀牙一咬,截口說道:「小光,你別再多說了!立刻帶他們離開,回洞府等我們!」   「不!」光紓鼓起小嘴,撅起紅唇,「既然姐姐一定要去幫那個壞傢伙,那我就在這裡為姐姐掠陣,萬一有什麼意外,還可以幫姐姐一把!」   「小光!」高荷拿出了「姐姐」的威嚴,「我這一去,那下面那些壞人就一定會知道我們藏在這裡了。萬一有誰偷偷摸過來,不就又讓小弟和他兄弟陷入險境嗎,你忍心讓他們這樣?所以,你們一定得馬上離開,不得有絲毫的耽誤!」   「那……好吧!」聽她這麼一說,光紓心知她說的有理,只得不情不願微微點了點頭。   高荷轉眼瞥見畢方一副戀戀不捨的神情,就沉吟了片刻,接著說道,「畢方,你也跟他們一起去吧!你是神鳥,在路上萬一有什麼意外,就靠你來保護他們了哦!」說著,高荷上前一步,伸手好像鼓勵似的在它頭上輕輕拍了拍。   畢方得到這副重擔,瞥了一眼臉色略顯慌亂的車馬芝和那黃衫童子,不覺把長嘴翹到天上去了,傲然道:「高荷姐姐,你放心!有我神鳥畢方在,保管沒有人傷害到他們一根頭髮!」   「那好!你們快回去,我們洞府再見!」話音未落,高荷無限美好的白色身形便隨風而起,臨走還朝他們態度堅決的揮了揮手。   「我們走吧!」見她如電般朝戰團掠去,光紓雖然心裡不願意,也只得最後朝著她的背影看了一眼,然後按照她的吩咐,帶領著他們頃刻間消失在山林裡。   身陷險境中的劉暉可不知道「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自己原來的行為使得光紓和畢方他們產生了誤判,心裡為他們不來救援自己而埋怨不停,早把畢方罵死了七八回。   「快走,我來擋住他們!」   正漸漸感到不支的劉暉忽然覺得壓力一鬆,再聽到這聲嬌呼,看到在章簡明他們背後揮出一道青光為自己助陣的白衣身影,如聞仙音般心頭一陣狂喜,陡然恢復了幾分氣力,大喝一聲:「擋我者死!」同時他手腳張開,揮舞如輪,朝著離自己最近的石敢當撞去。   石敢當天生堅忍固執的性子,儘管發覺劉暉此擊的威力驚人,可還是沒有後退半步,運足力道,悶聲不吭的迎頭撞了上去。   剛看到高荷的身影時,孔林還不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心裡不自覺的一喜。待見到她既不多說話,更沒有與自己打一聲招呼,逕直加入戰團要解救劉暉,孔林頓時感到又酸又澀。等再望見章簡明等人的包圍網就要在兩人的前後夾擊下崩潰時,他的眼睛裡好似冒出火來,大叫了一聲:「別走,區區留人!」同時他肩頭的光華一盛,人就隱在這光華里往那邊射去。   「我們跟上去!」齊麟一見,對著幾個兄弟吩咐一聲,悄然跟了過去。   「碰!」的一聲震動全場的巨響。   還沒有等孔林趕到,石敢當就跌跌撞撞的連連退後,同時嘴裡噴出了一口一口的綠色液體撒落到地上,使得接觸到這的荒草「吱吱」作響。   劉暉從雲中子老神仙留下的秘籍中得來的這招威力極大,正捋其鋒的石敢當因為下盤極其穩固,才還能站在地上,要是毛神通估計就得被撞飛老遠了。   見原來可以輕鬆的玩弄於掌骨之間的石敢當,到如今非得拼盡全力方可以逼開他,還弄得自己眼冒金星,心悸氣喘,劉暉暗自搖頭苦笑不已。可看到高荷那令他迷醉的俏臉就在不遠處時,劉暉顧不得再有更多感慨,鼓起餘勇,強催真力,要與她會合。   可忽然間,劉暉的眼前現出孔林那張使人討厭的娘娘腔臉孔,同時見他對自己一笑,寒聲說道:「小子,哪裡走!」接著,就有數道光華映滿了他的視線。   就在劉暉撞退石敢當的同時,高荷也逼開了阻擋她的毛神通。見與劉暉匯合在即,她不禁一喜。可隨即孔林便如鬼魅一般插入他們中間,隔開了他們,然後全力向劉暉擊去。高荷原來對孔林的觀感不錯,這時不禁對是否在他背後出手微一猶豫。   孔林自持道法高深,為了留下劉暉而以身犯險,不顧有受到兩人前後夾擊的危險,而進入他們之間,賭的就是這個!見高荷沒有即刻攻擊他看似沒有設防的後背,他此刻心裡頓時轉酸為喜,手上的力度不覺加重了幾分。   就這瞬間的工夫,高荷就看到劉暉發出的紫氣團被孔林壓回到他的身體周圍,甚至還在縮小。高荷不由一急,忙嬌呼一聲:「招打!」發出一道青光直襲孔林的後背。她到底心存猶豫,不僅出手之前出言提醒,也並沒有使出全力,只是想使孔林有所顧忌,以牽制他一下。   先前高荷的遲疑險些害慘了劉暉——此前為了逼退石敢當而強運真力與他硬拚了一記,就已經使劉暉身受的內傷加重了幾分,險些控制不住體內的「九幽魔勁」,這時再面對比石敢當強橫百倍的孔林,劉暉覺得一陣氣餒,差一點抗不住那沉重的壓力,而被孔林打破防禦。   聽到高荷的嬌呼和隨之出現的勁風,正角力中兩人的心境頓時有了不同的變化——一個由酸到喜;一個由喜又回到酸澀。如此一來,鬥場上的局面頃刻間有了變化!   藉著高荷的助力,趁著孔林勁力不自覺的一緩,劉暉再賈余勇,終於奮力卸開了那使自己幾度掙脫不開的數道光華,閃身避過身形被引得斜出幾步的孔林,到底還是與高荷匯合了。   「老朽在此!你們想走?沒有那麼容易!」就在兩人心裡微微放鬆了一點,耳朵裡卻聽到齊麟一聲斷喝,同時看到他的雙手和頭上的那只獨角上都放出一顆如碗大,青中帶藍的光球。這三顆光球凌空一碰,隨即融合在一起急劇放大,直朝兩人罩去。   「我來,你快走!」高荷看到劉暉又吐出一口鮮血,忙飄身擋在他的身前,嬌喝一聲,揮手放出一道青光戳向那顆已經變得比她的人還要高,把她的俏臉映得青藍的碩大光球。   「轟!」又是一聲大響。   高荷雖然佔了以專對分、以銳對散的便宜,可修為到底比不上已經修煉一千多年的齊麟,更何況這顆光球乃是齊麟全力發出,而她是倉促迎敵。   「哇!」高荷張嘴噴出一口鮮血,撒落到胸前的白色綢衣上點點猩紅,嬌軀隨之一軟,往後踉蹌了幾步,倒入剛剛轉過身來的劉暉懷裡。而那顆光球雖然速度稍緩,可依然繼續漲大著朝他們逼去,似乎要把他們吞噬下去。   「去!」劉暉這時根本來不及享受這突如其來的艷福,左手把高荷一攬,右手趕緊發出一顆與齊麟發出的相比小得可憐的光球迎了上去,同時急速的把身軀一轉,抱著高荷一起,往後飄走。   隨著「轟」的一聲,兩顆一大一小的光球相撞後一起煙消雲散,而兩人的身軀被擊得飛出了足有十丈開外。劉暉落地後踉蹌了幾步,又噴出一口鮮血,卻頭也不回的朝山林邊掠去。   「哪裡走!」見他們就要逃脫,孔林心火上衝,怒喝了一聲,人化流光便追了過去。   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大的「戰果」,齊麟呆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劉暉應該是故意背向著他,好利用他的「幫助」,更快的逃跑。本來以劉暉的實力,即使接連受傷,應該不會被他擊得那麼遠。想通了自己被劉暉耍弄,無意中做了他逃跑的「助推器」,齊麟心裡又悔又恨,片刻後便怒火盈胸,大叫一聲:「站住!」隨在孔林身後追了上去。   劉暉到底先行了一步,高荷嬌軀的份量也輕若無骨,到了離林邊十餘步的地方,與他們相隔最近的孔林都還在十丈開外。劉暉心裡一喜,「嘿嘿,等小爺我進了樹林,再與你們玩玩『捉迷藏』,看誰玩得過誰!哼,等小爺養好傷,就會有你們好看的……咦?」   看堪堪到了樹林邊,劉暉突然感到背後有一股熟悉的勁力離他只有咫尺之遙。不用回頭,他就知道一定是文海那隻老烏龜,又一次提前潛伏在這裡出手暗襲。   「快走!」百忙中,劉暉只來得及大叫一聲,把高荷拋出去的同時往她體內輸入一股力道以喚醒她,隨即把殘力運集後背,準備硬扛這一擊,心中暗自祈求上天保佑。   烏龜本來就擅長隱蹤匿跡,文海成精多年,當然深得其中三昧。他當時並沒有隨著齊麟一起,而是一個人偷偷繞到樹林邊埋伏起來。他曾經吃過劉暉的苦頭,深知他的厲害,知道憑孔林、他的兩位兄長和那些小角色,應該不能把劉暉留在當場。此刻見劉暉果然不出他所料,突破了他們的阻截,來到了這裡,他心中又是得意又是欣喜。待等到劉暉即將踏入「安全地帶」,趁其心神微鬆的時候,文海才暴起發難。時機拿捏得絕好!   高荷本來受傷不重,此刻受劉暉真力一激,人還在空中,她便清醒了過來,隨即耳邊聽到「轟」的一響,眼裡看到塵飛樹搖之中,劉暉跌跌撞撞朝前衝出好多步,沿途撒下令人觸目驚心的一溜血跡,一頭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劉公子!」高荷頓時臉色大變,驚叫一聲,撲到了他的身旁,發現他已經昏迷了過去。   文海雖說是偷襲,可受到劉暉最後的全力反擊,同樣也不好受。他踉蹌著退後了幾步,氣血一陣翻滾,使他一時之間再也提不起腳步去捉拿他們。   高荷回頭見孔林他們越來越近的身形,而劉暉卻任她連喚數聲都沒有清醒過來,她不禁心頭慘然:「唉,看來今天我們都要喪命於此了……」   「公子,我老雕來了!」就在這危急萬分的時刻,他們的頭頂忽然傳來一聲怒吼,隨即一道黑色的身影從樹頂迅猛的撲了下來。原來是鷹翔正好及時趕來了!   在劉暉讓他與畢方一起回去後,在路上氣就消了的畢方呆了一會覺得氣悶,於是就出來尋找劉暉。鷹翔在山洞裡等了半天還沒有見他們回來,心頭忽然感到一陣心悸,便再也坐不住,也跟了出來。在莽莽群山、浩瀚如海的長白山裡找人,對於別人來說可能是大海撈針,難上加難,可對於鷹翔來說卻有他自己的好辦法——他現出原形,飛在高空,憑著極佳的視力,瞬間就可以查探一大片地區。最後他終於找到了這裡,而且來得正是時候。   鷹翔偷眼瞥見劉暉一動不動的俯倒在地上,那位曾經有一面之緣的白衣絕色女子,滿臉惶急的蹲在劉暉身旁。鷹翔不禁心裡又驚又急,高叫道:「姑娘你帶公子快走,我來擋住他們!」話音未落,他就奮不顧身的迎頭撲向衝在最前面的孔林。   常言說:「一夫拚命,萬夫莫敵」。鷹翔身形翻飛,勢若瘋虎。一時間竟然使得道法修為高出他一大截的孔林等人難越雷池半步,被他死死的纏住了。   「咳咳……仙子……」就在高荷猶豫著走還是不走時,耳邊忽然傳來劉暉的呻吟聲。   「你醒了!……快別說話!」高荷低頭見被她扶著的劉暉張開了失神的雙眼,頓時大喜過望,接著看到他翕動的嘴角邊還在往外冒著鮮血,她不由的心一疼,趕忙阻止他繼續說話。   劉暉依言閉目調息了一會,知道自己的傷勢極其沉重,短時間內絕難恢復。可他感覺聚起了些許真氣,便緊閉著嘴唇,一聲不吭的掙扎著要站起來。   「劉公子,你要做什麼?」高荷急忙把一攙,驚問了一句。   劉暉搖搖晃晃的站直了身體朝外望了一眼,然後咬著牙,顯得困難無比的對高荷說道:「仙子,我們先不管鷹翔,趕快離開這裡!」   「那……」高荷遲疑的瞥了一眼正與孔林他們戰得激烈的鷹翔,又回望向劉暉。   「趕快扶我避開他們,我有辦法脫身!」一邊說著,劉暉一邊轉過身去,見高荷還在猶豫,劉暉接著說道,「沒有關係,鷹翔是老雕修煉成的靈異,我們走後,他有辦法脫身的!」   「那好吧!」高荷最終決定還是聽他的,扶起他勉力展動了身形。   「鷹翔,趕快走!」臨到身影沒入樹林中時,劉暉還不忘大叫了一聲。   「擋住區區道路的,就得死!」孔林見他們的背影眨眼間就消失了,心頭大急,怒喝了一聲,催發全身氣力朝著鷹翔擊去。   與此同時,齊麟等人雖然沒有說話,可從他們猙獰的面容和陡然加重的力道,可以看出他們懷著與孔林同樣的心思。   鷹翔先前還可以憑胸中的一股勇氣,和迴翔如意的奇妙身法纏住他們,而到了這時,隨著壓力的陡然增大,他即刻感到一陣心虛氣喘,哪裡還支持得住?   「啾!」匆忙之中,鷹翔偷眼已經見不到劉暉他們了,便張嘴發出一聲尖嘯,讓過疾撲上來的孔林等人,身形沖天而起。   孔林雖然衝了過去,可哪裡還看得到劉暉他們?他心裡把鷹翔恨得咬牙切齒,於是暗中把肩頭一搖,一道黑光便藉著黑夜的掩護,悄然朝已經化為原形,全力上衝的鷹翔射去。   沒有防備之下,鷹翔與劉暉當時差不多,直等到這股暗勁臨體時才發覺,便猛扇翅膀想避開它,可完全躲過已經來不及了。只聽見鷹翔發出一聲哀鳴,身影搖晃著遠去,空中撒下好多片碎羽。   「我們分頭追!哼,那小子受了重傷,肯定跑不遠!哼,區區就不信他也可以飛到天上去!」孔林瞥了一眼旁邊有點迷茫的齊麟等人,粗聲粗氣的說了一聲,就帶著章簡明他們衝進了樹林中。   「二哥,我們也追嗎?」文海直到這時才恢復了過來,湊上前問道。   「追,我們當然要追!哼,車馬芝的去向就落在那小子的頭上,我們能不追嗎?」想到車馬芝得而復失,齊麟就一肚子的怨氣,忍不住不滿的瞅了陸風一眼。   「我們走!」也幸虧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陸風臉上的尷尬才不是那麼明顯,這時好像掩飾心頭的不安般,他接口說了一聲,領先移動了身形。   那怪物□自從在畢方手裡吃癟以後,一直都不言不動,到這時它忽然仰天發出一聲飽含著不甘的長嘯,隨即雙翅一展,消失了蹤跡。   等到他們全都離開了,自現身以來始終站立不動的金鬃王又沉默了好一會,然後長歎了一聲,黯然說道:「唉!兩位兄弟,我們也別再去管車馬芝什麼的了。去把老四、老五的屍身好好安葬了,然後我們一起回崑崙山吧!」   「唉!」當時最為支持出山的王虎,接連經歷了五位兄弟的死,早沒有了那時的豪氣,垂著碩大的圓腦袋,一臉的沮喪說道,「都怪我啊!要是我們當時不下山,說不定幾位兄弟都還是好好的呢!」   「二哥,你也不用自責了!」平素沉默寡言的項比此時出言安慰了他一句,隨後隱含恨意的說道,「哼,那該死的天劫,要來就來吧,我項比才不怕你呢!」   「不錯!」金鬃王被他激起了豪氣,把頭猛的一抬,伸出雙手把他們兩人的手腕緊緊的抓住,聲音裡帶上了激昂,「天劫要來就來吧,我們兄弟三人一起來扛!走,我們去祭奠老四、老五去!」   「好!」王虎和項比受他的感染,臉上都露出昂揚的神情答應了一聲。然後兄弟三人手挽著手、肩並著肩,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了這除了瀑布墜落的聲音外,又恢復了平靜的地方。   過了好久,樹林中才又傳出一個細弱難辨,明顯中氣不足的聲音,「走,我們向西走,離開這長白山,那他們就也會安全了……」 第六十章     草原上春天的早晨,本來應該是忙碌躁動的——男人們忙著為驅趕家畜群外出而做著種種準備工作,女人們忙著做飯、照顧小孩,小孩們忙著嬉戲、玩鬧;而那些牲畜們,則忙著求偶、交配、繁衍後代。   然而在這一片地方,卻死一般的沉寂——沒有炊煙,沒有人聲,偶爾只可以聽到迷途的羔羊發出的有一聲沒一聲的哀鳴。偌大的營地裡,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微風送過來陣陣酸腐的氣息,使人感到有某種不祥的事情正在逼近之中。   為了引開誓要把車馬芝擒拿到手的孔林等人,劉暉不顧自己傷勢沉重,與高荷一起,連她們的洞府都不敢回,連夜向西奔去。   一路上,劉暉有時故意示形與敵,有時又隱蹤匿跡,終於成功的把孔林他們誘離了長白山區。可是不曾想,背後的追兵裡,有一個嗅覺極其靈敏,擅長追蹤的人物——毛神通,總能夠帶領著他們,好像「吊靴鬼」一樣,緊緊的跟在劉暉的後面。   劉暉前幾天還暗暗欣喜,覺得他們被自己牽著鼻子走,落入了自己的算計。可離開了長白山後好幾天,情況還是這樣時,此刻一心想甩脫他們的劉暉就笑不出來了。劉暉此前受傷極重,到這時,「九幽魔勁」依然還在困擾著他,使他的功力十停只剩下了一停,根本無力與孔林等人對陣叫板,再加上高荷同樣輕傷在身。於是,劉暉只得使出種種詭計來迷惑他們。好幾次,他們都險些落入孔林等人手裡,全是靠劉暉勉力使出「婆羅神咒」,才度過了難關。   雖說形勢險惡,可劉暉天生就是「天塌下來當被蓋」的性子,或莊或諧,總可以逗得一向清冷的高荷忍俊不禁。這樣一路同甘共苦,不知不覺間,兩人之間的關係自然親近了許多。   就在兩天前,劉暉出高價錢與一對遊牧的夫婦交換了全部衣衫,買了他們兩匹馬代步,命他們趕快打馬北去,同時,高荷使出法術,讓他們身上散發出自己的味道,自己則隱匿在一旁。就這樣,劉暉與高荷終於暫時甩掉了討厭的跟蹤者,向西來到了這處於一條小河旁,水草豐美,應該是一個草原小部族的聚居地。   「咦,這裡發生了什麼災禍嗎,不然怎麼會怎樣呢?」雖然性情疏懶,沒有離開過長白山,見識並不多,可高荷一樣看出來此地的情況不對,這時策騎站在一座小山的坡頂,看著下面顯得詭異莫測的營地,不禁微蹙起了秀眉。   等了半天沒有聽到回音,高荷一轉頭發現劉暉好像並沒有在聽她說話,而是蒼白的臉上掛著壞笑,來回打量著她頭髮和衣衫。高荷不由的伸手扶了扶兩天前聽從劉暉的勸說和慫恿,按照蒙古人的習慣,換過的新髮型,面色一沉,嗔道:「你在笑什麼?我在問你呢!」   此刻的高荷再不是劉暉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樣雲鬢高髻,霓裳飄飄,而是頭上包髻,掩根鳳釵,潔白如凍玉一般的俏臉上,還依蒙古人的習慣塗抹著黃粉面花,身上換上了深灰色粗布左衽上衣、長裙,胸前掛著一塊雜色翡翠做的項牌和一串香木珠串。   按劉暉的說辭,「仙子如此出色的人物,到哪裡都是人們矚目的焦點。如果還做你原來的那身打扮,無論到哪裡一定會轟動一方。這樣我們怎麼還可能隱藏行蹤呢?」所以高荷雖然不喜歡這樣,也只好聽從了他的安排,改換了裝束打扮。   而劉暉當然要以身作則,同樣換上了暗灰色的交領小袖長袍,頭上戴著一頂笠子帽。   自從高荷被這副土裡土氣的裝束掩去了大半風華,劉暉暗叫可惜的同時,心裡也覺得非常好玩。此刻見高荷隱有怒意,劉暉忙把笑容一收,一本正經的朝下邊望了望,點了點頭,同意高荷的看法,「高仙子說得不錯,這地方一定有古怪!」   雖說高荷屢次不讓劉暉叫自己「仙子」,可劉暉嬉皮笑臉就是不聽,依然我行我素。到最後,高荷沒有辦法,也只好蹙著眉頭由他去了。   「難道說,是他們先到了這裡,設下圈套等著我們自投羅網嗎?」高荷想到這個最不願意見到的可能,心頭一緊,俏臉上憂色不由的更濃了。   「不會!」劉暉又仔細的觀察了一陣,嘴角不禁又掛上了一絲壞笑,把頭輕輕搖了搖,「我當時對那對牧民說,他們即將有大禍臨頭,只有快馬加鞭,一天一夜間奔到北面八百里以外的地方,才可以免災。嘿嘿,他們這些人最相信『命』的了。高仙子你沒有注意到嗎?他們聽到我這個話,臉色馬上被嚇得煞白,我們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們就趕緊打馬北去了。嘿嘿,所以啊,就算那娘娘腔的傢伙他們追上去發覺不對,這一來一往,他們再回到原地去尋找我們的去向,至少還要三天的時間才會到這裡!」   高荷瞥了一眼自信滿滿,侃侃而談的劉暉,不覺受了他的感染,心情一鬆,臉容稍霽,「那依你說,這裡又會發生了什麼怪事呢?」   「這……嘿嘿!」劉暉怪笑著對她擠擠眼,便揮鞭抽了坐騎一記,邊策騎往下面奔去,邊叫道,「高仙子,要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們去找一個人問問就知道了!」   「你……小光說的不錯,你還真是一個『壞傢伙』哩!」劉暉跑得飛快,高荷來不及嗔怪他,看著他的背影,情不自禁的小聲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跟了下去。   「裡面有人嗎?」劉暉來到離他們最近的一座帳篷門口,翻鞍下馬,站在門口問道。   等了半天沒有回音,劉暉偏頭對已經到了他身旁的高荷說了一句:「我們進去看看!」話音還沒有落,劉暉就一掀帳篷門,走了進去。   「你……唉!」高荷見劉暉還沒有等自己說出「小心!」之類的話來,人就已經消失在眼前,不禁把螓首輕搖,暗自歎息了一聲,隨他走了進去。   劉暉到了帳篷裡一看,不由的滿懷疑竇。只見裡面的陳設十分簡陋,想來主人並不富有。可是陳舊的茶壺、舊衣物等雜物都散亂的扔著,中間倒著一張坐凳,一角的箱櫃敞開著,連蓋子都沒有合上。很顯然,這帳篷的主人一定是因為某種緊急的原因,再顧不得收拾這些,匆忙攜帶一點值錢的東西離開了。   劉暉走過去摸了摸爐膛,發覺裡面還有隱隱熱氣。他環顧著四周,皺著眉頭,似自問又似問著高荷:「爐子還沒有完全冰冷,那說明這裡的主人離開的時間不長。是什麼使他們走得這樣惶急,連這麼多有用的東西都不要了呢?難道說,是因為馬賊?」   「『馬賊』,這又是什麼怪物?」高荷原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詞,音帶詫異的問了一聲。   「噗哧!」劉暉忍不住一笑,可看高荷一臉的不愉,他忙斂容解釋道,「馬賊就是草原上的強盜。他們往往有某一勢力在背後撐腰,洗劫像我們看到的這樣一些小部族。他們成群結伙,來去如風,心狠手辣,在草原上殺人越貨,無惡不作,是草原上各部族的公敵。」   「哦!」聽他這麼一說,高荷似有所悟,「原來他們也是象孔林那樣的人……」   劉暉一聽到她的這個話,心頭頓時大喜,顧不得再探詢眼前的怪事,順著她的話尾,露出一臉的憤慨,「就是就是!那個娘娘腔的傢伙就像草原上人神共棄的馬賊一樣,連那麼可愛的車馬芝都要搶去吃了,一點人性都沒有!」   高荷見他的反應如此激烈,不由奇怪的瞥了他一眼。隨即她心思一動,大致猜到了他為什麼這樣,不禁嘴角帶笑,斜睨著他說道:「好像有某個人,曾經五次三番答應他的寵物,要抓車馬芝給它吃。劉公子,你說有這一回事嗎?」   「這個……嘿嘿!」劉暉被她當面揭短,面上即刻泛起了紅暈,不自覺的伸手揉捏著自己的下巴,尷尬的笑了笑。可是馬上,他找到一個理由,出聲辯解道:「原來……原來我還以為車馬芝就是象普通的人參一樣的東西呢!等發現它已經修煉成人形,而且那麼招人喜愛,我就再沒有動過把它抓給畢方吃的念頭!」   「是麼?」高荷說這兩個字時,尾音上翹,分明表示她不相信劉暉的說辭。   「當然,當然!我怎麼敢蒙騙聰明無比的高仙子呢?」劉暉立刻接口一臉慎重的說道,不過接著,他卻彷彿心虛的轉移了話題,「高仙子,我們再出去轉轉,看能不能找到還留在這裡的人,問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好吧!」高荷十分善解人意,倒也沒有緊盯著他說那個,聞言微一猶豫,俏臉上又恢復了清冷,把螓首輕輕一點。   劉暉與高荷一路向營地的中央走去。每經過一個帳篷,劉暉都會在門口叫一聲,然後再進去查看一番。這些帳篷裡,情況都與他們最先進去的差不多,主人都應該是驚慌的逃走了。   「裡面有人嗎?……咦?」待到了這片營地中間,一座看起來最高大漂亮的帳篷門口時,劉暉又這樣叫了一聲,便一掀門簾就進去了,可不曾想,這裡面的矮腳胡床上,竟然有一位戴暖帽,垂辮環,穿著紅色交領小袖長袍,看起來死氣沉沉、愁眉苦臉,年過六旬的長鬚老者,好像沒有聽到他們進來一般,閉目端坐著。   劉暉不禁站在原地沉吟了一會,感覺他還是一個活人,便邁步上前,對他行了一個禮,客氣的打了一聲招呼:「您好,這位老丈!」   劉暉等了半晌,還沒有得到回音,便奇怪的回頭與高荷交換了一個眼神。而就在這時,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傳進了他們的耳朵裡,「年輕人,這裡有災禍發生。你們趕快離開吧!」   劉暉忙又轉頭,見那老者的面容表情和坐姿都與原來毫無變化,似乎剛才並不是他在說話一般。劉暉躊躇了片刻,恭聲問道:「敢問老丈,這裡有怎樣的災禍呢?」   那老者依然閉著雙眼,過了一會才答非所問的說道:「年輕人,這裡的東西,只要你需要,都可以隨便拿。只是拿了以後就得立刻離開。」   他這麼說倒勾起了劉暉的好奇心。劉暉心裡忽然一動,自告奮勇的說道:「老丈,我與這位……這位仙子都不是普通人,身上還有一些本事。您有什麼難題講出來,說不定,我們可以幫您解決呢!」一邊說著,劉暉一邊還抽空回頭笑著與高荷擠了擠眼睛。   高荷見他明明身負重傷,一身修為幾乎盡去,還如此誇下海口大包大攬,表情也搞怪好笑,忍不住學著光紓,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兩位有什麼本事?」聽劉暉這麼一說,那老者終於睜開了雙眼,滿心懷疑的看向他。   看到高荷這極其少見的表情,劉暉不禁眼睛發直,大暈其浪。等聽到那老者的疑問,劉暉才戀戀不捨的把視線轉向他,把胸脯挺得高高的,一臉傲然的說道:「老丈別看我們貌不驚人,可我們的本事可大了!擺平尋常的幾條大漢,都費不了吹灰之力……」   看劉暉鼓動如簧之舌,企圖說服那老者,高荷忍不住嘴角帶笑,心裡暗樂:「嘻嘻,果然是『有其僕必有其主』啊!看他的這副神情,就與神鳥畢方一摸一樣,還真是逗笑哩!嘻嘻,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是誰學的誰……」   「兩位還是請盡快離開這裡吧!」可那老者對劉暉所說的並不感興趣,又把眼睛一閉,截斷他的話,下了逐客令。   劉暉一見這樣,心裡大感失望的同時被激起了一股狠勁,眼珠一轉,又接著說道:「老丈,您先別趕我們走啊!我們……我們還會降妖捉鬼呢!」   「是嗎?」那老者的表情微一變,可看來並不相信他,懶洋洋的輕吐出兩個字。   「是啊,是啊!」劉暉一看說到點子上了,心頭大覺振奮,朝前湊近了一步,用勿庸置疑的口吻說道,「說起降妖捉鬼的本事,我的還稀鬆尋常,我身後的這位仙子才厲害呢!」   那老者好像被他說動心了,睜眼朝高荷望去。待看到高荷普通的牧民打扮,他的臉色一黯,又把眼睛閉上了。就在劉暉以為再次失算了的時候,那老者忽然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緊盯著高荷出神,臉上逐漸動容。   高荷雖然這一路上被劉暉連番稱讚貌美,對此已經習以為常,可現在被一位看起來行將就木的老者如此盯著,她還是忍不住有些許羞澀和得意。為了免去尷尬,俏臉上微微泛紅暈高荷上前一步說道:「老丈別聽這位劉公子說的!小女子只是一個普通人,哪裡是什麼『仙子』?更不會降妖捉鬼了……」   「哪裡啊!」劉暉忙插口打斷了她的話,一臉景仰的說道,「這只是高仙子的謙遜之詞!我曾經看到過,高仙子把一大群妖魔鬼怪都趕跑了呢!」   高荷對他的信口胡謅無可奈何,也不好再說反駁他的話,只得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唉!」不知道是劉暉的一番說項起了作用,還是那老者對高荷心生好感,劉暉的話音一落,他就歎息了一聲,開口說出了這其中的原委。   原來,他們是蒙古中的一個小部族,多年以來一直在這附近一帶放牛牧馬,繁衍生息。那老者是他們的族長,名字叫做「扎和台」。雖然不久以前,蒙古人被從中原大地趕回了大草原,可他們只是沒有入關的小族,這件事情對他們並沒有什麼影響,依然過著他們的安穩日子。可是就在半個多月前,一場突如其來的災禍降臨到了他們的頭上。   那天,他們族裡的三個壯小伙子結伴出外放牧,可直到天黑了好久都還沒有回來。他們三個都是循規蹈矩、極其顧家的好孩子,這樣到時候不回的事情從來沒有在他們的身上發生過。族裡出了這樣的意外,扎和台不顧年老體弱,在聽到他們的家人哭訴以後,就馬上帶著族裡的青壯,點起火把出外尋找。   等來到離營地五十餘里,他們經常放牧的一片水草肥美的牧地時,扎和台等人發現了他們帶出去的馬群,和他們慘不忍睹的屍體——他們全身的衣衫破爛,身上傷痕纍纍,到處血肉模糊。最恐怖的是,他們的脖子上都有一個□人的大豁口,旁邊好像還有深深的咬痕。令人費解的是,只有這處傷痕附近連一絲鮮血都沒有。   剛看到這副慘象時,扎和台帶的那一群人還以為他們是被什麼野獸襲擊了,全都義憤填膺,紛紛叫囔著要去為他們報仇。只有扎和台老成持重,同時他注意到馬兒都不安的刨著地面、打著噴鼻,鼻子裡聞著空氣中飄蕩著的腐臭味,心裡油然冒起陣陣寒意,總感覺還有大災禍發生。於是他主張先把他們的屍體抬回去,報仇雪恨的事情等到第二天天亮以後再說。憑著扎和台的地位和權威,那些人雖然怒火難平,可最後還是聽從了他的勸說。   就在當天深夜,慘禍果然再一次發生了。那三個死者的帳篷裡,幾乎同時發出了數聲慘呼。等到人們被驚醒過去查看時發現,他們的家人全都死於非命,致命的傷口與他們一模一樣——都是脖子上被咬開了一個大洞。新死者的臉上,好像因為遇到了極度驚恐的事情,眼睛睜得大大的,肌肉扭曲著。而那三具屍體依然如被抬回來時一樣,僵臥在原來的地方,只是他們的嘴角卻隱隱多出來了兩道不容易為人察覺的新鮮血痕。當時驚恐紛亂之下,再加上天黑,扎和台他們全都沒有注意到這個。   扎和台當晚下令,「族裡的青壯立刻全神戒備,防範不知道名字的怪物襲擊」同時,他還下了「禁口令」,不許看到這一切的人再與任何人談論和說起這件事情。   這一下,他們全族知道此事的人,再也不敢睡覺,個個都緊張惶恐無比的坐等天明。不過,當晚此後卻平安度過,再沒有慘劇發生。   第二天天一亮,扎和台再到死者的帳篷裡查看時,才發現了那最先三具屍體的異狀。大驚之下,見聞廣博的扎和台這才猜測到,他們遇到的應該是草原上最令人恐懼的怪物——吸血殭屍!他也不敢把這個猜疑說出去,只是立刻下令,「把所有屍體馬上焚燬!」   雖然族人們還不完全知情,可在「盡快遠離不祥之物」的心理下,他們還是默然服從了。   看這那些具屍體在大火中化為灰燼,族人們的臉上漸漸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以為這樣災害就不會再來了。   只有扎和台還是憂心忡忡,因為他不知道襲擊那三個小伙子的吸血殭屍是偶然從他們的牧地路過,還是把目標放在他們一族身上。於是他就在當天焚燒那些屍體的時候,就偷偷派出自己的心腹,帶上珠寶牲畜,前去延請喇嘛、巫師……   聽到這裡,劉暉的嘴角不禁掛上了一絲懷笑,故意問道:「老丈,那他們來了以後,把吸血殭屍趕跑了嗎?」   「唉!」扎和台長歎了一聲,緩緩搖了搖頭。 第六十一章     劉暉知道,那些只會裝神弄鬼、在牧民那裡騙吃騙喝的所謂「喇嘛」、「巫師」們,一定奈何不了吸血殭屍。扎和台接下來的話語,也證明了他的猜測。   最先前來的,是住在臨近一個稍大部落裡的喇嘛,也就是他們族裡俗稱的「坐家僧」。他來了以後,扎和台自然好酒好茶的招待了一番。當時,扎和台藏了一個心眼,沒有直接告訴他自己懷疑那怪物是吸血殭屍,而只是說族裡有鬼怪作祟,希望他來為族人們解厄。那喇嘛一聽,頓時誇下海口,稱他只要作法七天,保證各種妖魔鬼怪肯定會聞之喪膽,盡皆降服。陪坐在一旁的扎和台聽了他的話,唯唯諾諾,奉承話說了一籮筐,高帽子免費奉送了一頂又一頂,內心裡暗自期待他能言行一致。   然而,就在他作法的第五天,慘劇又發生了。這一次的受害者就是那個說大話的喇嘛。   又過了兩天,一位薩滿教的巫師帶著兩個徒弟,應邀而來。這一次,滿心驚恐的扎和台依然沒有完全告訴他真相,而結局也與上一次差不多。不同的是,此次倒在吸血殭屍利齒之下的,是那兩個徒弟,而不是巫師本人。這也是他「機靈」,見對頭是這令人懼怕的妖物,他立刻扔下正掙扎於吸血殭屍魔爪中的弟子,落荒而逃。   這一下,他們部族被吸血殭屍盯上了的消息,隨著那逃走的巫師,就在草原上傳開了。這件事情的影響就是,草原上的其他人,就像看災星、瘟疫一樣看待他們族人,遇上他們大都避之唯恐不及。還有更嚴重的事情就是,那些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喇嘛巫師們,對扎和台派出求援的使者,或閉門不見,或藉故推脫,就是不肯前來為他們趕走或者制服吸血殭屍。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那吸血殭屍並不是天天都會跑出來吸人鮮血,而只是每隔上幾天才出現一次,每次都只咬死一人後,便逃之夭夭,不知道在哪裡隱藏了起來。   見許多有多年交情的好友,都因為這個事情態度轉為極其冷淡,扎和台算是看透了世態炎涼,只覺得心灰意冷,於是下令族人即刻全部分散離開這裡,再不要回來。而那些在這裡世居多年的族人還有一些戀戀不捨。就在扎和台說服他們時,一位他的也是族長的老友,派人給他帶來一個口信和信物,說可以多帶金珠,前去延請大元的國師到這裡來對付吸血殭屍。   經歷了前兩次的失敗,扎和台對此並不是非常熱心。不過,在內心深處僅存的一絲期望驅使下,他還是拿出自己所有收藏,派出了使者。同時,他下狠心把所有族人全都趕走,只留下他自己一個人看守空蕩蕩的營地,等待國師或者他自己的厄運到來。   「老丈,您一個人留在這裡,就不怕吸血殭屍嗎?」劉暉這才完全弄清楚此事的緣由,對這位準備慷慨赴死的老族長,不禁湧起滿腔的敬意。   一聽這話,扎和台不覺把腰桿一挺,瞪了劉暉一眼,「我是一族的族長,當然要負起我的職責!老天要降罪我族,就讓我這個族長一身承擔吧!」   看著扎和台說這番話時不自覺湧出的豪氣,劉暉心知這老人年輕時肯定是一個英雄好漢,雖然此時英雄遲暮,但他一樣還是好漢。同時,劉暉心裡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幫他解除吸血殭屍的禍害,保護他的安全。   「老丈,您剛才說的『國師』是誰?為什麼那些喇嘛巫師都拒絕了您,而他卻敢受邀前來對付吸血殭屍呢?」高荷同樣暗自敬佩扎和台之餘,心裡還有一個疑問。   劉暉聽她提起了這個,剛想張嘴時,心裡忽然一動,尋思著:「國師,我原來不是遇到過一位嗎?他叫……對了,他叫『宗真』!嘿嘿,不會這麼巧吧,在這裡又能遇上『老朋友』?……說起來,宗真這個人對我還不錯……」想到當時與宗真他們在一起時的情景,劉暉的嘴角不由的露出一絲懷笑。   扎和台並沒有注意到劉暉的異樣,自顧自的答道:「我大元有好多位國師,他們都是佛法高深,能降妖除魔的喇嘛……」   「哦?」高荷這時插口問道,「他們也是喇嘛啊……那他們與您曾經請來過的有什麼不同嗎?」一邊問著,她一邊把探詢的目光投向扎和台。   高荷本來並不愛說話,原來一天不說一句話都是常有的事情。為此,光紓偶爾還會埋怨她是「悶嘴葫蘆」,與她在一起覺得氣悶。可與搞笑多話的劉暉相處了一段時間後,不知不覺間,她受了他的感染,話也漸漸多了起來。再加上她見扎和台開口說話以後,精神便好了許多,於是她就有意的引出話頭,想讓他多說說。   「高仙子,那可不同啊!」扎和台隨著劉暉用的稱謂,臉上露出敬仰的神情,「國師,那是我大元一國之師啊,與那些坐家僧怎麼相同!沒有一些真本事,又怎麼會被我們大汗恭請為『國師』呢?」   「嗯嗯,不錯,不錯!國師都力大無窮,能降龍伏虎!」劉暉聽得似笑非笑的連連點頭。   「那是當然!」扎和台瞥了劉暉一眼,對他的神情感到有些詫異。   高荷冰雪聰明,聽出了劉暉話裡的味道,不禁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倒是沒有當場揭穿他。   「老丈」,劉暉想起一個問題,便轉移了話題,開口問道,「按您剛才所說的,那吸血殭屍估計會在哪天晚上出現呢?」   聽到他問上了這個,扎和台的臉色馬上一黯,「我估計,那吸血殭屍在今天晚上就會出現,而且今晚還是月圓之夜。你們要是沒有那份本事,還是趁天沒有黑,馬上離開吧!如果你們需要什麼東西,我這帳篷裡,還有其它帳裡如果有,你們儘管拿去好了。」   「啊……」劉暉忽然掩嘴打了一個哈欠,渾然不在意的說道,「趕了好長時間的路,好累啊!嗯,既然好多帳篷裡都是空的,那我就去找一座進去休息一陣了!」   「哦?」扎和台對他的反應大感奇怪,不禁問道,「要是別人聽說吸血殭屍要來,都肯定會立刻上馬,離開這裡越遠越好。小伙子,你們就真的不怕嗎?」   「嘿嘿嘿!」劉暉衝著他一笑,故作神秘的湊近他小聲說道,「老丈,我告訴您哦,這位高仙子的法術可高著呢!有她在啊,可保您今晚一夜無憂!」   「是嗎?」扎和台看他這副神情,忽然覺得他說的有可能是真的,忍不住瞅了高荷幾眼。   「高仙子,我們也別再打擾老丈了。走吧,我們出去另外找地方歇息,你看如何?」還不等高荷說出話來,劉暉就轉身向她,狀似恭敬的行了一個禮,出言請示道。   「那……好吧!」高荷見自己成了他手裡的「工具」,心裡微惱,避開扎和台的視線,狠狠的瞪了劉暉一眼,可還是沉吟了片刻,同意了他的建議。   來到應該是扎和台的眷屬所住,一座裝飾華麗,看來還算乾淨的帳篷裡,高荷在裡面的矮腳胡床上盤膝坐下後,一張俏臉轉回清冷,聲音平淡的對隨後跟進來的劉暉說道:「劉公子,小女子再說一次,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修真之士,可不是什麼『仙子』。而且,我也沒有那麼高的法術,對付不了吸血殭屍,恐怕要辜負你的期望了。」   劉暉從她的表情和話意、話音裡,知道她對自己方纔的所說所為不滿。可經過這一段日子的接觸,他早摸清楚了她的性情,於是對她的責難,他沒有直接解釋,而是眼珠一轉,出言問道:「高仙子,請問你遇到過吸血殭屍沒有呢?」   高荷想了想,還是把螓首輕輕一搖,「這吸血殭屍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   「就是!」劉暉一見有門,按捺住心頭的暗喜,一臉正容的立刻打斷她的話,問道,「那高仙子知道吸血殭屍是怎麼來的嗎?」   「不知道……」對他的這個問題,高荷還是只得搖頭。   「這吸血殭屍啊……」劉暉掩飾這內心的得意,接口解說道,「……是橫死的屍體,由於極其難得的巧合,而有機會吸收天地間陰寒、怨毒的戾氣,經過許多年以後,便擁有靈氣而『活』了過來。因為它稟性陰寒,所以才往往只在夜晚出現。至於說它吸取人的鮮血,一來可以壓制它體內的寒氣,二來也可以增進它的修為。」   聽他這麼一說,高荷也就明白吸血殭屍為什麼總是夜晚出現,還有扎和台剛才說起今晚是月圓之夜時,為什麼滿臉的恐懼了。   高荷忽然心裡一動,秀眉微蹙,又有了新的問題,「既然它是這樣的習性,那扎和台他們為什麼不在日上中天,陽氣最旺的時候,去搜尋它的隱藏之地,把它找出來焚燬呢?」   劉暉借高荷沉思之機,緊盯著她的如花玉容,嘴裡解釋道:「好多人都想用這個辦法對付吸血殭屍,可是極少有成功者。因為吸血殭屍所在的地方,必然是極度陰寒之地,而且非常隱秘。另外,這樣的地方往往還會有喜陰厭陽的毒蟲怪獸生長在那裡。所以,扎和台他們沒有使出你說的法子,有可能是不知道可以這麼做,也可能是被吸血殭屍嚇得不敢去找,還有就是他們根本沒有找到地方。」   「那……劉公子」,高荷沉吟了一會後,望向劉暉建議道,「現在天色還早,我們馬上動身去尋找吸血殭屍的巢穴,你看如何?」   劉暉知道高荷心腸很軟,雖然嘴上說自己對付不了吸血殭屍,可她聽到扎和台訴說的慘狀,心裡一定會有幫他們除去這惡魔的念頭。於是他猜到高荷會有這樣的提議,聞言立刻作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高仙子啊,為了躲過娘娘腔那些人,連夜趕路可把我給累壞了。現在哪裡還有精神去找那個鬼墓地?再說了,反正它晚上要來的,我們就在這裡等它好了。」   高荷瞥了他一眼,發現他果然滿臉的倦容,心知他是重傷之後,精神、體力再不比原來。想到這個,高荷不禁關心的問道:「劉公子,你的傷勢如何了,要不要緊?」   聽她這麼一問,劉暉心裡一喜,頓時覺得仍然纏綿在體內「九幽魔勁」給他帶來的痛苦減輕了許多,可是在臉上,他卻把眉頭皺成了一團,「高仙子啊,我現在渾身酸痛,一點真力都提不起來。特別是娘娘腔的傢伙給我的那一下,還在使我疼得不行呢!……哦,對了,高仙子你的傷好了嗎?」忽然想到這個,劉暉便臉上堆滿了關切。   高荷被他這麼盯著,俏臉上再保持不住清冷,一絲紅暈悄然爬上了她的兩頰。高荷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沒有好氣的說道:「好了!我的那點輕傷,早就好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劉暉一臉的釋然,「那吸血殭屍的事情就交給高仙子,我可不管了!……啊,好睏啊!」說完,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你……」高荷見他關心自己的傷勢,本來心頭沒有由來的一甜,現在發現他竟然是這個目的,她不禁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再說不出別的話來。   「我去找個地方睡覺了!高仙子,沒有什麼大事情,不要叫我啊!」趁高荷還沒有發作之前,劉暉趕快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他還真是個壞傢伙哩!」等他掀門而出,高荷望著來回擺動著的門簾,不由的學著光紓說了一句。這句話一出口,高荷心裡油然湧現光紓那嬌俏的笑容,便又為他們擔上了心事,微微蹙起秀眉,自言自語道:「小光他們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聽我的話,在洞府裡老老實實的待著呢?小光那丫頭,要是依她的性子,我不在的時候,她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情來呢!唉,真想回去看看啊!可是,劉公子為了我們而受了那麼重的傷,我怎麼好意思這時離開呢?而且,現在還有吸血殭屍的事情。對了,要是晚上吸血殭屍真的來了,我該怎麼對付它呢?」   面對這眼前的難題,高荷不由的怔怔出神。多年以來,她都是躲在長白山裡潛心修煉,極少與外界打交道。像吸血殭屍這樣的怪物,她原來不僅沒有見過,而且根本沒有聽說過,只是剛才從劉暉的嘴裡知道了一點它的習性。就憑這一點瞭解,加上她又沒有與人獸搏鬥的經驗,她哪裡想得出應付吸血殭屍的好辦法?   「唉,剛才要是多問問那個壞傢伙就好了……」想到這裡,她不禁幽幽一歎。   「咦,我這是怎麼了,怎麼又想到那個壞傢伙了?」高荷不由的在內心問自己,「難道說……難道說……我真的……真的……不然,我怎麼最近心裡老是想他呢?」   「哎呀,不想了!」高荷撫摸著自己微微發燙的臉頰,好像責備自己似的出聲說道,「想那麼多做什麼?一切等吸血殭屍那怪物來了再說吧!現在,運功!」然後,她強自按捺住翻滾的思潮,閉目調息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高荷忽然被一個粗豪的聲音驚醒了。   「請問這裡有人嗎?幾個過路人想討一杯水喝!」   「原來是像我們一樣的過路人。」高荷的心裡泛起了這樣的念頭,然後她睜開雙眼一看,見外面依然天色大亮,便起身倒了一杯水喝了,又回到胡床上趺坐調息起來。   以她的修為,早到了「辟榖」的境地,不吃東西是很平常的事情。即使要吃,她也只會吃一點水果什麼的素食,根本不會去沾肉食,更別說草原上常見的,滿是腥膻氣的羊肉了。   這時,新來的那幾個人應該從扎和台的帳中出來,瞭解到了這裡的情況。他們沒有再進任何一座帳篷,就站在路中小聲爭論起來。   「大哥,我們還是直接回山,別再另生枝節了。」一個聲音勸說道。   「二弟啊!」先前的那個粗豪的聲音,看來應該是他們嘴裡的「大哥」發出的,「我們下山不就是為了尋求機緣,以安然度過天劫嗎?而在世間積修功德,是我們修道之人的本分啊!眼前就有這樣的好機會——吸血殭屍這等毫無靈性,害人無數的妖物,我們要是除了它,也算是造福一方,立下了一件大大的功德啊!」   「大哥說得對!」第三個聲音看來贊同他的觀點,「說不定,我們兄弟可以憑著這件功德,平安度過大劫呢!再說,那吸血殭屍又是什麼東西,我還正想會會它,活動活動筋骨呢!」   「三弟!」那老二似乎對他的好勇鬥狠不以為然,「前一段時間你還沒有活動夠嗎,又想活動了?那吸血殭屍稟天地間陰寒之氣而生,有的甚至有千年的道行。我擔心……」   「好了,老二!」那老大截斷了他的話,作出了決定,「你別再擔心那麼多了!這樣吧,現在天色已經不早,馬上就要天黑了,我們就在這裡等一等,要是那吸血殭屍出來了,我們就會會它,如果它的道行一般,我們就順手除掉它,如果它真的有千年以上的年頭,我們那時再走就是了,你們看如何?」   「那……好吧!」那老二好像不情願的同意了。   「嗯,那我們現在先找一座帳篷休息一會吧!」那老大一邊說著,聽腳步聲是一邊朝高荷待著的這座帳篷走了過來。   高荷聽得一驚,趕忙從胡床上一彈而起,人化輕煙從後面避了出去。   「咦?」那老二進來後,聳動了一陣鼻子,奇怪的問道,「這是什麼香味?」   那老大也聞了一會,然後一笑,道:「呵呵,我說老二啊,你看這裡面陳設、用具,肯定是那個族長的女人或者女兒住的地方。所以,這裡有香味是很普通的事情嘛!呵呵,不知道你在轉著什麼念頭!好了,一路上也累了,我們都調息一陣,養好精神,準備晚上會一會那吸血殭屍!」   那老二想來是被他說服,沒有再說話。   不久,裡面傳出了三人悠長的調息聲,應該是他們各自入定了。   高荷修煉的功法非常注重「潛藏」之道,才使得她可以避在一旁,聽到了那三個應該修為高深的人之間的談話,而不被他們發現。   到後來聽那老二說起香味,隱在帳外的高荷忍不住抬起袖子聞聞,只覺得一大股腥膻之氣直衝而來。她猛的把螓首一偏,鼻子一皺,心裡暗感詫異:「奇怪,我身上哪裡有什麼香味呢?……那個老二的鼻子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吧!」   現在,高荷被他們「趕」了出來,心裡雖說有一點不滿,可是得知了「他們會去除掉吸血殭屍」這個好消息,則完全使她忘記那點不快。   她抬頭朝天邊看了看,見已是黃昏時分,一大片一大片如綢緞般艷麗的彩霞,鋪滿了西方整個天際。   「嗯,天就要黑了,我去找找那個壞傢伙。要是吸血殭屍出來了,別最先找上他才好!」高荷心裡對自己這麼說。隨即,她略顯臃腫的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見。 第六十二章     天漸漸黑了下來,一輪如銀盤一樣明亮的圓月悄然爬上了中天。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草原上刮起了風。風一陣陣拂過空寂的營地,吹得帳篷上掛著的風鈴「叮噹」作響。這清脆的聲音隨風飄散,即使隔得老遠都可以聽到。   忽然,風陡的一急,使得風鈴發出一陣雜亂的聲響。   「它來了!」正在調息中的那老大突然把眼睛一睜,沉聲說了一句。然後,他與同樣醒來的兩個兄弟互相看了一眼,把頭輕輕一點。隨即,帳篷裡就失去了他們三人壯碩的身影,只留下門簾在風中激烈的來回擺動著。   隨著風鈴的亂響聲,扎和台心頭一驚,猛然睜開了雙眼,喃喃自語道:「難道……難道是那個妖物來了麼?」可當他膽戰心驚的等了半天,還是沒有聽到異樣的響動,他心裡放鬆了一點,自我安慰道,「也可能是我猜錯,那妖物今天晚上不會來了吧!」   扎和台當然不知道,他並沒有猜錯,那吸血殭屍已經出現!它沒有再到營地來,只是因為,它在離他們營帳幾里遠的一處小山頂,被三個大漢攔住了。   隱在最靠近那邊的一座帳篷裡,劉暉看到他們,不禁自語道:「原來他們也到這裡來了。」   這三人自然是劉暉的熟人——「崑崙八異」中僅存的金鬃王、王虎和項比。他們三人當時藉機脫離了齊麟他們,祭奠了一番元神俱滅的獨角和包殘後,同樣也走上了西行的道路。就是這麼巧,他們也來到了這個地方。   就在不久前,金鬃王突然感到附近有異動,於是帶同兩個兄弟一道迎了出來。就在這裡,他們堵住了一個「怪客」——只見「他」骨瘦如柴,身材極高,比三人中最高的項比還要高上半個頭。「他」身穿暗紅色,不知道是什麼做成的長袍。瘦弱的身體在長袍裡晃蕩著,顯得袍子極其寬大。「他」給人印象最深刻的,當然是他的袍領以上的部位——在他披散著的長及腰身,潔白如雪的長髮間露出來的那張「臉」……其實,這已經不能稱作臉了。因為,這張煞白無比的臉上,一點肉都沒有,只剩下一張皮緊貼在臉骨上;眼睛裡空洞洞的,閃出幽藍色的冷光;原本是鼻子的地方,只留下了一個圓圓的空洞;在明亮的月光下,暴露在外的兩排利齒雪白雪白的。最令人恐懼的是,他嘴裡一上一下,各有兩顆長達一寸,看起來尖利無比的獠牙,使人望之,自己的脖子上不禁會感到幽幽的涼意。   這時,那吸血殭屍緩緩的轉動著脖子,不懷好意的來回打量著金鬃王他們三人的脖子,似乎對他們還敢自己送上門來而感到非常意外。   「妖怪!」最後,還是王虎控制不住內心的寒意,跨前一步,大聲喝道,「你從哪裡來的,怎麼還敢出來禍害人間?趕快報上名來,好使爺爺們可以為民除害!」   那吸血殭屍彷彿聽到了他的話,腦袋不再轉動,也不答話,而是怔怔的盯著他出神。   「二弟,你真笨!」等了半天也沒有動靜,金鬃王忽然心裡一動,不由的開口怨道,「你什麼聽說殭屍還會說話的?與它哪來那麼多廢話!」   「這……也是,嘿嘿!」王虎心知自己一時糊塗,有點尷尬的笑了笑。   「別管那麼多了,我們上!」項比忽然暴喝一聲,把他那條顯得粗壯無比的右臂一揮,頓時,一股勁風應拳而出,直朝著那吸血殭屍撲去。   那吸血殭屍幽藍的眼洞裡似乎閃過一絲鄙夷,它不避不躲,也沒有任何做勢,只是靜待著項比的勁力落在它的胸口。   「砰!」的一聲大響。   雖然僅僅只是試探性的,但項比那力可開山的一擊落在它身上,卻如中敗革,只使它身形搖晃了一陣,長袍微見散亂。   項比就覺得好像打在了鋼板上一樣,身體被震得連連後退,心頭同時大驚。   對這驚人的戰果,那吸血殭屍似乎認為理所當然,並不以為意,而且出乎他們意料的也沒有趁勢追擊身形不穩的項比。   金鬃王等人交換了一個隱含驚懼的眼神,最後還是項比怒叫了一聲:「妖怪,看打!」話音一落,他的身子微蹲,把大嘴一張,一道黃光便衝口而出,射向了那吸血殭屍。   只見那吸血殭屍把利齒錯動了一下,彷彿詭異的一笑,隨後一股細細的黑色陰風,便從它嘴裡噴射出來,迎向那道黃光。   只聽見「嗤!」的一聲,那股黑氣就如同一根尖銳的針一樣,把項比發出的氣團「戳」破,使它再也發不出任何威力。   這一回,那吸血殭屍沒有再站在原地不動,而是身形一晃而上,朝項比撲去。   「砰砰砰!」一陣勁力交接的巨響聲,那吸血殭屍與項比發生了一場激烈的近身肉搏。   那吸血殭屍似乎不知道「疼痛」是何滋味,項比沉重的力道落在它的身上,它都像毫無感覺一樣,仍然我行我素,步步進逼。再加上它時不時的忽然張開利口,朝著項比咬去。這更加讓項比防不勝防,應付起來感到非常吃力。他粗壯的身體被逼迫得一步一步望後退去,地上隨之留下了他一個個深深的腳印。   金鬃王和王虎沒有想到眼前的吸血殭屍這樣難對付,不禁交換了一個驚懼的眼神,然後都把頭輕輕一點,同時揉身而上。   他們三兄弟到底相處多年,可以心意相通,現在聯手合擊,才堪堪敵住了那吸血殭屍。   「唉,這獅子、老虎、大象他們,也真是笨啊!」劉暉在遠處看到戰局對金鬃王他們並不有利,不覺搖頭歎息了一聲。   「哦,那你說應該怎麼對付那妖物呢?」高荷對吸血殭屍的強橫一樣感到束手無策,在一旁蹙眉輕聲問了一句。   「這……嘿嘿!」劉暉本來張口想說什麼,可不知道他心裡忽然轉過了什麼念頭,嘴角掛上了一絲懷笑,欲言又止。   高荷等了半天卻沒有下文,略感不滿的瞅了他一眼,同時心裡想起自己找到他時的情景。   當時,高荷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在一座處於營地邊緣的帳篷裡,找到了正元龍高臥的劉暉。令高荷極其驚訝、擔心的是,劉暉的呼吸斷斷續續的,極為微弱,頭上熱汗淋漓,臉上忽紫忽白,不停的變幻著,表情似乎痛苦不堪。高荷還試圖探摸他的額頭,卻被一道柔和但堅決的力道彈開。同時,高荷的鼻中可以聞到,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一股使人聞之心神一清的清香,使得這座帳篷裡的味道與其它的迥然不同。就是憑著這香味,高荷才找到了他。同樣也是因為這香味,高荷隱隱猜測到,劉暉應該是正在運行某種奇妙的功法,來激起體內的潛力,療制內傷,清除毒素。於是,高荷便到那帳篷一個角落裡盤膝坐下,就在劉暉慢慢變得平穩的呼吸聲裡,也調息用功起來。   等到金鬃王等人掠出帶起的風聲傳到高荷耳裡時,劉暉忽然呼出了一口長氣。   「你醒了,現在好點了麼?」高荷立刻睜開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妙目,語含關切的問道。   「哦?高仙子你怎麼在這裡啊!」劉暉一醒來就聽到她的聲音,不禁又驚又喜,連忙坐起了身子,目光望向了她就再也捨不得離開。   「我……我原來待的那座帳篷被人家佔去了,所以我就到這裡來了。」高荷心裡雖然因為這個問題而起了一陣波瀾,可聲音依然平淡的答道。   「這樣啊,難道說……嘿嘿!」劉暉差一點把乘機「調戲」她的話衝口而出,可眼見她清冷的俏臉、冷淡的表情,不由自主的沒有說出來,而是乾笑了兩聲,轉移了話題,問道,「高仙子,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那吸血殭屍出來了嗎?」   高荷現在心裡有事,沒有察覺他剛剛轉過的「齷齪」念頭,順著他的話尾,隨口答道:「天早都已經黑了,而且,吸血殭屍應該已經出現了。」   「哦?那我們趕快去看看吧!」劉暉聞聲一骨碌的爬了起來,臉上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   高荷見他突然變得這樣積極,不禁感到詫異的望向他,「你的傷勢好了嗎?」   「這……」劉暉心裡忽然一動,趕忙把眉頭皺成了一團,「唉,我剛才費了好大的力氣,可是那傷勢還不見大好,所以,這吸血殭屍的事情,還是要倚仗高仙子您了!」一邊說著,他一邊作出有氣沒力的模樣,滿臉期待的望向高荷。   高荷瞥了他一眼,見他的臉色、精神明顯比上午時強了許多,不覺微感奇怪的問道:「劉公子,你調息了一天還沒有效果嗎?」   「唉,沒有啊!」劉暉越發皺緊了眉頭,恨恨的說道,「那個娘娘腔的『九幽魔勁』也真是麻煩啊!只到現在,我還沒有把它們祛除乾淨,渾身還是又酸又疼的,提不起一點力氣來!唉,害得我如今看到吸血殭屍也沒有辦法,只好勞動高仙子您了!」   高荷見他說著說著又落回到這裡,心知他應該暫時還不知道自己來了「幫手」,不過她也不說破,緩緩站起身來,輕聲說道:「我們還是先出去看看吸血殭屍是什麼樣的妖物吧!」   待看到金鬃王等三人,劉暉這才知道高荷剛才為什麼那麼篤定,心裡暗道:「原來是這三個傢伙來了啊!難怪呢……不過,這三個笨頭笨腦的傢伙對付得了吸血殭屍嗎?」   而事實果然證明了劉暉的疑慮!   劉暉看了一陣,見金鬃王他們還在與吸血殭屍纏鬥不休,別說佔不到什麼優勢,反而漸漸的落入了下風。這也難怪!——那吸血殭屍不僅扛得住他們的重擊,而且身上發出一股中人欲嘔的腐臭味道,使他們不得不要摒住呼吸。再加上今天正好是月圓之夜,是一個月中陰氣最強最旺盛的時候,這也助長了吸血殭屍的氣焰。   忍了半晌,劉暉終於還是忍不住,湊近一直關注著那邊戰局,沒有說話的高荷,開口問道:「高仙子,你知道該怎麼對付吸血殭屍最有效嗎?」   高荷微偏過螓首,對他噴出的熱氣一蹙眉頭,順口問道:「那該怎麼對付那妖物?」   「嘿嘿!」劉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剛才「冒犯」了她,乾笑了兩聲後,他退後了半步,繼續問道,「不知道高仙子能不能發出『三昧真火』?」   聽他一提這個,高荷心裡猛然一動,心說:「對啊,對付吸血殭屍這才是最好的辦法!可是,我先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可隨即,她卻俏臉上顯出難色,略帶愧色的開口說道:「這個……這『三昧真火』我發不出來……」   「啊!」劉暉不禁驚訝的望向她,「這『三昧真火』是很普通的道法啊,應該修煉不了多長時間就可以發出來的,怎麼……」劉暉早看出來高荷是修煉多年,道法高深的靈異,可他只是沒有看出來她到底是由什麼修成的人形。這時得到她否定的回答,劉暉自然大感意外,同時心裡對慫恿她除去吸血殭屍油然生出了一絲悔意。   然而,高荷清冷的俏臉上此時卻陡然帶上了一股凜然之色,眼睛緊盯著在戰團中縱橫來去,應付自如的吸血殭屍,平靜的聲音裡也透出決然,「雖然小女子不能使出『三昧真火』這樣的法術,可消滅吸血殭屍這等危害人間的妖物,小女子絕對不會落於人後!」   「這……」劉暉轉念一想就明白了,自己剛才說的話,一定是傷害到了高荷的自尊,使她說出了這樣好像負氣的話來。可是,一時之間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不由的轉動著眼珠,伸手揉捏著自己的下巴,絞盡腦汁,要想出一個使她轉嗔為喜的好法子。   而高荷此刻雖然面容平靜如水,可她的心裡卻在劇烈的翻滾著,不停的問自己,剛才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你對他這個壞傢伙的輕視那麼敏感,那麼不能容忍,那麼感到難以接受,反應那麼激烈?這不像你原來一貫的處事之道啊!可是,你為什麼會這樣呢?   對於這些問題,她隱隱已經有了答案,可是她強烈的控制著自己,別朝那邊去想。然而,一陣陣的思潮反覆衝擊著她,使她的心底不由自主的冒出這個念頭:「你是不是不顧禁忌,喜歡上了這個『人類』?」   修煉多年的她自然知道,「人妖之戀」是不會有好結果的。而且,還有更重要的問題困擾著她:「他是不是同樣也喜歡你?還有,看情形小光對他也很有好感,如果這樣,你該怎麼辦?」對於前一個問題,她還有幾分自信,可是後一個問題就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了。   「啊,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就在高荷看似關注戰局,隨時準備出手,其實思緒紛亂,愁懷難遣的時候,劉暉忽然滿臉喜色的輕叫了一聲。   過了半晌,高荷才平復了自己雜亂的心情,順口問道:「什麼好辦法?」   劉暉忙接口說道:「經過今天的調息,我的功力恢復了一些,可以比較長時間使出『婆羅神咒』。要不我們等他們打完了,借神咒的掩護,悄悄跟在吸血殭屍後面。這樣我們不就可以知道它的巢穴在哪裡了嗎?」   剛才劉暉一時把大話說滿,自己暫時不能出馬對付吸血殭屍,才想出了這個辦法。   可高荷對他的「好辦法」並不感興趣,輕瞥了他一眼,出言問道:「那我們就不管仗義出手的『崑崙八異』三兄弟了嗎?再說,要是萬一他們三兄弟不敵那妖物,那妖物又去殘害扎和台老族長,我們也束手不理嗎?」   「這個……」劉暉一下被她問到了要害,一時啞口無言,不禁又伸手揉捏起了下巴。   「啊!」就在這時,項比忽然發出一聲負痛的怒吼聲。原來,他一時不察,右肩中了那吸血殭屍一記名副其實的「鬼爪」,衣袍被撕裂了一大片,肩頭皮開肉破,鮮血淋漓。   項比中了這一爪以後,流出的紅紅鮮血即刻變成了觸目驚心的黑色。同時,他的額頭上出現了一條黑線,而且還在逐漸擴大。他此時的腳步也顯得踉蹌、虛浮,發出來的黃光變得黯淡了許多,再沒有剛出現時那麼明亮粗壯,威力自然也沒有原先那麼大了。   金鬃王和王虎一看情形不對,忙猛催勁力,拚命攔住想趁勢追殺項比的那吸血殭屍。   然而,起初他們三人堪堪可以與那吸血殭屍戰成平手,此刻他們的「鐵三角」中的一角不僅起不到應有的作用,而且還要另外兩人拚力相幫,才不至於慘死於那吸血殭屍的尖爪利齒之下。於是這樣一來,原來他們攻守自如的「三角陣」便頃刻間土崩瓦解,只能在那吸血殭屍凌厲的攻勢下苦苦支撐。   看他們落敗只在呼吸之間,再沒有取勝的可能,高荷把銀牙一咬,瞥了劉暉一眼,問道:「我要出去幫幫他們!劉公子,你來嗎?」   「這……」劉暉看到過幾次金鬃王他們與人交手,知道他們的修為深淺,此時見那吸血殭屍如此厲害,似乎並不費多大的力氣就要擊敗他們,加上他自己傷勢還沒有痊癒,功力要也大大的打上折扣,覺得現在前去助陣把握不大,便聞言心裡一陣猶豫。   「隨便你!我自己去了!」高荷見他這樣,心裡不覺湧起看錯人的失落、痛心和感傷,便含怒說了一聲,就要展動身形朝那邊掠去。   「高仙子!」劉暉心頭一急,不管不顧的拉住高荷的衣袖。   「劉公子,請放手!」高荷轉頭向他,俏臉上如同掛上了萬年寒冰,冷冷的說道。   「高仙子,你聽我說,我又有了一個好主意!」情急之下,劉暉的腦袋忽然活絡了起來,竟然不顧高荷明顯異常的怒意,嘴角上似乎不合時宜的掛了一絲懷笑。 第六十三章     就在金鬃王等人已經漸漸支持不住的時候,那吸血殭屍忽然停下了動作,抬起頭,朝四周轉動者腦袋,似乎附近有什麼東西強烈的吸引著它。   金鬃王他們得到如此良機,哪裡還會放過?他們互相看了眼,便一聲不響,一起轉身展開身形,極其輕易的脫離戰團,往營地那邊掠去。而那吸血殭屍卻好像對他們已經失去興趣,仍然站在原地,對著其它地方出神。過了一會兒,直到金鬃王他們的身影都消失不見,那吸血殭屍彷彿終於做出了決定,突然扭身,朝著與他們相反的方向飛速離去。   隱在營地邊緣,金鬃王看到這一幕,不禁大感意外,環顧著自己驚魂未定的兩個兄弟,奇怪的問道:「怪事!那個妖物怎麼了,怎麼會這樣?」   王虎同樣對此疑惑不解,把碩大的圓腦袋搖了搖。接著,他好像陡然想到了什麼,開口說道:「大哥,剛才很可能是那妖物又發現了什麼更好的吸血對象,所以……」   「嗯,也只可能是這樣了。」金鬃王沉吟了片刻,還是肯定的點了點頭。隨即,他發現項比的精神委靡,臉上被籠罩上了一層黑氣,不由的趕忙關切的問道:「老三,你怎麼了?」   項比沒有答話,忽然搖晃了一陣,把眼睛一閉,人就朝後面倒去。   「老三,三弟!」金鬃王和王虎大吃一驚,慌忙伸手把他抱住,連聲呼喚的同時,把一股股靈力急忙輸入到他的體內。   吸血殭屍剛才之所以那麼奇怪,只是因為劉暉的「妙計」起了作用!   在一急之下,劉暉心思電轉,終於給他逼出來一個好辦法:由他自己藉著「婆羅神咒」的掩護,潛到吸血殭屍的附近,以引開它。按照劉暉的估計,經過這麼長時間激烈的戰鬥,吸血殭屍體內的陰氣一定會翻騰不休,就更加需要熱血。而金鬃王他們畢竟不是人類,鮮血對於吸血殭屍來說應該沒有人的「可口」。於是,劉暉就在吸血殭屍的旁邊,劃開自己的手腕,以血氣誘惑它隨著自己離開,再帶著它在草原上大兜圈子。同時,高荷在營地另外一側的遠處,準備一頭牛,等劉暉看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把吸血殭屍帶到那裡,這時劉暉再封住自己的血脈。吸血殭屍到了此時,應該早已經「飢渴難耐」,再顧不得那麼多,只有將就著飲牛血一條路可走。那樣,劉暉和高荷就可以悄悄隨著吸血殭屍,找到它的老巢了。   高荷聽了他的話,覺得這不失為眼前的一個好辦法,於是也就點頭同意了。她也知道,憑自己和劉暉,就是當時上前也幫不上什麼大忙,而且萬一金鬃王他們有什麼意外,也只會是他們自己的劫運使然,怪不得他人。   而事情的發展果然如劉暉所料!   看著那吸血殭屍撲到那頭可憐的犧牲品身上,咬開它的喉嚨,大飲牛血的時候,高荷大感殘忍可怕,不敢多看一眼的同時,心裡不由的暗暗讚歎劉暉的機智和判斷準確。   「劉公子,你的手沒有什麼事情吧?」與劉暉同在「婆羅神咒」的庇護下,高荷的目光落到劉暉依然血跡斑斑的左手手腕上,話語裡透出了溫柔和關切。   劉暉看著她變得柔和了許多的俏臉,感到心頭一熱,頓時覺得自己流的那麼多血是值得的,聞言立刻連連搖頭,露出渾不在意的表情,「沒有,沒有,我沒有什麼事情!」   「不行,我來幫你包紮一下吧!」高荷一邊說著,一邊不由分說抓過劉暉的左手,從自己懷裡抽出一條潔白的帕子,細心的為他包裹起傷口。   「不不……」剛開始,劉暉還客氣的想拒絕,可隨即他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說實話,劉暉本來重傷還沒有痊癒,加上這沿途隔不遠都要撒下一滴鮮血來逗引吸血殭屍,到現在還要一直支撐著「婆羅神咒」,使得他心慌氣喘,大感吃不消。而此刻近身嗅著高荷身上淡雅的清香,看著她因為低頭而露出的潔白修長、如凝脂象牙一般的脖頸,感受著她指尖的脈脈溫情,劉暉只覺得一股熱流在渾身百脈中流淌,流到哪裡就溫暖到哪裡,最後渾身都懶洋洋的,哪裡還感覺到半點難受?   這麼多年以來,從沒有為男子做過這樣的事情,高荷直忙得嬌喘細細,鼻尖冒汗。到終於忙完這一切,高荷如釋重負的抬起頭來,卻迎面撞上劉暉熱辣辣的眼神,她不覺大感害羞,讓她心頭狂跳,把螓首微垂,如玉脂一般潔白的俏臉上,頓時湧起了一片紅暈。   劉暉望著她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嬌態,不覺心臟劇烈跳動起來,兩眼發直,一瞬間再也不知道身外發生的事情,只沉醉在這眼前舉世無雙的美景之中。   過了半晌,高荷的俏臉上才慢慢恢復了清冷,緩緩的把雙手抽了回來,轉頭望向它處。   「哎呀,那妖物跑了!」高荷直到此時才發現,草地上只留下了那頭可憐的牛倒臥在地上抽搐的身體,而吸血殭屍已經飽食遠去,只剩下了一個小黑點。   「哎呀,我們快追!」劉暉這才「驚醒」了過來,失聲叫道。   兩人都匆忙收拾起雜亂的心情,望著吸血殭屍細小的身影追了上去。   看著它消失在一大片茂密高大的樹林裡的時候,兩人就在林邊停住了腳步。在這時,不知道哪裡來了一塊烏雲,把已經西垂的月光全都遮蓋了起來,使得大地上頓時黯淡了許多。   看著樹林中、草叢間跳動的鬼火,聽著樹梢、枝葉發出的「呼呼」聲,感受著一陣陣的陰風,劉暉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戰,環望著四周,「這裡的陰氣的確很重啊!」   「別管那麼多了,我們進去看那妖物的巢穴在哪裡!」高荷雖說也感到心裡怕怕,可還是鼓起勇氣,輕聲說了一句後,便舉步朝裡面走去。   「哎唷!……這是什麼?」也不知道她踢到了什麼東西,高荷忽然輕聲呼痛,蹙起秀眉,然後彎腰去撫弄撞疼了的腳趾,隨後揀起一截一尺多長的東西,在星光下奇怪的打量著。   「這是一段折斷了槍頭。看上面袑騑陷釭滿A應該已經在這裡好長時間了。」劉暉從她手裡接過那東西,仔細看了看後說道。   「哦,那它為什麼會在這裡呢?」高荷還是有點疑惑不解。   劉暉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又摸索著朝前走了幾步。果然,走不多遠,他又從地上拾起了半截已經袘k得不成樣子的斷刀。劉暉這才緩緩的巡視著周圍,臉色沉重的開口說道:「我估計,這裡在很久以前做過戰場,於是遺留下了這些東西。」說這一番話的時候,劉暉的耳朵裡似乎隱隱聽到了兩軍交鋒時金鼓的轟鳴聲、刀槍的碰撞聲、弓矢的呼嘯聲、戰馬的奔騰聲、雙方將士的喊殺聲和瀕臨死亡的哀鳴聲……   高荷所處的地方沒有做過古戰場,還沒有反應到古戰場與吸血殭屍之間的關聯,不覺順口問道:「這裡做過戰場那又怎麼樣呢?」   劉暉的視線投到那顯得茂盛異常的樹林上面,嘴裡應道:「看來,這處樹林就是那些陣亡將士埋骨的地方,難怪我說怎麼這裡的陰氣這麼重呢!」   高荷這回聽明白了。想著腳下就埋著無數屍骨,她不禁心頭一慌,臉色微變,不自覺的移動了一下腳步。同時,她覺得寒風突然變得□人起來,嬌軀也輕微的顫抖了一下。   劉暉一直沒有回頭,緊盯著那樹林看了半晌,才沉聲說道:「高仙子,我們走吧!」   望著他的背影,高荷忽然感到似乎只有在他的背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忙移步跟上了他。   兩人小心翼翼的在樹林中穿行著,劉暉還時不時體貼的為她撥開攔路的荊棘枝條。周圍寂靜異常,一點都聽不到尋常樹林裡都有的昆蟲們的鳴唱聲。   「別急!」待靠近一處林間空地時,劉暉停下了腳步,伸手一攔高荷。   只見空地上有一個長滿雜草,高達一丈有餘的墓堆。在墓堆一側,側對著他們的方向,立著一塊大石做的墓碑。因為視線的關係,他們一時還看不到墓碑上刻的是什麼。   「高仙子,你就在這裡先等等。我過去看看到底是誰埋在這裡。」劉暉小心的觀察了一番四周,見沒有什麼動靜,才又抬腳朝那墓碑走去。   「這……我還是與你一起過去吧!」高荷微一猶豫,還是決定與劉暉保持行動一致。   劉暉沒有拒絕她的好意,全神戒備著一步一步走到墓碑旁一看,「原來這裡埋的是一位突厥將軍啊!」   高荷抬眼看去,發現那墓碑上雖然佈滿了青苔,但還是可以看出上面刻著「突厥將軍暾欲谷之墓,大唐李靖立」十四個大字。   「且慢!」就在高荷還要湊近一些看仔細的時候,劉暉忽然把她一拉,扭臉看向一旁,聲音裡流露著警惕。   隨著一陣「唏唏簌簌」的聲響,從墓堆的另外一邊,一隻身長達一尺,通體紅亮,長著一對如鐮刀一樣,雪白閃亮的鉗子,碩大無比的蜈蚣,揮動著長滿黑色絨毛的十餘對長腳,緩緩的爬了出來。   「啊!」可能是女人生來就害怕這類毒物,高荷雖然是修煉多年的靈異,此刻還隱在劉暉的身後,可當她看到它時,依然忍不住掩嘴驚呼一聲,情不自禁的退後了幾步。   見到了這樣一隻可怖的蜈蚣,劉暉這才確切的知道,為什麼一路行來沒有聽到昆蟲們的鳴叫了。有這只「蟲中之王」在這裡,那些東西不是成了它的口中食,就是早已經遠遠的避開了,怎麼還敢留在這裡?   「嘶!」那蜈蚣發現自己的領地來了兩位不速之客,發出了一聲警告,同時威脅他們似的磨動著雙鉗,發出令人牙酸的「嚓嚓」聲。   「嘿嘿,這可是好東西啊!」劉暉望著眼前的這條蜈蚣倒不覺得它可怕,反而感到一喜。看這蜈蚣應該已經有了幾百年的氣候,一定身懷對他的傷勢大有裨益的「天蜈珠」。   「噁心死了的東西,我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麼『好』!劉公子,快把它趕走吧!」高荷厭惡的把螓首扭到一邊,不敢看向它,只是拉了卡劉暉的衣袖,示意他盡快動手。   「嘿嘿,放它走?我可捨不得呢!」劉暉此時的眼裡,只有當前的「療傷聖藥」。   「『捨不得』?」高荷還以為劉暉像一些舉止怪異的有錢人,有□養這樣一類東西做寵物的惡嗜好,不禁心頭發毛,奇怪的瞥了他一眼。   「嘿嘿,當然了!這蜈蚣的每一節裡肯定都有一顆『天蜈珠』,這可是去毒療傷的聖藥啊!要是拿到通衢大埠,嘿嘿,我可就發財了!」劉暉彷彿看到無數的銀子在眼前閃光,興致勃勃的挽了挽衣袖,早忘記了自己先前說過的「傷重不宜出手」的言辭。   「哼,真不知道銀子有什麼好……」身為靈異,又長年住在深山裡,高荷根本無法理解世人為什麼貪圖錢財這身外之物,不禁輕聲嘟囔了一句。   那蜈蚣見他們兩人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看到自己現身以後還在那裡「旁若無人」的說話,便又發出了「嘶!」的一聲,隨後把長長的觸鬚一搖,噴出了紅色的霧氣。   劉暉一看不對,忙閉住呼吸,護住高荷退後了幾步,同時揮袖一拂,發出一道勁風把這股紅霧吹散到一邊。   「啊!」看著地上的青草接觸到這紅霧以後,立刻「吱吱」作響,化為一片焦黃,兩人同時輕呼了一聲,感受到了它毒性的厲害。   那蜈蚣見這警告性的一擊沒有奏效,好像越發的憤怒起來。它「嘶嘶」作響的扭動了一下身子,頓時,它的身體兩側竟然奇異的多出來兩對薄如蟬翼的翅膀。   在兩人驚訝的目光裡,它把翅膀一振,揮舞著那對「鐮刀」,直衝著劉暉的頭臉撲來。   劉暉剛才呆看著它的變化出神,沒有料到它不打一聲招呼就直接「動手」,直到眼前閃動著耀眼的白光,臉上感到了逼人的寒氣以後,他才慌忙展動身形躲避。   眼睛裡看著兩道白光就在自己的面前合為了一股,耳朵聽著「噹」的一聲脆響,劉暉不禁心頭狂跳,急忙拉著高荷又退開了三丈有餘。   「嘿嘿,好傢伙,原來竟然還是一隻『飛天蜈蚣』呢!」劉暉打量著又落回到地上,正「怒視」著他們的那蜈蚣,伸手揉捏著下巴,嘴角掛上了一絲懷笑,不由的稱讚了它一句。   「『飛天蜈蚣』?」高荷沒有見過這樣的蜈蚣,驚歎著「它怎麼這麼厲害?」和「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之餘,隨著劉暉打量著它,順口問了一句。   「不錯!」劉暉再不敢輕視它,戒備的望著它的同時,向高荷解說道,「蜈蚣本來是不能飛的。可如果這蜈蚣有了三百年以上的年頭,加上機緣巧合,生長的環境合適,它們就會長出像你看到的那樣的翅膀,而成為了『飛天蜈蚣』。飛天蜈蚣往往已經有了內丹。隨著年頭和修為的不同,它們的翅膀數目也不同,最多的會有四對翅膀。而到了這時候,它們就離修成人形,成為真正意義上的『靈異』不遠了。」     「哦!」高荷嘴裡曼聲應道。看著那蜈蚣兩對透明的翅膀,心裡不知道怎麼,忽然湧起了同情、憐惜等複雜的情緒,再不覺得它可怕難看。   有了這更好的消息,劉暉正在興頭上,並沒有察覺到她的變化,接著說道:「嘿嘿,我本來還只指望它有『天蜈珠』。沒有想到,它竟然已經有了更上一品的『飛蜈內丹』!」   「這『飛蜈內丹』又有什麼好處呢?」高荷的一雙妙目望著那蜈蚣出神,順著他的話頭,她隨口問了一句,心裡卻在打著別的主意。   「當然好處多多了!」劉暉興奮的聲音都大了起來,「這『飛蜈內丹』最大的好處,就是能解百毒。無論你中了什麼毒,只要把這個含在嘴裡,要不了多長的時間,體內的毒素就會全都彙集到這『飛蜈內丹』上面。更妙的是,僅僅只需要用清水洗一洗,這『飛蜈內丹』就又可以用了!嘿嘿,高仙子,你說這是不是寶物呢?」   「是啊!……人家修煉了幾百年,才得到的東西,當然是『寶物』了!」與劉暉成為鮮明的對比,高荷不僅興致缺缺,而且語音裡彷彿有一絲嘲諷。   「高仙子……」劉暉終於發覺了她的不對,轉眼瞥見她清冷如冰的俏臉,他忽然心裡一動,暗罵自己糊塗,恨不得在自己多言的一張大嘴上來上幾下。   劉暉雖然不清楚高荷是由什麼修煉而來,但還是早看出來她是靈異無疑。身為靈異,內心深處普遍對人類都有著戒備的心理,更把劫奪其內丹看為頭等大忌,把這樣的人當作最大的敵人。而此刻他就在她的面前,大談要奪取另外一隻即將成為靈異的動物,經過數百年苦心修煉得來的內丹,還大說特說它的內丹是如何如何的好。如此一來,高荷自然聽著不是味,而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沒有與劉暉當場翻臉,那只是因為高荷的個性使然。如果光紓在場,說不定就會斥罵出聲,然後拂袖而去了。   在劉暉還沒有想出讓她緩頰的好辦法時,那飛天蜈蚣又揮舞著一對「鐮刀」,悶聲不響的振翅朝他撲來。   這飛天蜈蚣來去如風,勢如閃電,還不時的噴出毒氣助陣。劉暉此刻在高荷的面前也不好真傷了它,於是他只好展開身法,左躲右閃,只是避開它的攻擊,並不還擊。   說也奇怪,這飛天蜈蚣只死盯著劉暉猛攻不已,對就在一旁站立著的高荷卻似乎視而不見,並不理睬。有幾次,劉暉就從高荷的身旁掠過,那飛天蜈蚣卻沒有絲毫轉移目標的意思,仍然緊咬著劉暉不放。它好像知道,來的兩人中只有劉暉才是自己的生死大敵,只要制住了劉暉,今晚才能平安無事,萬事大吉。   在飛天蜈蚣追擊劉暉的過程中,它長腿上的黑毛似有意似無意的散落了下來。這東西看來份量極輕,有的漂浮在空中,有的卻隨著劉暉經過而帶起的勁風,好像飛蛾撲火一般,緊緊的追在了他的身後,似乎使他又多了無數難纏的追兵。這飛天蜈蚣身上,除了「天蜈珠」和「飛蜈內丹」以外,其它好多東西全都劇毒無比。劉暉可不敢讓它身上的東西沾到了自己,於是他只好把圈子越兜越大,小心無比的避開這些「障礙物」。   過不了一會,劉暉就額頭冒汗,心中叫苦,大感吃不消,背部被他逼在一小塊地方的「九幽魔勁」似乎又開始蠢蠢欲動。   這飛天蜈蚣氣力悠長,同時也有一股狠勁,似乎誓要把劉暉傷到它的一對「鐮刀」下面。而且,它彷彿看出他的境況不妙,越發得理不饒人,把身形變成了一道紅色的閃電,在劉暉身後劃出一道道絢麗的光華。   自從出道以來,即使劉暉有過幾次受傷,可他一直都是掌握著局勢,「扮豬吃老虎」。即使是鬼母、孔林和靈界三仙這樣的強者,也都被他或明或暗戲耍於掌股之間。他何嘗有過這樣的狼狽不堪?   在窘迫中,他的心底忽然冒出一個擺脫困境的法子。 第六十四章     高荷看劉暉被飛天蜈蚣追得團團亂轉而不還手,知道這實際上是因為自己的緣故。雖然她不願意看到劉暉傷害它,可看著劉暉如此狼狽,她心裡同樣不好受。   就在她猶豫間,忽然聽到劉暉叫道:「高仙子,我快堅持不住了,快讓它停下來啊!」   聽到他的叫聲,高荷對他的要求感到一陣為難:「那飛天蜈蚣又聽不懂我說的話,我怎麼能讓它停下來呢?」   就在她剛剛泛起了這個念頭後,突然有個陌生的聲音在她的心底響起:「仙子,您真要我停下來,不追殺那個壞人嗎?」   「誰,誰在說話?」高荷大吃一驚,忙提足修為,環顧著四周,大聲喝問道。   「仙子,是我,我就在你的面前啊!」那個暗啞晦澀的聲音答道。   高荷運功默察周圍,發現附近只有劉暉和那飛天蜈蚣。她陡然心思一動,不敢相信的在心裡暗問道:「你……你是飛天蜈蚣?」   「是啊,我就是你們說的『飛天蜈蚣』!」那個聲音真的這樣應道。   饒是高荷修煉多年,心湖難生波瀾,此刻也不禁臉上變色。這也難怪,誰可以想到一隻飛天蜈蚣竟然可以與她做「心靈交感」呢?   「高仙子,高仙子!」就在這時,劉暉含著一些驚慌的叫喊聲接連傳到她的耳朵裡。   「飛天蜈蚣,快停手!」高荷忙在心裡叫道。   果然,那飛天蜈蚣應聲落回到地上,放棄了趁著劉暉身形變緩,而繼續追殺他的機會。   終於沒有了壓力,劉暉才可以停了下來,喘了幾口粗氣後,伸手撓了撓頭皮,感到奇怪的看了看那飛天蜈蚣,然後又傳向高荷問道:「它……它怎麼突然不追我了?」   高荷強自按捺著內心的得意,淡淡的答道:「你不是堅持不住了嗎?我就讓它停下來了。」   「什麼?」她的回答使得劉暉驚訝萬分,不禁瞪大了眼睛,好像不認識一樣緊盯著她。   「這有什麼?我叫它停手,它就停手了。」高荷依然保持著平靜的面容,不疾不徐說道。   劉暉警惕的望著那再沒有任何動作的飛天蜈蚣,小心的避開慢慢從空中落下的黑毛,來到高荷身邊,難以置信的問道:「可是,我沒有聽到高仙子說話啊,你怎麼告訴它的呢?」   高荷一雙妙目裡堆滿了笑意,淡然答道:「我在心裡告訴它的。」   「啊!」這一回,劉暉的下巴都要驚異得掉到地上去了,呆瞪著高荷再也說不出話來。   高荷的妙目一轉,瞥了他一眼,嘴角再也忍不住的洩出一絲笑容,「怎麼,你不相信麼?」   「相信,相信!」過了好半晌,劉暉才喃喃自語的點了點頭。隨即,他的眼珠一轉,嘴角現出了一絲懷笑,「高仙子,你再問問它,吸血殭屍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在這墓裡面?」同時,他在心裡暗道,「嘿嘿,你有沒有『心靈交感』的神通,我馬上就可以知道了。」   劉暉知道,只要修煉到某一境界,人作為「萬物之靈」,不用開口說話,就可以與世間萬物進行交流,知道它們的所思所想,這就是「心靈交感」。這個神通,要修到上品仙位才可以做到。而高荷,怎麼看都不像是修到了上品仙位的,而且她還是靈異,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本事呢?   高荷沉默了一會,然後俏臉一鬆,輕啟朱唇,「聽那飛天蜈蚣所說,八百多年以前,這裡的確曾經做過大唐與突厥交鋒的古戰場,墓裡葬著的就是當年戰死的突厥大將,還有當時陣亡的數千將士也葬在了周圍。那個突厥大將的怨氣難消,加上正好在穴底有一道靈泉,於是他就藉著四周的陰氣、怨氣和陰泉的靈氣,逐漸修煉成了一具吸血殭屍。這段時間,那吸血殭屍的修煉可能到了一處瓶頸,於是需要經常外出吸食熱血。」頓了頓後,她接著說道,「前面的事情太久遠了,那飛天蜈蚣也是聽它的前輩們說的。」   劉暉呆呆的望著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看高荷說得如此自信從容,而且條理分明,就知道她說的肯定是事實。而她是如何知道這一起的呢?毫無疑問,是那飛天蜈蚣告訴她的。難道說她真的已經修煉成了「心靈交感」?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劉暉在心裡猛的搖頭,「可是,那她又怎麼知道這些的那?……嗯,可能是這只飛天蜈蚣與她投緣,於是就把一切都告訴她了吧!嘿嘿,想想也真有意思,高仙子這樣的美女,竟然會與讓其他女孩子嚇得要死的蜈蚣投緣……」   怔了一會兒,劉暉忽然發現那飛天蜈蚣悄無聲息的已經來到了他們的身旁,像一隻乖巧的寵物一般,把一對嚇人的「鐮刀」收在身下,親熱的伏在高荷的腳邊。   而高荷垂著螓首,眼光溫柔的瞧著它,似乎正與它說著什麼。   劉暉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於是又開口打破了沉寂,「高仙子,你問問它,能不能帶我們去看看那吸血殭屍呢?」想著需要請求一條蜈蚣帶路,劉暉不禁暗自搖頭。   想來高荷與飛天蜈蚣「交談」了一番後,對吸血殭屍的觀感有了一點改觀,聞言含嗔瞟了劉暉一眼,「人家是突厥的大將軍,名字叫『暾欲谷』,當年也是一位英雄人物呢!」   「哦,是暾欲谷暾將軍。那能不能帶我們去看看呢?」劉暉聞過即改,立刻改變了稱呼。   「小飛說了,帶我們進去看看是可以,不過要求我們不得傷害到他。」高荷的一雙妙目朝著劉暉一轉,彷彿說了一句「算你識相」,然後隨口說道。   「啊?小飛?還不得傷害那吸血……暾將軍?」劉暉驚訝得把眼睛睜得老大,失聲叫道。   高荷嘴角帶笑的瞥了劉暉一眼,隨後望向那飛天蜈蚣,嘴裡答道:「剛才他認我做『姐姐』,而且同意我這樣叫它。是不是啊,小飛?」   那飛天蜈蚣搖動著一對長鬚,似模似樣的點了點頭。   看到它如此乖巧,高荷的笑意再也忍不住,一張俏臉上笑成了一朵花。她不由自主的蹲下身去,伸出纖手在飛天蜈蚣的腦袋上撫摸起來。   那飛天蜈蚣好似非常享受一樣,把長腳都張開來,身體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劉暉看著這幅「美人弄蜈」圖,覺得心癢難搔,不禁湊過去也蹲下身子,試探著把右手朝著它的腦袋伸去。   那飛天蜈蚣起先對他還是懷有敵意,發覺他靠近,便把對著他那邊的「鐮刀」拿了出來。後來,也不知道高荷對它「說」了什麼,它才又收起了武器,只是對劉暉警告似的搖了搖長鬚,就回復到原來的老實模樣,任由劉暉施為。   劉暉把手往它身上一放,只覺得一股涼意直透渾身百脈,讓他感到一陣舒爽,連背上的傷勢都好像不再那麼難受了。   心情放鬆了下來,劉暉的「色心」又起,藉著與高荷挨得這麼近的難得機會,欣賞起她的如花玉容來,渾然忘記了此行的目的。   過了半晌,高荷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色眼」,俏臉上漸漸泛起了紅暈。片刻後,她沒有往他一眼,只是輕聲問道:「劉公子,你不是要去看看暾將軍嗎?」同時,她慢慢站起身來。   「嘿嘿!」得到她的提醒,劉暉才想起了正事,不由的乾笑了兩聲,忙隨著她站起來,問道:「高仙子,你的小飛現在同意帶我們去嗎?」   感受到劉暉噴出的熱氣,高荷不由的把秀眉微微一蹙,退後了一步,才答道:「小飛與暾將軍做了多年的鄰居,感情非淺。如果我們是去毀掉暾將軍的,那它一定不會帶我們這樣的『壞人』進去的。」說完,她忽然想到光紓對劉暉的稱呼,不禁含笑瞥了他一眼。   劉暉揉捏著自己的下巴,沉吟了一會,才點了點頭,「那好吧,我答應只是進去看看,不傷害暾將軍就是了!」   經過八百多年歲月的侵蝕,這座古墓的木質墓門早就無影無蹤,只留下一個黑黝黝的,一人多高,大致呈橢圓形的洞口。在洞口的一角,還殘留著一小截腐朽不堪的木頭,似乎在提醒來者,這裡曾經有過門框。   面對這好像張著大嘴,要把他們吞進去的洞口,飛天蜈蚣毫不猶豫的一溜而入。劉暉卻沒有馬上跟進去,而是停下來把高荷的衣袖輕輕一拉。看著這樣的洞口,高荷同樣也心裡怕怕,便順勢站住了腳步。   劉暉躊躇了一會後,才開口問道:「高仙子,你身上帶了你家裡的『洞冥草』了嗎?」   高荷的俏臉上露出難色,把螓首輕搖,「我走的時候太匆忙了,這些都……」   「沒有關係!」劉暉的嘴角掛上了得意的笑容,截口說道,「嘿嘿,我這裡有一樣好東西!」說話間,他故作神秘的慢慢從懷裡掏出了「影木之花」。   「我們進去吧!」高荷忍不住嗔怪的瞥了他一眼,藉著劉暉手裡的微光,領先走了進去。   忙跟進去了以後,劉暉轉頭環顧著四周。只見周圍的墓壁上光禿禿的,除了斑駁的青苔和凝結了一層薄博的霜霧外,什麼都沒有。墓室中間擱著一具已經腐朽不堪,只能看出大致型模的棺材。棺材蓋早已經不翼而飛,裡面空蕩蕩的,並沒有看到那吸血殭屍的影子。   正在詫異間,劉暉忽然聽到一聲「嘀噠」水滴的聲音。他忙循聲過去一看,發現棺材的另外一邊的牆角,有一個方圓三四尺,剛好夠一個大漢鑽進去的洞口。一股股陰冷之氣從裡面飄出來,讓他們感到一陣寒意。   就在劉暉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的時候,跟過來了的高荷忽然開口說道:「小飛已經在裡面了,它讓我們也進去。」   「嗯,那好吧,我走前面!」劉暉沉吟了片刻,為了小心起見,提足了功力,不由高荷分說,全神戒備的先鑽了進去。   高荷本來還想說他傷勢沒有痊癒,修為大打了折扣,讓他跟在自己身後。可還沒有等她開口,劉暉的蹤影就從她的眼前消失了。看著他一閃而沒的背影,高荷的心底忽的湧起了一股暖意,便沒有再說話,忙跟了上去。   在外面的時候,劉暉還以為裡面一定狹窄難行。可進去一看,他才知道,裡面是一條足可以讓他們兩個人並排直起身子行走的甬道。   隨著這條甬道彎彎曲曲的朝前走去,也不記得拐過了幾個彎,他們的面前突然豁然一開。只見眼前是一個三丈方圓的石頭洞室,洞室中間有一個大水池,裡面蓄滿了水。洞室內飄蕩著霧氣,寒意逼人,洞頂時常有凝結的水珠滴下來,落到水池中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咦,那吸血……哦,是暾將軍在哪裡呢?」劉暉打量了一番四周,不禁奇怪的問道。   高荷胸有成竹的朝那水池努努嘴,「小飛說,暾將軍在裡面修煉呢!」   「咦,還有你的小飛呢?」劉暉把手裡的「影木之花」舉高了一些,再仔細的環視了一圈,可還是沒有看到它的蹤影。   「小飛充當我們的使者,前去通報有客人來訪了!」也不知道為什麼,高荷到這洞室裡以後,絲毫不覺得害怕,反而心情大好,渾身舒泰無比,忍不住唇邊帶笑的幽上了一默。   「嘩啦!」一聲水響,那水池的水面上,忽然出現了一顆滿頭白髮的「骷髏頭」!   「啊!」雖然心裡有所準備,可是兩人還是嚇了一大跳,齊聲驚呼,退後了一步。   「是誰來吵醒了本將軍?」那骷髏頭轉向了他們,發出沉悶的聲音在洞室裡迴響著。   見吸血殭屍還會說話,劉暉只覺得「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別多」。在薄霧中,那頂著一頭白髮的骷髏頭,朦朧間似乎也不真實起來。劉暉忙搖了搖頭,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而高荷好像立刻恢復了鎮定,上前半步,行了一個禮,答道:「小女子高荷,這位是劉暉劉公子。我們路過此地,得小飛引見,前來拜會暾將軍。」   那吸血殭屍幽藍的目光落到高荷的身上,半晌後才又開口說道:「哦,小飛說的就是你吧!原來你是修煉得道的靈異,難怪可以到我的洞府裡來。」想來它好長時間沒有說話了,他的話語最初顯得晦澀難懂,等說了幾句話以後,才慢慢變得流暢起來。他說的中原官話有點特別,劉暉聽來好像帶著西安那邊的口音。   「多謝暾將軍讚譽。小女子只是一心向道,還不敢當您所說的『得道』二字。」高荷態度謙遜的應道。   看著他們之間的對話,劉暉覺得怪異無比,根本不知道怎樣評說才好。同時,他也知道,自己到這裡來的目的,只怕要泡湯了。   「他是誰,你怎麼把一個人類帶到我這裡來了,是送給我飲血的嗎?」就在劉暉神情又點恍惚的時候,那吸血殭屍幽藍的視線落到了他的身上。   「這……暾將軍,他是小女子的一位朋友!」高荷的臉上略有點不自然。   「朋友?」那吸血殭屍好像不相信的來回打量著他們兩人。   高荷張了張嘴,想要解說一番,可忽然俏臉微紅,垂下螓首,說不出一句話來。   「呵呵!」劉暉這時清醒了過來,好像為心儀的美女解圍一般,一笑後轉移了話題,「暾……暾將軍,你是被大唐的名將李衛公打敗的嗎?」   「李衛公?」那吸血殭屍一楞後隨即明白了過來,恨恨的說道,「什麼『李衛公』?不就是李靖那卑鄙小子嗎?」   劉暉瞥了窘意稍解的高荷一眼,心裡暗自得意於目的達到,故意露出驚訝的表情,順著自己提起的話題問道:「李衛公南破蕭銑,北滅東突厥,西擊吐谷渾,一生用兵如神,算無遺策,是我們後輩尊崇無比的兵法大家呢!他的《李衛公問對》,我們學策論時,教諭推崇得不得了,要求我們每個人都得會背出來。怎麼在您的嘴裡,他卻成了『卑鄙小子』呢?」   「哼!」那吸血殭屍似乎被他提起了平生最大的恨事,把頭搖得好像撥浪鼓一樣,帶得水中「嘩嘩」亂響,咬牙切齒的說道,「那個卑鄙小人,趁著正在和談,我們疏於防備的機會,突然率軍偷襲,可憐我們大汗……大汗和族人……恨不得……恨不得吸盡他的渾身鮮血,方才解我心頭之恨!」說起這許多年以前的往事,雖然經過了八百多年漫長的歲月,他的恨意卻還沒有半點消減。   「暾將軍,您是不是修煉過程中出了什麼問題,才於最近需要經常出去吸食鮮血呢?」高荷看他情緒激動,便有點責怪的瞥了劉暉一眼,然後柔聲問道。   「嘿嘿!」劉暉看著那吸血殭屍激憤的模樣,內心裡暗自自得,乾笑了兩聲,沒有再說什麼,又開始揉捏起自己的下巴。   立場不同,看人、看事情的角度自然會有所差異,由此得出來的結論往往大相逕庭。劉暉身為一個漢人,對那些為漢族開拓疆土,消滅外族的人,自然會把他們當作民族英雄來崇拜敬仰。而這樣的人,在比如暾欲谷這樣的突厥人別的民族人眼裡,他們就是毀家滅國的大仇人。高荷的情況又有所不同。她是一個修真的靈異,在她的眼裡就沒有了民族之分。不管是漢人、蒙古人還是突厥人,在她看來都是一樣的,都是人,都是「異類」。她可以接受劉暉這個「異類」做朋友,那麼就同樣可以接受飛天蜈蚣、吸血殭屍做朋友。   「唉!」過了半晌,那吸血殭屍才長長歎息了一聲,彷彿要甩掉這些揪心的事情一般,輕輕搖了搖頭,「我這是說的什麼鬼話呢!都過去這麼多年,李靖那傢伙只怕早就灰飛煙滅了,哪裡還能等到我去吸他的鮮血啊!」頓了頓後,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轉向高荷問道:「對了,你剛才問我什麼呢?」   聽得他的這番話,劉暉不由的心裡暗笑:「嘿嘿,真是有意思!看你現在的樣子,本來就是鬼,所以當然說的是鬼話了,難道還是人話不成?」   高荷理解他剛才由於心情激盪,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問題,於是又重複了一遍。   「唉!」那吸血殭屍聞言好像痛苦萬分的垂下了頭,過了好半天才又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強自控制著滿腔的怨恨,盡量平靜的說道,「也是我一時鬼迷心竅吧!當時氣憤難平,便不肯隨著招魂使前去地府,再入輪迴,一心想要找到李靖那卑鄙小人報仇雪恨。事也湊巧,就在那卑鄙小人安葬我的地方下面,有這樣一股靈泉。於是,我就藉著它的滋養,漸漸的有了靈性,能夠驅使這副軀殼四處行走……」   「咦,你不是要靠吸人血為生嗎?」劉暉這時突然插口問道。   「哼!」那吸血殭屍轉頭向他,怒哼了一聲,接著說道,「我哪裡需要吸人血為生?哼,就是要吸人血,我也不會在這大草原上吸,而是到關內去吸那些狡猾的漢人們的血!哼,你這小子,要不是看你穿著這身衣服,我現在就把你的血吸乾淨!」   「那這又是怎麼回事呢?」趁著他喘氣的工夫,高荷忙接口問道。   那吸血殭屍沉默了一會,才慢慢說出一番話來…… 第六十五章     原來,就在這段時間,特別是月圓之夜,他忽然心裡常常躁動不安,有一種嗜血的衝動,只有喝了鮮血才會平靜下來。每次,他都強自控制著自己,可最後總是慾望衝破了理智的堤防,而外出「覓食」。為此,他自己也痛苦不堪,吸完人血以後,都悔恨交加,好像懲罰自己似的躺在這寒泉裡面。   感覺到他話語裡蘊含著的極度痛楚,劉暉不禁有些同情起他的遭遇來。等到他說完,劉暉心裡突然一動,開口問道:「您原來有過這樣的情況嗎?」   那吸血殭屍,也就是暾欲谷,怔怔的發了一會呆,才回答道:「我記得好幾百年以前,四百多年還是五百多年,時間太久遠,我也記不清楚了,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情況。那時……那時……後來它就自己好了,不再想喝鮮血了。當時,我還以為是因為我的修為尚淺,所以才會這樣的。誰知道……唉!」   「原來是這樣啊……」聽他這麼一說,劉暉喃喃應了一聲,暗自猜測道,「只怕他這也是受五百年一循環的天道大劫的影響吧!嗯,不錯!既然他脫離人界,進入了鬼界,的確可能像靈異們一樣,需要經歷這樣的大劫。咦,那高仙子……」劉暉這時陡然想起來,高荷也是靈異,也要經受大劫,於是一驚,便情不自禁的望向了她。   高荷哪裡想到他會把心思轉到自己身上來了?此時見他臉色一變,她的心裡不覺一慌,雖然知道希望不大,可她還是蹙起秀眉問道:「劉公子,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劉暉沉吟了一下,問道:「你們知道五百年一循環的天道大劫嗎?」   「『天道大劫』?這又是什麼?」暾欲谷茫然的反問道。   劉暉看高荷的臉色一變,微垂下頭,沒有說話的意思,就自己接著解說道:「所謂『天道大劫』,就是修真之士在修煉過程中所要經歷的劫難。對於每個修真之士來說,五百年一個輪迴的天道大劫都是一次生死關口。如果能安然度過,那他的修為就會大上一個台階,離得道成仙更近了一步;如果沒能度過,那往往就難逃元神俱滅的結局。大劫分為七種,分別是金、木、水、火、土等五行劫,以及天劫和魔劫。天劫一般說來,就是『雷劫』。魔劫則分為內劫和外劫,內劫就是平常說的『心劫』,也叫做『心魔劫』。」   這些東西,都是劉暉以往與鷹翔、畢方閒談時,從他們的嘴裡聽來的。現在他才得以照搬過來,在看來什麼都不懂的暾欲谷面前顯擺了一番。   「原來是這樣啊……看來,我也應該算是『修真之士』,也要遭受這『天道大劫』,而且我遇到的極其可能就是『心魔劫』吧!說不定,不久我就會『元神俱滅』,徹底離開這個人世,再也看不到大草原了……」聽完他的話,暾欲谷沉默了半晌後,才黯然的喃喃自語道。   「暾將軍五百年前平安度過了一次大劫,也許吉人天相,這一回也會安然無事吧!」高荷雖然自己也心頭發慌,還是忍不住出言安慰道。   「哈哈哈!」忽然,暾欲谷仰天一笑,「能不能安然度過大劫倒是沒有關係,元神俱滅就元神俱滅吧!反正,我比那卑鄙小人多活了八百多年,嘿嘿,這一點我就比他強太多了!」   暾欲谷到底曾經經歷過一次由人到鬼的巨大轉變,承受得了這樣的心理落差,心情馬上就調整了過來。   「暾將軍苦苦修煉了那麼多年,才有了今天的成就,難道您就忍心輕易放棄,不覺得可惜嗎?」高荷見他如此看得開,不禁問道。   「這有什麼可惜的?」暾欲谷有點奇怪的轉頭向她,苦笑了一聲後,聲音平淡的解說道,「嘿嘿,原來,我因為深恨那個卑鄙小人,所以才不肯離開塵世,為了找他報仇,而拚命修煉,並不是想要得道成仙。經過了這八百多年,雖然心頭的恨意沒有稍減,可是我知道,報仇早已經無望,到了這時,修煉僅僅成了我每天的一種習慣使然。此前,我還以為近期心裡煩躁,需要外出吸食人血,只是由於我遇到了修煉上的瓶頸,只要我克制自己,過幾天就會好了的。可這次聽你們一說,我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我要承受的劫難,我還有可能害到更多的人。因為我的劫難而禍害一方,傷到那麼多條人命,實在不是我希望看到的事情。因此,如果上天要責罰我,要讓我元神俱滅,那就讓他來好了。我也正希望如此,省得我人不人,鬼不鬼的苟活在世上害人!」   聽了他的這番捨己為人的話,高荷張了張嘴,可不知道該怎麼勸說他才好,只得內心裡暗自歎息:「唉,這位暾將軍雖說傷了好多條人命,可他能有這般悲天憐人的胸懷,倒不失為一個英雄好漢,只是可惜了他的那身修為啊……」   劉暉同樣暗暗歎息了一陣,忽然覺得他的模樣不再那麼令人恐懼了。過了一會,劉暉發覺好像少了什麼,於是環視著四周,問道:「高仙子,你的小飛呢,它不是先進來了嗎,怎麼這麼長時間沒有看到它呢?」   「咦,是啊,小飛呢?」高荷同樣感到奇怪,下意識的往周圍看了看。   「你們不必擔心,它正在這寒泉下面吸取陰寒之氣呢!」暾欲谷解開了他們的疑問。   「哦?」劉暉不禁好奇的問道,「飛天蜈蚣也會潛水嗎?」   說起這多年的鄰居,暾欲谷似乎微微一笑,幽藍的眼光好像也柔和了許多,「小飛可不是一般的蜈蚣,而是『飛天蜈蚣』!潛水這樣的區區小事怎麼難得住它?」   「那倒也是……」劉暉心裡暗罵自己糊塗,喃喃應了一聲。   「不過」,暾欲谷好像一位極為耐心的長者一般,接著解釋道,「這道寒泉極其陰寒,普通人如果到了這裡,即使身穿重裘,還是一定會感到冷澈骨髓,要不了一會就會凍僵的……」說到這裡,他忍不住頓了頓,來回看了看神色如常的兩人,心裡暗暗稱讚他們修為深厚。   「那小飛不怕冷嗎?」高荷沒有等到下文,不由的問道。   「呵呵,高仙子」,劉暉聽著一笑,接口說道,「像飛天蜈蚣這樣的異物,稟天地間至寒之氣而生,越是陰寒的地方它就越喜歡,怎麼會怕冷呢?」   「也不完全是這樣。」暾欲谷似乎並不贊同劉暉的觀點,「這道寒泉生得極為巧妙,並非只有你們看到的這麼一點,下面應該還別有洞天。它越到下面去,寒氣就越重。以我的修為,呆在這裡就是我能承受的極限了,要是再下去,我也得凍僵了。而小飛曾經告訴我,它也只能下去三丈,再往下面,它都不敢去了。」   「哦!」高荷聽到這裡,嘴裡無意識的應了一聲,心裡暗暗打起了主意。   「暾將軍」,劉暉突然泛起了一個疑問,於是問道,「我們來進來時走過的甬道和這石室,都是您一手建出來的嗎?」   「不全是!」暾欲谷搖了搖頭,「我原先在地面上修煉時,總覺得下面有一股寒氣使我特別舒服。後來,我一時興起,於是就挖了那麼一條甬道。而這石室和這水池,都是本來就有的。我只是偶然發現了這裡,拿來用用而已。」   劉暉素來喜歡尋幽探勝,可也沒有到過這樣神奇的地方,不覺在心裡暗道:「也不知道你走了什麼狗屎運,那李衛公正好把你葬在了這裡。不然,你的屍骨早就化成灰了……不過,這道寒泉的確非常奇妙,不知道它下面是不是藏有什麼寶物……」   高荷望著霧氣繚繞的水面,心裡一動,出言問道:「暾將軍,小飛下去運功修煉時,每次都是這麼長時間嗎?」   「差不多!」暾欲谷寬慰她道,「小飛告訴我你們來了後,一時不想出來,就讓我帶話說它一會再上來。時間差不多了,它也該出來了……咦?」   就在這時,他們都聽到地面上有異樣的響動,不由的互相看了一眼。   「你們都先待在這裡,我上去看看!」最後,還是劉暉留下一句話,把「影木之花」往高荷手裡一塞,一溜煙的離開了。   還在甬道裡的時候,劉暉就看到前面射來了明亮的光線,原來天應該已經大亮了。同時,憑著外面傳來響亮的唸經聲和敲擊鍾、磬等法器的聲音,他可以猜到,一定是扎和台請的「國師」,趁著陽光普照的機會,找到這裡來「捉妖」了。   劉暉的眼珠一轉,馬上躺到地上打了一個滾,然後坐起來嘶聲叫道:「來人啊,救命啊!」   「咦,裡面怎麼會有人?」外面的人聽到他的聲音似乎都驚訝異常,唱經和敲打法器的聲音頓時雜亂了起來,隨即他聽到一個有點耳熟的聲音命令道,「你們進去一個人看看,裡面到底是怎麼回事!」   過了好半天,都沒有聽到有什麼動靜,那個領頭的好像有點生氣了,怒聲道:「哼,你們都膽小不敢進去嗎?察罕,你去!」   「『察罕』?這個名字好熟悉啊……」劉暉這樣尋思著,同時裝出一副驚恐萬狀的神情。   過了好一會,才有一個腳步聲慢慢的朝墓門走來。然後一個人探頭進來一看,隨後就是一聲驚呼:「啊,真的有人!」   劉暉偷眼一看到他,立刻就想起來,原來他就是原來在終南山見過一面,曾經因為被自己陷害,而失去了左手尾指的察罕!   劉暉的心思轉得極快,裝做不認識他的樣子,立刻一骨碌的爬了起來,撲過去把他一抱,渾身戰抖的叫道:「恩公,英雄,快帶我離開這鬼地方啊!」   察罕的心思主要在吸血殭屍上面,於是猝不及防,被他抱了個正著。察罕小心的掃視了墓室內一眼,沒有發現吸血殭屍的蹤影,再才安心了一些,伸手拍了拍劉暉抽動著的肩膀,安慰他道:「好了,好了,沒有事了。我們出去吧!」   劉暉好像根本不敢回頭看一眼,忽然有點難為情的央求道:「多謝英雄……可是,我好像身上不會動了,還是……還是麻煩英雄把我帶出去吧!」   察罕一時沒有想到那麼多,暗笑他膽小的同時,一手挽住他的腰,趕快把他半抱半攙的弄了出去。臨出墓門之前,察罕還忍不住偷偷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墓室,一手按了按胸前的佛像,暗唸了一聲:「菩薩保佑!」   外面這時果然太陽高懸,陽光明媚,來了好多人包圍著這座墓堆。其中,正對著墓門的,是好多個身穿橙黃色袈裟,戴黃色帽子,手拿各種法器和幡旗的喇嘛。居中站立,手持一根巨大的禪杖的,果然是劉暉的「老熟人」——大元國師宗真!   原來,就在今天一早,宗真就帶領著大隊隨從和全套儀仗,應邀來到了扎和台的營地。宗真到底還有一些見識,等到瞭解了這裡的情況以後,直接就詢問扎和台,這附近有沒有古墓之類的東西。待得到了附近有幾座古墓的回答後,正好那時艷陽高照,於是他就讓扎和台帶路,率領眾人來到了這離他們最近的「突厥將軍墓」。   劉暉偷眼看到是他,忙把頭垂得低低的,好像極度害怕的模樣。   「你是誰,怎麼會在這墳墓裡面?」宗真見他們出來了,便開口問道。   「小人……小人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到那裡面去了的。」劉暉依然把下巴抵在胸前,蠕蠕諾諾的回答道。   「咦,怎麼是你,高仙子呢?」這時,站在邊上的扎和台奇怪的問道。   「這……這……」劉暉一聽到他的聲音,心裡暗叫,「糟糕!」可只猶豫了片刻,劉暉就接著說道,「本來我與高仙子一起出來尋找那吸血殭屍的巢穴。可是,就走到這樹林邊的時候,黑暗之中,我與她失散了。然後,我自己沒有走多遠,就忽然一暈,再然後……然後,就是這位英雄把我救出來了。」   「扎和台,你們認識?」宗真見他們一問一答,不由奇怪的問道。   「是的,尊敬的國師!」扎和台恭恭敬敬朝他行了一個禮,然後把昨天劉暉與高荷兩人怎麼到了他的帳篷裡,怎麼聽說了他們這裡發生的事情,又怎麼自告奮勇要幫他除去吸血殭屍的話,原原本本的向宗真述說了一遍。   宗真一邊聽著,一邊來回看著扎和台和看著眼熟的劉暉。等到扎和台說完了,他有些輕視的笑了兩聲,問道:「哈哈,你也法術?那你怎麼會跑到墓裡面『睡覺』的?……」   「他……」還沒有等他問完,察罕就插口想說出自己的發現。察罕因為當時失去了一隻手指,自然對劉暉的印象要深刻一些,這麼一會的工夫,他就把劉暉認出來了。   可還沒有等察罕把話說出來,宗真就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阻止了他。宗真見墓裡有一個大活人走了出來,那麼裡面就不會有吸血殭屍了,於是心情一鬆,還想接著再調侃劉暉幾句,「……難道說,在這冰冷陰暗的墓裡,陪著死人一起睡覺會比睡在帳篷裡舒服嗎?嘿嘿,或許,你修煉的『法術』需要睡在墓裡才練得好吧!」   「哈哈哈……」聽到他的話,與宗真的想法差不多,認為這裡沒有吸血殭屍的一群人,全都放鬆心情大笑起來。   「嘿嘿!」劉暉還是沒有抬頭,只是顯得尷尬的陪著乾笑了兩聲,心裡暗道,「嘿嘿,要是沒有小爺我,出來的是『暾將軍』,不知道你們還有幾個人笑得出來。就是小飛出來,只怕都要夠你們忙一陣的呢!」   「咦,你怎麼還把頭垂得那麼低?來,把頭抬起來,呵呵,讓佛爺看看,是哪方的『英雄好漢』,敢在古墓裡睡一晚的?」宗真發現了劉暉的異常,於是含笑要求道。同時,他揮了揮手,示意察罕放開他,回到隊伍裡去。   劉暉躊躇了一陣。最後只得在眾人的催促下,抬頭望向宗真,神態不自然的對他行了一個禮,「見過大師!」   「咦,你是……你是……」宗真一看到劉暉的相貌就覺得眼熟,擺了擺一雙大手,制止了察罕的提醒,又拍了拍腦門,最後指著劉暉恍然大悟的說道,「佛爺想起來了,你就是……就是去年在終南山給我們帶過路的『採藥人』!」   「嘿嘿,大師的記性真好,正是小人!」劉暉見瞞不過,只好承認了下來,同時免費給他奉送了一頂高帽子。   宗真想起是他後,不由上下打量著他,警覺的問道:「你不是漢家郎嗎,怎麼會又做我們蒙古人打扮呢?難道說,你是漢人派來的探子?」   有了他的這個問話,他的隨從們頓時警惕起來,有人隨聲喝問,甚至有些性急的人把腰下的馬刀都抽出了半截。   「不不不!」劉暉的臉上煞白,慌忙搖手道,「大師,我哪裡有膽子做什麼『探子』啊!我……我只是一個老老實實的『採藥人』,到這大草原來也是為了……是為了……」說話間,他的身子似乎都在發抖。   「不對!」宗真一聲斷喝打斷了他的話,瞪大了一雙怪眼緊盯著他,「你要真是『老老實實的採藥人』,那麼,怎麼不僅不像普通人一樣,對吸血殭屍怕得要死,還敢三更半夜出來尋找它的巢穴呢?哼,這樣的採藥人,膽子也太大了一點吧!」   「大師啊!」劉暉滿臉委屈的叫道,「我們採藥人長年孤身在深山老林裡轉悠,風餐露宿,經常要與各種猛獸、毒蟲打交道,自然……自然膽量要比常人大一點……」話越說到後來,劉暉的聲音越來越低,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說的這樣一套胡話。   畢竟,吸血殭屍與猛獸、毒蟲是完全不同的——前者是人們聞風喪膽、避之唯恐不及的「妖怪」,普通人根本對它一點辦法都沒有,在它面前幾乎毫無生還的機會;而後兩者,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類,而且人們對付它們都還有一些辦法。   「住口!」宗真果然完全不相信他的解釋,忽然大喝一聲,「左右,與佛爺把這個漢人派來的探子拿下!」   劉暉看著朝他撲過來幾條大漢的猙獰面容,心頭不由的大急。不過,這一急,還真給他急出來一個辦法……   劉暉離去以後,洞室裡立刻沉寂了下來,只有水珠偶爾從洞頂滴落發出的「嘀噠」聲。   高荷低垂著螓首,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心事,半晌沒有言語。   暾欲谷一動不動的,他幽藍的目光停留在她那被「影木之花」映照得分外清冷的俏臉上,同樣一言不發,也在怔怔的出神。   「哎呀!」高荷忽然抬頭輕叫了一聲,聲音裡透出惶急,「他們要抓他了!這……這該怎麼辦呢?不行,我得去救他!」話音未落,她就要展動身形。   「別急!」暾欲谷趕忙阻止了她。同時,他悄無聲息的從水池裡拔身而起,晃身堵住了洞口。   「你攔住我做什麼呢?快讓開,讓我出去啊!」心急之下,高荷再也保持不住清冷,「他為了我們受了重傷,到現在都還沒有痊癒,打不過那些人的!」   暾欲谷卻並不理會她的驚慌,似乎好整以暇的一笑,說出一番讓她心裡一動的話來。 第六十六章     「大師,大師,請先聽我說!」已經被撲上來的察罕等人扭住的劉暉慌忙叫道。   「且慢!」宗真見已經控制住了局面,便輕喝了一聲。   「大師,我懷裡有一樣東西……」說話間,他朝自己的胸前瞅了一眼,「……是一種叫做『龍騶』的藥草。要是把這個給馬兒吃了,立刻會使它變成日行千里的龍駒。」   「哦,有這樣的好東西?」宗真也是一個愛馬的人,聽到他的話心裡不覺意動,可臉上還是與旁人一樣,堆滿了不相信的神情。   「當然有,當然有!」劉暉連連點頭,「這都是古書上說的!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了幾株。當時我就想,自己要著這個也沒有什麼用,大師您肯定很愛馬,而且原來待我也很好,所以,我就想到把這個拿來送給您。於是我才走了那麼遠的路,到這大草原上來找您的。誰知道……誰知道……」說著,他萬般委屈的低下了頭。   「是嗎?」宗真不太相信的打量著劉暉。見劉暉七情上臉,似乎有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再想想自己原來的確對他不薄,於是宗真心裡不由的信了幾分。再說,「財帛動人心」,對能把劣馬變成龍駒的神奇藥草,宗真還是有幾分心動。這樣一來,宗真的面容不禁鬆緩了下來,吩咐道:「那你就把你剛才說的什麼藥草拿出來給佛爺看看吧!」   「是,大師!可是……」劉暉的臉上立刻露出喜色,隨即卻為難的看了看扭住自己胳膊的兩雙大手。   「你們放開他!」宗真立即發現了問題所在,忙說了一聲。   劉暉被鬆開以後,故作痛苦的把雙臂揉了揉,才慢慢伸手往懷裡掏去,在眾人戒備、期待的目光中,把當時從桂夫人的丹室裡得來的藥草拿了出來。   看著他手裡與遍地都是的牧草差不多,已經干黃,毫不起眼的一把乾草,大家的眼光裡都流露出懷疑、不相信的神情。也是宗真御下極嚴,沒有他的命令誰都不敢出聲,不然,早就有人會出口斥罵劉暉騙人了。   「你說的藥草就是這個嗎?」宗真同樣也不例外,看到劉暉拿出來的貨色,實在不能相信它能有劉暉吹噓的那樣神奇,臉色不禁頓時一沉。   劉暉卻好像根本沒有察覺到他們的變化一般,小心翼翼的把幾株乾草捧在手裡,一本正經的答道:「不錯,就是這個!」等抬頭發現宗真的神態不對,他忙有點委屈的說道,「大師,您別看它不起眼,可是我試過,它真有那麼神效呢!不信,大師您就派他們牽一匹普通的馬兒來試試?」   雖然劉暉表面上信心十足,可內心裡卻在暗暗打鼓,「老天保佑,希望那古書裡說得不錯,我的眼光也不錯,它們真有那麼奇妙……」   劉暉出來以後,沒有憑自己的本事把宗真他們全都制住,而要這麼一番做派,自然有他的道理——這一來,是他的惡嗜好使然,喜歡裝出一副窩囊的模樣,戲弄別人;二來,宗真到底是蒙古的國師,雖然蒙古的勢力已經大減,可在草原上還是極具影響力,劉暉在人家的地頭,並不想無端的得罪他;三來,上次因為「降魔杵」的事情,害得宗真失去了好多手下,雖說他們不是死於劉暉的手底,但劉暉自覺也脫不了干係,心底對他們總有幾分愧疚;四來,也是最重要的,如果劉暉出手制住了他們,那麼吸血殭屍和這墓底的秘密必然難以保住了,而劉暉此刻還不想讓更多人知道這個秘密。   宗真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心裡的好奇佔了上方,轉頭吩咐道:「察罕,把你的坐騎牽過來,把那個……那個……」話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還不知道劉暉的名字,便停頓了下來。   「國師,他曾經說他姓『劉』!」扎和台的眉眼極其靈活,立刻看出來了他的問題,接口在旁邊說了一句。   宗真讚賞的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把那個姓劉的採藥人的藥草拿來一株,餵給它吃吃看!」然後,他又轉向劉暉,聲音一變,「漢家郎,佛爺可有言在先,要是你的藥草真像你說的那麼神妙,佛爺就不認定你是探子,不然,佛爺一定重重治你的罪!」   其實,宗真等人這時的心裡,還是不相信的成分居多。察罕去牽自己愛馬的時候,他還不情不願,磨蹭了半天,生怕劉暉拿出來的是什麼毒草、瀉藥之類的東西,吃壞了他的坐騎。可在宗真嚴厲目光的催促下,他也只好萬般無奈的把馬牽了過來。   平心而論,察罕的坐騎確實不錯,從外表上看不失為一匹良駒,當然,離「千里馬」還是有一定的距離。當它看到察罕拿過來的「乾草」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它並不等察罕喂到它的嘴邊,就伸長脖子,一口就把那「乾草」咬到嘴裡大嚼了起來。還是察罕見機得早,手縮得快,不然手掌就會它咬下半截去了。   在眾人驚異的目光裡,那匹馬把吃下了劉暉獻出來的「乾草」以後,身形頓時有了微妙的變化,同時它還不停的刨著地面,搖晃著腦袋,不時的發出陣陣雄壯的長嘶。聽到它的嘶聲,其它的馬兒似乎都忽然有了畏縮之意,低垂著腦袋,不安的打著噴鼻。   「哈哈哈!」看到這裡,宗真心頭大喜,笑容滿面的高聲吩咐道,「察罕,你去騎著它跑幾圈,看看它的腳力是不是長進了不少!」   「是!」察罕滿心喜悅的應了一聲,帶過了坐騎。那匹馬到底還是認識舊主,雖然好像不是很情願的樣子,但還是讓他翻身坐了上去,仰頭一聲長嘶,載著他帶起一路煙塵,蹄聲如雷的奔了出去。   到了這個時候,只要眼睛沒有瞎的人都可以看出來,察罕的坐騎已經變得至少非常像一匹日行千里的龍駒了。而這變化就來源於劉暉手裡那毫無看相的藥草。   「哈哈哈,劉……你叫什麼名字?」宗真大笑著走到劉暉的身旁,親熱的拍了拍劉暉的肩膀,詢問起了他的姓名堂堂的大元國師想知道自己的姓名,劉暉露出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忙恭恭敬敬的回答了,同時知情識趣的把手裡的「龍騶」獻了出去。   宗真如獲其寶把那幾株龍騶接到了手裡,可是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心裡不禁暗自嘀咕:「真是的,看起來實在很平常啊!一株小草就可以變出一匹龍駒來,真不知道它是怎麼變出來的……」雖然事實擺在了面前,但他內心裡還是將信將疑。   也不怪他們這些人如此看重龍騶。要知道,對於他們這些成天在馬背上生活的人來說,坐騎就像他們最親密的戰友一樣,在戰鬥中,極有可能就是他們生命的保障。所以,在他們中間,愛馬成癡的人比比皆是。甚至有的部落間發生了戰爭,其緣由僅僅是為了爭奪一匹好馬。而一匹千里龍駒,則是好馬中的王者,屬於可遇不可求的寶貝,其價值,說它傾國傾城也不過分。而龍騶可以把一匹尋常的戰馬變成龍駒,其珍貴之處,自然可想而知了。   過了一盞熱茶的工夫,隨著一陣蹄聲,察罕興高采烈的奔了回來,人還沒有到近前,他狂喜的聲音就先傳了過來,「上人,上人,它真成了一匹龍駒,一匹龍駒啊!就這麼短的時間,它就跑了三十多里!我看它還有餘力呢!」   於是,包括宗真在內,一群人再顧不得此行的正事,紛紛圍到察罕,更準確的說,是圍到那匹剛剛改造完成的「龍駒」周圍,打量著它、談論著它,其中甚至還有那些早沒有唸經、敲法器的小喇嘛們。   「大師……大師!」最後還是扎和台最先想起了吸血殭屍,湊到宗真的身後叫了一聲,可宗真此時的心思全在龍駒身上,根本沒有聽到,於是扎和台只好提高聲量又叫了一聲。   「什麼事?」宗真這回聽到了,不耐煩的回頭問了一聲,然後又關注龍駒去了。   「那……那吸血殭屍……」扎和台不敢責怪他的態度,在他背後小心的說道。   宗真聽到這幾個字,終於想起了此行的目的,轉身向孤零零站在一邊的劉暉問道:「你在那『突厥將軍墓』裡待過,裡面有吸血殭屍嗎?」   劉暉對他好似敷衍扎和台一般問出這樣糊塗的問題心裡暗笑,可他卻在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答道:「我……我被大師你們唸經的聲音驚醒後,就覺得裡面陰森森的,等我發現眼前擺了一具大棺材,立刻嚇得要死,於是就再……再不敢……不敢……」   宗真從他斷斷續續的話知道,他對裡面有沒有吸血殭屍並不知情,就轉頭向察罕問道:「你呢,你看到裡面有吸血殭屍嗎?」   被他一問,察罕的意識頓時被拉回到那可怕陰寒的墓室裡,臉上的喜色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過了片刻,他才搖了搖頭,「上人,我看……我看裡面只有一具空棺材,沒有……沒有吸血殭屍……」   「呵呵呵,那就好!」宗真截口一笑,安慰扎和台道,「這你放心了吧,這裡沒有吸血殭屍!」畢竟拿了人家的金銀珠寶,宗真見扎和台依然臉色陰沉沉的,頓了頓後接著說道,「要不,我們過一會再到別的地方去找找。佛爺這回到這裡來,一定會幫你們除去吸血殭屍這禍害!呵呵,你就不必擔心了!」   宗真轉眼看到劉暉,心裡忽然一動,又想起一樁事情。   暾欲谷好像絲毫不在意上面已經來了一大群對付他的人,也不隨著高荷著急,而是緩緩的說道:「我剛才說過,這洞室裡陰寒至極,要是普通人到這裡,即使身穿重裘,也要不了一會就會凍僵的。而劉公子待在此地那麼長時間,卻依然神色如常。由此看來,他定非常人,而且,他似乎並不像你所說的,身負重傷,功力大損。」   「可是……」高荷被他說得心裡一動,聯想起劉暉在這裡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的確如同暾欲谷所說的那樣,可要是萬一自己看錯了,害得劉暉傷在上面那群人的手裡,她的罪過可就大了,於是她猶豫著說道,「可是,我親眼看到,他受過很重的傷勢啊!」   暾欲谷骷髏似的臉上彷彿展現出一絲笑容,悠然說道:「說不定,這位劉公子的傷勢已經康復了,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你。而應付上面那些人,按劉公子的修為、本事,應該還是游刃有餘,不成問題的。所以,高仙子你也不必為他擔心了。」不自覺間,他也隨著劉暉、小飛那樣稱呼高荷了。   「這個壞傢伙……」到了這時,劉暉已經把危機應付了過去,高荷把心放下來的同時,想到這個可能,不禁暗咬銀牙,輕輕喃喃自語了一聲。   可暾欲谷的修為極高,加上這洞室裡極為寂靜,竟然讓他聽到了她輕如蚊吶的這一句話。聯想起她剛才的緊張、惶急,暾欲谷對她的心思隱隱猜到了幾分。   沉吟了一會,暾欲谷開口問道:「高仙子,冒昧的問一句,你怎麼會與一個人類做朋友了呢,你與劉公子是什麼樣的朋友呢?」暾欲谷多年潛心修煉,根本沒有與外人接觸,突然來了這麼兩個人,不禁讓他平靜的心湖起了波瀾。而高荷的這身打扮,按劉暉看來是掩去了她的大半麗色,可在暾欲谷眼裡卻分外覺得親切,而且,他可以感受到她身上的靈力與自己的有些類似,再加上她為人親和,於是讓他忍不住關心起她的私事來。   「我與他是什麼樣的朋友呢?」高荷喃喃應了一聲,想到這個問題,她的心底頓時雜亂起來,「是啊,你這麼多年一直與小光相伴,怎麼會突然與一個你以往非常討厭的『人類』做朋友了呢?難道……難道真的是……?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可是,那為什麼你聽到他有危險的時候,那麼驚慌,那麼惶急呢?這可不像你以往的性格啊,為什麼會這樣呢?唉,你是靈異,他是人類啊……更何況,還有小光……」忽然之間,她覺得渾身格外的軟弱無力。   暾欲谷看著她的纖手微微戰抖著,使得「影木之花」的輝光變得搖曳不定,讓她落在洞壁上的身影也在抖動著,她的俏臉上忽紅忽白,顯然心裡非常矛盾。   「呵呵!」暾欲谷這時卻輕鬆的一笑,勸慰她道,「高仙子,請容我說一句:只要你心裡存著善念,不去傷害人,那麼想做什麼就去做吧,管他什麼戒條啊什麼的!」說這番話時,他把下巴輕輕抬起,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氣。   「哪有那麼容易啊……」高荷心領了他的一番好意,可心裡依然搖頭苦笑,俏臉上的秀眉還是蹙在一起。   暾欲谷見這樣還不能讓她釋懷,對提起這個話題暗感後悔之餘,心思一轉,又有了一個主意。   「扎和台族長」,宗真順手把龍騶收到了懷裡,抬頭看了看天色,說道,「現在時間已經不早,我們先到你那裡休息一陣,然後再隨你去其它古墓尋找吸血殭屍,你看如何?」   「能夠招待尊敬的大師,是我們全族人的榮幸,您請!」扎和台忙恭聲應道,這也是今天上午有好些族人聞訊回到了營地,才使得他說這番話時有了幾分底氣。   「察罕!」宗真轉頭又吩咐道,「把你那坐騎給佛爺試試腳力,你就與他們共騎吧!」   「那……是,上人!」察罕雖然在心裡並不情願,可這樣的念頭也只敢留在心裡。   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紛紛囔囔的就要離去,劉暉暗暗欣喜於終於保住了古墓裡的秘密,把他們應付了過去。至於說失去了幾株龍騶,就像劉暉自己說的,千里龍駒對他並不重要,畢竟他已經修成了「馭劍術」,可以馭劍飛行,這可比龍駒快捷得多。那龍騶能夠送給宗真做個順手人情,對於劉暉來說,就算是完成了它的使命,他也並不覺得可惜。   「那個劉……劉暉!」就在劉暉暗自自得時,卻聽到已經坐到那匹「龍駒」上的宗真叫了他一聲,等劉暉望向他後,他接著說道,「你也隨我們一起回去吧,佛爺正好還有一點事情要問你呢!」   「那……好吧,大師!」劉暉看著他不容拒絕的神情,雖然心裡實在不想現在隨他離開,也只好答應了一聲,只在內心暗自尋思著,「反正,他們都不知道這『突厥將軍墓』裡的秘密。我回頭瞞過他們,再偷偷溜回來就是了!只是,高仙子……唉,他們應該可以聽到這上面發生的事情,想來不會責怪我不辭而別吧!」   於是,宗真捨去了自己豪華的座輦不坐,騎上新得的龍駒,帶領著眾人幡旗招展、浩浩蕩蕩,卻是虎頭蛇尾的離去了。 第六十七章     「他們都走了……」高荷聽到上面的喧鬧聲漸漸遠去,心裡面忽然感到空蕩蕩的。   看到她一副落寞的樣子,暾欲谷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才好。忽然,他心裡一動,建議道:「高仙子,你也修的是偏陰柔一類的功法吧。要不,你也在這洞室坐息試試。說不定,這道寒泉對你也會很有幫助的!」   高荷得到他的提醒,不覺意動,帶著感激瞥了他一眼,心裡卻突然想到了另外的問題,便開口問道:「暾將軍,那上面您要不要去看看呢?」   「嘿嘿!」暾欲谷把頭一搖,一笑道:「我這裡是古墓,哪裡會有人來?原來還有幾個迷路、或者膽大的人闖進來,被我或小飛一嚇,於是周圍的人都把這裡當作有怪物的『禁地』,就再沒有人來了。高仙子你請放心坐息,不會有人來打擾你的!」說話間,他忽然感到心裡湧起一股苦澀,便暗自歎息了一聲。   心情雜亂的高荷倒沒有注意到他的些許情緒變化,聽了他的話後,這才放心下來,輕輕點了點螓首。然而當她看了看潮濕的地面,俏臉上卻又露出了難色。   「你等一下!」暾欲谷立刻看出了她的為難之處,招呼了一聲便轉身進了甬道。   片刻的工夫,他就拿了一塊厚厚的方木板進來,帶點歉意的一笑,「嘿嘿,高仙子,我平時坐息時就坐在這個上面以避潮氣。如果不嫌棄,你就將就著用這個吧!」   「謝謝!」高荷客氣了一聲,卻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略不好意思的問道,「暾將軍,您把這個給我用了,那您用什麼呢?」   暾欲谷把幽藍,但此時卻顯得柔和多了的目光投向了洞室中央的水池,「小飛怎麼現在還沒有上來。我想下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好吧!」高荷猶豫了一會,還是把木板接過來放到洞室一角的地上,然後盤膝坐了上去,同時把影木之花放在了膝旁。   「高仙子,你坐息吧,我下去看看了!」暾欲谷看她坐定,就招呼了一聲,又沒有帶起一點水花,悄無聲息的消失在水池裡。   「嗯!」高荷點頭答應了一聲,就依言坐息起來。不知不覺中,高荷心裡全然忘記了暾欲谷可怕的相貌,而把他當作了一位可以信賴的長者,就依從他的話,安心坐息起來。   剛走到可以看到營地的時候,就有幾個應該是扎和台的族人,面帶驚慌的打馬迎了上來,給宗真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後,就湊到扎和台的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嗯,好吧,你們先回去準備迎接尊敬的國師,那個事情等我回去再處理!」扎和台聽到以後,神色如常的點了點頭。   那幾個族人得到吩咐,就又朝宗真行了一個禮,便打馬飛奔而去。   「扎和台,又發生了事情?」宗真看到這一切,不禁奇怪的問道。   「尊敬的國師」,扎和台打馬靠近了他,神情平靜的回答道,「有幾個外鄉人在我們離開時到了我們那裡,有一點小事想請教一下我。」   「哦!」見是這樣的小事,宗真當然不放在心上,回頭又開始欣賞自己的新坐騎。   而劉暉跟在隊尾,正在暗暗思慮著怎麼不露痕跡的擺脫這一大群人,好偷偷又回到古墓裡去,只是覺得隊伍停頓了一下,並沒有注意到這個小插曲。   然而,當到了營地,劉暉看到在前來迎接的人群邊上,那幾個並不想看到的熟悉身影時,他不覺心裡一驚,趕忙縮到了人堆裡,再不敢露頭。   他看到的那幾個人就是章簡明他們!自然,孔林等人已經一路追蹤到了這裡。   「尊敬的國師,請您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請您到我的大帳裡安歇!」這時,扎和台含著歉意的說道。等宗真一點頭,他便安排了幾位長者陪著宗真,馬上直奔自己的帳篷而去。   可是過了半晌,卻還沒有見扎和台回來。宗真等得不耐煩起來,不高興的說道:「這扎和台搞什麼鬼,怎麼到現在還沒有來?走,我們到他的帳裡去看看!」說著,他就帶領大隊隨從,朝著營地中央扎和台的大帳行去。   那幾位老者自然不敢阻攔,只得一路小跑的跟在了他的身後。   剛到那帳篷門口,就聽見裡面一個清朗動聽的聲音說道:「那好吧,我們就看在老族長的面子上,先到別處休息一陣,等一會再來向老族長請教!」   接著,就看到扎和台客氣的笑著把帳門一掀,朝外叫道:「蘇爾泰,帶這幾位客人到後帳休息!」然後,魚貫出來了四位打扮怪異、氣度不凡的人,其中一個留長白鬍鬚的老者,戴著的笠子帽前面,有兩處明顯的突起,就好像他前額上長了兩隻角一樣。他們朝著宗真瞥了一眼,也不答話,跟在應該是蘇爾泰的青年人往後面走去。   「尊敬的國師,請進!」扎和台見宗真一直看著他們的背影出神,便出聲恭敬的招呼道。   宗真剛才被他們看了一眼,只覺得他們的目光有如實質,看得他覺得自己好像渾身赤裸,沒有穿任何衣服一樣,自己任何秘密都被他們一眼看穿。這感覺讓宗真心臟猛跳,渾身不舒服。直到扎和台叫他,他才回過神來,一邊瞅著他們的身影,一邊向扎和台問道:「他們都是誰?這些怪人是從哪裡來的?」   扎和台一面把他往裡面讓,一面恭聲說道:「尊敬的國師請先上座,讓孩兒們奉上奶茶,我再來慢慢稟報!」   宗真這才按捺住心底的驚詫,隨著他走進了大帳。屁股還沒有坐穩,宗真又舊話重提,「他們是誰,來找你做什麼?」   而扎和台的耐性極好,只等到自己的晚輩前來參拜了國師,獻上了奶茶,才慢慢的說道:「他們只是幾個外鄉人,來這裡找我問問有沒有見過幾個人……」   「哦!」宗真的心情這才放鬆了下來,截斷他的話道,「那你把知道的告訴他們後,舊盡快讓他們離開吧!」同時,他的心裡暗自嘀咕著,「那幾個人,也不知道突然從哪裡冒出來的,個個都好像是高手,我看著就不自在,還好他們不是來找麻煩的……」   「是是是!」扎和台唯唯諾諾的答應著,卻並沒有馬上動身。   「察罕!」宗真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朝隨伺在一旁的隨從吩咐道,「去,把那個劉暉叫進來,佛爺還有事情問他!」   「是,上人!」察罕恭聲答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宗真見扎和台還恭敬的垂手站在一邊,猶豫了一下,沒有象支使隨從一樣,催促他趕快去把那幾個人打發走。   片刻後,劉暉低垂著頭,隨在察罕身後走了進來。   剛才看到章簡明他們時,劉暉就急忙縮到了人堆裡。也幸虧當時人多,而且腥膻味道很重,於是掩蓋住了他的氣息,使得毛神通的鼻子一時失效,沒有當時從人群中聞出他來。等到後來果然從人縫裡看到孔林和齊麟他們的身影,他不禁心裡暗暗叫苦:「唉,他們的狗鼻子還真靈!終於還是這麼快的追到這裡來了啊!唉,要是小爺我的功力全部恢復,而且又探清楚了那寒泉裡有什麼寶物,我才不怕他們來呢!可是現在……」   宗真見劉暉進來以後,並不直接找他問話,而是又對察罕吩咐道:「去,把我們去年揀到的那些東西拿來!」   等他走後,宗真才和顏悅色的招呼道:「劉暉,你到這邊來,佛爺等一下還要你看幾樣東西!」   「是,大師!」劉暉仍然低著頭答應一聲,心頭還在擔心孔林他們之餘,不禁心裡奇怪的暗自嘀咕道:「又要我看什麼呢?」   等到劉暉偷瞥見察罕捧進來的那個包裹,不禁大吃一驚。等發現宗真似乎在觀察著他的反應,他才把頭又低垂了下來。   也不怪劉暉吃驚,原來這就是去年他用來包著偷了宗真隨從們的隨身物品,然後藏在別處的包裹。當時,劉暉一時好玩,偷了他們的東西以後,把其中值錢的部分沒有偷放進察罕的懷裡,而是放在這裡面隱藏了起來,裡面還包括劉暉為了取信於宗真,放進了自己的東西。那時,他準備事後再去收回來。可是不曾想,接下來發生了一大堆的事情,使他不由把這個拋在了腦後,忘得乾乾淨淨。   劉暉當然不知道,他辦這個事情時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全被悄悄跟在他們後面的周楠看在了眼裡。她也是整蠱搞怪,起出了劉暉的「髒物」,換了個地方藏了起來。當然,她隨後也把這個事情給忘記了。   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宗真就做了一次這樣的黃雀!他在被畢方趕走之後,忽然好心要回頭找找「失蹤」了的嚮導。雖然沒有發現那「嚮導」的蹤影,可是意外的得到了周楠隨便放在樹枝間的這個包裹,於是他就把裡面的東西物歸原主後,將剩下的東西帶了回來。   現在又看到了它,當年見到周楠時的驚艷、發現她是靈異時的迷茫、得到她傾心相戀時的幸福、見她遭遇雷劫變回原形時的無助、看她離自己遠去時的無奈和痛楚……這一幕幕,如同走馬燈一樣,剎那間在劉暉的腦海間閃現,讓他再顧不得宗真是不是發現了是他當時做的手腳,此刻要找他的麻煩,而是呆呆的回想起周楠的一顰一笑,或喜或嗔,還有她變成白狐躺在自己懷裡時,眼裡流露出來的無悔、不捨、愛憐、淒楚……不自覺間,劉暉的嘴唇緊咬,眼角濕潤,心裡絞痛,呼吸困難,兩手攏在袖子裡緊握成拳,渾身都在微微發抖。   「呵呵!」而宗真卻在此時輕鬆的一笑,打趣他道,「你怎麼了,是不是看到自己的東西失而復得,而高興得發抖,卻忘記了感謝佛爺呢?」   過了半晌,劉暉才在察罕的催促下,勉強控制住激盪的心情,躬身朝著宗真行了一個禮,依然低著頭說了一句:「多謝大師!」   看來宗真的情緒不錯,指著已經放到他身前案上的包裹笑道:「呵呵,劉暉你快過來看看,你的東西少不少!」   劉暉這時心裡稍微平復了一些,藉著上前的機會順勢在臉上擦了一把,依言把包裹打開來。「啊!」等看到裡面的東西,他不禁心頭一喜,輕呼出聲。   原來,這包裹裡除了有幾樣藥草外,還有三個碧綠的小玉瓶,其中上面貼著「清心丹」字樣的那個,他記得裡面還存有兩顆玉鼎真人留下來的仙丹。   自覺做了一件好事,宗真非常高興。看劉暉只盯著包裹裡面出神,他不由笑呵呵的又問了一遍:「劉暉,少了什麼東西嗎?」   「不少,不少!多謝,多謝大師!」突然得到了失去已久,而且他現在迫切需要的仙丹,劉暉心裡對周楠的思念之情自然被沖淡了不少,於是他嘴角帶笑的第一次抬頭看向了宗真。   「那就好,那就好!」宗真喃喃說了兩聲,頓了頓後,他緊盯著劉暉,滿懷期待的問道,「劉暉,你這裡面有……有你剛才獻給我的,可以使劣馬變龍駒的仙草嗎?」   聽到他的這句問話,劉暉當然明白了他為什麼這麼好,把這些都歸還給自己了。不過,儘管知道他另有目的,可劉暉還是仍然很感激他的。然而,這裡面確實沒有他要的東西,於是劉暉只好歉意的搖了搖頭,「對不起啊,大師,這都是另外的藥草,不是龍騶。」   「這樣啊!」宗真滿臉失望的歎息了一聲。   劉暉不忍見他這樣,便也沒有多想,就出言寬慰他道:「要不這樣,我以後再找到龍騶,還是給您送來!」   宗真也知道,像龍騶這樣的神奇藥草都是非常難得的東西。於是得到了劉暉的承諾後,他立刻站起身來,表示親熱的拍了拍劉暉的肩頭,笑道:「呵呵,好好!你以後要是再找到那種仙草,就給佛爺送來,佛爺一定重重的賞你!」   「多謝大師!」劉暉剛才話一出口,就暗暗後悔,此刻見宗真順桿就爬,他心裡暗自苦笑的同時,也只好咬著牙應承了下來。   而扎和台在一旁看到這一幕,心裡不由暗暗拿定了主意。   原來,孔林等人到了這裡以後,稍微顯示了一點功夫,就折服了這些沒有見過世面的普通牧民。從這些牧民的嘴裡,孔林他們打聽到,前幾天這營地裡只有老族長扎和台一個人。於是,他們見到了扎和台後,就向他詢問最近有沒有看到過兩個陌生的男女,然後把劉暉和高荷的特徵說了一遍。   扎和台一聽就知道他們要找的是誰,而且,憑著他識人的眼力,看其中一位個子矮胖,頭小眼圓,面黑無須的老者和另外一位個子高高,滿頭披散著銀白長髮的老人,在聽到那俊朗無比的後生說起劉暉時,不自覺流露出的恨意,他就知道他們找劉暉和高荷一定是尋仇來了。不過,扎和台到底年老成精,老奸巨猾,心裡雖然有數,但他的臉上和言辭之間卻絲毫沒有顯露出來,而是先把他們搪塞了過去。   說起來,劉暉和高荷到他這裡來後,給扎和台的印象不錯——他們聽說這裡有吸血殭屍時,不僅不像別人迴避瘟神一樣立刻逃開,而且還見義勇為的要出手為他們除去這惡魔。   後來,他看出來劉暉似乎得到了宗真的喜愛。他可不願意為了幾個陌生的外鄉人,而把劉暉出賣,因此而得罪宗真。況且,他現在還要倚仗這位國師上人,為他們全族除去吸血殭屍這妖物呢!   可是,扎和台從族人匯報的,和自己看出來中知道,孔林等人個個深不可測,並不好惹。從維護族人考慮,他也不願意開罪這些「過江強龍」。這可真讓他左右為難。   於是,剛才宗真催著他前去應付孔林等人時,扎和台才磨蹭著不願意離去,想向宗真請示一下這個事情該怎麼辦。   可是,宗真根本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還沒有等他開口說起這個,宗真就把劉暉叫了進來,不僅與劉暉相談甚歡,而且還委派給了劉暉這樣一個重要任務。   這樣一來,扎和台的心裡終於有了定計:「對於今天才到的幾個外鄉人問我的,我就推說什麼也不知道,不把這個劉暉和高仙子的下落告訴他們。要是萬一他們發現了劉暉在我這裡,一切自然有國師這個『長人』頂著!」   宗真倒沒有注意到扎和台的心裡一下轉了這麼多的念頭,而是坐回去後,又向劉暉問道:「你這幾個小瓶子裡裝的是什麼好東西呢?聞起來清香撲鼻,讓佛爺聞了後覺得神清氣爽,聞了還想聞,所以就一直帶在了身邊。」   「只怕你聞的是真正的『仙丹』,當然你覺得好聞了!」劉暉心裡暗自這麼說著,可在臉上,他卻露出渾然不在意的神情說道:「哦,我原來有心痛的病症。後來有幸請到了一位名醫,為我配了這幾瓶丹藥。因為這幾味藥吃起來很苦,而且味道難聞,所以那位名醫在每種丹藥裡都特地添加了香料。如果大師覺得聞起來舒服,那我就把這幾瓶丹藥送給大師吧!」   「不不不!」宗真有點尷尬的連連擺手,趕忙推脫道,「這是你治病的藥,佛爺怎麼好意思要呢?劉暉你還是趕快收起來吧!」   劉暉見狡計得逞,心裡暗笑,可面上還是假意把包裹朝著宗真那邊一推,「我的心痛病有什麼要緊的?大師您待我這麼好,我把這也當『龍騶』那樣禮物獻給您吧!」   聽他提起了那仙草,宗真更不好意思再白要他的「治心痛病」的藥了。   正在他們互相推讓時,帳門忽然一掀,探進了蘇爾泰顯得惶急的一張臉。   扎和台發現他以後,不禁瞪了他一眼,然後偷眼看了看宗真,見沒有注意到這些,就悄悄走到帳門旁,低聲訓斥他道:「做什麼?慌慌張張的!」   「哈哈哈!」還沒等蘇爾泰答話,帳篷外突然傳來一陣長笑。   劉暉一聽,頓時臉色一變!因為,這正是孔林那娘娘腔得意的笑聲! 第六十八章     暾欲谷消失以後,高荷又緩緩張開了眼睛,怔怔的看著水池中泛起的一圈圈漣漪出神。在「影木之花」清幽的光輝映照下,她的俏臉上雖然清冷如故,可目光中卻一時迷亂,一時彷徨,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煩心的事情。過了好半晌,她才幽幽歎了口氣,重新又閉上眼調息起來。片刻後,她就知道暾欲谷猜得不錯——這裡獨特的環境的確與自己的功法相合,在此地運功可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不久,她的心底卻泛起了小飛興奮的聲音:「高仙子,高姐姐!」   高荷睜眼一看,果然,小飛那紅色的身影正乖巧的伏在她的腳邊,晃動著它的長鬚。   她不禁在心裡柔聲問道:「小飛,有什麼慮槁穡俊?小飛振奮的搖動著長鬚,答道:「高姐姐快來啊!那寒泉下面,真的還別有天地呢!」   「哦?」高荷不由被它逗起了好奇心,「那你怎麼知道的呢?」   小飛「呼啦」一聲把翅膀張開,在空中飛了一圈,才停到高荷的面前,傳音道:「我今天下去的時候,不知道怎麼,覺得水沒有原來那麼涼。於是我一時好奇,就順著水道到下面去了。誰知道,我們這個洞室下,還有一個比這裡大得多的一個洞室!」   「是嗎?」高荷淡淡的應了一聲,似乎對此興趣不大。   小飛好像並沒有察覺到這些,又振動了幾下翅膀,接著說道:「高姐姐,我覺得下邊的陰氣更純,更讓我受用。說不定,那裡真有什麼寶物呢!」   聽它這麼一說,高荷不由的心裡一動,好似喃喃自語道:「下邊的陰氣更純?在這裡運功,我都覺得受益匪淺了,那到下邊……難道說真有什麼寶物藏在下面?」   「是啊,是啊!」小飛見她意動,不禁點動著腦袋鼓動道,「高姐姐,我們一起下去吧!與暾將軍一同找找,要是真找出什麼寶物,我們大家都可以受益呢!」   「那……」高荷猶豫了一陣,還是慢慢站起身來,輕點螓首,「那好吧,我們就一起下去看看吧!」   「好哦!」小飛一聲歡呼,一個迴翔就落到了水池邊,回頭催促道,「快點啊,高姐姐!」   高荷不自覺的看著來處黑黝黝的洞口沉吟了一會後,才彎腰拾起了木板上的影木之花,來到水池邊,隨著小飛縱身一躍,便進入了水池中。   一到水裡,高荷就從體內發出一個氣團,把泉水隔在了身體周圍。即便如此,她仍然可以感受到陣陣涼意透過氣團朝她襲來。不過這股涼氣並不使她難受,反而讓她覺得一陣舒爽。   隨在小飛紅色的身影後,高荷發現沒有下潛多深,旁邊又出現了一條水道。藉著影木之花並不明亮的輝光,洞壁看起來異常光滑,想來已經有一些年頭了。順著這裡往前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前方水面上隱隱有了一圈亮光。到來此處,高荷浮起來一看,心底不禁暗暗一震。   原來,他們浮起來的地方,又是一個水池。這水池所處的洞室,比上面的足足大了十倍有餘,而且,洞室的穹頂上,按照北斗七星方位,鑲嵌著七顆五色斑斕的寶珠。洞室內的霧氣翻翻滾滾,被寶珠映照得五光十色,使得她看不真切周圍,而顯得這裡分外神秘莫測。   暾欲谷正站在水池旁,仰望著頭頂的洞壁,呆呆的出神,似乎連他們來了都不知曉。   高荷出來後,環顧著四周,有點奇怪的問道:「暾將軍,這又是哪裡?」   暾欲谷的目光緩緩轉向洞室的一角,嘴裡應道:「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裡。」   「咦?」高荷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那裡有一個黑黝黝的洞口,不禁輕呼了一聲,抬步朝那邊走去,「這又通到哪裡呢?」   暾欲谷本來想隨她過去,可忽然心裡一動,說道:「高仙子,你自己小心一些,我想先上去看看!」   「嗯,那好吧!」高荷把頭輕輕一點,瞥了腳旁的小飛一眼,「暾將軍您去吧!這裡有小飛陪著我,沒有什麼的!」   「自己小心!」暾欲谷看了他們一眼,又關切的說了一聲,才投身進入了水池。   高荷站在除了偶爾的水滴的「嘀噠」聲以外,寂靜無比的洞室裡,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蓮步輕移,朝著那洞口走去……   劉暉一聽到帳篷外的笑聲,心裡不覺一慌。可隨即,他的眼珠一轉,嘴角旁邊現出來一絲壞笑,暗暗念動了「婆羅神咒」。   本來在與劉暉推讓間的宗真,聽到這震耳的長笑聲,視線不由的往帳門投去。可接著,他就驚訝無比的發現,劉暉如同一陣輕煙消失在他的面前。他不禁揉了揉眼睛,又搖晃了一下腦袋,滿頭霧水的喃喃自語道:「奇怪,大白天遇到鬼了!他人呢,剛才還站在這裡與我說話的,怎麼突然就不見了呢?」一邊說著,他一邊把疑惑萬分的眼神投向帳內的其他人。   扎和台和察罕等人都是一臉見到鬼了的表情,同樣迷惑不解。   站在宗真身旁的察罕不經意往案上一掃,忽然發覺少了什麼,然後再定睛看去,果然發現少了一件東西。於是他瞪大了眼睛,發出一聲驚呼:「上人,我記得這裡明明是有三個小玉瓶的啊,怎麼會少了一個呢?」   可還沒有等他們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帳門就奇跡般的自動捲了起來,露出孔林那瀟灑的身影和堆滿了得意笑容的俊朗面容,「哈哈,劉公子,區區不遠萬里前來拜會你,你怎麼還不出來迎接呢?……咦?」等看到偌大的帳篷裡沒有劉暉的影子,他臉上的笑容不禁一僵。   接連看到這麼怪異的事情,宗真不由的把頭猛的一搖,然後瞪著孔林,怒聲喝問道:「你們是誰?怎麼敢闖到佛爺的帳篷裡來了?」   孔林可不會吃他這一套,心裡雖然疑惑著「剛才我明明聽到那一臉壞笑的小子在裡面說話,怎麼會沒有看到他了呢?」的問題,可臉上馬上又展開燦爛的笑容,雙手負後,朝著宗真施施然的走了過去。   在他的身後,齊麟等人「靈界三仙」都陰沉著臉,跟了進來,同時眼光不時的掃射著帳篷裡的各個角落,希望能發現劉暉的蹤跡。   而扎和台、察罕等人,則猶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都呆呆的站在原地望著他們,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隨著他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宗真覺得心跳聲一聲比一聲大的在耳邊「砰砰」作響,心裡的寒意也越來越濃。最後他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鬚眉俱張,色厲內荏的喝道:「快說!你們是哪裡來的妖人,使什麼妖法把那個採藥人弄走了?」   聽到他的這個話,孔林的心頭大定,同時臉上的笑容也越發動人。一直走到了宗真的面前,他才停下來腳步,還笑吟吟的給宗真行了一個禮,不過聲音裡卻帶著些許揶揄,「區區西方修道之士孔林,見過大元國師宗真上師!」孔林從西方來,知道應該稱呼宗真這樣的喇嘛為「上師」。   宗真透過帳門看到外面依然陽光普照,再看孔林等人身前都有影子,他的心裡不由的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而稍微安定了一點。他轉眼見一旁察罕眼睛發直、大嘴張開,一副傻傻的模樣,於是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出氣筒」,瞪著他喝道:「還呆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快給幾位貴客倒茶!哼,都是一些笨蛋!」然後,他的臉上又堆上笑容,朝著孔林客氣道,「呵呵,原來幾位都是佛爺仰慕已久的世外高人,來來來,請坐,請坐!」   「哦……是,上人!」察罕如夢初醒的答應了一聲,趕忙跑了出去。   孔林見他前後轉變得如此之快,心裡也是暗笑。隨即,他的目光落到了宗真身前的案几上,心裡一動,便開口問道:「這就是那位劉公子留下來的東西嗎?」   「劉公子?」宗真聽得一臉的詫異,隨即,他便明白了過來,忍不住糾正孔林道,「哦,你說的是劉暉那個採藥人吧!可是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採藥人,怎麼會是『公子』呢?」   「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採藥人嗎?」孔林笑容不改的應了一句,聯想起劉暉屢次壞了自己的好事,他的目光中不禁閃過一道寒光。   看到他眼裡的寒意,宗真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心裡暗道:「這人的目光好嚇人……」不過在臉上,他還是強笑著搭訕道:「佛……哦,我平生最喜歡結交象……象先生這樣的世外高人。來來來,請坐請坐!這個……各位在哪裡清修呢?」   「呵呵,上師客氣!」孔林猶豫了一下,還是一笑後依言坐了下來。既然知道了劉暉剛才還在這裡,他心裡倒不急了,尋思著:「反正那個一臉壞笑的傢伙也跑不遠,他的下落總是著落在這個大喇嘛身上,現在聽聽大喇嘛怎麼說也好。」   看到孔林坐了下來,他身後的齊麟與兩個兄弟交換了一個眼色,也隨後按蒙古人的習慣,就在地毯上席地坐了下來。   孔林聽宗真的問話,看他眼睛裡隱藏的疑惑神情,心知肚明他是想要自己露一手,探探自己的深淺。於是孔林也不說話,俊朗的臉上微微一笑,手不動,肩不搖,一道黃光便在他的背後閃現。好像為了讓人看清楚一般,這道黃光緩緩的從宗真身前的案上掃過,隨即便消失不見。   「啊!」帳篷裡的扎和台和察罕等人看著案上的一堆雜物,隨著黃光一過而全都無影無蹤,不禁都瞪大了眼睛,輕呼了一聲。宗真雖然自重身份,沒有表現得像他們那樣明顯,可臉上依然控制不住的流露出驚訝的表情。   孔林對他們的反應非常滿意。接著,在他們驚歎的目光裡,又有一道紅光在孔林的身後閃現出來。隨著這道紅光掠過案面,原來失蹤的那些東西又全立刻返回了原地,連位置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差別。   「呵呵!這只是一個小『戲法』,不值大家一笑!」在宗真呆望著案幾出神時,孔林傲然的笑了笑,等他回過神來,看向自己後,孔林才接著問道,「請問上師,那位劉公子剛才是在您這裡嗎?」   「哦……是是!」宗真從驚歎中清醒了過來,忙連連點頭,隨即他就想起了劉暉的神秘失蹤,於是懷疑的望向孔林,「他剛才還在這裡的,忽然……忽然就不見了。」   「哦?」孔林記得以前也有過幾次,他們看看就要抓住劉暉的時候,劉暉卻奇跡般的溜掉了,再聽到宗真這麼說,他的心裡一動,不自覺的輕輕把頭點了點,喃喃自語道,「只怕那滿臉壞笑的小子,有什麼可以隱身的法術吧……」   「隱身的法術?那個……那個劉暉?」聽到了孔林的話,宗真再次滿臉難以置信的瞪視著他。聯想起劉暉與自己在一起時「窩囊」的表現,宗真實在不能相信他竟然身懷法術。   孔林看他的反應,就可以猜到他應該也是被劉暉愚弄過。於是孔林扭頭輕瞥了一眼臉上微泛起紅暈,掛著尷尬笑容的陸風,再才點了一下頭,微笑著開口問道:「不錯,就是他!上師,你也被那個滿臉壞笑的小子戲耍過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於是,宗真就在半信半疑之中,把原來與劉暉相處的過程說了一遍。   孔林的耐心極好,在宗真說話時也不插口,只是面帶笑容在他停頓時輕輕點頭,以鼓勵他繼續說下去,同時心裡暗自尋思著:「嘿嘿,那個滿臉壞笑的小子!嗯,要是區區把他的那些小伎倆、鬼把戲戳穿了,應該就能得到這個大喇嘛的信任吧!他們到底是這裡的『地頭蛇』,要找到那個狡猾的小子,說不定還得靠他們呢……」   劉暉可不知道自己在宗真他們眼裡的形象正在急遽惡化。他在孔林他們坐下來以後,就不想再留在這裡「聽壁角」,而是悄悄的溜往「突厥將軍墓」去了。   遠遠的剛剛可以看到那片樹林時,他忽然發現天色暗淡了下來,正好有一大團烏雲遮住了太陽,使得陽光照不到自己的目的地。望著突然顯得陰森起來的樹林,他的心裡湧起了一絲不安和擔心,同時一提功力,腳下加快了步伐。   果然,等快到了林邊時,就聽到裡面傳來一聲怒吼:「妖物,快滾出來!爺爺們為兄弟報仇來了!」   他忍不住停下了身形,自語道:「咦,怎麼金鬃王找到這裡來了?難道說,那個什麼項比挨了吸血殭屍一下,就真的……不會吧!那隻大象皮糙肉厚,不會這麼快就完蛋吧!嗯,我還是偷偷看看再說!」拿定了主意,劉暉抬頭看了看似乎正向這裡飄過來的一團烏雲,然後念動了「婆羅神咒」,同時使身體漂浮起來,悄無聲息的朝著聲音的來源方向摸去。   原來,當項比暈倒以後,金鬃王和王虎慌忙找了一處空帳篷,把他合力抬了進去,然後各自把靈力往他的體內輸去。   也算上天有眼,經過一番忙碌,項比終於清醒了過來。不過,他臉上令人觸目驚心的黑氣並沒有消散,反而是凝結到了他的額頭正中,形成了一條深入肌理的黑線。而且,他的精神十分萎靡,臉色蒼白如紙。   看到這樣,金鬃王知道,他們只是暫時挽回了項比的性命,要真正使他恢復如初,一定得找到對症的良藥。可一時之間,他們又到哪裡去找能解屍毒的藥呢?   最後,還是金鬃王想到,上天有好生之德,往往會給世人留下一線生機,對於眼前的事情來說,既然有吸血殭屍這樣的妖物,那麼能解屍毒的解藥應該就在它的巢穴附近。   於是,兩人為了這一點點的希望,不顧濃濃的夜色,帶著氣息奄奄的項比,在茫茫草原上大兜圈子,期望著天猶人見,能及時找到解藥。   就這樣,他們費了一番周折,終於在這時找到正確的地方來了。可是,他們看著遍地都長得差不多的荒草,不禁面面相覷——到底什麼才是救命的解藥呢?眼看著項比已經漸漸不行了,悲憤之中,王虎對著墓門,發出劉暉所聽到的那一聲怒喝。   「你們是誰,為什麼在本將軍的門口大呼小叫的?」可是出乎他們的意料,隨著這吼聲,一個陰冷的聲音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裡。接著,暾欲谷如鬼魅般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好啊,你這妖物真的在這裡!呔,招打!」王虎一看到他,也沒有細想他為什麼大白天的也能出現和竟然可以開口說話,就怒氣勃發的一聲大吼,同時運爪發出一顆如碗大的黃色光球,朝著暾欲谷擊去。   「原來是你們啊!」暾欲谷冷哂一聲,同時張嘴吐出一股如針般的黑氣,迎向了那光球。   只聽見「嗤!」的一聲,那來勢洶洶的光球就被「黑針」戳破,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二弟,別急!」金鬃王看勢不對,忙把想要繼續撲擊的王虎一攔,同時疑惑的上下打量著暾欲谷,心裡暗自尋思著,要不要與他好言相求。   「大哥!」然而,王虎憤憤的把他橫在自己身前的胳膊一推,回頭瞥了一眼出氣多、進氣少,奄奄一息的項比,眼圈周圍泛紅起來,聲音都有一些哽咽,「老三……老三已經快不行了。現在害他的妖物就在眼前,我們可要為他報仇啊!」   金鬃王忍不住也扭頭看了一眼,雖然心裡同樣不好受,可他身為大哥,還是強壓著心裡的悲痛,按了按王虎戰抖的肩膀,勸說他道:「老二,老三還沒有死!我們這麼多年兄弟一場,一定要為他盡到心力!」說話間,他把滿含著怨毒的目光投向了暾欲谷。   如果眼光可以殺人,暾欲谷只怕這時已經死過無數次了。當然,作為已經死過一次的「吸血殭屍」,暾欲谷並不怕「死」。   「嗯!」王虎此刻認為金鬃王的意思是他們兩人一起找暾欲谷拚命,於是把雙拳使勁攥緊,把一顆圓腦袋用力一點。   幸虧,此時的暾欲谷已經得知自己需要吸食鮮血的原因,心裡暗生愧疚,於是此前一直站在一旁,並沒有趁機出手。而且,看著他們雖然不是人類,可同樣兄弟情重,他不禁大受感動。   「那邊的小草可以治你們兄弟中的毒!」就在金鬃王和王虎即將出手時,暾欲谷忽然一指墓堆底部,長著的一種青草說道。   「是……是嗎?」聽到他的這個話,金鬃王和王虎頓時沒有了拚命的念頭,異口同聲的問道,同時目光不由的望向那些長有七對莖葉、頂上開著三朵小白花的小草。   「不錯!」暾欲谷眼裡幽藍的光似乎柔和了一些,把頭輕輕點了點,「你們把那小草連根拔起,然後一起嚼碎了敷到你們兄弟的傷口上面。要不了一盞熱茶的功夫,你們的兄弟就又會生龍活虎了!」   對於他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金鬃王和王虎都大感驚異。他們互相看著,猶豫著要不要接受他的好意。 第六十九章     在大白天裡看到暾欲谷那樣醜陋可怖的模樣,要是尋常人肯定會嚇得魂飛魄散,也許當場暈倒在地。而金鬃王和王虎到底不是常人,當然不會被他嚇倒。他們猶豫的是,傳說中的吸血殭屍都是凶殘嗜血,毫無理性可言,怎麼會突然這麼好心,不僅不吸他們的血,反而指點他們救治被他所傷的項比,是不是他背後還藏著什麼惡毒的陰謀呢?   金鬃王抬眼望了望四周,見除了墓堆周圍,都沒有生長著那看似普通的小草,再看暾欲谷除了剛出現時為瞭解去王虎的攻勢外,一直沒有其它敵對的舉動,而且他木然的骷髏臉上,似乎與上次不一樣,沒有那時的狂躁和敵意。於是金鬃王心裡忽然一動,舉步就要朝著墓堆走去。   「大哥,你怎麼了?」王虎忙把他的胳膊一拉,戒備的瞥了暾欲谷一眼。他實在不能相信,一向凶狠殘暴的吸血殭屍竟然有這般好心。   金鬃王的眼睛盯著好像對他們漠然視之的暾欲谷,嘴裡卻對王虎說道:「老二,老三再沒有解藥,估計就要挺不過去了。再說,我看這位……這位……就是拿假藥來騙我們,對他也沒有什麼好處。我們就信他這一回吧!」說完,他就把王虎的大手,輕輕而又堅決的從自己胳膊上掰開。   「可是……」王虎心知他說得有理,無奈之下,只好放開手,看著他衝著暾欲谷走去。   金鬃王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一步一步的走向墓堆,當經過一動不動的暾欲谷身邊時,不由自主對他點了一下頭,然後繞過他,探手巨掌一伸,一把抓起了好幾株那小草,再疾如飄風的回到了躺在地上的項比身旁。直到此刻,金鬃王才暗暗抹了一把冷汗,慶幸吸血殭屍沒有趁機對自己下手,自己賭對了這一鋪。   王虎見他直到當前一切順利,心裡關切這解藥到底有沒有用,又擔心暾欲谷乘機加害,於是他躊躇了一下,然後提足功力,面對著暾欲谷方向,眼睛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一步一步的倒退到了項比的旁邊,輕聲問道:「大哥,怎麼樣?這解藥有用嗎?」   「一株就夠,多用無宜!」還沒有等金鬃王答話,暾欲谷那聽起來似乎毫無感情的暗啞聲音卻先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裡。   「哦……是!」金鬃王有點尷尬的應了一聲,忙把準備塞到嘴裡的多餘藥草放到了一邊。   「大哥,老三好點了嗎?」王虎雖然此刻也看出吸血殭屍好像對他們沒有敵意,可他絲毫不敢放鬆,警惕著他的同時,心裡還是更關心項比的傷勢。   過了半晌,金鬃王突然又驚又喜的叫道:「啊,老三好了,老三好多了!」   這時,王虎再也忍不住,扭頭朝項比望去——只見他肩上中了屍毒的地方,再不像先前腫得老高,而且流著腥臭難聞黑水,而是膿腫消退了不少,已經流出了紅色的鮮血;他額頭正中的黑線淺淡了許多,面上也漸漸有了血色,再不像原來那樣蒼白如紙,表情也不再那麼痛苦,變得舒緩多了;他的呼吸變得平緩起來,不在那麼急促。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看出來,項比的傷勢已經大好!   「啊,這是真的解藥!老三快好了啊!」看到這一切,王虎不禁驚喜萬分的叫道。   「是啊,老三就快要好了!」金鬃王同樣心頭狂喜,把一頭黃髮的碩大腦袋連連點動著。   「本將軍說的,那還有錯的嗎?……咦?」暾欲谷雙手負後,仰首向天,隱含傲然的回了一句,可隨即,他看到空中的異變,以他的沉穩,依然驚疑出聲。   「啊!難道是……?」金鬃王和王虎感激的望向他時,發現他的異動,不覺隨著他望去,然後同聲驚呼,驚懼的互相看了一眼,再也說不出話來。   高荷舉著影木之花,與小飛一起順著甬道,小心戒備著的朝前走去。走不多遠,他們就發現,前方再沒有了去路。   「咦,這裡怎麼會是一條死路呢?」走到了盡頭,高荷把手裡的影木之花舉高了一些,環視著周圍光潔的洞壁,有些奇怪的自語道。   「哼,我才不信呢!我再回頭看看!」小飛不甘心的又在不到十丈長的甬道裡巡視了一遍,可最後也只得徒勞的回到了高荷的身旁。   「怎麼小飛,其它地方也沒有門戶嗎?」高荷看它低垂著腦袋的模樣,就知道它沒有新的發現,可還是心有不甘的問了一聲。   「除了我們來的地方,這裡再沒有別的門了。」聽得出來,小飛的話音裡滿是失落。   「怎麼會這樣呢?」高荷不禁伸手探摸著眼前完整的石壁,滿心的疑問。可當她的視線無意間落到腳下洞壁與地面交接的地方時,不覺眼前一亮,蹲下了嬌軀。   小飛還以為她有了什麼大發現,於是飛落下來。可是等它看清了眼前的事物,不由的大感失望,「高姐姐啊,這不是普通的青苔嗎?上面的洞室裡有得是這東西。唉,我還以為你發現了什麼寶貝呢!」   而高荷並不像它這麼想,而是又抬頭看了看四周,再伸手輕輕拔下了一塊看起來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青苔,放到鼻子下聞了聞。隨即,她的俏臉上綻開了欣喜的笑容。   小飛看到她這樣,忍不住落到那青苔上面,探頭探腦的同時,不解的問道:「高姐姐,這青苔有什麼不對嗎?」   高荷的一雙妙目裡閃動著智珠在握的目光,俏臉上掛著自信的微笑,又把那點青苔湊到眼下仔細的看了看,然後指點著它,與小飛解說道:「小飛你看,這下面的石室和甬道與上面的不同——到處都光潔如鏡,還有哪里長有青苔?而且,這青苔嗅起來香氣清新雋永,使人聞後精神為之一振。再看它斷下來的地方,乳液如乳般潔白,香氣則更加濃郁。這一些,『普通』的青苔會有嗎?所以啊,這青苔一定是寶物哩!」   「這……不錯!」小飛不覺把長鬚連連點動著,同意她的看法。   高荷知道小飛雖然還不能幻化出人形,可一樣修煉數百年,身具靈根。現在得到它的認可,她的對自己判斷的把握又大了幾分。沉吟了片刻後,她抬手把青苔慢慢往嘴裡送去。   可還沒有等她吃到嘴裡,卻聽到小飛叫道:「高姐姐,高姐姐,還是給我先嘗嘗吧!」說話間,它拚命搖晃著長鬚,扭動著身軀,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式。   高荷從它的焦急中猜到了它的心意,心裡一陣感動,然後柔聲說道:「小飛,我知道你關心我,怕這吃下去有什麼不妥。姐姐很感激你的心意哦!不過,姐姐畢竟比你多修行了好多年,修為也比你深厚。所以,還是由我來先嘗嘗這個吧!」   在她說話時,小飛低垂著長鬚,好像心事被她說中而害羞的模樣。可等她說出了決定,小飛的長鬚陡然豎立了起來,隨後振翅而起,飛到了高荷的面前,固執的說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先嘗嘗!」同時,它還伸出如鐮刀般的雙鉗,想要從高荷手裡把那一小塊青苔奪走。   「好吧,好吧!」看它如此堅持,高荷也正好讓步,把那塊青苔遞給它的同時,又伸出另外一隻纖手,從地上重新取來了一塊,「小飛,那就與姐姐一起嘗嘗這寶物吧!」話音一落,高荷怕它再做阻攔,忙把那青苔塞進了嘴裡。   小飛看到這樣,知道再多說無宜,便趕快學模學樣的把好不容易「奪」過來的東西吃了下去。   那青苔一落入高荷的嘴裡,就化為一道清流,迅捷的流過她的週身百脈,使她感到渾身一陣舒泰。高荷心知自己判斷無誤,心裡塌實之餘,靈機一動,三不管的盤膝坐到地上運起功來。   而小飛吃下去那青苔以後,也是一動不動,看來也是正在吸取著它的靈氣。   於是,這裡一下又安靜了下來,重新恢復到了無人時的寧靜。   在金鬃王等人不知不覺間,一大團烏雲就好像一個巨大的蓋子一樣,罩在了他們的頭上,使得這「突厥將軍墓」前陡然變得昏暗起來,同時還有陰風陣陣「呼呼」作響,好像這裡突然由陽光普照的人間,經過時空變幻,而來到了陰森可怕的陰曹地府。這團烏雲彷彿活物一般,翻翻滾滾,蒸騰不休,不停的變化出種種猙獰的形態,而且還有出奇的是,它並不隨風飄散,而是始終停留在他們的頭頂,並不離去。   看到這似曾相識的一幕,一直躲在一旁看熱鬧的劉暉心頭狂震:「難道……難道他們誰與小楠當時遇到的一樣,那該死的『天劫』到了麼?」   而身為局中人的暾欲谷、金鬃王和王虎,面對他們漫長的生命中這艱難的一道坎,暾欲谷生得一張骷髏臉,還看不出他的臉色,不過由他閃爍不定的目光,和衣衫上泛起的波紋,都可以看出他此刻及其緊張的心情。而金鬃王和王虎,饒是他們都修煉多年,道法高深,此時都臉上煞白如紙,再顧不得項比,起身呆望著天空。   「轟」的一聲巨響。就在他們惶恐不安的時候,烏雲裡陡然發出了一聲炸雷,同時一道如蛇般的藍色閃電發出「嗤啦」一聲,在他們的眼前閃現,使墓前出現了及其短暫的光亮。以這兩聲為開端,好像要威脅他們,給他們製造心理壓力似的,一聲聲轟響的巨雷接連在他們的頭頂炸響;一道道扯動的閃電連續在他們的眼前劃過。   「呔!」暾欲谷隨著那聲炸雷一震後,沉默了半晌,忽然仰頭向天,迎著撲面而來的狂風,張口發出了一聲長嘯,然後他舉起雙手拚命揮舞著,狀似瘋癲的大叫道,「來吧!你這個鬼老天,死老天!有什麼招數就衝我暾欲谷來吧!本將軍不怕你!」   「大哥,二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恰好在這個要命的時候,項比清醒了過來,張開雙眼,聲音細弱的問道。   金鬃王和王虎被暾欲谷激起了天生的凶性和斗性。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熊熊燃燒的鬥志,和決不屈從於天威的決心。他們兩人同時一彎腰,一邊一個的把項比扶了起來。隨後兄弟三人手挽手、肩並肩的挺身站立著。   「哈哈哈哈!」金鬃王仰天發出一陣豪笑,搖晃著滿頭金黃的亂髮,高聲說道,「兩位兄弟,記得我們曾經說過,要一起對抗天劫!哈哈哈,那該死的天劫已經來了,就讓我們兄弟三人合力來打垮它吧!」說話間,他情不自禁的把腰桿挺得筆直,把頭揚得更高,把身旁的項比挽得更緊。   「好,我們聽大哥的!」項比雖然毒傷剛好,可還是立刻知道了所需要面對的局勢,不過他並沒有畏縮,而是轉頭看了看兩邊的兄長,隨著王虎同樣高聲應道。   「哈哈哈!」得到兄弟支持的金鬃王大聲笑道,「好,好!不愧是我金鬃的好兄弟!常言說,『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我就不信,憑我們兄弟三人,打不垮這該死的天劫!」   「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先是王虎和項比這樣仰天齊聲叫著,後來金鬃王也加入了進去。兄弟三人這飽含著不屈的雄壯聲音,好像聚集著他們全身的力量和鬥志,使得頭上上烏雲的翻滾都彷彿停頓了一下,連雷聲都小了不少,閃電之間的間隔也變得長了一點。   暾欲谷的注意力不自覺的被他們引了過來。看到他們如此激昂,他不禁奇怪的問道:「這不是我需要面對的天劫嗎,怎麼你們也有份?」   聽到他的問話,金鬃王他們的心裡都是一動,暗道:「難道說,這場天劫是來對付這妖物的,而我們只是碰巧在這裡遇上的嗎?如果是這樣……」心裡有了這樣的想法,他們與天對抗的氣勢自然消減了不少。而此消彼漲,雷聲陡然變得響亮和密集起來,閃電也更加張牙舞爪,攝人神魄。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粗大的閃電突然破開越來越低垂的烏雲,直擊在暾欲谷和金鬃王他們之間的空地上,炸得草屑紛飛,泥土揚空。等煙塵散去,他們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周經足有兩丈出頭、深達近一丈的大深坑。   看到這上天好像警告的一幕,王虎先前的鬥志忽然減退了不少。他臉色微變,猶豫了一下後,偷瞥了暾欲谷一眼,小聲說道:「大哥,三弟,既然天劫不是衝我們來的,那我們何不……何不立刻離開這裡?我們何必要為那妖物對抗這天道大劫呢?更何況,三弟就是傷在它的手裡,傷才剛剛好呢!」   金鬃王和項比還沒有來得及答話時,又有一道閃電憑空而落。而這一次,閃電所擊的地方,更靠近了金鬃王他們,而遠離了暾欲谷。   看到這樣,金鬃王的臉色難看起來,眼睛緊盯著新出現的大坑,把腦袋緩緩搖了搖,「二弟,恐怕這天劫就是衝著我們兄弟來的……」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暾欲谷忽然跨前了一步,運拳發出了一道勁力朝著烏雲擊去,同時高叫道:「來呀,死老天沖本將軍來呀,本將軍不怕你!」   隨著他的聲音,下一道閃電竟然真的落在了靠近他的那邊。   「哈哈哈!」暾欲谷似乎心願得嘗的一陣長笑,雙手同時揮拳輪番望空擊去,瘋狂的高叫道,「來呀,你來呀!本將軍正對這不死不活日子不耐煩呢,你來呀!」   「大哥,二哥!」看到暾欲谷把修真中人人懼怕的天道大劫不僅視為無物,還主動往身上攬,項比這時激起了義憤,把先前對他的仇恨拋在了一邊,沙啞著嗓子,憤然叫道,「不管這天劫是不是衝著我們來的,我們都要與那個……那個暾欲谷將軍一起打垮它!」話音一落,項比用力掙開了兩邊的兄長,跨上了一步,學著暾欲谷一樣,運拳擊向快壓到他們頭頂的烏雲,同時挑釁的叫道,「來呀,你這狗屁天劫!有本事就衝著我項比、項老三來呀!」   「三弟……」王虎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衝動,一拉也沒有拉住他,只得在背後一跺腳。   「二弟!」金鬃王這時面色凝重的說道,「你別攔著老三了!我看這天劫我們都有份,誰都跑不了。所以我們只能依老三說的,與其逃跑讓後人恥笑,還不如我們與暾欲谷將軍一起,聯手對抗這該死的狗屁天劫。就算真的元神俱滅,那也是轟轟烈烈一場,不枉我們在世間走了一遭!來呀,我們一起上!」話還沒有說完,他也跨前了一步,與項比並肩站到了一起,作出了與暾欲谷和項比同樣的舉動。   「好!大哥,我來了!」王虎看著他們雖然做著看似螳臂當車、蚍蜉撼樹的事情,可是依然鬥志那麼昂揚,神情那麼激憤,他心裡先被壓抑著的戰鬥意志也被點燃了起來,終於,他也大叫了一聲,挺身與兄弟們站到了一起。   他們四人聯手抗爭,那片烏雲似乎有一點猶豫,停止了下壓,半晌也沒有閃電落下來。   看到這一幕,他們還以為天劫會在他們的全力抵抗面前退縮,於是他們好像看到了勝利的曙光,更加催發出全身的勁力,來對抗這難測的天威。   「唉!」劉暉遠遠的看到這些,不禁搖頭歎息了一聲,自語道,「現在只是真正的霹靂來臨以前的寧靜啊,難道你們真還以為他會放過你們嗎?唉,就憑你們的本事,又怎麼可以對抗天劫啊!如果天劫真的這樣容易對付,那還能叫天劫嗎?」劉暉曾經與周楠一起對抗過天劫,知道天劫不管怎麼樣,都會落下來的。想到天雷落到身上的那種無法抗拒的力量,他不由的心裡一顫。   果不其然,沉默了片刻後,忽然有兩道閃電劃開了烏雲,聲勢更大的砸落了下來。而這一次,它分別劈在了暾欲谷和金鬃王他們的身前,離他們只有不到三丈的距離,而且它造成的大坑邊緣,堪堪就在他們的腳邊,濺起的塵土撒得他們滿頭滿臉,使他們陣陣生疼。   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往往最能看出人的品性來——暾欲谷和項比都是沒有退縮半步,依然我行我素做著徒勞的抗爭;而金鬃王雖然也沒有退後,可手裡的動作不免緩慢了許多;王虎則好像功力不夠似的,被震得往後踉蹌了幾步,手上自然除了胡亂比劃著,再沒有了其它的動作。   劉暉把這一切看在了眼裡,心裡對他們當然有了品評:「嗯,那暾欲谷到底作過突厥的將軍,曾經與李衛公血戰沙場,還真是一位英雄好漢;那隻大象與他也差不了多少;那頭獅子也還不錯;可是那老虎就……你們四個聯手全力對抗天劫都不會成功,你還想保存實力麼?難道說,你還想跑?這天劫之下,你還跑得了嗎?」   就在這時,閃電又劈落了下來,而這次與前面的卻有所不同…… 第七十章     好像看穿了王虎的心思,接下來劈下的兩道閃電不是落在他們的面前,而是了他們的身後,而且聲威更是駭人,威力更加巨大。   閃電落到王虎他們身後還沒有什麼,而暾欲谷的背後就是那墓堆。這一擊之下,那墓堆頓時被夷為平地,化作了紛飛的塵土草屑。連那塊青石做成的墓碑都碎為了大大小小的幾十塊,散落到了四周。   暾欲谷頃刻間想起來,高荷和小飛還在下面,立時心裡又驚又急,嘶聲叫道:「死老天,本將軍與你拼了!」同時,他縱身而起,雙掌一合一分,便有一顆如碗大的黑色氣團應掌而出,呼嘯著衝著烏雲射去。   然而,正當他人在半空的時候,烏雲中似乎發出一聲怒哼,隨後一道閃電就直擊到了他的身上,使他發出了一聲痛哼,當場就將他擊落到身前的坑底,半晌沒有聲息。   看到暾欲谷在天劫面前不堪一擊,金鬃王和王虎都面色死灰,雙手垂落,呆望著頭頂的烏雲出神。只有項比,好像被更加激起了鬥志,不顧毒傷初癒,修為大減,依然怒喝連連,一拳接一拳的望空揮去。   「老三,你還是算了吧。我們對抗不了這天劫的!」王虎忍不住頹然勸道。   項比好像用光了所有氣力,聞聲停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令人奇怪的是,在這段時間裡,烏雲裡再沒有閃電劈下來,而只是聲勢駭人的翻捲不休。   「唉!」劉暉看到這一切,歎了一口氣,心裡暗道,「這一下,那個暾將軍估計完蛋了。按他的功法,應該最怕天雷地火,更何況是天劫直擊到了他的身上。其實,他人還不錯的……嗯,這崑崙八猛獸裡,那隻大象的確還是一個人物!……啊!」心思轉動間,他忽然看到使他驚訝的一幕,不由的輕呼了一聲。   原來,這時暾欲谷搖搖晃晃的又躍回了地面。只見他一頭的白髮已經稀稀疏疏,所剩無幾,而且還變得焦枯發黃;慘白的骷髏臉上,留下了巴掌大的一塊焦黑的痕跡;身上的長衫破破爛爛的,到處都呲著牙、咧著嘴,露出了裡面不知道是肌膚還是骨頭的蒼白色。   可是,儘管他如此狼狽,但出來穩住了身形後,又仰天嘶叫道:「死老天,你想要本將軍的命麼?哼,沒那麼容易!本將軍又回來了,你再來啊!」   這時,看到暾欲谷這麼豪勇,烏雲突然一陣激烈的翻滾,卻似乎有一點猶豫,並沒有將閃電立刻劈落下來。不過,片刻後它彷彿下定了決心,隨著「嗤啦!」一聲大響,一道比先前明亮得多的閃電砸落到了他的身上,再次把他送回了坑底。   這一回,金鬃王他們看到,這道閃電好像擊開了暾欲谷的胸口,似乎撕開了他破爛的長袍,露出了森森白骨,同時使他張口噴出了一口黃水。   親眼看到吸血殭屍完了,可他們卻沒有一點大仇得報、剷除了這「妖物」的欣喜心情,而是不禁油然而起兔死狐悲之感。   片刻後,又有三道閃電劈落下來,它們形成了三個不停閃爍的光圈,分別把金鬃王等兄弟三人罩在了其中。   「啊!」金鬃王他們都發出了戚聲慘號,同時身軀在光圈中拚命掙扎,似乎還想擺脫它。   然而,他們哪裡掙脫得開?片刻的功夫,他們的慘號聲變得越來越微弱,掙扎著的身軀也慢慢趴伏到了地上,而且變得越來越小。最後,在光圈的籠罩下,他們都現出了原形,變回了他們的本來面目,只是比他們原本的大小要小了許多。   劉暉看到他們的慘狀,心頭猛然一震,周楠遭遇天劫時的情景不由自主的浮現在了他的眼前,這讓他心裡一陣劇烈的絞痛。於是他頭腦一熱,也顧不得多想,便身形一晃,出現在了顯得痛苦萬狀的金鬃王他們身旁,然後肩頭一搖,發出了一道閃亮的劍光對著空中的閃電揮去,同時臉上扭曲著高叫道:「不行,我絕對不能讓這一幕在我的面前再發生一次!」   那閃電似乎沒有預料到他的橫空殺出,頓時被他切斷了與光圈的聯繫。於是那三個光圈逐漸暗淡了下去,隨即終於消失不見。那道劍光完成了任務後,就又隱沒在了劉暉的肩後。   劉暉望著地上如同小貓小狗一樣大小的金鬃王「他們」,就彷彿覺得眼前的此情此景,與當時周楠變回一隻小白狐躺在自己懷裡的那一幕重疊了起來,讓他心痛不已。   被他突然打斷了自己行使職責,那團烏雲似乎一時之間驚愕萬分,半晌都沒有雷聲響起、沒有閃電劈落。可過了一會,它彷彿從驚愕變得憤怒無比——一陣沉悶的雷聲接連炸響,而且聲音越來越大,就好像一個怒火熊熊燃燒的巨人在連聲怒吼。   「轟隆!」一聲巨雷好像就在劉暉的耳邊炸響。   劉暉被它驚醒了過來,猛的把頭一抬,眼睛裡猶如噴出火來一般死盯著頭頂的烏雲,臉上肌肉僵硬著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從牙縫中擠出一句硬梆梆的話來,「不行!這樣的事情,我絕不能再看一次!」話音一落,他又把肩頭一搖,那劍光就再一次出來了。只是這一次,那劍光只是停在他的頭頂上面伸伸縮縮,劍芒吞吞吐吐,似乎正蓄勢以待。   出乎劉暉的意料,那團烏雲響了一陣悶雷以後,竟然壓抑住了自己的怒氣,既沒有天雷也沒有閃電再劈下來,而是忽然隨風遠去了。隱隱約約,風中送來一個威嚴中帶著同情的聲音:「這一次就放過你們了!望你們上體天心……」   劉暉迷惑不解的望著又恢復了晴空麗日的藍天。過了半晌,他才撓了撓腦袋,喃喃自語道:「奇怪!這一回,怎麼天劫就輕易的沒了呢?……不管它,反正它已經過去了!唉,我的膽子也真夠大的啊!……」想到當時的凶險,劉暉不禁暗自抹了一把冷汗,不知道自己剛才那一刻怎麼會那麼魯莽,怎麼會有為了金鬃王他們對抗天劫的衝動和勇氣。   等金鬃王「他們」細弱的呻吟聲傳到耳朵裡,劉暉才又想起了它們,便低頭望去。只見此刻的金鬃王、王虎和項比,早沒有了往日的威武雄壯,也不像真正的成年獅子、老虎和大象的那樣高大兇猛,而是身體縮回到了它們出生時的大小,眼睛都還閉著,顯得可愛異常。   「嘿嘿,金鬃王他們成了這個樣子以後,倒是很討人喜歡的哦!」劉暉忍不住蹲下身來,伸手在它們的身上都摸了一把。卻不曾想,經過他這一摸,那三個小東西全睜開了眼睛,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圍著他聲音細稚的叫著嗅著,還時而親熱的舔一舔他的手。   劉暉大感愕然,瞪大眼睛看著這難以置信的情景,右手揉捏著下巴,心裡暗道:「這……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天劫以後,他們就都被打回到剛生下來時候的樣子了嗎?不然,怎麼會這樣呢?……哎喲!」他忽然感到左手手指一痛,忙凝神一看。   原來那小「金鬃王」可能是餓了,就把他的手指當成了母親的乳頭,一口咬到嘴裡吸吮起來。看到它這樣,小「王虎」和小「項比」你爭我奪的,搶著把劉暉的手指咬到了嘴裡。   看到這樣,劉暉一臉的哭笑不得,對他們說道:「唉,幾個小東西,我可不是你們的媽媽哦!你們就是把我的手指頭咬爛了,也吸不出奶來的啊!好了,聽話,把我的手放開!」一邊說著,他一邊費勁的把手抽了回來,然後慢慢站起了身子。   似乎被他的行為惹得大為不滿,那三隻小東西都仰頭看著他拚命的叫著,還張嘴咬住他的褲腿拉扯著。   劉暉本來還想拔腳就走,可低頭看到它們令人喜愛的模樣又心中不忍,於是就再次蹲下來,撫摸著它們說道:「好了,你們別粘著我了,我還要去看看那位暾欲谷將軍怎麼樣了呢!好了,你們讓我過去吧!」一邊說著,他一邊輕輕把褲子從它們嘴裡拉出來,往那邊走去。   可是他剛走了幾步,把幾個小東西都追了上來,依然圍著他吵鬧不休,不讓他輕易的把它們給甩脫掉。   劉暉只感到一陣頭疼,皺起了眉頭望了望四周,然後一臉苦相的垂頭說道:「雖然你們餓了,可是現在這地方,什麼都沒有,我又拿什麼東西來餵你們呢?……嗯,有了!」忽然間,劉暉想到一個主意。   他脫下了外袍,平鋪到地上,隨後對它們說道:「來,你們都上去!我帶你們去找吃的!」   那三個小東西倒是乖巧異常,聞言立刻都跑到了他的袍子上,不吵不鬧的伏在上面,睜著明亮的眼睛望著他。這個時候,它們哪裡還有一點猛獸的模樣?   「唉!」劉暉搖頭歎息一聲,一面把它們包起來,一面望著它們苦笑道,「我當時為什麼要插手嘛!真是的,給自己添了三個大麻煩!唉,就是為了養活你們,只怕都要累死我了!」   而那三個小東西似乎絲毫沒有體會到他的痛苦,紛紛從縫隙間把腦袋伸了出來,還爭相親暱的舐著他的手指。   劉暉把它們都背在了背上,縱身落到暾欲谷的身旁。只看一眼,劉暉就知道他現在應該已經成了一具真正的死屍。   「這天劫還真是厲害啊!」劉暉蹲下身來,看著他的慘狀搖了搖頭,「想你身前應該也是一位英雄人物,就是死後也怨靈不散,還要修煉了八百多年,化為『吸血殭屍』威懾一方。可是,你在天劫面前還是不堪一擊啊!嗯,你就好好去吧,我會把你安葬了的!」話說完,劉暉感歎了一回,就運功發出了一團紫氣,把周圍的塵土推回去,把暾欲谷所在的那個大坑填平了。然後,他抬頭看了看旁邊另外的幾個坑,搖頭歎息道:「唉,我還是費一些力氣,做點好事,把其它的也填了吧!」   「咦?不對啊!」劉暉看著林間平坦的空地,忽然發現少了什麼,等他又看了看後,猛的一拍自己的腦袋,「哎呀,不好!我怎麼這麼糊塗啊!原來的墓堆呢,原來的地下入口呢?高……高仙子呢?這……這可怎麼辦啊!唉,我理那個大喇嘛做什麼啊!唉,要是我早點回來就好了啊!」想到高荷被埋到地下去了,他不由連聲歎氣,懊惱的又猛拍了自己額頭幾下。   「劉暉,劉暉,我可找到你了啊!」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接著,一道綠色的閃電劃過,他的肩頭上出現了畢方那神駿的身影。   「咦,怎麼回事,它們是什麼?」畢方一眼就看到劉暉肩後的那三個小腦袋,不禁上下打量著它們,滿心疑惑的問道。   劉暉一心想著怎麼解救高荷,哪有心思與它詳細解說剛才發生了一切?於是他的眼睛依然巡視著地面,嘴裡敷衍道:「哦,沒有什麼,它們只是我剛才揀的幾個小東西。」   「哼,不對!」畢方斜著眼看著那三個小腦袋,並不滿意他的回答,「它們一隻小獅子、一隻小老虎、一隻小象,怎麼會這麼巧,被你同時『揀』到了呢?而且,從來也沒有聽說過,大草原上有獅子、大象的!劉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哼!」想到劉暉從此多了三個寵物,自己的地位極有可能下降不少,再聯繫起他此刻都不看自己一眼的「冷漠」模樣,畢方不禁越想越對,心裡頓時酸澀難忍,便一賭氣,扭過了小圓腦袋,再不看向劉暉。   劉暉此刻哪裡想得到它會想那麼多?他憑感覺走到墓堆原來所在的地方,打量著地面,猶豫著是不是要運功重新挖開它,嘴裡繼續應付它道:「哦,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麼巧的。我剛剛到這裡,它們就在了,而且一看到我就圍了過來……嗯,要不從這裡挖下去看看?」   畢方見他仍然對自己心不在焉的,心裡大怒,便猛的扭過小圓腦袋,在劉暉的頭上一啄,大聲叫道:「劉暉,不許騙我!哼,你老實說,到底發生了什麼?它們怎麼會在你背上的?不然,哼,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你不許碰我!」它的話還沒有說完,「小金鬃王」只怕是從來沒有見過它,覺得它可愛好玩,想與它交個朋友,於是伸過毛茸茸的腦袋,想舔它一下。畢方及時發現了它的不良企圖,便呵斥了一聲,蹦跳著躲開了幾步。   「畢方,你做什麼呢?」猝不及防之下,劉暉被它啄得一疼,忍不住捂著痛處,扭頭怨了一句。可一看到畢方怒氣沖沖的樣子,他就把後面的話嚥了下去。不過,劉暉對付它還是很有辦法,眼珠一轉後,就轉移了話題,「畢方,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呢?」   聽他這一問,畢方立刻想起還有大事情需要找他,於是就暫時放下了繼續追問他「小金鬃王」它們的事情,趕緊說出了讓劉暉聽了臉色大變的話來。   高荷正在運功時,忽然感到石室裡一震,便緩緩睜開了雙眼。在影木之花清幽的光線下,她的眼前依然是空寂的甬道,和空曠的石室,沒有多出來任何東西。她側耳聽了聽,卻又什麼都聽不到了。可是,她的心中卻跳得厲害,好像有什麼不祥的事情正在發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高荷的俏臉上染上了一絲隱憂,不禁喃喃自問道。   可就在這時,石室裡又是一陣輕微的晃動。這一次,連小飛都被驚醒了。   小飛彷彿感受到什麼可怕的事情正在發生,畏畏縮縮的把身子縮了起來,長鬚顫抖著,「高……高姐姐,外面……外面發生……發生了什麼呢?」   高荷面色凝重的抬頭望著被影木之花塗上了些許銀白色的,而更加顯得神秘莫測的洞頂,輕輕搖了搖螓首,「我也不知道。」   「哎呀!」隨著石室裡一下接著一下的震動起來。小飛忽然想到一個可能,便膽怯的問道:「外面是不是……是不是在……在打雷?」   「啊!」高荷一直不敢想的事情被它說了出來,不由的大吃一驚,站起身來,俏臉上變得煞白,彷彿要看穿與地面厚厚的間隔一般,死死盯著洞頂出神,「難道……難道暾欲谷將軍出去是……是應天劫了嗎?」   想到天雷的可怕,小飛不禁嚇得瑟瑟發抖,越發把身子縮成了一團,躲在了高荷的腳邊,「高……高姐姐,我們……我們不會有事吧?」   高荷等了半晌,見好長時間沒有震動了,才垂下螓首,滿面憂色的看著小飛,「我們在這裡不會有事的!只是……只是暾欲谷將軍……」雖然才相識不到一天,可高荷發覺暾欲谷不僅不像傳說中的那麼令人恐懼,反而有諄諄長者之風,儘管有一些憤世駭俗,但還是像一位前輩一樣關心她。這使得高荷忽略了他兇惡的外表,而把他當作了真正的朋友。   「咦?他回來了!」小飛忽然一聲歡呼。   高荷心頭一喜,忙抬頭一看——果然,暾欲谷就站在了他們的面前,儘管身影有些虛幻、看不真切。   高荷還以為是因為洞室裡霧氣的緣故,沒有細想暾欲谷與出去之前的不同,俏臉上綻放出欣慰的笑容,跨前一步,招呼道:「暾將軍,您回來了!」   暾欲谷依然停留在離他們三丈遠的地方,只把頭輕輕一點,算是回答了她,而沒有說話。   高荷寬心的噓了一口氣,關切的問道:「暾將軍,剛才這洞室裡一震一震的,上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呢?我們還在為您擔心呢!」   可暾欲谷並沒有回答她,而是過了一會才突然說道:「高仙子,你所修的功法應該也是走的陰柔一路吧!我們所修的功法相似,並不衝突。我就把自己八百多年修來的功力都轉送給你和小飛吧!」   「啊?」高荷聽到他這如石破天驚般的提議,大吃一驚,接著她就發現暾欲谷的不對來,俏臉上頓時失色,「暾將軍,你……你……」   「不錯!」暾欲谷點了一下頭,話音裡不僅聽不出來悲慼,反而有欣喜的味道,「我的靈體已經毀在了天劫之下。你們現在看到的,只是我因為捨不得辛辛苦苦修煉得來的功力,而強自保持著的幻象。來吧,我的時間不多了!把這一些修為送給你們,我也好了去最後一樁心事,就可以再入輪迴,去找那個卑鄙小人算帳了!」   小飛忽然振翅而起,飛到暾欲谷幻象的頭邊,依依不捨的圍繞著他轉著圈。   「呵呵!」暾欲谷望向它,強笑了一聲,說道,「小飛,你陪了我那麼多年,這點功力就算是我送給你最後的禮物吧!呵呵,有了它以後,說不定你就可以修成人形了呢!」 第七十一章     聽到劉暉的問話,畢方再顧不得追問他,把小圓腦袋低垂下來,紅色的長嘴幾乎與地面成了九十度角,小聲說道:「光姐姐和那老雕,都……都落到那伙壞人手裡了……」   「『光姐姐』?啊,什麼?」劉暉聽了先是一愣,接著大吃一驚,連聲追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快快,你快說給我聽聽!」   原來,光紓帶著脫離虎口的車馬芝和黃衫童子、畢方一起,回到了她們的洞府以後,黃衫童子責備了車馬芝幾句,便帶著他向光紓他們告辭離去了。焦急的等待到了第二天,身上帶傷的鷹翔忽然找來,說到了前一天晚上的危急。於是他們就再也坐不住了,便一起出來尋找高荷和劉暉。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讓他們追躡到了孔林他們那一群人的蹤影。而且,畢方還偷聽到了他們的談話,知道他們正在追蹤高荷和劉暉。就這樣,他們三個就一路悄悄的跟蹤那一些人,與劉暉前後腳的來到了這裡。可就在他們剛剛到達的時候,卻不曾想落到了孔林精心設置的陷阱裡。最後,光紓和鷹翔被孔林攝走,而只有畢方仗著身小靈活,逃脫了出來,直到現在才讓它得空,找到了劉暉。   「不行,我得去救他們!」劉暉聽完,來不及責怪畢方,一頓足就要去找孔林他們拚命。   「等等!」畢方忙振翅飛到了他的面前攔住了他,神情沮喪的問道,「你的傷完全好了嗎?還有,那個孔林非常……非常厲害的,你……你打得過他嗎?」   「哼,打不過他也要打!再說了,我還可以與他那個娘娘腔鬥智不鬥力呢!畢方,我們走!」劉暉並沒有被這點困難嚇倒,身形一晃,就繞過了畢方。   「喂,等等我!」畢方見他還沒有等自己說出想到的好主意說出來,就急沖沖的要走,忙大叫了一聲,追了上去。   可是剛剛到了林邊,劉暉忽然又想到了什麼,猛然停下了腳步,回頭望著土色新鮮的空地,心裡大感猶豫,不禁眉頭微皺,伸手揉捏起下巴來。   「劉暉,你怎麼了?」畢方搞不懂他為什麼這樣,不由停到他的肩頭,疑惑的問了一句。   而就在這時,劉暉的心裡忽然泛起了高荷清冷的玉容。她的形象是如此的清晰,以至於劉暉都有了親眼「看到」她就站在自己面前的錯覺。   劉暉把眼睛猛的眨了眨,又把腦袋搖了搖,再定睛朝著空地上望去,可這裡依然與先前一樣空蕩蕩的,哪裡有高荷的影子?   「嘿嘿!」劉暉搖頭苦笑了一聲,暗自嘀咕道,「只怕是你太想她了吧,所以才……」   可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彷彿看到高荷輕啟朱唇,開口說道:「劉公子,我和小飛要在這下面的石室裡閉關一段時間。我們出關後,自然會來找你的!」   「可是……」劉暉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回答道,「……那好吧,高仙子!」話一說完,他自己暗自覺得好笑,自己怎麼會與一個連影子都沒有看到的人說話,而且她怎麼會聽到呢?   然而,高荷就好像真的聽到了他的話一般,輕點螓首,「嗯,劉公子,我們回頭再見!」   「啊,高仙子!」劉暉見她有立刻離開的意思,心裡一急,忙大聲叫道。   「哦,劉公子,你還有什麼事情呢?」高荷清冷的俏臉上似乎突然現出了一抹紅暈,好像含羞帶怯般微垂下螓首。   「啊,原來高仙子你真的練成了『心靈傳感』啊!」劉暉終於想到了這個可能,忍不住又驚又喜的叫道。   畢方看著他「一個人」在這裡又說又叫的,迷惑不解的來回望了望劉暉和他面前的空氣,這時終於耐不住性子,小心的問道:「劉暉,你怎麼了,是不是……是不是得了『失心瘋』?」   「你才得了『失心瘋』呢!」劉暉一臉壞笑著,伸指敲了它的小圓腦袋一記,又回頭笑道,「恭喜你啊,高仙子!呵呵,恭喜你練成了這等仙法!」   畢方好心卻吃了苦頭,不由的蹦開兩步,縮著頭小聲嘀咕道:「哼,好心沒有好報!不理你了,讓你發瘋去!」   聽了劉暉的話後,高荷卻搖了搖頭,俏臉上不僅沒有喜色,反而露出了戚容,「哪裡,我只是借暾將軍的幫助,才可以與你說這幾句話的。……好了,我不能與你多說了,再見了!」說話間,她好像側耳聽了誰的說話,忙與劉暉道別。   「高仙子,還有一件事情!」劉暉看她的花容漸漸淡去,忙不捨的叫了一聲。   高荷好像微蹙了一下秀眉,形象又清晰了一點,「劉公子,還有什麼事?」   「這……」劉暉本來只是捨不得她離開,而想多看她一會,這時聽到她的問話,他猶豫著一轉眼珠,忽然餘光瞥到了一旁生著悶氣的畢方,就立刻想到了說辭,「高仙子,你的妹妹落到那個娘娘腔的手裡了!」   「哦?『娘娘腔』是誰啊?」高荷的一雙秀眉彷彿蹙得更緊了,順口問了一句。   「他就是……就是那個長得像一個女人,背後可以發光,搶奪車馬芝的那個壞人!高仙子,我們要趕快去救光仙子啊!不然,萬一有什麼事情……那我們的罪過可就大了!」劉暉的眼珠一轉,立即簡單的形容了一下孔林。當然,他不會忘記順手往孔林身上潑潑污水。   「這……」高荷的俏臉上現出重重的憂色,最後似乎聽到了什麼人的解勸,她才拿定了主意,一雙黑白分別的妙目望向劉暉,一臉期盼說道,「不好意思,我一定得立即閉關!這解救我妹妹的事情,就拜託給劉公子了。希望等我們出關時,能聽到劉公子的好消息!再會了!」也可能是功力不夠了,高荷的這段話說完,她的影像頃刻間就消散不見。   「高仙子,高仙子!」見她真的走了,劉暉忙又喚了兩聲。而這一次,高荷沒有聽他的呼喚而回頭,再也沒有出現。   「唉,她真的走了!」劉暉呆呆的站了半晌,才失望的搖頭歎息了一聲。   見他表演得好像真的一樣,畢方還是忍不住靠了上來,點動著小圓腦袋,上下打量著他,「劉暉,你……你沒有事吧?」   「呵呵,小鬼頭,你才有事呢!」看來經過了這一番「發洩」後,劉暉的心情不錯,他只是撫摸了畢方的小圓腦袋一下,笑罵了一聲。   畢方見他恢復了正常,心裡大定,猶豫著重新提起原來的話頭:「那光仙子和那老彫落到那娘娘腔手裡的事情,我們該怎麼辦呢?」   「嗯,那個傢伙雖然娘娘腔,不討人喜歡,可修為倒是深厚異常。而且,我連他的來歷都看不出來。這個……還真有點棘手啊!」劉暉此刻不再像剛剛聽到這個消息時那麼衝動,揉捏著下巴沉吟了一下後,轉頭問道:「畢方,那你說該怎麼辦呢?」   畢方見他不僅沒有責怪自己,還向自己問計,心裡大感輕鬆,於是就在他的肩頭蹦跳了兩下,才開口問道:「劉暉,你還記得幾個月以前,與我們一起坐老烏龜的船出海的那個富家子——崔明嗎?」   「嗯,記得!」劉暉點了點頭,然後有點奇怪的問道,「你忽然提到他做什麼呢?」   見他還不明白其中的關鍵,畢方越發得意起來,把長嘴豎得高高的說道:「哼,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們家裡啊,有一樣家傳寶物……」   一聽到它說到「寶物」二字,劉暉突然靈機一動,接口說道:「我知道了!他們家裡有『照妖鏡』!」既然想到了這個,劉暉的腦袋也活絡了起來,一臉壞笑的接著說道,「哦,你這個小鬼頭原來是想到,要我去借這個來,看看那個娘娘腔是什麼變成的啊!」   「嗯!」畢方得意的一點頭,「哼,等我們知道那個娘娘腔是什麼變來的,就好收拾他了!」   劉暉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微笑著自語道:「嗯,我現在修成了『馭劍術』,到那個崔明蘇州的家裡,來去也花不了多少時間。上次出海遇到那麼多事情,老烏龜死也不願意再去流球,而把船開會了松江。經過他一渲染,誰都不願意再走那條航線,那個崔明也只好回家去了,那麼『照妖鏡』也就應該還在他的家裡。我們去了以後,首先登門去借。要是借不到,嘿嘿……我們還有別的辦法!我就是現在真去找那娘娘腔他們,他們人多勢眾,我也……再說,鷹翔和光仙子落到那娘娘腔的手裡也不是一天了,如果娘娘腔要害他們早就害了。何況還有文海那老烏龜他們,一定會像吊靴鬼一樣盯著他、牽制著他,使得他也不能隨意加害鷹翔和光仙子。所以只要我快去快回,鷹翔他們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的!嗯,就這樣辦了!……哎喲!」就在他打著得意算盤的時候,忽然覺得頭上一痛,便輕叫了一聲,忙回頭看去。   原來,是小項比調皮,伸出長長的鼻子,拉住他的一綹頭髮玩耍了起來。   「小傢伙,你再調皮,我就不要你們了哦!好了,乖,把我的頭發放開!」劉暉一邊拉扯著頭髮,一邊連哄帶騙的想讓它「放手」。   然而,不僅小項比越發玩得起勁,本來安安靜靜待著的小金鬃王和小王虎,看他轉過頭來,都連聲叫著,在他的衣袍裡拚命的撲騰。   一時之間,劉暉鬧得手忙腳亂的,不知道該先安撫哪個才好。   畢方看情勢不對,先飛了起來而躲過了這無妄之災。這時,它在一旁不冷不熱的說道:「好心的劉公子,它們只怕都餓了吧,你快餵奶給它們喝啊!不然,它們還會吵你的!」   「對啊,我先怎麼沒有想到這個呢?」劉暉終於使自己的那一綹頭髮逃脫了小項比的「魔爪」,心裡一動,隨即為難的回頭看著它們,「可是,我現在又從哪裡去找獅子媽媽、老虎媽媽和大象媽媽來餵你們奶喝呢?」   畢方小心的又停落到劉暉的肩頭,聞言嗤笑了一聲,「笨!誰讓你去找那些『媽媽』了?它們只是要喝奶,又沒有說一定要喝什麼奶!」   「就你這小鬼頭知道!」劉暉有點惱羞成怒的把手指向畢方伸去,同時暗怪自己糊塗,「是啊!這草原上,牛啊、馬啊、羊啊的多了,我就讓它們幫忙喂餵這幾個小東西不就行了嗎?就是萬一沒有,那些牧民那裡,一定會有存下來的羊奶啊什麼的。唉,我怎麼這麼笨,剛才沒有想到呢?又讓那個小鬼頭看笑話了……」   畢方一直小心提防著他和那三個小東西,於是他的肩頭一動,它就見機又振翅而起。而它這一回倒沒有埋怨劉暉使壞,而是催促道:「好了,我們快走吧!先餵飽了這三個小傢伙,我們還得盡快上路去蘇州呢!」在心裡,它暗自尋思著,「哼,這三個小傢伙的來歷,我有的是時間來套出來。現在還是先去借『照妖鏡』要緊!嗯,這三個小東西還是蠻討人喜歡的,難怪劉暉還把它們一直背在背上呢!」   劉暉回頭輕輕撫弄著它們的小腦袋,含笑說道:「你們都乖乖的啊!我帶你們去找東西吃,然後再你們到天上去轉轉!」   那三個小東西好像聽懂了他的話一般,都極為乖巧的舔了舔他的手指,然後縮到衣袍裡,再不吵鬧了。   「嗯,真乖!」劉暉忍不住誇獎了它們一句,然後回頭又看了看已經變得平坦的「突厥將軍墓」。忽然,他一扭頭,身形騰空而起,只是叫了一聲:「畢方,我們走!」   「哦,來了!」畢方沒有想到他說走就走,忙應了一聲,扇動翅膀追了上去。   草原上的黃昏,顯得格外的壯觀美麗——在一望無際的青綠草原上,極西處的天邊,已經變得火紅的太陽戀戀不願離去,把周圍一大團一大團的雲彩染得如火一般的紅,好像天邊都燃燒了起來一樣,同時也將在微風中婆娑起舞的小草,都映照得好像變成了金黃色。只怕人間最能幹的巧匠、畫師,都印染不出,都描繪不出這樣絢麗奪目的色彩吧!   劉暉身後拖著長長的影子,呆呆的望著西方出神,好半晌都一動不動。   畢方等了他半天。到最後,它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這風景的確很漂亮!可是劉暉,我們是不是要等到太陽完全落山,才動身去蘇州呢?」   「這個……嘿嘿!」劉暉好像被它驚醒了一般回過頭來,尷尬的笑了兩聲,臉上有些不自然的撓了撓頭皮,「我……我還是第一次馭劍飛行,不知道……不知道……」   「你!」聽到他的話,畢方簡直要暈了,垂下小圓腦袋暗自嘀咕道,「我還以為他一直在欣賞草原的落日美景呢?可是誰知道他……他竟然是……是在擔心這個!唉,我被他打敗了,我真的被他打敗了!」   「畢方」,劉暉苦著臉要求道,「你跟我說說,在天上飛有哪些訣竅吧!」   畢方不由衝他翻了一個白眼,沒有好氣的問道:「這一切,難道桂夫人教你『馭劍術』的時候,沒有告訴你嗎?」   「桂夫人她說過一些,可是……」劉暉依然愁眉不展的望著畢方。   畢方只得無奈的解說道:「在空中飛,最關鍵的是要保持住身體的平衡,同時還要隨時注意氣流的力度、方向……」   「這些我都知道!」劉暉突然出言打斷了它的話,越發把眉頭緊縮著,「可是,我怕在那麼高的地方,我會一不小心掉下來,那還不摔成了一團肉餅啊!」   「你!」畢方完全沒有料到平時膽大妄為的劉暉會這樣,在他的肩頭連連蹦跳著數落他道,「哼,你原來的膽子那麼大的,現在你的膽子呢,都跑哪裡去了?哼,原來你是一個『膽小鬼』啊!哼,算我畢方看走眼了!」   常言說,「請將不如激將」!   劉暉這一回臉上掛不住了,搖晃著腦袋,氣哼哼的說道:「哼,飛就飛!反正到時候摔下去又不會只有我一個!」說著,他的肩頭一搖,手裡就多了一柄光芒四射的寶劍。   畢方斜著眼,上下打量著他,「好心」建議道:「要不這樣吧,為了減輕你的負擔,那三個小傢伙就交給我吧!省得萬一有什麼事情,它們都跟著你一起遭殃!」   得到它的提醒,劉暉扭頭看了看背後包裹裡吃飽了,都已經熟睡的小金鬃王它們,又猶豫了一下,懷疑的看向畢方說道:「它們那麼大,而你只有這麼一點,能帶它們嗎?」   「劉暉,你說什麼?」受到他的輕視,畢方大感不滿,把小圓腦袋揚得高高的,大聲說道,「我是堂堂的『神鳥』!這麼一點小事,還能難得到我嗎?」   「那好吧!」雖然畢方的身材嬌小,可是想到畢方的來頭,劉暉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可他收起寶劍,伸手解著包裹的同時,還不放心的叮囑道,「我就把它們交給你了。你路上小心一些,要是它們有什麼不對,我可要找你算帳的哦!」   「好了,好了,你就別囉嗦了!」畢方不耐煩的催促道,「你快把它們放下來吧!」等他終於放下了小金鬃王它們後,它就一飛而下,伸出獨腳,一把將那包裹輕若無物的抓起來飛到了空中,「你看,我帶它們不是很輕鬆嗎?」說完,它好像炫耀似的,繞著劉暉飛了一圈。   見他對這個任務勝任有餘,劉暉的眼珠一轉,臉上隱隱現出一抹壞笑,「既然這對於你來說很輕鬆,那這幾袋羊奶你也拿著吧!」一邊說著,他一邊在腰畔解下了兩個大皮囊。   「你!」畢方被他的無賴氣得差一點從空中跌落了下來,衝著他又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可是它知道,要是自己不答應,他就又會有新的花樣,於是它只好一咬牙,恨恨的說道:「好吧,好吧!這些都交給我吧!唉,跟著你,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劉暉見它一隻獨腳不能同時抓牢三個包裹,就好心好意的蹲下身子建議道:「畢方,來!你先把它們放下,讓我把這些袋口都紮在一起。這樣,你也好帶一些!」等它聽話的來到了自己身邊,劉暉一臉不解的瞪大了眼睛,「倒霉?你跟著我就倒霉了嗎?哼,不知道我的那麼多仙丹,都是誰吃了的!不知道你跟了誰,還會有這樣的福氣呢!」   「好了,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畢方內心裡有點後悔提起了這個,忙過去提起了那一串三個包裹,連聲催促道,「走吧,走吧,我們快走吧!」   劉暉躊躇了一會,還是又把桂夫人送給他的寶劍拿到了手裡,心中默想了一遍「馭劍術」的口訣,提足了功力,把寶劍望空中一扔,高叫了一聲:「畢方,我們走!」然後人就騰空而上,輕飄飄的落在了寶劍上面。   「來了!」畢方答應了一聲,好像極其費勁的帶著那三個大包裹,扇動著翅膀,跟了上去。那包裹的碩大與它的嬌小之間的對比是如此強烈,以至於遠遠望去,就好像那三個包裹詭異異常的自己飛起來了一樣。   不過,畢方的樣子雖然似乎非常吃力,可是它卻在心裡暗笑:「咯咯,劉暉還真是笨蛋哩!他運起了『馭劍術』,我只要跟著他,在他『馭劍術』的威力之內,那麼我就根本花不了什麼氣力。我和這些東西啊,實際上還是他帶去的!咯咯,這裡到蘇州萬里之遙,我就省心了哦!咯咯,跟著他還真不錯哩!」 第七十二章     劉暉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南方的天際不久,在一個長得臉圓眼大,身手敏捷的人帶領下,劉暉原來站立的地方多出來了一大群人。當然,這是孔林等人在毛神通靈敏的鼻子引導下,找到了這裡。   毛神通以極快的身法,以這一群人為中心遠遠的轉了一圈,然後有一些不解的回來說道:「奇怪,這裡只有他來時留下的氣味,卻沒有他離開時的痕跡。這是怎麼回事呢?」   而章簡明則不停的打量著四周,滿臉狐疑的說道:「而我奇怪的是,那個滿臉壞笑的小子,到這個空曠無人、又沒有任何東西的地方來做什麼呢?」   孔林望向隨同而來的宗真和扎和台問道:「兩位,這裡有什麼特別的嗎?」   扎和台搖了搖頭,「這裡是一處普通的牧場,從來沒有聽說這裡有什麼特別的。」   中午扎和台招待了他們一頓。在席間,孔林刻意拉攏,於是賓主相談甚歡,他們之間的距離自然拉近了不少。孔林極具慧眼,從宗真所說的當時情景裡,把劉暉所作的比如偷去了他們的東西,然後嫁禍給察罕;化為一個紫氣團趕走了狼牙和黑大個等事情猜了一個八九不離十。如此一來,宗真、察罕等人當然將劉暉恨得牙癢,不僅把所知道的劉暉的一切和盤托出,還自告奮勇要替孔林尋找劉暉的蹤跡。   就在酒席中,他們忽然聽到了遠處霹靂一般的雷聲。聽著這好像老天發怒一樣的電閃雷鳴,他們所有人都大驚失色,再沒有心思飲酒。等到雷聲過去了好半晌,一行人才壯著膽子,隨著宗真,循聲來到了「突厥將軍墓」。到了這裡,他們驚懼的發現,原來那高高的墓堆已經被夷為了平地,而且地面上留下了明顯遭到雷擊的痕跡,於是他們便以為墓堆以及這裡面極其可能隱藏著的吸血殭屍都已經毀於天雷。   看這裡留下的慘狀,除了扎和台額手稱快除去了一個妖物以外,其他人都膽戰心驚,暗自慶幸這天雷沒有落到自己的頭上。   就在這裡,鼻子最靈的毛神通嗅到了劉暉的氣息,便帶著一群人追蹤到了劉暉馭劍而去的地方。至於金鬃王他們三個,他們原來的氣味在天劫中已經被毀得乾乾淨淨,而後來變成了他們初生時候樣子時散發出來的氣味,則由於毛神通感覺他們太小,而忽略了過去。   「哈哈哈!」看到大家因為又追斷了線而顯得有些失落,孔林便自信滿滿的一笑,環視著他們說道,「各位請放心,區區敢打包票,那個狡猾的小子一定會回來找我們的!」   「那是,你當然有把握了!」聽到他的話,文海卻在一旁不陰不陽的應了一句。   「呵呵,文仙長言重了!」看到宗真等人疑惑的眼神,孔林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改,雙眼裡卻向文海飄過了一道寒光,「區區只是偶然得到了他的『東西』,所以才知道他一定會來的。」   「呵呵!」文海望向別處,乾笑了兩聲,陰陽怪氣的應了一聲,「那是當然!」雖然文海不滿於孔林趁著「靈界三仙」牽制住鷹翔和光紓的機會,把他們擒獲,而不與自己兄弟分享戰利品,可在宗真他們面前,他還是心有顧忌,沒有直接戳穿這個,而孔林也樂得裝糊塗,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轉向宗真笑道:「區區還想在貴處打擾幾天,不知道上師可否行個方便?」   「沒有問題,沒有問題!能夠招待仙長,是我們合族的榮幸!」宗真忙連連點頭,隨後邀請道,「不知道仙長能不能抽空去見一下我們大汗?我們大汗也非常仰慕仙長這樣的神仙之流,常常與我提起,如果有機會一定要見一見呢!」   雖然「大元」此時控制的疆域要小了許多,可爭權奪利這東西卻還是少不了的。現在的汗庭有好幾位「國師」,為了鞏固自己可以享受榮華富貴的地位,他們都各展手段,互不相讓。宗真上次聞風前去搶奪「降魔杵」,也就是為了這個。如今,真正的「仙人」就在自己眼前,宗真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了。   孔林雖說不能完全猜到他的企圖,可對他的話還是非常受用,笑吟吟的點頭道:「那好吧!等區區把這邊的一點事情處理完,就隨上師前去。上師看如何?」   「好啊,好啊!」宗真聞言大喜,長滿橫肉的臉上頓時笑逐顏開,而顯不出半點兇惡,「到時候,如果仙長到了汗庭,我們大汗一定會鮮花鋪路,倒……倒履相迎!」   「噗哧!」文海聽他說得不倫不類的,實在看不慣他獻媚的模樣,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嘿嘿!」宗真乾笑了兩聲,見「靈界三仙」他們幾個面色不愉,他的眼珠一轉,趕緊亡羊補牢,「哦,您幾位仙長也一塊去吧!我們大汗一定會無限欣喜,熱烈歡迎你們的!」   「那好吧!」齊麟瞥了他一眼後,矜持的一點頭,心裡暗道,「你們大汗高不高興可不關我們的事!我們跟著去,是因為要盯著那孔林,可不能讓他把車馬芝獨吞了!」   見他們都同意了自己的請求,宗真大感不虛此行。看看天色已晚,他就滿臉堆笑的朝著孔林請示道:「仙長,天都要黑了,我們一起回去休息吧?」還沒有等孔林點頭,他就轉過臉來,笑容一收,「扎和台,我們到你們那裡住幾天,沒有問題吧!」   「國師」發話了,作為一個小族族長的扎和台不會拒絕,也哪裡敢拒絕?聞聲趕緊一臉笑容的把頭連連點動著,「國師與幾位仙長能到我們族裡,就是我們全族最大的榮幸啊!當然沒有問題,沒有問題!」   「那好!幾位仙長,請!」宗真極其難得的伸手延客,然後內心裡暗自盤算著怎麼把這幾個籌碼好好的掌握在手裡、怎麼安排他們見大汗、自己得到了大汗另眼相看後又怎麼快意恩仇等等事體,志得意滿的隨在了他們的身後。   於是,一行人又回頭,浩浩蕩蕩的走向了已經繁星點點,恢復了生機和活力的營地。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蘇州的繁榮由此可見一斑。雖然經過了幾十年前的戰火,可它的恢復能力極強,這時已經看不到多少當年浩劫的痕跡了。   一大清早,蘇州城裡,乃至整個江南都赫赫有名的珠寶商人,崔斐然「崔百萬」崔府的門口,來了一位操著中原口音的「怪人」。說他怪並不是因為他的穿著打扮,而是因為他的身後跟著的三隻小獸。有明眼人看出,其中一隻竟然是人們聞聲色變,避之唯恐不及的老虎幼子!另外兩隻長相也極其怪異——一隻長得與小老虎差不多,只是全身都是金黃色,只有頸上長有長長的黑色鬃毛;另外一隻,全身黑黑的,沒有毛髮,令人奇怪的是它的身體前後各有一條「尾巴」,前面的粗長,後面的細短。   這自然是劉暉到了。   劉暉第一次馭劍飛行。等到了空中,看到一片白茫茫的,他才想起來,自己是第一次去蘇州,只知道它的大致方位,於是他只好趕緊向「神鳥畢方」求教。   畢方沒有想到遇到一個「路盲」的主人,無奈之下,也只得趕鴨子上架。可是它只是好多年以前去過一次。也搞不清楚具體該在哪裡「降落」。   這樣一來,一人一鳥經過好多波折,把劉暉累得半死,把畢方怨得縮頭縮腦、躲到他的衣袋中睡大覺,再不敢露頭說話,終於才在今天一早來到了崔府的門口。   還算劉暉聰明,趁夜從城外一戶人家偷了一身衣衫,才沒有穿著那身元人的衣服進城。至於說「路引」,劉暉因為經常外出,手裡有好幾張可以以假亂真的假貨,所以這個倒難不住他。   劉暉拿著門環敲了半晌,才有一個應門的老蒼頭把大門上的小門開了一條縫,探出頭來,沒有好氣的問道:「你是誰,來幹什麼?」   「這位老丈……你們幾個老實一會,好不好?」劉暉剛稱呼了他一聲,就覺得後面有什麼拉扯自己的褲腳,回頭一看是小金鬃王它們搗亂,不由的說了它們一句。   那老蒼頭的目光隨著他望去,才看到正撒歡的那三個小「怪物」,臉上的表情不禁一變。   劉暉總算安撫住了那三個小東西,回過頭來,滿臉堆笑道:「嘿嘿,不好意思。老丈,麻煩您通報一聲,我是南陽士子劉暉,來找貴府的崔明崔公子敘舊!」   「南陽士子?找二公子?敘舊?」那老蒼頭臉上堆滿懷疑的上下打量著劉暉。   也不怪老蒼頭起疑,劉暉現在這身打扮,的確不是「士子」的裝束。由於一時來不及尋找到士子所穿的長衫,劉暉就從城外一個莊園的農戶家裡,胡亂偷來了一身衣服。   等看到老蒼頭狐疑的眼神,劉暉才想起自己的疏忽,眼珠一轉後,趕忙臉上露出淒慘的樣子,補救道:「小生進城以前遇到了一夥強盜,把我的行禮、衣物都搶走了,所以……」   「遇到強盜了?」這一下,那老蒼頭瞥了一眼那三個小東西,和他腰後栓著的兩個大革囊,越發不相信他的鬼話了。   就在劉暉支支吾吾,想辦法來自圓其說時,就聽到門裡傳來了一個聲音:「崔三伯,這麼一大清早的,到底是誰啊?」   劉暉一聽到這個聲音,心裡一喜,趕緊探頭朝裡叫道:「羅陽,羅師父!」   那個人出來看到了劉暉,臉上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你是劉……劉公子?」原來,他就是當時跟著崔明的兩個保鏢中的一個。   而劉暉望見他就像盼到了救星一樣,絲毫不在意他的反應,一臉笑容的連連點頭,「是啊,是啊!我就是那個南陽來的士子劉暉!」   可是,羅陽卻似乎沒有一點劉暉想像的欣喜,而是懶洋洋的應道:「哦,是你啊,來找二公子有什麼事情呢?」   「這個……」劉暉暗自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狼狽模樣,知道這樣容易讓人誤解,但為了借到「照妖鏡」,他也只好硬著頭皮,臉上堆滿誠摯的笑容,說道,「……這次我從蘇州路過,所以……所以順路來探望一下崔明崔公子,麻煩你們幫我通報一聲吧!」   「哦,那你等一下,我去幫你通傳吧!」也許是被他的「熱忱」感動了,羅陽總算點了點頭,又懷疑的看了他一眼,才轉身進去了。   那個老蒼頭也不多話,用認為劉暉是來打秋風的眼神,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砰」的一聲,在他的眼前把門關上了。   「唉!」劉暉倒不怪老蒼頭的態度不好,回頭衝著那三個小東西歎息了一聲,「人啊,都是這樣的——以貌取人啊!你們餓了麼,要不要喝奶?」一邊說著,他一邊伸手到腰後,想要解下一個革囊來。   似乎立刻明白了他的話語和動作裡的含義,那三個小東西爭相把一雙前爪撲到劉暉的腿上,仰著毛茸茸的小腦袋,衝著他直叫喚。   劉暉想到自己竟然成了金鬃王「他們」的保姆,不禁苦笑的搖了搖頭,然後蹲下了身子,解開了革囊的袋口。   那三個小東西看到美食在前,立即一個個搶著把腦袋一頭扎進了袋子裡,使得劉暉不顧路人驚疑的目光和躲開的腳步,急忙叫道:「別慌,別慌!你們都有得吃的。你們再這樣,把它弄灑了,那就要餓肚子了哦!」同時,他的雙手用力掌住革囊,以免被它們拱翻了。   「劉……劉公子……」就在這時,那蒼頭把門打開,看到那三個小東西兇猛的勁頭,不禁倒退了一步,才把接下來的話說完整了,「……我家二公子請你進去!」   「哦……你們吃飽了沒有?快點,快點,我們要到別人家作客了!」劉暉有點尷尬的答應了一聲,隨後催促它們道。   隨著劉暉抖動著袋口,那三個小東西過了一陣,才依依不捨把粘滿了羊奶的小腦袋,從革囊裡伸了出來,還表示不滿的衝著劉暉叫了幾聲。   劉暉看它們實在不像樣子,只得用衣服的下擺幫它們擦了乾淨,同時小聲埋怨道:「唉,你看你們,都成什麼樣子了,哪裡還像聲名赫赫的……」想到它們三個小東西的來歷,劉暉的心裡不覺湧起了感歎、憐惜等複雜的情緒。   而那三個小東西這時卻極為乖巧,不僅一動不動的任他擦拭,還爭著伸出粉紅細嫩的舌頭,討好的舔著他的手。   那老蒼頭看著劉暉能與這一隻「大貓」和兩隻「怪獸」相處得這麼融洽,暗自收起了不少輕視之心,而不禁對他有了一絲敬意,「難怪二公子雖然回來以後一直精神不好,可是一聽說這個『劉公子』來了,抱著病體還一定要見他呢!看來,這個『劉公子』還真有點本事。要是他真能解決我家的妖孽就好了……」   「嘿嘿!」劉暉一切忙完,才抬頭起身,衝著那老蒼頭歉意的笑了笑,「多謝崔三伯!請問二公子是請我到哪裡相見?」   「哦……在西花廳!」崔三伯忙停止了胡思亂想,客氣的轉身肅客道,「劉公子不必對老漢這下人多禮,您只需要叫老漢『崔三』就可以了!來,老漢為您帶路!」   「多謝崔三伯!……你們三個小傢伙快跟我來!」劉暉客套了一句,又招呼了它們一聲,然後帶著這三個活蹦亂跳,好奇的東瞅瞅、西嗅嗅的小東西,跟在了崔三伯的身後。   劉暉一路穿堂過室,看著這外面看來高大輝煌的崔府,裡面卻是隱隱有了破敗的痕跡——窗欞、廊柱上不僅有了斑駁的油漆沒有及時翻新,還有的積了厚厚的灰塵;府裡的奴僕數目太少,與府裡的規模並不相稱,而且他們還大都懶懶散散的,看到有人過來都表情呆滯;府內的花木都顯得零落凋敝,並不繁茂昌盛。   看到這一切,劉暉不禁暗自嘀咕:「記得崔公子說他家是江南數一數二的珠寶大戶,怎麼它們的府裡卻是這個樣子呢?難道說,它們的家道已經開始破敗了嗎?嘿嘿,其實,看崔公子那『二世祖』的模樣,這倒有可能。不過,既然他們的家人稱呼他為『二公子』,那他家的長輩應該還健在啊,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呢?不明白……」   等進了西花廳,看到了崔明的模樣,劉暉不禁吃了一驚——雖然已經是春天,天氣很暖和了,可是崔明卻身上裹著厚厚的皮裘,膝蓋上還搭著一件皮裘,腳旁放著一個火盆,臉色蒼白異常的坐在一張紅木大椅上。   看到了劉暉,他連身子都起不來,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將下巴朝著對面擺著的同樣一張紅木大椅一抬,「嘿嘿,劉公子,難得你還記得我。別客氣,請坐吧!」   站立在崔明身後的羅陽見劉暉一臉疑惑的望著崔明,便幫著解釋道:「我們二公子回來以後,就染上了重病。所以請劉公子原諒我們二公子的無禮。」   「嗚!」一看到崔明時,小王虎就有點不對勁,這時它再也忍不住,身上的鬃毛根根炸起,瞪著崔明一聲厲叫,同時作勢要向他撲去。小金鬃王和小項比也都接著搖晃著站了起來,低聲咆哮著,同樣威脅著要撲向他。   「啊!」崔明嚇了一跳,身子不由的往後一縮。   「小虎,你們幾個怎麼了?不許無禮,快趴下!」劉暉一看小王虎突然帶頭反常起來,忙喝止它們道。   「嗚!」小王虎它們似乎不滿的嗚咽了一聲,可還是聽話的伏了下來。不過,儘管它們沒有有所動作,可是全都戒備的盯著崔明,身體都保持著隨時撲向他的架式。   「嘿嘿!」劉暉見安撫住了它們,轉頭然後有點歉意的對崔明笑了笑,「不好意思,崔公子。這幾個小東西野性難馴,嚇到你了吧!」   「沒有什麼!」崔明的嘴上這麼說著,可還是有點恐懼的瞥了它們一眼,強笑道,「劉兄從哪裡得到了這三隻異獸呢?」   劉暉心說:「你的這個問題,我回答起來可麻煩了,三言兩語還真說不清楚!」可是臉上,他的眼珠一轉,笑著敷衍道,「哦,由於一時湊巧,我在路上揀到了這三個小麻煩!」   「哦!」崔明也不繼續追問,淡淡的應了一聲後,眼光閃爍著,不知道在想一些什麼。   羅陽站在他的身後,同樣臉色陰晴不定,只怕也是在想著心事。   看到這樣,劉暉心裡暗暗奇怪,「咦,這是怎麼了,他們怎麼怪裡怪氣的?難道,他們府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第七十三章     「唉!」就在劉暉疑惑不解的時候,崔明忽然長歎了一聲,開口說道,「不瞞劉兄,寒家現在正有大麻煩,還要請劉兄助我一臂之力啊!」   「哦?」劉暉既然想來借人家的傳家之寶,當然表現了出應該的關切,身體朝著崔明的方向傾斜了一點,「崔兄家裡出了什麼事情呢?」   「咳咳……!」崔明突然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羅陽看他面上漲得通紅,身體縮成了一團,便上前為他輕輕拍著後背,湊到他耳邊輕聲問道:「二公子,要不我來幫您說?」   崔明弓著身子咳著,還是點了點頭,勉強擠出一句話來:「……好吧!」   原來,這段時間以來,崔府確實陷入了內憂外患之中。在外,官府似乎刻意支持崔家「明玉軒」新冒出來的最大對頭「墨珍閣」,打壓崔家;在內,府裡有妖物作祟,使得好多人都被妖物迷住了,而病體支離,為此求神拜佛、延醫買藥都花去了不少銀子。   「哦?」劉暉一聽又有「妖物」,不禁插口問道,「是什麼妖物呢?」   「應該是狐狸精吧!」崔明這時咳嗽止住了,有氣無力的答道。隨即,他輕輕擺了擺頭,示意羅陽出去,他要與劉暉單獨說話。   羅陽知道有一些話自己不應該知道,便與劉暉點了點頭,招呼了一聲就出去了。   崔明凝視著窗外初升的太陽明亮的光線良久,才又輕歎了一聲,緩緩開口說道:「經歷了南海小虞山離魂洞府的事情以後,我就知道,劉兄是一位遊戲人間的世外高人……」   他看到劉暉好像想插口說話,就搖了搖頭,攔住了他後,一臉黯然的繼續說道,「……劉兄不必否認,請聽我這個快死的人接著說。寒家外面的麻煩事情先不去說它,府內的妖孽,還要請劉兄看在我們曾經相識一場的分上,除去它!我……我……」一邊說著,他一邊情緒激盪得滿臉通紅,掙扎的要從椅子上下來。   劉暉從他的話意裡立即猜到了他的意圖,趕緊起身跨前一步扶住他坐了回去,「崔兄請放心!如果我幫得上忙,一定不會推辭的!你身體不好,有什麼話,還是坐著說吧!」就在與他接觸的那一瞬間,劉暉就知道他的精元損失極其嚴重,不禁暗暗心驚,同時偷偷輸給了他一股靈氣,讓他好受一些。   也許是劉暉的靈氣起了作用,崔明坐回到椅子上喘息了一會,便精神好了一點,又含著愧意望向劉暉說道:「本來我與劉兄交情不深,可你一來就麻煩你,我真是慚愧!」   對他的連番客氣,劉暉有點不耐煩起來,催促道:「崔兄這些話就不必說了。貴府出了什麼妖孽呢,可否說給我聽聽?」   崔明原來不僅與劉暉根本談不上什麼交情,而且還在言語之間得罪過他。在聽說劉暉來訪以後,他想了半天也猜不到劉暉的來意,可他又急需劉暉的幫助,於是才做了一些安排,還專門叮囑府裡的人,要對劉暉客氣一些,把劉暉請了進來。等看到劉暉模樣,他以為劉暉並不是來找他的麻煩,了不起是來要一點盤纏。這樣他就心裡一動,才要那麼一番做作,好使得劉暉能答應解決府裡的麻煩。   現在見劉暉已經「上鉤」,崔明心裡暗喜,不過臉上依然慘然的說道:「不瞞劉兄,小弟這次出海不僅沒有完成家父交代的事情,還為家裡帶了大麻煩回來……」   「哦?」劉暉好奇的插口問道,「是什麼樣的大麻煩呢?」   崔明的臉上忽然飄過了一絲紅暈,有些赫然的垂下了頭,隨後好像一切放開了似的說道:「唉!我都成這副樣子了,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就從我回來那天起,我們家裡就鬧起了狐祟。剛開始,它只是化作了一個美貌女子把我迷住了。唉,也是我一時糊塗,貪圖她的美貌,從路上把她揀了回來,誰知道,她竟然……竟然是……唉!」   「是麼,狐……狐仙有這樣的嗎?」說起「狐仙」,劉暉並不陌生,小楠就是狐仙呢!只是,她並沒有主動來迷惑自己,盜取自己的真元,反而是自己一心追求她,結果使她為了救助自己而拿出了她花費數百年修煉得來的元丹,結果遭遇天劫時無力抵抗而化出了原形。現在想起這個,劉暉就心裡隱隱作痛,因此對崔明的話並不完全相信。   崔明哪裡知道他一下想了這麼多?見他似乎不信,崔明慘笑了一聲,接著說道:「劉兄看我現在病體支離,行將就木,就是拜那『狐仙』所賜啊!而且,它前些日子見我已經不堪一用,就將我如同一塊破抹布一樣一腳踢開,再去迷惑我家另外的人,這才讓我苟活到了今天。唉,我的罪過真大啊!家父、兄長等等好多人,都接連墜入了它的殼中。還有,那個妖物竟然可以忽男忽女,男女通吃!唉,不怕劉兄見笑,連……連我的內室,還有好幾個丫鬟都……都被這妖物給迷住了啊1   「哦?」劉暉沒有想到這個妖狐如此亂來,望見崔明的慘樣,不禁動了敵愾之心,同時還有點疑問,「不是有很多和尚、道士什麼的,都可以降妖捉鬼的嗎,你們家沒有請他們來?」   聽他提起這個,崔明的臉上露出憤然的神情,「哼,你不說他們還好,一提他們我就來氣!自從發覺我的情況不對以後,家裡就請過好多禿和尚、臭道士,銀子被他們騙去了不少,可他們一個個都是自信滿滿、趾高氣揚的來,然後又灰溜溜的鎩羽而歸!哼,如果他們能除去那妖物,我家就是花再多銀子也沒有什麼,可是他們不僅對付不了那妖物,被它整得灰頭土臉的,反而使它越發囂張,叫囂著,『你們請再多人來,我都不怕』!」   他如此一說,劉暉更加來了興致,「是麼,那妖狐的道行這麼高嗎?」   「是啊!」崔明一臉無奈的點了點頭,心中暗自期盼他能為自己除去這個禍害。   劉暉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壞笑,暗想:「真有意思,竟然還有這樣的狐狸精!還可以一時是男,一時是女?嘿嘿,既然能夠迷住那麼多人,這狐狸精一定非常……嘿嘿,非常漂亮吧?不知道,她或者他,有沒有小楠美呢?嘿嘿,我一定要見識見識!」   崔明見他只是含笑不語,也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心裡不安的探問了一句:「不知道劉兄能否幫兄弟這個忙呢?」看他似乎沒有聽到自己的問話,崔明接著提高了一點音量,許諾道,「只要劉兄幫寒家除去了這個妖孽,寒家定會有重謝!」   「哦,呵呵,重謝那可不敢當!」劉暉彷彿被他驚醒了,笑著說道,「既然貴府有這樣有趣……呃,妖物!呵呵,我這個人最喜歡一些希奇古怪的事情了,如此一定要會一會她!至於說『重謝』,呵呵,那就不必了!」   崔明的嘴邊這才顯出一絲笑意,倒沒有把他的推辭放到心裡去,暗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看你現在一副寒酸樣子,我就不信你看了銀子不動心!不過,這樣也好……」   劉暉在這裡實在熱得呆不下去了,看他再沒有別的說了,就站起身來,試探的建議道:「要不,崔兄派人先帶我去看看那妖物經常出沒的地方?」   不料,崔明這時卻搖了搖頭,「這倒是不必!那妖物每次都是半夜出現。劉兄旅途勞頓,還是先休息一陣,那事情還是晚上再說吧!除去這妖物,就拜託給劉兄了!」話一說完,崔明就從身旁的南海紫檀木做的桌子上,取過一隻銀鈴搖了搖。   等羅陽聞聲進來後,崔明對他吩咐道:「你帶著劉公子前去梳洗沐浴,再換一身衣服,然後請劉公子在客房裡好好休息,」   待羅陽答應了一聲後,崔明又轉向劉暉,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小弟身體不便,就不送劉兄了。等到了中午,我再與劉兄好好敘敘。如果劉兄還有什麼其它的需要,儘管與羅陽說,他都會為你辦妥的!」   「這個事情就交給我吧!呵呵,那我現在就不打擾崔兄了!……你們幾個,跟我走吧!」劉暉與他招呼了一聲,然後召喚了始終充滿敵意,一聲不吭的盯著崔明的那三個小東西,跟在羅陽身後走了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崔明覺得心裡放鬆了一些,蒼白的臉上不禁流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容。   剛一出西花廳的大門拐了一個彎,劉暉就停下了腳步叫道:「羅兄!」等羅陽回過頭來,他瞥了那三個小東西一眼,要求道:「它們平時要喝不少羊奶,不知道貴府……」   「哦,是這個啊!」羅陽一聽是這個,馬上點頭答應道,「請劉公子放心!等我送你到了客房,一會就會給送來的!」   從西花廳出來以後,小金鬃王它們就好像活潑了起來,加上似乎聽懂了他們的對話,它們就越發撒歡的圍著劉暉歡叫起來。   「這個……」劉暉的第一個要求得到了滿足,又有點不好意思的提出了第二個,「我一早還沒有吃東西,能不能……」   「哦,呵呵,這個就更加簡單了!」羅陽一笑後,答道,「早點也會馬上送到你的房裡的!」   羅陽帶著劉暉一路彎彎曲曲的,待來到一處月洞門上寫著「聽風軒」三個字,格調幽靜的獨立小院門口時,他才停住了腳步,臉上隱含羨慕的含笑說道:「二公子交代,劉公子往後幾天,就住在這裡吧!」頓了頓後,他又接著說道,「如果……如果劉公子有什麼不滿意的,我再回復二公子,與您調換!」   「不用了,不用了!這裡就很好了!」劉暉探頭望見裡面花團錦簇的,嘴裡忙連聲應好,心裡暗道,「這有錢人家就是不一樣啊!……」也難怪劉暉這麼想,他在自己家裡簡樸慣了,哪裡又看見過江南富豪的排場?儘管崔家現在遇到了麻煩,可家底畢竟還是在那裡的。   羅陽看他一副「土包子」的模樣,心裡暗生鄙夷,可臉上依然恭敬的說道:「那劉公子就自己進去吧!府裡的總管已經有交代,您進去自然有人會接待的。小人就先告退了!」   「哦……那好吧!」劉暉只得應了一聲,看著他對自己施了一個禮,轉身離去了。   劉暉運起靈覺聽到裡面有兩個人,猶豫了一陣,還是帶著那三個小傢伙邁步朝內走去。   「啊!」劉暉感覺到花叢那邊有兩個人,剛準備出聲招呼時,耳朵裡就聽到了一聲驚呼。   劉暉趕緊飄身繞過花叢一看,只見有兩個大約十六七歲,容貌俏麗的小侍女,雙眼驚懼的望著腳下,嚇得瑟瑟發抖,花容變色。   劉暉低頭一看,原來是那三個小東西跑到自己前面,嚇著了人家。於是他忙陪笑道:「兩位姐姐不必害怕,它們不會隨意咬人的!」然後,他轉臉對它們喝道,「小金,你們幾個做什麼呢?看把人家嚇的,快退後!」為了呼喚方便,劉暉在路上給小金鬃王它們分別起名為「小金」、「小虎」和「小象」,它們也很自然的接受了。   「嗚!」小金它們伸出鼻子朝她們聞了聞,才嗚咽了一聲,聽話的退回到了劉暉的身後。   偷眼見小金它們離開自己遠了,那兩個丫鬟才畏畏縮縮的給劉暉行了一個禮,嚶嚶嚦嚦的說道:「婢子春草、秋蘭,見過劉公子!」   劉暉覺得這吳儂軟語的確好聽,聽得呆了一下後,才忙說道:「你們快起來吧!」同時他嘴角掛著一絲壞笑,上下打量著她們。   她們兩人都挽著雙丫髻,發上插著珠花,分別穿著桃紅和翠綠色的長袖短衣,下身穿著同色長裙,明眸皓齒,姿色上乘。   看著她們,劉暉心裡暗暗點頭,「嗯,雖然她們的姿色比不上小楠、韻辰和高仙子她們,不過也算是中上吧!這珠寶商家裡到底不一樣,連兩個普通的丫鬟都這麼出色!」   剛剛隨著她們走進廳室內,還沒有來得及打量四周,劉暉的肚子就「咕嚕」一響。劉暉的臉上頓時泛起了窘意,按住這丟人現眼的小腹,有點尷尬的問道:「兩位姐姐,有沒有……有沒有……」   那個身穿桃紅色衣裙,自稱是「春草」的丫鬟抿嘴一笑,素手朝著廳中的圓桌上一指,「我們擔心劉公子餓了,所以特地為您準備了幾碟點心,您就先嘗嘗這個,廚房裡等一會還會送早點來的!」   劉暉隨著她的手指朝桌上一看,立刻感到食指大動,口中的分泌增多了起來——只見四隻分別燒製著花鳥蟲魚的精緻小碟裡,放置著幾塊四色糕點,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劉暉走到桌前,順手拈起了一塊放進了嘴裡。那塊糕點與他的唇齒一接觸,他立即睜大了眼睛,大讚道:「好吃,嗯,好吃!」   「咯咯!」秋蘭見他模樣趣怪,不禁被逗得一笑,聲音清脆的說道,「劉公子您吃的這個,是我們崔府專門從太監弄請來的大師父做的。這個是他的拿手絕活——松子棗泥拉糕,在我們整個蘇州城都非常有名的哩!劉公子您看它是不是又糯又香又甜又肥呢?」   「嗯嗯,不錯,不錯!」就這麼幾句話的時間,劉暉就將那碟子裡的幾塊松子棗泥拉糕一掃而光,然後望著她們赫然一笑,「兩位姐姐,這幾樣是什麼呢?」   「這個是松子黃干糕、那個是椒鹽桃麻糕、還有赤豆豬油鬆糕!」秋蘭一邊說著,一邊伸出纖纖玉指指點著。   隨著她的指點,劉暉片刻間,就風捲殘雲般的把這些全都塞到了肚子裡。到最後,劉暉撫了撫已經飽了的肚子,看了看已經空空如也的碟子,饒是他的臉皮極厚,可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嘿嘿,這個……早點就不必送來了吧,我已經吃飽了!」   見劉暉不管它們,而一心只顧自己,小金它們早就在一旁嗚咽著不耐煩了。這時看他應該已經吃完,它們都搖頭晃腦的圍了上來,在他腳邊叫個不停。   劉暉見它們鬧騰了起來,忙又解下革囊,蹲下來,苦著臉衝著它們說道:「你們早上不是吃過了嗎?怎麼還要啊!你們的食量這麼大,早晚會把我吃窮了的!」話雖然這麼多,可他還是解開袋口,喂起了這三隻特別的「寵物」。   兩個丫鬟中,看來還是秋蘭的膽子要大一些。她看小金它們的模樣可愛,於是忍不住也蹲到地上,試探著想伸手撫摸它們,同時好奇的問道:「劉公子,它們都是什麼異獸呢?婢子從來沒有見過哩!」   劉暉一邊制止著小金它們的「異動」,一邊回答道:「這個渾身金黃的,叫『小金』,是一頭小『獅子』,就是古書裡說的『狻猊』;那只黑黑的,長著長鼻子的,叫『小象』,它們都是西方的異獸;而這個呢,你們可能知道的,它就是一隻小老虎,也就是尋常說的『大蟲』!」   小金它們剛開始並不想接受她的愛撫。一感到她的迫近,它們就回頭朝著她一瞪眼,低聲咆哮著,嚇得秋蘭縮手不迭。可經過劉暉的「勸導」,還有眼前美食的誘惑,它們最後也只得接受了被美女撫摸的命運。   「啊!」秋蘭見它們都大有來頭,不禁驚呼一聲,心裡暗道,「難怪這位劉公子穿著這麼寒酸,好像一個鄉下人一樣,可是二公子竟然讓他住在這崔府裡最好的客房,還專門囑咐我們好生伺候呢!原來,他是有真本事的人哩!不然,這三隻嚇死人的異獸怎麼會那麼服他呢?這位劉公子來了,說不定真可以把府裡的妖物收了哩!那我們崔府可就得救了啊!」有了這個想法,她不覺偷偷多打量了劉暉幾眼。   就在劉暉忙於照顧這三個小傢伙的時候,忽然外面有人說道:「給劉公子做的早點,和他要的羊奶送來了!」   瞥見春草聞聲出去,劉暉剛想說讓他們拿回去時,突然想起其中還有小金它們的口糧,便住口沒有說出來。   「我看看,我看看!看他們送了什麼好吃的來了?」一看到春草端了一個紅漆托盤進來,秋蘭就一邊歡聲囔著,一邊蹦蹦跳跳的跑了過去,揭開花瓷蓋子往裡一看,「哇,是最好吃的刀魚羹鹵子面耶!」   「秋蘭!」春草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不許沒有規矩!」   秋蘭一縮脖子,吐了吐小香舌,扭頭偷偷瞥了劉暉一眼。這也是她感到劉暉為人隨和,沒有「貴客」的架子,才不自覺的作出了這極為「失禮」的舉動。   劉暉見三個小傢伙都已經吃飽了,趴在腳邊打起盹來,自己也達到了與這兩個婢女拉近關係的目的,便坐到了沉香木所做的雕花圓桌旁,端起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看似隨意的問道:「兩位姐姐,崔府裡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第七十四章     聽到他問這個,兩個丫鬟的臉色頓時一變。秋蘭小心的朝兩邊、背後看了看,才湊近了劉暉一點,伸手半捂著小嘴,小聲說道:「不瞞劉公子,我們府裡確實有妖怪!」   「哦?」劉暉鼻子裡聞著她如蘭似麝的處子香味,心裡大樂,可臉上依然一本正經的問道,「是嗎,你們看到過妖怪?」   「沒有,我沒有見到過!」秋蘭一臉驚懼的神情,把頭搖得好像撥浪鼓一樣,接著臉上卻現出了一抹羞紅,「聽說……我聽二少奶奶房裡的姐妹們說,二少奶奶就是被妖怪迷住了!」   「真的嗎?」劉暉對這樣的「桃色新聞」大感興趣,嘴裡卻懷疑的應了一聲。   「這……」秋蘭猶豫了一下,偷看了春草一眼,見她並沒有阻止自己的意思,才將一雙明如秋水的眼睛盯著劉暉,正容說道,「要是……要是婢子與劉公子說了,劉公子可不要外傳哦!不然,管家知道了,會打死我們兩個的!」   「你放心,秋蘭姐姐!哦,還有春草姐姐!」劉暉忙信誓旦旦的保證道,「我聽到了你們說的話以後,一定守口如瓶,決不與任何人說!」   聽他一口一個「姐姐」的叫著,秋蘭雖然心裡受用,這時還是俏臉泛紅,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劉公子,我們姐妹只是兩個丫鬟,您就別『姐姐』、『姐姐』的叫了。要是人家聽去了,我們都要挨罰的。您就叫我『秋蘭』、叫姐姐『春草』吧!」   「這……那好吧!」劉暉沒有想到她們家的管教這麼嚴,臉上露出躊躇的表情,最後還是點頭接受了她的建議。隨後,他又轉回了先前的話題,「秋蘭,你還是快跟我說說,你怎麼知道是『妖怪』迷住了二少奶奶的吧!」   秋蘭詢問春草意見似的看了她一眼,得到了她的默許以後,才壓低聲音說道:「聽那邊的姐妹們說,就在不到半個月以前的一個晚上,二少奶奶臥房的房門忽然無聲無息的打開了,接著,她們陪著二少奶奶的幾個姐妹都好像被迷住了一樣,自己起身出了房。等到第二天早上,她們才清醒了過來。她們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都嚇得要死,急忙去看二少奶奶。結果她們發現,二少奶奶的房門從裡面緊鎖著。待她們叫了半天的門,那房門突然開了,出來了一個……一個青年男子,一晃就從她們的眼前消失了。她們一時也顧不上那麼多,趕緊進去看二少奶奶,發現……發現……」說到這裡,她忽然滿臉紅暈,低垂下頭,再也說不出話來。   到了關鍵的時候她卻停了下來,劉暉等了半晌也沒有下文,就不禁奇怪的望向她,追問道:「她們發現什麼呢?」   秋蘭被他逼得沒有辦法,忽然「嚶嚀」一聲,雙手摀住通紅的小臉,背轉過身子,細如蚊吶的說道:「她們發現……發現二少奶奶她……她光著身子,人事不知……」   劉暉看著她羞不可仰的嬌俏模樣,心裡大感有趣,臉上強自忍住笑意,繼續追問道:「秋蘭,那後來呢?」話一問完,他就再也忍不住,嘴角邊不由他控制的現出了一抹壞笑。   這一回,秋蘭把螓首緊緊的埋在胸前,搖晃著嬌軀,死都不肯再多說一個字了。   「劉公子!」同樣紅暈滿臉的春草及時發現了劉暉的不良企圖,微嗔道,「那樣羞人的事情,您幹嘛要逼我們女兒家說出口呢?」   劉暉見她有點發惱,趕緊面上一整,辯解道:「我只是為了除去妖怪,想多瞭解一點關於它的事情,哪裡有故意使壞逼你們啊!這樣吧,春草,你來說給我聽聽,你們後來是怎麼發現那個……那個青年男子是一個妖怪的?」   「這……」春草沒有想到他會順勢轉移的目標,暗歎自己引火燒身之餘,無奈的接著說道,「那當然是一個妖怪了!二少奶奶房裡發生這樣……這樣羞人的事情之後,她們幾個丫頭都嚇得要死,也不敢聲張。當天晚上,她們都不敢睡覺,還把屋裡的燈火點得亮亮的,把門插得死死的,把窗子關得嚴嚴的。可是到了午夜時分,門窗都沒有動,屋裡卻出現了前夜來過的那個……那個妖怪!也不知道它使了什麼妖法,姐妹們都清醒著,可身子卻一動都不能動,眼睜睜的……眼睜睜的看著……看著二少奶奶被……被淫辱了……」可能是想到了那時情景的可怕,她說到後來,臉色忽然變得煞白,眼睛裡堆滿了恐懼,聲音也顫抖了起來。   知道這回遇到了危害人間的狐狸精,可劉暉卻渾然不在意,並不把它放在眼裡,輕鬆的笑著安慰她們道:「呵呵,看來真是一隻還沒有成氣候的狐狸精!呵呵,你們不用擔心,如果真是這樣的『妖怪』,那還只是一樁小事情呢!」   見他如此「輕敵」,秋蘭忍不住轉過身來,眼睛從手指縫裡望著他,懷疑的問道:「真的?」   春草看來與她的看法一樣,不敢相信的看著劉暉,警告他道:「那個妖怪的道行可高哩!」說完這句話,她忽然壓低了聲音,回頭看了看,從接著說道,「上一次,府裡花了重金,請來了一位說是從龍虎山下來,道法高深,專門降妖捉鬼的老道士。當時他也是住在這裡,也是說那個妖怪不算什麼。可是,他說的話不知道怎麼就讓那個妖怪知道了。於是那天晚上,那個妖怪就專門來找他鬥法。結果,妖怪把那個老道士整得狼狽不堪,把他的鬍子都拔光了!那個老道士還沒有等到天亮,就灰頭土臉的走了,都不好意思與老爺、公子打一聲招呼!」   「呵呵,這只是那個牛鼻子道行還沒有煉到家,就出來混吃混喝,所以才會這樣!」聽了她的話,劉暉還是沒有表現出半點緊張,只是不屑的撇了撇嘴。   看到他這樣信心十足的樣子,春草再沒有多說什麼,只與羞紅已褪的秋蘭互相看了一眼。   劉暉知道她們並不相信自己的能耐,可是他只在心裡暗笑,也不說破。忽然,他記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便開口問道:「崔明是二公子,那貴府有幾位公子呢,他們都到哪裡去了?」   「我們崔府有三位公子!」秋蘭嘴快,馬上回答道,接著,她撇了一下小嘴,「他們啊,聽說全都被狐狸精給迷暈了……」   「秋蘭!」春草趕忙打斷了她的話,瞪了她一眼,「你不知道的事情,不要亂說!」   劉暉看著會心的一笑,不再追問下去,轉頭看了看佈置得奢華無比的房間,順口問道:「這裡的浴室在哪裡呢?」自從上次在溫泉裡洗過一回後,他就再也沒有洗過澡了。這句話一問出口,他就覺得身上格外的癢起來,更加抵禦不了熱水的誘惑。   可沒有想到,見他問這個,兩個丫鬟有點驚慌的互相看了一眼,然後臉上都是一紅。   最後,還是春草回答道:「婢子該死!只顧著說話,忘記這個了,劉公子請見諒!浴室就在後面,熱水也已經為劉公子準備好了。劉公子,請隨婢子來!」說完,她就裊裊娜娜的領先朝後面走去。   劉暉一動身,那三個小傢伙立刻就醒了,一骨碌就從地上爬起來,跟在了他的身後。   劉暉想了想,覺得除了讓它們跟著自己,也沒有其它地方安置它們,同時也怕它們惹禍,所以也只有由著它們跟著了。   等隨著她們到了浴室裡,小金它們首先跑了進去,圍著熱氣蒸騰的碩大浴桶,興奮的轉來轉去,不停的歡快叫著。   劉暉知道它們也想洗澡,一看裡面有兩隻大浴桶都冒著熱氣,就還是為難的看向她們,「這個……這三個搗蛋鬼也想洗澡,這……」   也許是被裡面的熱氣蒸的緣故,春草的俏臉上依然紅暈未褪的應道:「這些熱水都是給劉公子您預備的。如果劉公子想要給您的異獸它們洗,那就讓它們洗吧!我們再通知下人,叫他們繼續燒就是了!」   「嗯!」劉暉答應了一聲,暗歎著「這江南富豪家就是講究,洗一個澡都要準備這麼多熱水」之餘,走過去先試了試水溫,覺得正好,就衝著那三個小傢伙說道,「你們就進去玩吧!等我洗完,再把你們弄出來!記住,可別把水灑得到處都是哦!」嘴裡說著,他伸手把它們都「撲通,撲通!」扔進了水裡。   看來它們本能的都識水性——它們到了浴桶裡以後,都一沉一浮的,很是自在快意。   劉暉這才放下心來。他轉頭一看,見春草她們還站在那裡,沒有離開的跡象,不由奇怪的問道:「咦,你們怎麼還在這裡?」   不料,她們兩個丫鬟聽到他的話,臉上的紅暈更濃,都羞澀的垂下了頭。秋蘭偷瞥了劉暉一眼,應了一聲:「我們要伺候劉公子沐浴……」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會洗!」劉暉沒有想到還能享受到「美女侍浴」這樣香艷的待遇,被嚇了一大跳,趕忙拚命搖頭擺手。   「噗哧!」她們兩個被他逗得一笑,倒沒有再堅持,而是由春草說了一聲,「那我們就在外面伺候著。劉公子有什麼吩咐,叫我們一聲就可以了!」然後她們施了一個禮,退了出去。   劉暉的耳力極好,聽到秋蘭出去了以後,給自己關上了浴室門,就與春草悄聲說道:「春草姐姐,你看這位劉公子好有意思哦!先前,我看他逼我說那些羞人的事情,還以為他……他……誰知道,嘻嘻,他聽說我們要侍浴時,就嚇成了那個樣子!嘻嘻!」   「好了,好了,別說這個了!」想來春草瞪眼制止了她的多話,數落她道,「你呀,就是話多!一天不說話會憋死你?這位劉公子的神通可大著呢,要是你的話被他聽到了……快去吧,你通知他們再燒一些熱水吧!我在這裡伺候著,看劉公子還需要什麼!」   「他……好吧!」劉暉的眼前很自然的浮現出秋蘭一吐舌頭的可愛模樣,然後轉身去了。   劉暉聽見外面安靜了下來,視線不由的被歡鬧中的小金它們吸引了過去,可腦袋裡卻在暗自搖頭,「唉,我的家境還算是不錯的,可是老爸成天就念叨著『耕讀傳家』、『勤儉持家』,什麼事情都要我們親歷親為,哪裡能想到這江南富豪,還是內憂外患的富豪家裡,會是這樣啊——連一個客人洗澡,都派兩個如此出色的美女伺候!要是他們自己,還不知道怎麼奢華、腐敗呢!唉,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   心裡感歎了一回,劉暉便再沒有多想,脫了衣服跳到浴桶裡,痛痛快快的洗了一個澡,然後穿上一旁為他準備好了的內衣褲,走到了小金它們的浴桶旁,「好了,你們也該出來了!來吧!」一邊說著,他一邊把它們都拎了出來,拿過一塊乾淨的大浴巾,給它們擦了起來。   小金它們正玩得不亦樂乎時,被他粗暴的打斷了興致,便不滿的嗚咽著。可在劉暉的手底,它們又哪裡有提出自己要求的權利?最後,它們也只有老老實實的任他所為。   「劉公子,這是為您準備的衣衫。您就穿這個吧!」看到他一出浴室門,春草就捧上了一套嶄新的青衫。   「劉公子,看你的頭髮亂的!來,我幫您紮起來!」秋蘭隨後邊囔囔著,邊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把他往房裡拖去。   「佛靠金裝,人靠衣裝」,看著鏡子中已經挽起了髮髻,穿上了青衫,一掃初來時的寒酸、落魄,而顯得神采飛揚、精神煥發的劉暉,兩個丫鬟都不禁在心底暗暗稱讚了一聲:「這劉公子長得還真不錯,真可謂『濁世佳公子』哩!」   劉暉由著她們把自己收拾整齊,看天色還早,就以自己一路勞頓,想要休息為由,讓她們都離開了臥房。   劉暉豎起耳朵一聽,就知道她們已經離開了。他回頭看了看這裝飾奢靡的房間,再沒有去感歎崔府的氣派,而是忽然蹲下身子,撫摸著小金它們的腦袋,悄聲囑咐道:「我要坐息一陣子,你們幫我守住這個門口,不要讓人進來,聽到了嗎?」   它們好像聽懂了他的話,答應似的叫了一聲後,舔了舔他的手心,然後都跑到門邊,整齊的趴到了地上,警惕的盯著緊閉著的房門。   劉暉見它們這麼聰明聽話,便讚許的微笑著沖它們點點頭,然後脫掉鞋子,寬去外面的衣服,盤膝坐到香氣撲鼻的床上運起功來。   那仙丹的確神效無比!當劉暉從宗真那裡拿回了屬於自己的仙丹,立即就吞下了一粒,使他的傷勢當時就幾乎好了。在帶著小金它們離開「突厥將軍墓」之後,想到要施展「馭劍術」這費力的功法,劉暉又找了一處隱秘無人的地方調息了一下午,終於把孔林留下的「九幽魔勁」驅除乾淨,將內傷也都完全治好了。不過,經過昨天整個晚上的折騰,劉暉到底重傷初癒,此刻已經感到疲憊不堪了。儘管劉暉也有把自己隱藏起來的功法,可在別人家裡,他並不想那麼做,而是只安排了小金它們為自己護法把門。對於這麼簡單的任務,想來以它們的本事,應該勝任愉快吧!   劉暉調息了一陣,覺得渾身真氣如珠,先前損耗的靈力盡皆恢復了過來。於是他靈機一動,決定暗自去探訪一下崔府。   主意拿定,他就指使自己的靈覺悄然離開了身體。在經過小金它們時,看來還是小虎和小象警覺一些,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猛的把頭一抬,衝著他的方向抽動了幾下鼻子,可能感覺到是他,又一聲不吭的趴回到了地上。   在外面,春草手裡不知在繡著什麼東西,與對面坐著的秋蘭正在說著女兒家的閒話。   劉暉見她們沒有看出來什麼,也沒有再偷聽她們說話,而是騰到半空,看了看整座崔府的格局,然後往看來應該是崔府主人住的地方飄去。   來到了一處外面站立著好幾個保鏢護院模樣,掛刀佩劍的人,看起來警備森嚴的小院後,劉暉好像沒有看到他們一般,就從他們身邊穿過,朝裡面走去。他們當然對他視而不見,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神態。   劉暉心裡暗笑之餘,耳朵裡卻聽到了崔明的聲音。「難道說,我走錯了地方,這裡是崔二公子的住處?……嗯,這裡果然是他父親住的地方!」劉暉先還以為自己的判斷出了問題,隨即他走近了一些,聽清了崔明的說話,就知道自己的眼光不錯。   劉暉透過牆壁,進去一看,只見裡面一張雕花大床上,有一位看起來六十出頭,面色蒼白泛青,似乎身患重病的胖胖老者,蓋著厚厚的被子,半躺半臥著。他的身旁斜坐著一位年輕貌美,卻滿臉幽怨的女子,正替他輕柔的捶著後背。而崔明則依然裹著那件皮裘,跪在床前,與那老者說著話。   「父親!」崔明好像有點激動的說道,「孩兒保證這次請來的人,一定可以降住那妖物的!」   「是嗎?」那應該是崔斐然「崔百萬」的老者看來並不相信他的話,眼尾都不掃一下他,仍然在閉目養神,「你一大早把我吵醒,就是為了說這個嗎?你說的那個誰,他真的有你說的能耐,比得上前回請來的龍虎大法師?」   「那是當然!」看來崔明對劉暉的信心很足,替他吹噓道,「孩兒曾經看到過這位劉公子施展仙法,連那個能吃厲鬼的鬼母,都不是他的對手,被他打跑了呢!」   見崔百萬並不接腔,他身旁的女子插口說道:「二少爺啊,別怪五娘說你!你自己在外面沾花惹草也就罷了,可不該把災禍望家裡引啊!唉,害得老爺……老爺這樣……」說話間,她責怪的眼神祇怕已經把崔明殺死了無數遍。   「五娘!」崔明被她戳到了痛處,一臉尷尬的叫了一聲。   「好吧,好吧,五娘不說這個!」看來應該是崔百萬妾室的五娘偷看了自己的男人一眼,見他的臉上似乎沒有責備自己的神情,就接著說道,「唉,五娘真希望你這回請來的人管用,可以收服那妖物,不然……不然……這日子可怎麼過啊!嗚……」說著說著,不知道她想起了什麼委屈的事情,抽出帕子摀住臉,抽抽咿咿的哭了起來。   「你煩不煩啊!我還沒有死呢,你哭什麼哭!」崔百萬終於睜開了一雙渾濁的眼睛,不耐煩的皺起了眉頭。   可能這五娘平時很得寵,這時越發哭鬧起來,「我偏要哭,我偏要哭!嗚……我嫁給了你,那一輩子就依靠你了,可……可你成了這個樣子,府裡的人被妖物迷的迷,被妖怪嚇得跑的跑,哪裡還像一個家啊!那我……那我往後的日子可怎麼活啊!嗚……」   聽到這些話,崔明更加把頭垂得低低的,恨不得地上這時裂開一條縫好鑽進去。   崔百萬這時卻沒有出聲阻止她,只是愁眉苦臉的歎了一口氣。 第七十五章     劉暉正在看熱鬧時,忽然之間,他的心裡一動,晃身就躲到了房裡的一座畫著四大美女的屏風後面。等到了那裡,他才啞然失笑,「以我現在的樣子,來人又怎麼可能看到我呢?」   「啊!你這個狐狸精怎麼又來了?來人啊……」就在劉暉暗笑自己過於謹慎時,耳朵裡就聽到五娘一聲驚叫,隨即戛然而止。   劉暉忙探頭看去,只見房間裡突然多出來一位梳著高高的如雲髮髻,身形修長,穿著一身淡紅色的長裙、半臂,從肩上白色紗制的披帛裡,讓人可以隱約看到她肉光緻緻的半邊高聳胸脯,長眉鳳目,只在左邊耳朵上戴著一顆紅寶石耳墜,面帶幽怨的年輕女子。而五娘則軟倒在了床上,人事不知。   「啊!媚娘!」房內的另外兩個男人看到這個美貌女子以後,同聲驚呼,臉上露出愛恨難辨的神情,眼睛望著她,就再也離不開。   而媚娘則好像沒有注意到他們一樣,臉上堆滿了狐疑,在房內遊目四顧著。似有意似無意間,她的目光在屏風上多停留了片刻。   過了一會,她似乎暗鬆了一口氣,輕移蓮步朝著崔百萬走去,嫣然一笑後,又露出深宮怨婦般的幽憤,聲音甜膩的說道:「崔老爺,你為什麼派那麼多人守在門口,不讓妾身來見你呢?是不是你要了妾身的身子以後,又嫌棄了妾身,而另結新歡了?」   劉暉先還以為她發現了自己,情不自禁將身體往後一縮。可他接著又覺得以她的道行不可能,索性整個身子都從屏風後面出來,直接面對著她。   第一眼看到她時,劉暉還想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她不是狐狸精。等見到她一顰一笑間,流露出的萬種風情,移步間微微顫動的身軀顯示出來的引人遐思的韻律,劉暉才真正確認——這個人間尤物,就是擾得崔府閤府不安的狐狸精!當然,促使劉暉下這個結論的,還有她頭頂顯現出來的青色靈光,只不過,劉暉就像尋常好色的男人一樣,最初只注意到了她的狐媚動人,而忽略了這個。   「這個……」受到了她的責難,崔百萬病態的胖臉上不禁現出了一絲紅暈,可轉眼間他瞥見了身旁倒著的五娘,便一股腦的把責任推到了她的頭上,「媚娘,不是我不想見你啊!都怪這個死女人,這一切都是她出的鬼主意!」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崔百萬忽地坐了起來,毫不憐惜的把五娘推到了地上,拍著她原來待的地方,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來,媚娘!坐到我這裡來,讓我看看這些天沒有見,你變漂亮了沒有?」   崔明雖然還是跪在地上一言不發,可從他幾乎可以噴出火來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對媚娘依然舊情難忘,對崔百萬享受到的待遇嫉妒不已。   「唉!」劉暉在一旁看得暗自喟然一歎,「這狐狸精的誘惑力可真是大啊!這父子兩人都病成這個樣子了,也明知道她是狐狸精,是害他們成了現在這樣的根源,可他們看到她以後,還是對她迷戀不已,好像已經忘記了她是狐狸精,他們曾經連番請人來降服她一樣。看來,他們父子是一路貨色,都是『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的主。說起來,這狐狸精的確很漂亮,也很動人,不過比起小楠、高仙子她們,還是差了不少……」劉暉到底見過周楠、高荷那樣的絕色,還抵抗得住媚娘的誘惑。   「小寶貝,過來!想死老爺我了!」等媚娘到了近前,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一邪火,崔百萬突然一伸手,就把她攬到了懷裡。   「妾身也很想老爺啊!」媚娘順勢一倒,嘴裡呢喃著,也伸手朝他的脖子摸去。   「嗯……啊,媚娘你做什麼呢?」崔百萬本來閉上眼睛,在她豐滿的□體上貪婪的摸索著,享受著她的彈性和豐軟,可他忽然覺得不對,忙睜開眼睛,一臉的驚恐。   「胡媚娘,你做什麼,快放開我父親!」崔明一直暗地裡注意著他們,這時也發現了不對,趁機站起身子,厲聲喝道。   胡媚娘此刻臉上的嬌媚一掃而空,倒豎著雙眉,而顯得殺氣騰騰,「這屋裡還有誰?快給妾身滾出來!不然,這老頭就沒有命了!」喝問的同時,她留著纖長的指甲,塗滿鳳仙花汁的纖纖素手,正緊扼著崔百萬的咽喉。   「媚娘……快放手,我……我喘不過氣來了……」崔百萬手腳軟綿綿的,一動不動,臉上憋得通紅,費勁的從喉嚨裡擠出了一串沙啞的聲音。   「這屋裡有人?這屋裡沒有人啊!」崔明環視著沒有幾個藏人地方的房內,一臉的茫然。   「快出來!你再不出來,妾身就不客氣了!」可胡媚娘依然毫不放鬆,警惕的盯著屏風。   「哦?這狐狸精還有一點本事嘛,難怪可以把那些來抓她的人整得灰頭土臉呢!」劉暉看她的架式,還以為自己真被她發現了,暗自讚歎之餘,猶豫著自己該怎麼辦。   崔明這個時候精神也突然好了起來。他見媚娘緊盯著那屏風,就快步走了過去,把它一把拉開,露出了後面除了一隻紅漆馬桶以外,一無所有的空間,一臉無辜的轉頭說道:「這哪裡有人啊?這裡明明沒有人嘛!」   胡媚娘來回打量著這房間空蕩蕩的一角,沉吟著自言自語道:「奇怪!我明明感到這屋裡面有生人的氣息,而且就在那邊,可是,怎麼就看不到她的人影呢?」同時,她的手指不由的放鬆了少許。   劉暉見她並沒有真正發現了自己,放下心來,決定留下繼續看戲。再沒有與崔府的主人崔百萬見上一面,談好條件之前,他可不想現在就幫他們拿住妖怪。   「媚娘,你怎麼了?剛才差一點掐死我了!咳咳……」崔百萬好像忽然恢復了力氣,掙開了胡媚娘的掌握,撫摸著自己的隱隱作痛的喉嚨埋怨道。   「嘻嘻,老爺啊!」胡媚娘突然媚笑一聲,倒在了他的懷裡,膩聲說道,「妾身不想離開老爺嘛!都怪你,總是找一些禿和尚、臭道士來嚇唬妾身,害得妾身老是疑神疑鬼的!來,妾身剛才把老爺弄疼了吧,妾身幫你吹吹、揉揉!」說著,她湊過去,討好的為他吹揉起滿是肥肉,發紅的脖子起來。   崔百萬閉上眼睛,胖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享受的倒在她香軟的懷裡,悄悄伸過右手在她柔軟的腰肢上摸索起來,哪裡又還記得追究她剛才的大膽和無禮?   「父親,孩兒先告退了!」崔明見這屋裡好像已經沒有自己留下的餘地,便目光貪婪的在胡媚娘身上偷偷逡巡著,嘴裡說著違心的話語。   「嗯,嗯!」崔百萬的眼睛都不睜開,只是隨意的哼了兩聲,示意他立刻離開。   崔明再沒有理由待下去,只好又在胡媚娘身上最誘人的突起之處看了幾眼,才姍姍離去。由始到終,他都沒有看一眼仍然倒在地上的五娘。   瞥了一眼崔明的背影,胡媚娘這才注意到,他的腳步穩健了許多,精神也好了許多,心裡不禁飄過了一絲迷惑。   等到崔明的身影消失以後,胡媚娘湊到崔百萬的耳邊,輕輕咬了一口他肥厚的耳垂,再朝著他的耳洞裡吹了一口香甜氣息,才柔聲問道:「老爺啊,為了對付妾身,這回又是從哪裡請來的高人呢?」   劉暉本來還想走了的,聽到她的這個話,立刻改變的主意,豎起了耳朵。   崔百萬早被她迷得暈頭轉向了,迷迷糊糊的應道:「我也不知道!聽老二說,是與他一起出過海的朋友!媚娘,你剛才弄得我好舒服啊!再來,再來!」   「『一起出過海的朋友』?」胡媚娘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迷惑,隨後她又恢復了柔媚的笑容,按照他的要求再次施為了一遍,才又問道,「老爺啊,就是二少爺這次出海遇到的朋友嗎?還有啊,老爺,妾身看二少爺好像臉色好了許多,是請的哪一位名醫?妾身經常感到渾身無力,是不是也讓那位名醫幫妾身看一看呢?」   「嗯,應該是吧!媚娘,再來呀!」崔百萬胡亂應了一聲,便食髓知味的要求道。   「嗯!」胡媚娘從鼻子裡發出一個表示不滿的長音,放開崔百萬扭過身去,嗔道,「老爺啊,你還沒有告訴妾身哩!哼,你不告訴妾身,妾身就不服侍你了!」   「好好好!小寶貝,老爺告訴你,老爺全都告訴你!」崔百萬立刻坐了起來,摟住她求饒似的說道,「老二剛才告訴我,他請到了一位道法高深的朋友,就是他這回出海時認識的,安排他住到了『聽風軒』裡面。老二的臉色好了嗎?我怎麼沒有注意到,家裡也沒有請什麼名醫啊?嗯,對了,一定是他的那位朋友做的吧!媚娘,我都說了,你再來吧!」   胡媚娘的眼珠一轉,也不知道她的心裡轉過了什麼念頭,然後她又回身抱住了崔百萬,柔膩的笑道:「這才是妾身的好老爺嘛!來,妾身給一個好東西老爺嘗嘗!」說完,她仰起了面紅似火的粉臉,微閉上鳳目,輕啟朱唇,把一條粉紅細嫩的香舌探了出來。   「嘿嘿,這才是老爺的好寶貝呢!」崔百萬一聲邪笑,雙臂一緊,便俯身下去……   望著胡媚娘施展出狐媚手段迷惑崔百萬,劉暉只覺得心旌搖動,面紅耳赤,口舌發乾。此刻他再也看不下去了,趕緊好像逃跑似的離開了這裡,也沒有理會小院門口如木雕泥塑般站立著的那幾個保鏢護院。   剛到了「聽風軒」的門外,他便聽到裡面那三個小傢伙都在低聲咆哮著。他的心念一動,就知道崔明來了,於是他趕忙進去一看——果然,崔明正被弓起身子、呲牙咧嘴的小金它們堵在了臥房門口,面色尷尬的進退不得。春草和秋蘭則躲在他的身後,對此同樣無能為力。   「這三個小東西還很負責的喲!」劉暉心裡這麼暗讚著,靈覺從他們身旁擦肩而過,回到了盤膝趺坐的身軀裡。   「外面是誰啊?」劉暉裝作剛剛被驚醒一樣,有點迷糊的問道。   「劉兄,劉兄!是我啊,是我崔明!」崔明聽到了他的聲音,彷彿如蒙大赦一般,一邊小心戒備著腳前的三個小傢伙,一邊連聲喚著。   「哦,是崔兄啊!小金,你們幾個過來!」劉暉好像剛知道是他來了,伸腳到床下找著鞋子,嘴裡叫了一聲。   得到了他的吩咐,小金它們朝著崔明示威似的低吼了一聲,然後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劉暉的身邊,圍在他的腳旁撒起歡來。   崔明等小金它們都離開了以後,才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把大半注意力放在它們身上的同時,強自笑了笑,就站在門口與劉暉搭訕道:「嘿嘿,劉兄,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劉兄在這裡還住得慣嗎?如果不習慣,我讓他們再給你換地方!」   「呵呵,我正想起來找崔兄敘敘呢,沒有想到崔兄先想到了!呵呵,多謝崔兄給我安排這麼好的地方,我還從來沒有睡得如此舒坦呢!」劉暉對這地方確實非常滿意,倒沒有怪他吵醒了自己,含笑客氣著,同時穿上了那襲嶄新的青衫,朝著臥房門外走去。   來到門外廳裡,劉暉坐到了桌旁,瞅了一眼跟來坐下的崔明,笑道:「崔兄的精神看來好多了啊,可喜可賀!」   看到他出去了,小金它們自然跟了出來,不吵不鬧,安靜的伏在了他的腳邊。   崔明得到他的提醒,才想起了這個,不覺心頭一喜,伸手撫了撫面頰,笑著說道:「說得也是!自從見了劉兄以後,我就感到神清氣爽,身上好像氣力足了許多,也不那麼怕冷,一上午做了好多事情都不覺得很累,這都是拜劉兄所賜啊!」   「恭喜二公子身體大好!」旁邊的秋蘭討好的歡叫了一聲。   劉暉知道他的好轉就是自己暗輸給他的那股靈氣起了作用,心裡暗暗自得的含笑不語。   「呵呵,這丫頭真會討綵頭!好了,春草、秋蘭,你們兩個伺候好了劉公子,回頭二公子還會好好賞你們的!嗯,你們兩個就先下去吧,我有一點事情還要與劉公子商議一下!」崔明或許想到了什麼高興的事情,滿臉堆笑的吩咐了一聲。   「多謝劉公子,婢子兩個下去了!」秋蘭這丫頭倒也乖巧,知道崔明非常看重劉暉,便一雙黑白分明的妙目往劉暉的臉上一勾,笑盈盈的與他招呼了一聲,才與春草一起對他們行了一個禮,兩人牽著手出去了。   「哦?這丫頭……」劉暉沒有想到她會謝自己,一怔之後便小聲嘀咕了一句,視線不覺被她吸引了過去。   崔明把這一切看在了眼裡,微笑著也不說話,心裡有了一個主意。   「劉兄,這兩個丫頭不錯吧!」崔明見劉暉一直望著廳外出神,不由笑道。   「這……嘿嘿!」劉暉這才回過神來,乾笑了兩聲後誇道,「崔兄府裡的人,當然出色了!」   崔明聽得在心裡點了點頭,再沒有說這個,而是面容一整,「劉兄上次說要辦的急事辦得怎麼樣了,還順利嗎?」   劉暉頓時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於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探問道:「崔兄,那妖物今天沒有什麼動靜嗎?」   「唉!」崔明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黯然一歎,「不瞞劉兄,今天我又看到那妖物了!」   「什麼!」劉暉一聽,自然表現得驚訝異常,「原來崔兄不是說,妖物只在夜晚出現的嗎?」   「是啊!」崔明情緒低落的低下了頭,「看來那妖物的道行變高了,竟然大白天的現形出來,而且把家父迷得……迷得……唉!」   劉暉心知肚明發生了什麼,可是他並不說破,而是呼的站起身來,一臉憤然說道:「好啊,這個妖物的膽子也太大了!白天也敢出現,難道是以為真的沒有人可以制住它嗎?走,崔公子,你現在就帶我過去收拾它!」   「這……」崔明卻沒有隨著他站起來,而是緊皺著眉頭,猶豫了一陣,才搖了搖頭,「唉!那妖物現在正在家父的房內,要是我們此刻過去,我擔心……我擔心……」   「哦!」劉暉似乎猜到了他的顧慮,自信滿滿的保證道,「崔兄放心!我去收拾那個妖物,一定不會傷著崔老爺的!」   「只是……」崔明的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眼睛裡卻不為人察覺的閃過了一絲強烈的嫉妒,「唉,那妖物既然出現,而且家父也深陷在她的迷魂湯裡,她怎麼會不強求老父與她……與她雲雨一回啊!唉,家父年歲已高,怎麼經得起她的旦旦而伐啊!」說話間,他一臉對父親的關切之情。   「這……」劉暉好像剛剛知道實情,一屁股坐了下來,伸手揉捏著自己的下巴,不甘心的問道,「那我們就這樣輕易的放過那妖物了嗎?」   「唉,那也只好如此了!」崔明無奈的長歎了一聲,心裡卻莫名的暗暗覺得放鬆了不少。   看著他這一番做作,劉暉心裡暗笑:「嘿嘿,明明是你捨不得那個妖狐,恨不得能死在它的肚皮上,還在小爺我的面前裝作關心你父親的樣子!嘿嘿,難道世間還有你這樣的『孝子』麼?不過,那個妖狐也的確狐媚過人的……咦?」   劉暉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於是開口問道:「崔兄,聽你所說,那個妖物應該是扮成的是一個美貌的女子,怎麼令夫人也……?」   崔明聽他問到了這個,突然感到心裡一陣憤懣和羞慚,同時也有些迷惑不解,緩緩把頭搖了搖,「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或許那個妖物一時化身為女,一時化身為男吧!」   「有這樣的事情?」劉暉也搞不清楚這到底是為什麼,心裡暗自嘀咕著,「難道說,這個妖狐本來就是一個『二亦子』,可以是雄,可以是雌?奇怪,好像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這樣的事情呢!嘿嘿,這一回要是捉到了那妖狐,我一定得見識見識!……嗯?」   想到得意之處,他的嘴角邊不禁掛上了一絲壞笑。忽然間,他又記起了關鍵的事情,便好像無意似的問道:「崔兄,貴府不是有『照妖鏡』嗎,怎麼不拿出來照一下那妖物,看看它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崔明的臉色一黯,答道:「我把『照妖鏡』帶回家以後,交給了家父……」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門外忽然傳來羅陽驚慌的聲音,「不好了,不好了,二公子!」   「羅陽,怎麼回事?」崔明一下站了起來,臉色一變。   一臉驚惶的羅陽氣喘吁吁的跑進來,腳步還沒有停穩,就叫道:「二公子,你快去看看吧,老爺不行了!」 第七十六章     崔明急沖沖的趕到先前見過崔百萬的那座小院,只聽見裡面哭聲陣陣,嚎音連連。而外面則圍滿了面露戚容、正交頭接耳的護院、僕婦。看到他來了,他們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不自覺好像逃避瘟神一樣躲著他,暗地裡對他指指點點的。   「看,這就是二公子……」   「就是他把那個妖怪帶回家的……」   「唉,真是崔家的災星啊……」   ……………………   他也顧不得那些人的竊竊私語,裝作沒有聽到、沒有看到一樣,忙從眾人閃開了的一條通道衝了進去。只見崔百萬的夫人和好幾位妾室,還有崔明的兄長和兄弟儘管身體虛弱,可一樣在他的前面趕來了。這時的他們,自然都是或哭或喊,忙亂成一片。   崔明撥開眾人,撲到床前一看,發現崔百萬翻著白眼,口歪鼻斜,嘴角邊掛著一條涎水,已經進氣少出氣多了。被子的邊緣,露出了他一點赤裸的肩膀,想來被子裡面的他應該身無寸縷。   崔明「撲通」一聲跪倒在崔百萬的床前,哭喊道:「父親,是兒子害了您啊!嗚……」   似乎這才注意到他來了,崔遂——崔明的兄長——臉上紅中泛青,瞪著一雙紅腫的眼睛,一腳朝他蹬去,怒聲喝道:「你這個沒有用的敗家子,害死父親的兇手,你怎麼還敢到這裡來?我父親沒有你這個兒子,還不快滾!」   「父親,父親,是我害了你啊!」崔明被他蹬翻在地,可也不敢反抗,四肢並用的又爬回崔百萬的床頭,繼續哭喊著。   「滾,快滾!不然我踢死你!」崔遂看來怒不可遏,儘管被好幾個人拉著,可還是拚命要掙脫他們去踢崔明。   「遂兒!,就讓明兒見見他父親吧!」就在紛亂間,人群裡傳來了一個悲慼中帶著威嚴的聲音。聽到這個聲音,崔遂立刻就沒再有動作,而只是怒視著崔明,大聲喘息著。   原來,這是崔遂的生母,崔百萬的填房夫人方氏。   劉暉在住處安頓好小金它們,忙跟在崔明的後面趕來,這時趁著一片混亂,沒有人管他的機會,來到了崔百萬的臥房外面。他探頭朝裡面望了望,只看到一陣紛紛擾擾的,也不知道崔百萬到底怎麼樣了。   劉暉看到旁邊有一位五十多歲,留著三綹長鬚,好像是一位大夫模樣的人,就拉住他問道:「崔百萬崔老爺怎麼樣了?」   那人看了劉暉一眼,見他的穿著打扮不俗,還以為他與這府裡的某人有較近的關係,就搖頭歎息了一聲,說道:「唉,雖然崔老爺還沒有斷氣,不過也已經差不多了,讓他們的家人準備後事吧!唉,這麼大的年紀了,哪經得起旦旦而伐啊!更何況,他已經體虧得不成樣子,生著病,還……唉!」   他這一句話剛剛說出口,突然聽到崔明驚慌的叫道:「父親!父親!」接著,屋裡陡然更加混亂起來——拉著崔百萬冰冷的手搖晃的有之;猛掐他的人中的有之;撲到他身上猛喊的有之;趕緊追問他密室鑰匙、帳本在哪裡的同樣有之。當然,哭聲也比先前大了許多倍。   劉暉這時心裡忽然一動,忙揚頭衝著裡面大聲叫道:「二公子,二公子,崔老爺還有救!」   崔明雖然正抱著崔百萬埋頭痛哭,可還是從嘈雜中聽到了他的叫聲,便抬起頭,抽抽咿咿的問道:「誰……誰,是……是誰在外面叫我?」   此刻救人要緊,劉暉也顧不得那麼多,一邊推開堆在崔百萬面前的肉屏風,朝著他那邊擠去,一邊叫道:「二公子,是我,是我劉暉!」   崔明終於聽清了是他,心裡不禁燃起一點希望,忙起身抹了一把淚水,按捺住悲傷,朝外問道:「真的嗎?」   這時,劉暉總算是擠了進來,看了一眼崔百萬後,不顧周圍眾人懷疑迷惑的目光,也顧不得抹一把頭上的汗水和刺鼻的脂粉、胭脂的香氣,一面伸手向懷裡掏去,一面說道:「我這裡還有一粒仙丹,趕快給崔老爺服下吧!興許,崔老爺還有救!」   正在將耳朵伏在崔百萬的嘴邊,想要聽他最後遺言的崔遂這時直起了身子,滿臉狐疑的上下打量著劉暉,「你又是誰,什麼仙丹?」   崔明趕忙解釋道:「大哥,這位是我請回來的高人,來幫我們降服那妖精的!」   「是嗎?」崔遂擋在劉暉面前,不信的瞥向自己的兄弟。   「是的!」站在一旁,哭哭啼啼的五娘此刻插口說道,「上午……上午聽二少爺說起過,他請來了一位高人……」   「老二,你所說的『高人』就是他?」崔遂打斷了她的話。他看劉暉一襲青衫,壞笑兮兮的模樣,怎麼看也是一個不良士子,實在不能相信他與「高人」能搭上什麼邊。   劉暉此刻已經把那小玉瓶拿了出來,舉在身前,嘴角掛著一絲笑容問道:「你們到底想不想救崔老爺呢?再過一會,我也沒有辦法了哦!」   坐在床頭的方氏放棄了為丈夫掐按人中,抬頭說道:「遂兒,暫時不管他是誰,先讓他救救老爺吧!」   母親發話了,崔遂轉動著眼珠,往旁邊讓了讓,也不知道他在打著什麼主意。   劉暉湊近崔百萬的身旁,打開玉瓶,把瓶子裡面唯一的一顆仙丹倒了出來,捏開崔百萬的牙關,將它投進了他的嘴裡。   方氏就坐在一旁,滿眼期待的看著劉暉做這一切。本來,她只是想著「死馬當活馬醫」,讓劉暉試試。等看到劉暉手裡的玉瓶,識貨的她知道,這玉瓶一定是有一些年頭的古物,再等劉暉揭開瓶塞,聞到那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她的心裡不禁又多信了幾分。   果然,過不了一會,崔百萬忽然呻吟了一聲,眼皮眨動了一下。   他的這一聲雖然輕,可在摒住呼吸等待結果的眾人耳裡,卻不亞於一聲晴空驚雷!隨著他這一聲,房內頓時又像開了鍋一樣,哭的哭,叫的叫,嚎的嚎。   「你們別吵了!不能讓老爺安靜一會嗎?」方氏拿出了「夫人」的派頭,皺眉一聲輕喝。   這一下,眾人才降低了一些音量,室內也安靜了一點。   過了一陣,崔百萬緩緩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然後眉頭一皺,輕咳了一聲,「怎麼回事,我這房裡怎麼這麼多人?」說完這句話,他又閉上了眼睛,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聽到他的這聲音,崔明知道崔百萬應該已經從「鬼門關」前回來了,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滿心感激的瞥了一眼劉暉。   方氏轉臉看了看周圍的鶯鶯燕燕,吩咐道:「你們都回去吧,老爺要休息了!」   崔百萬的那些妾室們互相看了一眼,也只得向崔百萬和方氏行過禮,帶著一群僕婦丫鬟陸陸續續離去了。   方氏又轉向劉暉,臉上露出了笑容,「這位……這位……」她一開口才想起還不知道劉暉的名字,便詢問的望向了崔明。   崔明大感劉暉幫他掙足了面子,此刻忙上前一步,感激萬分的望著劉暉介紹道:「媽,這位是兒子的好友,劉暉劉公子!」   「嗯,劉公子!」方氏讚許的點了點頭,有點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還要麻煩一下劉公子,再看看我們老爺,他還要緊麼?」接著,她隱含不滿的瞥了一眼早已經見機躲出去了的幾位「名醫」,「老身還真不敢相信他們那些人了!」   「老夫人客氣,這只是舉手之勞,沒有什麼的!」劉暉謙遜了一聲,上前拿起崔百萬的手腕,一本正經的為他號起脈來。   看起來,劉暉診脈的樣子還是那麼回事,可實際上,他卻是運起自己的靈力,在崔百萬的渾身經脈裡遊走了一圈。也是劉暉這時的功力極其深厚,為崔百萬打通淤塞的經脈也沒有費多少時間和多大的氣力。   過了還不到一盞熱茶的功夫,劉暉鬆開手,抬起頭來,迎向滿眼期待的方氏和崔百萬的三個兒子,輕鬆的一笑,「老夫人和三位公子請放心,崔老爺已經沒有事了!只是,他的身體還很虛弱,需要靜心修養!」   他們忙朝著崔百萬望去,只見他已經沉沉睡去,他的臉上現出了淡淡的紅暈,再不像先前那麼蠟黃得嚇人,呼吸也平穩了許多。只要眼睛不瞎,都可以看出,崔百萬不僅已活了過來,而且身體還比以前好了許多。   「啊!」方氏等人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不禁都輕呼一聲,張大了嘴巴,瞪大了雙眼。   劉暉看到他們這樣,雖說有點心痛那顆仙丹,可還是感到非常開心,心裡暗道:「嘿嘿,憑著玉泉山玉鼎真人留下的一顆仙丹,還有本少爺我的襄助,如果還救不回來這好色的老頭,那這『仙丹』的名號和本少爺的面子往哪裡擱啊!嘿嘿,花去了一顆仙丹,還費了我一番力氣,但能救人一命,也算是值得吧!嘿嘿,只怕畢方那小傢伙知道了,說不定會怪我拿它的『口糧』做人情呢!」   就在劉暉暗自得意時,方氏忽然站起身來,整了整衣裙,正容朝著幾個兒子吩咐道:「遂兒,你們幾個跪下!「   崔遂他們兄弟三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聽從了她的話,直挺挺的朝著劉暉跪成了一排。   就在劉暉茫然不知所措時,方氏一屈身子,就要在崔遂他們前面跪下來。   「別,別,老夫人!」劉暉顧不得多想,急忙雙手一伸,把她扶住,然後騰出右手對著他們三個輕輕一拂,揮出了一道柔勁。崔遂他們就不由自主的身子一輕,站了起來。   方氏掙了掙,還想繼續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可劉暉此刻已經放開了她,只發出一股勁力隔空架住她,就使得她再也拜不下去了。   方氏沒有辦法,只有臉上堆滿了感激說道:「劉公子,你救了我家老爺,就是我家的大恩人!老身……老身實在應該拜你一拜啊!」   劉暉的一張老臉不禁有點泛紅,「這……這不算什麼的……」   「劉公子真有俠士風範啊!」方氏歎道,「也許你做的對於你來說不算什麼,可是對我們崔家,卻是如同久旱甘霖一樣啊!」   劉暉的臉上漲得通紅,更加掛不住了,吶吶不知道說什麼好。   「娘!」崔明這時出來為劉暉解圍道,「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報答劉兄的!現在父親要好好休息,您也累了。我出去好好款待劉兄,讓父親和您歇息吧!」   「這……那好吧!」方氏沉吟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轉臉向崔明說道,「明兒啊,別怪為娘說你,以後要交朋友就交象劉公子這樣的朋友。別成天與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正經事情沒有做多少,卻……」   「好了,媽!」崔明的臉色不自然起來,趕忙打斷了她的嘮叨,走過來把劉暉一拉,「您好好歇歇吧,我帶劉兄過去了!」說完,也不等方氏再說什麼,他就拽這劉暉一同離開了。   「老夫人,小生暫時告退了!」劉暉被方氏感激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心裡也想走,於是對方氏招呼一聲,就順勢跟著崔明出去了。   望著劉暉的背影,方氏的臉上掛著歡喜的笑容,眼裡滿是讚許的神情。劉暉消失了半晌以後,她都還望著門口出神。   直到現在,崔遂依然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是真的。他與自己的三弟,同樣面色青白、腳步虛浮的崔昊交換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眼神,忍不住邁步走到崔百萬的身邊,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又試了試他的鼻息,發現崔百萬與以往安靜的睡熟了完全一樣。   「媽,我讓請來的大夫再來看看吧!別是老二請來的那個什麼劉公子,使了什麼障眼法,糊弄我們吧!」崔遂暗自猜測劉暉使的「妖法」,臉上卻正容建議道。   「遂兒,你說什麼呢?」方氏聽他這麼說,不禁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可她隨即心裡一動,又點了點頭,「嗯,也好!遂兒,你就請那幾位大夫進來再看看老爺吧!」說完,她就迴避到了床旁的屏風後面。   過了一會,幾位「名醫」都畏畏縮縮的走了進來。他們圍到了崔百萬的床邊,一看之後,不禁都與崔遂一樣,滿臉的不敢相信。   崔遂看他們疑惑不解的不停交換著眼神,不禁心裡惴惴的問道:「幾位先生,家父怎麼樣了,他是不是真的好了?」   他們都躊躇了一陣,最後暗推曾經與劉暉搭過話的大夫,上去閉目為崔百萬號起脈來。   見他的臉色忽紅忽白的,崔遂心裡有點緊張的問道:「張先生,怎麼了?」   「唉!」過了足有一盞熱茶的工夫,張大夫才長歎了一聲,睜開了眼睛,放脫了崔百萬的腕脈,臉上好像蒼老了十年一樣,望向了自己的同行,「我們的招牌這回回去都該砸了啊!」   「怎麼了,張大夫?」崔昊也湊了過來,問道。   「唉!」張大夫面如死灰的又歎息了一聲,才眼睛定定的說道,「真是奇跡啊!老朽不久以前試令尊的脈,覺得他的生機全無。可是現在,令尊的脈象沉穩有力,不僅沉痾盡去,而且原來喪失殆盡的元氣都豐盈了許多……唉,真是奇跡啊!」   對於他說的這些,崔昊還不是特別明白,便繼續追問道:「也就是說,父親已經好了?」   「當然!」張大夫不禁瞪了他一眼,忍不住糾正他道,「令尊不是『好了』,而是大好!」   「那是好事啊!」得到了蘇州城裡公認的「醫學權威」認可,崔昊這才完全放心下來滿臉上堆滿了喜色,可接著他又不解的問道,「既然我父親已經『大好』,那……那你們為什麼臉色還這樣……」   「三弟!」崔遂看張大夫他們個個臉色更加難看,立刻出聲截斷了他,然後又輕咳了一聲,不放心的追問道,「張大夫,我父親……我父親身上沒有……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嗎?」   張大夫詫異的望了他一眼,「老朽剛才不是說了嗎?令尊已經大好了!雖然他現在身體還有些虛弱,元氣不旺,不過這都是老年人的通病。只要令尊好好調養,近期杜絕房事,就沒有什麼了。」   「這樣啊……多謝張大夫你們了。」崔遂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白中泛青的臉上陰晴不定,嘴裡喃喃應道。   方氏在屏風後面聽到了這裡,才完全放下了心事,輕拍著胸口,暗暗念佛不已。   張大夫可能從最開始的衝擊中恢復了過來,臉色回復了一些,望向崔遂好奇的問道:「大公子,到底是何人有如此回春妙手,可否與老朽引見引見?也好使老朽可以向他討教一番。」   「哦,是老二請回來的一個什麼『高人』,現在他已經隨老二去了!」崔遂也許想到了什麼值得期待的好事,眼睛裡跳動著火焰,口裡隨便敷衍了一句。   「哦,這樣啊!」張大夫滿臉的失望,暗自尋思著,能把崔百萬的一條命從閻王手裡拉回來,又是怎樣的一位「高人」呢?   崔明拉著劉暉走出門來,只覺得今天的天空格外蘭得好看;陽光是那麼明亮,撒在人身上舒服異常;沒有經過仔細打理的花木好像變得青綠明艷,比平時漂亮了許多;連那些僕人、護院們虛假的笑容都好像可愛了起來。   崔明燦爛的笑著,嫌拉著劉暉的手不夠表示出他們之間良好的關係,便把他的手挽了起來,也不理那些下人們點頭哈腰的與自己打招呼,意氣風發的與劉暉笑道:「哈哈哈,劉兄,你真是我們崔家的福星啊!你一來,我的病就立即好像好了一樣,而且,我父親差一點去了的時候,你正好在這裡,還救了我父親一命!」忽然,他從人群中看到了正與周圍的人說得口涎四濺、眉飛色舞的羅陽,就心裡一動,忙高聲道,「羅陽,你去廚房說一聲,讓他們趕快做一桌最好的酒菜,送到……送到聽風軒來!」   「哦,是,二公子!」羅陽也得知了崔百萬轉危為安的喜訊,而且救崔百萬一命的就是他的「朋友」,這讓也覺得榮幸無比,與旁邊的人們大吹起「劉公子如何如何」來。不過,他的耳朵還算很靈,聽到崔明的吩咐以後,便答應了一聲,與自己的聽眾們告聲罪,一溜煙的跑了。   「哈哈哈!」崔明把手緊了緊,臉上笑成了一朵話,「走!劉兄,我們到聽風軒去!我們今天不醉不休!」   「崔兄!」劉暉對他這樣親熱很不自然,掙了掙,發現他實在挽得太緊,也只得無奈的放棄了收回自己失去自由的手臂,順口勸道,「你的病還沒有好,可不能喝酒啊!」   「哈哈哈!」崔明闊步朝前走著,笑道,「有你這位『神醫』在,我那點病算什麼啊!走,這頓酒你一定得喝!」忽然,他想到了什麼,湊近劉暉,意味深長的低聲說道,「嘿嘿,我們就讓春草和秋蘭那兩個丫頭來為我們把盞!劉兄,那兩個丫頭還不錯吧?」   劉暉只想著這段路程早點結束,聽風軒早一點到,隨口應道:「嗯,那兩個丫頭是不錯!」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崔明越發高興起來,大聲笑著。   劉暉不知道他說的「好」從何來,可也不想問他而多生出枝節,便好像沒有聽到一樣,只是悶頭隨著他走著。   剛到了聽風軒的門口,便見秋蘭迎了出來,笑靨如花的與他們招呼一聲後,俏臉上滿是仰慕的對劉暉說道:「劉公子,您真的好有本事喲,救了我們老爺!我們崔府的所有人,都……都,嘻嘻,都非常感激您哦!」頓了一頓後,她忽然把小嘴一捂,然後赫然吐了吐舌頭,「對了,差一點把正事忘記了。劉公子,您有一位客人來訪,他說他叫『胡炳』,正在裡面等著哩!」提到那個人時,秋蘭的眼裡不自覺的露出一絲迷茫。   「嗯,我去看看!」得到這樣的好機會,劉暉立即把手抽了回來,快步朝著秋蘭走去,心裡卻不禁湧起了一絲疑惑,「是嗎,『胡炳』?奇怪!他又是誰?我不認識這個人啊……還有,秋蘭這丫頭提到他時,為什麼是那樣一副神情呢?」 第七十七章     劉暉進到廳裡一看到那個自稱是「胡炳」的人,不覺一愣,同時也明白秋蘭為什麼提到他時是那樣的表情了。   原來,這個胡炳雖然同樣穿著一襲青衫,作士子打扮,可是他的長相哪裡像一個男人?簡直比女孩子還俊美三分。春草、秋蘭的相貌算是不錯的了,起碼有八分之姿,可侍立在他的身旁,與他一比,就都不免稍嫌遜色。   一看到劉暉和崔明兩人先後腳的進來,胡炳忙含笑站了起來,來回打量了一番他們以後,立刻跨前兩步,迎向了劉暉,不由分說的一把拉住了他的雙手,「這位一定是劉公子吧!小生胡炳一直久仰大名,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啊!」說話間,他的雙眼裡始終流露出迷醉的神情,注視著劉暉。   隨著胡炳的靠近,劉暉才知道屋裡多出來的濃郁香氣,原來是他帶來的。而對於這飛來的「艷福」,劉暉卻只覺得渾身頓時冒起了大片大片的雞皮疙瘩。他費勁的抽回了自己的雙手,疑惑不解的回望向胡炳道:「我……我認識胡……胡兄嗎?」   胡炳的細眉一揚,柔媚的看著劉暉,可紅潤的菱形小嘴裡卻吐出「豪邁」的話來,「哈哈哈,『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小生雖然與劉兄從未謀面,但與劉兄可是神交已久啊!」   「是嗎?」劉暉並不相信他的甜言蜜語,皺起眉頭反問了一聲,同時盡力回想自己在哪裡見過這迷死人的「人妖」。可饒是他絞盡腦汁,卻始終想不起來自己何時何地遇到過他。   這時,崔明從剛開始的「驚艷」中清醒了過來,趕上前來,拿出主人的派頭笑道:「呵呵,來來來,胡兄既然來了,那就一塊坐坐吧。一會他們就該把酒席置辦好送來了,呵呵呵,就讓我們共謀一醉!」他此刻的心情極好,再加上看胡炳十分順眼,於是並沒有在意他這個不速之客,而是熱情相邀。   「呵呵呵,崔二公子真是好客啊!既然如此,那小生就恭敬不如從命嘍!來來來,劉兄請上座!」胡炳也不推辭,順勢拉開了上首的椅子,朝著劉暉笑道。   「對對對!」崔明馬上接口應和道,「劉兄是我們崔家的大恩人,這首座一定得你來坐!」   劉暉還想推脫,可哪裡辦得到?他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被他們兩人連拉帶架的,按落到了上座。   秋蘭的手腳也是極快。她看到劉暉一落座,就來到他的身旁,嬌聲嚦嚦的說道:「劉公子,請喝茶!」說話間,她就輕伸素手,為劉暉沏上了一杯香茗。   「嘿嘿,你這丫頭!」崔明笑著打趣道,「從來還沒有看到過你對別的人這麼客氣呢!秋蘭,你為什麼獨獨對劉兄青眼有加呢?」   「哪裡嘛!」秋蘭的俏臉上不由泛起了一層薄薄的紅暈,偷瞥了劉暉一眼,依然嘴硬道,「二公子不是專門囑咐過我和春草姐姐嗎?要我們待劉公子恭敬一些,客氣一些。婢子這就是按照二公子吩咐啊!」說到後來,她好像十分在理似的,撅起了小嘴。   「哈哈哈哈!」崔明看了一眼劉暉,歡暢的仰頭大笑道,「好你個精刁的小丫頭!這麼說來,你特別照顧劉兄,都是我吩咐的嘍?」   秋蘭一雙黑白分明的雙眸瞅了瞅崔明,然後微翹起嬌巧的下巴,瓊鼻發出一聲輕哼,一副「正是如此!」的神情。   然而,崔明忽然把笑容一收,看著自己和胡炳面前仍然還是空空如也的茶杯,「那好,小丫頭!二公子問你,那為何到現在,胡兄和我喉嚨幹得冒火,卻還是沒有茶喝呢?這可不是我們崔家的待客之道啊!估計,這崔府裡,沒有人會讓你這麼做吧!」說話間,他與同樣饒有興趣看著這一切的胡炳交換了一下會心的笑容,然後緊盯著秋蘭,看她還要如何解釋。   「這……嚶嚀!」秋蘭這才發現自己光顧著與崔明鬥嘴,而忘記了這只要的事情,臉蛋頓時漲得通紅,便把蓮足一頓,雙手把發燒的俏臉一捂,扭轉嬌軀就跑了出去。   「哈哈哈!」崔明和胡炳都大笑起來。劉暉雖然是他們打趣的對象,可同樣覺得秋蘭嬌俏可愛,也隨著他們笑了起來。   「不好意思,秋蘭那丫頭野慣了,怠慢了二公子和胡公子。小婢在這裡代她賠罪!」春草這時走上前來,盈盈一禮,隨即跟他們都沏上了茶水。   「這兩個丫頭真是可人啊!」等春草屈身行禮告辭出去以後,胡炳看著春草離去時搖曳的身姿,不禁讚歎了一聲。   「唉!」崔明此時卻接口歎息了一聲,望向劉暉說道,「我能坐在這聽風軒裡,與兩位品茗聊天,都要托劉兄的福啊!」   「哦?」胡炳好像不知道崔府裡剛剛發生的事情,便出言問道。   可崔明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環視著房裡顯得奢華的傢俱、用具和擺設,問道:「兩位覺得這『客房』如何?」   胡炳十分配合的隨著他望去,然後含笑伸出大拇指,讚道:「令尊到底是『崔百萬』啊!連普通的客房不僅是單獨的一個院落,還佈置得如此高貴典雅、富麗唐璜!小生也走過不少地方,可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客房』呢!」   崔明聽到他他的讚譽,卻沒有流露出得意的神情,而是看了一眼劉暉,苦笑道:「兩位可知道這『聽風軒』,其實是寒家最好的客房了!」   「什麼!」劉暉沒有想到自己可享受到這樣高規格的待遇,不禁輕呼了一聲。   崔明往門口瞥了一眼,才意味深長的接著說道:「這裡一般是家父接待貴客的地方,平時是不會隨便讓我們兄弟安排客人住進來的。而這一回,家父病重,就沒有精力管那麼多,於是我才可以私下的要求管家通融,劉兄才可以住在這裡的。」   「嘿嘿,這崔明為了我,還真捨得下本錢啊!」劉暉心裡這麼暗歎著,嘴邊噙著一絲壞笑客氣道,「原來是這樣!呵呵,那多謝崔兄看得起我啊!」   「所以」,崔明的臉上隨即泛起了別有所指的笑容,接著說道,「嘿嘿,這聽風軒的丫頭雖然出色,不過她們極得家父家母的寵愛。她們的去留,兄弟我是做不得主的,一切都要家父家母說了算!」   「這……嘿嘿!」劉暉立刻明白了話裡的含義,尷尬的笑了笑,心臟不由的多跳了幾下。   崔明見劉暉似乎意動,便沒有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而是轉臉向胡炳問道:「哦,剛才忘記向胡兄請教了,不知胡兄仙鄉哪裡呢?」   「呵呵,小生是松江府人氏。」胡炳微笑著解答了崔明的疑問,然後把椅子朝著劉暉那邊拉近了一點,滿臉敬佩的說道,「在那裡,小生就聽說了劉兄勇鬥鬼母,智救無辜的故事。小生與那些聽說了這些的人們一樣,一直非常敬仰劉兄沖天的豪氣、捨己為人的胸懷和精深的道法修為。呵呵,小生前幾天遊學到了蘇州,今天早上聽人說,有一位俠士帶著三隻異獸,進了崔府,於是小生便不顧冒昧,登門前來碰碰運氣。呵呵,沒有想到,小生的運氣竟然這樣的好,就真的遇上了劉兄!」說話間,他如秋水一樣的雙眼始終含情脈脈的緊盯著劉暉不放,好像劉暉是他心愛的情人一樣。   沒有想到自己不久以前才做的事跡已經在市井之間流傳得這麼廣,劉暉不禁被他讚得心裡一陣飄飄然,就並沒有太在意他膩人的目光。   「不錯!」身為當事人,崔明想到鬼母變身之後的可怕,不由的渾身一哆嗦,嘴裡隨著胡炳讚道,「就是因為劉兄是這樣頂天立地的英雄人物,所以小弟才認為我們整個崔府裡,也只有這聽風軒才配得上劉兄!」可在心裡,他卻是一陣的迷糊。   崔明回來後,崔百萬並不相信他所說的「遇到風暴,去不了流球」的解釋。而崔明對遇到鬼母以後的事情語焉不詳,這讓崔百萬更加不信他說的「鬼話」了。這樣一來,崔明在家裡的地位自然下降了不少。正好這時又是他招來的妖怪在府內作祟,就更使得他的境況雪上加霜。於是劉暉的到來,就讓他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盡量去籠絡劉暉,而且劉暉也表現出色,一在崔府正式登場,就救了崔百萬的性命,贏得了好多人的好感和敬佩。這頓時讓崔明覺得自己在崔府的未來有了轉機。有這樣天上掉下來一個大救星的好事,崔明當然欣喜無比,對劉暉感激萬分了。不過,每當他回想起鬼母猙獰的面目時,他的腦海裡就一陣迷茫,不知道那時與他在松江府登岸之間的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個……嘿嘿!」被他這樣當面肉麻的吹捧著,劉暉的臉上再也掛不住了,有點不自然的乾笑道,「崔兄,我當時只是做了一點小事而已……」   「小事?」胡炳似乎驚訝無比,睜大了一雙鳳目,「劉兄,小生從古書裡得知,這『鬼母』可是仙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啊!能夠從她手裡救出那麼多人來,而且最終都毫髮未傷,這可是從來沒有的大事啊!」   「這……」劉暉心知他說得對,便再也沒有了謙詞,忍不住伸手撓了撓頭皮,心裡暗自埋怨道,「這個桂夫人是怎麼回事?把他們都放回來也就算了,怎麼還讓他們到處宣揚這個事情呢?這麼由他們多少張嘴亂說,誰知道會傳成什麼樣子,而且以後會不會經常有一些好事的人闖去『離魂洞府』呢!唉,真不知道桂夫人是怎麼想的!」   當時,劉暉治好了桂夫人頑疾以後,因為要趕著去尋找「千年睡蓮寒食」,於是得到她承諾把崔明等人都安全的放回來後,就帶著鷹翔和畢方急忙離開了,而並不知道以後她是如何安排的。這次剛來到崔府時,他也忘記問這個了。   就在這時,春草和俏臉上羞紅還沒有完全褪盡的秋蘭進來稟告道:「二公子,廚房來人說,酒席已經準備好了。現在需要他們送過來嗎?」   崔明從迷糊中醒了過來,看天色也到了該吃中飯的時候,便點了點頭,「那好吧,讓他們送到這裡來吧!」   這時,劉暉忽然覺得少了什麼,便在不解的回頭望去的同時,奇怪的說道:「咦,怎麼回事,怎麼小金它們不吵不鬧,這麼安靜呢?」   崔明此刻也想了起來,那三個對他並不友善、令他害怕的小傢伙,怎麼聽到劉暉回來,而不出來表示歡迎,並伏在劉暉的腳邊了呢?有了這樣的想法,他自然隨著劉暉的視線,朝內室望去,「是啊,劉兄你那三隻異獸呢?」   「呵呵,它們應該還在房裡睡懶覺吧!」劉暉已經感覺到它們全都呼吸平穩的待在裡屋,於是他就安心了一點,轉回頭來笑道。   「劉兄的那三隻異獸可真厲害啊!」想到它們的凶像,崔明就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哦?」胡炳好像沒有見過小金它們一樣,趁機滿臉堆笑的盯向了劉暉,「劉兄的異獸是什麼樣子呢,可否讓小生見識見識?」   劉暉心裡還是不能完全放心小金它們,也忍受不了胡炳「迷人」的目光,於是他便藉機站起身來,同時笑道:「呵呵,如果胡兄有興趣,那就隨我一起來吧!嘿嘿,別怪我沒有有言在先,那三個小東西野性難馴,極其兇猛。胡兄別被它們嚇著了才好!」   說完,他就轉身邁步往裡面走去,心裡暗道,「嘿嘿,瞧這個什麼『胡炳』的模樣,嬌滴滴的,不被小金它們嚇著才怪呢!唉,他老是這麼盯著我看,實在……實在讓我難以忍受!真是的,原來我還說孔林娘娘腔,可起碼他還沒有把自己搞得香噴噴的習慣,現在看來啊,這胡炳比孔林還娘娘腔百倍呢!世間怎麼會有這樣漂亮的『男人』,他簡直比女人還女人。估計,他是投胎的時候搞錯了吧!……咦?」   「這……」得到了劉暉的警告,胡炳的臉色如劉暉期望的變得有點發白,站起來遲疑著沒有隨著劉暉一起進去。   而崔明一見到它們就怕,見胡炳同樣也害怕,他就好像遇到了「知音」一樣,心裡大感放鬆的站在原地等待劉暉回來。   一看到小金它們的模樣,劉暉就覺得不對,忙蹲下身子,依次在它們身上撫摸了一把。   發現它們只是中了最普通的迷魂藥粉,劉暉心裡的石頭才算落地。可接著,他又滿心的疑惑,「奇怪啊!我臨走的時候交代過,讓小金它們都待在屋裡,不得出門的啊。以它們的聰明和聽話,肯定不會偷偷跑到外面去的。那又會是誰,到這裡來,給它們下了這無色無味的『孟婆香』呢?」心裡雖然急速的轉這念頭,可劉暉的手上可沒有閒著。他的手指輕彈,分別送出了一股靈力到小金它們體內,為它們解開了禁制。   「嗚……」小金它們清醒過來後一看到他,就一骨碌爬了起來,好像很委屈似的鳴叫著,爭相舔著他的手指手心。   劉暉暫時按下了心中的疑慮,愛憐的拍了拍它們的小腦袋,含笑安慰它們道:「好了,你們醒了就好,別在撒嬌了!你們餓了沒有,不要來點羊奶呢?」   彷彿聽出了他話裡的含義,小金它們立刻活躍起來,圍在他的腳邊蹦蹦跳跳的,似乎是在催促他盡快兌現諾言。   「呵呵,來吧!」劉暉一笑站起身來,邊朝外走去,邊回頭說道,「要喝羊奶你們就快跟我來吧!嘿嘿,外面還有一位『客人』想見見你們,你們可要好好『表現』哦!」   「春草姐姐!」一跨進廳裡,劉暉就向侍立在一旁的侍女問道,「我帶來的羊奶還有嗎?拿來喂餵這三個饞嘴的小東西吧!」   「還有!劉公子請稍等,小婢這就去取!」春草答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看著它們嬌憨可愛的模樣,秋蘭忍不住蹲了下來,拍著小手,笑瞇瞇的衝著它們招呼道:「小金,你們快到秋蘭姐姐這裡來啊!等一會,姐姐餵奶給你們吃!」   「噗哧!」聽到她的話,崔明最先反應過來,想到其中有趣之處,他忍不住一笑,然後望向了劉暉。   劉暉接著也品出了裡面的味道,不禁與崔明相視會心的笑了起來。   看他們笑個不停,胡炳也跟著笑著。不過,看他笑的那麼勉強,就可以知道,他並不是完全瞭解他們為什麼笑得如此神秘。   而秋蘭絲毫不覺自己成為了他們的笑料,邊撫摸著聽她的話,來到了她的身邊的小金它們,邊笑靨如花的對它們嬌聲說道:「嗯,你們這才乖嘛!嘻嘻,瞧你們身上亂的,一定是你們到處亂鑽來的!來,讓姐姐為你們打扮漂亮一點,再餵你們吃奶!」   小金它們好像非常享受的模樣,閉著眼睛,趴在她的腳旁一動不動。   「哈哈哈哈!」見秋蘭還是毫無察覺的這麼說,崔明和劉暉再也忍不住,齊聲大笑起來。   好像被他們的笑聲驚醒了一般,小金它們都一下站了起來,望向了他們。   「你們笑什麼呢?」秋蘭不滿的瞥了他們一眼,嗔道,「瞧你們,笑得這麼大聲,把小金它們都嚇著哩!我剛剛幫小金、小虎把頭髮梳理好的,這下又亂了!」   崔明和劉暉對視了一眼,也不說破其中的關節,只是把笑聲壓低了許多。   「咦,小金、小虎、小象,你們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秋蘭的心思還是放在小金它們身上,這時忽然發現了它們的異樣,她不禁驚呼出聲。   這時,小金它們好像突然發現房間裡有胡炳這個人,都睜圓了雙眼瞪視著他,喉嚨裡低聲咆哮著,小金和小虎身上的鬃毛都根根炸起。很顯然,它們對胡炳抱有非常大的敵意。   「呵呵,好了,你們別鬧的!這位胡公子是我剛剛認識的一位朋友,不會害你們的!」劉暉這時還以為它們象上回初次看到崔明時一樣,處於警惕的心理而敵視陌生人,便含笑勸慰它們道。   然而與上一回不同——這次小金它們並不聽從劉暉的勸告而立刻安靜下來,而是目光越來越凶,吼聲越來越大,身體越伏越低,隨時都準備撲向胡炳。   劉暉這才覺得有點不對,心裡忽然一動,便定神朝胡炳望去。 第七十八章     先前,劉暉被胡炳甜膩得不想看他一眼,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這時他定睛望去,才發現胡炳頭上有著青色的靈光閃動。只不過,這青光並不清純,而顯得混雜不明,才使得劉暉此前忽略過去了。同時,劉暉提起了功力,鼻子也靈敏了許多,頓時從濃郁的香氣裡聞到一股騷臭味道。   劉暉的眉頭一皺,立刻就明白了眼前的「胡炳」應該就是淫亂崔府的罪魁禍首!有了這樣的發現,劉暉的嘴角不禁流露出了一絲壞笑,第一次認真的上下打量起胡炳來。   胡炳先被小金它們叫得都有些發毛。此刻再被劉暉這樣不懷好意的看著,他立即覺得心裡陣陣發慌,便在這裡再也待不下去了,就喊了一聲:「小弟告辭!」同時,他的身形一晃,發出了一團有著刺鼻臭氣的白霧,將他隱藏在了其中。   「哪裡走!」劉暉嘴裡輕喝著,手上放出了一團紫氣,使得白霧還來不及擴散,就都被籠罩在了裡面,連一絲一縷都沒有洩漏出去。   「啊!」看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旁邊的眾人都臉上變色,同時驚呼。   「呵呵!」劉暉輕笑著瞥了一眼那兩個花容失色的俏丫鬟,再轉頭向崔明說道,「崔兄,這個應該就是困擾你們家的妖怪吧!」話語間,劉暉手裡加勁,讓紫氣團漸漸縮小。   就在崔明和春草、秋蘭驚詫的目光裡,半盞熱茶的工夫都不到,在紫氣的壓迫下,那白色的霧氣就消失不見,而露出了地上伏著的一隻通體赤黃,有著一條長長尾巴的狐狸。   小金它們看到了它,都一擁而上,在紫氣團外,搖晃著尾巴,圍著它連聲叫著。只不過,它們此刻的聲音裡,沒有了先前的警惕和威脅。   「啊,原來他真的是狐狸精啊!」看著眼前出現的鐵一般的證據,秋蘭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微張著小嘴,打量它個不停。   崔明這時也從開始的震驚中清醒了過來,嘴裡喃喃說道:「是說他怎麼比女人還要狐媚迷人呢,原來,它竟然真的是一隻狐狸精……」   這時,那只看起來氣息奄奄的狐狸,只把腦袋連連點動著,嘴一張,吐出了人言:「星君饒命,星君饒命!小狐以後再也不敢了!」   「嘿嘿!」劉暉並不為他所動的壞笑了兩聲,教訓它道,「哼,你這妖怪!既然你能修成人形,應該還有點慧根,可為什麼不老老實實修煉,卻跑出來害人呢?哼,饒你不得!」想到它化作男身,還來試圖迷惑自己,劉暉越說越氣,那團紫氣也越發緊的罩向了它。   那狐狸難受得一聲慘號,身體隨著紫氣越縮越小,四肢抽搐著,嘴巴張了張,卻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秋蘭看它的可憐樣子,心裡不忍,好像為它求饒似的看了看劉暉,小嘴微啟。可又回想起它的可惡之處,她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劉兄,且慢!」而這時,崔明突然出聲叫道。等劉暉疑惑不解的望向他時,他顯得尷尬的笑了笑,「這個……嘿嘿!劉兄,小弟看這隻狐狸的毛皮不錯,正好給家父做圍脖。這個……還請劉兄成全!」   劉暉注意到秋蘭的神情,再聽到崔明這樣牽強的要求,他的心裡忽然一動,改變了最初準備把它煉化的主意,便一邊伸手向懷裡掏去,一邊搖頭說道:「崔兄,不可!像這樣有了靈性的妖狐,要是不把它完全煉化,那麼它的靈氣猶存,還會出來作祟害人的!「   「這樣啊!」崔明的臉上明顯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再沒有說什麼。   劉暉掏出了那只裝過仙丹的小玉瓶,將蓋子打開,然後把手一招。那團紫氣就帶著那已經變得極小的狐狸,應手投入到了玉瓶中。   劉暉隨手把瓶口蓋好,放進了懷裡,伸手拍了拍,然後環視著呆呆的看著這一切的眾人笑道:「呵呵,好了!現在那妖狐再也不能出來搗亂了,崔府也應該消停了吧!」   「嘻嘻!」秋蘭隨著他嬌笑著,同時如釋重負的輕拍了兩下誘人的酥胸,然後她的兩眼放光,滿臉敬佩的望向劉暉說道,「劉公子好大的本事耶!就像戲裡唱的仙人一樣,吹一口氣似的,就輕輕鬆鬆的把這個妖怪給收拾了!」   「呵呵!」能夠被美女這樣望著,劉暉內心感到非常自得和滿足,嘴裡輕鬆的笑道,「這個妖狐的道行稀鬆平常,所以才被我輕易的收了……」說話間,劉暉見秋蘭一臉的不信,於是臉色一緊,露出驚恐的神情,「……其實啊,有的妖怪非常厲害的。像不久以前,我就被一個妖怪打得落花流水,狼狽逃竄呢!」   「真的碼?」秋蘭瞪視著劉暉,俏臉上混合著驚訝和不信。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們?這當然是真的!」劉暉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可他看秋蘭的模樣可愛,嘴角邊不禁流露出一絲笑容。   「是嗎?」秋蘭沒有想到象劉暉這麼厲害,卻還會被一個妖怪擊敗,不由的感到茫然不知所措。可是,她的眼波流轉間瞥見了劉暉的笑意,於是她立刻覺得自己上當了,便一下撲了上去,拉住劉暉的衣袖搖晃著,連聲嗔道:「劉公子你好壞,壞死了哩!還說假話騙人家,害得人家還擔了好大的心事!不行,你一定得賠人家!」   小金它們見秋蘭撲向劉暉,都身體一弓,準備出手相幫。可它們隨即察覺到劉暉好像很享受這樣的「侵犯」,於是嗚咽了一聲,又趴回到了地上。   劉暉眼前晃動著她的如花嬌顏,鼻子裡聞著她淡雅迷人的處子清香,心裡大感迷醉,可臉上卻作出十足的苦相求饒道:「好吧,好吧,我的秋蘭姐姐!可是我現在身上什麼都沒有,拿什麼東西賠給你呢?」   秋蘭大感得意的眼珠一轉,瞅到了小金它們,就想把它們全部或者其中的一隻要來做自己的寵物。可她轉念一想,又有更好的了主意,於是衝口說道:「這樣吧!劉公子把藏有你的法力的什麼東西,送給我做護身符吧!」   「這……好吧!」劉暉猶豫了一下,覺得這個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就點頭同意了。   「好耶!劉公子,這個可是你答應的。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數,可不能反悔哦!這裡有二少爺和春草姐姐,他們可都會為我作證呢!」秋蘭雀躍著把話說死了。   「答應了的事情,我劉暉當然要為秋蘭姐姐做到了。」劉暉也只好苦笑著保證道。   「好耶,好耶!我有護身符了,有護身符了!」秋蘭高興無比,拉這劉暉的衣袖又蹦又跳,使得他的手臂也隨之上下起伏不休。   就在這邊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問道:「二少爺,您要的酒席已經送到了,現在端上來嗎?」   「好吧,端上來吧!」春草看了微笑不語的崔明一眼,隨後衝著外面叫了一聲,接著朝興奮滿臉的秋蘭說道,「秋蘭妹妹,來,我們把菜端出來吧!」   「哎!」秋蘭響亮的答應了一聲,放開劉暉,蹦蹦跳跳的隨著她出去了。   「哈哈哈!」崔明本來在一旁饒有興趣的看著秋蘭「放刁」,這時忽然豪笑著高聲說道,「我們崔府的妖怪被劉兄收了,被劉兄收了!」接著,他好像剛剛聽到外面的聲音似的,扭頭向那些端著食盒、正交換著驚喜和懷疑眼神的僕人們叫道,「快,快!快把酒席端上來!我要與劉兄痛飲三杯!」然後,他幾步跨到劉暉的身邊,一把拉住他的手,仰頭歡暢的大笑起來。   就在春草和滿臉紅暈未褪的秋蘭往桌子上布菜的時候,崔明好像等不及了一般,搶過去抓過酒壺,奪過杯子,就親自斟起酒來。或許他的心情激盪無比,把酒至少有一半灑落到了桌上、椅子上和地下。   「來來來!劉兄,大恩不言謝,這一杯我先乾為敬!」說完,崔明便將手裡杯子中的酒一下全倒進了嘴裡,然後猛的把空杯子朝地上一摔,伸手擦著唇邊的酒漬,大聲笑道:「哈哈哈哈,爽,痛快!」   被那「砰!」的一聲嚇了一跳,小金它們一骨碌站起身來,望望四周,又拿鼻子衝著周圍聞了聞,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便換了一個安全一些的位置,又趴了回去。   春草和秋蘭交換了一個愕然的眼神,然後又望著崔明,搞不清楚他為什麼突然這麼激動。   劉暉先也是不明白。可當他聽到外面的竊竊私語,以及有人離去時發出的急促腳步聲,就立刻明白了崔明為何要這樣做了。   「呵呵!」劉暉看了一眼紅暈滿臉的崔明,眼珠一轉,心裡有了定計,便輕笑了兩聲,上前端起了酒杯,謙遜道,「崔兄不必客氣!替天行道,收拾這危害人間的妖狐,本來就是我輩應該做的!來,干!」話一說完,劉暉也把這杯酒喝了乾淨。   崔明見劉暉這麼配合,不覺隱含疑惑的瞥了劉暉一眼。崔明當然沒有察覺,劉暉說話的聲音,在他聽來普通平常,可實際上,劉暉是暗提功力說的這番話,雖然聲音並不大,卻可以使離得很遠的人都可以聽到。   「來啊,崔兄,我們坐下來慢慢喝!」劉暉好像主人一樣,逕直坐了下來招呼道。   「呵呵,好啊!」崔明雖然心裡驚疑,可還是依言坐下端起了酒壺。   果然不出崔明和劉暉的所料!他們的第二杯酒還沒有喝完,就有人來傳話了:「老爺請劉公子和二少爺前去『賞心齋』用酒飯!」   「好的,我們馬上來!」崔明一聽立刻站了起來,響亮的答應了一聲。隨後,他轉過頭來,發現劉暉正一臉壞笑的看著他,他頓時有一種心事被人看穿的感覺,這讓他不覺臉上微一紅,有點尷尬的笑道:「嘿嘿,劉兄,我們一起去吧?」   「好吧!」劉暉倒也沒有為難他,立即起身點了點頭。   所謂「賞心齋」,也就是劉暉上次來過的小院,只是當時劉暉來去匆忙,沒有注意到月洞門上,被爬籐掩映住了的這三個字。這時的賞心齋裡,並不是人聲鼎沸、賓客如雲,而是只在偏廳裡擺了一張小桌子,坐了崔百萬夫婦兩人。   一見到他們兩個進來,方氏就笑容滿臉的站起身來招呼道:「劉公子,請到老身這邊坐!」   「呵呵呵!」臉上有了血色的崔百萬也跟著站了起來,迎上前笑道,「我崔百萬的救命恩人來了!來來來,這邊請!」一邊說著,他一邊親熱的把劉暉拉到了桌子旁。   劉暉進來時一看這格局,就知道自己參加的是崔百萬的「家宴」。見崔百萬如此看重自己,劉暉心裡暗暗高興,這時忙謙遜的笑道:「嘿嘿,這都是崔老爺洪福齊天……」   「賢侄!」劉暉的話還沒有說完,崔百萬就假裝生氣的打斷了他,「我比你癡長了幾歲,賢侄你要是看得起我崔百萬,就叫我一聲『伯伯』!可別再『老爺』、『老爺』的,那樣就太見外了!賢侄你要再這樣叫,我崔百萬就生氣了!」   「老……伯伯!」見他如此堅持,劉暉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哈哈哈!」自己的要求得到了滿足,崔百萬歡暢的大笑拍著劉暉的肩頭,「坐吧,賢侄!」   「老二,來給賢侄斟酒!」崔百萬見崔明也想到桌旁坐下,就朝他把眼睛一瞪,出聲吩咐道。接著,崔百萬又轉向劉暉笑道:「我的這個老二啊,什麼用都沒有,還淨給我惹事。今天,我就罰他為我們倒酒布菜!嗯,賢侄,你就不用管他了!來來來,吃菜,吃菜!」崔百萬的眼睛極亮,發現了劉暉神情由於自己的安排而有點不自然後,立刻熱情的為他夾去了一個清燉獅子頭。   方氏恨鐵不成鋼的瞥了一眼正表情尷尬的執壺斟酒的崔明,再轉頭對劉暉抱怨道:「不怕劉公子見笑,老身這個老二啊,就是不學好!年齡這麼大了,還老是不檢點,給家裡惹出禍來,讓為娘的操心!像這次……」   「咳咳!」崔百萬見她要說到這上頭去了,馬上乾咳著打斷了她,又滿臉堆笑的為劉暉夾了一筷子菜,「賢侄,你把筷子放下做什麼呢?來,嘗嘗這個!這是我們蘇州的名菜——『松鼠桂魚』,這個冷了就不好吃了!」   「好好,我吃,我吃!」劉暉只得趕忙又拿起了筷子。面對他們夫婦兩個的熱情,他在心裡不禁暗暗感歎,「要是只看到崔百萬今天上午在狐狸精面前的表現,那我絕對不會相信他是一個人物的!而現在……嗯,他還真是厲害——先絕口不提別的,而只是親熱無比的與我套交情,就好像我不是他第一次見到的陌生人,而真是他的『賢侄』一樣。嘿嘿,假如他一開始就不停的感謝我,那我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提條件、開價碼了。而他先展開感情攻勢,等到他再感激我的時候,我就不好意思向他要求什麼了!唉,崔百萬到底還是崔百萬啊!」有了這樣的想法,他看向崔百萬的目光裡,自然就少了先前的鄙夷。   崔百萬當然不知道他轉過了這麼多的念頭。見崔明已經為劉暉斟滿了酒,崔百萬含著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啊,賢侄!本來我應該敬你一杯酒的,可是大夫說我現在還不能喝酒,再加上……嘿嘿,所以,我崔百萬只能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   「來,老身也敬劉公子一杯!」方氏對崔百萬剛才沒有說完的話心知肚明,她只是瞥了他一眼,就同樣含笑舉起杯來。   酒過三巡,崔百萬放下筷子,拍了拍劉暉的手背,長歎了一聲說道:「我崔百萬這回險死還生,都全虧了賢侄啊!要不是賢侄正好在我崔府,我崔百萬就要去見閻王爺嘍!」   「哼!」劉暉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方氏就不滿的哼了一聲,「誰讓你一大把年紀,家裡已經有這麼多女人了,卻還要學貓兒一樣貪腥的!明兒也是……」   「媽!」崔明忙不滿意的喚了一聲,「孩兒已經知道錯了!」   崔百萬見方氏還要說這個,忙搶先出言,攔住了她的話頭,「賢侄,原來聽老二說過,你修有仙法。那你的醫術為什麼也這樣高明呢?連我們蘇州城裡最有名的大夫,城北『回心堂』的張先生都敬佩得不得了呢!」   「讓伯伯見笑了!」劉暉對滿桌偏甜的蘇州菜餚並不習慣,此刻順勢放下了筷子,「我只是原來機緣巧合,得到了這一粒仙丹,正好也就是這粒仙丹救了伯伯一命。我自己哪裡又會什麼醫術啊!」   「是嗎?」崔百萬好像並不完全相信,雖然他的胖臉堆滿了笑容,可被擠成了一條縫的眼睛依然仔細的審視著劉暉。   「那是當然!」劉暉彈了彈身上的青衫,「我是南陽府在冊的士子,讀的是聖賢書,哪裡又會醫術啊!」對自己說的破綻百出的瞎話,劉暉雖說心裡暗笑,可臉上還是一本正經。   劉暉早就想把話題拉回到崔府有妖物作祟的事情上來,好藉機提出借「照妖鏡」一用,可崔百萬總是搶先開口繞著圈子,使得劉暉也只好順口胡謅的敷衍他。   正好,方氏這時問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劉公子,聽說你把禍害我們崔府的狐狸精收了,是這樣嗎?」   劉暉頓時大喜,恨不得抱著雖是徐娘半老,但保養得極好,風韻猶存的方氏親上一口。可還沒有等他答話,一旁的崔明興奮的接口說道:「是啊,是啊!我親眼看到,劉兄使出仙法,把那個裝扮成一個美男子的狐狸精打回了原形,還把它收到了一個小玉瓶裡面!這一回啊,我們家的禍害可沒有了!」   「是這樣嗎?」方氏似乎並不相信崔明說的話,轉頭向劉暉確認似的問道。   「老爺,夫人,不好了!」劉暉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外面就傳來了一個驚懼的聲音。 第七十九章     「劉公子請稍坐,我去去就回!」崔百萬的胖臉上飄過一絲疑雲,含著歉意對劉暉打了一聲招呼,然後起身朝外面走去。   方氏的臉上也現出一點憂慮,可隨即她的笑容一展,又繼續熱情的給劉暉夾菜,「吃啊,劉公子,幹嗎把筷子又放下了呢,是這菜不合你的口味嗎?這些都是我們蘇州的名菜,還是我們崔老爺從專門太監弄請的大師傅做的呢!你快嘗嘗,要是冷了,菜就不好吃了!」說話間,她還是情不自禁的往門口瞟上幾眼。   「哦,是是,我吃,我吃!」劉暉心裡同樣牽掛著來人會帶來什麼樣的「噩耗」,可面對碗裡堆積如山的「甜食」,他也只好暗地裡皺了一下眉頭,又拿起了筷子,同時豎起了耳朵。   只聽見外面的崔百萬壓低了聲音,不滿的問道:「崔三伯,怎麼慌慌張張的!說吧,又有什麼事情?」   崔三伯粗粗的喘了幾口氣,想來是稍微平靜了一點,可聲音裡依然含著壓抑不住的慌亂,「老爺,外面……外面付師爺帶了好多差人衙役,把大門都給圍了起來……」   「哦,付師爺?」崔百萬可能沒有聽清,或者不清楚他來此的目的,不禁插口問了一聲。   「嘿嘿!」就在這時,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傳來,接著就是幾聲乾笑,「我們知府余大人,聽說崔百萬崔老爺病重,所以特地派小人前來探望。呵呵,沒有想到崔老爺面色紅潤,康健如昔,可喜可賀啊!」   「呵呵,多謝余大人費心了!」崔百萬應該表情不自然的笑了笑,然後迎前招呼道,「沒有想到我崔百萬的這麼一點小病,就讓余大人掛心,真是不好意思啊!來來來,付師爺,您應該還沒有吃過午飯吧,進來一起坐坐吧!」   「不必了!小人現在有要事在身,崔老爺的酒飯還是下一次有機會再享用吧!」付師爺擺了擺手,拒絕了崔百萬的邀請。   然而,崔百萬哪裡肯依?他一邊笑著,一邊強自挽住付師爺的胳膊,把他拉了進來,「呵呵呵,連皇帝都不差餓兵呢!到了這個時辰,既然付師爺來了,先不管有什麼差使,那酒是一定要喝一杯的!……崔三伯,你來招呼這些兄弟們,一定要讓他們吃好喝好哦!」   話音一落,就見崔百萬滿臉堆笑,挽著一位作尋常師爺打扮,身材矮胖,倒八字眉,眼小嘴闊,面色略有點尷尬的人進來。   「呵呵,來來,付師爺,我為您介紹一下——這就是我家老婆子;而這位可不得了,這位劉公子不僅道法高深,能降妖抓鬼,還醫術高明,我崔百萬的這一條命啊,就是他從閻王爺那裡為我搶回來的!」一進來,崔百萬就不管人家願不願意,把剛剛站起身來,臉上掛起客套笑容的方氏和劉暉介紹給了付師爺。   一進門,還沒有等崔百萬開口,付師爺就停下身形,把一雙小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仔細的上下打量著劉暉,而根本沒有看一眼一旁垂眉順目的方氏。   「南陽士子劉暉,見過付師爺!」劉暉渾然不在意他警惕、狐疑的眼神,隨隨便便的朝他行了一個禮,招呼了一聲。   付師爺的一張圓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好像要把劉暉的一切看透般觀察著他,輕輕點了點頭,「哦,原來讓蘇州城裡的那些名醫們大感羞慚的人,就是你啊!」   「不錯,正是小生!」劉暉一看到付師爺的模樣,就覺得不順眼,這時再不想理會他,隨口應了一聲,就一屁股坐了下來,夾起了一箸碧螺蝦仁,送進嘴裡大嚼了起來。   「呵呵,來來來,付師爺!請坐,請坐!」崔百萬見付師爺的臉色似乎不善,忙陪笑著將他拉到了桌前,按落到凳子上,然後衝著旁邊執壺而立的崔明一使眼色,「老二,還不趕快給付師爺倒酒?」   「哦,是是!」崔明趕緊答應了一聲,做著這平時要丫鬟僕人做的事情。   付師爺猶豫了一下,還是端起崔明捧上來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後一抹唇邊的酒漬,面容一整,「崔老爺,這酒小人已經喝了,該辦正事了!」   「哦?」崔百萬胖臉上的笑容不禁一滯,有點緊張的問道,「敢問付師爺有什麼吩咐?」   「哦,只是一點小事!」付師爺站起身來,掃視了屋裡崔家一家三口一眼,見他們都用忐忑不安的神情望著自己,不由滿意的微微一笑,「我們余大人有請崔老爺和三位崔公子,現在隨小人前去衙門裡敘話!」   一聽要自己和三個兒子全都要去,崔百萬的心裡「咯登」一下。他當然知道此去並不如他所說的「敘話」那麼簡單。   崔百萬暗自猜測著「余大人要我們父子一起去會有什麼目的」的同時,朝著方氏使了一個眼色,然後親自把盞為付師爺斟酒,強笑著問道:「付師爺,可否透露一下,余大人招我們前去,是……是有什麼要事?」   說話間,崔百萬見方氏已經拿來了十兩一錠的銀子,便一把抓過來,攏在袖子裡塞到付師爺的手裡,胖臉上笑容不改的接著要求道:「付師爺,還請為我指點指點!」   「這……」付師爺一陣猶豫,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小人也不知道余大人有什麼要事。余大人當時這麼吩咐下來,小人也只好照辦。這個還請崔老爺體諒!」   「呵呵!」崔百萬也只得乾笑了兩聲,扭頭朝臉上陰晴不定的崔明吩咐道,「老二,去,把老大和老三叫來,隨我一起去吧!」同時,他歪了一下嘴,給了崔明一個暗示。   「哦,知道了!」崔明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答應了一聲,快步走了出去。   「呵呵,付師爺,坐坐!他們幾個一會就來,您再來一杯,吃點東西!」崔百萬的胖臉此刻恢復了平靜,一臉笑意的與付師爺招呼道。   付師爺彷彿知道他們爺兒倆的所為,嘴角邊現出一絲笑意,倒也沒有阻攔他們。他沉吟了片刻,就順勢坐下來,端起酒杯淺呷了一口,然後又把一雙小眼睛瞇起來,看向了劉暉。令人奇怪的是,此時他看向劉暉閃爍的目光裡,並沒有象普通「官」看「民」那般的居高臨下,反而隱含著一點畏懼。   崔百萬見他並不想與自己多說,也只好乾咳了幾聲,陪坐在了一旁,笑著朝面露驚惶的方氏點了一下頭,隨後捧起茶杯,沒有再多講什麼。   而劉暉好像對周圍的一切絲毫不覺,依然怡然自得的自斟自飲。而內心裡,他還是暗自嘀咕著:「這崔家會犯了什麼事情,引得那知府會派自己的師爺親自來『請』他們父子三人呢?先我還聽說官府似乎對他們崔家不滿,看來真是有這麼一回事啊!嘿嘿,既然號稱『崔百萬』,那自然惹人眼紅了。嘿嘿,也許是崔百萬的『進貢』還不到位吧!……咦?」想到這個,劉暉不禁瞟了付師爺一眼。而就是這一眼,讓他看出了一點名堂,心裡不由的一動。   過了半晌,見三位崔公子都在差人的簇擁下進來,有些侷促不安的付師爺便立刻站了起來,正容說道:「崔老爺,我們走吧!」說著,他最後又偷瞥了劉暉一眼,領先朝外面走去。   這種情況下,崔百萬勉強笑了笑,衝著方氏點了點頭,招呼了一聲,便領著三個兒子隨在了付師爺的身後。   方氏忽然忍不住飲泣起來,追上去喊道:「老爺,你們可要快回來啊!老身……老身……」   崔百萬從人堆裡回過頭來,叫道:「夫人放心,我們一會就回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大群差人擁出了小院。   方氏倚在門邊看著他們遠去,不顧旁邊大群的丫鬟僕婦,痛哭失聲。   「崔夫人」,劉暉跟了出來,臉上掛著一絲若有所思的笑容安慰她道,「您不用擔心,崔老爺他們不會有事的!走吧,進去吧!」說著,他不由分說就攙扶著她轉身往回走。   同時,旁邊看來是她心腹的一個俏麗丫鬟也幫著劉暉勸道:「是啊,夫人,您放心好了,老爺和少爺他們一定會吉人天相,逢凶化吉的!夫人,外面風大,您進去吧!」說話間,她也將方氏往屋內攙。   她如此能說會道,劉暉不禁多瞥了她一眼。見她的模樣更勝秋蘭、春草半籌,他不覺呆了一呆,心道:「這崔府裡的美女還真不少呢!……」   她攙扶著方氏走著,並沒有望劉暉一眼,可依然似乎發現自己成了別人欣賞的對象,她的俏臉上不禁淺淺的一笑,微微現出了一層紅暈。   「劉公子,你說老爺他們會有事嗎?」方氏坐回到她原來的位子,享受著那個丫鬟輕柔的捶背的同時,抹乾了臉上的眼淚,六神無主的望向了劉暉。   「呵呵,崔夫人放心好了!」劉暉智珠在握的一笑,張嘴剛剛想說什麼,可話還沒有出口,他的眼珠忽然一轉,頓了頓後才又說道,「崔老爺在蘇州經營多年,自然至交好友眾多,他們在這個時候一定會為崔老爺出頭的!」   「是嗎?」方氏依然愁眉不展,心有怨氣的說道,「常言說,『錦上添花者眾,雪中送炭者寡』!他們那些人看我們崔家落難,高興都來不及呢,怎麼還會出手相救?唉,特別是那墨珍閣的人,一定會藉機落井下石的啊!」   聽到她說起「墨珍閣」三個字,劉暉的心裡忽然一動,想起剛剛來到崔府時,曾經聽崔明提起過這個,只是那時自己的心思沒有放在這上面,而忽略了過去。於是劉暉瞅了憂愁滿臉的方氏一眼,心說:「看這位夫人精明能幹的樣子,應該清楚其中的由來吧!」嘴裡看似隨意的問道,「崔夫人,我知道崔百萬崔老爺的『明玉軒』,在這蘇州城裡,乃至大江南北都大名鼎鼎,可這『墨珍閣』又是怎麼回事呢?」   「唉,讓劉公子見笑了!」方氏喟然一歎,接著說道,「原來一些年,我們明玉軒仗著資格老、年頭久,任何東西都明碼實價、童叟無欺,因此才有了這麼大的場面。可自從幾年以前冒出了這個『墨珍閣』,不僅大做墨珠、墨玉這類稀珍珠寶的生意,而且他們的價錢普遍低得嚇人。更重要的,是官府的一些老爺們都不理我們崔家,而專門去捧他們的場。如此一來,我們崔家的生意就……」   「原來是這樣啊!」對於商場上的這些東西,劉暉並不明瞭,只得隨口應了一聲。   方氏似乎忽然發覺自己不該在劉暉這個「生人」面前嘮叨這些,便拭了拭眼角,歉意的一笑,自嘲說道:「唉,瞧老身糊塗的!與劉公子你說這些做什麼啊?」說話間,她的視線落到了桌上的殘羹冷炙上面,便扭頭吩咐道,「菊香,你出去說一聲,讓他們廚房裡的人把這些拿去熱一下。」   「不了,不了!」劉暉忙連連搖手,「崔夫人,我已經酒足飯飽,不必再麻煩了!」   「是嗎?」崔夫人懷疑的望向了他,試圖判斷出他到底說的是真話,還是客氣之辭。   「當然!」劉暉拍了拍挺起來的肚子,裝模作樣的皺起了眉頭,「夫人您看,這桌上的幾乎全都是我吃的,肚子都已經吃得漲起來了!」   「噗哧!」看他的樣子趣怪,那菊香不禁掩嘴一笑。   方氏也被他逗得愁懷稍解的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嗯,既然如此,那老身也不與劉公子多客套了。菊香,你去讓他們來人把這裡都清理一下吧!」   「是,夫人!」菊香答應了一聲,便裊裊娜娜的出去了。   「崔夫人」,劉暉又忽然想起了什麼,環顧著左右,猶豫著開口問道,「貴府好像……好像沒有看到管家、總管之類的……」   「唉!」方氏的臉上露出恨意,長歎了一聲,「讓劉公子見笑了!我們家的總管本來是老崔亮,可上月他家裡來信,說他近八十歲的老母親病重,於是他就趕回去照顧了。這樣府裡便暫時由崔韓代管,可是他又不爭氣,讓那個狐狸精迷得一病不起。再加上老爺和三位少爺都……唉,這樣一來,那些下人就少了許多管束,好多事情常常還要老身出頭才鎮得住。唉!」說完,她頓感身心疲憊的歎息了一聲。   「哦,原來是這樣!」劉暉這才明白進來時為什麼會看到崔府有「破敗」的跡象了。   劉暉等菊香指揮眾人把屋裡清整乾淨後,見方氏臉上顯出了倦容,便站了起來,「崔夫人,小生打擾了您這麼長時間,現在也該告辭了!多謝崔老爺和您的款待!」說著,他對她行了一個禮,就要離去。   「這……」方氏猶豫了一下,也站了起來,屈身福了福,「劉公子,大恩不言謝,你救了我家老爺的大恩,老身感激在心,以後如果劉公子有什麼差遣,請儘管開口,老身定當有報!……」見劉暉有插話的意思,她擺了擺手,繼續說道,「……劉公子不必客氣!以後就當我們崔府就是你的家一樣,有一些事情還請你多多費心呢!菊香,領劉公子回聽風軒歇息,代我囑咐春草和秋蘭那兩個丫頭,一定要好好伺候著劉公子,不得怠慢!」話語間,她臉上的戚容稍減,而隱隱顯示出了主婦的威嚴。   「不用了!我自己認識路,還是自己走,不勞煩菊香姐姐了!」劉暉聞聲忙阻止道。   「是!」而菊香卻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恭聲答應了一聲,然後蹲身對劉暉道,「劉公子,請隨婢子來!」說完,她就轉動了嬌軀,蓮步輕移。   「那……崔夫人,崔老爺的事情您就不必掛心,也請早點安歇吧。小生告辭了!」劉暉一看,也只得與方氏招呼了一聲,隨在了菊香的身後。   跟在菊香的背後,看著她婀娜的背影,劉暉並不理會路上旁人驚詫的目光,忍不住湊上兩步說道:「菊香姐姐,這崔府可真大、真漂亮啊!」   「是啊!」菊香的腳步不停,頭也沒有回,淡淡的應了一聲。   「這崔老爺和夫人都對你們很好吧!」劉暉見這招沒有奏效,又提起了新的話頭。   「不錯!」菊香依然直視著前方,聲音柔和的又回了他兩個字。   「這……嘿嘿!」劉暉本來想與她說說話,聽聽她的吳儂軟語,順便也可以瞭解一番崔府的情況,只是見她並沒有與自己攀談的意思,只好乾笑了兩聲,揉捏起自己的下巴。   「劉公子,你可回來了!婢子一直在等你哩!」一看到他們的身影,支手獨坐在桌前的秋蘭就一蹦而起,笑靨如花,蹦蹦跳跳的迎了上來,彷彿沒有看到菊香似的,拉著劉暉的衣袖一陣搖晃,「劉公子,你答應給人家的護身符呢,準備好了沒有啊?」   「這……嘿嘿!」對她的親熱舉動,劉暉偷瞥了旁邊的菊香一眼,尷尬的笑了笑,然後一臉苦相的兩手一攤,「秋蘭姐姐啊,我一直哪裡有時間為你做這個呢?」   「不嘛,不嘛!你答應了人家的事情,怎麼能不算數呢?當時二少爺和春草姐姐都聽到了,還可以為我作證耶!」聽到他的答話,秋蘭自然鼓起了小嘴不依。   「秋蘭,不得對劉公子無禮!」菊香及時的出言為劉暉解了圍。   看來秋蘭似乎有點怕她,聞聲立即一吐小香舌,然後放開了劉暉,低垂下了螓首,再不敢言語,只是她的小嘴卻越撅越高,眼睛裡好像隱隱有了淚珠。   菊香並不管她賭氣撒嬌,自顧自的柔聲把崔夫人的吩咐說了一遍,等她低聲應「是!」後,才又朝劉暉蹲了蹲身子,「劉公子請歇息,婢子告退了!」   劉暉看著秋蘭垂泫欲滴的可憐模樣,心裡暗感心疼,嘴裡只胡亂的應了一聲,「那好吧!」   可不曾想,菊香走到了門口,卻躊躇的停下了腳步,過了一會又回頭喚道:「劉公子!」等劉暉看向她時,她的俏臉上忽然現出羞態,微垂下頭說道,「要是……要是劉公子做護身符時多了一個,就……就送給婢子。可……可否?」   「那……好吧!」劉暉沒有想到她會提出這個要求,怔了片刻,才答應了一聲。   「多謝劉公子!」菊香得到了他的承諾,俏臉上頓時一喜,匆忙對劉暉行了一個禮,便有點慌亂的快步離去了。   劉暉哪裡會想到自己還沒有做出來的護身符會這樣搶手,不禁望著她的背影,疑惑的撓了撓頭皮,小聲嘀咕道:「奇怪!我都從來沒有做過這東西,還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效果,怎麼都搶著要呢?而且,這護身符要怎麼做才好呢?」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耳邊傳來了秋蘭幽幽的話語:「劉公子,菊香姐姐漂亮嗎?」   「嗯,菊香姐姐還是很漂亮的……」劉暉依然望著門外,想著那護身符該怎麼做,嘴裡順口應了一聲。   「哼!」秋蘭的心頭頓時湧上了一大股酸意,重重的一頓蓮足,一陣風似的衝了出去,房內還迴盪著她有些哽咽的話語,「那護身符我不要了……」 第八十章     「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明白……不就是一個護身符嗎,還值得這樣?真不知道這個丫頭突然發的什麼脾氣!」劉暉怔怔的望著秋蘭背影消失的方向,一臉迷茫的撓了撓頭皮,躊躇了片刻後,一賭氣反身回到了自己的臥房裡。   剛一推開房門,小金它們三個小傢伙就一骨碌的爬了起來,擁過來圍著他轉悠著,仰著小腦袋,滿臉期待的叫喚。   劉暉一看它們的模樣,就知道它們是餓了,於是蹲下來摸著它們的小腦袋,嘴角掛上了一絲壞笑,「嘿嘿,我這麼半天沒有回來,你們該想我了吧!嘿嘿,想我是假,你們想要我餵你們喝羊奶才是真吧!來,小饞蟲,我們走!」嘴裡一邊說著,他一邊起身找來那革囊,再拿過他先前讓春草準備好的三個瓷碗放到門外邊,為它們都倒上了一碗。   等它們都歡叫了一聲,奔過去享用自己的美食之後,劉暉環顧著房內,忽然覺得少了一點什麼,便有點奇怪的嘀咕道:「咦,畢方那小鬼頭呢?跑哪裡去了,怎麼一天都沒有看到它?……哦!」同時,他不由的伸手朝衣袖裡摸去。   這一摸,他才突然想起來,畢方還留在他原來那件舊衣服的兜裡。於是他忙幾步跨到了房門口,衝著外面叫道:「春草姐姐,秋蘭姐姐!」   「哎,來哩!……秋蘭,別使小性子了,走吧!」隨著他的呼喚,只聽見春草應了一聲,然後就是她刻意壓低了音量的勸慰聲,隨後就聽到兩個人朝這邊走過來的雜沓腳步聲,前者急促,而後者有點拖沓猶豫。   「劉公子有什麼吩咐?」首先映入劉暉眼簾的,是春草那張掛滿笑容的俏臉。   「春草姐姐……呃,秋蘭姐姐」,劉暉看到春草剛想發問,接著就看到隨在她的身後,微垂著螓首,眼角邊似乎還殘留著淚痕,撅著小嘴,故意迴避著自己目光的秋蘭,便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話頭,望著她出神。   「嘿嘿!」直到春草又問了一遍,劉暉才幹笑了兩聲,轉過頭來,「春草姐姐,我想問一下,我來時穿的衣服,你幫我放到哪裡去了?」   「原來是那個啊!」春草依然笑吟吟的答道,「我看公子換下放在澡房裡的衣衫有點髒,便拿去給他們去洗了……」   「拿哪裡去洗了?」劉暉一聽,心頭不禁一急,忙打斷了她的話,走近了她追問道。   春草見他這麼在意那舊衣服,不覺詫異的瞥了他一眼,嘴裡還是柔聲答道:「就在洗衣房他們那裡……」   「啊,春草姐姐快帶我去,我有重要的東西忘在那衣服裡了!」劉暉心裡暗叫不好,一拉春草的衣袖,就要朝門外走去。   「不就是一件又髒又舊的破衣衫嗎?有什麼大不了的,看你急成這樣……」秋蘭雖然一直側對著他,可對他的一舉一動依然瞭然於胸,這時忍不住含酸嘀咕道。   「快走啊!」而劉暉此刻沒有心思撫慰她,一門心思就要春草帶著自己去找回畢方。   「我在這裡呢!」就在這時,臥房內傳來了一個隱含不滿的清脆聲音,「哼,要等到你這個時候去啊,我早就被人家煮了吃了!」   劉暉一聽是畢方的聲音,一顆懸著的心才回到了肚子裡,哪裡還會在意它的話裡帶刺?他的身影一晃,就來到了房內,「呵呵呵,原來你躲在裡面睡大覺啊,還嚇了我一跳呢!……咦?」他進來卻沒有如期看到畢方那神俊的身影,不由的驚疑了一聲,環顧著室內。   只見一道青光閃過,畢方便從他的床上飛到了桌上,邊懶洋洋的梳理著羽毛,邊問道:「劉暉,你這麼急著找我有什麼事情呢?」   「這……嘿嘿!」劉暉有點尷尬的一笑,揉著下巴,說不出話來。   「啊!」隨著劉暉進來的春草和秋蘭看到畢方「怪異」的模樣,都瞪大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妙目,掩嘴驚呼出聲,「還有……還有一隻腳的小鳥啊!」   秋蘭頓時將剛才的不快拋到了九霄雲外,猶豫了片刻就走了過去,上下仔細打量著畢方,嘴裡問道:「劉公子,這又是什麼『怪鳥』呢?」   「你這個丫頭才怪呢!」還不等劉暉答話,畢方就不滿的側頭瞥了她一眼,然後挺起了小胸脯,把長長的紅色尖嘴揚得高高的,「人家是『神鳥』,神鳥畢方!」說著,它還神氣活現的在桌上來回蹦跳著。   「哦!」秋蘭對它並不友好的態度並不在意,而是強忍住笑意,連連點頭,「人家知道了!原來啊,你是『神鳥畢方』!嘻嘻!」說到後來,她最終還是忍不住,唇邊瀉出了笑容。她的心神此時完全被畢方不同凡響的模樣所吸引,一時之間,竟然沒有注意到它還會說話。   劉暉見是個機會,忙上前正容說道:「畢方,這是秋蘭姐姐,不得無禮!」   秋蘭含笑瞥了他一眼,然後坐到了桌前,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畢方,嘴裡卻嗔道:「劉公子,你可別這樣嘛!要是把它嚇著了,那可就不好玩了哦!」接著,她滿臉歡笑的回頭連連招手,「咯咯,春草姐姐,你快來看啊,它好可愛哦!」   畢方得到了她的欣賞和讚揚,心裡大感滿足,越發擺出了自己認為最好看的姿勢,蹦到她們面前,來回展示了起來。   「秋蘭姐姐,那護身符你還要嗎?」劉暉看她的情緒大好,卻是因為看到了畢方,心裡不禁湧起了一股酸意,嘴裡還不甘心的小聲問道。   「要,當然要了!……姐姐姐姐,你看它的紅嘴真長哦!」秋蘭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畢方的身上,有點不耐煩的應了一聲,又接回了自己此刻最關心的事情。   劉暉見她把心思全都放在了畢方上面,只得搖頭暗歎不已,「唉,沒有想到我劉暉還沒有一隻小鳥招人喜歡啊!唉,真不知道這是什麼世道!」   「劉公子」,而春草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落寞」,在一旁柔聲問道,「您的口渴了嗎,要不,婢子去給您沏茶來?」   「那……好吧!」劉暉一屁股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情緒不高的答應了一聲。   「劉公子請稍坐,婢子去去就回!」春草抿嘴一笑,婷婷娜娜的扭身去了。   畢方早就發現了劉暉的不對,但它對劉暉一上午都把自己扔在一邊不聞不問,還差一點使自己落到別人的手裡而心裡有氣,於是就與秋蘭心有默契的小小冷落了他一回。   到了這時,它覺得差不多了,就不再理會秋蘭,雙翅一展,化為一道青光落到了劉暉的肩頭,蹦得離他更近了一些,才開口問道,「劉暉,你借到了……借到了那個嗎?」可話問到了一半,它忽然發覺不對,便瞥了一眼秋蘭,頓了頓,才接了下去。   「沒有!」劉暉粗聲粗氣的應了一聲,把頭扭過了一邊。   「好了嘛!」畢方心知他是為剛才的事不滿,便討好的將長嘴在他的臉頰上摩擦著,膩聲說道,「光姐姐,還有那隻老雕都還等著我們回去救呢!你快說嘛,借到了嗎?」   秋蘭見眨眼的工夫畢方就從自己眼前消失了,不禁大感愕然。等聽到它的聲音,她才回頭發現它的蹤跡。這一回,她終於發現了畢方竟然會說人話,不覺把眼睛睜得溜園,雙手捂著小嘴驚呼出聲,「啊!它……它……」   畢方不滿於她的少見多怪,斜睨了她一眼,「人家是堂堂的『神鳥』耶,會說話又有什麼稀奇!哼,沒有這麼一點本事,又怎麼能叫『神鳥』呢?想當年……」   「好了,好了!」見它又要開始吹噓自己都聽得耳朵長繭的陳年舊事,劉暉不由的皺了一下眉頭,趕緊打斷了它。   「小丫頭,下一次再與你說這個!」畢方扔下了這麼一句,又繼續追問道,「劉暉,你快說嘛,借到了沒有?要是借到了,我們還得趕緊回去呢!」   聽著它清脆的話音,劉暉的心裡忽然一動,「對啊!我有這麼好的一個偵察幫手,為什麼不用呢?……嗯,就這樣!」   心裡有了主意,劉暉的嘴角不覺掛上了一絲壞笑,卻搖頭歎息了一聲:「唉!」   畢方看他垂下了頭,好像很失望的樣子,心裡一急,便追問道:「劉暉,你快說啊,到底怎麼回事?」   劉暉依然把頭低垂著,不讓它看到自己的笑臉,好似垂頭喪氣的說道:「崔明和他的老爹,還有他的兩個兄弟,都被一個什麼余知府派人抓去了……」   「什麼!」他的話一出口,畢方、秋蘭還有剛剛端著香茶走進來的春草都同聲驚呼。   秋蘭更顧不得與他慪氣,起身幾步來到他的身旁,拉住他的衣袖,一臉惶急的問道:「劉公子,你快說說啊!我們家老爺和公子到底犯了什麼罪?」   崔百萬和三個兒子被「請」去敘話還是剛剛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傳到她們的耳朵裡面。秋蘭想到自己從小就被賣入崔府,老爺和夫人把自己並不當作一般下人,而看作他們的親生女兒一樣,她的一雙大眼睛裡不禁隱隱有了淚痕。   畢方心急於「照妖鏡」的下落,看劉暉還是搖頭歎息不已,便著急得在他的肩頭連連蹦跳著,迭聲催促道:「劉暉,你快說啊,你想把我急死嗎?」   劉暉這才勉強控制住臉上的笑容,抬頭環視著面前兩張堆滿驚惶的俏臉,又歎了一口氣,才說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那個余知府派了一個師爺來,剛才從崔老爺的小院裡,二話沒說,把崔老爺和三位崔公子都帶走了……」   「啊!」秋蘭一聽,不自覺的把劉暉的衣袖拽得更緊,聲音裡有了哭腔,「劉公子,婢子知道你神通廣大,求求你救救我們老爺吧!」   「唉!」劉暉為難的一皺眉頭,「秋蘭姐姐,那是『官府』啊!我一介書生,又與余知府素不相識,怎麼能去那裡探聽消息?再說,不知道他們具體犯了什麼事,我又怎麼救你們老爺呢?」一邊說著,他一邊頻頻側頭望向畢方。   還是春草聰明,立即明白了劉暉的暗示。她放下托盤,蹲身福了福,「神鳥畢方,婢子知道您一定非常了不起,這麼一點事情肯定難不住您!婢子求您了,麻煩您去衙門裡看看,我們老爺和三位公子究竟是犯了哪條王法。」   「這……」畢方只猶豫了片刻,就滿口應承了下來,「那好吧!我就去看看,回來再告訴你們那邊的情況!」話一說完,它也不打一聲招呼,就雙翅一振,如電般掠了出去。   「哎……」劉暉叮囑它的話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眼前就失去了它的身影,只得苦笑了一聲,望著它逝去的方向,喃喃自語道,「這個小鬼頭,真是一個冒失鬼!」不過,劉暉知道憑它的本事,尋常幾個靈異根本奈何不了它,雖然知道那余知府的府內有異,可也並不為畢方的安全怎麼擔憂,反而是暗暗擔心它會打草驚蛇。   到這時,秋蘭才發現自己與劉暉之間的姿態過於親近,她的俏臉上頓時泛起了紅暈,忙把他的衣袖摔脫,扭身過去,垂頭不語。   看著她女兒家的嬌羞之態,劉暉心裡暗笑,可臉上卻並不敢表露出來,而是順勢起身,伸手搭住秋蘭的香肩,把她朝著桌子旁輕輕推去,同時嘴裡安慰道:「兩位姐姐不必掛心了!畢方那小鬼頭別的本事沒有,這探聽消息卻是一等一的!等它回來,我們再決定如何去救你們崔老爺和三位崔公子。你們看如何?」   他的手剛剛接觸到秋蘭時,秋蘭渾身微微一顫,隨即就柔順的依從他的安排,來到桌前坐了下來。只是,此後她半晌都低垂著螓首,絞動著手指,一言不發。   而春草心憂崔百萬他們的境況,愁容滿面的陪坐在她的一旁想著心事。   也不怪她們擔憂。在她們的眼裡,崔百萬就像是府裡的頂樑柱一般,要是他萬一有什麼事,那麼整個崔府就極其有可能大禍臨頭,而她們現在錦衣玉食的生活也就隨之毀於一旦。   劉暉看她們都不說話,也不好說什麼,於是乾咳了幾聲,端起了茶杯,淺呷了幾口。   小金它們此時早就吃完了自己的午餐,可是它們進來發覺屋內的氣氛不對,就都乖巧的伏在劉暉的腳旁,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劉公子,那……那護身符你還……還會送給我嗎?」過了好半天,還是秋蘭幽幽的打破了屋內的寧靜。   「當然,當然要送給秋蘭姐姐了!」見她主動與自己和好,劉暉大喜,忙連聲答應道。   秋蘭暗地裡抿嘴一笑,依然垂著螓首輕聲問道:「那劉公子什麼時候可以給婢子呢?」   「這……」劉暉先前的事情太多,根本沒有時間讓他考慮這護身符應該怎麼做,於是他的話音頓時一滯,臉上的笑容一僵,不自覺的伸手揉捏起下巴來。   「原來,劉公子只是糊弄婢子的啊……」秋蘭的螓首垂得更低了一些,話裡透出了幽怨。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劉暉見她給自己安了這麼大的一個罪名,急忙賭咒發誓的否認道,同時腦袋裡急速轉動著看如何過這一關。   旁邊的春草看劉暉被秋蘭「整」得夠嗆,便好玩心起,暫時拋開崔府的事情,眨動一雙妙目,趁機落井下石,「既然沒有,那劉公子何時能給秋蘭妹妹呢?你可知道,秋蘭妹妹等劉公子的禮物心急著哩!」說話間,她瞥見秋蘭變得紅紅的嬌巧耳輪,唇邊不禁流露出笑意。   「對,有了!」劉暉被這兩個丫頭逼得緊了,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讓他滿臉喜色的大叫一聲,站了起來。   「什麼有了?」秋蘭被他驚得忍不住抬起紅暈未褪的俏臉,看向了他。   「嘿嘿!」劉暉得意的一笑,把右手伸到了秋蘭面前,「秋蘭姐姐有沒有隨身的小飾物?如果有就給我一個,我立刻就可以為你變出一個護身符來!」   「什麼『隨身的小飾物』?……」秋蘭先還詫異的望著劉暉,可忽然她的心裡猛的一跳,音調越來越低,俏臉上騰的好像變成了一塊紅布一般,似乎忍受不了劉暉直勾勾的目光,而又慢慢低下了頭。   劉暉好不容易得到了「報復」她的機會,哪裡會輕易的放過她?他的心裡雖說笑開了花,可臉上卻強自一本正經的,手又朝她的面前伸近了一些,有些奇怪的問道:「咦?秋蘭姐姐剛剛不是還問我要的嗎,怎麼現在卻又不急了呢?」   「劉公子」,春草見秋蘭受窘,便含嗔為她解圍道,「哪裡有像您這樣,追問人家女兒家要『貼身』飾物的?您可知道,女兒家的這些東西,是不能隨便給人的哦!」話說到了後來,她來回掃視著兩人,嘴角帶笑,尾音上揚,分明已經有了戲謔的意味。   「這……嘿嘿……」劉暉先前一時匆忙,沒有想到這一層,這時被她提醒,才驚覺不對,揉著下巴乾笑起來,視線情不自禁落到羞態可掬的秋蘭臉頰旁,心裡陡然一震,呆呆的望著她,乾笑頓時變成了無意識的傻笑。   春草見此刻的場景微妙,便微微一笑,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咳咳!」最後,還是劉暉乾咳了兩聲,目光避開使自己迷醉一時的美景,輕聲問道,「秋蘭姐姐,你……你有這樣的……這樣的……」   「給你!」他的話還沒有問完,俏臉紅紅的秋蘭就忽然抬起頭,迅快的把一樣小東西放到了他仍然伸在自己面前的手裡,又急速的垂下了頭。   劉暉忙低頭看去,原來是一塊繫在腰帶上,用翠玉雕成的小豬。這憨態可掬的小豬上面還溫溫發熱,想來她早就取了下來,卻一直握在手心,直到現在才拿出來。   劉暉握著這帶著秋蘭體溫的小玉珮,不免心神迷醉,一時之間呆呆的沒有下一步舉動。   「劉公子」,秋蘭等了半天都沒有動靜,不由的偷瞥了他一眼,悄聲問道,「好了嗎?」   「哦……就好,就好!」劉暉好像被她驚醒了一般,連聲應道。   「噗哧!」秋蘭被他的呆樣逗得破顏一笑,羞意稍減,卻又促狎心起,板起俏臉嗔道,「婢子看你半晌什麼都沒有做,怎麼會『就好,就好』呢?」   「這……嘿嘿!」劉暉有點尷尬的一笑,接著要求道,「秋蘭姐姐,你暫時避到門外,把房門帶上。我要施法為你『做』護身符了!」   「是嗎?」秋蘭雖然心裡微有點疑惑,可還是盈盈站了起來。   「嘿嘿,那是當然!」劉暉有點神秘的笑了笑,然後正容警告她道,「等一會,不管看到或者聽到這屋裡的異樣,秋蘭姐姐都不必心慌,也不可靠近!切記,切記!」   「好吧!……劉公子請小心,別……別……就好!」秋蘭聽他說得嚴重,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把囑咐他的話說了一半,就忽然扭身跑了出去,把門帶得「彭」的一聲大響。   劉暉看了看緊閉起來的房門,又望了望依然安靜的伏在他腳旁的小金它們,嘴角露出一絲壞笑。 第八十一章     秋蘭出來站在廳裡,好似安撫自己撲通亂跳的心臟一樣,輕輕拍了拍高聳的酥胸,同時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可等了半晌,還沒有聽到背後有什麼動靜,她便忍不住轉過身來。   「啊!」就在這時,劉暉的房裡爆起了一團閃亮的精光,使她猝不及放之下,眼前一花,不禁掩嘴輕呼出聲。不過還好,這團使得小金它們都畏縮得低聲鳴叫的耀眼精光片刻就消失不見,代之以一團透出清香的紫氣。   看著從門窗間透出來的紫氣,秋蘭不由的小聲嘀咕道:「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劉公子躲在裡面搞什麼鬼!不就是一個護身符嗎,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來,還嚇了我一跳!」   「哈哈,好了!」就在這時,只聽見劉暉突然一聲大笑,然後把門呼的拉開,手上托著原屬於秋蘭的那個小豬玉珮,一臉歡暢的走了出來。   「呵呵,秋蘭姐姐,幸不辱使命,給!」一看到她,劉暉笑著幾步跨到了她的身前,抓起她的素手,不由分說的把玉珮塞給了他。「你看看怎麼樣?」   秋蘭低頭看去,只見那玉珮裡隱隱有了一道流動的霞光,而且上面還忽冷忽熱的,使她的手心隱隱有點發麻,心頭湧起陣陣舒服的感覺。   「你看怎麼樣?」劉暉見她一直看著自己的得意作品而不說話,便有點忐忑的問了一句。   「算你了!」卻不曾想,秋蘭只撂下這一句,就忽然緊緊攥著護身符跑了出去。   「你……」劉暉看著她婀娜的背影,不禁一臉的愕然,「……就這樣跑了啊,連一聲謝謝都沒有!真是的,女人啊……搞不懂!是不是啊,小金?」最後一句,他自然是低頭問跟著他跑出來,在他的腳旁嬉鬧的小金它們了。   「嗚!」而小金它們只是抬頭衝著他叫了一聲,又去忙它們自己的「大事」去了。   「小金,你們幾個進來玩!」劉暉忙了這一陣,覺得有點口渴,想起春草為自己沏的茶還在裡屋,就招呼了一聲,邁步朝內走去。   可他剛在屋裡坐定,端起茶杯喝了兩口,便聽到了畢方驚詫的聲音:「哎呀呀!真是奇怪喲,那裡哪裡人間的『官府』啊,簡直就成了靈異們聚會的地方!」   對於這個消息,劉暉不僅一點都不意外,反而心裡一鬆。他把喝得只剩下一半的茶杯往桌上一放,含笑向落到杯旁的畢方問道:「呵呵,這一來一去很快啊!畢方你也辛苦了,來來來,先喝點茶,解解渴!」   被他一提,畢方也覺得口舌乾燥,倒也不介意喝他的殘茶,俯下小圓腦袋就將那剩茶一飲而盡,然後有點奇怪的歪著頭望向劉暉,「咦,聽到我的話,你怎麼這樣?」   「嘿嘿!」劉暉的嘴角掛上了一絲壞笑,伸手為畢方清理了幾根顯得凌亂的羽毛,口裡應道,「我只是一介『書生』,在『官府』裡算個什麼啊!而且與他們打交道麻煩得很,我可厭煩著這個呢!……」   「哦,我知道了!」畢方立刻猜到了他的意思,便興奮的蹦到他的面前,打斷了他的話,「咯咯,與『官府』打交道不方便,但他們都是『靈異』,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是不是啊?」   「嘿嘿!」劉暉輕笑了一聲,並沒有直接承認,可看他的神態表情,分明就是這個意思。   「咦?」畢方隨即又發現了新的問題,上下打量著劉暉,嘴裡問道,「你怎麼一點都不感到奇怪,反而一副理應如此的模樣,好像知道那裡都是靈異似的?難道說,你是未卜先知?或者……哼,不理你了!」畢方忽然想到他有可能知道真相,而故意遣開自己,好與兩個俏丫鬟親近,它的心頭不禁湧起一股酸意和怒氣,蹦開了幾步,把小圓腦袋扭到另外一邊。   「嘿嘿!」劉暉此刻不敢逗它,而是湊近了它,故作神秘一笑後說道,「其實,你還真猜對了——對於這個,我的確是『未卜先知』!」   「哦?」畢方的酸怒之氣不由稍減,扭頭睜大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不相信的問道,「真的嗎?你真有能掐會算的本事,我怎麼以前沒有看到呢?」   「嘿嘿!」劉暉見成功轉移了它的主意,越發得意了起來,「本公子的本事,哪裡會讓你這個小鬼頭全部看到的?比如說,本公子現在會做護身符,這個你知道嗎?」   「真的嗎?」畢方的好奇心大起,不禁蹦了回來,懷疑的來回打量著他,「那你說說,這『護身符』該怎麼做呢?」   想到自己「奇妙」的主意,加上有這樣的一個好聽眾,劉暉的一臉笑容的解說道:「說起來,的確很簡單——先在那玉珮裡注入一道劍氣,然後再加入我的『九轉玄功』,平衡劍氣的殺意。如此這般,片刻的工夫就搞掂了!哈哈,畢方你看我是不是很聰明啊?」   「這樣啊!」畢方喃喃應了一聲。它當然知道,這個事情說起來簡單,可做起來並不像他說的那樣輕鬆寫意,同時心底更為劉暉的巧思而讚歎不已。   劍氣的殺性極重,對於給普通人做護身符來說,就過於凌厲了。而劉暉卻別出心裁,想到了用「九轉玄功」的柔和寬厚之氣來中和它。只是想到要在那麼小的一個物件裡面,同時使它擁有這兩股力量,而且還要使它們之間達到平衡,並不使那物件破碎和傷到使用者,這就需要施法者首先非常瞭解這兩種力量,還要使用得極其嫻熟。不然,一個不好,就會讓那物件因為承受不了這麼大的力量,而當場成為粉末。劉暉能做到這樣「精細」的事,那麼至少說明他的修為又有了精進。   「對了!」劉暉得意過一陣,想起了畢方此行的正事,便開口問道,「畢方,你在那個什麼知府的府裡,看到過崔百萬和他三個兒子嗎,他們怎麼樣了?」   「哦……看到他們了!」畢方一愣之後,才點了點小圓腦袋。   劉暉等了半晌卻沒有下文,便有點詫異的瞥了它一眼,追問道:「你探聽到那個知府大人為什麼『請』我們的崔百萬去了嗎?」   畢方好似這才清醒了過來,蹦回到劉暉的面前,氣憤憤的說道:「哼,那還有什麼好事?那些把崔百萬他們拐去,倒沒有怎麼為難它們,就只把他們關在了一個小院裡面。從那些靈異的隻言片語裡,他們好像是為了什麼寶物……」說到這裡,它忽然心裡一動,「哦,對了!難道說,他們也是像我們一樣,來要那個『照妖鏡』?」想到這個可能,他們出現了「競爭者」,它的心頭不免有點著急,接連在桌上蹦跳了幾下。   「不會吧,他們要這個又有什麼作用呢?難道說,他們也要照『妖』不成?」劉暉疑惑的望向畢方,嘴角漸漸現出了一絲壞笑,並不完全相信它的猜測。   「這個……」畢方這時也察覺出自己的荒謬,低垂下有點泛紅的小圓腦袋。   「嘿嘿!」劉暉若有所思的一笑,喃喃說道,「或許,它們要的是崔百萬家別的寶物吧!」   「嗯,不錯不錯!」畢方越想越覺得他說的有理,便湊近了他,有點興奮的說道,「估計是他們也知道天道大劫就要到了,便看中了崔百萬家的什麼寶物,於是就向崔百萬他們逼要!劉暉,如果那寶物是什麼好吃的,可別忘記拿來給我喲!」想到自己好長時間都沒有一飽口腹了,畢方嘴裡的口水不禁多了起來。   「知道了,你這個貪嘴的小鬼頭!」劉暉見它就記得要吃的,不由笑罵了它一聲,同時在心裡暗暗提醒自己,千萬別把那最後一顆仙丹給崔百萬吃了的事情告訴它,不然還不知道這個嘴饞的傢伙又會怎麼跟自己鬧呢!   「咯咯,這才是好主人的樣子嘛!」畢方心裡一喜,便振翅來到劉暉的肩頭,伸出長嘴親熱的在他的臉上摩擦了幾下,膩聲讚道。   劉暉對它這少有的示好舉動有點不習慣,微側過臉,暗自苦笑道:「唉,這個小鬼頭什麼時候真當我是『主人』啊!它只要這麼叫,那一定是向我要吃的,或者是要求我做什麼事情。嘿嘿,我這個『主人』當的,還真是有點『窩囊』呢!」   「睡覺去嘍!養好精神,晚上還要去那個知府家裡哩!」畢方忽然歡叫一聲,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在劉暉的眼前。   「嘿嘿,這個小鬼頭,還蠻機靈的嘛!」劉暉見他如此聰明,不禁又笑罵了一聲。   劉暉聽到畢方帶回來的消息,卻遲遲沒有動作,心裡就是打的晚上再去的主意。他可不想在大白天的跑去「知府」家裡鬧事而驚世駭俗,更不想讓人們知道府衙裡的異狀,甚至連秋蘭她們,他都不準備實話實說。於是他探頭看外面沒有人,就輕輕掩上房門,向小金它們交待一聲,便寬衣脫鞋坐到床上運起功來。   這個夜晚,好像大雨要來了一般,天被厚厚的雲層遮得嚴嚴實實的,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一點星光。人們看馬上要變天了,紛紛早早的關門閉戶,躲到了自己光亮溫暖的小世界裡。街道上空蕩蕩的,一戶戶人家門口掛著的燈籠,在陣陣風中發出模糊不清的昏黃光亮,把街上的任何物體都映照得忽明忽暗,忽長忽短。到了深夜,連那些最熱鬧的風月場所都安靜了下來,整個蘇州城裡,只有呼呼的風聲,偶爾還有不知道哪個角落裡傳出幾聲狗吠。   「嘿嘿嘿!」在余知府府內一處小院裡,忽然爆發出一陣隱含得意、威脅的陰笑,在寂靜的深夜聽來,顯得格外的刺耳,格外的使人毛骨悚然。   崔百萬父子聽到這陣笑聲,都哆嗦了一下,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然後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子,在搖曳昏暗的燭光中交換了一個驚惶的眼神。   自從被付師爺「請」到余府以後,他們就被軟禁在這個只有一張桌子、幾把椅子,而別無長具的屋裡。付師爺送他們到這裡時,說了一句請他們好好休息,好好想想做過什麼不法的事情,然後離開了,以後就再也沒有露面,更別提讓他們見到余知府了。只有到了晚飯的時候,才有一個一問三不知的老僕人給他們送了一點吃的東西。   其間,他們看門只是虛掩上而沒有上鎖,還試圖到外面去,可任他們幾個人使出了渾身氣力,卻無法拉動那薄薄的一扇門分毫。趁那送飯的老僕離開的機會,崔明悄悄跟在他的後面,還想與他一塊出去。他的這點小伎倆當然無法得逞——他人剛到離門邊三尺遠的地方,就好像前面遇到了一堵無形的厚牆,使他奇異的再也無法朝前邁開腳步,只得眼睜睜的看著那老僕又輕輕把門掩上了。為此,崔明還遭到了兄長和弟弟的嘲笑,他一時不忿,便與他們爭吵起來。直到崔百萬發開了脾氣,兄弟三個才互相瞪著眼睛,停止了內戰。   他們也曾大聲朝外叫喚,自然縱使他們喊破了喉嚨,也沒有一個人來搭理他們。這裡就好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空間,他們聽不到人聲、看不到人影。   如此一來,他們都倍感驚恐,先還有心思和精力猜測余知府為什麼對他們這樣,到後來,身體虛弱的大公子和三公子都支持不住,趴到桌子上睡去了。崔百萬和崔明的精神好一些,又探討了一番此行的凶吉,可依然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最後也都困頓的趴到了桌上。   現在終於等到了付師爺的聲音,雖說他們從中聽出了不祥之兆,內心惶恐依舊,可也隱隱有一絲喜色——這沒有人搭理,被人冷落的難熬時光總算結束了!   隨著這笑聲,那扇費盡他們心力的門便應聲而開。接著,付師爺那張堆滿讓人看了不舒服笑容的圓臉便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付師爺!」一看到他,崔百萬就騰的站了起來,不滿的責難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崔百萬也是整個蘇州城裡有頭有臉的人,豈能被你如此輕慢?不行!我得去找余大人說理去!」說著,他就怒氣沖沖的往外走去。   「就是!走,我們找余大人說理去!」三位崔公子都群情激憤,囔囔著跟在了他的身後。   「崔老爺,三位崔公子,各位且慢!」付師爺圓臉上的笑容不改,伸手虛虛一攔。   他到底是知府的師爺,崔百萬見他開了口,還是要給他幾分面子,便氣哼哼的停住了腳步,望向一旁,等候他下面的說辭。   崔明他們三個見領頭的停了下來,他們自然也有樣學樣,站住腳步各望東西,就是不看向付師爺那張使他們看著就不舒服的圓臉。   「哼!」付師爺當然知道他們心裡有氣,可他並無絲毫在意,而是輕哼一聲,冷冷的說道,「崔老爺和三位崔公子想了這麼長時間,應該知道該怎樣向余大人回話了吧!」這時,一陣風吹進來,讓蠟燭頓時搖曳了起來,使得他的臉上忽明忽暗,越發顯得陰沉難測。   「哼!」而崔百萬鼻子裡發出了比他更大的聲音,胖臉上漲得通紅,瞪視著他,「是哪個小人血口噴人!我崔百萬一向本分經商,童叟無欺,這在蘇州城裡乃至整個江南地界都有口皆碑!又何時做過違法亂紀的事?哪個小人無恥誣陷我崔百萬,難道不怕天打雷劈麼!」   付師爺聽到他說到「天打雷劈」四個字時,不覺身上哆嗦了一下,然後才強笑了一聲,「這……嘿嘿,崔老爺不必動怒!來來來,崔老爺先坐下,喝一口茶,歇一歇。等余大人來了,您向他解釋。如果您是冤枉的,那又有什麼事情會說不清楚呢?」一邊這麼說著,他一邊上前扶住崔百萬,把他向桌前領去。   等把崔百萬按到椅子上坐下了,付師爺頓了頓後,又接著說道:「不過,空穴來風,我們余大人既然這麼說,那麼自然有他的道理……」   「道理?什麼道理!」崔百萬又騰的站了起來,怒聲打斷了他的話,「我說是莫須有!……」   「呵呵,好一個『莫須有』啊!」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聲乾笑,接著一位穿著簡單便服,中等身材,留著山羊鬍,眉毛稀疏,三角眼,看起來五十多歲的人負手邁步走了進來。   一看到他,付師爺便微躬了一下身子,喚了一聲:「余大人,您來了!」   「嗯!」那余大人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他,然後徑直走到了桌子旁邊坐了下來。   「這……嘿嘿,余大人!」崔百萬背後說人壞話被抓了現行,胖臉上頓時有些尷尬起來,等余大人坐下了以後,他才幹笑了兩聲,也隨之坐到了椅子上。   三位崔公子交換了一個眼色,好像肉屏風一樣並排站到了崔百萬的身後。   余大人一臉輕鬆的輕輕一笑,瞥了崔百萬一眼,手指緩緩扣著桌面,出言道:「崔老爺,本府知道您是整個江南數一數二的大富豪,是江南珠寶行業裡執牛耳的人物,平時交遊廣闊,朋友極多。這不,本府才請您來了不到一天,就有一大堆人為了您的事情,而踏壞了本府幾條門檻了!呵呵,讓本府看了,也要感歎『崔百萬果然就是崔百萬啊』!」   「嘿嘿,哪裡,哪裡!余大人說笑了!」他這麼似乎是讚揚,也似乎是譏諷的一說,崔百萬知道自己臨來之前的安排起了作用,心裡暗感自得,臉上卻惶恐的乾笑著,連聲謙遜。   「可是!」然而余大人的話鋒一轉,笑容一收,兩眼射出幽光盯著崔百萬,半晌不語。   崔百萬被他看得心頭突然一陣狂跳,不自然的挪動了一下圓滾滾的屁股,然後迴避著余大人好像看到他心底去了的目光,胖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嘿,敢問余大人『可是』什麼?」   「呵呵!」余大人對他的侷促似乎很滿意,又輕笑了兩聲,瞟了他一眼,接著說道,「可是本府憲命在身,在這個事情上也只好向他們告一聲罪了」   「哦,這樣啊……」崔百萬心知借助朋友們向他施加壓力,使自己平安回去的目的無法達到,感到一陣失望,嘴裡無意識的應了一聲。   余大人並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立即又繼續說道:「崔老爺心裡應該清楚,這些年來,您曾經做過什麼不合大明律法的事情吧!」   「這……」聽著他如刀鋒一樣的話語,崔百萬可不敢象對付師爺那樣發脾氣,胖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卻說不出話來。   「余大人!」這時,崔百萬身後的崔明朝余大人拱了拱手,亢聲說道,「我們崔家多年來始終老老實實做生意,何嘗幹過那些事情?外面流傳的那些風言風語,都是一些眼紅我家家業的人造的謠,這還望余大人明察!」   「哦,這應該是崔二公子吧!嗯,不錯,不錯!」余大人攝人的目光落到崔明的臉上,嘴角帶笑的捋了捋鬍須,輕輕點了點頭。   「老二,大人說話你不要插嘴!」崔百萬回頭假裝生氣的喝退了低下頭迴避余大人視線的崔明,心裡暗暗感謝他替自己解了圍。   而就在這時,余大人緩緩吐出了一句讓他們父子三人都聽得渾身一震的話來。 第八十二章     明朝雖然有明文的「禁海令」,不過那時執行得並不嚴格,沿海的地方還時常有人為了生計而下海,而當地的官府大都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過分追究。於是就有了內地的商人看到墨珠十分走俏,便做起了從海外走私的生意。不過,由於他們打點得當,都沒有出什麼大事。然而,「走私」畢竟是違法的事情,因此那些得了好處的「大人」們和商人們,都對這個閉口不談,彼此心照不宣。   近一段時間,崔家的生意受到了很大的挑戰,就是因為市場的興趣有了轉移,而他們手裡的墨珠卻不多,而且需要從中間商那裡進貨,成本因此居高不下,無法與人競爭。於是,崔百萬也就又開始打起了「走私」的主意。   說起來,他們崔家發家就靠了「走私」極大的助力,只不過後來他們有段時間沒有做這個了而已。如今要重操舊業,他們自然駕輕就熟,上手很快。   當然,在重新做這個之前,崔百萬還是向剛到任不久的余知府等人打點打點,余知府與他打著官腔推托了幾次後,最後還是接受了他的「好意」。這樣一來,崔百萬便放心的與對手們拼開了走私的「本事」。   而這回他們被余知府請來以後,受到如此對待,心裡都有一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   「崔老爺,你們崔府又開始走私了吧!」所以,余知府的這句話說得雖然很輕,可在崔百萬他們耳朵裡,卻像一聲巨雷,使得他們都大為震顫。   沉默了片刻後,崔百萬的胖臉上才擠出了一絲笑容,有些尷尬的說道:「余……余大人,我崔百萬哪裡有『走私』啊……」話語間,他特地把「走私」這兩個字咬重了音調,同時朝當時給余知府送好處時的中間人——付師爺望去。   「是麼?」可是余知府卻好像沒有注意到他的暗示,或者對以前的事情毫不知情一般,臉上似笑非笑,聲音輕柔的打斷了崔百萬的「叫屈」。   而此刻崔百萬的「救星」,那位付師爺卻偏過了頭去,好像沒有看到崔百萬的目光一樣。   「崔老爺,你到底做沒做走私呢?」看崔百萬半晌都沒有再說話,余知府又追問了一句。   「這……這個……」崔百萬被他問得吶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伸手摸出一條汗巾在胖臉上擦拭著,心裡早把付師爺和余知府罵了一個狗血噴頭。   「哈哈哈!」這時,余知府忽然一聲長笑,起身站了起來,「崔老爺再慢慢想想吧!想起了什麼,直接與付師爺說就可以了。時候不早,本府也該歇歇了!」說完,他也不等崔百萬回話,就打了一個哈欠,轉身負手出門而去此刻在外面庭院裡的黑暗中,劉暉帶著畢方不久以前悄悄就來到了這裡,藉著「婆羅神咒」的掩護,躲在外面看熱鬧。見到眼前剛剛發生的這一幕,劉暉沒有多想,就有點奇怪的問道:「咦?那些傢伙應該有的是法術可以讓崔百萬說真話,老老實實的把他們需要的東西拿出來,可是他們為什麼就是不用,反而捨近求遠,搞出這麼多名堂來呢?」   「哼!」畢方聽到他的「笨人笨話」,不由的嗤笑了一聲,扭過脖子,把長嘴揚得高高的。   「嘿嘿!」劉暉看到它的模樣,就知道自己又有什麼「把柄」被它抓住了,於是伸手揉捏著下巴乾笑了兩聲,「畢方,你知道這個是怎麼回事?」   畢方斜睨了他兩眼,傲然說道:「這麼一點小事情,本『神鳥』當然知道了……」   「知道那還不快說!」劉暉見它那副得意的樣子,忍不住趁它不備,在它的小圓腦袋上敲了一記,打斷了它的自鳴得意。   「哎喲!你……」畢方負痛的蹦開了兩步,伸出一邊翅膀撫摸著疼處,不滿的看向劉暉。可見他瞪著雙眼,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它不覺心頭一寒,暗歎倒霉之餘,才無奈的開口說道:「我上次來的時候,就聽那個『余知府』說,天道大劫之期就要到了,為了避免遭到『天譴』,他們還是別用法術對付崔百萬等人……」   「哦,我知道了!」得到它的提醒,劉暉頓時恍然大悟,插口說道,「難怪呢,原來是這樣!就是因為這個,所以他們才想出這樣的法子來逼迫崔百萬他們啊!嘿嘿,心機還不錯嘛!」說話間,他來回打量著余知府,越看,他嘴角旁邊的壞笑就越發明顯。   待看到余知府起身離去,他的心裡一動,吩咐道:「畢方,你在這裡盯著,我去看看那個老狐狸幹什麼去!」話音一落,他就悄悄移動了身形。   「那……好吧!」畢方看著他眨眼間就溶入了黑暗之中,也只好輕輕答應了一聲,然後振翅隱到了樹葉的暗影裡面。   崔百萬與移身到他身前的幾個兒子你看我眼,都不知道該怎麼半才好。   「嘿嘿!」過了一會,先前避在暗影裡的付師爺才幹笑著走上前來,「崔老爺,幾位崔公子,我們余大人的主意已經拿定,幾位考慮得怎麼樣呢?」   「哼!」崔明怒哼一聲,瞪著這個滿臉假笑的傢伙,「付師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崔府打點知府衙門的事情雖然不是他經手的,可他一樣還是知道這個事情,便這樣出言質問。   付師爺似乎知道自己理虧,臉上的笑容一僵,一時之間半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老二!」崔百萬此刻起身瞪了崔明一眼,然後胖臉上又堆起笑容,「付師爺,這個……這個事情,還請您為我指點迷津啊!」   「唉!」終於等到了他的這個話,付師爺心裡暗暗舒了一口氣,不過他的臉上卻露出為難的表情,長長的歎息了一聲,過了片刻才接著說道,「不瞞崔老爺,不是我們大人有意與你為難,實在是上命難違啊!」   「哦?」崔百萬詫異了一聲,「上面又是有何指令呢?」   付師爺瞥了他一眼,依然滿臉苦色的繼續說道:「這一次,我們大人是接到了新近上任的巡撫孫大人的手書,說朝中有人彈劾我們大人暗中庇護不法商人走私,破壞我大明的禁令,而且指名提到了崔老爺……」話說到這裡,他有意停了下來,打量著崔百萬的神色。   「原來是這樣啊!」崔百萬喃喃應道。他當然知道,自己賄賂眾多官員的事情是見不得光的,而且自己並不能拿這個明裡要挾他們。要是他因為一時氣憤而把這個捅出去,倒霉的並不只有那些人,只怕自己全家都起碼得判一個流放的了。   於是一時間,崔百萬躊躇了起來,不知道該如何挺過這一難關。那三位崔公子聽到這個,同樣臉上變色,互相看著,並不能提出一個好辦法。   「嘿嘿,不過呢……」而這時,付師爺本來緊繃著的臉忽然鬆了下來,嘴角帶笑,拖長了尾音,望著崔百萬半晌不語。   「付師爺!」崔百萬一看以為有門,忙朝他拱了拱手,正容說道,「您一定知道,我崔百萬一向待朋友如何!您這回幫我度過難關,我崔百萬定當銘記在心,不會忘記您的好處!」   付師爺的唇邊泛起得意的笑容,湊近崔百萬,附到他的耳邊,緩緩說出一番話來。   劉暉遠遠吊在余知府的身後,跟著他一路東彎西拐的走著。也幸虧是劉暉,不然換一個人,在這樣漆黑一團的夜裡,處身在環境複雜的余府中,一定會跟丟前面那個連燈籠都不拿,如狸貓一樣幾乎融到濃濃夜色中,僅僅隱約可見的人影。   等到了一處偏僻的小院外,只見余知府往後瞥了一眼,然後以超出他年齡的敏捷晃身一閃,就消失了蹤影。   劉暉擔心其中有詐,過了一會見再沒有動靜,才動身摸到了門邊。可他凝神一看,發現門上掛著一把袑騑陷釭瘍K鎖,好像很久都沒有開啟的模樣。   劉暉先還一驚,以為自己被余知府狡猾的甩掉了。但他隨即功聚雙耳,仔細的聽了一番,嘴角不覺帶上了一絲壞笑。原來,隨著他一提功力,附近小昆蟲啃食樹葉、地底爬蟲拱動泥土等常人根本聽不到的細微聲音,還有遠處人們熟睡中的呼吸聲、鼻鼾聲、夢話聲,都湧入了他的耳朵裡,可偏僻近在咫尺的小院中,他卻連一點聲音都沒有聽到。   「嘿嘿,原來是這樣!」劉暉慢慢伸出手去,然後微笑著上下打量著眼前常人眼裡年久失修的院門和院牆,自言自語道,「原來這裡有誰下了禁制啊,難怪呢!……嗯,就這麼辦!」   劉暉就是好奇心重和不服輸的性子,見到有人搞得這麼神秘,他就更要想辦法進去看看了。可他在說話間探察了一番,知道這個禁制與他曾經遇到過高荷設下的不同,屬於警戒性質的,要是人強行穿過,甚至觸碰到它,它都會給設下的人報警。「婆羅神咒」只能使他的身形和發出的聲音躲過人們的視覺和聽覺,但在這樣的禁製麵前,那就無能為力了。   可是,劉暉沉吟了片刻後,心裡又有了新的主意。他回身走了幾步,找到一處花叢下的隱蔽之處,盤膝坐下運起功來。   不一會,劉暉的靈覺就悄無聲息的離體而出。當發現有一隻不「長眼」的小飛蟲由院牆上朝著那道禁制飛去的時候,劉暉的心念一動,靈覺就隨在了它的身後。藉著那飛蟲往禁制上一撞的機會,劉暉的靈覺就如同一根針一樣,刺破了那層「護罩」,潛入了院內。而那個小飛蟲則被這道禁制碰了回來,便不服氣的又往上撞了兩次,然後似乎發現了此路不通,便「嗡嗡」的朝別處飛去。   果然,院內的人以為剛才發生的只是非常普通的事,而並沒有察覺到劉暉的潛入。   「怎麼,那個死胖子還沒有答應把東西交出來嗎?」劉暉一進去,就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不耐煩的大聲質問道。   「上仙……上仙請息怒。」接下來就是余知府誠惶誠恐的聲音。   劉暉先還以為余知府應該就是這座宅子的主人,此刻便微微感到詫異的朝著那邊瀉出昏黃燈光的窗口飄去。待到了近前,劉暉從窗戶的縫隙間探頭往裡面望去,只見有一個身材中等,看起來粗壯有力的黑衣人,正背對著他坐著,而余知府則半躬著身子,微低著頭,惶恐的朝著他這邊。   當劉暉的視線落到黑衣人背上的時候,他似乎有所察覺,便回頭看了一眼,隨後「砰!」的一聲,他猛的一拍椅子扶手,對余知府大聲喝問道:「你說,那我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見到那東西?哼,是不是要等到那妖狐得手以後呢?」   那黑衣人瞅過來的時候,劉暉嚇了一跳,忙一縮脖子,同時暗暗心驚於他怪異的長相——他一頭亂糟糟的半尺黑髮,好像鋼針一樣根根豎立著;一雙精光四射的環眼上方光禿禿的,沒有半根眉毛;肥厚的鼻子下面,從厚厚的雙唇中,翻出兩根長達一寸的獠牙。   「只怕這個傢伙是由野豬修成的靈異吧!」劉暉見到了他的模樣,心裡這麼暗自嘀咕著,「看來這傢伙的道法修為還是蠻不錯的!我就是看了他一眼,他就好像知道背後有人似的……嗯,不過他最後還是沒有發現我在這裡吧!嘿嘿,本公子的法術,還能是你們這樣的傢伙可以看透的麼?」見那黑衣人沒有異動,劉暉又暗暗得意起來,又探頭朝裡面望去,「咦,奇怪!這個余知府頭上的靈光好古怪,怎麼我就是看不出來他是由什麼東西修煉而來的呢?難道說,他是個普通人,只是被這個傢伙所脅持了嗎?」忽然發現了這樣的疑問,劉暉偷聽著他們談話的同時,不由的多朝余知府身上看了幾眼。   余知府似乎被黑衣人剛才弄出那一聲大響嚇得哆嗦了一下,抬頭畏縮的偷看了他一眼,又馬上垂下了頭去,期期艾艾的說道:「這個……這個,我讓……讓付師爺在……在那裡,現在應該會有好消息了吧!」   「是嗎?」那個黑衣人歪著碩大的腦袋打量著他,「按我朱能的脾氣,既然把那個胖子和他的三個小崽子弄來了,就直接制住他們,再逼問那東西的下落就可以了。可是你們偏偏不聽,非要讓他們自己拿出來。哼,會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嗎?」   「這……」余知府似乎是為了措辭而遲疑了一會,才偷看著朱能的臉色說道,「既然那……那妖狐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到手,那麼說明崔百萬把那東西看得嚴嚴實實的,並不會輕易告訴旁人……」   「嘿嘿,你也知道這個啊!」朱能冷笑了一聲,接著說道,「那妖狐……哼!要不是說好各憑手段,我早就直接到那個胖子家裡,從他手裡把那東西逼問出來了,才不會由著你們這些笨蛋亂出什麼餿主意呢!哼,讓那個胖子『自己』拿出來,虧你們想得出來!」   被他這麼連罵帶訓,余知府再說不出什麼話,只好低著頭在心裡抱怨道:「哼,明明是你鬥法輸給了那個妖狐,才無法自己進到崔府裡面去找那東西,現在卻還來怪我們!再說了,這東西要是那麼容易到手,那妖狐早就得手了,還輪得到我們?如此看來,如果不是想辦法逼迫崔百萬,他一定不會吐實的!就憑你要打要殺的,我才不信崔百萬會自動拿給你呢!」   過了半晌,朱能怨氣彷彿消了不少,重重的喘了一口氣後,放緩了聲調問道:「你說,你們的這個主意,把握到底有多大?」   「這……」余知府猶豫了一下,偷瞥見他臉上的神色好看了許多,才大著膽子抬起頭來,「按我的估計,這把握起碼有六成……」   「才六成?」朱能一聽,立刻不滿的打斷了他的話。   見他對余知府明顯高估出來的比例不僅沒有聽出來,卻還表示不滿,劉暉在窗外不禁暗笑:「嘿嘿,真是一隻豬!六成?本公子才不信你們都這麼大的把握呢!嘿嘿,豬就是豬!」不過,劉暉聽了這麼半天,都還沒有聽出他們到底想要什麼東西,心頭的好奇不由大盛,迫切的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使得他們這麼多靈異都趨之若騖,不肯放手。   而余知府則被朱能詰問得吶吶半天說不出話來,只好又垂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好像那裡就有自己這一夥人想要的好辦法。   「六成就六成吧!哼,這樣至少比那個妖狐要強!」過了一陣,朱能似乎想通了,並不十分情願的接受了這個「現實」,起身過去拍了拍余知府的肩膀,「呵呵呵,有了這個東西,我們就都可以順利度過這次天劫,離得道成仙就更近一步了!哈哈哈!」彷彿他所要的東西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他忽然仰頭縱聲大笑起來。   「這……嘿嘿,恭喜上仙!」余知府這才抬頭,附和著他露出了笑臉。   付師爺滿以為崔百萬聽到自己的話,會流露出對自己有用的神情,可不曾想,崔百萬卻愕然的看向他道:「什麼,巡撫孫大人喜歡寶燈?我們家裡點的燈多的是,金燈、銀燈,還有拿在手裡把玩的小玉燈,可就是沒有什麼寶燈啊!」   付師爺仔細的審視了一番他堆滿驚愕的胖臉,心裡還不敢肯定他說的一定是真的,便盯著他不甘心的說道:「崔老爺,這可是關係到你一家幾百口人的生死大事,可馬虎不得啊!」   「我崔百萬哪裡敢『馬虎』啊!」崔百萬一臉委屈的說道,「我們家是蘇州府的珠寶世家,我從一個小孩到現在身為一家之主,府裡的哪樣珠寶沒有見過?可那些並尋常的玉燈我倒是見過幾盞,可就是沒有什麼寶燈啊!」   崔明他們有點驚愕的互相看了看,這時也跟著幫腔道:「是啊!我們家是做珠寶生意的,本來做珠寶賣的『燈』就不多,可也沒有見過什麼『寶燈』啊!」   見到他們都這樣,付師爺不禁躊躇了起來,來回打量著他們說道:「可是,孫大人的信裡明明表達出對你們家寶燈非常大的興趣啊!難道說……」   「謠傳!付師爺,這一定是謠傳!」崔百萬知道了災禍的由來,心頭大感放鬆,胖臉上做出最讓人信賴的表情,一口咬定道,「我們之間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崔百萬一向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你何嘗聽到過我說過什麼假話?」   「這個……那倒是!」付師爺想了想,猶豫著把頭輕輕點了點。   「付師爺」,崔百萬見他好像被自己說服的模樣,就跨前幾步,親熱的攬住了他的肩膀,笑道,「呵呵,這個事情還要請你幫忙啊!呵呵,幫著在孫巡撫、余知府面前美言幾句,就說我們崔家雖然沒有大人們說的『寶燈』,可一樣有一些上好的金燈、玉燈,送給大人們鑒賞、把玩!呵呵,付師爺放心,事了之後,我崔百萬一定忘不了你的好處!」   「好吧,我去向余大人說說!」付師爺沉吟了片刻,掃視了一眼崔氏父子四人,然後撩下這句話,轉身匆匆開門離去了。 第八十三章     「上仙!」就在朱能和余知府相視而笑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付師爺的呼喚聲。   余知府和朱能臉上的笑容一凝,交換了一個「他帶回好消息了吧!」的眼神,然後前者朝外面叫了一聲,「付師爺,快進來,我們正等著你呢!」   須臾,付師爺就表情沉重的走了進來,小心的打量了他們兩眼,才迴避著他們滿懷期待的眼神,期期艾艾的說道:「上仙,大人,那崔百萬說……說他們家沒有……沒有寶燈……」   「什麼!」大失所望的朱能再也按捺不住,上前鉗住他的肩頭一陣搖晃,朝著他吼道,「你說什麼,那個該死的胖子家裡沒有寶燈?」   付師爺的臉上現出痛苦的神情,可面對憤怒中的朱能,他也不敢叫疼,只是把頭點了點。   「哼!」還好,朱能似乎發覺這樣不是辦法,片刻的工夫就放開了付師爺,扭身過去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氣,把腳往地上一跺,使得整個屋子都好像搖晃一下,桌上的燭火一陣搖曳。   看是個話縫,余知府偷偷瞥了一眼生著悶氣的朱能,才開口問道:「付師爺,那崔百萬是怎麼說的,你都講給我們聽聽!」   於是,付師爺便不時的偷看朱能臉色的同時,把剛才那邊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哼!」待他一說完,朱能就用鼻子表示著自己的怒氣,不滿的來回看著他們說道,「要是依我的,把那個該死的胖子弄來以後,直接就用法術制住他,把他的兒子扣住,讓他回去把寶燈拿來交給我們,才可以保他們一家的安全。你們說,那胖子還不乖乖的去取來寶燈嗎?哼,可你們倒好,有這麼好的法子不用,偏偏說要是施加法術到普通人身上,我們遭受到的天劫就會更加嚴厲一些,所以要造成某種形勢,讓他老老實實的自己交出來。你們看,那個該死的胖子一口咬定說他們家裡沒有,你們又還有什麼好辦法呢?」   「這……」作為落入眼前這麻煩境地的始作俑者,余知府和付師爺互相看了看,表情尷尬的低垂下了頭。   「哼,還是看我的吧!」朱能瞥了一眼在跳動的燭光中越發顯得猥瑣無用的兩人,便說了這麼一句,就移步準備出去。   「上仙,且慢!」余知府見他就要按自己不想使用的法子辦事了,心頭一急,忙叫道。   就在朱能頓住了身形,側臉不耐煩的想再教訓他們幾句的時候,室內忽然想起了一個悠遠中蘊涵著威嚴的聲音:「天道大劫將至,眾生必得上體天心,否則必遭天譴!」   屋內的三人頓時大驚,神色大變的環顧著周圍。在昏黃跳動的燭光中,他們的臉上忽明忽暗,覺得房裡每個暗影裡,都好像藏著使他們害怕的事物。   「這……這是誰在說話?」過了半晌一直沒有再聽到那個聲音接著說話,朱能才神情驚懼的開口問自己的同伴。   「不……不知道!」余知府小心的掃視著房內各個角落,聲音同樣驚疑不定。   「我知道了!」忽然,付師爺好像想到了什麼,臉上立刻露出了喜色,等其他兩人都望向自己時,他才續道,「剛才,一定是哪位星君正好從這裡路過,而且與我們有緣,於是有意提醒我們安全度過這次大劫的方法!」   「是嗎?」對他的解釋,朱能並不能完全相信,便懷疑的看向了他。   「不錯,的確非常可能是這樣!」余知府轉念一想,臉上也轉陰為晴,幫著付師爺解說道,「上仙,您為這裡下的禁制神妙異常,一般人甚至靈異都不可能進來而不被您知道……」   「那倒不錯!」見他提到了自己得意的事情,朱能忍不住面帶傲然的截口說道,「上次那妖狐就想偷偷摸進來,結果不就是觸動了禁制,然後灰溜溜的逃跑麼?」   「嗯,是啊是啊!上仙設下的禁制當然神奇無比,妙用無窮!」聽到他的話,余知府的神情微微變了變,隨後立即又堆上笑容連連點頭,順勢奉送了幾頂免費的高帽子,再才不露痕跡的接回原來的話頭,「所以,能進到裡面又不被我們發現,那麼只可能是上界星君或者上位神仙了。而且,他們如果不是與我們有緣,自然不會在那個……那個時候說這樣的話,刻意來提醒我們了!」話說到後來,他看了看朱能,似乎提醒對方那說話者選擇的時機。   「哦,這樣啊!」朱能愣了一會,接著臉上露出慚色,意識到了他話裡的含意。   「所以」,余知府大感滿足的捻了捻鬍鬚,等朱能的視線落到自己的臉上,才繼續說道,「我們還是別把法術施到崔百萬他們身上,以免辜負了剛才那位星君的一片苦心!」說這一番話的時候,他的身上隱隱流露出身為一個知府的威嚴。   「嗯,有道理!」付師爺在一旁附和的連連點頭。   「那你們說,這寶珠如何才能到手呢?」經過方纔的事情,朱能心頭不覺對天威有了一絲寒意,便不再堅持自己的主張,可對於此行的目標,他還是念念不忘。   余知府緩緩捋著鬍鬚沉吟了一會,才暗自得意的抬眼迎向了朱能討教的目光,「既然上仙認定那寶珠在崔府……」   「那是當然!」朱能用勿庸置疑的口吻插嘴道,「這個我不會搞錯的,那寶燈定然在那該死的胖子家裡藏著呢!不然,以妖狐那麼狡猾的傢伙,如果沒有什麼好處,又怎麼會一直待在那裡不肯走呢!」   對他說的,余知府心裡暗暗點頭,知道他說得不錯,於是嘴裡說道,「崔百萬現在不承認,那麼我們就再想別的法子,只是不用法術、不傷著他們就是了!」說著,他嘴角邊不禁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余大人,您又有什麼好法子呢?」等了一會,見他沒有繼續說出新的計劃來,付師爺便識趣的開口追問道。   「嘿嘿,你們過來!」余知府臉上的笑容越發明顯,把他們招過來,湊到他們的耳邊一陣耳語,「……你們看,這樣如何?」   「呵呵,余大人果然是好計啊!佩服,佩服!」聽完他的謀劃,付師爺一臉獻媚的笑容,豎起大拇指,連聲稱讚道。   而朱能卻還有點懷疑,並不能完全相信有這麼簡單的事情,「按照你的這個辦法,我們就可以拿到寶燈了?」依他的看法,既然余知府已經失敗過一次,那麼這次也應該把握不大。   「那上仙您說,又有什麼另外的好辦法嗎?」余知府卻並不直接反駁他,而是這樣問道。   「這個……」這一問似乎正好擊中了朱能的弱點,使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既然如此」,余知府見他這樣,便朝他躬了躬身,「那我們現在就告辭,立刻前去安排!還請上仙早些安歇,這個就交給我們去辦吧!」   「那……好吧!」事到如今,朱能也只得點頭同意了。   於是,余知府與付師爺兩人便雙雙身形一晃,消失在他的面前。   過了半晌,朱能才緩緩轉過身子面朝著外面,圓臉被昏暗的燭火映照得忽陰忽晴,目光閃爍不定凝視著門外濃濃的夜色,好似喃喃自語的說道:「這個傢伙,好像還真沾得了那個知府的一些狡猾之氣,一肚子的鬼主意……」   剛才使得朱能等三人都驚惶無比的那一聲,自然是躲在一旁的劉暉發出的了!   他總算聽明白崔百萬家裡會有這一場無妄之災的原因了。原來是朱能他們幾個貪圖他家的什麼寶燈,甚至他們家裡鬧狐祟,也是由於這個。   「唉,真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崔百萬他們家裡也真夠倒霉的,為了莫須有的寶燈,鬧成了這樣!又是什麼樣的『寶燈』呢?使得他們都好像瘋了一樣!嘿嘿,幸虧不是什麼好吃的,不然那個貪嘴的小鬼頭啊,不知道又會怎麼樣呢!唉,財寶這類身外之物啊,嘿嘿,還是像我這樣好,身無長物,也不會讓人眼紅!」劉暉一邊暗自歎息著,一邊悄悄跟上了離去的余知府與付師爺。   只聽見前面只看得到一點模糊身影的付師爺悄聲問道:「大人,您為什麼要那麼聽那野豬精朱能的話呢?這樣下去,把寶珠不就……其實以您的道法修為……」   「你知道什麼!」余知府壓低嗓門呵斥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頓了頓後,才出言解釋道,「我們名義上奉他為主,那麼出了什麼事情,自然由他頂著。有人為我們出頭頂事,這麼好的事情,我們何樂不為?至於說那寶燈……嘿嘿,現在我們連寶燈究竟在哪裡都不知道,怎麼談得上誰可以擁有它呢?嘿嘿……」好像說到了他得意無比的事情,他不禁發出一陣陰沉的笑聲。這笑聲在這漆黑一片,冷風嗖嗖的深夜聽來,越發顯得可怖,越發動人心魄,要是普通人聽到,定然身上的雞皮疙瘩會掉落一地。   「嘿嘿,高明,大人實在是高明!大人的深謀遠慮,我是自歎不如啊!」而付師爺卻聽來不僅好像全然沒有常人的感覺,而且還陪笑著連聲奉承道。   「好了,別再淨揀好聽的說了!」余知府似乎臉容一整,「他們還是趕快去辦正事要緊!」   「是,大人!」付師爺聞過即改,立刻笑容一收,恭聲答應著,同時加快了腳步。   而遠遠吊在他們身後的劉暉聽到他們的這一番談話,自然不會害怕他們,只是在心裡暗自提醒自己,需要重新審視這位「余知府余大人」了。   原來,余知府想出來的新辦法,就是發下簽票,把崔百萬父子四人連夜投入了大牢之中,以此來進一步逼迫崔百萬說「實話」。   而劉暉偷聽到了余知府他們的底牌,知道崔百萬等人不會有事,了不起就是要受一番委屈,便帶上畢方,暫時放下了這個事情,打道回府,準備睡大覺去了。   然而,一望到他在崔府的臨時住處時,劉暉忽然覺得心頭猛跳,湧起強烈的不安,便停下了腳步,凝望著猶如一隻巨大的怪獸,黑□□的一片片房屋,半晌不語。   「劉暉,你怎麼了?」畢方見到他這極其少見的神情,疑惑不解的落到他的肩頭,偏頭看了看他,又打量了兩眼悄無聲息的崔府。   「嗯,沒有什麼,我們進去吧!」劉暉穩了穩神,暗自提起了靈力,沉聲了說一句,便一步一步的朝裡面走去。   「咦?」等到了那小院的門外,畢方也覺得不對了,便心頭一急,振翅而起,化為一道閃電往裡面射去。   劉暉按捺著內心的忐忑,深吸了一口氣,身影一晃便出現在了院內,然後運功在舉起的右手食指上發出了一道「三昧真火」,朝周圍照去。   看到眼前的一切就像自己離開的時候一樣,無論什麼東西都擺放在它們自己的位置,沒有一絲異樣,劉暉心裡暗暗吁了一口氣,接著他又想起了什麼,便叫了一聲:「小金它們!」同時,他晃身就出現在了臥房裡。   「哦,還好!」待見到它們三個小傢伙在他的床邊擠作一堆,都安穩的伏在地上睡著了,他才放下了這個心事。   「劉暉,你快過來!」就在這時,隔壁房間傳來了畢方滿含驚怒的叫聲。   「難道說,是秋蘭她們出事了?」劉暉一聽心裡大驚,根本顧不得驚世駭俗,忙如一股輕煙一般闖進了秋蘭和春草的房裡。   待看清房內的情形,劉暉頓時心頭一緊。原來她們住的廳裡,家什用具都東倒西歪,地面上散落著茶杯等東西的碎片——很明顯,此處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打鬥。   「奇怪,那兩個丫頭不會武功也沒有道法修為啊,這裡怎麼會是這樣呢?」劉暉還在疑惑時,裡屋的畢方惶急的又叫了他一聲。   「來了!」劉暉應了一聲,便衝了進去,一看之後,他立刻目眥欲裂,大叫道:「秋蘭!」   可此時的秋蘭卻已經無法淺笑薄嗔的回應他的呼喚了。這裡面比外面更亂,而且地上還散落著衣衫的碎片,門口殘留著一大灘血跡。而秋蘭此刻就好像初生時一樣,渾身赤裸著橫呈在亂糟糟的床榻上。她蒼白如紙的臉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眼角還有一絲血痕。她雙腿大張著的身上,處處都是青淤紅腫,幾乎沒有一塊好皮肉,身下則血跡斑斑。   「秋蘭姐姐,你說話啊!」憑著劉暉的眼力,他自然知道秋蘭已經香消玉殞,再不能對他發脾氣使小性子了,可他還是撲了過去摟住她猶有餘溫的身軀哭喊起來。他手裡的「人造蠟燭」當然也就此熄滅,屋裡又恢復了漆黑一片。   「劉暉,你過來救救她啊!」而這時,畢方卻在一旁又叫道。   劉暉抬起模糊的淚眼循聲望去,卻什麼都沒有看到。於是他只好放下了秋蘭,扯過棉被蓋住了她的身體,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起身又運起了「三昧真火」,過去從地上揀起了一段蠟燭,把它點燃,然後往畢方那邊望去。只見春草委頓在房屋的一角,人事不知,畢方則立在她的肩頭,焦急的望著自己。   劉暉知道還是先救活人要緊,便強壓著內心的悲痛和憤怒,控制這著自己不看向秋蘭的方向,朝春草那邊走了過去。蹲下身子一看之後,他心知春草只是暫時昏迷了過去,便也不多說話,揮手發出一道紫氣拂到春草的身上。   「啊!」片刻的工夫,春草就幽幽醒轉了過來。她睜開雙眼驚恐的緩緩看了看四周,當視線落到劉暉的臉上時,她忽然驚呼一聲,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氣力,猛的撲到劉暉的懷裡,生怕他離去似的緊緊抱住他,嘶聲叫道:「劉公子,你終於回來了!快,快呀!快打跑那妖怪,救救秋蘭啊!」   「唉!」劉暉滿臉戚容的暗自歎息了一聲,知道春草是驚恐過度,便悄悄輸給她一道靈氣,好理順她體內雜亂的氣息,使她盡快清醒過來,同時他雖然心頭劇痛,可嘴裡還是安慰她道:「春草姐姐,放心好了,一切有我呢!」   而在心裡,悔恨和自責就好像兩條蟲子,不停的啃食著他,讓他痛苦不堪,「劉暉啊劉暉,瞧你這是做的什麼事情,你怎麼這麼大意啊!你明明知道崔府裡還有妖狐,而且它的道法絕對不是你收的那個小角色可以比擬的。更何況你還在在這裡收了它的徒子徒孫,它怎麼會不來報復呢?可是你……可是你卻把這兩個手無縛雞之力,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單獨留下了這麼長時間!結果……你怎麼對得起秋蘭的那一片美意啊!」   「嗚……」忽然,伏在劉暉胸前的春草似乎知道了秋蘭的不幸,抽抽咿咿的哭了起來。   劉暉卻不知道再怎麼安慰她才好,只得一聲不吭的摟著她抽動著的嬌軀。不一會的工夫,她的淚水就把劉暉的衣衫打濕了一大片。   「春草,這裡此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過了好半晌,畢方才猶豫著開口問道。   「轟!」它的話音一落,天空突然響起一聲悶雷,接著一道道明亮的閃電劃破了漆黑,一聲聲震耳的雷鳴打破了寧靜,同時狂風大作,雨滴如注。這場大雨終於在此時下下來了。   春草聽到畢方的問話,本來準備把頭抬起來的,這時又伏在了劉暉的胸前,好像那裡是世間最安全的地方一樣,只是這時她已經不再哭泣,僅偶爾抽搐一下鼻子。   聽了半晌的風聲雨聲,劉暉心頭的怒火雖然越燒越盛,可他畢竟經歷了多次生死大劫,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怎麼做,於是他強自控制著,讓心境漸漸平靜了下來。   「春草姐姐,你好了一些吧?」劉暉輕輕拍了拍她的香肩,柔聲問道。   「謝謝,劉公子!」到這時,春草才好像剛剛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忙坐直了嬌軀,伸袖抹了抹俏臉上的淚痕,以掩飾自己蒼白面上的那一抹羞紅,同時聲如蚊吶的說了一聲。   「來,春草姐姐,地上涼,到這邊來坐吧!」劉暉體貼的把她攙扶了起來,將倒地的凳子放好,讓她坐了上去。   「秋蘭……秋蘭妹妹她……她怎麼了?」春草似乎不敢向床那邊望一眼,一直低垂著螓首,斷斷續續的問道。   「秋蘭她……她……唉,都怪我!」一聽到「秋蘭」兩個字,劉暉的雙眼裡就好像要噴出火來一樣,腮幫子陣陣跳動著,雙手緊攥得嘎巴嘎巴直響。   「不,劉公子,這都怪我啊!嗚……」春草忽然仰起又淚流成行的臉頰,泣不成聲。   見她主動承擔責任,劉暉不禁奇怪的問道:「哦?春草姐姐,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第八十四章     原來,劉暉安頓好小金它們離去以後,秋蘭睡不著覺,就拉著春草在裡屋燈下敘話。然而不久,掛在秋蘭小蠻腰間那只經劉暉「處理」過的玉珮,隱隱發出鳴叫聲,同時還變得熱了起來。於是秋蘭就把它取了下來,與春草探討它究竟怎麼了。   就在春草拿著那玉珮湊在燈下研究的時候,忽然一陣冷風拂過,接著她們面前出現了一個相貌英俊,面帶邪笑的青年男子。   他一出現,還不等她們兩人發問,春草手裡的玉珮便一震跳落到了桌上,然後發出一道白光直射向那個不速之客,使他厲叫了一聲,隱入一股突然而起的煙霧之中。接著,驚惶不已的她們只聽到外間一陣「乒乒乓乓」的亂響,和他的聲聲厲叫,以及「嗖嗖」的風聲。她們兩人都驚慌無比,你望著我、我望著你,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過了一會,外面才恢復了平靜。就當她們以為危險過去了的時候,突然看到那個人披頭散髮,面色變得猙獰可怕的走了進來,立在門邊衝著她們陰惻惻的連聲冷笑,同時淫褻的上下掃視著她們的俏臉嬌軀。   還是秋蘭膽子大一些。她當即就將那玉珮拾起來塞到還在發怔的春草手裡,然後站起來大聲喝問他是誰,闖到這裡做什麼?   那人只是繼續冷笑著,並不答話,一雙似乎著火的眼睛直勾勾的瞪視著秋蘭。   就在這時,忽然一道白光閃過,他就捧著已經斷去了一半,鮮血淋漓的左手,淒慘的嚎叫起來。待看到他落到地上的那一半左手,竟然變成了一隻狐狸的前爪時,她們才確信無疑的知道眼前的「人」其實是一隻狐狸精,於是內心真正驚懼起來。   可不等她們想辦法跑出去,那妖怪就惡狠狠的朝著她們逼了過來。秋蘭便把春草一推,讓她快跑,而自己迎了上去。然而,那妖怪隨便把右手一揮,就有一股絕大、無法抗拒的力量向她們湧來。   就在春草看到秋蘭的嬌軀被擊得往床上飛去,自己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她手裡的玉珮適時的騰起了一股紫氣,把她包裹在了其中,同時她只覺得渾身一震,身體一輕,就再也不知道後面的事情了。   「原來是這樣!」沉默不語的聽著春草抽泣著說完這些,劉暉從牙縫裡擠出了這麼幾個字,好像噴出火來的目光死死的盯著窗外的水霧出神。   這時,外面彷彿為秋蘭悲哭、為她送行的雨越下越大,似乎要一直下下去,沒有一點變小的跡象,而天卻漸漸亮了起來。   「劉公子,這個你收著吧!」春草抬起紅腫的雙眼看向劉暉,手裡給他塞來一件東西。   劉暉緩緩的轉回頭,往手裡望去,原來是秋蘭的玉珮、自己給它注入了劍氣和真力的護身符。此刻的它,依然帶著溫溫的暖意,可當時溫暖它,找他吵著鬧著的人卻已經不在了。那小豬依舊憨憨的望著他,可在此時劉暉的眼裡,卻好像在嘲笑自己的無能,「這就是你給秋蘭的護身符,可是它能真的保護她嗎?如果你做的是名副其實的『護身符』,那秋蘭還會死得這麼慘嗎?……」   「不,你這是什麼護身符啊!護不了身,那要你還有什麼用!」劉暉忽然霍的站了起來,嘶聲吼叫著,猛的把那玉珮朝地上狠狠的一摔。   只聽見「砰!」的一聲脆響,那玉珮已化為了粉末在空中飛舞。   「對不起,春草姐姐,我……我……」彷彿這一摔帶走了劉暉的全部力氣,他一屁股軟軟的坐回到原來的凳子上,低垂下頭,嘴裡喃喃說著。   「劉公子,秋蘭是我的好姐妹,她……她死得……死得這樣慘,你……你要為她報仇啊!嗚……」說著說著,春草又控制不住著淚流滿臉。   「會的,我會的,我會為秋蘭報仇的!」劉暉聲音逐漸變大的說著,緩緩抬起頭,他臉上的肌肉僵硬的擠動著,使得唇邊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縮著小圓腦袋,站在桌上的畢方此時小心的看了看他們,也有模有樣的喟然一歎,「唉,報仇的事情,我們當然會做的。只是現在,我們還是先讓秋蘭入土為安吧!」畢方見他們對自己的話就像根本沒有聽到一樣,還是都呆呆瞪著跳動的燭光出神,而沒有一個人響應它,就又把脖子一縮,再不多話了。   「好的,我這就去稟告夫人。」過了半晌,春草似乎才剛剛反應過來,木然答應了一聲,慢慢站起身來,朝外面走去。   「春草姐姐,外面下著大雨呢,拿把雨傘吧!」看她有就這樣走出去的架勢,畢方忍不住在桌上往她那邊蹦跳了幾步,嘴裡大聲喊道。   而春草的腳步卻沒有因為它的話有絲毫的停頓,不顧外面大雨傾盆,就這麼無遮無掩的邁步走入了雨幕之中。   畢方心知她是悲痛至極,擔心她這樣會淋壞了身體,躊躇了片刻,便振翅落到劉暉的肩頭,朝著他的腦袋狠狠的啄了一記,大聲喝道:「劉暉,你醒醒!」   「哎喲!」它的這一下極重,使得劉暉猛的跳了起來,捂頭痛叫了一聲。   還不等他抱怨,畢方就急忙說道:「劉暉,你快追去啊!春草姐姐沒有帶傘淋雨出去了,你快追去給她啊!不然,她要凍病了的!」   「哦,知道了!」此刻的劉暉哪裡還記得找它算帳?聞聲慌忙起身一陣亂找,才總算找著了一把女孩子用的小花雨傘。他也顧不得那麼多,拿著它就身形一展,追了出去,同時高聲叫道:「春草姐姐,等等我,我與你一起去!」   看著他眨眼間就消失了的背影,畢方喃喃自語道:「這個劉暉!平時精明的不得了,怎麼看到一個死人,就成這樣了?還是我『神鳥畢方』好,這麼多年來,見過的死人已經數不勝數,心裡對此早就波瀾不興了……」說話間,它不自覺的回頭往床上瞥了一眼,「……不過,這個女孩子的確蠻招人喜歡的,死得也太淒慘了一些。那個狐狸精也真該死,竟然這樣對她!哼,只怕你的大禍就要臨頭了!劉暉那傢伙,報復起來,可厲害著呢!」想起劉暉發起狠來,一切都不管不顧的性格,它不禁又把脖子一縮。   這一天崔府裡的人們,可謂驚恐至極!   老爺和三位公子都被投入了府獄大牢;府內一位極得老爺夫人寵愛的婢女,被妖怪吸盡精血而亡。這兩件事情即使只發生任何一件,都足以使得府裡的眾人驚慌失措,茫茫不可終日,更何況它們發生在同一個夜裡。   此前做出了「挽救崔百萬於生命垂危之際」、「收了令人懼怕的妖怪」這兩件耀眼的大事情,而受人尊敬、仰慕、被認為是「崔府救星」的劉暉,這時自然要面對府內人們異樣的目光,和背後的指指點點。   百忙之中,方氏還記得派人另外整理出一處小院——「觀雲閣」,讓劉暉帶著他的三隻「怪獸」住到那裡去了,並因為春草情緒不寧,她特地要派了自己的心腹丫鬟——菊香——前來伺候。   對於方氏的好意,劉暉只接受了一半——他以自己貪圖安靜為由,堅持不要人來伺候,自己拿起少得可憐的行禮,隨在羅陽的身後,來到了自己的新居。   「畢方」,劉暉並不怎麼在乎這座小院比不上原來的那麼奢華,收拾一番坐定以後,便皺眉朝著站在身前桌上的同伴說道,「我看這崔家的情形越來越複雜了啊!」   「嗯,說的也是。」畢方隨口應了一聲,瞥了一眼趴伏在劉暉腳邊,被他從「攝魂咒」中解救出來,又吃飽了肚子的小金它們,不由的小聲嘀咕道,「這幾個傢伙,倒是舒服得很啊!什麼事情也不用管,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劉暉倒沒有注意到它的小動作,依然自顧自的說道:「竟然還有另外一波傢伙盯上了他們家的什麼『寶燈』,而且為了這個東西,這兩伙人馬還在互相爭鬥!……哼,那妖狐的膽子也太大了!竟敢就在我劉暉的眼皮底下殺人,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哼,畢方,你說我該怎麼收拾這不長眼的傢伙?」提起妖狐,秋蘭的音容笑貌不禁浮現在他的眼前,使得他心裡一痛,恨恨的一咬牙。   「當然是讓它神元俱滅了,不然還能怎麼樣?」畢方與秋蘭只見過一面,對她的死感受並不很深,便順著劉暉的話尾說了一句。   「哼,這樣太便宜那妖狐了!」劉暉的眼睛裡怒火又燃燒起來,右手握拳把桌子重重的一敲,「秋蘭死得那麼慘,我絕對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那妖狐!」   畢方被他嚇了一跳,往後蹦跳了幾步,然後小心的打量著他,「那……那你準備怎麼辦?」   「哼!」劉暉喘了一口粗氣,嘴角現出一絲冷笑,「嘿嘿,這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畢方看到他臉上可怕的笑容,心裡不禁一寒。對於劉暉生這麼大的氣,它知道劉暉不僅是心疼秋蘭的離去,而且還由於他剛自鳴得意的宣佈收了妖狐,還做好了一個護身符送給秋蘭,卻依然無法保護她的安全,這使得他好像當眾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讓他大感顏面受損。所以他才這麼憤怒,一定要找回場子。當然,畢方也覺得那個妖狐做得也太過火,假使劉暉對它使出什麼殘酷的報復手段,那也是它罪有應得,怪不得別人。   過了半晌,見劉暉還在生著悶氣,畢方擔心他的怒氣宣洩到自己身上,便離得他遠遠的,猶豫著開口問道:「劉暉,我們什麼時候去找這個妖狐算帳?」   「這……還是晚上吧!白天人來人往的,要是鬧出什麼大的動靜,把他們嚇著了不好!」劉暉沉吟了片刻,便這麼回答道。隨即,他就發覺了畢方的異常,不由奇怪的問道:「你幹嗎站得那麼遠與我說話,怕我吃了你麼?」   「這……我……我一直都是這樣的!」畢方被他說得一陣不好意思,可嘴裡仍然強辯道。   「嘿嘿,是嗎?」劉暉壞笑著斜視著它,語氣裡流露出濃濃的不祥之兆。   「就是,就是!……哎呀!」畢方一邊嘴硬,一邊不自覺的朝遠離劉暉的方向蹦跳著。可不曾想,它離桌邊本來就沒有多遠,不知不覺間,它一腳踏空,便發出了一聲驚叫,慌忙揮動起翅膀,飛到了半空中。   「哈哈哈……」劉暉看著有趣,不禁暫時放開了胸懷,大笑了起來。   連小金它們都一骨碌的爬了起來,圍到畢方的下方連聲歡叫著蹦跳不已。   畢方越發羞慚不堪,小圓腦袋上都微微泛紅,瞪著那桌子抱怨道:「也不知道是誰做的,這桌子怎麼這麼小呢?哼,要不是本『神鳥』神通廣大,還差一點被坑慘了哩!」   劉暉見它自己不好竟然怪到桌子上,不由的捂著自己的肚子,差點把眼淚都笑了出來。   看到他愁懷稍解,畢方內心裡才暗暗鬆了一口氣,然而表面上,它依然氣鼓鼓的落回到桌上,裝模作樣的用長嘴啄了桌面幾下,似乎賭氣道:「叫你害我,啄死你,啄死你!」   小金它們好像知道畢方的心意一般,也湊趣的在桌旁做出在地上打滾、後退、倒立等等逗趣的動作。此時憨態可掬的它們,哪裡還有原先威猛的模樣?   就在它們都費勁的「表演」好讓劉暉開心的時候,廳外傳來了菊香柔美的聲音:「劉公子,我們夫人來了!」   「哦,請進請進!」劉暉聞聲忙站起身,嘴裡一邊應著,一邊迎了出去。   唯一的「觀眾」走了,畢方和小金它們自然不再作戲,都停了下來。畢方此時好像第一次發現小金它們身上的長處一樣,看了看它們,心裡暗讚它們聰明、善解人意。   劉暉剛到門口,抬眼看到面容憔悴、滿臉戚容的方氏在菊香的攙扶下,一邊拿著巾子抹著眼淚,一邊慢慢朝著他走來,他臉上還殘留著的笑容頓時不見,忙迎了上去,「崔夫人,您……您有事派他們叫我一聲就可以了,何必勞動您親自來一趟呢……」   「嗚……」誰知道方氏一望見他,不等他說完,就忽然哭聲大作,用力掙開了菊香,不顧地面上大雨剛停還留下的積水,踉蹌著就要給劉暉行大禮。   「崔夫人!」劉暉忙身形一晃,在人們還沒有看清楚之前,就把方氏攙住了,「您……您有什麼事情吩咐就是,又何必如此?」   可方氏卻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依然號哭不已。   劉暉瞥了一眼外面跟在方氏後面,大都滿臉驚懼,正對他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的僕婦們,心知是她們如此是因為自己剛才不自覺間施展出了驚世駭俗的輕功身法。   「咳咳!」劉暉輕咳了兩聲,有點尷尬的衝著方氏另外一邊的菊香小聲說道,「我們……我們還是把崔夫人攙進去,有什麼事情裡面說吧!」   對他的這個提議,同樣眼眶含淚、兩眼紅腫的菊香沒有任何異議,輕點了一下螓首,便攙扶著方氏移動了腳步。   進了客廳,劉暉舉目一望,見畢方和小金它們都見機躲回了臥室,心裡不由的暗暗點頭。   方氏待被他們安排的坐在桌旁,又由菊香打來一盆熱水替自己擦了一把臉,才瞅了劉暉一眼,喟然長歎了一聲:「唉!劉公子,老身真不好意思,又要麻煩你了!」   「這……嘿嘿!」劉暉先前坐在一旁看菊香忙著伺候方氏,也不知道他怔怔的想著什麼心思,這時彷彿被她驚醒了一般,擠出了一絲笑容,客氣的說道,「有什麼事情,崔夫人不必客氣,請儘管吩咐就是!」   「唉!」方氏發了一陣呆,才緩緩搖頭的同時,又歎了一口長氣,一臉淒苦的望向劉暉說道,「也不知道是造的什麼孽喲,讓我們崔家哪裡還像一個家啊!老爺和那三個不爭氣的少爺,也不知道犯了什麼大事,我們托了蘇州府裡好多人前去問訊求情,可是那個余大人就是一口咬定說我們家老爺他們犯事了,還把他們都……都關到……關到大牢裡……嗚……」說著說著,她又悲由心起,痛哭失聲。   劉暉當然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可也不好與方氏直說,便只好漫無邊際的安慰她道:「崔夫人放心!崔老爺和三位崔公子都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而方氏並不為他的安慰所動,一隻手攏在袖子裡,一隻手拿手帕捂著臉,痛哭起來。   劉暉沒有辦法,只得衝著正為她輕捶著後背,小聲解勸著她的俏婢問道:「菊香姐姐,這……這是怎麼回事呢?」說話間,他不時的看上方氏兩眼。   菊香一雙變得紅紅的眼睛,心疼的望著方氏,見她似乎好了一點,嘴裡才答道:「今天一早,我們夫人就打發府裡的好些人,出去請人幫助解救老爺他們,甚至連夫人都不顧身體虛弱,天降大雨,也出門求人。可是……唉!可是,他們卻以主人不在家為由,不讓我們夫人進門!哼,真是的!這樣的天氣,它們怎麼會不在家啊!虧得他們家還是我們崔家的多年世交,未來的親家呢!」說著,也許是想到了當時難堪的場面,菊香一臉的憤憤不平。   「那其他的人帶回來的消息呢?」劉暉暗歎人心不古、世態炎涼之餘,隨口問了一聲。   「唉!」菊香被他問得俏臉上儘是黯然的神情,幽幽一歎後答道,「他們還能帶回什麼好消息?不是三言兩語把他們打發回來,就是乾脆閉門不見!」   「原來是這樣啊!」劉暉喃喃應了一聲,暗道這余知府的「絕戶計」還真是厲害!把崔府可以當家的男子都投入大牢,再斬斷他們家的一切外援。這樣的壓力下,即使崔家真有什麼「寶燈」,也不怕崔百萬不吐實交出來了。   想到此處,劉暉心裡一動,便開口問道:「崔夫人,不知你們家裡有什麼寶物,才使得他們那些狗官們貪心發作,要這麼做呢?」   本來沒有了哭聲,只在抽泣的方氏被他問得不由異樣的瞥了他一眼,又拿起濕漉漉的手帕蒙起臉抽動著肩頭,卻沒有立刻回答他。   「我們家珠寶倒是不少,可是哪裡有什麼『寶物』啊!」菊香這麼說著的同時,同樣異樣的瞅了瞅劉暉,又低頭悄聲安慰方氏去了。   「這……嘿嘿,我只是隨便問問,隨便問問!」劉暉被她們看得一陣尷尬,心知她們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同時這也不好解釋,於是他只得坐在一旁揉捏著自己的下巴,再不說話了。   「唉!」沉默了好半晌,放下了手帕的方氏才幽幽一歎,開口說出一番話來。 第八十五章     聽了她的介紹,劉暉知道崔府經過三代的努力,家裡雖然收藏有三尺高的紅珊瑚樹、夜明珠、古劍等等之類,在常人眼裡是「寶物」無疑,但這些並不是余知府和那妖狐要的。   「就這些了嗎?」等她說完,劉暉皺著眉頭,不自覺的問了一句。   「只有這些了!」方氏情緒低落的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唉,只要能他們父子四人平安,這點東西又算什麼啊!要不,劉公子隨老身到庫房去看看?」說完,她目光灼灼的望著劉暉,一眨不眨。旁邊的菊香則扭頭望向它處,就是不看劉暉一眼。   「這……不必了,不必了!」劉暉頓時覺得自己問得不對,知道她們都把自己當作了貪圖她們家財富的「小人」,臉上不自然的急忙也站了起來,連連擺手。   「不過呢」,方氏卻沒有理會他,邊臉色淡然的慢慢站起身來,邊說道,「說起『寶物』,並不只有劉公子問起這個。此前,已經有幾位貴人偷偷給老身遞過話,問我們家有沒有什麼變幻出七種色彩的『寶燈』,新來的巡撫大人想要這個。唉,我們家哪裡有這個啊!」一邊說著,她一邊搖頭歎息著,大有「像因齒而焚身」的感慨。   「原來是這樣啊!」劉暉隨口應了一聲,知道同樣有人問過她這個問題,他的心裡也好受了一些。   方氏撇了他一眼,接著說道:「說起來,劉公子是我們崔府的貴客和老爺的救命恩人,還沒有請您到我們客房參觀參觀呢!也正好,今天是個機會!」   劉暉估計她這回把自己當作了貪官的走狗,臉色便更加尷尬起來,把頭搖的好像波浪鼓一樣,「不必了,崔夫人,真的不必了!庫房是貴府的機密重地,我一個外人怎麼好……」   「劉公子!」還不等他把話說完,方氏就似乎有些生氣的截口打斷了他,「雖然您到我們崔家才短短的一天,可我們家老爺和老身何嘗把你當作『外人』?您這麼說就真是見外了!」   「這……那好吧!我就聽夫人的安排,去欣賞欣賞您的收藏吧!」她的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劉暉心裡一動,覺得這正好是一個看看他們家裡的照妖鏡放在哪裡的機會,也就沉吟了片刻,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見他真的答應了,菊香不覺偷瞥了他一眼,目光裡不由的帶上一絲鄙夷。   而這時,劉暉忽然發覺衣袖裡一動,便伸手悄悄一探,原來是畢方趁她們不注意,偷偷的要跟去。「這個饞嘴的小鬼頭!」劉暉知道它此去的目的,內心裡暗暗笑罵了一句。   「哦,崔夫人請稍等!我去安頓好那幾個小傢伙,馬上就來!」劉暉摸到了畢方,立刻就想起了與它先在一起的小金它們,便招呼了一聲,進臥房去了。   「那好吧,老身就在門外等等劉公子!」方氏與菊香交喚了一個眼神,答應了一聲。   跟著方氏經過了幾道關卡,打開了數道堅實的大門,劉暉進到崔府的庫房裡大致一看,心裡不免大感失望。在房間裡架子上擺放著的,的確有好些珍寶,可在他的眼裡,這些卻都不算什麼。這裡不僅不見余知府她們要的「寶燈」,連照妖鏡也不見蹤跡,自然更加沒有畢方想要的可口「食物」了。   隨著方氏在庫房裡轉悠,劉暉看似饒有興趣的聽著她的指點而連連點頭,心裡卻在暗自籌思著。先前他問起崔家的寶物,已經使得她們有了別的想法,這時的劉暉就更不敢問她照妖鏡的去向了。於是,他也只得吞了一口唾沫,把話嚥了回去。   等帶著劉暉出了這庫房重地,方氏一臉愁苦的說道:「劉公子,我們家的一點收藏你也看到了,哪裡有什麼『寶燈』啊!唉,如果真有那東西,為了換回我們閤家平安,老身也絕對不會捨不得。唉,可是我們家是真的沒有啊!」   聯想起當時朱能說得那麼肯定,寶燈一定在崔家,現在再看她的神情,劉暉不禁糊塗了起來,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什麼問題。   「天啊,這可叫老身怎麼辦啊!嗚……」忽然間,方氏又不知道想到什麼傷心之事,摀住了臉抽動著瘦弱的肩膀,大放悲音。   一旁服侍的菊香忙輕輕又為她捶背解勸著她,同時隱含乞求的目光不時的掃過劉暉。   「好吧,崔老爺和幾位崔公子的事情就包在我劉暉的身上了!」劉暉看她哭得可憐,承諾便自然而然的衝口而出。   「可是……」聽到他的話,菊香頓時俏臉上露出喜色,可接著又是一黯,「劉公子一個外鄉人,又怎麼與余知府說得上話呢?」   「這個你們就不管了!反正,這個事情我劉暉就是管定了!」匆忙之中,劉暉也沒有考慮那麼多,拍著胸脯打著保票。   「劉公子,你……你……真是我們崔家的大恩人啊,老身……老身……」方氏此刻拿下了手帕,不顧周圍僕婦們的目光,掙扎著要給劉暉行大禮。   「別這樣,崔夫人!」站在她身旁的劉暉忙跨上一步扶住了她,不讓她的身子軟下去。   方氏抬起老淚縱橫的臉,滿是期待的望向劉暉,「那……那老身就等劉公子的好消息了!」   「放心,崔夫人!」劉暉並沒有把這個當作很難的事情,自信滿滿的說道,「我今天晚上就去『拜會』那位余知府,讓他把崔老爺他們都放了!」   「晚上?白天去不好嗎,為什麼要晚上去呢?」菊香瞥了一眼方氏,有點詫異的問道。   「這個……」劉暉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為難的撓了撓頭皮。   「菊香!」好似為他解圍一樣,方氏嗔了她一眼,「劉公子辦事自有他的道理,哪有你這個丫頭插嘴的?」   「婢子該死,婢子該死!」菊香臉上立即露出惶恐的神情,身子一軟,就跪到地上去了。   「別,崔夫人別怪罪菊香姐姐了!」劉暉忙出言為她緩頰道,「這……要怪就怪我話沒有說清楚吧!」頓了頓後,他接著解釋道,「我考慮,白天知府那裡人來人往的,有什麼事情不好辦,話也不好說。所以,我就想趁晚上人少的時候去,那樣方便一些!」   「讓劉公子費心了!」方氏道了一聲謝,又沉下臉來,轉向另外一邊的心腹丫鬟,「菊香,這回有劉公子為你說話,老身就饒了你。下一次,你要是再這麼多嘴,小心家法伺候!」   「婢子再也不敢了!」菊香跪在地上的身子似乎哆嗦了一下,連頭都不敢抬。   方氏大感滿意的點了點頭,「菊香,你起來吧,好好謝謝劉公子!這次啊,多虧了他!」   菊香聽話的起身來到劉暉的身旁,滿含感激的瞥了他一眼,嬌聲嚦嚦道了一聲謝。   「菊香姐姐,這沒有什麼的!」劉暉體會到方氏統御手下的威儀之餘,嘴裡客氣的說道。不過,看著這樣一位漂亮女孩子楚楚可憐給自己行禮道謝,他不免心裡暗感得意,嘴角邊也有了一絲笑意。   「劉公子,老爺他們的事情就拜託你了!老身疲乏不堪,暫時告退了!」有了劉暉的保證,方氏的情緒穩定了一些,便出言告辭。   「哦,崔夫人您好好休息,放心好了!」劉暉行了一個禮,客氣了一聲。   「哦,劉公子」,方氏被菊香攙扶著走出了幾步,忽然又想起什麼,駐足回頭說道,「秋蘭那丫頭……唉,那妖怪的事情也請您多費心了!」   被她又提起了內心的痛事,劉暉的臉色不禁一變,他狠狠的咬了咬牙,把頭重重的一點,「哼,那個該死的妖怪,它跑不了的,看我怎麼收拾它!」   「嗯,那就好!」見他如此激動,方氏不覺多看了他兩眼,然後輕輕點點頭,與菊香一起緩緩的離去了。   她們的身影都消失不見了以後,劉暉呆望著周圍鱗次櫛比的房屋,怔怔的出了一會神。直到衣袖裡的畢方忍不住啄了一下,他才恍若夢醒了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腦門,黯然歎息了一聲,「唉,秋蘭……秋蘭真可憐……」隨後便移步向自己的「新居」走去。   待一回到了屋裡,畢方就立即飛出來,對坐在桌旁自己倒茶的劉暉抱怨道:「真是的!我們本來到這裡只是為了借照妖鏡用用,誰知道竟然多出來這麼多事情!」   「可那也沒有辦法啊!誰叫她們家裡有這麼多麻煩,而且正好被我們碰到了呢?」對此,劉暉也只得無奈的搖頭苦笑。   「你也真是的!」畢方也不知道忽然哪裡來的那麼大火氣,蹦跳到劉暉面前數落他道,「看人家一哭,就把事情都攬到了自己身上,也不嫌累!哼,本來我還以為她們家裡有什麼好吃的呢,結果……哼,什麼都沒有!」說完,它氣哼哼的把小圓腦袋一扭。   劉暉先被它說得一愣,隨即就明白了它的火氣何來,便壞笑著瞟向它道:「要是她們家裡有什麼你喜歡吃的,那麼這樣盡力幫他們才值得。是不是啊,畢方?」   畢方只顧著自己生悶氣,沒有及時察覺他語氣的變化,順口答道:「就是,還『珠寶之王』呢,我看啊,這真是虛有其表、徒負盛名……哎喲!」忽然它感到腦袋上一疼,便驚呼了一聲,振翅飛到空中才回頭看去。   原來,劉暉剛才趁它不注意,伸指重重的敲了它一記,然後臉上露出大感痛心的表情,「唉,畢方啊畢方,以前我劉暉還以為你只是除了貪吃一點,沒有什麼壞毛病。可今天一看,唉,沒有想到你這麼『冷血』,人家家裡遭了這麼大的災禍,不僅主人被投入了大牢,還……還有人被害死了,你沒有說主動要幫人家,反而還因為人家沒有好東西給你吃,而不停的埋怨。唉,我看錯了你啊!」說話間,他連連搖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這……」畢方被他說得大感尷尬,停落在窗欞上而不敢飛回原處,泛起紅暈的小圓腦袋幾乎縮到了脖子裡,吶吶說不出話來。   「嗚!」正在這個時候,裡屋的小金它們可能是被他們說話吵醒了,都邊叫喚著,邊湧出來,圍在劉暉的腳邊直打轉。   劉暉看了看天色,再見到它們吵鬧的神情,心裡就猜到了它們如此的緣由,同時他蹲下身子,撫弄著它們的小腦袋,笑著說道:「嘿嘿,你們找我,也是因為餓了吧!」   小金最為調皮,一躍就跳到了他的膝蓋上,還沒有穩住身形,就親熱的舔了舔他的面頰。   「好了,好了!」劉暉對此還不習慣,他皺眉側過頭,輕輕把小金推了下去,邊站起身來,邊說道,「你們別吵了,我找羊奶給你們喝就是了!」   「嗚!」小金倒並不介意他拒絕了自己的好意,他的話音一落,就與小虎它們同聲歡呼著跟在了他的身後。   「你們啊……」劉暉為它們倒著羊奶的同時,斜視了一眼依然縮頭縮腦,不時的偷看自己的畢方,話有所指的說道,「……千萬別學那個小鬼頭!貪吃一點倒是沒有關係,可是不能為了貪吃而把更重要的事情忘記了哦!」   「嗚!」也不知道小金它們是不是聽懂了,他的話一說完,它們就抬頭衝著他叫了一聲,便又埋頭對著散發出誘人香味,潔白的羊奶發起了攻擊。   劉暉由著它們大快朵頤,自己起身回到了桌旁坐下,端起了茶杯,心裡為自己成功的捉弄了一次畢方,而且它還有苦不能言而大感得意。不知不覺間,一絲壞笑出現在了他的嘴角。   畢方看他的神情有所緩和,躊躇了一會,便又飛落到桌上,猶豫著開口問道:「劉……劉暉,你說,我們晚上要怎麼做呢?還有啊,我……我又能做什麼呢?」   劉暉斜睨了它一眼,嘴角的壞笑也越發的明顯,揶揄它道:「怎麼,你想通了?」   畢方好像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一樣,把低垂著的小圓腦袋點了點,「嗯,想通了!」   「嗯,那就好!知道自己錯了,那還是一個好孩子,可是……」劉暉彷彿就是一位嚴厲的家長,話說到半截就笑容一收,慢慢伸手朝它的腦袋上探去。   畢方這時有把柄在他的手裡,哪裡還敢躲避?只得隨著他越來越近,變得越來越大的手指,心驚肉跳的把眼睛一閉,暗自期望他不要懲罰得自己太狠。   可它等了半晌,都感覺不到一點痛,就有些奇怪的睜開一隻眼睛望向了劉暉。   直到這時,劉暉才笑吟吟的看著它,將一直懸在它小圓腦袋上的手指落了下去,輕輕的撫摸了幾下,「一個『好孩子』當然不會受到責罰的!」   「你!」畢方頓時明白他在耍弄自己,便好長時間以來第一次把脖子伸直,瞪向了他。   「我怎麼了?」可劉暉此刻一點都不擔心它會發脾氣,依然壞笑著回望著它。   「沒有什麼!」畢方被他看得一陣氣餒,又把脖子縮了回去,垂下了小圓腦袋。   「咦,奇怪!」劉暉瞥見小金它們吃得正歡,肚子裡不由的「咕嚕」一響,讓他立刻想起來自己從早上到現在還沒有吃東西,視線不由的投向了門外,「時候也不早了,他們怎麼還沒有給我送吃的來呢?難道說,他們把我給忘記了嗎?」   「不會的!」畢方這時非常肯定的插口說道,「他們崔家有那麼大的兩件事情要委託給你去辦,怎麼會忘記你了呢?」   「那倒也是!」劉暉仍然望著外面,嘴裡不自覺的應了一聲。   見他又像原來一樣與自己說話了,畢方立即感到大受鼓舞,蹦跳到他的面前,也隨著他往外望去,自告奮勇的問道:「要不,我去廚房去問一聲?」   「你去?」劉暉不禁大感詫異的望向了它,「真的嗎,我沒有聽錯吧!」   「這……嗯,我去!」畢方心知自己現在的舉動與以前大有差異,便被他說得低下了小圓腦袋,可話音還是非常堅定。   「哈哈哈哈……」它的話一說完,劉暉就忍不住爆發出一陣大笑,連臉上糊了好些羊奶的小金它們都被驚動得抬起了頭,看向了他。   「這有什麼好笑的!瞧你,笑成這樣!」畢方被他笑得一陣羞惱,沒有好氣的說道。   過了半晌,劉暉才擦了擦剛才笑出來的淚水,指點著畢方說道:「要真是你到廚房去,與他們開口一說話,估計就要把他們驚得大叫『妖怪有來了』!呵呵,那才好玩呢!」   「這……」畢方此刻才想到自己提議中的漏洞,小圓腦袋上不由的又泛起了紅暈。   「我知道」,而劉暉卻接著面容一整,說道,「畢方你是活了那麼多年,看到過了無數生生死死的神鳥。也許在你的心目中,死一個人甚至死千人萬人都不算什麼。如果一個人沒有死在我的面前,或者死的不是我的一個熟人,我也許會像你這麼想的。但是,我絕對不會容忍一個兇手在我的面前殺了我的朋友,而消遙法外,不受到任何懲罰的!是的,我們此行的目的,本來只是借用照妖鏡那麼簡單,甚至我還想過要是崔明不借給我,我就會『不告而取』的可能。然而,秋蘭的死使這一切都變了!當我把秋蘭還沒有變得冰涼的屍身抱在懷裡的時候,那妖狐的事情就已經不是崔家的事情,而是我劉暉的事情了!」說著說著,劉暉臉上的肌肉抽搐了起來,雙眼裡也隱隱有了淚花。   畢方沒有想到他大笑過去突然又提起了這個,不由的沉默了半晌後,它才抬頭偷看他一眼,點動了一下小圓腦袋,「這個……我知道!」   「嘿嘿,你知道就好!」劉暉扯動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眼睛卻死死的盯著門框上的某地方,一動不動。   小金它們也都發覺到了屋裡壓抑的氣氛,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吃完以後嬉戲打鬧,而是一個接一個,悄無聲息的伏到了桌子下面。   「劉暉,那……那我們晚上崔百萬它們的事情該怎麼做?」見劉暉此時的心情極其不好,畢方半晌不語後,一邊關心的打量著他,一邊提出了新的問題。   「晚上?」劉暉聽到他的聲音,眉頭一皺,慢慢的轉過頭來,朝它望去。   「你剛才不是答應崔夫人,晚上去救崔百萬他們的嗎?」見他好像對此並不知情的模樣,畢方不禁有點奇怪的望了望他,又追問了一句。   「哦,這個啊!」劉暉這時似乎才明白了過來,把頭點動了一下。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了菊香柔和動聽的聲音:「劉公子,您的午飯來了,現在送進來嗎?」   「哦,送進來!」劉暉答應了一聲,站起身來,然後忽然壞笑著沖畢方一眨眼,「晚上的事情啊,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話一說完,他就迎出了門去。   「你……」畢方不覺一陣氣苦,衝著他的背影一瞪眼,同時心裡卻暗暗放鬆了一些。 第八十六章     劉暉看著忙於將飯菜從食盒裡往桌上拿,同時給他解釋方氏此時不能請他前去用餐的菊香婀娜身影,心裡忽然一動,建議道:「菊香姐姐,你有什麼隨身飾物呢?拿來我幫你做一個護身符吧!」   「這……這就不麻煩劉公子了吧!」沒有想到,菊香猶豫了一會,卻拒絕了他。   劉暉不覺愣了愣神,見菊香的俏臉上似乎有些慌亂,便繼續遊說道:「菊香姐姐,妖狐還在崔府裡,佩一個護身符要安全一些,還是讓我來為你做一個吧!」   「不……不了!」菊香這時剛好把菜都移了出來,聞言卻好像受到了驚嚇似的,慌忙提起食盒就跑掉了。   「這到底是怎麼了?昨天還主動的向我要呢,怎麼今天就這樣了?」望著她險些撞到門框上,顯得神思不屬的背影,劉暉迷惑不解的撓了撓頭皮,然後轉向剛剛飛出來的畢方,「你說,這究竟是怎麼了?她怎麼怪怪的!」   畢方朝著她逝去的方向看去,學著劉暉伸出一邊翅膀在頭頂扇了扇,「誰知道呢!說不定,這個丫頭想了一個晚上,又改變主意了吧!」   「啊,難道是?」劉暉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畢方見他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望向他疑惑的問道:「你想到什麼了,『難道』什麼啊?」   「哼,不說了,吃飯!」劉暉卻並沒有回答它,而是氣呼呼的一屁股坐到了桌前,拿起筷子,夾了一大塊松鼠桂魚塞進嘴裡大嚼了起來。   「這傢伙,不知道為什麼又生悶氣了!」畢方內心裡這麼嘀咕著,在四個盤子和一個大湯碗間巡視了一番,選擇了幾樣合口的東西吃了下去。   劉暉隨便扒了幾口飯,就好像賭氣一樣把碗筷一放,起身環視著室內,同時不服氣的自語道:「哼,我就不信,我劉暉做的護身符就沒有用!哼,到時候,你們就不會把本少爺做的護身符當作招引妖怪、帶來災禍的東西,而是當寶貝一樣貢起來了!……嗯,有了,就是它了!」說著,他的視線落到掛在牆上的一柄劍上面,便飄身過去將它取了下來。   「原來是這種破爛玩意!」劉暉把它拔出來一看,見它雖然外面用的是名貴的墨綠色鯊魚皮做的劍鞘、劍柄上鑲金嵌銀,但裡面卻只是外面街上隨便幾兩銀子就可以買到的普通貨色,想來這只是主人掛在牆上做裝飾用的,而並不是什麼「寶劍」,心裡不免有點失望。   可隨即,他便發狠似的說道:「哼,破爛玩意就破爛玩意!我劉暉就是要把這樣的破爛玩意變成真正的除妖利器!」   「劉暉,你想做什麼?」畢方看他一個人自言自語了半天,不由出言問道。   「沒有什麼!畢方,你幫我護法,我進去一會!」劉暉的話音未落,就閃身進了臥室裡。   「哦,好吧!」畢方答應了一聲,然後蹦到了桌邊,望著被劉暉關門聲驚得從桌下爬出來的小金它們,「他怎麼了,你們知道麼?」   自然,小金它們並不能夠回答它的這個問題,而只能望著緊閉著的房門,嗚咽了一聲。   片刻的工夫,只見裡面閃起了一道耀眼的精光,同時「嗡嗡」作響。   「難道說,劉暉他是想把桂夫人給他那把寶劍的劍氣,移到這柄普通的劍上面嗎?嗯,應該是這樣!」聽著裡面的響動,畢方只能這樣猜測著。   畢方到底跟隨劉暉的時候較長,他的想法它一猜就中!   劉暉記得當時春草說過,他藏在給秋蘭的護身符裡的劍氣傷到了那妖狐,還有那九轉玄功可以保護到她不受妖狐的侵犯,於是他就知道原來自己設想是正確的!只是,可能那玉珮太小,容納不了那麼多的劍氣,也可能是他過於小心、修為不夠,並沒有把更多的劍氣儲存到那玉珮裡面,才使得那護身符沒有起到更大的作用。   而現在,他用的是三尺長劍,自然就可以讓他將盡量多的劍氣放進去。再說,這柄劍只是普通的裝飾品,要是他萬一損壞了它,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並不像那玉珮,是秋蘭的珍物,不能將它弄壞了。如此一來,劉暉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嘗試了。   過了好半天,劉暉才握著把已經與以前不同的裝飾劍,打開房門,隱含自得的走了出來。   「劉暉,做好了?」一看到他,畢方就振翅飛到了他的肩頭,上下打量著他手裡那柄變得更加寒光閃閃,劍身上隱隱有一道精光流動的「寶劍」。   「那是當然!」劉暉低頭審視著自己的得意作品,伸手在劍脊上輕輕撫摸著,「哼,我就把這個掛在這屋裡,看那妖狐還敢來!」   看著這柄不同尋常的長劍,小金它們都畏縮的低叫了一聲,又縮回到了桌子下面。   「嘿嘿,小金你們放心!」劉暉發現了它們的異常,隨手將長劍插回到了劍鞘裡,笑瞇瞇的走了過去,「這劍啊,不會傷到你們的!以後啊,再也不會有妖狐來把你們迷暈了!來,你們出來吧,別害怕!」說著,他蹲下身子,拿那帶鞘的長劍輪番挑動著小金它們的爪子。   「嗚,嗚,嗚!」小金它們也不知道逃之夭夭,只在桌下來回無可奈何躲避著他的逗弄,連聲嗚咽著,可對它的懼怕倒是減輕了許多。   「呵呵,我說吧,它不會傷害到你們的!呵呵,你們看,是不是,是不是!呵呵!」劉暉嘴裡這麼說著,可手上卻越發來勁的逗著它們。   「劉暉」,畢方看它們幾個可憐兮兮的,便出言為它們解圍,「我們晚上怎麼把崔百萬它們幾個救出來呢?你剛才還沒有告訴我哩!」   「哦,這個啊!」劉暉如它所願的停止了戲弄小金它們,起身把那加了料的裝飾劍放回到了原來的地方,然後他拍了拍手,回身過來,嘴角掛上了一絲壞笑,「我不是告訴你了麼?嘿嘿,這個到時候啊,你就知道了!」   「哼,不說拉到!我去養好精神,晚上好出動!」見他大賣關子,畢方不禁瞪了他一眼,賭氣將雙翅一振,就從桌子上消失了。   劉暉回頭看了看正搖搖晃晃的從桌子底下鑽出來的小金它們,再瞅了瞅碗筷狼藉的桌面,猶豫了片刻,就交代它們道:「小金、小虎、小象,你們也都吃飽了,就在這裡玩一會吧,記得不要出去喲!我進去調息一陣,你們幫我看門!」   「嗚!」它們三個好似答應了一聲,蹦蹦跳跳的跑到門邊嬉鬧起來。   「喂,你們安靜一點嘛!這樣吵吵鬧鬧的,我還怎麼調息呢?」看它們製造出了如此大的聲響,劉暉不由的皺了皺眉頭,不滿的說道。   受到了他的責備,小金它們互相看了一眼,小聲嗚咽著,可還是聽話的都趴到了地上。   「嗯,這才乖嘛!」劉暉讚揚了它們一句,然後打了一個哈欠,又瞥了一眼桌上,嘟囔著,「不管這些了,到時候自然會有人來收拾的!」拍著自己張大的嘴巴,慢慢朝內室走去。   這個夜晚與前一個的不同,不再是烏雲密佈、狂風陣陣,而是深藍色的天空好像被水洗過了一樣,看不到一絲雲彩。一輪彎彎的明月掛在天邊,和它身旁的點點繁星一起,將神秘而美麗的輝光撒向地上的每個角落。和風習習,使得人們掛在窗欞的風鈴叮噹作響。   等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劉暉就這麼堂而皇之的來到余知府的府門前,拿起門上粗大的門環,重重的敲了兩下。他的嘴角掛著壞笑,似乎絲毫也不在意隨著這傳出老遠的清脆聲音而來的陣陣犬吠聲。   「誰啊?」不一會,門內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詢問聲,以及他並沒有刻意壓低的抱怨聲,「都已經這麼晚了,也不知道是誰,還要來找老爺!」   隨著「咿呀」一聲,一個衣衫不整的老者打開了大門上的小門,舉著燈籠朝外面照來。   「老伯!……咦?」劉暉剛叫了一聲,便抬頭發現了他身上的異樣。他的心裡一動,嘴角邊的壞笑越發的明顯起來。同時,他縮在袖子裡的雙手一合,悄悄運起了九轉玄功。   「你……你是誰?」那個留著山羊鬍,看起來年過六旬的老者隨著他的聲音,皺眉打量著他。這時正好一陣料峭的寒風吹過,讓他哆嗦了一下,聲音也有點發抖。   「哦,小生是南陽士子劉暉,有一件事情想請教請教余知府余大人和一位朱……朱先生!」劉暉向他順便的拱了拱手,微笑著說道。   「這樣啊!那劉公子就請進來吧!」這老家人竟然沒有片刻的遲疑,聞聲立即點了點頭,把門拉開,自己退到了一旁,還舉起燈籠好讓劉暉看清楚腳下的門檻。   「多謝老伯!」劉暉客氣了一句,就一撩長衫的下擺,抬腿邁進了黑沉沉、好似佇立有無數高大怪獸的余府內。   這看門的老家人隨後「匡鐺」一聲關上了門,掛上了鎖,然後躬身走到了劉暉的前面,高舉著燈籠,「劉公子,請隨我來!」說完,他拉了拉肩頭險些滑落的衣衫,朝著裡面走去。   「嗯!」劉暉嘴角帶笑的應了一聲,點了點頭,就施施然的負手跟在他的身後。   到這裡來之前,畢方就與劉暉商量好,他們一個在暗一個在明,好方便行事。這時見劉暉如此說了幾句話,沒有受到任何刁難就輕易的進去了,隱在後面暗處的它不禁大惑不解,不知道他到底使出了什麼「仙法」。不過,疑惑歸疑惑,畢方還是按照他們原來定的計劃,隨後雙翅一振,也跟了進去。   跟著那老家人一路左拐右彎的,來到了朱能所在的那座小院門前,劉暉唇邊的壞笑越發的明顯起來,心裡暗道:「嘿嘿,他果然把我帶到這裡來了!」   「劉公子請稍等,我前去給您通報一聲!」到這裡,那老家人的態度更加顯得恭敬異常。   劉暉沒有答話,只是輕輕把頭點了點。   「誰啊?」聽著裡面朱能粗聲粗氣的問了一句,然後是他們一陣竊竊私語,劉暉也不在意,就這麼在小院門外不言不動,靜等著他們商量的結果。   過了一會,屋裡亮起了昏黃的燭光,那老家人接著出來恭聲說道:「劉公子,朱仙長請您進去。我為您再把余知府請來!」   「那麻煩您了!」劉暉應了一句,便抬腿朝屋裡走去。可才走了兩步,他忽然又回過頭來,「老伯,還有一位……一位付師爺,勞駕您也一起請來吧!」   「是,劉公子!」那老家人恭敬的答應一聲,帶上門,提著搖搖晃晃的燈籠疾步而去。   劉暉跨進了這自己曾經「來過」的屋內,抬頭一看,只見朱能與昨天同樣的裝束打扮,坐在桌子旁邊,一臉狐疑的望著自己,便微微一笑,也不說話,逕直走到他的身前坐了下來。   他的這番自信沉著的做派,使得朱能越發驚疑不定,目光閃爍的看著他,半晌不語。   「你是誰,到這裡來做什麼?」終於,朱能還是忍不住,先開了口。   劉暉這才第一次正眼望向他,微笑著答道:「小生乃是南陽士子劉暉,初次見面,還請朱『仙長』多指教!」   「南陽士子?劉暉?」朱能搞不清楚這個兩個名詞與自己有什麼關係,不由的把它們重複了一遍,而沒有聽出他話裡特地強調的那兩個字。   「不錯!」劉暉笑容如故的點了點頭,可對於他的遲鈍和暗中使出的小伎倆,劉暉內心裡不禁暗笑,「嘿嘿,豬就是豬!就是修煉了幾百年,化為了人形,可以妄稱『仙長』了,可一樣還是『豬』!嘿嘿,還真不忘本呢!嘿嘿,還知道偷偷試探本少爺,憑你的修為道行,那還差得遠!說不定,你再多修煉五百年就可以了!」   朱能見那老家人不顧自己有大發雷霆的可能,這麼晚把他的房門敲開,告訴他有人前來拜訪,就已經覺得不可思議了。然後朱能再看到劉暉對自己可以看到人心裡去的攝人目光似乎絲毫不覺,自己暗自發出的幾道勁力也彷彿如泥牛入海一般,一點反應都沒有,就連劉暉的衣衫都沒有拂動。朱能內心此時的驚恐就可想而知了。   「那你找……找我,有是為了什麼事情呢?」朱能控制著心裡的惶恐,小心的問道。   劉暉含笑瞅了他一眼,心知他剛才話語裡的結巴是因為選擇他的自稱。見他不敢在自己面前拿架子了,劉暉暗感得意之餘,嘴裡回答道:「朱『仙長』請稍候,一會余知府它們來了,小生自然會告訴你們來意的!」   這一次,朱能總算聽出了他話裡的諷刺意味,便有點不自然的一笑,「這個……嘿嘿,劉公子可別這樣說!『仙長』兩個字,只是那些下人們說得好玩的,我可真不敢當!如果劉公子不嫌棄,就叫我『老朱』好了!」   「老豬?那可怎麼好意思呢!」劉暉這麼客氣著,可嘴角邊的壞笑越來越濃,暗地裡已經樂開了花,「呵呵呵,真是一個合適的好名字啊!又老又豬,所以叫『老豬』!」   「呵呵,沒有問題,劉公子就叫我『老朱』就好!」頃刻間,朱能的圓臉上堆滿了笑容,立即站起身對劉暉連連點頭哈腰。   「嗯,那好吧!以後,我就叫你『老豬』了!」劉暉穩坐如山,見他如此謙恭便同意了。   「劉公子客氣!」到這時,朱能才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坐了下來。在他看來,眼前這個來歷不明,道法修為深不可測的年輕人,雖然此前一直不動聲色、臉上帶笑,可是這笑容在他看來,就與黃鼠狼看到雞時的表情沒有兩樣。這讓他的心裡如同有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難以心安。直到剛才劉暉答應了他的請求,用這個親切的稱呼,讓他感到劉暉還比較容易說話,容易打交道。心裡有了這樣的念頭,他才踏實了一點。   「仙長,請問是誰在你這裡呢?」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余知府滿含不解的詢問聲。   立刻又聽到這個朱能剛才極力推卻的稱謂,劉暉似笑非笑的望向朱能,「豬『仙長』,嘿嘿,他們來得好快啊!」   「這個……嘿嘿,只是他們瞎叫的!」朱能剛剛坐下去的大屁股立刻又離開了椅子,不自然的乾笑了兩聲,然後板起面孔衝著外面喊道,「別叫了,快進來!『劉公子』在此,你們都快進來拜見!」   隨著他的話音,院門無風自開。接著,滿臉疑惑的余知府和付師爺就出現在了房裡。   「哦,原來是你啊!我是說,怎麼聽到那個名字覺得有點耳熟呢……」一看到與朱能陪坐在一起的劉暉,付師爺便指著他滿臉的恍然。   「嗯,你原來認識劉公子?」還不等付師爺把話說完,朱能臉色一變,忙打斷了他。同時,朱能的心中不禁暗罵:「哼,原來這瘟神是你這個死鬼引來的啊!哼,等他走了,看我怎麼收拾你!」有了這樣的想法,他微微側轉身子,擋住劉暉的視線,怒視著付師爺。   「這……」望見朱能都恨不得噴出火的目光,付師爺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環視了一眼屋內表情各異的三人,余知府臉上還是堆滿了迷惑。   「仙……仙長……」在朱能的逼視下,付師爺畏畏縮縮的開了口。   「不許再叫我這個!」可他剛剛開了口,朱能就厲聲打斷了他,然後偷看了一眼旁邊面帶微笑端坐著的劉暉,「以後,你們就叫我……叫我『朱先生』……對,就叫這個!」情急之間,他忽然想起了老家人轉敘的,原先劉暉對自己稱呼,便脫口而說。說完以後,他越想越為自己的機智而得意,胖臉上又露出了笑容。   見一向粗暴無禮的朱能,此時一反常態的盡力討好劉暉的模樣,余知府愈加大惑不解。他偷偷來回打量著他們,暗暗決定自己再不多話,靜觀世態的發展。對於一旁神態自若的劉暉,余知府一進門就本能感到一股壓力從他那裡撲面而來,讓自己覺得心驚肉跳,好像有什麼災禍就要發生一樣。像朱能那麼暗中試圖劉暉修為的事情,余知府可不敢或者不願意造次,於是便小心的收束著自己,悄悄往後面退了兩步,隱在了暗處。   而付師爺則是曾經與劉暉見過一面,當時就摸不清楚他的深淺,只覺得要盡快避開他才好。此刻再看到朱能在劉暉面前如此謙卑,付師爺就更加感到室內無形的壓力越來越大,讓他不得不用力的呼出了一口長氣,才點了點頭,「是,朱……朱先生!」   「哦,對了!」朱能好像突然想了起來,轉過頭來說道,「劉公子,您方才說要等余……余知府他們來了以後,才會說明來意。現在,他們都來了,您……您……」   劉暉自然理解他話裡的未盡之意,便表情輕鬆的抬眼看了看他們,輕聲說出一句話來。 第八十七章     「我今天到這裡來的目的只有一個」,話說到一半,劉暉有意停下來,微笑的環視著他們,見他們都全神注視著自己,便接著說道,「那就是『請』你們把崔百萬父子放了!」   「什麼!」他的話音一落,朱能就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以朱能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劉暉是一位道法高深的人,因此在劉暉說明來意之前,朱能最擔心的就是,劉暉好像大多數人一樣,用異樣的眼光看他,把他當作「妖怪」,一定要除之而後快。正面對敵,朱能知道自己不是對手,所以才百般示好於劉暉。還有,崔百萬父子的身上,說不定就藏著他能安然度過這次天道大劫的鑰匙,這段時間一來,他心裡一直都記掛著這個。畢竟他們把崔百萬父子弄來,並不是那麼名正言順,於是他內心也擔憂劉暉會是為了這個而來。結果,劉暉果然就是為了崔百萬他們而來!   「怎麼?」劉暉壞笑著瞥了朱能一眼,「『老豬』你不願意嗎?或者是,崔百萬父子四人不在你們手裡?」   「不不不,劉公子誤會了,我老豬才不是這樣的人!」朱能為自己的衝動暗暗搖頭,同時面皮微有點泛紅,雙手連連擺動著否認道。   看著他此刻的模樣,劉暉內心裡暗笑,不過嘴裡卻不饒人的接著說道:「那麼就是他們四人不在你們手裡嗎?可是現在整個蘇州城裡,有誰不知道赫赫有名的『珠寶之王』崔百萬被投入了府獄大牢呢?要說他們不在你們手裡,估計誰都不會相信吧!更何況,我當時還親眼看到崔百萬他們被這位付師爺帶人抓走的!『老豬』,你說是這樣嗎?」   「是……是這樣……」見他說得在理,朱能也只得邊伸手抹著前額,邊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劉暉依然笑吟吟的緊盯著朱能,毫不松勁的問道,「那麼老豬你什麼時候把崔百萬他們父子放出來呢?你知道,他們的家人為這個已經哭暈幾個了!」   「這……」朱能被他問得大感為難,求助的目光不覺掃向了一旁的余知府和付師爺。   「咳咳!」余知府這時也只好在暗影裡乾咳了兩聲,然後上前了半步,開口說道,「這個還請劉公子見諒,崔家父子落到現在的境況,並不是我們……」   「是嗎?真的與你們無關嗎?」劉暉順勢轉向了他,雙眉一挑,打斷了他的話。   「這……」在他逼視的目光下,余知府不禁心裡一寒,不自覺的微垂下了頭,期期艾艾的說道,「這是……這是新來的巡撫孫……孫大人……」   「呵呵呵,余大人!」劉暉一笑後截口說道,「這整個事情分明是你們的主意,還托詞是那個什麼巡撫干的?按我說,你們還是直截了當的一句話,到底放不放人吧!」   沒有想到劉暉對此事瞭若指掌,朱能他們三人都是一愣,互相交換著為難的眼神,吶吶說不出話來。   在他們看來,崔百萬父子就是他們安全度過天劫的希望所在,他們當然不願意放棄。可是,眼前的劉暉明顯道法修為高深,難以對付,而且他似乎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們弄的鬼,並直接找上門來了。明擺著,如果他們不答應放人,別看到現在為止劉暉都是笑嘻嘻的,他一定立刻就會撕破臉皮出手的。直接對敵,就算他們三個聯手恐怕都不是劉暉的對手,更何況外面還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幫手,看劉暉有恃無恐的模樣,這個可能性應該極大;可將崔百萬等人拱手交出,他們又實在難以下這樣的決心。   「好了,實話跟你們說吧!」劉暉壞笑著翹著二郎腿坐著欣賞了半晌他們的窘態,最後覺得捉弄他們也差不多了,就以打開天窗說亮話的語氣開口道,「我知道,你們都是靈異!」   「啊!」儘管知道劉暉清楚這個事實,但聽他直接說出的這句話,朱能他們還是臉色一變,同聲驚叫,視線齊唰唰的落到劉暉的臉上。   「呵呵,這有什麼奇怪的!」劉暉輕笑著看了看他們,好像不解他們為什麼這樣激動,「靈異界裡的『崑崙八異』,你們應該聽說過吧!」   朱能他們三個互相看了看,還是朱能點了點頭,「他們的大名,我們都聽說過……」   「現在啊,呵呵!」劉暉低頭輕輕拂了拂長衫的前襟,輕描淡寫的說道,「他們八兄弟只剩下了金鬃王、王虎和項比等三個了,而且,他們如今都是我……都是我的好朋友……」提起金鬃王他們三個,劉暉頓時想到了小金它們的憨態,便忍不住會心的一笑,心說,「嘿嘿,你們這幾個傢伙!要是我告訴你們,金鬃王他們現在真實的情況,只怕你們更加嚇得要死了!嘿嘿,說起來,『好朋友』這三個字,倒還沒有辱沒金鬃王他們,用在這裡倒也合適!」   「什麼!」這個消息對於他們來說過於驚人,使得朱能顧不得失禮的打斷了劉暉的話,呆呆的望著他出神。身為由野豬修煉而成的靈異,朱能與「老虎」就是死對頭,而且對抗中總是稍處下風,此刻聽說連赫赫有名的「崑崙八異」都只剩下了道法修為最深厚的三人,還成為了劉暉的「好朋友」,朱能只覺得腦袋裡一陣暈眩,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還有,鷹翔那隻老雕,據說是靈異中消息最靈通的,你們也該知道吧?」不等他們消化掉前一個驚詫,劉暉又得意的微笑著問道。   「嗯,老雕我們也知道。」朱能傻傻的盯著劉暉開合的嘴唇,不知道那裡面還會吐出什麼驚人的消息,有點茫然的把碩大的圓腦袋連連點動著。   劉暉環顧著他們呆傻的模樣,越發得意的笑道:「他也是我的好朋友!說起來,靈異中間,我劉暉的好朋友多了!像馬逸、老雲陽,他們都是!」   朱能呆瞪著劉暉,喃喃說道:「劉公子,你的『好朋友』可真多啊!」在心裡,他還在暗自慶幸,「幸虧我老朱聰明,看情形不對就向他示好,沒有鬧翻臉……」   「那是!」劉暉望向他,把自己下巴驕傲的一抬,「所以,你們只管聽我的話,沒有錯的!」   「當然,那是當然!」朱能聽著連連點頭,可神情卻有點不自然的偷瞥向余知府他們。   劉暉看他們的神態就知道,他們並不能完全信任自己,便咧嘴笑了笑,忽然把手一抬——頓時,一團紫氣就應掌而出,立即把沒有防備的朱能罩在了其中!   「啊!」朱能發出了一聲慘叫,從椅子上滾落了下來,表情痛苦的在紫氣中掙扎。   見劉暉毫無徵兆的出手了,余知府與付師爺立刻臉色大變。在劉暉面前,朱能一點反擊的餘地都沒有,這使得他們對是否上去相幫一陣猶豫。他們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看神情自若,好像毫不費力的劉暉,同時感到那團紫氣對他們有著莫大的威懾力量,便只得面如死灰,內心顫抖著,好像帶宰的羔羊一樣,縮手站在一旁,放棄了與劉暉作對的企圖。   過了一會,朱能的嘶叫聲漸漸弱了下來,那團紫氣也變得淡薄了許多,室內飄散出一股夾雜著腥臭的清香。   「『老豬』,你現在的感覺如何?」就像出手那麼突然,劉暉又把手一縮,笑著問道。   朱能已經變得平和的臉上一動,然後緩緩掙開了雙眼,出乎余知府他們意料的「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磕頭如搗蒜,「劉公子,大恩人,謝謝,老朱謝謝您的大恩大德!」   見情勢急轉直下,余知府與付師爺瞪大了雙眼,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呵呵,好了,老豬你別象磕頭蟲似的,快起來吧!」劉暉好像根本不在意朱能的滿心感激,微笑著又把右手輕輕一揮。   隨著劉暉右手拂過,朱能便自然而然的挺身站了起來。他愣了愣,隨後就知道這是劉暉發出了一股柔勁把自己托了起來。他的心裡不由大為感動,渾身都有點戰抖,臉上堆滿了感激,雙眼裡隱隱有了淚痕。猶豫了一下後,他雙手抱拳,深深的彎下腰去,聲音哽咽的說道:「劉公子,大恩不言謝!以後有什麼事情請您儘管吩咐,我老朱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這是怎麼了?」到這時,余知府才終於大著膽子,插口問道。   劉暉還沒有來得及答話,朱能就側過臉去,對他們喝道:「別多問了!你們快給劉公子行禮,以後劉公子讓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   「哦……是!」余知府和付師爺躊躇了片刻,還是聽話的雙手一合,把腰一彎。   劉暉邊笑著發出兩道柔勁托出了他們,邊說道:「呵呵,不必客氣!來,你們都過來坐吧!除了崔百萬他們以外,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向你們請教呢!」   「劉公子您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就是了,我老朱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嘿嘿,您坐著吧,我們站著就可以了!」朱能滿臉討好的笑容推托道。   「是啊是啊,我們站著就可以了!」余知府和付師爺也隨聲附和著。   最後,劉暉只得板起面孔,佯裝發脾氣了,他們三個才扭扭捏捏的圍到桌前,把半邊屁股落到了椅子上。   「我問你們」,劉暉看了一眼正帶著緊張望著自己的朱能等人,開口問道:「你們看中了崔百萬他們家裡的什麼寶貝,才把他們弄來關起來的呢?」   「哦,是這樣!」朱能這時不再猶豫,立刻就回答道,「我們查知,他們家裡藏有一座『碧玉玲瓏燈』。這時一個上古流傳下來的寶燈,它可以發出七彩的光華,使得使用它的人不受任何的外來侵害!」   「哦,有這樣的寶物?」劉暉聽得心裡一動,順口問了一句。   「是啊,劉公子,當然有!」朱能已經完全放鬆下來的胖臉上,兩眼放光,露出羨慕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們家裡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會有這樣的寶物!」   「那你們是怎麼知道崔百萬家裡有這個『碧玉玲瓏燈』的?」劉暉對此還有一點疑問。   「哦,是這樣!」朱能就如同他自己保證的,接口解釋道,「每到十五月圓的夜晚,這碧玉玲瓏燈就會發出常人根本看不到的毫光,而我老朱正好練有一種功法可以看見。我老朱就是因為幾次看到他們崔家府內有這樣的毫光,所以才確定這寶燈就在他們家裡!」   劉暉心裡暗暗點頭,嘴裡卻接著問道:「既然你早就發現了碧玉玲瓏燈所在的位置,那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到手呢?」   「這個……嘿嘿!」朱能有點尷尬的一笑,「這寶燈還有一個奇處——它的毫光隨時都在變動著位置,讓我老朱無法準確的找到它。而且,後來崔府被一群妖狐佔據了,所以我……」   聽到他提起了「妖狐」,劉暉的心裡不禁一痛,臉上的笑容也是一僵,沉聲問道:「難道說,有好多只妖狐在崔百萬家裡嗎?」   「嗯,不錯!」朱能點了點頭,然後搓動著雙手,不自然的笑著望向劉暉,「嘿嘿,那些小妖狐都沒有什麼難對付的,只是它們中間最厲害的一隻,修煉已經超過了千年,道法極其高深,化身無數。老朱我與它交手了幾次,可是……可是沒有一次佔到上方,所以……所以只好答應它,再不踏入崔府一步。」   「這樣啊!」劉暉喃喃應了一聲,內心裡暗暗後悔於自己因為輕易收了那個胡炳,由此輕視崔府的狐狸精,認為它們不算什麼,最後導致了秋蘭的慘死。   看到劉暉的神情,朱能認為他應該與妖狐走不到一條路上去,便將身軀朝著劉暉移近了一些,陪笑著說道:「劉公子的道法如此高深,我老朱想那妖狐一定不是對手!要是……要是劉公子能收了那妖狐,那碧玉玲瓏燈就……就歸劉公子所有!」   「嘿嘿,是嗎?」聽他忍痛開出這樣誘人的價碼,劉暉不禁輕笑了一聲,斜睨向他。   「當然當然!這寶燈是劉公子一力得到的,我老朱絕對不會眼紅!只是……嘿嘿!」朱能拍了拍胸脯,隨後卻又訕笑了兩聲,「只是,要是劉公子得到了寶燈,請先讓我老朱幫您……幫您保管到今年年底……」   「那然後呢?」劉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插口問道。   「然後這碧玉玲瓏燈當然就是劉公子的東西,我老朱再絕不沾手!劉公子請放心好了,我老朱是有一句說一句的人,說出去的話,從來都不會翻悔的!」為了使劉暉相信自己,朱能的臉皮漲得通紅,落力的保證道。   「嗯,這個我倒是相信!」看了朱能半晌後,劉暉終於如他願的點了點頭。其實在心裡,劉暉不禁暗笑:「嘿嘿,你老豬的道法比我差遠了,我怎麼會擔心你不遵守諾言呢?要是你敢騙我,不怕我找到你,把你烤來吃了啊!嘿嘿,聽說烤豬肉還是蠻好吃的呢!」   見劉暉點頭了,朱能如釋重負的出了一口氣,緊接著又豪氣沖天的說道:「那好,劉公子,我們說定了——只要您收了那妖狐,我老朱保證在崔府掘地三尺,也要把碧玉玲瓏燈找出來獻給您!」   「呵呵!」劉暉一笑後點頭說道,「那好,老豬,我們就這樣說定了!」   「呵呵呵!」見困擾自己多時的麻煩總算有了解決之道,朱能不禁歡暢的開懷大笑起來「劉公子,您相信我老朱,沒有錯的!」   一旁一直聽著沒有插話的余知府和付師爺,此刻也都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   劉暉轉頭看窗外已經泛白,知道天已經亮了,便慢慢站起身來,轉向余知府問道:「時候已經不早,我也該回去了。那崔百萬他們父子四人,什麼時候可以讓他們回家去呢?」   「馬上放人,馬上放人!」還不等余知府答話,跟著站了起來的朱能就邊搶著連聲應道,邊向余知府使了一個眼色。   「呵呵,沒有問題!」見壓在心裡的大石頭有了搬開的轉機,同樣起身了的余知府也是滿面笑容,連連點頭。   劉暉非常滿意的一笑,環視著他們說道:「我劉暉最喜歡交朋友,今天能認識了三位,就可算不虛此行了!更何況能把他們四個帶回去,對他們的家人也可以交差了!」   「呵呵,能認識劉公子您這樣的貴人,還勞您幫我老朱去除了體內的大毛病,我老朱才真是三生有幸呢!」朱能歡暢的笑著說道,臉上堆滿了發自內心的感激。   「劉公子,這邊請!」余知府陪笑著把右手朝著門外一伸,「我帶您一起去大牢,將崔百萬他們幾個人提出來交給您帶走!」   「嗯,那就辛苦余大人了!」劉暉再沒有多說客氣的話,領先往門外走去。   他的身形一動,朱能他們三個自然亦步亦趨的跟在了他的身後。   「余大人」,剛剛走到了門口,劉暉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頭問道,「還有一件事情我想請教一下,您和這位付師爺又是由什麼修煉而成的靈異呢?」   「這……」沒有想到他突然會問起這個,余知府的臉上一陣躊躇,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   「呵呵,劉公子」,旁邊的朱能笑著幫他們回答道,「他們兩個都是由耗子修煉而來!」   「哦,是嗎?」劉暉有點不相信的問道,「可是,那憑我的眼力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在余知府和付師爺尷尬中,還是朱能開口答道:「哦,是這樣的!劉公子,您現在看到的,並不是他們修煉而來的真身,而是原來的『余知府』和『付師爺』的身軀。他們只是附在他們身上,暫時借原主的身體用用!」   聽他這麼一解釋,劉暉也就明白為什麼看他們頭頂的靈光那麼古怪了。可接下來,劉暉又有了新的問題,「既然如此,那這身體原來的主人呢?」   朱能神態自若的接著解說道:「劉公子請放心,我們不會做出害死人命,再佔用他們身體這有傷天和的壞事的!余知府和付師爺的原主都還活著,他們的魂魄依然留在體內,只是一時被這兩個傢伙所控制,現在都在昏睡之中。等我們事了,就可以施法再將身體還給他們。這對他們除了不記得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以外,再沒有其他任何的傷害了!」   「哦,那就好!嗯,我們走吧!」劉暉放心的點了點頭,又邁步朝外走去,心裡暗自嘀咕著,「原來,還有這樣奇妙的法術啊……」   「走啊,還愣在這裡做什麼?劉公子還等著你們辦事情呢!」朱能見這兩個冒牌的余知府和付師爺都還站在原地發呆,便一邊跟上劉暉的腳步,一邊回頭催促他們。   「哦,來了!」他們兩個這才如夢方醒般應了一聲,忙追了上去。 第八十八章     無論是東廠、錦衣衛的大牢,還是刑部、府裡的大牢,都是陰森、潮濕,蟲鼠橫行,味道腐臭難聞。即使是崔百萬他們所處相對好一點的牢房,同樣也是如此。   在這樣的地方待了一天一夜,平時養尊處優慣了的他們哪裡受得了?在裡面,看著成群結隊的老鼠旁若無人的就在自己身上走過,聽著受過刑的犯人的慘號、叮叮噹噹的鐵鏈撞擊聲,吃著粗糲發酸、難以下嚥的牢飯,聞著空中由種種腐臭混合而成、大牢裡所獨有的味道,崔百萬暗暗發誓,自己一定要盡快離開這讓人都要發瘋的地方,無論是誰,只要能救自己出去,自己一定要好好報答他!   然而,在裡面即使他們縱聲大叫,除了他們自己,再沒有半個人來理會他們。只有兩次為他們送飯時,他們才看到過一個「人」——面上毫無表情、根本不搭理他們的老獄卒。   第二天天剛剛亮,就在他們都茫然不知所措、夜不能寐、度日如年的時候,忽然外面傳來了雜沓的腳步聲。   他們之間精神最好的崔明便忙爬了起來,用力敲打著厚厚的鐵門高叫道:「有人嗎?來人啊!我要見余大人!我要見付師爺!」   來人並沒有理睬他。片刻之後,他就聽到旁邊的牢房門被打開了,接著就是獄卒不耐煩的粗嗓門:「老頭,快起來!幹嗎還躺著?哼,你的架子不小啊,余大人親自來看你了!……」   「行了,你去把幾位崔公子都請出來!」余知府忙呵斥了他一聲,然後應該是轉向崔百萬語帶謙恭的笑道,「呵呵,崔老爺,快起來吧!您沒有事了,可以與令郎一起回家了……」   「什麼?我們可以回家了!」崔明和分別關在旁邊牢房裡的崔遂、崔昊都是一聲歡呼。   隨著「嘩啦啦」鑰匙、門鎖和鐵鏈碰撞聲接連響起,一天一夜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崔氏父子,終於可以面對面了。   「老爸!」「兒子!」……面容憔悴的他們一見面,立刻就不顧余知府、付師爺、還有幾個獄卒和其他陌生人站在一旁,大聲呼喚著,不計前嫌的擁抱在一起喜極而泣。   等他們的聲音小了一點、情緒平穩了一點,余知府才含笑說道:「崔老爺你們快出去吧!在外面,還有一個人等著你們呢!」   「哦,那是誰?」還是崔百萬最先收拾住心情,抬頭問道。同時他心裡暗自奇怪,「怎麼一天以前一副公事公辦面孔的余知府,現在卻前倨後恭,不提任何要求的把我們放了呢?難道說家裡人把他要的什麼『寶燈』給他了?不對啊,我家裡明明沒有這個東西啊,他們又怎麼給他呢?或者,他又有什麼陰謀?」思慮間,他不由疑惑的望向笑吟吟的余知府。   這時,崔明他們也不在像剛剛獲得自由時那麼激動,他們互相交換了一個迷惑的眼神,都隨著崔百萬朝著余知府望去。   「快出去吧!你們出去不就知道了?」余知府自然可以看出他們的不解,可是他也不說破,只是催促著他們盡快離去。看來他的情緒此時極好,見崔百萬他們都在猶豫,便故意開玩笑道:「怎麼,你們都覺得住在這裡不錯,不想離開嗎?那要不……」話說到半途,他就停了下來,扭頭看向了一旁的獄卒,似乎要吩咐他們做點什麼。   「好好好,我們走!」崔昊還真怕他翻悔,忙連聲答應著,挽起了父親的胳膊,「老爸,兩位哥哥,我們還是趕緊出去吧!有什麼事情,我們到外面說也是一樣的!走吧!」說話間,還不等崔百萬點頭,崔昊就拉著他快步朝外面走去。   「是啊,老爸,我們有話出去說!」崔遂和崔明立刻嘴裡同聲贊同著,跟上去擁著崔百萬奔向代表自由的那道門。   只有崔百萬還想到回頭客氣道:「余大人,多謝襄助……」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兒子們扯了出去。   余大人看著他們剛出來時一點不急,此刻又變得好像自己真會反悔似的,急沖沖的逃掉了,不禁好笑的搖了搖頭,然後對幾個獄卒吩咐了幾句,跟了出去。   飛快的把驗明正身、簽字畫押這些手續辦完以後,崔百萬他們父子四人就由余知府等人陪著,毫髮無損、平安無事的跨出了大牢的門口。   剛剛離開陰森可怕的牢籠,他們都深深的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氣,覺得今天的陽光格外刺眼一般,瞇起了雙眼。模糊間,他們都覺得面前有一個不是太熟悉的身影。   「呵呵,崔老爺」,旁邊的余知府適時的笑道,「你們父子幾個能自己走出來,還多虧了這位劉公子啊!你要知道,多少年以來,還沒有幾個人像你們父子這樣,如此順利跨出這道門呢!所以啊,你們一定要好好謝謝劉公子!」   「劉暉,竟然是你!」此刻崔明的眼睛已經適應了白晃晃的陽光,認出了眼前的身影,忍不住不敢相信的叫了一聲。   在被付師爺帶來之前,他曾經得到崔百萬的暗示,出去向府內管事的人交待過,讓他們立刻到蘇州城內可以為他們向余知府說得上話,又與崔家關係良好的人家裡去,請求他們的幫助。因此,他先還以為是這樣的預防措施起了作用。可是,任他搜索枯腸也想不起來余知府方才說的「劉公子」是誰。   此刻看到是劉暉,他自然大感意外。他知道,劉暉只是一個外鄉人,而且在蘇州城裡除了自己以外再沒有熟人,否則劉暉就不會穿得那副樣子踏進自己的家門了。劉暉怎麼又有法子,使得他們無條件的憑自己的力量走出監獄的大門呢?   劉暉當然猜得到他們心中的疑問,不過他也不說破,迎上來拱了拱手,含笑說道:「呵呵,恭喜崔老爺和三位崔公子,你們一切都好吧!」   「劉公子,這……這都是你……」崔百萬難以置信的望著劉暉,口舌都不那麼靈便了。   「呵呵,哪裡哪裡!這一切都是崔老爺你們洪福齊天,吉星高照啊!與小生又有什麼關係?」可劉暉並不居功,謙遜的說道。   發現劉暉竟然還有這麼大的能力,崔遂、崔昊看向劉暉的目光與以前自然有所不同,在內心裡,又在重新審視著他。   劉暉並不在意他們注視著自己的目光,朝遠處招了招手,又微笑著開口道:「崔老爺,小生知道你們這一天一夜以來,都難以安眠,此時應該身子骨疲乏不堪了,所以小生請余大人幫忙到轎房雇了幾頂小轎。有什麼事情,我們回去在說吧!」說話間,那幾頂轎子已經抬到了他們的旁邊,於是劉暉便招呼著崔百萬他們趕快坐了進去。   「余大人,老豬,我們就先回去了!」等把他們都安頓好,劉暉與送行的人招呼了一聲,便催促著起轎離去了。   剛走開了幾步,他又聚音如絲,送到了一直陪著沒有說話的朱能耳邊:「老豬,那個事情就按照我們先說好的辦!你放心,妖狐的事情就交給我了!」   等到隨在轎子旁邊的劉暉拐個彎,背影消失不見,余知府轉過頭來,發現朱能嘴巴微微張合著,還望著那邊出神,便猶豫著開口問道:「仙長,您?……」   「以後只准稱呼我『老朱』,再不要叫『仙長』了!」還不等他把話問完,朱能就扭頭瞪了他一眼,粗聲粗氣的糾正他的錯誤。   「是,老……老朱!」余知府臉色略有點尷尬的偷眼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自己的音量。還好,大牢門口本來就沒有幾個人會來,人們往往會即使是繞道,也要避開這陰氣森森的地方,加上此時天色尚早,周圍除了了他們三個人,再沒有其他人,那看門的獄卒也離得遠遠的,應該沒有聽到這邊的談話。這冒牌余知府的面子算是保住了。不然,一個堂堂的知府大人,給一個像是普通的粗人當眾呵斥,那他的顏面何存?   「你有什麼話快問啊!」等了半晌都沒有聽到他接著說出來,朱能有點不耐煩了。   余知府又朝著獄卒方向瞥了一眼,往開移動了幾步,才小聲問道:「老……老朱,這位劉公子真的道法修為深不可測嗎?」   「那是當然!」朱能不自覺的往他那邊走了幾步,又把小眼睛鼓了起來,不過接下來,他的聲音也小了許多,目光裡流露出驚惶的神情,「你們不知道……」朱能忽然停了下來,看四周無人,才接著說了下去,「……在你們來之前,我曾經在桌子下面,悄悄發出了八成『天蓬神功』的暗勁,來試探劉公子。可是哪知道,劉公子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我的神功發在了空處一樣……」   「真的?」余知府和付師爺都體會過他「天蓬神功」的厲害,此時聽他這麼一說,他們都驚訝得睜大的雙眼,呆呆的望著他。   「當然是真的!」朱能湊近他們用力點了點頭,「而且,我當時先還以為出了什麼差錯,又接連發出了兩次。最後一次,劉公子那樣笑著……笑著瞅了我一眼,就讓我……讓我再也不敢試他了!」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情景,朱能只覺得後怕,渾身不禁哆嗦了一下。   見劉暉已經不在面前了,此前對那妖狐儘管打不過,可毫不畏縮的朱能都還怕成這樣,余知府和付師爺對他的話早相信了九成九。   「那……那後來劉公子制住了你,又是怎麼回事呢?」消化了剛才的震驚以後,付師爺又問起了另外一個不解的事情。   「那個啊!」聽他提起這個,朱能的圓臉上換上了一副感激的神情,同時得意的一笑,「呵呵,這你們可看錯了!哪裡是劉公子制住了我?你們看我很痛苦,呵呵,其實那是因為劉公子正用他的神功煉化我的經脈、拔除我體內的雜質!」   「啊!」兩人的臉上頓時露出又驚又羨的表情,暗歎自己為什麼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隨著「辟里啪啦」連聲震響的鞭炮聲和瀰漫的硝煙,以及一大群笑容滿臉的人們祝賀聲,崔百萬崔老爺和三位崔公子,在離開了不到兩天後,又安然無恙的回到了家裡。   看到這一切,崔百萬滿臉堆笑的揮手與眾人招呼著,不禁找了一個機會,悄悄對身旁挽著他,不停的用衣袖抹眼淚的方氏問道:「老婆,你們怎麼好像都知道我們今天會回來的?」   「老爺」,見方氏半晌都沒有回答,在另外一邊攙扶著她的侍女蓮柔,笑著幫她回答道,「在您回來之前,余大人就已經派人到府裡,通知我們說您馬上就會回來了!」   「哦,原來是這樣……呵呵,托大家的福,托大家的福!」崔百萬點了點頭,又忙著應付周圍賀喜的人群去了。   當看到崔百萬他們一下轎子,就被一大堆人擁進去了以後,劉暉並沒有隨著跟上去,而是微微一笑,躲開熱鬧不堪的人群,獨自溜回到了觀雲閣。   「咦?」劉暉推開了虛掩著的房門一看,不禁抽了抽鼻子,輕輕驚呼了一聲。   「怎麼回事?這屋裡好像有人來過!」一進門就從他袖子裡振翅落到了桌子上的畢方,環視著四周,似乎有與劉暉相同的發現。   劉暉沒有立即與它答話,而是幾步走到牆邊,拔出了經過自己加了料的長劍,湊到鼻子下面聞了聞,然後嘴角邊流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此時落到了他肩頭的畢方探頭看了看精光閃閃、亮可照人的長劍,又轉向他問道:「劉暉,你發現了什麼,是不是有人趁我們不在的時候來過?」   「嘿嘿,不錯!」劉暉笑著伸指輕柔的拭著劍身,點了點頭,「的確有『人』來過……」   「啊!」還不等他把話說完,畢方便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忙驚叫一聲,化作一道青光沒入了裡屋,接著它清脆的聲音就從裡面傳出來,「劉暉,你快來啊!」   「哦,來了!」劉暉看它這麼慌張的模樣,先還有一點不解,可隨即就明白了過來,忙答應了一句,晃身便衝了進去。   果然,小金它們三個又中了人家的法術,都趴伏在地上昏睡不醒。   劉暉蹲下身來一看,知道它們中的還是「攝魂咒」,一邊運功為它們解咒,一邊不禁搖頭冷笑道:「哼,還是這一套!難道說,你們就不會別的法術了嗎?」   「嗚!」小金它們清醒了過來,睜眼一看到是他,都一骨碌爬起身來,圍著他委屈的小聲嗚咽著,同時柔順的舔著他的手指,劉暉見它們如此乖巧,忍不住伸手輕輕拍著它們的小腦袋,臉上掛上了一絲壞笑,「嘿嘿,你們這回不用抱屈!偷偷摸進來制住你們的傢伙,嘿嘿,一定吃了大苦頭!」   「是嗎,你新做的『護身符』真的那麼管用?」畢方在他的肩頭不合時宜的懷疑道。   「嘿嘿,那是當然!」劉暉含笑瞥了它一眼,緩緩站起身來,伸指在劍鋒上輕輕一彈,「嘿嘿,昨天晚上到這裡來的傢伙,肯定不死也要去了半條命!」   「是麼?」畢方對此依然表示不相信的斜視著他。   「呵呵,你這個多疑的小鬼頭!」看來劉暉此刻的心情極好,並沒有與它計較,而是笑罵了一句,邁步走出了臥室。   畢方跟著飛了出來,落到桌上打量著笑吟吟的把長劍又歸還到原處,然後坐到桌旁倒出茶水,湊到鼻子下面聞香的劉暉,心裡不由的嘀咕著:「哼,這個劉暉!不就是在一柄破劍上做了什麼手腳麼,還值得這樣賣關子,不告訴我『神鳥畢方』。哼,看你等一會跟不跟我說!」有了這樣的不滿情緒,畢方自然把高昂起的小圓腦袋扭到了一邊,再不理睬他。   「呵呵,小金你們餓了嗎?要不,我給你們弄一些羊奶來喝?」而劉暉似乎並沒有發覺它的「反常」,笑瞇瞇的低頭招呼起跟在他屁股後面出來那三個小傢伙。   有了這樣的好事,小金它們自然連聲歡呼,圍在他的腳旁雀躍不已。   等到把它們都安排好了,劉暉才又坐回到桌前,壞笑著瞥了一眼還在生著悶氣的畢方,眼珠一轉,用驚喜的口吻說道:「哎呀,畢方,你知道嗎?這崔府裡真的有『寶物』呢!」   「真的嗎?」畢方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忍不住「寶物」的誘惑,回頭瞟了七情上臉的劉暉一眼,懶懶的問了一聲。   「嗯嗯,那是當然!」劉暉收起了笑容,一邊連連點頭的湊近了它,一邊說道,「昨天晚上你先沒有與我在一起,所以不知道那個老豬與我說了什麼!」   「哦,他與你說了什麼?」畢方大感意動,情不自禁的朝他那邊蹦跳了幾步,眼珠緊盯著他,轉都不轉一下。   可劉暉這時倒不急了。他把後背向椅子背上一靠,舒服的伸了一個懶腰,然後揉了揉眼睛,說道:「啊,一晚上忙到現在,好累啊!……」   「劉暉!」畢方立刻明白自己又上了他的圈套,頓時大怒,飛到他的肩頭猛地啄了他一記,「哼,你敢再這樣逗我,我就不理你了!」   「哎喲!」劉暉痛苦了叫了一聲,皺起眉頭,伸手摀住疼處,扭頭望見畢方別過小圓腦袋,好似真的再不理會自己了,他抱怨的話便說不出來,只好陪笑道,「嘿嘿,只是跟你開一個小玩笑嘛,幹嗎當真啊……」   「那你就趕緊說,那野豬精講這崔府裡還有什麼寶貝!」還不等他的話說完,畢方就迅快的回過頭來,似乎怒氣未消的打斷了他。   「好好好,我跟你說還不行嗎?」劉暉臉上堆滿服了它的神情,把頭連連點動著。   畢方心裡此刻得意的笑開了花,可它知道,這時絕對不能對劉暉露出一點好臉色,不然他就又會耍賴的。於是它強自壓抑著歡笑的衝動,緊跟著他的話尾喝道:「那還不快說!」   接下來,劉暉便苦著臉,一五一十的把當時朱能說的復敘了一遍。最後,他揉捏著自己的下巴,嘴角含笑的說道:「嘿嘿,看來這崔百萬家裡藏著的寶物不少啊!照妖鏡、碧玉玲瓏燈……這些我們都沒有在那個庫房裡看到。嘿嘿,不知道他們家還有什麼,藏在哪裡呢!」   「說得也是!」畢方點動著小圓腦袋,幻想著能從崔家能找到什麼好吃的,口水都不禁流出來了。它蹦跳了幾下,趕忙要求道:「劉暉劉暉!你一定要找到好東西給我吃哦!」   「呵呵,你這個貪吃的小鬼頭!」劉暉不由的轉頭看向它笑著點了點頭,「好了,我知道了!反正這回啊,你的口福是少不了的!我知道,上次車馬芝沒有吃到口,你一定現在都還在怪我吧!」   「哪裡啊!」畢方低垂下去的小圓腦袋上,泛起了一層薄薄的紅暈。雖然它嘴裡否認著,可看它的神態表情,分明就是已經承認了這個。   「劉公子!」就在劉暉還想取笑它幾句的時候,外面傳來了羅陽的恭聲呼喚。 第八十九章     「哦,是羅師父啊,快請進來!」劉暉一聽是他,便起身衝著外面應道,接著朝著畢方使了一個眼色,讓它暫時避到裡屋去。   「呵呵呵!」畢方的身影剛剛消失不見,羅陽就隨著笑聲走了進來。一露面,他便躬身給劉暉行了一個禮,「劉公子,這回崔老爺能平安回家,真是多虧了您啊!請受我一拜!」   「哦,羅師父不必客氣!」劉暉忙趕前一步扶住了他,謙遜的說道,「呵呵,崔老爺和幾位公子能回來,這都是他們洪福齊天。小生並沒有做什麼啊!」見羅陽張了張嘴,還想繼續先前的話題,劉暉便微笑著盯著他,搶先開口問道,「羅師父,你此來為了什麼事情呢?」   「是這樣!」在他的逼視下,羅陽不自覺的回答道,「我們老爺在前廳宴客,想請劉公子前去,我們老爺好當眾道謝!」   一聽是這個,劉暉立即把眉頭微微一皺,「那裡來人很多嗎?」   羅陽好像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一般,興高采烈的連連點頭,「是啊是啊,我們蘇州城裡的好多貴人都來祝賀我們老爺呢!連余知府余大人,都抽空趕來了!」   「是嗎?」劉暉還有點不敢相信,「這麼一大早的,他們就都得到消息趕來了?」   「呵呵,劉公子!」羅陽瞅了外面明亮的陽光,笑道,「您可能有好多事情,一時忙起來不覺得,現在都已經快到中午了!」   劉暉不覺隨著他朝外面望了一眼,發現日頭果然已經快上中天了,便怏怏的小聲嘀咕道:「真是的!我也沒有做什麼啊,怎麼都到這辰光了。」   羅陽見他還沒有跟自己動身的跡象,便忍不住催促道:「劉公子,老爺他們都等著給您好好敬酒呢,您就隨我一起去吧!」   劉暉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露出一臉苦相,把頭搖了搖,「不了!我這個人最怕人多了!再說,忙了一上午,我也有些累了。所以,麻煩羅師父回去稟告崔老爺一聲,就說我還是不去了,就待在屋裡休息一陣吧!」   「那可怎麼行!」羅陽一聽,想到自己完成不了崔百萬交待下來的任務,頓時心裡一急,臉上一呆,勸阻他的話便衝口而出。   「為什麼不行呢?」劉暉有些著惱的瞟向了他,嘴角掛上了一絲壞笑。   「這……」羅陽這時總算聽出了他話裡的不滿,望向他猶豫了起來。   「哈哈哈,賢侄,賢侄在嗎?」正當羅陽為難的時候,外面傳來了崔百萬的笑語聲和一陣雜沓的腳步聲。   劉暉暗自歎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暫時還有求於崔百萬,只好臉上擠出笑容,迎了出去。   一看到劉暉,被眾人簇擁著的崔百萬就滿臉堆笑的快步迎上前來,一把挽住了他的手,詢問道:「呵呵,賢侄,我們一直在等你,你怎麼這麼半天都沒有來呢?呵呵,你看,我崔百萬與這麼多朋友一起,來向你道謝來了!」說話間,崔百萬隱含不滿的目光掃過了有點不自然的站在一旁的羅陽,讓他侷促的一笑,微微把頭一垂,悄悄退後了半步。   「這個……」聽他出口就說這個事,劉暉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滯,有點尷尬的說道,「小生……小生只是一時疲憊……」   「哦?」崔百萬立刻關切的打斷了他,審視著他的面龐,點了點頭,「賢侄有點累了嗎?也是!賢侄忙了那麼長時間,的確辛苦了!」接著,崔百萬的胖臉上露出歉意的笑容,「那……那賢侄就先進去休息,我們大家就暫時告退,不打擾你了!」說著,他慢慢鬆開了劉暉的手,變得僵硬的笑容裡掩飾不住的隱隱有一絲失落。   劉暉被他說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忙把他肥乎乎的手一拉,笑道:「呵呵,哪裡哪裡!小生畢竟還年輕,這點累算什麼?來來來,崔老爺請到屋裡坐吧!」   「那……方便嗎?」一聽這話,崔百萬立刻一喜,可隨即他又笑容一收。   「呵呵!」劉暉沒有理會他身後跟著的一大群對自己指指點點、看穿著打扮應該都是蘇州的商界名流,忙一笑後,邊把他往屋裡引去,邊說道,「崔老爺不必客氣……」   「賢侄!」卻不曾想,崔百萬卻站住了腳步,佯裝生氣的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是與你說過麼,以後啊,賢侄你不要與我生分,叫我一聲『崔伯』就可以了!」   「這……」劉暉躊躇著瞥了他一眼,見他一副認真的模樣,便只得改口叫道:「崔伯……」   「哈哈哈哈,這才對嘛!」崔百萬一陣歡暢的大笑,挽著他的手就朝裡面走去。   可剛剛走了幾步,崔百萬就停了下來,拉著他回過身,笑呵呵的指著身後一位身材矮胖、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的六旬老者說道:「賢侄,來,我來給你介紹,這位是我們蘇州城裡的綢緞大王、祥瑞老號的申東主!」   看在崔百萬的面子上,更確切的說是看在照妖鏡、碧玉玲瓏燈等寶物的面子上,劉暉強打起精神,臉上掛起笑容與那老者行了一個禮,「申老爺,小生劉暉有禮了!」   「這位是……」還不等申東主還禮,崔百萬就把劉暉一拉,接著介紹起來。   如此這般一番忙碌,崔百萬介紹完了來的蘇州城內各行各業的頭面人物,才招呼道:「呵呵,各位,我們都站在外面不是辦法啊!來來來,大伙都進去再聊吧!」   到這時,劉暉才鬆了一口氣,暗自抹了一把頭上冒出來的汗珠,跟在了崔百萬的身後。   剛一跨進大廳,崔百萬有些詫異的環顧著四周,不解的問道:「奇怪,我老婆沒有派人來服侍你麼,怎麼這裡一個丫頭都沒有看到?」說話間,他的胖臉上不禁現出了不滿的神情。   「哦,是這樣!」劉暉忙解釋道,「是我讓崔夫人不要派人來的!」   「那怎麼行!」崔百萬聽得連連搖頭,接著他就回頭吩咐道,「羅師父,你幫我去跟老婆子說,讓她趕快把春草、菊香她們派來!不然,賢侄連一口熱茶都沒有喝的,那多不方便啊!」   「是,老爺!」還不等劉暉阻攔,羅陽就答應了一聲,快步離去了。   過了不到一會,俏臉上猶有戚容的春草,和今天早上陪在方氏身旁、容貌比菊香稍遜半籌的蓮柔便匆匆趕來了。   「咦,怎麼回事?」與劉暉坐在桌旁的崔百萬,見來的不完全是自己要的人,不由奇怪的問道,「菊香那丫頭呢,早晨我就沒有看到她,她幹什麼去了,怎麼沒有來?」   那蓮柔忙屈身行了一個禮,回答道:「回稟老爺,菊香姐姐今天身體有點不舒服,一直躺在床上,所以夫人就派婢子來了!」   「哦,這樣啊!」崔百萬點了點頭,然後便對她們吩咐道,「你們兩個丫頭從今天起,就在這裡服侍劉賢侄,別的地方就不用去了……」話說到半途,崔百萬見劉暉有勸阻的意思,就把他一攔,接著說道,「……你們記著,要好好服侍劉賢侄!」   「是,老爺!」兩個丫鬟都微微蹲了一下身子,一起答應了一聲。   「嗯!」崔百萬點了點頭,攔住劉暉的話頭,繼續發號施令,「你們兩個趕快沏一壺好茶來,劉賢侄和老爺我說了半天話,嘴巴早就干了!」   「那……多謝崔伯!」見他一定要這樣安排,劉暉也只好接受了他的好心。   當看到秋蘭慘死在自己面前以後,劉暉就不想讓她們這些年輕貌美的女孩子來服侍自己,以免由於自己照顧不周,她們又會有什麼三長兩短的,使自己更增傷感和愧疚。然而,今天回來他發現,自己一手炮製出來的「護身符」的確管用,心知春草她們往後在這裡的安全有了保障,加上崔百萬極力示好,他便順水推舟的同意她們留下了。有這樣綺年玉貌、令人賞心悅目的俏丫鬟,別說她們會有「陪浴」這樣香艷無比的服侍,就是看著她們的一顰一笑,劉暉都覺得心滿意足,又怎麼會堅持拒絕崔百萬的好意呢?   「唉,總算清靜了!」等這麼一大群人終於告辭走了,劉暉扶著門框看著他們的背影歎息了一聲,然後伸手捶了捶自己酸痛的肩頭,「真是累啊,我劉暉從來還沒有這麼累過呢!」   「嘻嘻!」他的話剛一說完,身後就傳來了一聲嬌笑,接著一雙柔嫩的小手就輕輕搭上了他的手臂,「劉公子,您過來坐在椅子上吧,婢子幫您捶捶肩!」   劉暉轉過頭來,見到蓮柔那張笑起來眼睛瞇成了兩個月牙的俏臉就在自己的眼前,便饒有興致的看了看她,隨後一邊慢慢朝著桌子旁邊走去,一邊笑道:「呵呵,你是蓮柔姐姐吧,那就多謝你了哦!我的這肩膀啊,實在是又酸又疼!」說著,他微微把眉頭一皺,在肩上用力捶了幾下。   「春草姐姐」,待把劉暉拉到椅子上坐下以後,蓮柔瞥了一眼微垂著頭,在一旁站著的春草,輕笑著說道,「你也來啊!我捶劉公子肩膀的那邊,我捶這邊!」   春草躊躇了片刻,還是腳步遲疑的走了過來。只是此刻她的俏臉上,不像往日那麼言笑殷殷、溫柔可人,而是雙眼微微紅腫,臉色蒼白,沒有半點笑意。   劉暉看她這樣,知道她還沉浸在失去秋蘭這個好姐妹的痛苦中,便伸手輕輕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旁,鄭重其事的看著她說道:「春草姐姐,你放心!那個殘害秋蘭姐姐的妖怪,我一定會把它揪出來碎屍萬斷的!哼!」說話間,秋蘭的慘狀不禁浮現在他的眼前,使得他怒火上衝,狠狠的一咬牙。   「劉……劉公子!」春草的淚水此刻再也控制不住的奪眶而出,抽泣的望向劉暉,「你……你要為秋蘭妹妹報仇啊!」   「嗯,你放心!」劉暉重重的把頭一點,嘴角不覺掛上了一絲令人望之生畏冷笑。   「春草姐姐,你別再傷心難過了!」站在劉暉身後的蓮柔這時信心十足的插口道,「我相信,有劉公子在這裡,那妖怪一定會得到報應的!」   「哦?」見她這麼信任自己,劉暉不由的回頭瞥了她一眼,臉色也變得柔和了起來,「蓮柔姐姐怎麼對我這麼有信心呢?」   「那是當然!」蓮柔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經的說道,「老天都是長眼的!我們老爺做了好多善事,而且他一向對我們極好,從來不把我們當下人看待,於是就在我們崔府有難的時候,老天不就把您這位救星給派來了嗎?」   被她奉送了這麼一頂高帽子,劉暉聽得心頭一喜,可臉上卻皺起眉頭,做出一副苦相,「蓮柔姐姐,我哪裡有你說的那麼大的本事啊!……」   「劉公子您當然有了!」還不等他把話說完,蓮柔就不服氣的打斷了他,「您看,連我們老爺和三位公子被關到大牢裡這麼大的事情,您一出手,不就解決了嗎?當他們被帶走的時候,我們全府的人都是人心惶惶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連一向穩重的夫人都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樣,不僅派人,還自己親自出去求人,結果全都沒有用。最後還是劉公子您,輕輕鬆鬆的就讓老爺他們只在那裡面待了不到兩天的時間,便平安無恙的回來了!」   聽著她侃侃而談,不知不覺間,春草不再流露淚,雙眼滿含期待的望向劉暉,俏臉上有了一些血色,人也顯得精神了起來。   而劉暉雖然聽得內心裡大感受用,可臉上不覺露出慚愧的神情。關於崔百萬父子順利出獄的原因,他並不想與她們詳細解說,可不說出內情,她們又根本無法理解劉暉創造的「奇跡」,只會歸功於他是老天派來的「救星」。   劉暉揉捏著下巴躊躇了一會,便轉頭要求道:「蓮柔姐姐,有一件事情我還要麻煩你!」   「劉公子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婢子無不從命!」蓮柔聞聲立刻放下了手頭使他身心愉快的工作,轉到他的面前,正容應道。   見她一副只要自己吩咐,任何事情都會答應的模樣,劉暉暗自苦笑了一聲,開口說道:「我想與崔老爺私下說一個重要的事情。我知道現在崔老爺的客人很多,可這事情關係重大,要是延誤了恐怕會有麻煩。所以,蓮柔姐姐能到前面去,把崔老爺單獨請來嗎?」   「原來就是去請老爺來啊……」蓮柔的俏臉上不覺露出一點失望的神情,喃喃應道。   「嗯,就是這個!」劉暉把頭點動了一下,表示她理解的不錯。   「那好吧!劉公子請稍等片刻,我去偷偷的把老爺叫出來!」蓮柔收拾起複雜的心情,答應了一聲,便扭身快步走了出去。   等到她裊裊娜娜的身影消失了一陣,劉暉才慢慢把目光投到了依然俏立在一旁的春草身上,「這位蓮柔姐姐也是崔夫人的丫鬟嗎,怎麼我前幾次遇到崔夫人的時候,看到的總是菊香姐姐,而沒有看到她呢?」   「哦,是這樣!」春草一邊走過來繼續著剛才蓮柔的工作,一邊解釋道,「夫人房裡有好幾個大丫鬟的。最近一段時間,夫人特別寵愛菊香,所以到哪裡都把她帶著。也不知道為什麼,菊香昨天晚上還好好的,今天突然不舒服,就一直待在房裡沒有出來。於是老爺派人讓夫人差人過來的時候,就讓蓮柔來了。」   「原來是這樣啊!」劉暉聽得心裡一動,也不再言語,閉目安心享受春草恰到好處的按捏起來。   過了不到一會,崔百萬的笑聲就傳到了屋裡,「呵呵,賢侄,聽說你有事情找我?」   「呵呵,不好意思!」劉暉一面起身,一面朝著走進來的崔百萬歉意的笑道,「崔伯,小生有一點事情還要向您單獨請教!」   滿臉紅暈的崔百萬一屁股坐到了桌旁,端起春草剛剛為他倒上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轉向劉暉笑道:「那個傢伙,盡知道灌我喝酒,害得我都快撐不住了!呵呵,幸虧這個時候蓮柔那個丫頭來了。不然啊,我非被他們灌醉不可!」   接著,他好像忽然發現眼前的桌子上光溜溜的,就對春草和剛進來的蓮柔吩咐道:「你們兩個,到廚房去讓他們炒幾樣那首好菜送來,我與賢侄邊喝邊聊!」   劉暉一直沒有吃東西,這時也覺得餓了,就也不再多說客氣話。   等她們都出去了以後,崔百萬看向劉暉問道:「賢侄,你有什麼事情呢?」   「哦,是這樣!」沉吟片刻後,劉暉問道,「崔伯最後一次看到那個妖狐是什麼時候呢,它有再出現嗎?」   聽他開口就問這個,崔百萬不禁尷尬的一笑,「這……嘿嘿,不瞞賢侄,我最後一次見到那個小妖精,就是……就是在賢侄你救回我的一條老命之前一沾熱茶的工夫。此後幾天,我就再也……再也沒有看到她了……」   「嗯,這才符合情理!看來那個什麼叫『媚娘』的妖狐一定還躲在崔府裡,只是因為我來了,還收了它們的一個同夥,所以它們都只敢躲起來暗中害人了!可是,崔府這麼大,我又上哪裡去把它們一個不漏的都找出來呢?」劉暉垂頭聽得也不說話,心裡暗自盤算著。   「賢侄」,崔百萬一邊打量著他的臉色,一邊小心的問道,「你說,我們往後該怎麼辦呢?」   在崔百萬的心裡,原本還捨不下媚娘迷死人的狐媚手段,可當他差一點喪命在她的手裡,加上回來以後聽說自己喜愛的一個美貌丫鬟慘死在妖狐手裡,他的活絡的色心頓時冷卻了下來,反而希望劉暉把妖狐都趕跑了。畢竟,還是自己的老命要緊!只是,他覺得與妖狐好歹有一分情分,也不忍心看到她喪生於劉暉的霹靂手段之下。於是,他此時的心裡頗為矛盾,便有心探一探劉暉的口風。   而劉暉沉吟了一陣,想到了不需要崔百萬他們,另外對付妖狐的法子,便抬頭看了看一直略含緊張的盯著自己的崔百萬,微笑著問道:「崔伯,聽說您這裡有對付妖怪的寶物——照妖鏡,是麼?」   「照妖鏡?哦,不錯!」崔百萬被他問得先是一愣,隨即點了點頭,接著又疑惑的問道,「可是,那個鏡子在我們家好多年了,傳說它是個寶,可是我始終都沒有看出它有什麼神奇的地方。賢侄,你問這個做什麼呢?」   「哦,是這樣!」劉暉好像漫不經心的答道,「那照妖鏡可以照出妖怪的原形。因此,只要將它對著人群一照,立刻就知道誰是妖怪了!那妖狐極善變化,所以我想請崔伯把照妖鏡拿出來,也好讓我把府裡的妖狐全都一網打盡!」   「可是……」等他說完,崔百萬為難的瞟了他一眼,「那個鏡子自從老二帶回家以後,後來……後來……」   「後來怎麼了?」劉暉心裡不覺一緊,不覺湊近他追問了一句。 第九十章     見劉暉這麼在意照妖鏡的下落,崔百萬不禁臉色有點尷尬的瞥了他一眼,然後才結結巴巴的說道:「我看……我看那照妖鏡毫不起眼,完全就像沒有什麼用處的破舊銅鏡一樣,所以……所以媚娘,咳咳,媚娘說想要拿去玩玩時,我就……就……」   劉暉一聽他這麼說,心裡頓時一沉,臉上也變得難看起來。劉暉見識過媚娘灌迷魂湯的本事,心知就算她要崔百萬上天去摘星星、月亮,只怕他也會花上大筆的銀子,買一架天梯爬上天去,哪裡還會在乎一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照妖鏡?   對此,崔百萬也覺得不好意思。他小心的打量著劉暉,猶豫著問道:「賢……賢侄,沒有……沒有那個鏡子,您還是可以降服那妖狐吧?」   劉暉瞥了一眼流露出後悔、恐懼和迷戀等複雜表情的崔百萬,內心忽然一動,便皺眉露出為難的神情,把頭搖了搖,黯然歎息了一聲,「哎,沒有了照妖鏡,那妖狐我還是可以找出來收拾掉的。可是……可是這樣一來,我就要多花一些時間。那樣,府裡恐怕還會有人慘死。只是,這一次就不知道誰會是那個犧牲者了。」說話間,他若有深意的瞅了瞅崔百萬。   果然不出劉暉所料。崔百萬一聽到他的話,身上頓時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臉色也變得異常難看起來。崔百萬搓動著手指粗短、手掌肥厚的雙手,又在額頭抹了一把上面冒出來的冷汗,偷瞥著劉暉,猶豫著開口問道:「賢侄,那……那……那該怎麼辦呢?」   劉暉裝模做樣的沉吟了片刻,看向崔百萬說道:「要不這樣,老伯不動聲色的找一個什麼理由,把全府裡的人全都集中起來。我就隱在一旁查看,找出那妖狐的真身,再悄悄跟去把它擒拿下來。崔老伯你看如何?」   崔百萬想了想,然後卻為難的搖了搖頭,「我這全府估計兩百來號人,還有請假回去了的、出門辦事去了的、生了病的,一時之間,我哪裡能把這麼多人召集得齊呢?即使召集齊了,我這崔府裡面,也沒有這麼大的空曠地方供這麼多人集中啊!」   劉暉一想也對,便躊躇了起來。他曾經聽朱能說過,隱藏在崔府裡最厲害的那頭妖狐化身千萬,行蹤極其詭秘。在崔府幾百個人中間,它自己不主動現身,又如何把它找出來,還要在不驚動眾人的情況下,制服它呢?忽然間,劉暉想到了一個主意,心頭一喜。可當他抬眼看到崔百萬正一臉緊張的望著自己,便趕緊把唇邊剛才不自覺流露出的壞笑一收,皺緊了眉頭,「那……請崔老伯回去招待那些客人吧。我還得好好想一想,有什麼好辦法。」說話間,他好像費盡腦力似的輕輕捶了捶額頭。   「那……好吧,賢侄就好生休息。我到前邊去應酬應酬他們,回來再聽賢侄的好消息。」聽他拿出了這樣的借口,本來有心再多問幾句的崔百萬這時也只得答應了一聲,告辭出去了。   看著他顯得有點佝僂的肥胖身影,略顯蹣跚的消失在花枝樹影之間。劉暉的嘴角慢慢顯出了一絲壞笑,同時他緩緩坐下來,端起了茶杯。   過了片刻,一雙柔荑輕撫到他的肩頭,為他輕柔的揉捏起來,「劉……劉公子,真的……真的很難抓住那妖怪嗎?」   劉暉沒有回頭,只是伸手輕輕拍了拍使自己感到異常舒服的小手,出言安慰她道:「春草姐姐,不用擔心!我已經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可以讓那妖狐自己現身出來!嘿嘿!」   春草一聽,不覺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那……那婢子就放心了!」   劉暉握著她冰涼的小手,回過頭去望向她道:「春草姐姐請放心!秋蘭的血仇,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會為她討回來的!」   春草回望著他,怔怔的流下淚來,哽咽道:「秋蘭……秋蘭她……她死得好慘,劉……劉公子,你……你一定要為她雪恨阿!」   「嗯,我知道!」劉暉站起身來,面對著她,重重的點了點頭。   「老爺,劉公子,酒菜來了!……咦?」就在這時,先前被崔百萬派到廚房去了的蓮柔邊連聲嬌喚著,邊一路小跑的闖了進來。看到眼前神情「曖昧」的兩人,她忙停下了腳步,睜大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妙目,掩住小嘴輕呼了一聲。   春草這才覺得不對,忙從劉暉溫暖寬厚的大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柔荑,低垂下不覺湧起了一抹紅暈的俏臉。   蓮柔好似會說話的雙眼含笑瞟了他們兩眼,嬌笑道:「嘻嘻,不好意思喲!我去讓他們把食盒抬到隔壁屋裡,就不打擾你們了!」說著,她俏生生的轉過身,朝門外走去。   「不不,我與你一塊去!」可不曾想,春草聞聲就好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一般,慌忙低著頭,誰都沒有看一眼,一溜煙的衝了出去。   蓮柔愕然的看了看她急速消失的背影,又望了望臉色有的不自然的劉暉,不禁「噗哧」一笑,問道:「那……劉公子,還是把食盒送到這裡來嗎?」   「嘿嘿!嗯,好吧!」劉暉乾笑著揉了揉下巴,點了點頭。   春草只怕是面皮極薄,直到劉暉吃完飯、漱過口、回到裡屋歇息去了,她始終都沒有露面,只留下蓮柔一個人在一旁伺候著。臨到進裡屋之前,劉暉忽然要蓮柔繼續回去伺候崔夫人而不要留在這裡。蓮柔見他態度非常堅決,同時也似乎看出了他的用心,便朝著他含笑眨了眨眼,聽話的離開了。   等到外面安靜完全了下來,畢方按捺不住好奇,振翅飛落到劉暉的肩頭,把小圓腦袋上下點動的打量著他,「劉暉,你又有什麼鬼主意,能讓那狡猾妖狐露面呢?」   「嘿嘿!」正坐在床邊脫鞋的劉暉一聲壞笑,偏頭望向它道,「這個山人自有妙計!你這小鬼頭不必擔心,養好精神,晚上隨我找那妖狐逼問照妖鏡的下落就是了!」   「哼!神秘兮兮的,不說拉倒!」畢方心知此刻不可能從他嘴裡得到答案,便一賭氣,化作一道青光不知道躲到了哪個角落裡,再不去理會他。   「哼,我看你這回還能躲得住!」劉暉發了一會怔,然後恨恨的咕嚕了一句,往床上一倒,閉上了眼睛。   這一天的夜晚,由於「有妖怪殺人」的威脅還沒有解除,崔府裡雖然燈火通明,可出奇的寧靜。即使有小孩偶然發出啼聲,也都被大人趕緊掩住了嘴巴。偌大一個崔府裡面,只有春天料峭的寒風,吹得剛剛發出嫩芽的樹枝發出陣陣「嘩啦啦」的響聲。   接近午夜時分,正好有一團烏雲遮住了明亮的月光,崔府裡突然出現了一個從頭到腳都被裹在黑袍裡面的詭秘人影。他的身形極快,好像在尋找著什麼——他停在了某一處牆角,瞬間後又以尋常人肉眼難及的速度,移到了另外一邊的花叢旁……   似乎再也無法忍受他旁若無人般的「放肆」,待到他來到一個四周無人的小庭院時,又有一位同樣渾身籠在黑袍裡的人影現身出來截住了他。   「該死的豬頭,膽子不小啊!你不記得你發下的誓言了麼,怎麼又跑到這裡來了?」後來的那個黑影厲聲喝問道。從她清脆的嗓音,和柔風吹過時黑袍中顯現出來的婀娜身形,可以知道她應該是一位女子。   「嘿嘿!」先來的那個黑影有點尷尬的笑了兩聲,然後卻把腰桿一挺,似乎理直氣壯的反問道,「這裡是『崔府』,又不是你這妖狐的家,我老朱為什麼不能來?」自然,他就是那個由野豬修煉成靈的朱能。   「咯咯!」那妖狐聽得不怒反笑,上下打量著朱能,半晌後才開口說道,「奇怪!你這只一貫膽小的豬頭怎麼變性了呢?難道說,你又請到了什麼高人,找到了得力的幫手?」   朱能見她一語中的,心裡不禁「咯登」一下,過了片刻才幹笑著說道:「嘿嘿,你這個妖狐真是多心!這崔府我老朱想來就來,又何嘗需要什麼『幫手』?」   「哼!」那妖狐不屑的輕哼一聲,斜睨著他說道,「你這豬頭的品性我還不知道?上次你就是被老娘打得哭爹叫娘,夾著尾巴跑了。當時要不是老娘看在同是修道一脈,放你一條生路,你就要把幾百年的修為都留在這裡了。哼,若非另外有了依仗,你這豬頭難道這麼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還敢如此大模大樣的到這裡來『閒逛』麼?或者,你的那不上台盤的『天蓬神功』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又有了精進?」   朱能被她揭穿了老底,黑色面罩下的胖臉漲得通紅,有些惱羞成怒的說道:「哼,該死的妖狐!上次老朱我只是讓著你,你還不知道好歹,吹的什麼大氣?來來來,我們今天再好生較量較量!」說著,他微蹲下身子,拉開架式,就要動手。   而那妖狐似乎沒有當場就與他比鬥的念頭。她往後小退了半步,語音雖然變得柔和了一些,可話中的含義卻如刀鋒一樣尖銳,「豬頭,你還記得上次立下的誓言嗎?難道說,你是說話不算數、不顧口齒的『小人』?」   她這麼一說,朱能頓時就好像一隻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期期艾艾的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那妖狐似乎察覺到什麼,再不理會朱能,露在面罩外的眼珠轉動著,警惕的朝四周望去。   見她這樣,朱能立即來了精神,捋起袖子喝道:「哼,妖狐!上次老朱我只是不小心中了你的詭計,上了你的圈套。哼,這一次就讓你見識見識我老朱真正的仙法!」   那妖狐都不正眼瞧向他,自顧自的小聲嘀咕道:「奇怪!怎麼我好像感覺到有一位道法極其高深的同門就在附近呢?我這都是第二次感覺到了,只是……這一回『她』似乎對我報有極大的敵意。怪啊,我與『她』素未謀面,『她』怎麼好像對我恨之入骨呢?」   朱能見她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心裡大為惱怒,便重重的哼了一聲,也不多話,伸出粗短肥胖的雙手一合一分,發出一道黃色的氣牆直朝著那妖狐壓去。   可那妖狐並不接招,揮袖輕輕一拂,便晃身化作一股黑煙,消失在朱能的面前。只有輕風送來她含著警告的話語:「老娘現在有事,沒有工夫與你這豬頭計較!豬頭,別忘記你的承諾,趁早退出崔府,不然……」   而朱能卻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滿心欣喜的自語道:「哈哈,我老朱的仙法又深厚了一層!原來我使出這一招還覺得有點費勁,而今天則是輕而易舉的使了出來!哈哈,這都是我……」   「這都是你什麼呢?」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如鬼魅一般在他的身旁幻化出一個人影,接口輕聲問道。   「啊,原來是……是劉公子啊!」一看到來人,朱能不自覺的微躬下身子,話語裡帶上了諂諛的味道,「這一切當然都是劉公子您的功勞了!」   「老豬」,劉暉並沒有與他就此事談論下去,而是望向那妖狐消失的方向,臉上掛著僵硬的笑意問道,「剛才與你站在一起的,就是藏在崔府裡道法最為高深的妖狐嗎?」   朱能看他的臉色不對,不敢再說諛詞,小心的回答道:「不錯!劉公子,就是她!那妖狐的臊味啊,我老朱隔著老遠一聞就知道是她!」   「哦,是嗎?」劉暉扭頭望向了他,露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問道,「你原來不是說那妖狐『修煉已經超過了千年,道法極其高深,化身無數』嗎?難道說,它的無數化身,在你老豬的眼裡,都形同虛設?」   「這個……」見自己的牛皮吹破了,朱能不由的吶吶說不出話來。也幸虧有面罩遮住了臉,才使得他漲得通紅的面皮,不至於暴露在劉暉的面前。   劉暉此刻沒有心情逗他好玩,立即轉回到自己關心的問題,「老豬,你們方才在一起說什麼呢?那妖狐怎麼忽然不見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這……嘿嘿!」朱能出乎劉暉意料的帶著愧意一笑,然後才接著說道,「我先前與劉公子您說過的,我曾經答應過那妖狐,只要她在這裡,我老朱就不跨進崔府一步。於是,她發現我來了,就現身出來……出來……」   劉暉一轉眼珠,就猜到了他言語之中的意思,便截口追問道:「那它為什麼又突然走了呢,我不是讓你盡力纏住它的嗎?」   「這……我……我……」受到了他的責怪,朱能垂下了碩大的圓腦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才好。   劉暉先前想到的主意,就是讓朱能前來誘出那妖狐。可由於他擔心靠得太近引起那妖狐的警覺,才離開得稍微遠了一點。但他沒有想到那妖狐如此狡猾,察覺到一點不對便立刻又隱藏了起來。為此,劉暉心裡暗恨,與朱能說話的語氣自然不會那麼客氣。   「哦,有了!」突然間,朱能好似回想起了什麼猛的一拍自己的腦袋。可隨即,他卻望向劉暉猶豫了起來。   「老豬,你想到什麼了,快說啊!」劉暉沒有等到下文,便有點著急的出聲催促道。   「剛才……」朱能不敢相信的偷瞥了劉暉幾眼,才遲疑的接著說道,「……剛才,我聽那個妖狐自言自語的說,她有一位……有一位對她懷恨在心的『同門』來了,所以她……」   「『同門』?」劉暉大感意外的打斷了他的話,臉上堆滿詫異不解的看向了他。   「嗯,是啊!」朱能異常肯定的點了點頭,「片刻之前,那妖狐說話的聲音雖然很小,但我老朱聽得很清楚,她說的就是有一位『同門』在附近。聽起來,似乎她對那位『同門』很有幾分忌憚,還沒有見到那人的影子,她就溜掉了。」   劉暉一時無法理解那妖狐為什麼會這樣,便懷疑的望向朱能問道:「你今天遇到的,就是原來打敗你,讓你立誓不踏進崔府的那個妖狐嗎?」   「是她,絕對就是她!」雖說朱能的神情有些尷尬,可他還是非常確定的點了點頭。   「那就奇怪了!」劉暉若有所思的揉捏著下巴,喃喃自語道,「難道說,有一個是那妖狐對頭的『同門』,也得知了碧玉玲瓏燈在這裡的消息,正好在這個時候前來搶奪嗎?」   朱能一聽,心裡立刻大感焦急,忙接口問道:「劉公子,那我們該怎麼辦呢?」   「嘿嘿,老豬你這樣惶急做什麼?」劉暉瞥了他一眼,嘴角現出了一絲壞笑,「多來了一隻兩隻妖狐有什麼要緊?難道,你懷疑本公子的本領不夠降伏它們不成?」   「不不不,我老豬哪裡有這個意思?」朱能急忙連連擺手,趕緊為劉暉戴上了一頂「高帽子」,「以劉公子您幾乎到了仙級的道法修為,別說收拾一兩隻妖狐,就是再來上十隻八隻的,您同樣會是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   「呵呵,老豬你真會說話啊!我原來怎麼沒有發現,你這麼會說話呢?」見脾氣粗暴的朱能如此肉麻的吹捧,劉暉不禁感到好笑,便小小的刺了他一句。   「嘿嘿!」朱能有點不自然的笑了笑,卻繼續著阿諛之詞,「這……老豬我說的本來都是真話……真話啊!」   劉暉不想再與他糾纏這個,含笑說道:「嘿嘿,說起來,新來的妖狐雖然可能很厲害,可是她與原來的那只不合。這不就更加使我們容易對付她們了嗎?常言說,『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嘿嘿,我們就躲在一旁,做那最後得利的『漁翁』好了!」   「是是是!」朱能聽得連連點頭,「劉公子說得對!劉公子您隨便出一個主意,都比我老朱的豬腦裡想出來的強一百倍……哦,不,是強一千倍、一萬倍!」   「好了,老豬你這傢伙!」劉暉聽得不由的笑罵道,「你待在官府裡面,別的沒有學到什麼,這奉承人的功夫倒是學得爐火純青啊!」   「哪裡哪裡,老朱我還要多學習,多學習……」朱能被他說得老臉泛紅,嘴裡隨口應道。   「老豬,別再說話了!」劉暉見周圍都是靜悄悄的,忽然運起了「聚音成絲」的功法,截斷了他的囉嗦,「我們找一個隱秘地方躲起來。嘿嘿,等到兩隻妖狐爭鬥的時候,我們再露面將它們一併擒獲!」   「是是!」朱能連聲答應著,隨著劉暉一起隱起了身形。   然而,直等到月過中宵,他們期望看到的場面卻一直沒有出現。劉暉無聊中抬頭望了望天上皎潔的明月,心裡忽然一動,湊近朱能悄聲問道:「老豬,你說碧玉玲瓏燈只有在月圓之夜,才會發出青光,是麼?」   「嗯,不錯!」朱能雖說不清楚他為什麼突然問到了這個,可還是點了點頭。   「如果是這樣,我倒是有了一個好主意!」劉暉把視線移到了朱能的臉上,嘴角唇邊儘是壞懷的笑意。   「劉公子」,朱能愕然望向了他,滿懷迷惑的問道,「您又有什麼好主意?」   「嘿嘿,老豬你跟我來!」劉暉輕輕一笑,領著他消失在了黑暗裡。 第九十一章     劉暉帶著朱能回到了觀雲閣,一推開房門就發現小虎蹲踞在臥房門口,身上的鬃毛根根炸開,泛出森冷幽光的雙眼緊盯著他身後的朱能,嘴裡低聲咆哮著,作勢就要撲上來,便急忙出聲阻止道:「小虎做什麼?噓,別出聲!」   剛剛一跨進廳門,朱能就情不自禁的退後了一步,縮到劉暉的身後,同時提起了渾身的勁力,緊張的看了看小虎,又打量著四周。   「老豬,你怎麼了?」察覺到朱能的異常,劉暉不由的回頭看向他奇怪的問了一句。隨即,劉暉就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於是笑瞇瞇的看了看依然在喉嚨裡小聲咕嚕著的小虎,又望回朱能笑道:「嘿嘿,該不會老豬在這麼小的老虎面前,也要做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吧!」   「這……嘿嘿!」已經取下面罩的朱能被他說得除了尷尬的一笑,然後看向牆上掛著的那把寶劍說道,「劉公子,這小東西雖然兇惡,可我老朱倒並不怕它。而您這寶劍卻讓我感到渾身發涼,寒毛直豎。看上它一眼,我就覺得好像心都白它『抓』走了一樣!」   「哦,呵呵,這麼回事啊!別著急,一會你就不會覺得它讓你難受了!」劉暉這才明白讓他膽怯的真實原因,就輕鬆了一笑,然後屈指彈出一道紫氣沒入了朱能的胸口,「怎麼樣老豬,現在你該好多了吧!」   朱能閉目調息了片刻後,就睜眼滿臉喜色的躬身給劉暉行了一個禮,「多謝劉公子襄助!您對我施了仙法以後,我老朱就感到渾身暖融融的,舒服極了!多謝,多謝劉公子!」   「呵呵,好了,你不難受了就好!一會,我還有話要問你呢!」劉暉笑著朝他揮了揮手,然後走過去把小虎撫慰了一通,把它和跟出來的小金和小象都趕回了裡屋。同時,劉暉在心裡暗笑,「嘿嘿,剛才其實不過是我給你輸入了一道先天真氣,讓那寶劍上劍氣暫時『認識』了你而已。除此之外,你再沒有得到任何的好處了。嘿嘿,過不了多長時間它又不『認識』你了,你又覺得很『冷』的時候,你還會不會這樣感激我呢?」   劉暉一邊暗自猜測著,一邊帶上了房門。等他轉頭見朱能還站在那裡發呆,便開口笑道:「呵呵,老豬別客氣啊,坐坐!」   「哦,是是,劉公子!」朱能點頭哈腰的答應了一聲,只把半個屁股擱到了椅子上面,然後向走過來的劉暉問道,「劉公子,您……您有什麼好辦法呢?」   劉暉也不點燈,摸黑坐到了朱能的對面,猶豫了一下後,才含笑問道:「老豬,我問你,你那個可以看到碧玉玲瓏燈的功法,只可以被動的發現那青光嗎?」   「這個……」朱能躊躇了一會,才望向劉暉說道,「碧玉玲瓏燈這寶物,在月圓之夜的時候,就會發出青濛濛的毫光。這毫光在明亮的月光下並不顯眼,尋常人根本看不到。而我的『天蓬神功』或許與這寶燈有緣——到寶燈發光的時候,每當我運起這功法,就會強烈的感覺到它,好像我與它之間,有什麼關係似的……嘿嘿,劉公子別見笑,我老朱的確有這樣的感覺,所以才找到這裡來了。」話到中途,他見劉暉望向自己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揶揄的笑意,便有點不自然的解釋了一句。   「嗯!」劉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沉默了半晌後,才開口接著問道,「老豬,在不是月圓的時候,你練功時有沒有感應到那寶燈呢?」   「有的!只是,這時我對寶燈的感應要弱得多。有可能,碧玉玲瓏燈只有月圓之夜,才格外的活躍吧!」朱能點動著碩大的圓腦袋,一五一十的說出了自己的感受。   聽到他的這個話,劉暉頓時精神大振。他把身體朝著朱能移近了一些,一臉振奮的說道:「呵呵,這樣就好辦了!」   「哦?什麼『好辦』了?」朱能依然不明白他的意思,滿臉迷茫的望著他。   「老豬!」劉暉又把椅子往他那邊拉近了一點,興沖沖的問道,「你能確定嗎,碧玉玲瓏燈就在這崔府裡面?」   「當然!我老朱保證那寶燈百分之百就在這崔府裡!」朱能重重的一點頭,態度萬分肯定,「這是我老朱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才最終確定的事情,絕對不會有錯的!」   見他如此,劉暉的臉上越發堆滿了自信的笑容,「既然老豬你的天蓬神功與碧玉玲瓏燈有某種奇妙的感應,那麼只要你運起了那個功法,寶燈自然就會有所反應……」話說到這裡,忽然間,劉暉又想到了一個問題,笑容不由的一收,微微皺起眉頭,沉吟了片刻以後,才又開口問道,「老豬,你曾經在這崔府裡運起過天蓬神功嗎?」   朱能想了想,然後赧然一笑,「那次……那次我最終認定了碧玉玲瓏燈在崔府裡,於是前來查探,就遇到了……嘿嘿,遇到了那妖狐,便……便……」   「哦,我知道了!」儘管他語焉不詳,會劉暉還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截口問道,「你那時運起天蓬神功,是否感應到了寶燈呢?」   朱能有點不好意思的瞥了他一眼,才接著說道:「這個……不瞞劉公子,我那時全力與那妖狐爭鬥,所以……所以……而且,那次時間不長,我就……」   劉暉此時倒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而是一邊沉思著,一邊接著他的話尾說道:「嗯,說不定上次你只關注著與那妖狐的鬥法去了,加上時間不長你就被趕出了崔府,所以你沒有在意寶燈是否比往常更加活躍。是這樣嗎,老豬?」說著,劉暉尋求確認似的望向了他。   「嘿嘿,就是這樣……」這到底是自己丟人的糗事,現在又被提起來,朱能的神情當然有一些尷尬。   「老豬,要不這樣!」劉暉此刻沒有心思取笑他,而是一本正經的說道,「你現在就在這裡使出天蓬神功,看看那寶燈有沒有反應。儘管今天不是十五月圓之夜,可你離它這麼近,它應該會有所感應吧!」   「這……這樣行嗎?」聽到他的提議,朱能不禁猶豫著望向了他。   「呵呵,你放心!」劉暉輕鬆的一笑,安慰他道,「有我在這裡為你護法,保管那妖狐不會來打擾你的!」   「嘿嘿,我老豬擔心的倒不是這個!」朱能不自然的一笑,看向劉暉繼續解說道,「我只是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效果……」   劉暉壞笑著向他眨了眨眼,打斷了他的話,「說不定,這樣做的效果很好呢?」   「那好吧!」見他如此堅持,朱能只得點點頭答應了。   劉暉的預測果然沒有錯!朱能運起了天蓬神功後不久,就滿臉喜色的睜開眼睛,衝著劉暉連連點動著大圓腦袋。   朱能佈滿了綠氣的胖臉上堆滿了笑容,可劉暉不僅一點都不覺得他詭異、難看,反而感到此時的他異常「可愛」,忙滿臉堆笑的連聲問道:「怎麼,你真的感應到碧玉玲瓏燈了,它與原來一樣。還在崔府嗎?」   「呵呵,劉公子果然出的好主意!」朱能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我老朱又感應到寶燈了!它還與原來一樣,就在這崔府裡!」   得到自己希望的結果,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一半,劉暉欣喜萬分的連連點頭,「呵呵,好,那就好!」可接著,他心裡一動,慢慢收起了笑容,「老豬,照你看來,那妖狐還沒有找到寶燈,把寶燈得去,是嗎?」   還不等朱能答話,劉暉的臉色一變,「那妖狐的確還沒有得到寶燈,因為它此刻出現了!」   朱能一聽,神情更顯振奮。他沒有再說話,只是提足了功力,加緊施為。   劉暉衝著他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運功,其它的事情交給自己來辦,然後身形一晃,便來到了屋頂上,隱藏住自己的形跡,朝崔府內環望過去。   只見崔府內果然有一道若隱若現的青光,似乎正漫無目的的四處漂移著。就在它的後面,有一個渾身黑衣,連面龐都罩在黑紗裡的婀娜身影,正好像根本不在乎在闔府明亮的燈光下暴露形跡一樣,肆無忌憚的追蹤著它,倏忽來去,身形如風。   看到那有些眼熟的身姿,劉暉心裡暗暗咬了咬牙,聚音成絲對朱能吩咐道:「老豬,加一把勁!最好把青光引到我們院子裡面來。嘿嘿,這樣那妖狐就跑不了了!」   朱能點了點頭,把吃奶的力氣都拿了出來,以便把青光吸引過來。   過不了多久,那道青光真的忽悠忽悠朝著他們的方向飄來。那妖狐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毫無察覺,依然緊緊跟在了它的後面。   劉暉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青光和那妖狐有點眼熟的迷人身影,收斂住自己的氣息,暗自念叨著:「近一點,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也是天隨人願,那青光在劉暉的期盼中,終於來到了他所在的院落,一閃後就消失不見。眨眼的功夫,那妖狐就出現在了離劉暉近在咫尺的地方。她見失去了青光的蹤跡,便遲疑的停下了腳步,看了看周圍,似乎微微一楞。   「呔!妖狐招打!」就趁著這個機會,劉暉忽然暴喝了一聲,劍氣與九轉玄功齊施,把早就聚集到頂峰的勁力一股腦的發了出去。   在劉暉有心暗襲之下,那妖狐別說躲避,連叫喚都發出一聲,就被閃亮的劍光穿胸而過,隨後被跟蹤而至的紫色光球擊到院牆上狠狠的一撞,發出「砰!」的一聲大響,然後軟綿綿的滑落到地上,再也沒有了任何聲息。   「哈哈哈,秋蘭你看到了嗎?我已經為你報仇了!」劉暉看到這樣,心頭狂喜,便飄身落到院子裡,不顧驚動全府沉睡中的人們,仰天一陣大笑。   「呵呵,恭喜劉公子……咦?」聞聲停止了運功,急忙出來的朱能附和了一聲,隨即他就發現有點不對,便邁步走到了倒在半塌的院牆下,那妖狐的屍體旁邊蹲下來查看起來。   見他這樣,劉暉不禁笑容一滯,隔著他也朝著那具屍身看去,「老豬,有什麼不對嗎?」   「劉公子」,朱能拿著那妖狐的面罩,面色有些難看的回過頭來,「恐怕……恐怕您……您殺錯人了……」   「啊!」劉暉頓時大驚,飄身來到他的身旁定睛看去。這一看之下,劉暉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再也站立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那「妖狐」胸口洞開、七竅流血,死狀慘不忍睹的遺體旁,「春……春草……?」   這哪裡是劉暉一心要收服的妖狐?雖然她的臉上已經扭曲變形,但劉暉依然可以認出,這就是白天還曾經服侍過自己的春草!   「這……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劉暉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發出撕心裂肺號叫聲,「春……春草姐姐,是……是我害了你啊!我……我真瞎了眼,我……我為什麼不在出手之前多看一看呢?嗚……」說著說著,劉暉忽然淚如泉湧,一邊狠狠的敲打著自己的腦門,一邊好像處罰它一般將右手在地上重重的摩擦著。   朱能聽見周圍隱隱傳來了人聲,猶豫了片刻後,便伸手拉住劉暉已經血肉模糊的右手,解勸他道:「劉公子,您別難過了!那妖狐十分狡猾多疑,而且還有『附體』的法術。這一回,想必她就是附身在了春草姑娘的身上,所以才讓您一時不察……」   突然間,劉暉掙脫了他的雙手,霍的站起身來,仰起淚流滿面的臉頰,朝天嘶聲高叫道:「該死的妖狐,你又欠下了一筆血債!你等著,我劉暉對天發誓,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讓你元神俱滅,永世不得超升!」   在一旁聽著他這樣惡毒的詛咒,朱能不禁渾身哆嗦了一下,暗自慶幸自己不是他的仇人。忽然,朱能耳朵裡聽見有雜沓的腳步聲,就猶豫了一下,然後掩上了面罩。   「劉公子,發生了什麼事情?……啊!春草怎麼也……」片刻之後,羅陽點著燈籠,帶著幾個護院聞聲過來查看究竟。他的話剛剛說了一半,就看到地上春草讓人不忍卒睹的屍體,聲音就不由自主的細微了下去。   朱能見劉暉的情緒還沒有平靜下來,便語氣沉痛開口向他們說道:「各位,春草姑娘剛才不幸被……被妖狐所害。我們一時……一時搶救不及,心裡也……也不好受。劉公子他一時悲傷過度,不能招呼諸位。還要麻煩你們找來一具棺木,把春草姑娘收殮起來吧!」   羅陽看了看依然沉浸在悲痛之中,哽咽著的劉暉,然後又望了望被劉暉的勁力弄得殘破不堪的庭院,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一身「奇特」裝束的朱能身上,「您……您是……?」   「哦,我是劉公子的一位朋友!」朱能自然知道他問話的意思,就隨口敷衍了他們一句,便在羅陽他們恐懼、迷惑的目光中,一邊挽著劉暉朝裡面走去,一邊回頭交待道,「劉公子現在精神不好,我先帶他進去休息。外面的事情就拜託給你們了!」話剛剛說完,他們就進到了屋裡,朱能便隨手關上了大門。   朱能把劉暉攙扶到桌子旁邊坐下,點起了桌上的蠟燭,慇勤的為他倒上茶水,側耳聽了聽外面羅陽他們一陣小聲嘀嘀咕咕,隨即都離去了以後,又取下面罩,關切的看向劉暉。   「劉暉,你沒有什麼事吧?」外邊那麼大的響動,畢方自然早被驚醒了,只是它先前一直沒有露面,直到這時才飛落到桌面上,同樣關心的看著劉暉。   劉暉怔怔的瞪視著跳動的燭火好半晌,才緩緩的開口說道:「你們放心,我沒有事!秋蘭和春草的血仇,還等著我去報呢!」說完,他又閉緊嘴巴,定定著望著燭光出神。   聽他總算出聲說話了,此前都不敢發聲的朱能才暗暗鬆了一口氣,強笑道:「呵呵,劉公子沒有事,那我老朱才放心了!」   畢方暗地裡見過朱能,也知道劉暉要找他來幫忙,所以並不以在這裡見到他而奇怪。此刻它同樣感到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一些,同時它的心思都放在劉暉身上,不想搭理朱能,於是它猶豫了片刻後,便乖巧的飛到劉暉的肩頭,用長嘴細心的為劉暉梳起頭來。   「咳咳!」朱能見屋內實在沉悶,就乾咳了兩聲,胖臉上掛起討好的笑容,望向畢方搭訕道,「如果我老朱沒有看錯,這位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火之神鳥』——畢方吧!」   畢方雖說不怎麼喜歡他,可被他一眼就認出來,還是一件讓它高興的事情,於是它繼續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斜睨著朱能說道:「看不出來,你這個老豬的眼睛還蠻利的哦!」   「這……嘿嘿,多謝神鳥誇獎!」朱能被它說得有點尷尬的一笑,「『火之神鳥』的威名,雖然我老朱見聞淺薄,可一樣還是聽說過啊!」   得到了他的誇讚,畢方頓時覺得大有面子,立刻放棄了為劉暉梳頭的工作,在劉暉的肩頭蹦跳了幾下,同時高昂起小圓腦袋。   朱能一見找對了路子,心裡暗自發笑,不過胖臉上卻是堆滿仰慕的討教道:「聽說,『火之神鳥』畢方大人曾經隨黃帝征討過蚩尤,還立下了不小的戰功,是這樣嗎?」   聽他說起了自己平生最得意的事情,畢方忍不住的飛落到他的面前,邊炫耀似的來回蹦跳著,邊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著他,「咯咯,你這老豬怎麼知道我畢方曾經為黃帝征蚩尤立下過大大的戰功啊,你又是從哪裡聽來的呢?」   「啊,竟然是真的啊!」朱能睜大了一雙小眼睛,誇張的露出一臉驚訝的表情要求道,「原來我只是聽靈異界的幾個朋友語焉不詳的說起過,具體是怎麼回事,我老朱還真的不太清楚。畢方大人,快與我這『晚輩』好好說說吧!」   「咯咯,那你把耳朵豎好了,聽我仔細與你說!」聽到他的這般話語,畢方立刻覺得他不再那麼討厭,而對他有了「知音」般相見恨晚的感覺,於是幾步蹦到他的面前,高高的揚起長嘴,得意洋洋的說道,「想當年……」   饒是劉暉這時神思不屬,此刻也忍不住插口說道:「好了,畢方!你的那些陳谷子、爛芝麻的『故事』,我的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求求你,饒了我,好不好啊!」   「劉暉,你!」畢方的興頭就這樣被他打斷了,大感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哼,你好沒有意思!睡覺去,不理你了!」說完,它氣沖沖的化為一道青光,隱沒在了內室裡。   「哎,這個小鬼頭啊!」劉暉搖頭苦笑了一聲,然後面容一整,看向朱能要求道,「老豬,你今天晚上遇到那妖狐以後,它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情,你都一五一十的告訴我,任何一點都不要遺漏!」   「這……」朱能聽他說得這樣慎重,忙也把笑容一收,回想了一會後,就依言說了起來。   劉暉一言不發的又望到燭火上面,等到朱能說完,才似對他說話,又好似喃喃自語道:「看來,那妖狐早就隱在暗處算計我了,而我卻太大意,低估了那個妖狐啊……」 第九十二章     到了這個時候,劉暉終於才想到了,自從他來到崔府把崔百萬從閻王爺那裡救了回來以後,這隱藏在崔府裡真正厲害的妖狐,就一直注意著他了。從最初派胡炳前來試探,到殺害秋蘭作為警告和報復,再到今天行「借刀殺人」之計,使得春草死於非命,這一切都說明那妖狐無時無刻都在背後窺測他、算計著他。   從秋蘭到春草,那妖狐傷害的都是與劉暉關係相對親近一些的漂亮女孩子。這讓劉暉倍感心痛的同時,也可以說是那妖狐打擊劉暉、逼迫劉暉離開的手段。從劉暉的感受來說,這手段不可謂不毒辣,可以說擊中了最讓劉暉疼的地方。   「如此說來」,劉暉依然呆呆的看著忽明忽暗、跳動不休的燭光,臉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那妖狐應該一看到你,就猜測到我們之間有了某種協議,極其可能準備聯手對付它了。於是它就趁我不在這院子裡的機會,附身到了春草身上,等待機會來謀算我。正好,你運功催發了碧玉玲瓏燈提前活動。這樣它便將計就計,引我入殼。而我卻這樣糊塗,還……還自以為得計,結果卻讓……讓……哎,我真是糊塗啊1   「劉公子」,朱能見劉暉還沉浸在誤傷春草的痛苦之中,沉吟了片刻,便有點疑慮的問道,「那個妖狐有這樣狡猾嗎,它真的這樣先知先覺?」   「嗯,我看是的!」劉暉沒有回頭看他,只是沉重的把頭點了點,繼續說道,「以那妖狐的才智,肯定知道我的存在,也一定知道我對它恨之入骨。你看,我離開這裡,到我們一起回來,這之間的時間很短。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面,它就潛到這裡來,連畢方都沒有驚動,悄無聲息的制住了春草,再驅使她的身軀離開換了一身衣衫,又隱藏了起來,如果它不是猜到我們聯手了,怎麼會動作這麼快、這麼準呢?」   「這個……」朱能想了一想,覺得他說的在理,不由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而且……哎!」劉暉沒有理他,而是痛苦的歎息了一聲,自顧自的接著說道,「當那個……那個黑影跟著寶燈的青光來到我們這個院落的時候,身影頓了頓。我當時心頭就有點奇怪,『那妖狐先前一直身形如風,絕無停滯,為什麼到了這裡突然停下來了呢?』可是,我那時見出手的時機太好,沒有再多想就……就……哎,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一定是妖狐脫身而去,春草……春草清醒了過來,驚訝她自己怎麼會到外面來了。哎,我真是笨,簡直是笨到姥姥家去了!為什麼我那時就不能慢一點再出手呢?」說著,他又怔怔的落下淚來。   見識到那妖狐真正的手段和毒辣的心腸,朱能不禁渾身哆嗦了一下,偷看著劉暉,斷斷續續的說道:「劉公子,既然……既然那妖狐……妖狐……我們……我們……」   「老豬!」他的話還沒有說話,而且語焉不詳,可劉暉似乎猜到了他的意思,緩緩轉過頭來,一雙好像要噴出火來的眼睛緊緊的盯著他,咬著牙,恨恨的說道,「哼,那妖狐的道法越是高深,手段越是陰恨,我劉暉越是要與它鬥上一鬥!更何況,還有秋蘭和春草兩人的血債等著我討回來呢!」見朱能彷彿有畏縮之意,劉暉頓了頓後,接著說道,「你如果怕那妖狐,現在就可以回去,我絕不會怪你!而且,我們之間原來說好的事情,依然有效!」   「這個……嘿嘿,劉公子!」朱能被他說中了心事,不由的尷尬的笑了笑,然後卻趕緊站了起來,把胸脯拍得山響,一臉激昂的表達自己的「忠心」,「我老朱怎麼會怕那個騷狐狸!您放心,我一定幫您將她拿住!您說,要我做什麼呢?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我老朱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劉暉被他誇張的樣子逗得忍不住一樂,嘴角帶上一絲壞笑的瞟了他一眼,「這些事情,倒是不必要你去做……」   「劉公子!」朱能好像真的是願意為了劉暉赴湯蹈火一樣,激動的截斷他的話頭問道。「您說,那要我老朱做什麼?」   「好了,老豬!」劉暉扯動著臉上僵硬的肌肉苦笑了一下,衝著朱能擺了擺手,「你現在安安靜靜的坐著,讓我好好想一想該怎麼收拾那妖狐,就是幫了我的大忙!」   「那……好吧!」朱能臉上不由的一僵,然後不自然的笑了笑,可還是依言閉緊嘴巴,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學著劉暉的模樣,也望向了燭火。   劉暉沉思了好半天,突然側頭問道:「老豬,那妖狐真的覺得它有『同門』就在附近嗎?」   朱能被他問得愣了一下,才開口答道:「嗯,不錯,我當時的確是聽那妖狐這麼說的!」   「原來是這樣!嘿嘿,既然真是這樣,那就好!」劉暉心裡似乎有了主意,輕輕點著頭,嘴裡喃喃說著,唇邊又掛上了一絲壞笑。   朱能迷惑不解的望向他,傻傻的問道:「劉公子,您又想到什麼了?」   劉暉含笑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才開口說道:「老豬,今天晚上多謝你幫忙。現在沒有什麼事情了,你就先回去吧!」   「啊!」朱能驚訝得把一雙小眼睛睜得溜圓,張得老大的嘴巴裡,不由自主的重複著劉暉剛才的話語,「沒有什麼了,要我先回去?」   「嗯,不錯!」劉暉儘管看著他此刻的模樣就想笑,可臉上還是強忍著笑意,點了點頭。   可能是劉暉的這個安排有些突然,讓朱能一時接受不了,使得他坐在椅子上呆看著劉暉出神,半晌都沒有起身離去的意思。   「嘿嘿,怎麼?」劉暉站起來斜睨著他,壞笑著問道,「老豬你是擔心我擒住了那妖狐,得到了碧玉玲瓏燈,卻不交給你『保管』半年麼?」   「不不不!」朱能急忙站起身來,把碩大的圓腦袋搖得好像撥浪鼓一樣,「我老朱絕對相信劉公子是『信人』,絕對相信劉公子您……」   「嗯,那就好!」劉暉見他又要沒完沒了,趕忙打斷了他。   朱能躊躇了片刻,猶豫的說道:「劉公子,那……那我走了?」說著,他開始一邊回頭,一邊慢慢的朝外面移動身軀。   「嗯,好吧,慢走!哦,老豬!」劉暉隨口敷衍了一聲,可隨即他又想起了什麼,忙把朱能喚住,「你走的時候,最好能讓那妖狐知道你走了!」   「那……好吧!」朱能沉吟了半晌,還是答應了他的要求。   不一會,外面就傳來了朱能大聲呼叫:「妖狐,老朱我有一點事情先走了!有本事,你就隨我來,我們再找一個地方好好較量較量,讓你知道我老朱的厲害!」說完,他好像示威一般,提足了天蓬神功,在屋脊上呼嘯著破空而去。   「嘿嘿,這個老豬!明知道妖狐這時不會搭理他,他還故意這麼說,還真會吹牛的!」劉暉站在窗前,聽著他「囂張」話語,不覺心裡暗笑。   過了一陣,看著外面在明亮的月光輝映下,顯得格外安靜的亭台樓閣,劉暉冷笑著自言自語道:「嗯,那妖狐此刻當然不會理會老豬了!嘿嘿,我也該好好準備準備了!希望這一回,那妖狐會上我一個惡當!」話音一落,劉暉的身形一晃,就消失在廳堂裡。只留下忽明忽暗的燭火,在夜風中依然跳動不休,映照得屋裡的物件忽大忽小,變幻不已,結合劉暉如一股黑煙一般突然消失的身影,使這裡更顯得詭異莫測。   或許是害怕妖狐再次傷人,過了好長時間,崔府裡都是靜悄悄的,看不到一個人出來走動,連答應收殮春草屍身的羅陽他們,都再沒有現身。整個崔府裡,儘管到處被月光和無數燈籠火把照得明晃晃的,可除了陣陣夜風吹過樹梢發出的「呼呼」聲以外,安靜得嚇人。   突然,在崔府最高的建築——摘星樓——的樓頂,又如鬼魅般出現了一個連頭帶臉,渾身都籠在黑袍裡,看起來詭秘異常的人影。   「啾!」只聽見這個人影仰天發出一聲尖利的長嘯,然後以□人的高聲叫道,「本門長輩在此,小輩們趕快前來拜見!」   黑夜裡聽到這樣刺耳可怕的聲音,早已經被妖狐嚇成了驚弓之鳥的崔府中人,都只敢躲在被窩裡瑟瑟發抖,哪裡還有人出來看一個究竟?偌大一個崔府裡,連一點咳嗽的聲音都聽不到。不過,倒是有幾隻夜壺被人不小心震落到床底,發出不諧之聲。   就在那個人影把同樣的話語重複了三次,有一點不耐煩的時候,一個作府裡丫鬟打扮,有一雙如月牙般笑眼的美貌女子,在摘星樓頂的另外一邊幻化了出來。   看到後來者,先前的那個黑影似乎愣了一下,然後用「她」那獨有的高音喝問道:「小輩,這裡只有你麼,還有其他小輩呢?」   那個「丫鬟」仔細打量了這位自稱的「前輩」一番,等看到其頭上黃色的靈光後,便鄙夷的撇了撇小嘴,「這位同門,我看你還是別『小輩』、『小輩』的叫為好!」   「什麼!」那位「前輩」彷彿大感生氣的喝叫了一聲,「小輩,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衣袂在夜風中飄飛的「丫鬟」,好像炫耀似的,俏生生的立在屋簷邊上,嘴角噙著一絲笑意的斜睨著那「前輩」說道:「不瞞你說,就在這崔府裡,就有比你輩份高的前輩!『前輩』?嘻嘻,只怕你見到了她,就知道她才是『前輩』,你一樣得自稱『晚輩』呢!」   「胡說,本大仙不信!」那黑影怒聲叫著,同時雙腳離開屋頂,慢慢的凌空朝著那「丫鬟」飄去,嘴裡威脅道,「小輩,你再胡說,看本大仙撕爛你的小嘴!」   那「丫鬟」見來者的道法比自己高深得多,俏臉上不禁閃過一絲懼意。可隨即,她好像得到什麼了倚仗似的,又把頭一抬,「本來就是嘛!」   那「前輩」可不管那麼多,繼續向她逼去,還抬起雙手,隔著寬大的袖子,發出兩股伸縮不定的黃光,「哼,等本大仙擒下了你這小輩,自然一切都清楚了!」   那「丫鬟」雖然臉上變色,可還是緊咬著嘴唇,長長的睫毛不停的顫動著,一雙妙目緊緊的盯著那黑影,依然站在原地不閃不避。   「住手!」就在那兩道黃光即將接觸到那「丫鬟」的衣裙時,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呵斥。   「咦?怎麼……」轉頭看到在原來自己站立的地方出現的那個人影,那「前輩」不禁一愣,才接著說道:「……怎麼這裡果然有修為比本上仙更加深厚的同門呢?」   只見來人上穿沉香色水緯羅對衿衫子,玉色縐紗眉子,下著淺藍色水綢裙子,金紅鳳頭高跟鞋,面如滿月,慈眉善目。看穿著打扮,她應該是這裡的女主人。   新來者瞥了一眼那「前輩」,然後轉向那「丫鬟」吩咐道:「蓮柔,這裡沒有你什麼事情了,你先下去吧!」   「是,崔夫人!」蓮柔恭敬的答應了一聲,瞇起如月牙一般可愛的笑眼,隱含譏誚的瞅了瞅那「前輩」,隨即憑空消失了蹤影。   方氏——我們暫且還是這樣稱呼她吧——的眼睛裡浮現出疑惑的神情,上下打量著那「前輩」,嘴裡試探著問道:「這位同門,老身看您頭上的靈光,您應該修行有五百年了吧。請問,您在何處修煉,到老身這裡來又有何要事?」   「本大仙……」那「前輩」仔細打量了方氏幾眼,猶豫了一下,然後才說道,「……本大仙一向在……在終南山修煉。前輩頭頂的靈光已經呈現青色了,看起來……看起來前輩修煉的年頭的確比……比本小仙長……」   「噗哧!」方氏被那「前輩」奇特的自稱逗得不由的掩嘴一笑,從而在眼波流轉間,陡然顯現出一股足可以迷死人的妖媚,使得那「前輩」看得眼前一亮,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方氏又深深的看了那「前輩」頭上的靈光兩眼,又面容一整,露出慈祥可親的神情,「這位同門,原來你在終南山修行啊!老身曾經去過終南山,那裡山青水秀,靈氣環繞,真是一個修行的好地方!請問,老身該如何稱呼你呢?」   「這……」那「前輩」躊躇了一下,才微微垂下頭說道,「小仙的名字……就叫『周小仙』,俗氣得很,讓上仙見笑了!」   這「周小仙」,自然是劉暉裝扮的了。他當時聽了朱能轉敘那妖狐說的一番話後,忽然想起來,他的體內就有一顆當年周楠為了救他,而送給他的一顆狐丹。或許,那妖狐就是因為感應到他身懷的這顆狐丹,才誤以為他就是它的「同門」了。於是他就靈機一動,決定將計就計,運功催發這顆狐丹,自己喬裝改扮成「狐仙」,以引出那妖狐。他本來打定主意,只要見到那妖狐,就決不與它多言,立刻下重手擒下它來。可是,等發現這崔府裡最厲害的妖狐竟然是方氏時,他大感震動之餘,心裡不由自主的對她湧起一種親近的感覺。這使得他矛盾異常,一時有些迷茫而暫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周小仙』?這名字不錯啊!」方氏似乎並不知道他此時心裡混亂之極,依然笑吟吟的讚了一句,隨後望著他問道:「小仙,老身看你的原身也應該是九尾貞狐,對嗎?」   「哦……是的啊!」劉暉茫然應了一聲,然後定定的望著她問道,「上仙您怎麼知道的?」即使精神有點恍惚,可他依舊出於習慣使然,還是運功逼住了自己的嗓子,發出如同他剛剛在摘星樓頂出現時那種尖利難聽的聲音。   「這個啊」,方氏好像對他此刻的一點反常不以為意,似乎是看到自己非常寵愛,而又多年不見的晚輩一般,慈愛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小仙你仔細看看老身的靈光,不就知道老身為什麼能知道這個了嗎?」   劉暉又認真的察看了一番她頭頂那清純至極的靈光,忽然心裡一動,不敢相信的問道:「難道說,上仙您也是……也是九尾貞狐?」   「嗯,不錯!」方氏讚許的點了點頭,誇道,「不錯啊,小仙!老身沒有想到,你只修行了區區五百年,就有這樣的眼力了!嗯,難得,難得!」接著,她仰首向天,寬慰的歎道,「哎,上天待老身真的不薄!已經有一千多年了吧,老身才又一次看到同樣由九尾貞狐修煉而成的靈異了,真不容易哦!我們九尾貞狐一門,到底還是比那些灰狐、草狐們強啊!看到小仙你,老身覺得心裡好高興!」   得到了她肯定的答覆,劉暉的腦袋裡更是昏亂無比,暗自忖道:「她是九尾貞狐?那……那秋蘭的死又是怎麼回事呢?既然她是『貞狐』,那麼秋蘭的死就不是她害的了。如果不是她,那又是誰害死了秋蘭呢?難道說,這崔府裡面,還有比她更厲害的妖狐?或者這一切都是她授意給別的妖狐干的?這……這我該怎麼辦呢?」   方氏見他半晌都沒有說話,便不由奇怪的看著他,隨後發現他身上的衣袍有一陣陣波紋在滾動著,於是關切的問道:「小仙,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就這短短一句話的工夫,她就神奇的離開了原來站立的地方,出現在了劉暉的身旁。   「哦,上仙!」劉暉不由自主的退後了半步,搖了搖頭,使自己清醒了一點後,才開口說道,「小仙……小仙只是因為知道了上仙是……是同門,才一時失態。讓上仙見笑了!」   「來,讓老身看看,你是不是由於天道大劫即將來臨的緣故,而在修煉過程中出了問題。咦?」關心之下,方氏不由他拒絕的拉起了他的右手,隨即就有一點異樣的看向了他,「小仙,你修的是男身嗎?不然,怎麼你手臂的骨節這麼粗呢?」   「這……」劉暉心頭一緊,接著就好似赧然的低垂下了頭,「小仙本來不是……不是……小仙只是一時好奇,所以……所以就修煉了一個男身來玩玩……」說話間,他彷彿無意的輕輕把手腕掙脫了出來。   「呵呵,原來是這樣啊!」方氏釋然的一笑,「老身是說呢!多少年以來,就從來沒有聽說過九尾貞狐裡面有修成男身的。原因倒是很簡單,因為在這紅塵中,男身所要面對的誘惑太多,只要有一次把握不住,那樣便不成其為『貞狐』了,就會使千百年的修行毀於一旦!」   「這樣啊!」劉暉先前倒真沒有想到過她說的事情,聞言頓時情不自禁的一愣,嘴裡只是隨口應了一聲。   方氏有點嗔怪的瞥了他一眼,「小仙,你也是貞狐,難道你原來就不知道這個嗎?」   「這……」劉暉此時才忽然想到,周楠也是「貞狐」,她與自己在一起,就會如方氏所說,千百年的修行會毀於一旦嗎?念及於此,他的心裡立刻一亂,就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第九十三章     劉暉怔怔的發了一會呆,才轉動著有點僵硬了的脖子,向方氏問道:「上仙,如果貞狐把握……把握不住自己,千百年的修行就……就一定會毀於一旦嗎?」   「那是當然!」方氏異常肯定的點了點頭,然後擔心的望向他,「難道你……?」   還不等她的話問完,劉暉就緊張萬分的截口問道:「那……如果千百年的修行毀於一旦後,就……就會怎麼樣呢?」   「那就會怎麼樣?」方氏一臉詫異的看著他,接著說道,「那輕的,就要變回原形,需要從頭修煉;重的,甚至會元神俱滅,從此萬劫不復!」   「啊!」劉暉聽到會有這樣嚴重的後果,忍不住驚呼出聲。   「小仙,你怎麼了,難道說你……?」方氏的心裡忽然猛的一沉,憂心忡忡的望著他。   「上仙,小仙有一點事情要先走了。抱歉!」劉暉的心情大壞,顧不得等她把話問完,就匆匆撂下這麼一句,身形一晃,便脫身而去。   「小……哎!」方氏還沒有來得及叫住他,眼前就失去了他的身影,於是她只有長歎了一聲,呆看著他消失的地方。過了好半晌,她才黯然一歎,喃喃自語道:「哎,難道說,小仙她忍受不住修煉之苦,與誰有了私情?……不會吧,身為『九尾貞狐』,她應該有那份定力,能夠抵禦紅塵之中的誘惑啊!可是,若非如此,那她剛才怎麼會聽到老身說起這個,就那樣緊張、那樣惶急呢?哎,如果真的是那樣,世間就又少了一個『貞狐』,可憐我們貞狐本來就稀少。可惜,小仙真是可惜啊!……哎!」說完,她又怔怔的站了一會,才無比惋惜的輕輕搖了搖頭,在一聲長長的歎息聲中,如一股煙氣般消失在樓頂。   心亂如麻的劉暉一口氣掠到了蘇州城外,圍著城牆繞了幾個圈,才散去功力,在一處無人的護城河邊停下了腳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低垂著頭,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過了好半晌,他才軟軟的坐倒在地上,望著黑沉沉的天空發呆,嘴裡偶爾喃喃自語著:「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時間就這樣緩緩的流逝了過去,東邊的天邊漸漸露出了魚肚白。劉暉忽然狠狠的一把抓下面罩,猛然奔到一個河邊的凹處,捧起大把大把的冷水,澆了自己滿頭滿臉,然後不顧冰冷的水珠順著髮絲往下滴落,仰頭衝著已經變得明亮起來的藍天,雙手拚命揮舞著,高聲吼叫道:「我不管,我不管!小楠是我的,是我的!不管是誰,都不能從我的手裡把她奪走!我就是要她,即使是老天,也攔不住我!」喊完這番話,他好像突然失去了渾身氣力一樣,一下子軟倒在地上,掩面抽泣了起來。   也幸虧此時天色還早,他的周圍沒有別人。不然,他的這一番瘋瘋癲癲的舉動,一定會被人們當作瘋子看待。   「劉……劉暉,你……你怎麼了?」就在劉暉捂著臉,間或抽動著肩膀的時候,忽然傳來了畢方那清脆,而此刻卻顯得有點怯生生,同時滿含著關切的聲音。   劉暉怔了怔,隨後胡亂抹了一把頭臉,抬頭看向在最靠近自己的一根細幼樹枝上站立著,正低頭關心的看著自己的畢方,強自咧了咧嘴,竭力做出一副自己並無大礙的表情,搖著頭說道:「沒什麼,畢方,我真的沒有什麼!」   畢方仔細看了看他有點浮腫的蒼白臉龐,張了張長嘴,卻一句話都沒有說。接著,它猶豫了片刻,便振翅飛落到他的肩頭,細心的為他梳理雜亂的頭發起來。   又過了好長時間,天色已經大亮,東方的天際都鋪滿了燦爛的朝霞。   「哎!」劉暉忽的長歎了一聲,伸手輕輕撫摸著畢方的羽毛,聲音平靜的說道,「好了,畢方!我真的沒有事了。時候不早,我們也該回去了。」   「好吧!」畢方此時表現得聽話異常,答應了一聲後,就乖巧的鑽到他的衣袖裡面去了。   劉暉聽蘇州城內外已經有了早起的小販發出的種種響亮吆喝聲,還有人們雜沓的腳步聲,再低頭看了看自己不倫不類的衣衫,心裡暗暗一咬牙,決定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崔府。於是他調勻了體內的真氣後,便晃身沖天而起,化作一道黑色的閃電,朝著來處掠去。   他全力催開了身法,而且是從鱗次櫛比的屋頂上掠過。少數幾個正好在他經過時,偶然抬眼向上望去的人們,都只是覺得眼前一花,在還沒有看清楚他之前,他就早已經閃得不見人影了。這樣一來,他自然沒有了被人發覺。而導致驚世駭俗之憂。   待回到了崔府,可能是府裡的人們經過了幾乎整個晚上的驚嚇,個個都困頓不堪,這時趁著沒有妖怪鬧騰,再睡一個好覺,於是闔府還是靜悄悄的,完全不像府外那麼喧嘩。   劉暉來到自己暫住的觀雲閣,看到春草血肉模糊的屍身依然還躺在那裡,心裡又是一陣劇痛。他停下了腳步,向著春草那邊沉痛的垂下了頭,閉上雙眼,小聲說道:「春草姐姐,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劉暉的錯!我……我……」話沒有說完,他猛的把臉一蒙,從他的指縫中間,一滴滴淚水滑落了出來。   忽然,他猛然閃身衝到過去,一把就將春草抱了起來,一步一步,腳步沉重的走到她住的屋裡,把她放到了她原先睡的床上,然後拉過錦被,好像害怕驚動了她一般,輕柔的覆蓋在她的身上。隨後,他拿過一塊乾淨的巾子,一邊為春草輕輕擦拭著臉上的血污,一邊輕聲說道:「春草姐姐,希望你這一路走好,下輩子投生到一個好人家。這一世,我劉暉欠你的,下輩子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好好償還給你!」   隨著他的拭擦,春草本來嬌美的面貌逐漸顯露了出來,而且隨著他的話語,她堆滿驚恐、肌肉扭曲僵硬的臉上,奇跡般的漸漸變得安詳、柔軟了許多。   等到她的臉上、頭上再沒有一丁點污跡,劉暉才最後深深的看著她,柔聲說道:「春草姐姐,我就不再打擾你了。你……你好好安歇吧!」然後,他拿起折著的被頭,猶豫再三,終於還是將它輕輕覆在了春草的臉上。   劉暉低著頭,站在春草的床前,好半天都沒有離去。直到外面隱隱傳來了人聲,他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她的床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隨後,他抹了一把淚水,才起來跺了一下腳,猛然轉身離開了這使他傷心的地方。   在他做這一切的時候,從一回到觀雲閣就飛出來的畢方,始終默默的在一旁看著,這時一見他走了,忙振翅追了上去。   或許劉暉已經在崔府人眼裡已經失去了「妙手回春、降妖除魔」的神奇光環,羅陽等人前來收殮春草的屍體時,只是隔著門問清了地方,就即刻默默的離去忙自己的事情,而沒有與他再說多餘的話。本來心頭煩躁不堪的劉暉,倒覺得這樣也好,省去了與人應酬的麻煩,正好可以安靜的想一想壓在心裡的那一大堆事情。   然而,就在太陽剛剛升起不久,這觀雲閣裡的寧靜,就被崔明含著驚恐的聲音所打破了,「劉兄,劉兄!昨天晚上妖狐又出來作祟了,你看該怎麼辦呢?」   劉暉這時早已經脫下了那件他用窗簾胡亂裹成的那身黑袍,正躺在床上看似閉目養神。聞聲他只好苦笑了一聲,慢慢爬了起來,拿起床欄上的青衫,往身上披去。   「劉兄,劉兄,你在哪裡啊!……呃!」想來崔明的心裡極其焦急,不顧應該有的客氣,幾步來到臥房門前,一把就將門推開了。一推開房門,他抬眼就看到伏在門邊的小金它們,一骨碌爬了起來,喉嚨裡低聲咆哮著怒視著他,於是嚇得慌忙退後了兩步。   「好了,你們幾個小傢伙!」劉暉懶洋洋的喝住了它們,一邊慢吞吞的穿著衣服,一邊扯動了一下臉上的肌肉,算是對崔明笑了一笑,「崔公子請到外面稍等,我馬上就來!」   崔明看他情緒不高的樣子,再看看小金它們凶狠的眼睛,張了張嘴,然後吞了一口唾沫,還是強忍住嘴邊的問題,一句話沒有說,依言轉身回到了客廳裡。   「崔公子,一大早就來找我,又有什麼要緊事?」劉暉無精打采的慢慢走了出來,瞥了一眼正來回急促走動著的崔明,然後一屁股坐到桌前的椅子上。   「劉兄!」崔明一下子撲了過來,只把半邊屁股落到了離劉暉最近的椅子上,雙手抱住他的胳膊搖晃著,音帶苦腔的央求道,「劉兄,昨晚府裡不僅有妖狐作祟,還有別的妖怪出現了。劉兄,快想想辦法啊!」   劉暉看了一眼臉上堆滿惶恐的崔明,心頭只覺得一陣厭煩,便皺起了眉頭,「崔公子,你這樣又怎麼能讓我安心動腦筋、想辦法呢?」   「這……」崔明看他面色不善,只得訕訕的收回了雙手。   昨晚發生的事情也的確夠讓劉暉頭痛的。方氏所說的貞狐不能沾惹情緣,就好像一根刺一樣,卡在他的心裡,讓他異常難受。還有,從他催發小楠給他的狐丹時,對方氏的那種親近感覺可以知道,方氏說她是「貞狐」一事應該不假。另外,從方氏頭頂的靈光可以看出,她應該有千年以上的道行。在這崔府裡,方氏就是朱能嘴裡說的最厲害的妖狐麼?那麼,誰又是他曾經見到過的,那妖媚過人的媚娘呢?誰又是殺害秋蘭和春草的真兇呢?   想到這裡,劉暉暗自感到一陣後悔,要是昨晚把朱能留下就好了,還可以讓他暗中辨別方氏是否就是與他曾經鬥過法的妖狐。那時,劉暉只想到把朱能支走,好讓那妖狐降低警覺,放心大膽的出來與「同門」見面,而因此又有了這樣的疏漏。   「劉……劉兄」,一旁一直關注著劉暉的崔明,見他忽而蹙眉,忽然歎氣,心裡越發的緊張,最後實在忍不住的開口問道,「有……有什麼難題嗎?」   「哎!」劉暉不由自主的歎了一口長氣,緩緩搖了搖頭,「不瞞崔公子,麻煩大了啊!」   「啊!那……那……」崔明驚呼了一聲,臉上頓時變得煞白,吶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劉暉瞥了他一眼,忽然心裡一動,試探著問道,「崔公子,崔夫人昨晚一切都正常嗎?」   「我娘?」見他提出這樣的要求,崔明不禁一愣,「我起床後就去拜見過他們。從氣色、精神上看,我的父母都還好啊!怎麼了,劉兄?」   「哦,是這樣啊!」劉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望向崔明要求道,「我現在就想見見崔夫人,可以嗎?」   「見我娘?」對他提出這樣的要求,崔明大感意外,不禁睜大眼睛,驚愕的瞪視這他。   「嗯,不錯!因為有一點小事情,我想請崔夫人幫一個忙,所以還想拜託崔兄,看能不能安排我私下與崔夫人見上一面。」劉暉見崔明一臉不解的望著自己,就隨便找了一個理由搪塞他,同時心裡暗道,「對啊……我先怎麼沒有想到呢?這些疑問,只要我見到那個『崔夫人』,不就解決了嗎?哎,我的腦袋怎麼糊塗了,這麼簡單的辦法沒有想到,真是該打!」心裡面有了定計,他的嘴角不由的泛出久違了的壞笑。   雖然崔明實在不能猜到劉暉會有什麼事情要找方氏幫忙,而且還要這麼神秘,不過,看劉暉的態度異常堅決,他也只好同意了,「那……好吧!我先去安排一下,再來請劉兄前去!」   「那好!崔兄辛苦!」一邊說著,劉暉一邊好像催促他似的含笑站起身來。   崔明立即明白了劉暉的意思,也隨之站了起來。他看了看劉暉,然後欲言又止的搖頭歎息了一聲,低垂著頭,倒背著雙手離去了。   等他一走,畢方就不知道從哪裡飛出來落到了劉暉的肩頭,奇怪的問道:「劉暉,你怎麼了,為什麼一定要見那個崔夫人呢?」   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的劉暉扭頭看了它一眼,隨後又定定的看著門外半塌的院門,嘴裡說道:「我到昨天晚上才知道,有可能,這個『崔夫人』才是決定我們此行成敗的關鍵!」   「啊!」見他竟然這樣說,畢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由的輕呼一聲,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劉暉,「那個……那個『崔夫人』有這麼大的作用嗎?我看到過她幾次了,都覺得她只是一個普通夫人啊!」   劉暉好似自嘲的一笑,「我一直也以為她只是一位『普通』的夫人,然而,她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夫人!」   「哦?」畢方大感驚訝把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真的嗎,那她又是什麼來頭?」   劉暉的視線依然落在原來的地方,黯然回答道:「她應該是修煉超過千年的『貞狐』!」   「啊!」這個消息太讓畢方意外了,使得它再在原處待不住了,而是振翅停到劉暉的面前,緊盯著他的眼睛,「她真的有那麼高的道行?而且……而且還是……還是『貞狐』?」   劉暉還是保持著方纔的姿勢和表情,嘴裡答道:「她頭頂的靈光已經是青色的了。畢方,你說她有多高的道行?而且……而且我可以感覺得出來,她的確是『貞狐』!」   忽然,畢方想到了什麼,不由的微微偏著小圓腦袋,偷看著他的臉色,「記得……記得小楠也是貞狐。那她們還是……還真是同門哩。」   劉暉忽然覺得心裡一陣劇痛,黯然低垂下了頭,「是啊,她與小楠是真正的同門……」   「那好啊!」畢方好像沒有發現他的異常一般,顯得異常歡快的振動著翅膀,「那只要你見到了那個『崔夫人』,說明你們之間的關係,我們不就可以讓她幫我們拿到照妖鏡了嗎?她在這崔府時間那麼長,一定會知道那個什麼『媚娘』藏在哪裡的!」   見它說得這樣輕鬆,劉暉也只有看向它苦笑了一聲,慢慢坐了下來,「我現在就是不清楚那個『媚娘』與『崔夫人』的關係啊!照道理來看,『崔夫人』應該就是隱藏在崔府裡的最厲害的妖狐,而且她還是世間少有的『貞狐』。然而,『一山不容二虎』,她怎麼又會容忍『媚娘』等一干妖狐淫亂崔府呢?她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呢?」   「這倒是……」畢方可能覺得飛在空中太累了,於是停落到桌面上,一邊一步一步蹦跳著,一邊搖頭晃腦的說道,「的確,我們現在還真搞不清楚其中的關係!」忽然,它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蹦到劉暉面前,興奮的說道,「劉暉你待一會見到了崔夫人,直接問問她,這一切不就都明白了嗎?咯咯,這麼簡單的事情,枉我們還費了這麼多腦筋!」   劉暉哭笑不得看向了它,忍不住伸出手指敲了它一記,「你這個小鬼頭,還真是笨呢!哼,我看你除了知道貪吃以外,什麼都不懂了!」   畢方一時大意,被他敲了一個正著,便忙蹦後了幾步,伸出一邊翅膀撫摸著痛處,歪著小圓腦袋嗔怪道:「劉暉!我警告你,以後不許敲我的腦袋!哼,我神鳥畢方一向聰明神武,就是……就是被你敲成……敲成……」說著說著,它忽然發覺不對,聲音越來越低,不由自主的將泛出紅暈的小圓腦袋垂了下去。   「嘿嘿!」劉暉不禁被他逗得暫時拋開了煩心的事情,開顏一笑,眨著眼接口說道,「難道說,『神鳥畢方』是被我敲成了一個只知道貪吃的小笨蛋了麼?」   「你!……」畢方被他抓到了短處,便好似惱羞成怒了一樣猛然抬起頭瞪著他,張開長嘴要說什麼。   「我什麼?」劉暉還不等它說出話來,就搶先一臉壞笑的說道,「嘿嘿,要是這樣的事情傳出去,不知道那些知道你底細的仙人、靈異們,是會笑話你,還是會為你報仇呢?」   「這個……這個……」畢方這下再也沒有話說了,只得低垂下羞紅了的小圓腦袋,只是偶爾偷偷看上劉暉一眼。但在心裡,它卻感到一陣欣慰,「看來,劉暉這傢伙終於恢復常態了!哎,他先前的那副模樣可真是嚇人,我跟了他這麼長時間,除了小楠被帶走的那次以外,還從來沒有看到過呢!」   「哈哈哈哈!」劉暉此刻當然猜不透它的苦心,看著它做出來的窘迫模樣,不禁按著自己的肚皮,笑得連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劉兄,有什麼高興的事情呢,可否說給小弟聽聽?」就在這時,崔明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不理你了!」畢方一聽,立刻小聲咕嚕一句,化作一道閃電射進了內室。   等崔明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後,劉暉才勉強收住笑容,問起自己此時最關心的事,「崔……崔兄,我請你安排的事情怎麼樣了?」   崔明不解的打量了他幾眼,才點了點頭,「我與娘親講了。她說,等吃完早點,她就會到這裡來。」   「嗯,多謝崔兄!」劉暉的嘴角不自覺的掛上了一絲壞笑,輕輕把頭點動了一下。 第九十四章     等劉暉吃了早點,送走了崔明,過了不久,方氏就由蓮柔攙扶著,來到了觀雲閣。一看到她,劉暉就不禁暗暗奇怪,「咦,怎麼我現在就看不到她頭頂的靈光了呢?昨天晚上,我明明看到她的靈光極其精純的嗎?難道說,她那時只是被妖狐附體了?」心裡雖然有這樣的疑問,但劉暉仍然沒有忘記禮數,客客氣氣的把方氏招待著坐下了。   臉上一直流露出戚容的方氏,端起蓮柔為她沏上的茶,食不知味的淺淺呷了一口,然後放下茶杯,黯然歎了一口氣,「哎,春草那孩子真是可憐啊!秋蘭去了,連春草也……也……」話說到這裡,她便再也說不下去,從袖子裡拿出一塊巾子,擦拭起眼角的淚水起來。   看到她一上來就這樣,劉暉不由臉上騰的一下漲得通紅,一時忘記準備好的說辭,而是尷尬的低下了頭,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蓮柔隱含怨恨的偷偷瞥了一眼劉暉,走到方氏的身後,為她輕柔的捶著肩頭,同時湊到她的耳邊小聲寬慰她道:「夫人,您別太傷心了,當心傷到了您的身子骨。秋蘭和春草兩位姐妹又聰明又漂亮,還特別會討人喜歡,說不定是觀音菩薩看上她們了,接她們去享福了呢……」   過了半晌,方氏才收住悲音,抹乾臉上的眼淚,幽幽歎息了一聲,「哎,但願如此吧!」   劉暉猶豫了一會,才不自然的笑了笑,順著她們的話尾說道:「不錯,秋蘭和春草兩位姐姐都是……都是好姑娘……」說到這裡,他想到她們兩人的死都與自己有莫大的關係,心裡又是一痛,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哎,可憐的兩個孩子!」方氏又歎息了一聲,緩緩轉頭向劉暉問道,「劉公子,你讓明兒請老身過來,到底有什麼事情呢?」   「這個……」劉暉此刻還沉浸在失去秋蘭和春草的痛苦之中,聞言不由愣了一下。   方氏有點奇怪的瞅了他一眼,「難道,是明兒糊里糊塗的搞錯了?」   「不不不!」劉暉此刻才回過神來,忙說道,「的確是我讓崔兄請崔夫人來的,崔夫人您不必責怪崔兄。」   「這樣啊!」方氏輕輕點了一下頭,然後看著眼前的茶杯出神,似乎在等待劉暉開口。   劉暉看了看似乎一直專注著為方氏捶背的蓮柔,沉吟了好一會,才張嘴問道:「請問崔夫人,您昨天晚上睡得還好嗎?」   「哎!」方氏好似愁苦萬分的歎了一口氣,幽幽說道,「昨天晚上,府裡鬧哄哄的,又怎麼能讓老身安枕啊!」   劉暉又瞥了一眼蓮柔,,暗地裡一咬牙,決定兵行險道,提起功力催發了狐丹。只見忽然之間,劉暉雖然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可他的頭頂卻冒出了縷縷黃光。這黃光極其淡薄,在室內明亮的光線下,絲絲縷縷,讓人要費一些力氣才可以看到。   此時,劉暉的目光一直盯著她們兩人,等著看她們對自己的異樣舉動有什麼反應。果然,雖說蓮柔到現在都好似無動於衷一樣,依然做著她的本職工作,而當他剛剛催發狐丹時,方氏就身上微微一顫,然後轉臉不解的望向了他。這一望之下,她驚奇的視線就再也移不開了。   定定的看了半晌,方氏才彷彿忽然回過神來,臉上原來的戚容頃刻間都一掃而空。她回頭冷然吩咐道:「蓮柔,你先下去吧,老身有一點事情要與劉公子單獨談一談!」   「是,夫人!」蓮柔看樣子並不明白方氏怎麼突然會有這樣的安排,可還是低眉順眼的答應了一聲,對她屈身行了一個禮,便轉身裊裊娜娜的出去了。由始到終,她都似乎保持著一副恭順、謙卑的婢女模樣,沒有正視過劉暉一眼。   「劉公子!」等蓮柔的身影消失了一會後,方氏才臉上堆滿警惕的盯著劉暉,「還望你告訴老身,你的這顆狐丹是怎麼得來的!」   見她如此在意這個事情,劉暉心頭倒是輕鬆了一些。可他在臉上卻故意做出迷惑的神情,反問道:「狐丹,崔夫人您說的是什麼?我聽不明白啊!」   「好了,劉公子!」方氏哂然一笑,隨後又板起面孔,「你知道老身說的是什麼,就不要再裝糊塗了!」其間,她警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劉暉的臉上,沒有片刻移開。   「小金,你出來!」可劉暉卻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忽然轉頭衝著裡屋叫喚了一聲。等到那三個小傢伙聽話的出來以後,他才嘴角帶笑的指了指正搖頭晃腦,在他的腳邊撒嬌的幾個小東西,「崔夫人,您可以看出它們的來歷嗎?」   方氏不解的看了看他,然後才把關注的目光投向了小金它們。剛剛見到它們時,她的眼睛裡還似乎有一點不屑。可待她再看了它們一眼後,她不禁渾身一震,輕呼了一聲:「咦!」   「崔夫人,想來您與它們曾經認識,至少聽說過它們以往的名頭吧!」劉暉對她的反應很滿意,便壞笑著輕聲說道。   「哎!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崑崙八異』中的三位,竟然落到了這份田地。可憐,可歎!」方氏憐憫的歎了一口氣,隨後盈盈起身衝著劉暉福了一福,「多謝劉公子伸出援手,對他們多加照顧。」從她的神情,她當然看出了小金它們的來歷。同時,她也可以猜到,以前威名赫赫的「金鬃王」、「王虎」和「項比」,如今變成了一隻可愛的小獅子、小老虎和小象,定然是因為遇到了極大的變故,而且最有可能的變故,應該就是「天道大劫」!   「崔夫人不必客氣!我當時只是正好遇上,順手救下了它們而已。」劉暉端坐著受了她的一禮,嘴裡輕描淡寫的說道。   從他的神態、話語裡,方氏還以為金鬃王他們經歷了天劫以後,變回了原形,劉暉只是碰巧揀到了它們而已,所以她對此並沒有往心裡去。畢竟,「崑崙八異」與她雖然都是同道,可他們之間畢竟沒有很深的交情。所以過了片刻,她就臉色如常的在緩緩坐了回去,淡淡的問道:「劉公子,您還有什麼話說?該把你為何身懷狐丹的緣由,告訴老身了吧!」   「關於那顆狐丹的事情,我自然會告訴崔夫人。不過……」到這時,劉暉倒是不急了,於是他把話只說了一半,就有意停了下來,噙著一絲壞笑的望著了方氏,等到她含著詢問的視線射過來後,他才接著笑道:「……不過在此之前,還請『崔夫人』坦白的告訴我,您究竟是什麼身份,到這崔府到底有何目的!」   方氏沉吟了一會,臉上忽然綻放出與她的年齡並不相稱的如花笑容,「看來劉公子對老身的瞭解很深啊!要不,我們還是打開窗戶說亮話吧!昨天晚上,與老身在摘星樓樓頂上見過一面的,應該就是劉公子您吧!」   劉暉愣了一下,才點了點頭,「不錯,正是小生!」   「嗯!」方氏收起笑容,微笑著盯著劉暉說道,「看劉公子好心收留金鬃王他們,就可以知道公子並不以我們為異類見棄。那老身就坦白的告訴公子吧!不錯,老身的確不是人類,而是經過多年修煉而得到人形的靈異……」說到這裡,她停住了話頭,等待劉暉的反應。   劉暉輕描淡寫的點頭表示聽到了以後,突然問道:「那秋蘭怎麼死的,崔夫人知道誰是真正的兇手嗎?」話音一落,他就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她,連她臉上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都不放過,希望從中看出什麼。   然而,方氏只略一猶豫,臉上就現出了惋惜、憤恨的神情,搖頭歎息道:「哎,秋蘭那孩子,又乖巧又漂亮,老身一直非常喜愛她的。哎,真是可惜了……」   「崔夫人,請你告訴我,到底是誰的兇手!」劉暉忽然覺得心頭的怒火騰的一下燃燒起來,讓他當即控制不住自己的站了起來,瞪視著方氏,一字一頓的說道。   方氏隱含嗔怪的瞥了他一眼,才開口說道:「說起來,秋蘭那丫頭的死,還與劉公子您有一點關係……」   「什麼!」劉暉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聞言大吃一驚,隨即他又滿臉黯然的緩緩坐回到椅子上,喃喃說道,「不錯,不錯,秋蘭的死的確與我有莫大的關係啊!誰叫我沒有保護好她,送給她的護身符沒有用呢?……」   「劉公子,老身說的倒不是那個意思。」方氏沉吟了片刻,還是決定打斷了他的話。   「哦,那崔夫人又是為什麼這樣說呢?」回想起秋蘭的音容笑貌,劉暉此刻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半晌後才隨口應了一句。   「哎!」方氏頓了頓後,才又黯然歎息了一聲,「劉公子,您還記得『胡炳』嗎?」   「『胡炳』?」劉暉茫然的應了一聲,接著就想了起來,「哦,您說的是那個男不男、女不女,被我收了的妖狐,『胡炳』?」   「嗯,不錯,就是他!」方氏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得知了他無端被公子收了的消息,胡凌,也就是胡炳的兄長,為了報復,於是……」   「『胡凌』?秋蘭就是死在這個妖狐手裡?他現在在哪裡?在哪裡,快告訴我!」終於得知了仇人的姓名,劉暉的胸中立刻燃起了無法遏制的怒火,又霍的站起身來,逼到方氏的身前,面目猙獰的厲聲喝道。   被他的聲勢所攝,方氏似乎有點畏縮的把身子往後躲了躲,「他……他……」   「快說!」暴怒之下,劉暉突然一抬手,一道紫氣便應掌而出,直朝著方氏撲去。   「啊!」只聽見方氏一聲驚呼,她的身影忽的一下幻滅了,接著就出現在了廳門邊。只是此時的她,早沒有做「主母」的那份從容、威嚴,而是披頭散髮,渾身戰抖著,一臉憤恨,同時隱含著驚懼的望著劉暉。   見原來對付靈異們得心應手的絕招這回卻落空了,劉暉不覺一愣,呆看著她出神,一時沒有下一步舉動。   原來,方氏極為警覺,提前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了危險的徵兆,便在勁力及體之前一剎那移動了身形。然而,劉暉突然發出的「九轉玄功」哪裡是這麼容易就可以躲過的?就是餘威所及,都使她應付得狼狽萬分。   劉暉虛抬著手,隱隱罩住了她,一臉壞笑的說道:「我說崔夫人,嗯,暫且我還是這樣稱呼您吧,您還是快把那個什麼叫『胡凌』的下落告訴我吧!不然……嘿嘿!」   聽著他飽含微笑的話語,看著他一副胸有成竹、好像吃定了自己的笑容,方氏忽然嫣然一笑,柔聲道:「劉公子,自從你來到崔府,老身始終對你不薄,為什麼你要下如此毒手?難道說,你與那些沽名釣譽的凡夫俗子相同,一定要制我等於死地嗎?」   看著她忽然綻放出迷人的笑容,聽著她的嬌柔細語,劉暉不自覺的呆了一呆,臉上的表情也有所緩和。   見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方氏繼續鼓動著巧舌,「劉公子,從您身懷狐丹,還有善待金鬃王他們就可以看出,您對我們態度應該與那些『衛道士』不同,能夠不以我們為異類見棄。在老身看來,您的道法修為高明至極,可不必在我這婦道人家面前顯擺,對我們趕盡殺絕啊!」   劉暉本來是一個聽不得好話、軟話的性子,可就在他本待鬆口時,秋蘭的死狀極慘的遺體又浮現在他的眼前,使得他心腸立刻轉為如鐵石一般堅硬。   「嘿嘿!」他冷笑了一聲,「崔夫人不必多說了!如果秋蘭、春草沒有死,那我還會放你們一馬。可是現在,你還是把兇手交出來吧!」   「這……」方氏猶豫了片刻,目光突然轉厲的狠狠瞪了劉暉一眼,然後她站立的地方陡然出現了一股青煙。   「哪裡走!」劉暉已經猜到她想跑,大喝一聲的同時,發出了早就蓄勢以待的一道精光。   然而,他射出的劍氣遇到那股青煙時,卻好像碰到了一睹柔和但堅韌的牆一樣,被它一彈,卻不能如他所願的穿煙而過,而是就在那裡停頓了一會。就只這剎那的工夫,那股青煙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自然,方氏那變化萬端的身影也隨之也再也看不到了。   「咦?」看到這出乎意料的一幕,劉暉不禁驚訝得輕叫了一聲,順手招回了寶劍,呆看著那股青煙消散的地方出神。   過了一會,畢方好像沒事人一樣,施施然落到桌子上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啊,這一覺睡得真是舒服啊!咦?」隨即,他就發現了劉暉的反常,「劉暉,你這麼傻愣愣的望什麼呢?難道,這太陽光你還沒有看夠麼?」   小金它們看到精光出現時,都嚇得一縮腦袋,閉緊了眼睛伏在地上。直到這時,聽到了畢方輕鬆的話語,它們才大著膽子把眼睛睜開,發現一切如常,便都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嘿嘿!」劉暉突然笑了笑,好似喃喃自語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這一回,小爺我看你們往哪裡跑,哼!」   畢方瞅了瞅他的臉色,然後振翅飛落到他的肩頭,奇怪的問道:「劉暉,你在說什麼呢?」   劉暉扭頭看向了它,嘴角不自覺掛上了一絲壞笑,「嘿嘿,你等著看好戲就是了!」   「哦,好戲?你這傢伙,又想捉弄誰呢?」畢方雖然暫時還猜不透他在想什麼,可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一定會有誰要倒霉。   「你這小鬼頭!就知道睡懶覺,剛才這外面發生的事情你都不知道麼!」劉暉突然板起了面孔,訓斥它道。說話間,他還似模似樣的朝它伸出了手指。   「哪裡嘛!」畢方慌忙飛離了險地,落到桌子的那邊,滿嘴的委屈,「昨天晚上,人家為了替你到崔百萬那裡監視著,等那個叫什麼『媚娘』出現,然後又在著蘇州城裡城外,滿世界的找你,哪裡有工夫睡覺嘛!再說,人家這麼小,還要長身體喲!所以……所以,好不容易有了機會,人家當然要好好睡一覺了!」   「噗哧!」劉暉被它這奇怪的理由逗得忍不住一笑,斜瞅著它道,「記得某個傢伙雖然個子小,卻號稱活了好幾千年,無所不能的『火之神鳥』。難道,如同神仙一樣『神鳥』,到了現在還像小孩子一樣,要長身體麼?」   「這個……這個……」畢方剛才只是被他逼急了隨口一說,而並沒有想到那麼多,此時便被他調侃得滿臉通紅,低垂下小圓腦袋,一時再說不出話來。   劉暉的視線落到方氏不久以前坐過的椅子上,心裡不由的一動,暗道:「這個妖狐的身法還真不錯啊!連這椅子都沒有碰倒,她就避開了我突然發出的九轉玄功……咦,她彈開我那道劍氣的,是什麼功法呢?要是她真可以憑自身的修為,就能夠做到這樣,那就很難對付了!……」想到這裡,他的眉頭不禁微微蹙了起來。   畢方看到他這樣,忍不住湊近了一些,關切的問道:「劉暉,你怎麼了,還好吧,剛才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劉暉緩緩的搖了搖頭,過了半晌才開口沉聲說道:「我沒有什麼事,就是不久以前,我又是太大意,放跑了那妖狐!」   「哦?」畢方一聽大感興趣,又飛回到劉暉的肩頭,連聲問道,「妖狐又出來呢,是你要我去盯著的『媚娘』嗎,你怎麼沒有當場擒下它呢?」   「這個……」劉暉有點尷尬的支吾了一聲,才不自然的瞥了它一眼,乾笑了兩聲,「嘿嘿,我……我先是沒有想到她就是我要捉的妖狐,後來……後來又……」   「你該不會又因為輕敵,而失手了吧!」畢方看他的神情就猜得八九不離十,便蹦跳了兩下,插口打斷了他的話。   「哪裡啊……」被它說中了當時情形,劉暉的臉上頓時就掛不住了,於是扭臉瞪著它,做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畢方,你這個貪吃貪睡、不幹活的小鬼頭!我還沒有問你呢!」   畢方被他的樣子嚇得不禁一縮脖子,「你……你要問我什麼呢?」   劉暉見順利的轉移了話題,心裡大感快意,可臉上依然還是緊繃著問道:「昨天晚上,那個什麼媚娘在崔百萬那裡出現過嗎?」   一聽是這個,畢方的心裡立刻輕鬆了下來。它伸出長嘴左右搖了搖,「沒有!我昨天待在那裡喝了整個晚上的西北風,結果連一個鬼影子都沒有看到。直到了天亮的時候,我才出去找你的!」   「哦,這樣啊!」劉暉點了點頭,好像陷入了沉思。   過了半晌,畢方才一邊偷看著他的臉色,一邊開口問道:「劉暉,你剛才說的什麼『和尚』啊、『廟』啊什麼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嗯?嘿嘿!」被它提醒,劉暉這才想起來準備做的事情,便一臉壞笑的看向了畢方,同時伸手向懷裡掏去。 第九十五章     「咦?」一看到劉暉摸出來的東西,畢方不禁心頭一喜,立刻又在他的肩頭蹦跳了起來,「劉暉,是不是還有仙丹啊!快拿給我吃,快拿給我吃啊!我好長時間都沒有嘗到仙丹的滋味了,那味道……真是好啊!」想到馬上可以大快朵頤,畢方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你這個就知道貪吃的小鬼頭!」見到它如此興奮,劉暉忍不住笑罵了一聲,然後壞笑著搖晃著那小玉瓶,給它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嘿嘿,可是這裡面不是仙丹……」   「不是仙丹,那是什麼啊?這個玉瓶,不就是你原來裝仙丹的嗎?」聽他這麼一說,畢方不禁大感失望,可還是不死心的追問道。   「嘿嘿,你不用著急,一會你就會知道了!」劉暉衝著它一笑,隨即伸手揭開了瓶蓋。   在畢方關注著的目光裡,他把瓶子搖了搖,卻聽不到一點聲響,然後又把瓶子倒過來,也沒有任何東西落出來。   「劉暉,你在搞什麼鬼啊?」看到這樣,畢方不由大感愕然的問了一聲。   對此,劉暉先也是摸不著頭腦,思索了片刻後,他才明白了過來。   「哦,是這樣,我知道了!嘿嘿,看我給你變一個戲法!」劉暉想到了問題出在哪裡,便滿臉笑容的衝著畢方豎起食指點了點。   話音一落,他的食指上出現了一股聚而不散的紫氣。這股紫氣如靈蛇一般在瓶口轉了一圈,就無聲無息的鑽進了瓶子裡。   過了不久,就聽到「撲通」一聲響,一團煙氣落到地上幻化為了一隻正逐漸「長大」,通體赤黃,有著一條長長尾巴的狐狸。   「嗚!……」一看到它,本來一直老老實實蹲在劉暉腳邊的小金它們,立刻圍了上去,衝著它張牙舞爪的連聲咆哮起來。   看到這裡,畢方當然明白了過來,「哦,原來裡面藏的是幾天前被你收的那隻狐狸精啊!」   那狐狸「長大」到與普通狐狸差不多大時,就在地上一滾,變回到了原先胡炳的模樣,撲倒在劉暉的面前,磕頭如搗蒜,音帶苦腔的連聲訴說著:「星君饒命,星君饒命啊,小狐以後一定躲在深山裡修煉,再也不敢到世間來了!」自然,他此刻的樣子早不像他們見面時,玉樹臨風,神采飛揚,而是臉色蒼白,渾身不停的顫抖著,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樣。說話間,他還要時不時畏縮的躲避著小金、小虎它們伸過來的利爪。   「呵呵!」劉暉好像安慰他似的輕輕一笑,「胡炳,真的是我一放了你,你就立刻避開人群,躲到深山裡去修煉嗎?」   胡炳一聽有了轉機,越發頭如雨下,把地面敲得「梆梆」作響,「一定一定!還望星君繞了小狐的性命,小狐一定遵從您的吩咐!」   「嗯,那就好!不過……」劉暉把頭點了點,卻又好像有什麼犯難似的欲言又止。   胡炳等了半晌沒有下文,便強壓著心裡的緊張和恐懼,偷偷瞥了劉暉一眼,見他正微微皺著眉頭沉吟著,就大著膽子問道:「敢……敢問星君,您……您還有什麼吩咐?」   「哦,是這樣!」見他果然上鉤,劉暉心頭一喜,臉上卻還是愁眉不展的說道,「不過,這崔府裡你的同門還有不少吧!你走了,那它們呢?」   「小狐讓他們走!小狐讓他們都跟我一起走!」胡炳一聽,立刻接著他的話尾保證道。   「是嗎?」劉暉好像不相信似的低頭看了他一眼,「這崔府裡你的同門裡面,還有道法修為比你高深得多的前輩吧。你一個晚輩,怎麼能讓它們都聽你的話,跟你到深山裡面的苦修呢?待在這繁華似錦的人世間,不比在深山老林裡舒服多了嗎?」   「這個……」胡炳低垂著頭猶豫了一下,又偷看了一眼劉暉的臉色,才開口說道,「不瞞……不瞞星君,我們到這崔府裡來,並不是因為貪圖人世間的繁華……」   「那你們又是為了什麼到這裡來呢?」劉暉一看有門,趕緊不動聲色的追問了一句。   「這……這……」胡炳一陣躊躇,最後還是一咬牙,決定對劉暉說出真話以求脫身,「是這樣的,我們這些……這些修道之士,每過五百年就會遇到一次大天劫……」   「哦,我知道這個!」聽他要從頭說起,劉暉就有點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你就直接說,你們為什麼到崔府裡來吧!」   「哦,是是!」胡炳忙答應了一聲,接著說道,「我們聚居在一起的一位同門長輩,探知這崔府裡有幫助我們安全度過天劫的幾件寶物,所以……所以就帶我們來了。」   「哦,那是什麼寶物呢?」劉暉強自控制著變得急促起來的心跳,輕描淡寫的問道。   「這……」胡炳好像有點為難的停了下來,縮了一下身子以躲開小虎揮過來的利爪,嚅嚅喏喏的說道,「小狐輩份很低,所以……所以長輩們沒有……沒有把這個告訴小狐……」   「你不知道?」劉暉忽然暴喝了一聲,滿臉怒容的瞪著他,「既然你這麼沒有用,什麼都不知道,那我放了你又有什麼意義?還不如我現在就把你煉化了,拿你這一身毛皮做圍脖送給美女,還可以讓美女一笑呢!」說著,他捋起袖子,一副立刻就要動手的樣子。   「星君饒命,星君饒命啊!……」胡炳被他一嚇,渾身猛一哆嗦,馬上又拚命磕著頭,哭喊了起來。   劉暉被他哭得心煩起來,便森然冷笑了兩聲,「嘿嘿,胡炳,我來問你,既然你們是為寶物而來,那你們又為什麼淫亂崔府,迷惑了那麼多人呢?」   胡炳被他問到了要命的地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驚惶之下,雖然此時天氣還有一些冷,可是他頭上的汗珠卻如雨一般,一滴滴落到地上。不一會的工夫,他的面前就有了一大灘水跡,而且這水跡還有越來越大的跡象。   「說啊,你怎麼不說了呢?」劉暉看他嚇成這樣,心裡暗感好笑,可語氣卻森冷如故。   「星君饒命,星君饒命啊!」胡炳忽然四肢張開,做出表示徹底認輸的五體投地的樣子,拚命用腦門撞擊著地面,嘶聲哭叫起來。「我……我只是……只是為了度過……度過天劫,借用……借用了一點他們的元氣,他們這……這都是可以休息一陣,就補充回來的啊!請星君看在……看在我……我沒有傷害過一個人性命的份上,饒了小狐的賤命吧!」   等他哭喊了一陣,劉暉好似找到了可以放過他的理由一般,臉上漸漸緩和了下來,「嗯,沒有傷害人命,那說明你還有一點良知。如此說來,既然你手裡沒有人命,那麼放了你,讓你回山去好生修煉,也算我劉暉上體天心的好生之德,為自己積一點陰騭……」   胡炳察覺到他語氣中有鬆動的跡象,忙不顧小金它們的撕咬,在地上爬到他的腳邊,用額頭把地磚撞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嗚……多謝!多謝星君饒了小狐賤命!多謝星君!」   見他立刻順竿就爬,劉暉心裡不覺有點好笑。同時,看到他的這副慘狀,劉暉忽然有了一點心軟,便和聲道:「好了,你別吵了,快起來吧!我還有事情要你做呢!」   「不,不!」胡炳慢慢爬起了身子,卻沒有聽他的站起來,而是依然跪在地上嗚咽著連連搖頭,「星君您有什麼吩咐,請儘管說。小狐我這樣聽著就好!」   劉暉也懶得再與他糾纏這些細微末節的事情,和顏悅色的說道:「收你的這個玉瓶,是我原來裝仙丹用的。所以,雖然你因為被我收了,而損失了一半道行,可你在這玉瓶中得到的仙氣,只要你潛心修煉,要不了多長時間,你不僅會修為盡復,而且還會更上一層樓的。呵呵,你的這番際遇,也可以算是因禍得福吧!」   胡炳在玉瓶裡待了數天,自然知道他說的不錯,此刻便又磕起頭來,「星君,小狐知道這都是您給小狐的恩德!有朝一日,小狐道法有成,都是拜您所賜!」這一回,他是從心底到表面都感激劉暉不已。當然,前提是劉暉依照自己的諾言,真的放他回山修煉。   「你知道就好!」劉暉輕輕點了點頭,隨後臉色一沉,「胡炳,我現在就放你走。只是,你得立刻去招呼你的同門,讓它們立刻隨你離開崔府!否則,嘿嘿,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是是是,小狐一定讓他們立刻離開,分秒都不會耽誤!」雖說劉暉此時話語裡帶著濃濃的威脅,可胡炳的那一顆提到了嗓子眼的心,聽到他的話以後,卻落回到了肚子裡。   「嗯,那你走吧!」見他這樣聽話,劉暉的嘴角流露一絲隱含得意的壞笑。   而低伏著頭的胡炳根本都看不到這些,他又恭恭敬敬的朝著劉暉磕了一個響頭,恭謹的說道:「多謝星君饒命的恩德,那……那小狐告退了!」   「嗯,你快走吧!胡炳,記得你答應我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哦!」劉暉大感滿意的衝著他揮了揮手,同時不忘提醒了他一句。   「是,請星君放心!」胡炳答應了一聲,慢慢站起身來,低頭彎腰的倒退了幾步,然後掉頭匆匆收拾了一下頭臉和身上凌亂的衣衫,再才好像不敢見人似的,把腦袋低垂在胸前,邁開大步離去。   他的身影剛剛出了院門,劉暉忙轉頭壓低了音量吩咐道:「快,小金你們幾個快進裡屋去,我回來之前你們不要出來!畢方,我們走,跟上他!」說話間,他的身影如同在空氣中融化了一般,漸漸的消失了。   「好,我來了!」畢方自然知道他又是念起了「婆羅神咒」,也來不及問他為什麼這麼做,就急急忙忙的答應一聲,斂翅沒入了那團「黑洞」之中。   「嗚!……」小金它們呆看著這一切,也只得無奈的叫了幾聲,就聽話的擺動了幾下尾巴,慢慢踱回了內室。   藉著婆羅神咒的庇護,他們一路跟著胡炳,在崔府裡專揀僻靜的小道、迴廊,彎彎曲曲的朝著劉暉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走去。   「劉暉,你真的是因為胡炳他手裡沒有人命,和為了給你自己積攢陰德。而放了他嗎?」畢方一直掛在心頭的疑問,最後它終於忍不住,就在途中問了出來。   「嘿嘿,你說呢?」劉暉一邊不疾不徐,遠遠的吊住前面的胡炳,一邊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肩頭的畢方,嘴角帶笑的反問道。   「我才不相信你有那麼好呢!哼,一定是你故意給他施加壓力,使得他來不及考慮,而帶你來找那據說最厲害的妖狐吧!」以畢方對他的瞭解,自然對他的「好心」嗤之以鼻。   「嘿嘿!」劉暉對此只是輕笑了一聲,也不多做解釋。因為,他已經看見胡炳轉入了一座僻靜的小院,於是忙跟了上去。   「咦?」等到了近前,劉暉才發現這裡就像朱能那裡一樣,也設置了禁制。不過,以他的本事和上次的經驗,這自然難不倒他。不一會的工夫,他就運功使自己的元神鑽了進去。   剛一進了小院,他就只聽見裡屋傳來了一個中氣不足,但飽含著驚喜的聲音。「啊!小炳,你怎麼回來了啊!」   「大哥!你……你怎麼了?怎麼才幾天沒有看到你,你就傷成這個樣子了?」從接下來胡炳那惶急而又帶上了哭腔的聲音裡,可以讓人猜到,他的「大哥」傷得不輕。   「呵呵,我沒有什麼的,小炳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想來胡炳的大哥強笑著寬慰著他。能夠又看到胡炳,他的大哥應該內心高興至極,連他自己的傷痛都不顧了。   「大哥,你的手……你的手怎麼了,到哪裡去了?」好像胡炳又發現更加令他驚恐的事情,於是大聲驚呼起來。   劉暉猶豫了一下,還是讓元神悄悄來到窗戶旁,「探頭」朝裡面望去。這一望之下,他不禁大吃一驚,「啊!怎麼胡炳的『大哥』會是她?」   原來,正躺在床上的那人,雖然臉色蠟黃,雙眼無神,嘴唇乾枯,可「她」分明就是劉暉最早見到,方氏的貼身侍女之一——菊香!   只見「菊香」乾咳了兩聲,勉強在臉上擠出一個笑臉,把下巴朝上一抬,傲然說道:「這沒有什麼的!不管是誰,就算是天王老子,只要欺負了小炳你,你大哥我都會為你報仇的!」   「啊!」坐在「她」的身邊,倚靠著「她」的胡炳驚叫了一聲,聲音都結巴了起來,「大哥你……你找……找那個劉……劉公子報仇了?」   看到胡炳很自然的與「菊香」說著話,劉暉心裡暗自疑惑道:「怎麼菊香會是胡炳的大哥呢?原來我看到她時,她的頭上並沒有靈光出現。這又是怎麼回事呢?難道,她與那『崔夫人』相同,也會隱藏起靈光嗎?不會吧……應該還是他附體在菊香身上的可能性大一些,而且看胡炳對他的態度,應該此前他就曾經『借用』過菊香的軀體。嗯,一定是這樣!……」   「嗯,不錯!」屋裡的「菊香」聽到胡炳的話,點了點頭,咬著牙說道,「哼!那個什麼該死的『劉公子』,竟然敢把那樣對待你,我當然要為你出氣了!」   胡炳呆呆的看著「她」,嘴裡不由自主的問道:「大哥,你到底做了什麼事情啊?」   「菊香」恨恨的一咬牙,「哼!他不是很喜歡那個什麼叫『秋蘭』的婢女嗎?我就趁著他不在那裡的時候,吸乾了她的精氣……」   「好啊,原來秋蘭是你殺的!」窗外的劉暉終於知道了殺害秋蘭的真正兇手,頓時心火大盛,恨不得立刻衝進去將「她」碎屍萬段。可是,他又轉念一想,覺得反正「她」重傷在身,也跑不到哪裡去,還不如暫時忍耐一會,看能不能從他們的口中得到照妖鏡、碧玉玲瓏燈等寶物,以及那方氏和媚娘的下落。有了這樣的想法,劉暉才強自按捺住心中熊熊燃燒著的復仇之火,仇恨的「目光」死死的盯著「菊香」,繼續偷窺、偷聽裡面這令人怪異異常的「兄弟」劫後重逢。   而屋內的兩人也許是因為修為不夠,或者是因為最近受創而功力大減,似乎絲毫不覺隔牆有耳,繼續著他們的談話。   「大哥,你可闖下大禍了!」胡炳聽到「菊香」這樣一說,不覺霍的站起身來,頓足說道,「大哥啊,依小弟看來,那個劉公子極可能是天上的某個星君!在這個大劫就要來臨的時候,你怎麼誰不去冒犯,偏偏要去冒犯他啊!」   「就是天上的星君又怎麼了?」「菊香」倔強的一扭脖子,「只要他冒犯了你,我就會對他不客氣!哼,我就是要讓他終生痛苦,就算是陪上我的一條性命,我也願意!」   「大哥!」胡炳的聲音忽然哽咽了起來,拉著「菊香」擱在被子外面的一條空空的袖管,垂淚道,「你……你對小弟實在……實在太好了!嗚……」   「哎,誰叫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小弟呢?」「菊香」伸出另外一隻蒼白乾瘦的手,愛憐的輕輕撫摸著胡炳的頭髮,歎息了一聲,「我的這隻手……哎!只怪我當時太大意,沒有想到那兩個丫頭手裡竟然還會有那麼厲害的飛劍,所以……所以一不小心就……」   「可是,大哥!」胡炳依然緊緊的抓住那只空袖管,抬起頭來,含淚問道,「我怎麼覺得你身上還受了更重的傷呢,這又是怎麼回事?」   「哦,這個啊!呵呵!」「菊香」微微蹙了一下眉,隨後又輕鬆的一笑,好像說著與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一樣,「雖然我殺了他的一個婢女,可是她能和我最疼愛的小弟相比嗎?所以我越想越氣,於是決定去把他另外一個婢女也幹掉。可是這一回,在他的屋裡的飛劍越發厲害了,於是我的胸口不小心又中了一劍。小弟,估計你的大哥以後再不能照顧你了……」說著說著,「她」一時情動,也哽咽了起來,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大哥!你不要離開我啊!沒有了你,我該怎麼活啊!嗚……」說到傷心之處,胡炳忍不住撲到在床上,拿起那空袖管,掩住臉龐痛哭起來。   「菊香」強忍住淚水,兀自微笑著撫摸著他的頭髮,柔聲說道:「小弟,你知道嗎?自還沒有修成人形時,我們就在一起相依為命。看到你的修為日深,大哥我別提多高興了!這次大劫來臨之前,我就暗暗打定了主意,就是拼將一死,也要保護得你周全!可是……哎!要是大劫真的來了,小弟你就只能夠靠自己了……」   「大哥!」胡炳猛然抬起流滿淚水的臉頰,大叫著打斷了他的話,「你不要走!我死也不要你走!我要與你一起平安度過大劫,一起修煉……」   「傻小弟,說的什麼糊塗話啊!」「菊香」滿臉憐愛的打斷了他的話,關切的看著他問道,「瞧我高興的,都忘記問你了!小弟,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怎麼會平安回來的呢?」   「對了,大哥!」被他提醒,胡炳這才想起臨行前劉暉的叮囑,一下站起身來,緊張的看著「她」說道,「那個……那個劉公子讓我回來給大家帶話,要我們所有同門,立刻離開崔府。否則,他就會……就會……」   「哼!」「菊香」卻冷笑了一聲,插口說道,「那個該死的傢伙真有這麼大的本事麼?只要我們老大把從寶燈上得到的神功練成,收拾他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   「啊!」得到了這個消息,胡炳不禁瞪大了紅腫的雙眼,驚呼了一聲。 第九十六章     在外面的劉暉聽到這裡,同樣也是一愣,「什麼!碧玉玲瓏燈已經被妖狐得去了?上面還有什麼神功?難怪呢……是說那個妖狐怎麼這樣厲害了……」既然有了這寶燈的下落,劉暉自然開始動起了腦筋,一絲壞笑不自覺的爬上了他的嘴角。   「劉暉,你聽到什麼了,是不是他們說有什麼好吃的?」畢方沒有辦法進去看一個究竟,只有一直關注劉暉的神情變化,所以他這樣的表情當然逃不過它的「神眼」。   「噗哧!」劉暉不禁被逗得一樂,然後板起臉來瞪了它一眼,「你這個小鬼頭,就知道吃!我聽到他們說的是,老豬夢寐以求的碧玉玲瓏燈終於有確切的下落了!只是,在那個妖狐手裡。」也虧得劉暉如今的修為比以前精進了許多,在元神出竅的情況下,本尊也還可以自如的與它談笑。   「原來是這樣啊!」畢方見不是什麼好吃的,立刻興趣缺缺的半閉起眼睛,打起盹來。   沒有了它的「打擾」,劉暉便更加安心指揮元神進行「竊密」活動去了。   屋裡面的胡炳聽到了「菊香」的話以後,猶豫了一會,還是如劉暉所願開的口問道:「大哥,碧玉玲瓏燈究竟是什麼寶物,上面又有什麼驚世駭俗的神功呢?」   「菊香」瞥了他一眼,沉吟了片刻後,然後緊盯著他說道:「小弟,我告訴你的這個事情,你在任何人的面前都不要提起,包括老大!記住了沒有?」話沒有說完,「她」的眼睛裡就閃過一絲懼意,不自覺的朝外面掃了一眼。   「嗯,大哥放心!我知道了!」胡炳連忙點頭答應著。   而窗外的劉暉聽得心裡暗笑:「嘿嘿,什麼了不得的秘密啊,還想不讓人知道呢!小爺我早就在這裡都聽去了!」   「菊香」壓低了音量,湊近了胡炳說道:「其實,老大早就得到了那碧玉玲瓏燈,正在修煉上面的神功。嘿嘿,可是那頭笨豬,還以為老大至今沒有找到呢!」   聽到這裡,胡炳不禁奇怪的問道:「既然如此,那老大為什麼還要待在這裡,不帶著我們離開,而偏要面對像劉公子那樣的強敵呢?」   「菊香」面帶不屑的輕哼了一聲,撇了撇嘴,「那個什麼『劉公子』真算得上『強敵』麼?而且老大說過,臨到大劫到來的時候,像我們這樣需要避劫的靈異中人,最好還是待在人口稠密的地方。這樣,天雷降臨時,也會因為顧及他人,而威力小了許多。小弟,你想一想就明白了,相對而言,天劫在深山曠野之中爆發的威力,自然會比在蘇州這樣的繁華城市裡要大得多啊!」說著,「她」的臉上不由的流露出對那位「老大」滿腹的敬仰。   胡炳同樣露出與他差不多的表情,讚歎道:「老大到底是已經安全度過幾次天劫的了,到底還是經驗多多,比我們高明得不以道里計啊!」   「那是!」「菊香」點了點頭,然後又朝外面瞟了一眼,掙扎著湊到胡炳的耳邊,以細微得僅可以讓他耳聞的聲音說道:「老大繼續待在這裡還有一個原因是,這崔府裡……所以,老大才會留下暫時不願意走的!」說到最後,「她」把聲音提高,同時慢慢躺了回去。   窗外的劉暉沒有料到「她」忽然用這麼小的聲音說話,等到他再提功力時,卻再也聽不到「菊香」的耳語了。對此,他忍不住在心裡暗罵:「這個鬼狐狸,還真是狡猾!明明屋裡只有他們兩個人說話,他卻還要搞得這樣神秘,害得本少爺最關鍵的地方沒有聽到……」   「啊!」胡炳聽到「菊香」的話後。不由的驚呼了一聲,「原來是這樣啊……」接著,他就在「菊香」警告的目光中,忙把嘴巴一捂,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自然,他這麼做讓外面的劉暉恨得牙癢不已,恨不得衝進去撬開他嘴巴。   雖然有了令人驚喜的消息,可胡炳還是躊躇了片刻後,又開口問道:「大哥,那……那劉公子讓我們立刻離開的事情,你看怎麼辦呢?」畢竟,劉暉那深不可測的的高明道法,還是讓他懼怕不已。想起劉暉談笑間突然襲擊的作風、臉上的壞笑和給他帶來的如泰山一般沉重的壓力,他就臉色一變,不由自主的渾身顫抖了一下。   「這樣吧!」「菊香」沉吟了一會,才張嘴說道,「小弟你還是把這個去告訴老大,是戰是和,就看她怎麼決定吧!」   「嗯,那就這樣吧!」胡炳點了點頭,然後戀戀不捨的緩緩站了起來,「大哥,那……那我去去就回……」起身的過程中,他始終攥著「菊香」的空袖管,不想放手。   「小弟」,「菊香」蠟黃的臉上強擠出一絲笑容,伸出另外一隻手拍了拍胡炳的雙手,「快去吧,不要為我擔心了!說不定過幾天,老大的神功練成,就可以很容易把我的傷治好了。」   胡炳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她」的床前,低頭嗚咽道:「大……大哥,你……你一定會沒有事的!」   劉暉在外面看著不禁暗笑:「嘿嘿,這個胡炳啊,估計今天他與下跪結緣了!剛才在我那裡,他就跪了好半天,現在又跪下了。哎,他的那一雙膝蓋跟著他也夠倒霉的……」   而「菊香」似乎有些被他感動了。「她」伸袖擦了擦有點泛紅的雙眼,頓了頓後,才愛憐的望向了他,「小弟,別多說了,快去吧!」   「好吧!大哥,你……你好好休息!」胡炳這才抹了一把淚水,起身與「她」招呼了一聲,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劉暉一看這樣,忙招回了元神,急促的吩咐道:「畢方,你去盯著這個胡炳。記住,等發現了那個老妖狐的藏身地點,你先別動手,悄悄的回到這裡來告訴我!」   「什麼?哦……我知道了!」畢方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搖晃了一下小圓腦袋才答應了一聲,可在看到胡炳已經出來,它正準備動身之前,它忽然又轉頭問道:「劉暉,我去跟著他,那你一個人留在這裡做什麼呢?」   「嘿嘿!」劉暉冷冷一笑,眼裡閃爍著森寒的目光,「我哪裡是一個人?那屋裡不是還有一個嗎?『她』一個人待著多寂寞啊,我怎麼忍心讓『她』這麼孤獨呢?」   「那……好吧!這個事情你自己把握,我先去了!」畢方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想幹什麼,可勸說的話在喉嚨裡打了一個轉,又被它嚥了回去,於是它囑咐了他一句,便振翅悄悄跟上了已經走出好長一段距離的胡炳。   等到周圍又恢復到了靜悄悄的以後,劉暉收起婆羅神咒,緩緩站起身來。他滿含仇恨的目光,死死的瞪視著那被胡炳走時隨手帶上了的大門好一會,他才一步一步的朝著它走去。   聽到外面「咿呀」一聲門響,接著就是「噗、噗、噗……」一步一步,慢慢的穿堂過室,朝裡面走來的腳步聲,「菊香」忽然覺得這一聲聲好像千斤重錘一樣,敲在自己的心裡,讓「她」感到一陣陣極其強烈的不祥之兆在心頭洶湧著。   「她」強撐起身子,衝著外面厲聲喝問道:「誰,是誰在那裡!」然而,「她」只可以聽到自己色厲內荏的聲音在屋裡迴盪,和那越來越近,讓她心驚肉跳的腳步聲。   不一會,那腳步聲在「她」的房門口停了下來,卻半天沒有下一步的舉動。   「菊香」咬著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緊盯著閉上的大門。到這時,「菊香」才知道,原來沒有聲音比有聲音還要可怕,還要讓「她」感到壓抑。從這份詭異的安靜中,「她」彷彿嗅到了極大的危險就等在「她」的門口,隨時都可能破門撲進來,將「她」無情的吞噬掉。   「誰,誰在那裡!」似乎忍受不了這寧靜,「菊香」忽然不知道從哪裡湧出來了一股氣力,挺身坐起來,衝著外面嘶聲叫道。   隨著「她」的叫喊聲,那扇門好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推了一把一樣,無聲無息的打開了。首先映入「她」眼簾的,自然是劉暉那張掛著一絲壞笑的臉龐。   「原來……原來是你,你果然找到這裡來了!」看著劉暉那雙噴射出仇恨火焰的眼睛,「菊香」頓時臉上變得煞白如雪,嘴唇顫抖著說道。   「不錯,是我!」劉暉把頭輕輕點動著的同時,雙手一抬,一道紫氣便應掌而出,直朝著歪在睡榻上的「菊香」撲去。   「菊香」勉力掙動了一下身子,試圖躲避他的襲擊。可是「她」屢受重創的身軀卻不聽「她」的使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團紫氣將自己罩在了其中。   「啊!」「菊香」一聲慘號,「她」的身體就好像一條魚一樣,往上猛的的一掙,接著掉落到地面上,痛苦不堪的翻滾不休。   劉暉冷笑著看著「她」慘叫連連的在地上折騰著,恨恨的說道:「哼,你這妖狐!當你殺害秋蘭時,可曾想到有今天!」   那「菊香」到底是胡炳的大哥,比他硬氣了許多。「她」的神情雖然痛苦萬狀,可緊咬著牙,就是不向劉暉說一句服軟討饒的話。或許「她」的心裡清楚,就算是自己屈膝哀聲求饒,滿腔恨意的劉暉也不會放過自己的。   看著「菊香」難受得把地面撞得「砰砰」直響,劉暉忽然心裡一動,手下便緩了幾分,將九轉玄功撤離了「她」的身體,停留在「她」的頭頂,繼續籠罩著「她」。劉暉知道,自己的九轉玄功看似柔和,其實卻是專攻對手的心脈,霸道異常。他現在一時還沒有弄清楚眼前所看到「菊香」,到底是不是真正菊香的軀體。他擔心,如果這軀體只是被妖狐「借用」,自己手辣之下,會使得菊香步上春草的後塵,變成了又一個冤魂。   劉暉收回了大部分勁力,「菊香」自然就不再像先前那麼難過,而只是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妖狐,你不在深山裡潛心修煉,卻跑到人間來害人,這又該當何罪?」劉暉的眼珠一轉,隨即板起了面孔,大聲呵斥道。   經過了剛才時間雖然短暫,卻遭受了也許只有在閻王殿上才經歷得到的痛苦,「菊香」渾身就好像剛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汗出如漿。「她」的心氣也由此大受打擊,而再不復先前與胡炳說話時的「悍勇」。此時聽到了劉暉的問話,「她」只是微抬了一下頭,含著怨恨瞥了劉暉一眼,又低頭繼續喘息著。   「好,既然你已經服罪,那就別怪本少爺不客氣了!」劉暉見「她」並不答話,不覺心火上衝,便怒喝一聲,揮手就讓那團紫氣向下壓去。   「菊香」自知無法避開,就乾脆把眼睛一閉,等待死亡的降臨。   就在紫氣即將落到「菊香」頭頂的時候,一個黑影如電般從門外掠了進來,突然幻化在劉暉的腳前,泣聲叫道:「劉公子,饒命啊!……」   劉暉低頭一看,嘴角邊不由的出現了一絲壞笑。果不出他所料,落入他眼簾的就是胡炳那瑟瑟發抖的身影。   胡炳沒有抬頭,繼續哀訴道:「劉公子,星君!求您打發慈悲,放我大哥一條生路吧!只要您饒了我大哥,無論您要我做什麼,就算是讓我肝腦塗地,我都心甘情願!……」   「小弟!」「菊香」怒叫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別去求他!小弟,你怎麼這麼沒有出息啊,求誰不好,偏要求他?我寧可死……」   「大哥!」胡炳害怕「她」的話激怒了劉暉,慌忙撲過去抱起「她」,掩住了「她」的嘴,哽咽道,「你別……別說了,小弟我……我就算死,也……也不願意看到你這樣啊……」   「菊香」忽然覺得悲上心頭,回抱著胡炳,再也說不出話來。   劉暉看著他們「兄弟」情重,都甘願替對方一死的動人情景,好像心裡猶豫了起來,半天都沒有動作。過了半晌,他才放緩了語氣說道:「看到你們兄弟感情這樣深厚,我就破一回例,放你們一馬吧!……」   「啊!多謝,多謝星君!」胡炳一聽到他的這個話,頓時喜出望外,立刻放開「菊香」,轉身又撲到在劉暉的腳前,連連叩頭。   「你著什麼急呀?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劉暉微微皺了一下眉,等到胡炳抬起淚流滿面的臉頰,看向自己時,才接著說道,「只是,我還有一個條件!」   「星君您還有什麼吩咐,請儘管說!我們兄弟就是上刀山、下油鍋,也要為您辦到!」劉暉的話音一落,胡炳立即接口信誓旦旦的說道。   「呵呵!」劉暉見他把人間江湖上的那一套學得十足,便忍不住輕笑了一聲,然後輕描淡寫的說道,「其實,倒不用你們『上刀山、下油鍋』,我的條件很簡單,只要你們讓真正的菊香回來,我就讓你們即刻離開崔府,到深山潛修去……」   「啊!」聽到他的條件竟然是這個,胡炳不知道是驚是喜的輕呼了一聲,然後轉頭看向了「菊香」,「大哥,你看……」   見他們還在猶豫,劉暉的心頭不禁一緊,插口追問道:「怎麼,難道連菊香也被你們害死了麼?」說話間,他的面容轉冷,語氣也變得森然起來。   「不不不,星君誤會了!」胡炳聽出了他話裡的寒意,忙回頭過來擺了擺手,然後他小心的來回打量著劉暉和「菊香」,猶豫著說道:「不……不瞞星君,我大哥只是……只是借用了那個丫頭的身體,那丫頭現在隨時都……都可以活過來的……」   「是嗎,那她的手臂也可以復原嗎?」劉暉打斷了他的話,冷冷的問道。   「這……」胡炳渾身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才偷看著劉暉的臉色解釋道,「我大哥……我大哥由於連受重傷,所以……所以道法不足以……不足以……所以……」   「所以,菊香的手臂就少了一隻,是嗎?」劉暉又一次面色森冷的打斷了他的話。   胡炳被他嚇得又伏倒在他的腳邊,顫抖著連聲否認道:「不,不是啊,星君!」   「那又是怎麼回事呢?」劉暉對他前後矛盾的言辭不禁大感奇怪,接口追問道。   「這……」胡炳躊躇了一下,才接著說道,「是這樣的,要是……要是我們靈異附身到人類身上,其實讓人看到的,只是一種『幻象』。這幻象雖然幾乎與原主一模一樣,可隨著靈異的實際情況,而會有一些不同……」   「哦,那有什麼不同呢?胡炳,你還是站起來說吧!」劉暉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情,不由極其感興趣的問道,同時他的聲音也顯得柔和了許多。   胡炳猶豫了片刻,還是聽話的「起身」了。不過,他並不是「站」起身,而是「跪」起身繼續垂頭恭謹的說道:「如果靈異一切如常,道法修為沒有受損,那麼他所附的人身在旁人看來,當然就與『他』原來的樣子完全相同。而如果靈異的道法不足以……不足以支持『幻象』,那麼這幻象就會表現出與靈異差不多的缺陷來。」   「哦,這樣就會有什麼後果,對……對原主有什麼傷害呢?」劉暉皺眉沉吟了一會,問起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胡炳偷偷瞥了劉暉一眼,再轉頭看了看一直低頭不語,由著他們之間對答的「菊香」,才又說道:「那麼……那麼如果像我大哥這樣,突然少了一隻手臂,加上身受重傷,就無法保持『幻象』的完整了。於是在旁人看來,就像原主的手臂也……也斷了一樣……」   「那菊香的手臂到底是不是真的斷了呢?」劉暉不耐煩起來,截口問道。   「沒有沒有!原主的手臂沒有真的斷了!」胡炳心裡一慌,忙把頭搖得好像撥浪鼓似的。   劉暉朝著「菊香」望去,分明看見一條空蕩蕩的袖管,不覺心頭火起,「你說沒有斷,可我明明看到已經斷了,哼!」   胡炳不由自主的腰骨一軟,又伏到了地上,不住口的說道:「星君,星君!等一會我大哥不再附身了的時候,您……你一看就知道了!」   劉暉還是不能理解他所說的,便怒聲喝道:「那你還不快叫那妖狐不再附身了?難道,一定要本少爺將你們都煉化了麼!」   胡炳又哆嗦了一下,轉身撲過去抱住了「菊香」,哀聲央求道:「大哥,大哥!你快聽星君的,解除附身了吧!星君答應過我們的,只要那個丫頭平安無恙,就讓我們走的!」   「哎!」「菊香」黯然歎息了一聲,眼尾都不掃向劉暉,只是愛憐的看著胡炳說道,「小弟,我這都是為了你啊!如果不是為你,就是死,我也不會甘心聽人擺佈的!」話一說完,「她」就慢慢閉上了眼睛。   「咦!」劉暉先還擔心他們趁機逃走,一直全力戒備著,等看到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他不覺輕呼了一聲。 第九十七章     隨著胡炳的大哥解除附身,一個容貌英俊,卻異常憔悴的年輕男子,從軟伏在地上的「菊香」身體裡,慢慢顯現出來,直到變成兩個人並排趟在一起。   劉暉看了一眼新出現的那妖狐後,就略帶緊張的將關注的目光投向了菊香。她這時雖然還沒有睜開眼睛,也沒有動彈一下,可憑劉暉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她還是一個「活人」。   「啊!」當劉暉的視線落到她原先空蕩蕩的袖管時,卻令他驚訝的發現,現在裡面不是空蕩蕩的了,而是多了一條手臂出來。只是這條手臂比另外一隻要略顯得瘦小一點。   「星君,小狐沒有騙您吧!這個丫頭的手臂,的確還在的,沒有斷。」胡炳一直暗中觀察著劉暉的臉色,此刻他不由的心裡稍寬。   劉暉沒有理會他,逕直走到了菊香的身旁,將她抱到床上放下,並順勢就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拿起了她的腕脈。就這麼短短幾步路的工夫,他已經查知菊香只是由於被制的時間長了,而導致現在精神委靡,血脈不是很通暢,她的身體卻並無大礙。她那只看似斷了的手臂,可能是因為血脈先前不通,而有一點萎縮。   眼看著綺年玉貌的秋蘭、春草接連在自己的面前香消玉殞,特別是她們的死都與自己有著莫大的關係,劉暉的心裡難受至極。當見到菊香也落入了妖狐的控制時,他就暗暗提醒自己,千萬不可再上了妖狐的圈套,一定要以菊香的生命為重。因此他在拿住了那妖狐以後,並不是像他曾經說過的,一見面就立下殺手,而是千方百計的迫使那妖狐放開菊香。等菊香最終落到了自己的手中,而且見她並無大恙之後,劉暉這才真正吁了一口氣。所以這段時間裡,他的注意力始終放在菊香的身上,都沒有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妖狐一眼。   胡炳見他一直閉著雙眼,似乎正替菊香檢查著身體,半晌都沒有動靜,便悄悄爬起身,過去挽起自己身受重傷的大哥。躊躇了一會後,胡炳才開口問道:「星……星君,您看我們……我們可以走了嗎?」而他的大哥想來是因為傷勢沉重,自從現身以後,始終都是緊閉著雙眼,身體軟軟的由著他擺佈,沒有任何其它的舉動。   劉暉眼睛都不向他們轉一下,也不答話,只是把空著的那隻手衝著他們朝外揮了揮。   胡炳的臉上第一次露出喜色,忙一邊攙扶著他的大哥往外面走去,一邊說道:「星君,多謝您的饒命之恩!那……我們走了!」他的聲音裡,飽含著像在茫茫大海上漂泊了漫長日子的人,終於看到了岸邊的那種極度興奮之情。   「且慢!」可還不到門邊,他的耳朵裡就聽到了劉暉的呼喚聲。他的身上不禁一僵,過了一會,他才忐忑不安的緩緩回頭看去。只見劉暉依然還坐的床邊,保持著與先前一樣的姿勢,並沒有要出手的跡象。他的心裡才稍稍安定了一點。   劉暉壞笑著抬眼看了看他們,好似隨口問道:「這崔府還有一樣寶物叫做『照妖鏡』,你們知道在哪裡嗎?」   「這個……」胡炳沒有想到他另外生出這樣的枝節,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才好。   劉暉慢慢放開菊香的手腕,將她的手放到被子裡,再細心的為她蓋好,又仔細審視了一番經過他的施為,而陷入香甜睡夢中菊香的俏臉。等這一切做完,他才慢慢站了起來,同時沉聲說道:「我這次到崔府來,就是為了這個。聽說這件寶物落到了那個什麼『媚娘』手裡,你們知道媚娘是誰,她躲藏在哪裡嗎?」   「啊!這……」此刻的胡炳只有呆呆的望著劉暉出神,哪裡還說得出別的話來?   「既然你們不知道……」劉暉微笑著把話說了一半,忽然手一抬,又發出了一團紫氣,將他們兩人一起罩住,然後才接著喝道,「……那你們就還是一起到我的小玉瓶裡待著吧!等到你們知道了,本少爺自然會放你們出來!」   「啊!」胡炳吃過劉暉九轉玄功的苦頭,一看到紫氣出現,他就慘叫了一聲,與無聲無息的大哥一起,雙雙委頓到地上。   這時的劉暉已經沒有了顧忌,冷笑著看著他們兄弟兩個在紫氣中越縮越小,他的面容也越來越冰寒,「嘿嘿,難道只許你們這些妖狐使出狡計來對付我,就不許本少爺以牙還牙麼?哼!要是我這樣輕巧的放過了你們,那秋蘭和春草的冤魂該怎麼看我?哼,要怪,就怪你們的心太恨,害了那兩個女孩子的性命吧!哼,我就這樣收了你們,還算是便宜你們呢!要是沒有看到你們兄弟兩個感情深厚的樣子,我一定會讓你們元神俱滅,永世不得超升!」回想起秋蘭和春草兩個俏丫鬟的一顰一笑,以及她們死後的慘狀,劉暉的心裡頓時如刀絞一般,手下不自覺的愈加重了起來。   「吱!」胡炳他們慘號了一聲,都在紫氣中變回了原形,而且正變得越來越小。   劉暉看差不多了,就一邊伸手到懷裡掏摸著玉瓶,一邊朝著那兩隻「小」狐狸說道:「你們就都到裡面去『安家』吧!你們以後會怎麼樣,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住手!」就在劉暉揮手正要將它們都招到玉瓶中的時候,忽然傳來了一聲呵斥。   劉暉的手底不由的一慢,抬頭正好看到方氏的身影在門口幻化了出來。   「嘿嘿,原來是『崔夫人』啊!」劉暉暗自得意的一笑,表情輕鬆的問道,「請問『崔夫人』,這次又有什麼事情來找小生呢?」   方氏瞥了一眼兩隻「小」狐狸,然後抬頭隱含怨毒的看了劉暉一會,忽然卻嫣然一笑,柔聲說道:「劉公子,您身懷狐丹,自然會與我們一族有著淵源,那您又何苦如此絕情呢?還是請您高抬貴手,放過老身這兩個不爭氣的晚輩吧!老身定當有報!」   「哦,『崔夫人』您拿什麼報答小生呢?」劉暉手裡的玉瓶口毫無鬆懈的罩著胡炳它們,臉上卻露出驚訝的表情,「難道說,您要把碧玉玲瓏燈和照妖鏡都送給小生嗎?」   「你!……」方氏聽得一愣,接著埋怨的瞅了胡炳它們一眼。從劉暉的話裡,她自然會理解為都是它們告的密。   「怎麼?」劉暉一臉訝然的睜大了眼睛,「難道,那兩樣寶物不在崔夫人手裡嗎?」   「這……」方氏沉吟了片刻,隨後一咬牙,「那好吧!只要你放了我這兩個晚輩,老身將這兩件寶物交給公子就是了!」   「爽快!」劉暉讚了一聲,然後將空著的那隻手伸了出來,「崔夫人,那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吧!這兩件寶物在哪裡呢?」   方氏的臉上現出了難色,「這……劉公子,它們現在都不在老身的身上。要不這樣,您現在就放了他們,再與老身一起去取吧!」   「好吧!」沒有想到,劉暉異常痛快的答應了下來。可他還不等方氏繼續說話,就手裡一緊。只見那紫氣一盛,兩隻「小」狐狸便「嗖」的一聲,被吸到玉瓶中。   劉暉隨手將玉瓶蓋好,塞到了懷裡,然後在外面拍了拍,抬頭向方氏輕鬆的笑道:「呵呵,好了!崔夫人,我們去拿寶物吧!」   直到這時,方氏才好似回過神來,雙眼噴火的望向劉暉,恨恨的說道:「劉公子,你真狠!你不是與老身說好了嗎?答應放了他們,再與老身一起去取寶物的?」   「哦,這樣啊!」劉暉彷彿剛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輕輕點了點頭,隨後才臉上堆滿詫異的看向方氏,「我方才不是說,『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嗎?我隨您去拿到了寶物後,就把這隻玉瓶送還給您。這樣不是兩全其美嗎?」   「你……」方氏被他無賴一樣的舉動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嘿嘿!」劉暉滿不在乎的輕笑了兩聲,「崔夫人,您可不知道喲!我這玉瓶,原來可是裝上古神仙留下的仙丹的!它們能待在裡面啊,還不知道是多大的福分呢!」   方氏聽得一愣,接著咬著牙恨聲說道:「福分?難道你不知道,他們兩個被你這麼一收,都要損失多年的道行麼?這損失,你這玉瓶可以幫他們補得回來嗎?」   劉暉聳了聳肩,雙手一攤,一臉無所謂的神情,「那……就不是我關心的事情了!」見方氏還想說什麼,他搶先截口說道,「崔夫人,您到底要不要交易啊?如果不交易,那就拉倒,我們各走各的路!」說完,他輕輕彈了彈自己衣衫上的浮灰,作勢要朝外面走去。   「那好吧!」方氏含著怨恨的死死盯著他好一會,才重重的把頭一點,「請公子隨老身來吧!」說完,她扭身就往外面走去,決然得似乎不願意再看他一眼。   「呵呵,崔夫人先請!」劉暉對她的態度一點都不在意,笑吟吟的答應了一聲,就跟在了她的身後。   從胡炳和他大哥不惜替對方一死看來,他們的感情非常深厚。還有他們口裡說的「老大」不惜冒著被人們發現,受到人間有道之士追殺的風險,也要留在崔府修煉神功,來幫助晚輩們避過天劫。這一切都說明他們同門之間的關係很是密切。而且據劉暉所知,狐狸性喜群居。由此,劉暉判斷方氏作為他見過這裡道法最為高深的妖狐,肯定不會忍心扔下胡炳它們而獨自逃生。於是他才決定冒一點險,賭方氏投鼠忌器,只得乖乖的將兩樣寶物交給自己。   見自己賭贏了第一把,劉暉一路上暗自得意著:「嘿嘿,任你這妖狐再狡猾,也還是要喝本少爺的洗腳水!上一次,我上了你的當,使得春草無辜慘死。而這一次啊,我要連本帶利的都贏回來!……咦?」忽然間,他感到袖子裡微微一動,便悄悄伸手一摸。原來,是畢方悄無聲息的鑽了進去。   或許這邊是崔府裡接近廢棄了的地方,劉暉隨著方氏走了沒有多遠,就又到了一處外面看起來異常破敗的小院落。這一路上,他們沒有遇到一個人。   到了院子門口,劉暉緩下腳步,抬頭看了看,見爬滿了青苔和野草的月亮門上,隱約還可以看到「竹影清風」四個大字。   劉暉探頭朝裡面望了望,果然隱隱看見有一小片竹林在微風中婆娑搖擺不已,便暗自嘀咕道:「這個鬼地方,還真是『竹影清風』呢……」   方氏似乎察覺到了他的遲疑,於是停下腳步,回頭隱含嘲諷的問道:「劉公子,您怎麼不走了呢?是不是您看這裡很荒涼,所以不敢進來了呢?」   「怎麼可能!」劉暉被她一激,忙把下巴一抬,露出一副傲然的神情,「本公子什麼龍潭虎穴沒有進去過,怎麼還會怕這小小的荒院子!」說著,他朝著方氏的身後,邁開了大步。   方氏微微一笑,再不與他答話,回身繼續往裡面走去。   「婢子恭迎夫人!恭迎……劉公子!」他們剛剛來到屋子的門口,就看到蓮柔迎了出來,她顯然沒有想到劉暉也會到這裡來,看到他後不由的呆了呆方氏只是衝著她點了點頭,也不多話,逕直走了進去。   「哦?」劉暉見到蓮柔在這裡,不禁一愣,然後定睛朝她望去。這仔細一望之下,果然讓他發現不尋常的地方來。她頭頂同樣有著靈光,只是她的靈光與余知府、付師爺相似,都是雜而不純。想來她也是被某只妖狐附身了。   「咦?」等進了門一看,劉暉又是一愣。原來這裡面與外面的荒涼迥然不同——這屋子裡窗明几淨,看來經常有人打掃。這屋內從紫檀木的八仙桌,到地上鋪著的猩紅地毯,到牆邊焚香用的紫金爐……等等奢華的佈置,都可表明這裡是主人享受生活的地方。   到了這裡,方氏就如同一位真正的主人。她自自然然坐到桌子旁的高背椅子上,然後微微一笑,「劉公子,您請坐下歇息一會,喝一杯茶吧!」   劉暉略一猶豫,便客氣的朝她拱了拱手,然後輕輕把衣衫的下擺一掀,還是依言坐了下來,「多謝崔夫人,小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蓮柔,給劉公子沏茶!」方氏向站在一旁,似乎正看著發呆的蓮柔吩咐了一聲,轉頭又向劉暉笑道,「劉公子請少候片刻,一會再隨老身去取那兩件寶物吧!」   雖說劉暉心裡對自己與方氏突然化敵為友而感到好笑,可表面上,他還是默契的將戲繼續演了下去,「小生等等就是了,沒有關係!呵呵,崔夫人不必客氣!」   蓮柔實在不能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沏茶、端茶的過程中,她還時不時的偷看他們兩眼。   等喝完了一杯茶,方氏輕輕放下茶杯,微笑著詢問道:「劉公子,要不您現在就隨老身去取碧玉玲瓏燈和照妖鏡?」   劉暉恰好與她同時放下了茶杯,聞聲裝模做樣的沉吟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壞笑著說道:「嗯,那好吧!雖說夫人您的茶很好喝,可我們還是先把正事辦了吧!不然,那兩位就要多難受一會了!」說話間,他似有意似無意的碰了碰自己胸前放玉瓶的地方。   對於他的舉動,方氏看得神色絲毫不變。她就好像沒有看到他的小動作一般,笑容如故的盈盈站起身來,「那劉公子請隨老身來吧!」話音一落,她就扭身往裡面走去。   「嘿嘿!」劉暉有點不自然的一笑,忙起身跟了上去。   剛剛走到去裡進的門口,方氏突然好像記起了什麼,停下腳步頓了頓,然後回身吩咐道:「蓮柔,老身帶劉公子到後面去辦一點小事,你別隨我們進去,就在外面看著吧!」   「是,夫人。」蓮柔嘴裡答應著,她如月牙般可愛的笑眼裡,儘是驚疑不定的神情。   劉暉瞥了她一眼,心頭忽然一動,想到了一個主意。於是他好像發現袖子上有點灰塵似的,伸手過去輕輕拍了拍。   方氏領著劉暉在修繕整齊的庭院中穿行,等到了那一片竹林旁的假山前,才站住了身子。   劉暉朝四周望了望,並沒有發現什麼礙眼的東西,便有點奇怪的問道:「崔夫人,這就到了您收藏寶物的地方嗎?」   此時的方氏早已經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一臉嚴肅的望向劉暉,「劉公子,那照妖鏡還沒有什麼,可是碧玉玲瓏燈則有很強的魔力,常常會主動攻擊人,連老身都不能完全控制它。如果等一會把寶燈對你發難,你可別怪老身沒有有言在先哦!」   「是嗎?」可不曾想,劉暉不僅不怕,反而被逗起了好奇心,「這碧玉玲瓏燈真的有這樣魔力?嘿嘿,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寶燈』呢,今天一定要見識見識!」   「那就好!」方氏輕輕點了點頭,同時她的眼睛裡飄過了一絲不為人察覺的笑意。   劉暉奇怪的環顧著周圍,嘴裡不解的問道:「崔夫人,寶燈藏在哪裡,我怎麼看這附近哪裡都不像呢?」   方氏的嘴角掛上了隱含得意的笑容,「劉公子不必心急,一會你就知道了!」   「那好吧……咦?」劉暉只得把頭點了點。隨即,方氏不知道觸動了藏在哪裡的一個機關,讓那座假山無聲無息的動了起來,使得先沒有發現其中異常的劉暉睜大了眼睛,看向逐漸在自己面前變得越來越大,看起來黑漆漆的一個洞口。   「請吧,劉公子!」方氏的臉上隱隱現出挑釁的笑意,伸手延客。   「好!……崔夫人,還是請您在前邊帶路吧!」劉暉被她一激,抬腿就要先進去,可當他的腳剛剛離開地面,他的心裡一動,又改變了主意。   方氏自然看出了他的這個轉變,也知道自己的這點小伎倆,是不會得逞的。於是她微笑著瞅了他一眼,也不多話,領先朝洞裡面走去。   這裡看來是崔家的先人,為自己和兒孫建造的一個臨時避難所。裡面雖然潮濕,可看來通風系統做得不錯,使得劉暉走在洞裡並沒有氣悶的感覺。   走不多遠,連著拐了幾個彎後,劉暉看眼前已經是漆黑一片,便又運起了「三昧真火」,將自己的食指舉起來,當上了「臨時蠟燭」。   「劉公子好修為啊!」方氏見到眼前一亮,便回過頭來,含著忌憚的讚了一句。   「多謝崔夫人讚譽。其實這點修為算不上什麼的,想來夫人修煉已過千年,一定比小生出色得多了!」劉暉客氣了一聲,隨後還想探探她的底。   而方氏並不想在此時多說,看了看他後,又扭頭繼續前行。   沒有想到,這裡面建造得好像地底迷宮一樣。劉暉見隨著方氏走了半天,就只是繞來繞去的,好像沒有盡頭一般,就忍不住開口問道:「崔夫人,還有多遠呢?」   「沒有多遠了,前邊就是!」方氏頭不回、腳不停,就是嘴裡說了一聲。   劉暉見到這樣,也只得做上了一個悶嘴葫蘆,只是跟在她後面走著,再不說話了。   他曾經動過在她背後暗襲以拿下她的念頭,可轉念又一想,他覺得還是在看到那兩件寶物以後,再拿下她為好。雖說方氏把他帶到這裡來,並不會安著什麼好心,可他並不懼怕她使出的陰謀詭計,而且還隱隱的有一種期待著挑戰降臨的興奮。 第九十八章     等他們來到甬道的一處盡頭,方氏自然而然的停了下來。   劉暉不由的將「臨時蠟燭」舉高了點,抬眼環顧著周圍,「這就到了嗎?」   他的話音一落,他眼前的「洞壁」悄無聲息的漸漸朝兩旁裂了開來,一股柔和異常的粉紅光線,隨著開啟的大門噴灑了出來,映照得方氏和劉暉的身上、外面的甬道,全都是這種帶著柔靡情調的色彩。   方氏幾乎與大門打開同步的慢慢轉過身來,一臉親切笑容的望向眼前唯一的「客人」,將一隻欺霜勝雪、柔若無骨的纖手,緩緩從長長的衣袖中伸了出來,朝著門裡面一引,「歡迎到老身的蝸居裡做客!劉公子,請!」   劉暉一時被她的那只彷彿有魔力的玉手所迷,呆呆的看著它出神。等她的話說完,又過了半晌,他才好似剛剛聽到一樣,嘴裡愣愣的應道:「好,好!……」而他的眼睛,自然一直都停留在她刻意伸出來的「魔手」上面,眼皮都不眨一下。   方氏似乎非常滿意的一笑,「劉公子,請隨老身進來!」說著,她微笑著瞥了他一眼,盈盈轉身往裡面走去。其間,她那只強烈吸引著劉暉視線的玉手,自伸出來以後,就沒有再縮回到衣袖裡面。   等在兩旁無數精美宮燈的映照下,走過踏上去軟軟的、讓人感到舒服至極、繡著花鳥蟲魚的猩紅地毯,來到一座以黃梨木做成、扶手上雕刻著精美圖案、上面墊著一整張虎皮的胡床前,方氏往上面一坐,回頭向依然還舉著「蠟燭」,亦步亦趨跟過來的劉暉笑問道:「劉公子,你看老身的這地方如何?」   「好,好!……」好像劉暉的大腦裡只剩下了這一個字一樣,他的眼睛定定的,嘴裡不停的念叨著這單一的音節。   「咯咯……」方氏似乎被他傻傻的模樣的逗得掩嘴一陣輕笑。這時的她風情萬種、顛倒眾生,哪裡還像一個大家庭的主母?   過了一會,她放下衣袖,微微偏過身子,彷彿含羞似的稍稍垂下了頭,偷看著劉暉的同時,輕聲問道:「劉公子,你看奴家美嗎?」   劉暉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到她因為不知道何時換上的唐裝,而露出來的一大片潔白如玉、高聳入雲的酥胸上面。隨著視線的轉移,劉暉的轉變就是嘴角隱隱有了水跡,也多記起了另外一個字,「美,美!……」   「方氏」悄悄又把胸脯挺了挺,滿含幽怨的瞥了劉暉一眼,「那……劉公子,你該不會欺負奴家這孤苦無依的弱女子吧?」   「不會,不會!……」劉暉嘴角的水跡越發的明顯,嘴唇開合著,喃喃應道。   「方氏」好像終於長出了一口氣似的,伸手輕輕拍了拍高聳的胸脯,繼續柔聲問道:「那……劉公子就不要寶物,還把奴家的兩個晚輩放出來嗎?」   「當然,當然!……」好像她的牽線木偶一般,劉暉有些僵硬的點動著頭。   「嗯,那就好!」「方氏」放下了心事,點了點頭,然後要求道,「那……劉公子,你現在就把奴家的那兩個晚輩放出來吧?」   「好,好!……」劉暉與先前一樣,傻傻的點這頭,同時伸手向懷裡摸去。   「好……才怪呢!」可就在「方氏」以為完全控制住了劉暉,大事搞掂的時候,劉暉突然臉色一變,大喝了一聲的同時,雙手一起朝外一翻,一大團紫氣便直向她撲去!   「方氏」的臉上頓時變色,慌忙將座榻一拍。隨著她這一拍,一道青光立刻從榻中射了出來,在她的週身立刻形成了一個青色的「護罩」,將紫氣擋在了外面。   劉暉的手下不停,繼續催發著紫氣向青光攻去,臉上一掃剛才的呆傻,而是得意的壞笑著,「嘿嘿,好你這個妖狐!竟然也想媚惑本少爺麼?嘿嘿,你以為本少爺是崔家的那些人,會這麼容易就上了你的當麼?嘿嘿,你應該還有一個名字吧,是不是啊?你到底是想本少爺稱呼你『崔夫人』,還是『媚娘』呢?」   「方氏」,也就是劉暉曾經「見過」的媚娘,此時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譏諷一樣,一臉狐疑的盯著他,「你……你什麼時候清醒的?」   「嘿嘿!」劉暉一臉壞笑的看向她,自得的抬了一下下巴,「本少爺從來就沒有糊塗過,又哪來的『什麼時候清醒』呢?嘿嘿,本少爺先前只是故意逗你玩玩而已!」嘴裡雖然這麼說,可劉暉在心裡卻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就在媚娘利用劉暉暫時被吸引到探察門內神秘,注意力不是那麼集中的機會,突然使出了迷惑他心神的法術時,劉暉就覺得心裡一陣迷糊,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她的「魔手」。如果當時他被媚娘所迷,那麼極有可能就此陷入她的紅粉陷阱之中,而不可自拔。但劉暉到底福緣深厚,就在那要命的時刻,他忽然感到融合在體內的青雲劍「錚」的一聲響,當即就使他的心智恢復了清醒。然而,劉暉可不想錯過順勢戲耍她的機會,於是才故意裝作被迷惑住的樣子,「按照」她的指揮,一步一步到了之前的局面。等到了媚娘要求他把胡炳它們放出來時,劉暉知道再玩不下去了,便有了他突然清醒的一幕。   「什麼!」媚娘聽到他的話,不由驚呼了一聲,臉上的神情也由柔轉厲,挺拔胸前的雙峰劇烈的起伏著,想來她已經氣憤至極。   「嘿嘿!」劉暉滿不在乎的輕笑了兩聲,再不與她多話,而是手裡一緊,全力催動著九轉玄功要攻破她的保護罩。   可是,那道青光看似只有薄薄的一層,並不起眼,但它卻是堅韌無比。任是劉暉使出「龍門七層浪」,連催了七道勁力,使得紫氣好像洶湧的浪濤般,一個浪頭接一個浪頭的撲了過去,卻都如同遇到了高高的堤壩一樣,全部無功而返。反而劉暉被震得連連退後,到最後他的這招使完,不多不少,他正好倒退了七步。   劉暉忽然感到一陣力竭,不禁收回了紫氣,喘著粗氣,疑惑的看向了那青光。   隨著紫氣的消散,那青光也淡薄了許多,劉暉瞪大了眼睛,才可以看到淡淡的一點痕跡。   「咯咯!」媚娘得意的一笑,然後一臉不解的望向他,「劉公子,你不是自詡道法深不可測,而且還以『降妖除魔』為己任嗎?本大仙就是他們所說的,淫亂崔府、傷天害理的妖怪。怎麼你不動手了呢?」   劉暉沒有理會她的諷刺,目光緊盯著那青光,沉聲問道:「這就是碧玉玲瓏燈麼?」   媚娘沒有想到他這麼快就猜到了真相,聞聲不覺一愣。隨即,她的臉上又綻放出輕鬆的笑容,把頭點了點,「哎喲!劉公子,奴家只是一個弱女子,手腳無力,哪裡能跟您比啊!如果不是有這件寶貝,奴家不早就被你拿住為所欲為了呀!」說話間,她將一個個迷死人的媚顏,接連向劉暉拋去。   「哎呀!大仙您怎麼會是『弱女子』呢?你這個『弱女子』啊,只怕比大多數男人都要厲害得多呢!這不,我這個大男人不是拿您沒有辦法嗎?」劉暉見識過她給你灌迷魂湯的功夫,於是他目不斜視的望著青光,而不敢看向她身上的任何部位。與她鬥嘴的同時,他心裡盤算著:「這妖狐有碧玉玲瓏燈的保護,我又該怎麼辦呢?看來九轉玄功是不行了,用劍?……不行!我上次試過的,劍氣對這寶燈也起不了作用……嗯,有了,還可以這樣試試!」   媚娘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神情,滿含幽怨的瞥了他一眼,「劉公子這麼苦苦相逼,不就是倚仗著道法高深,欺負奴家著等弱女子麼?……」   「妖狐住口!」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劉暉就突然暴喝一聲,打斷了她,「好一個利口伶牙的妖狐!要不是你迷惑住崔明,混到崔府,吸取了那麼多人的元氣,我會找你麻煩麼?要不是你縱容你的後輩害死了秋蘭,我會找你麻煩麼?要不是你施展狡計,又害死了春草,我會找你的麻煩麼?哼,這些事情,都是你狡辯得了的麼?接招吧!」彷彿為了增加氣勢似的,劉暉每問一句,就向前跨上了一大步。最後他雙手一合一分,放出了一顆如碗大的紫氣團,朝著媚娘當胸撞去。   媚娘似乎被他的聲勢所攝,被他責問得臉上柔媚的笑容不由一滯,吶吶無語的低垂下頭。   這碧玉玲瓏燈的確是一件寶物。隨著紫氣的接近,儘管媚娘沒有什麼動作,可它還是青光一盛,正好擋住了紫氣彭湃的攻勢。   「哼,我就不信對付不了你!」劉暉見還是無法打破碧玉玲瓏燈的防禦,便怒哼一聲,繼續催動九轉玄功將青光包裹在其中的同時,他又把肩膀一聳。頓時,一道精光就從他的背後電射而出,在他的頭頂盤旋一周後,呼嘯著向剛聞聲抬起頭,露出一臉驚恐的媚娘射去。   媚娘被這精光晃得兩眼一花,就覺得眼前白茫茫的,一時什麼都看不到了。   只聽見室內傳來「噗!」的一聲,同時勁氣呼嘯著飛散開來。媚娘一聽嚇得花容失色,還以為這聲音是劉暉發現的劍氣擊破碧玉玲瓏燈的防禦而發出來的。心膽俱寒之中,她越發將眼睛閉得緊緊的,等待利劍穿心而過的痛楚降臨。   然而,片刻後她發覺自己預想中的痛苦並沒有臨身,不覺奇怪的睜開了眼睛。當她漸漸看到眼前的一幕時,不由的驚叫了一聲:「啊!」   原來,雖然劍氣無堅不摧,但那青光即使受到了紫氣的壓制,同時應付兩者似乎有點吃力,可還是將它們都擋了回去。而劉暉自己卻承受不了全力催發兩種絕技所帶來的壓力,突然感到喉頭一甜,仰天噴出了一口鮮血。這樣,他就再也控制不住九轉玄功和劍氣,使得它們在青光面前紛紛潰敗了下來。   看著劉暉嘴角、胸前的血跡,和他有些狼狽的神情,媚娘轉念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於是她不禁得意的笑了起來,「咯咯!看公子現在的樣子,恐怕不能降伏我這『妖狐』吧!」   劉暉緊咬著牙,雙眼好似噴出火來死死的盯著媚娘,暗恨自己又上了妖狐的圈套。他剛才默查自身,發現自己體內的真氣損耗極其嚴重。他先還不明白其中的原因,等看到媚娘自得的笑臉,他才忽然想了起來,自己到了洞府以後,被媚娘帶著兜了好長時間的圈子,其間,他一直使用著三昧真火做照明用,這樣就極大的消耗了他的功力。當時他還不理解,為什麼去她的秘窟要走這麼遠的距離,看來媚娘的確老謀深算,那時就在算計著他了。   媚娘對他仇恨的目光毫不為意,輕鬆的笑道:「劉公子,要不我們講和吧!」說完,她就笑吟吟的看著劉暉,等待他的反應。   「講和?」過了半晌,劉暉才用變得沙啞的嗓音,開口吐出兩個字來。   「是啊,講和!」媚娘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上下打量著劉暉說道,「公子此刻身體不適,自然再不能欺負奴家這弱女子了。只要公子立刻將奴家的兩個晚輩放了,奴家就答應公子,馬上就帶著他們離開崔府。公子,你看這樣如何?」   聽她的話裡根本沒有提到碧玉玲瓏燈和照妖鏡這兩樣寶物,劉暉就知道了她的意思:「憑你現在的樣子,還有什麼資格向我索要這兩樣寶物?」   猜到了她的想法,劉暉更是滿臉懊惱不已的神情,似乎心裡正在說:「哎,我真是笨啊!怎麼我不就在甬道裡下手擒下這妖狐呢?如果當時拿下了她,還怕她不乖乖的把寶物交出來?哎,我怎麼鬼迷心竅了,以為她會像那胡炳的大哥一樣,寧可死也不會向我低頭呢!哎,我真是笨蛋,竟然又上了這個妖狐的一個惡當!……」   看劉暉一直皺著眉頭沒有說話,媚娘的眼珠一轉,然後她突然將小嘴一張,噴出一道青光朝著他射去。   陷入懊惱中的劉暉好像沒有想到她會毫無徵兆的將內丹噴射了出來,一見到這青光,他慌忙晃動身形,以避開這股強大的勁力。可以他此時的身體狀況,卻是心裡想到了,身體卻不能完全聽他的指揮,而做不出來他想做的事情。於是他雖然身法極其笨拙的避過了青光的中間,卻無法讓過全部勁力。   「砰!」的一聲,劉暉被擊得往旁邊連退好幾步,才勉強穩住了身形,大口的喘息著。   媚娘一看,不覺心裡大定。她收回了內丹後,微笑著慢慢站了起來,向前跨出了一步,就好像自己方才沒有突然襲擊一樣,表情自然的說道:「劉公子,奴家剛才的提議依然沒有變,你覺得怎麼樣啊,還沒有回答奴家呢!」   劉暉惡狠狠的目光由她的臉上緩緩落到她的腳下,然後又回到她的臉上,再慢慢吐出了兩個字:「不行!」話音一落,他就一晃肩膀,又要發出劍氣。   媚娘一見到他的肩頭冒出了精光,就慌忙退後一步,一屁股坐回到榻上。   可是劉暉好像此刻的功力已經不足以催發劍氣,於是那道比先前黯淡了許多的精光,剛剛冒出了一尺高,就倏的消失不見。同時,劉暉的臉色也越發顯得蒼白,他嘴角邊的血痕也更加明顯了起來。   看到劉暉如此不濟,媚娘心裡愈加篤定了下來。她又站起身,朝著劉暉跨上了兩步,輕笑道:「劉公子,奴家記得你還身懷一顆貞狐的狐丹,想來你與奴家有一些淵源。所以奴家對你好言相勸,你就快把奴家那兩個晚輩放了吧!」   此時的劉暉,頭髮散亂、面色蒼白、嘴角還有絲絲血痕,從而顯得異常狼狽,可他依然兩眼充滿恨意的緊盯著媚娘,咬著牙從牙縫中間,擠出的還是那兩個字:「不行!」   「哎喲!」媚娘又向他靠近了一步,一臉不解的神情,「我說劉公子啊,你現在都這樣了,還有什麼放不開的啊?」   劉暉死死的看了她一會,才咬牙切齒的緩緩點著頭,「不錯,我的確有放不開的事情!秋蘭和春草的兩條人命,就是我放不開的根由!所以……妖狐,你受死吧!」最後一聲斷喝的同時,他又抬手發出了九轉玄功。   這一回,媚娘沒有退後,而是衝著如烏龜爬一樣向她湧過來的紫氣,滿臉輕蔑的輕輕揮了揮衣袖,「劉公子,奴家奉勸你一句,還是別枉費氣力了吧!」   也不怪她會這樣輕視劉暉,他此刻發出的紫氣與平常同日而語,對她一點威脅都沒有。經她的大袖一拂,那紫氣就消散得無影無蹤,好像它們根本都沒有出現一樣。   然而,就在她完全放鬆了警惕的時候,劉暉突然學著她的樣子,也把口一張,噴射出了一道黃光,尖叫著直衝媚娘的面門。這黃光與劉暉片刻以前發出的精光、紫氣軟弱無力完全不同,而顯得勁力十足,聲勢駭人。   媚娘心知被劉暉做出的假相迷惑了,慌亂之中,她急忙向後退去的同時,也張嘴吐出了一道青光。   「砰!砰!」黃光和青光凌空相遇,爆發出一聲大響,然後激起了一股巨大的勁力朝著上方衝去,撞得洞室的頂部發出了更大的一聲巨響。接著,大團大團的泥土、砂石灑落下來,砸滅了所有的宮燈,露出了頭頂繁星點點的夜空,和不遠處的一片竹林。   他們一個蓄勢已久、一個倉促迎敵,這正面對抗的結果,自然高下立判!   劉暉一掃先前的頹勢,表現得神定氣閒、輕鬆自如,腳下動都沒有動一下。而且,他還有餘裕抬頭看了一眼美麗的夜空,運功逼開向他砸落的砂石,順手收回了黃光。   而此刻的媚娘則像極了之前的劉暉——披頭散髮、臉色蒼白、嘴角掛著血跡,而不同的就是,她的下半身都埋在了泥土裡,頭上、身上也落滿了塵土。   「嘿嘿!妖狐,拿命來!」劉暉壞笑著大喝一聲,同時發出了一大團聲勢浩大的紫氣,罩向了一臉頹然的媚娘。   隨著這紫氣逼近媚娘,那道青光也閃亮了起來。只是此時的青光不僅黯淡了許多,而且離開媚娘有三丈之遙。於是,還不等青光罩住她,紫氣就先將她裹在了其中。   「啊!」媚娘立刻發出了一聲慘叫,在紫氣中掙扎了起來,那青光也立即隨之消失不見。不多久,她就像胡炳他們一樣,在紫氣中漸漸變成了一隻越來越小,渾身血紅的狐狸。   「嘿嘿,你這個狡猾的妖狐,還是上了本少爺的當了吧!」劉暉望向它一陣壞笑,然後他的笑容一收,抬首向天,輕聲說道,「秋蘭、春草,你們在天上看到了吧!你們的血仇,我已經替你們報了!……」   「公子,劉公子!……」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滿含著惶急呼喊他的聲音,和急促的衣袂飄風聲。 第九十九章     「哦,是老豬你們幾個啊!」劉暉掏出玉瓶,將「媚娘」也裝進去,再將玉瓶封好,塞回到懷裡以後,才轉身一臉輕鬆笑容的望向奔過來的幾個黑影。   朱能他們卻不像他這樣寫意,而是一到他的面前,就「撲通!」跪倒下去,邊連連磕頭,邊哀求道:「劉公子,請救救我們吧!」   劉暉不解的朝著在自己面前一字排開的四個人影,發現自己只認識其中的一個,便奇怪的問道:「老豬,你怎麼了?他們幾個又是誰?」   最靠近他的朱能左右瞅了瞅自己的同伴,回答道:「他們就是曾經附身在余知府他們身上的……」   「哦,我明白了!」劉暉一聽到他說的前半段話,立刻就明白了過來——原來他們就是此前附身在余知府、付師爺和余府那個看門老頭身上靈異的真身。   朱能見解釋清楚了這個,忙又趴在地上訴說道:「劉公子,您看在我們沒有傷害過一個人的份上,就救救我們吧!……」   「慢著。慢著!」劉暉截口打斷了他的話,疑惑的問道,「老豬,你說什麼呢?你們不是都好好的嗎,為什麼要我救命啊?」   「公子啊,您看我們現在是好好的,可是馬上我們就不好了!」可能老豬心裡大感焦急,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了。   「什麼意思啊,老豬?」劉暉到此時依然一頭霧水,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天劫!我們的天劫就要來了!」旁邊不知道是哪個,插口回答道。   「哦,是這樣啊!……咦?」到這時,劉暉才明白了過來。他點了一下頭,便朝天望去。這一望之後,他果然發現不對,臉色頓時一變。   原來,他們頭頂上的那一小片夜空,這時已經與周邊有著明顯的差異——這裡看不到點點繁星,也看不到深藍色的天空,而只有一大團好像蓋子一樣的黑雲。   劉暉已經經歷過兩次天劫,深知其中的厲害,忙對他們喝呼道:「快,快!我們快到碧玉玲瓏燈那裡去!」話音未落,他就憑著記憶,朝著那胡床所在方位掠去。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聽到「天劫」兩個字,就自然而然要幫他們一把,根本沒有想到其實天劫並不關自己的事。   「是,劉公子!」朱能他們幾個極快的交換了一個又驚又喜的眼神,然後立刻都爬了起來,跟在了劉暉的身後。   劉暉運功推開一大堆的泥土,掀開胡床,一番東翻西找後,好像終於發現了要尋找的東西,忍不住將它舉到了眼前,滿心欣喜高聲叫道:「哈哈,我找到了,應該就是這個吧!」   「這個就是碧玉玲瓏燈?」朱能他們湊過去,看到他手裡黑沉沉毫不起眼,就好像普通人家用的燭台一樣的東西,不禁有點懷疑其真實性。   劉暉此刻沒有理會他們,低頭翻來覆去的審視起它來。隨即,他發現光線太暗,使他看不清楚燈上的東西,便聲音急促的要求道:「快快!老豬,你們誰趕快用三昧真火弄點亮光來照一照!」   「哦……是!」朱能急忙答應了一聲,舉起一根食指為他點上了「臨時蠟燭」。   劉暉一看到亮光就忙將那「燭台」湊到朱能的身旁,看著它不理外事的出神起來。   劉暉完全沉浸在碧玉玲瓏燈上的「混沌神功」上面,忽然微笑、忽然皺眉,渾然不知時間漸漸的流逝、頭頂的烏雲愈來愈低、夜風更加大了起來、朱能他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好了,我知道了!」劉暉突然爆發出一聲欣喜的呼喚,隨後一臉笑容的小聲自語道,「嗯,現在雖然還不能練成這神功,可發揮寶燈的神力,應付天劫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吧!」   朱能他們一聽,心頭一陣狂喜,臉上的陰霾也隨之一掃而空。   「轟隆!」劉暉的話音一落,他們頭頂的烏雲裡就響起了一聲炸雷。   「嘿嘿!」劉暉一臉輕鬆抬頭笑了笑,「這一回我有寶物在手,對付你可不像原來那樣束手無策了吧!……」   「轟隆,轟隆隆!」又是數聲聲威更加駭人的炸雷,將他後面的話完全湮沒在了雷聲中。   朱能他們的臉上不由自主的變得煞白,身體也情不自禁的顫抖了起來。   劉暉看他們畏縮的樣子,不禁笑容滿臉的安慰他們道:「呵呵,你們不用怕!來,你們靠我近一些!」話音未落,他就按照燈上的提示,開始運功催發寶燈的神力。   隨著劉暉的催動,他手裡那黑沉沉的「燭台」漸漸亮了起來。片刻後,它發出的一層朦朦青光散發開來,好像一個護罩一樣,將劉暉和擠在他身旁的朱能他們,都籠罩到了其中。   自從這青光出現,天上的雷聲就明顯的變小了,直到沉寂了下來。劉暉抬頭見烏雲還沒有散去,就還不敢放鬆,依然讓青光著保持亮度。   「轟隆!」又是一聲巨雷彷彿就在他們的耳邊炸響,使得他們都是一陣頭暈目眩。同時,他們身體周圍的青光也發生了一陣波動。   就在這個巨雷過後,那團烏雲就忽然隨風飄散了。隱隱約約,風中送來一個威嚴的聲音:「這一次就放過你們了!望你們上體天心……」   「哈哈哈!」一聽到這個聲音,劉暉就放聲大笑著用力拍了拍朱能厚厚的肩膀,「哈哈,老豬,恭喜你們啊!你們這一輪的天劫就這樣過去了!」   老豬不敢相信的互相看了看,又好像檢查自己身上少了什麼零件一樣,不自覺的拍拍腦袋、掐掐手臂、捏捏大腿、捶錘肩膀……   劉暉一臉燦爛的笑容,抬手一指頭頂群星璀璨的美麗夜空,開心的大聲說道:「你們看,連給你們帶來天劫的烏雲都飄走了,這說明啊,你們這回的天劫已經平安度過了!」   朱能他們隨著他的手指,傻傻的仰頭看去,發現果然就像他說的一樣。   「啊!老朱我度過天劫了,度過天劫了!哈哈哈……老豬我度過天劫了!」終於相信了這個事實,朱能突然好像瘋了一樣,向天拚命揮舞雙手,雙腿連連蹦跳著,將滿心的狂喜爆發了出來。接著,他的另外三個同伴也加入到了瘋狂慶祝的行列中。   劉暉此刻沒有打斷他們,而只是站在一旁,微笑著看著他們,感受、分享著他們發自內心的喜悅。   「劉暉!」隨著這一聲清脆的呼喚,一道青色的閃電劃過夜空,落到了劉暉的肩頭。   劉暉笑容滿面的側頭望去,對著他肩頭站立的那神俊身影問道:「呵呵,畢方,還有什麼事情要找我啊?」   畢方見怪不怪的瞥了一眼狀似瘋癲的朱能他們,隨後湊到劉暉的耳邊,悄聲說道:「劉暉,你過來看看啊,我覺得那個丫鬟好像有點古怪哩!」   「哦?」劉暉這才想起來,這「竹影清風」小院裡,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便瞅了瞅仍然在慶祝中的朱能他們,然後衝著畢方點了點頭,壓低聲音說道,「別管他們,讓他們鬧去!我們走吧,看看蓮柔怎麼了!」   等進到屋裡,看到蓮柔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劉暉不禁隱含責怪的問道:「畢方,這是怎麼回事?我跟著那妖狐離開這裡,進地道之前,不是讓你盯著她的嗎?怎麼會這樣的?」   畢方低垂下了小圓腦袋,嚅嚅喏喏的說道:「我本來一直盯著她,她也是好好的,就在……就在……打雷那時……我……我再回頭,她……她就這樣了……」   劉暉沒有理它,逕直掠到蓮柔的身旁,蹲下身子,握住了她的腕脈。過了一會,他的臉上就堆滿了迷惑不解,「咦,奇怪!怎麼我覺得她身體極弱,好像……好像男女之事做多了,而損耗過度呢?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丫鬟,怎麼會這樣呢?怪啊,真是怪事!」   畢方聞聲飛落到她的身旁,蹦跳著打量著她的蒼白異常的臉頰,也與劉暉一樣不解,「怪,的確怪!……」   「公子,我老朱可能知道這是為什麼!」就在這時,朱能循聲走了進來,接口說道。   「哦,老豬,你知道?」劉暉回頭朝他望去,順口問道。   朱能過來也蹲下身來,看了看她的臉色,說道:「我看這個丫頭,應該是被妖狐附身的時間長了……」   「是嗎?」劉暉見他說出的是這個原因,便打斷了他的話,「不對啊!我怎麼覺得她……她……」在朱能的面前,對於蓮柔體內的情形,劉暉覺得不好啟齒,便躊躇了起來。   而朱能立刻就明白了他想說什麼,也沒有他那麼多忌諱,接口說道:「老朱我知道那妖狐有一樣道法,可以在與人交和時使用『替身』。估計,這丫頭就是被她當替身用了!」   「原來是這樣啊!」有了他的這句話,劉暉先前對媚娘和方氏之間身份的疑問,終於揭開了。   原來,那妖狐的確是一隻「貞狐」,可惜它修煉的功法不對路,練有專門媚惑人、吸取人元氣的法術。為了解決這個矛盾,於是它就想到了在關鍵時刻,使用「替身」的方法。   「不對啊!」慢慢站起身來的劉暉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我親眼見到那『崔夫人』直接就幻化成了『媚娘』,既然媚娘才是那妖狐的真身,那『崔夫人』又是怎麼回事呢?」   「呵呵,這個啊!」隨後走進來,朱能那位應該是附身在余知府身上的靈異接口笑道,「崔百萬有一位填房夫人。不過,我早就聽說,他的這位夫人好幾年前就在一個偏僻的小院裡,專心吃齋禮佛,除了幾個丫鬟以外,從來不見任何外人。即使是崔百萬,都要在她那裡吃閉門羹。她怎麼可能一下轉了性子,管起崔府的家務事呢?說不定,那妖狐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方便,才假扮做她的!再說,那妖狐極善於隱藏自己,還長於裝扮,所以才讓劉公子一時沒有察覺吧!」   「哦,原來是這樣啊!」劉暉嘴裡喃喃應著,視線又落到蓮柔的臉上,「還有啊!蓮柔在這裡,那附身在她身上的妖狐呢,哪裡去了?」   「呵呵,這個啊!」朱能笑著回答道,「一定是剛才天劫降臨時,這只妖狐見勢不對,就想逃跑。可是天劫的威力豈是讓人小瞧的?這方圓十里之內,全都在這次天劫的籠罩之下。劉公子,要是我們出去找找,一定會在附近找到一具被天雷擊斃的狐屍的!」   「呵呵!」劉暉終於放心的笑了起來,「看來,這崔府裡面,一定不會有一隻妖狐了!」   「嗯,不錯!」朱能和他三個同伴都贊同的點了點頭。   「哦,對了!」劉暉忽然從懷裡掏出了進來前放進去的碧玉玲瓏燈,朝站在一旁的朱能手裡塞去,「老豬,喏,寶燈在此,你就拿去『保管』到今年年底吧!」   朱能一看,臉上頓時漲得通紅,「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劉公子,你就別折殺我老豬了!這寶燈您就拿著吧,反正我老豬已經安然度過大劫,就要深山裡繼續修煉去了,拿了這個又有什麼用?」說到這裡,他猛然重重的磕下頭去,聲音裡帶著萬分感激,「哦,老豬我多謝劉公子大恩大德!以後公子無論有什麼差遣,我老豬萬死不辭!」   他的那三個同伴也一樣矮下身軀,磕著頭,說著與他同樣的話語。   劉暉衝著他們一揮手,將他們都托了起來,笑著說道:「呵呵,你們這時幹什麼呢,成了磕頭蟲嗎?好了,天已經快亮了,你們還是早點動身吧,省得被崔家的人看到不好!」   朱能猶豫著與同伴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從懷裡摸出一個象小彎刀一樣的東西,珍重的雙手捧到劉暉的面前,「劉公子,請您把這個收下吧!以後只要您找我老朱,只需要你您它輸入一股……一股紫氣,我老朱不管有多遠,都會立即趕到您那裡去!」   劉暉看它黑漆漆的毫不起眼,就順手將它拿過來,塞到了懷裡,朝著他點頭笑道:「那好吧,我就收下了!老豬,以後我要叫你們,你們可一定都要來哦!」   「一定,一定!這個請公子放心!」見他沒有拒絕,朱能他們都滿心欣喜的連連點頭,然後他眼睛裡隱隱有了淚痕,有點戀戀不捨的說道,「那……公子,我們走了……」   「嗯,好吧!」劉暉一邊對他們應了一聲,一邊彎下腰去,抱起了蓮柔。   朱能他們趁這個機會,突然又跪下去給劉暉磕了一個響頭,才起身猛的轉身往外面掠去。   「呵呵,這幾個狡猾的傢伙!」劉暉不由衝著他們的背影笑罵了一句,隨後抱著蓮柔,轉身到後面去找臥房安頓她去了。   也許崔府和附近的人都早被妖怪嚇怕了,雖然這裡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可直到這時,都沒有一個人前來看一看。   劉暉徑直將蓮柔抱進了應該是「方氏」住的主臥室,把她往那張大床上輕輕一放,拉過一床被子為她蓋上,再給她輸入一道真氣,通活了她幾處淤塞的經脈,最後讓她沉沉的睡去。   等這一切忙完,天已經亮了起來。到這時,劉暉才有閒暇環顧一下室內。待視線落到一旁梳妝台時,他的心裡一動,起身就朝那邊走去。   「咦,這個就是照妖鏡嗎?」見台上有一個背面朝上的銅鏡,他就順手把它拿了起來。   「是嗎,在哪裡?給我看看!」畢方一聽,立刻精神一振,從床頭欄杆上飛了過來。   劉暉看這個銅鏡雖然做工精美,但應該還是普通的銅鏡。可他看到畢方站在梳妝台上,不停的上下打量著自己手裡的東西,就突然把銅鏡一翻,照向了它,同時故意大聲驚喜的叫道:「哎呀,這真的是照妖鏡啊!」   「哎喲!」畢方被他嚇得驚叫了一聲,慌忙緊閉上眼睛,猛的把小圓腦袋扭到了一邊。   「哈哈哈!」看到它的模樣趣怪,劉暉不禁放聲大笑起來。   聽到了他的笑聲,畢方感到自己也沒有什麼不適,就半睜開朝著「照妖鏡」那邊的一隻眼睛,小心的望去。只見它的眼前有一隻翠羽紅嘴的神俊小鳥,正縮著頭、瞇著眼,警惕的盯著它。它先還一愣,心說:「奇怪!哪裡又冒出來一隻與我神鳥畢方一模一樣的小鳥呢……」   接著,畢方就明白了過來,這哪裡是另外一隻小鳥啊,分明就是它自己!於是它的小圓腦袋立刻漲得通紅,呼的一下飛到了劉暉的頭上,朝他連連啄去,「叫你騙我!叫你又騙我!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騙我!……」   「哎喲,呵呵,哎喲!……」劉暉立即呲牙咧嘴的連聲呼起痛來。   他們笑鬧中,一個不小心,那銅鏡「匡當」一聲,掉落到地上。   劉暉一看,忙藉機強忍著笑,一本正經的說道:「好了,好了,畢方別鬧的!把人家的東西摔壞就不好了!」說著,他彎下腰去,揀起了那銅鏡。   「咦,這又是什麼?」在起身之前,他的眼睛無意中掃過梳妝台的下面,卻發現那裡好像藏有什麼東西,他就好奇的探手將它拿了出來。   畢方此刻已經沒有再與他繼續嬉鬧,等看到劉暉手裡新出現的東西時,它便睜大了圓眼睛,「咦,怎麼又是一個銅鏡?這銅鏡怎麼會掉到那裡去了呢?」   劉暉將先的那把銅鏡隨手放回到了梳妝台上,用手指慢慢抹去剛揀出來銅鏡上的灰塵。漸漸的,得意的笑容緩緩在他臉上綻放開來。   「劉暉,你怎麼了?」畢方發現了他的異常,便好奇的看向了他。 | 第一百章     「哈哈哈!」劉暉一陣舒心的大笑,揮舞著剛剛得到了銅鏡高聲叫道,「我找到了,我找到它了!哈哈哈!……」   畢方對他這樣先還有一點不解,隨即,它就明白了過來。於是它在梳妝台上蹦跳著,歡聲叫道:「咯咯,我們終於找到了!咯咯,我可以回去嘍!」   「噓!」劉暉忽然把笑聲一收,衝著畢方將自己的一根食指豎到了嘴唇上,壓低聲音說道,「畢方,別叫了!再叫,把蓮柔叫醒了,或者將他們崔家的人叫來,我們就得把這照妖鏡還給人家了!」說著,他回頭看了看沉睡如故的蓮柔,再一臉狡黠的對它眨了眨眼睛。   「啊,對,對對!」畢方立刻一縮脖子,點動著小圓腦袋,附和著他。   劉暉把照妖鏡塞到了懷裡,再望了望蓮柔,衝著畢方擺了擺頭,悄聲說道:「走,我們回去!」說著,他就生怕驚動蓮柔似的,輕手輕腳的出門,再轉身小心的帶上了房門。   畢方也十分配合,點了點頭後,同樣悄無聲息藏進劉暉的衣袖裡,不再發出一點聲音。   劉暉好像作賊似的,一路縮頭縮腦,避開人聲,回到了觀雲閣,可剛到了小院門口,就聽到裡面大聲呼喊他的聲音,「劉公子,劉兄!你在嗎?」   劉暉一愣,還以為剛才發生的事情就「東窗事發」了。可接著,他就搖頭苦笑了一下,暗道:「怎麼可能?我剛剛才得到照妖鏡,崔明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本事,立刻就找到我這裡來了?……哎,做一個賊可真不容易啊!」   「哦,我在這裡呢!」心裡歎息之餘,劉暉揚聲向裡面叫道。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接著崔明就一臉惶急的出現在劉暉面前,「劉兄,劉兄!你快救救我們啊!昨天晚上妖怪又出來作祟了!……」他的聲音裡,有著掩飾不住的驚惶、恐懼。   「呵呵,崔兄!」劉暉卻一臉輕鬆的笑著打斷了他的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家裡的妖狐已經全部被我收了!從今天起啊,再不會有妖狐在你們家作祟了!」   「是嗎?」崔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的,便疑惑的望向劉暉。   劉暉正要掏出那玉瓶做證明時,耳朵裡又聽到了一個呼喚著他的驚懼聲音:「賢侄,賢侄你在哪裡啊!」   劉暉抬頭一看,見是崔百萬帶著另外兩個兒子,也是一臉驚慌的闖進院來。劉暉一看到他們,心裡自然知道他們為什麼一大早就跑來了。於是他把手一舉,制止了他們的訴苦,笑著說道:「呵呵,既然大家都來了,那我就索性讓大家看看,安安大家的心吧!」說完,他就在他們迷惑的目光裡,把那個玉瓶掏了出來,揭開封蓋,然後把手指伸到瓶口往裡面灌入了一道紫氣,再將瓶口朝下一覆。   「啊!」崔家父子和聞訊跟來的崔府一眾僕婦、護院,看到隨著一股紫色的煙氣,地面上出現了蜷伏著的三隻小狐狸時,都忍不住驚呼出聲。   一臉笑容的劉暉指著地上的小狐狸,高聲說道:「崔老爺,你們這該放心了吧!你們家,再也不會有妖狐作祟了!」   崔百萬的胖臉上由驚疑漸漸的變為了狂喜,他大笑著撲上前,一把抱住了劉暉,「哈哈哈,賢侄真有你的啊!哈哈,我崔百萬太高興了!」   「哦……崔老爺,等我先把這幾個妖狐收起來,不然……」劉暉實在不習慣被他抱著,便皺眉找了這個理由,同時試圖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這……嘿嘿,好好好!」崔百萬一聽,趕忙有點尷尬的把他一鬆,「老爺,老爺!」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羅陽又驚又喜的聲音。   於是崔百萬順勢轉過身去,「我在這裡,有什麼事情啊?」   羅陽的人還在門外,可他興奮至極的聲音卻先傳遍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老爺,老爺,我揀到了一隻被天雷擊斃的狐屍!」接著,羅陽高舉著一隻渾身焦黑的狐屍,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啊!真是太好了!……」   「老天爺終於開眼了!……」   「我們崔府的苦日子總算到頭了!……」   …………………………   崔府中人,上到崔百萬,下到一個普通的僕人,個個臉上笑逐顏開,開心的議論紛紛。   親眼看到果然不出朱能所料,劉暉的心裡才徹底塌實了下來。可看見自己所在在小院裡,已經擠滿了興奮的人群,外面還不斷的有人聞訊趕來,劉暉不禁微微一皺眉。   「哈哈哈!賢侄!」胖臉上每一個地方都佈滿了笑意的崔百萬卻好像沒有看到這個,他一把緊緊的攥住劉暉的手腕,「這一切,都是賢侄你的功勞啊!走,與我崔百萬到前面喝幾杯去!我們今天不醉不休!」說著,他排開人群,就要把劉暉往外面拉去。   「崔老爺!」劉暉忙站定了身子,低頭看了看自己沾上了一些泥土灰塵的衣衫,為難的笑了笑,「我……我先到後面去換一身衣服,再隨您去吧!」   崔百萬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看,就放開他體貼的一笑,「那好吧!賢侄,我們在這裡等你,你可要快一點哦!」   「嗯,那我先進去了!」劉暉點了點頭,然後他略一猶豫,拉了拉正在與兄弟們說笑的崔明,與他一起進去了。   過了一會,一道精光從觀雲閣的後院沖天而起,劃破天際,朝著北方飛去。外面的人們都陷入了極度的興奮中,即使有人瞥見了這個異狀,也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又回到了與周圍人們的談笑中。   「咦,老二,劉賢侄呢?」崔百萬看到只有崔明一個人低垂著頭出來,不禁奇怪的問道。   「哎!」崔明黯然歎息了一聲,「劉公子拉我進去,把菊香、蓮柔兩個丫頭所在的地方告訴了我,就……就走了……」   「走了?賢侄走哪裡去了?」崔百萬一聽大驚,拉住崔明追問道,「我沒有看到他出來啊,賢侄怎麼走了呢?」   「我……我也不知道。」崔明情緒低落的搖了搖頭,「剛才劉兄對我說要走,我就拉住他,不讓他離開。可是……可是他說要方便一下,我……我只好讓他去了。過了一會,我就他還沒有出來,就進去找他。可是……可是裡面再也看不到他的人影,連他的那三隻異獸,也都不見了……」   「哎!」崔百萬愣了半晌,才歎了一口長氣,讚歎道,「施恩不望報,這才是真正俠士風範啊!我崔百萬真是三生有幸,能結識到這等俠士」   要是劉暉能聽到崔百萬這樣的讚譽,不知道心裡會做何感想。只是他這時根本沒有心思來顧及其它的事情,而是用全部的心神駕馭著腳下的青雲劍,在雲中呼嘯著向北飛去。   草原上春天的黃昏,總是顯得格外的壯麗。火紅的落日、燦爛的彩霞、一望無際的翠綠大草原、一堆堆雪白的羊群……這一切融合在一起,組成了一幅讓人無比陶醉的畫卷。   然而,卻有一個人完全沒有閒心欣賞這幅絕美的畫卷。他垂頭喪氣慢慢走著,等來到了一處小樹林的外面,他抬頭望著在風中搖擺著,發出「嘩啦啦」聲響的樹枝,信心不足的說道:「這裡,應該就是埋葬那突厥將軍的小樹林吧,你們說是不是,小金,小虎,小象?」話音一落,他就尋求確認似的,望向了跟在他腳邊三隻異獸。   自然,這個人就是得到了照妖鏡,趕回草原營救光紓、鷹翔的劉暉了。   其實,他早就回到了草原,只是他在空中看草原上到處都差不多的,一時找不到扎和台他們的營地,也找不到埋葬著暾欲谷的突厥將軍墓了。於是他只好帶著小金它們四處亂撞,可找了大半天,費了他好大的氣力,卻還是沒有找到目的地。   「撲通!」一聲,感到筋疲力盡的劉暉一屁股軟倒在草地上,忍不住埋怨道:「哎,這地方怎麼這麼大呢?而且看來到處都差不多,是不是想害得我跑斷腿啊!」   知道他的心情不好,加上不久以前剛吃過羊奶,小金它們都乖乖的伏在他的身旁,一聲不吭。而畢方早受過教訓,這時更是連面都不露,躲在劉暉的衣兜裡睡大覺。   「不行!我累死了,得睡一會!」劉暉見沒有人理他,便咕嚕一聲,向後一躺。不久,他就似乎陷入到睡夢中,而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漸漸的,草原上的夜色越來越濃,一輪明月也升得越來越高。   忽然,劉暉一骨碌坐了起來,警惕的看向西邊遠處,「咦?有人從朝這邊過來了,而且還是一個高手!小金,你們幾個快跟我走,躲到樹林裡去!」話音一落,他就身形一晃,朝著樹林邊緣掠去。   伏在他身旁草地假寐中的小金它們,聞聲都立刻也爬了起來,撒腿向他追去。   劉暉站在樹林邊上,等它們趕過來以後,就蹲下身子,輕輕拍了拍跑得氣喘吁吁的它們,低聲說道:「我們先別急,看看會是誰來了!」   果然,片刻之後,西方就出現了一個人影。只見他先是走走停停,好像在尋找著什麼。直到他看向了這邊,好像發現了這邊有他需要的什麼東西,才下定了決心似的,如箭一般朝著劉暉它們藏身的小樹林掠來。   「啊,原來是他!這娘娘腔的傢伙半夜三更的,一個人跑出來做什麼?」劉暉一看清他的身影,就低聲嘀咕道。同時他不由自主的往下縮了縮身子,以藉著夜色更好的隱蔽自己。   可老天好像與他作對一樣,今天的月光格外的明亮,照得草原上的一切都清晰可辨,使得他無法在高手眼裡完全隱起身形,更何況還有小金它們。於是他心裡暗歎了一聲,脫下身上的長衫,讓小金它們都上去後,默默念起了婆羅神咒。   那條黑影來到了離劉暉它們曾經藏身之處有二十餘丈遠的樹林邊緣,忽然停下了身子,聳了聳鼻子,又向周圍望了望,才一展身形,穿林而入。   依舊隱在原處的劉暉見到他這樣,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幸虧那娘娘腔的傢伙離我還有一點距離,而且我們碰巧處在上風頭,不然還真被他給發現了!」   見那黑影在樹林中的一塊小空地上站住了,劉暉就小心的提著小金它們站起身來,悄悄朝他那邊摸去。   在明亮的月光下,那個黑影顯露出他那張白皙異常,也俊美異常的面龐,這不是孔林又是誰?   只見孔林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在他背後則有青、黃、赤、白、黑,五色光華一伸一縮,不停的往四周閃動著。   過了好一會,這五色光華全都消失了以後,才聽到他吁了一口氣,忿忿的嘀咕道:「哼,老烏龜那些傢伙真是煩人!這幾天,他們輪番上陣,每天都故意纏著區區,讓區區根本都沒有時間和機會來辦正事!直到今天,區區才好不容易擺脫了他們……」說到這裡,他忽然停了下來,警惕的打量了一番四周,才接著自言自語道:「……嗯,這地方不錯!周圍連一個人都沒有,正好讓區區可以做一點事情!」   話音一落,他的肩後現出了紅黃兩色光華。他的肩膀一搖,這兩道光華便朝地面上一掃,隨即消失不見。而隨著這兩道光華掠過,地面上出現了兩個人影。   「啊!」劉暉一看到他們,不禁瞪大的眼睛,又驚又喜的輕呼了一聲。   這兩個人影正是劉暉想要從孔林手中搶救出來的鷹翔和光紓!   而劉暉發出那一聲後,就不由自主的趕忙摀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驚動了孔林而忐忑不安的望向他。隨即,他就自我解嘲的一笑,暗道:「這婆羅神咒奇妙無比,怎麼會讓那娘娘腔的傢伙聽到我的聲音呢?」   孔林似乎絲毫沒有察覺他的存在,揮手朝著依然身著紅衫的光紓身上一拂,使得她嚶嚀一聲,嬌軀緩緩有了動作。   過了不久,光紓忽然挺身坐了起來,目光茫然的望向四周,「這是哪裡,我……我怎麼會到這裡來了?……」忽然,她的視線落到了孔林的身上。猛然間,她好像身下被什麼刺了一下一樣,突然蹦了起來,雙眼圓睜,柳眉倒豎,指著他怒聲喝問道:「娘娘腔的傢伙,快說!你把我的姐姐弄到哪裡去了?」   孔林似乎毫不在乎她的怒氣,滿臉微笑的看著她,柔聲回答道:「高仙子到哪裡去了,區區怎麼知道?這個問題,光仙子應該問那位劉公子才是!」   「咦,我想起來了!」光紓好像覺得頭暈似的按了按額頭,又怒氣沖沖的瞪向了孔林,只是這時,她的眼睛裡隱隱有了一絲懼意,「那天……那天我與鷹翔就是……就是被你這娘娘腔的傢伙暗中偷襲,才……才……」   「哪裡,哪裡,光仙子冤枉區區了!」孔林一臉誠摯的微笑,接口說道,「那天與光仙子你們為敵的,是『靈界四仙』他們幾個狡詐之徒。區區是為了解救你們,才出手的。」   「是嗎?」光紓的俏臉上顯出迷茫的神情,遊目朝四下望去,等看到伏臥在離她不遠的鷹翔,她就立刻幾步跨了過去,蹲下嬌軀,搖晃著他,連聲嬌喚道,「鷹翔,鷹翔,你怎麼了,快醒醒啊!」   孔林一直看著她忙活,負手微笑不語。   光紓見叫不醒鷹翔,就霍的站了起來,瞪著孔林,「娘娘腔的傢伙,快說!你把鷹翔怎麼了?哼,還說『解救』我們,明明就是你害得我們!」   孔林被她當面戳穿的謊言,倒也不著惱,依然笑吟吟的望著她,「光仙子,區區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請教你呢!請問,光仙子是由何物修成人形的?」   聽到他忽然問起這個,光紓不由的呆了片刻,隨即朝著他翻了一下白眼,接著把螓首扭到了一邊,「哼,要你管?我就是不告訴你,又怎麼樣?」   孔林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著她,笑瞇瞇的說道:「按區區看來,光仙子應該是由長白山天池裡的『千年睡蓮』修煉而來吧!」   他的這個話一出,光紓立刻滿臉愕然的看向了他,「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呵呵!」孔林得意的一笑,成竹在胸的問道,「這個嘛,區區自然有辦法了!光仙子,不知道區區說得對不對呢?」   光紓似乎難以置信的瞪了他一會,然後橫蠻的反問道:「就算是吧,那又怎麼樣?」   「呵呵呵!」得到了她的肯定,孔林越發自得起來,笑容滿面的看著她半晌不語。   隱在暗處的劉暉此前聽著光紓不住口的學著自己把孔林叫做「娘娘腔的傢伙」,心裡大感快意。此刻再聽到這個,劉暉頓時覺得驚喜交集,暗道:「哈哈哈,我一直還在擔心呢,耽誤了這麼多時間,我上哪裡去找千年睡蓮寒實去救韻辰,沒有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呵呵,原來光仙子就是由它修煉而來的啊,那我只需要求求她就可以了!」此時的劉暉,終於放下了隱隱壓在他心裡好多天的一顆大石頭,而覺得輕鬆了許多。   可光紓站在孔林面前,受著他好像黃鼠狼看雞一樣目光的注視,卻感到渾身不自在。最後,她終於按捺不住,大聲喝問道:「娘娘腔的傢伙,你想幹什麼?」   「嘿嘿!」孔林輕輕一笑,用商量的語氣柔聲說道,「區區也沒有想幹什麼,光仙子不必擔心!只是……天道大劫即將來臨,區區想向光仙子借寒實一用。不知光仙子可否同意?」   「什麼!」光紓一聲驚呼,同時臉色大變。   「怎麼?」孔林俊朗的臉上滿是詫異,「光仙子不同意嗎?」   就在這時,孔林突然感到一股絕大的勁力向自己的背後襲來。他頓時俊臉失色的慌忙將身形移向一旁,同時回頭望去,發現一隻越來越大的拳頭,帶起一股疾風,迅猛的朝自己擊來。   這事發生得實在過於倉促、詭異,使得孔林連驚叫都沒有發出一聲,就被那只拳頭擊得飛到了十丈開外。   等他穩住身形回過頭,只見眼前空空渺渺、夜風習習,哪裡還有光紓和鷹翔的影子? | 第一百零一章     見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獵物」就這樣詭異異常的消失了,孔林呆看著空寂的樹林好一會後,忽然怒氣勃發,朝著夜空揮舞著雙手,厲聲叫道:「誰,是誰,是哪個無恥的卑鄙小人,躲在暗處偷襲區區?你出來,讓區區好好教訓你!你出來啊!……」一邊叫著,他一邊將背後的五色光華全部撒了出去,向四週一陣猛射,使得那些大樹慘遭劫難——它們的殘枝敗葉漫天飛舞著,一顆接著一顆,發出「轟轟」的聲響,紛紛伏倒在地上。   不一會,這片小樹林就不復存在。原先挺直的樹木,現在都東倒西歪的趟倒在地上。它們全成為了孔林發洩心中怒火的犧牲品。   「出來,你出來啊!……」即使這樣,孔林仍然不罷休,還是在嘶聲吼叫的同時,繼續將絕大的勁力,毫不吝嗇的向周圍激射著。   自然,能回復他的,只有一陣陣輕柔的夜風,而他想到見到的人卻始終沒有露面。   這樣鬧騰了好半晌,他或許是累了,就突然將光華一收,雙臂下垂,胸口急遽的起伏著,傻傻的望著眼前這一片淒慘的景象出神。   「區區……區區是不會放過你們的!」平靜了好一會,他突然大叫了一聲,搖身一晃,就憑空消失了蹤跡。雖然已經不見他的人影,可是他飽含著憤怒、不甘的叫聲,還餘音了了,在夜空中迴盪了很久,很久……   彷彿從一個沉溺已久的惡夢中醒來,緊皺著眉頭、滿臉痛苦之色的鷹翔緩緩睜開眼睛。等看清了眼前那一臉壞笑的人是誰以後,他立刻覺得突如其來的狂喜,好像無數洶湧的浪濤,剎那間將他打翻、淹沒,使得他呆呆的發楞,嘴唇顫抖著,雙眼浮動著淚花,半晌無語半蹲在他身前的劉暉看到他這樣,不禁微微一皺眉,「鷹翔,你怎麼了,還好嗎?」   「公子,嗚!……」好像被他的話驚醒了一般,鷹翔猛然爬起身,撲在他的腳邊,抱住他的雙腿嚎啕大哭了起來。   劉暉看他的樣子,知道他是一時心情激盪,難以自已,便拍著他堅硬如鐵的肩頭,柔聲道:「好了,鷹翔,別……別哭了,我們這不都是好好……好好的嗎?你是男子漢,再哭,就要讓人家笑話了……」說著,劉暉自己的聲音不覺也有點哽咽起來。   「公子,我老雕好……好擔心你們啊!」鷹翔一邊嗚咽著,一邊訴說道,「我……我與畢方、光仙子,在洞府等了你們好長時間,都沒有等到你們回來。於是……於是我們就……」   「好了,鷹翔,這個我已經知道了!」見他從那麼「久」以前開始說起,劉暉不禁一皺眉頭,打斷了他的話。   「咦,公子,畢方呢?你……」鷹翔好像忽然想了起來,猛的把頭抬起來,一臉的惶急。可等看到畢方正半閉著雙眼、縮著小圓腦袋,好端端的站在劉暉的肩頭時,他呆了呆,然後立即變得喜形於色,「呵呵,原來畢方你早就找到公子了啊!……」   「是啊是啊,鷹翔,有什麼話還是起來再說吧!」看他已經不再那麼「悲慼」,劉暉忙截口說了一句,半拽半拉著他,與他一起站了起來。   待看到光紓正半偏著嬌軀站在一旁,鷹翔心裡的大石頭算是徹底的落了地。他並不英俊的臉上笑開了花,連聲說道:「呵呵,原來光仙子也沒有事啊!那就好,那就好!呵呵!」   光紓聞聲一陣風似的轉過身來,俏臉上卻沒有半點喜色,連珠炮一樣問道:「劉暉,你快說啊!我姐姐呢,她怎麼樣了,她現在在哪裡啊?」   「這個……嘿嘿!」被她這麼多問題問的,一時之間,劉暉不知道該先回答哪個她才好,只有揉捏著下巴,乾笑了幾聲。   「什麼這個、那個的!劉暉你快說啊!」光紓晃身來到劉暉的面前,俏臉上儘是惶急,「我姐姐她……她是不是……是不是……你快說啊!」   鷹翔頓時也把笑容一收,望向劉暉緊張的問道:「公子,高仙子她……她沒有事吧?」   「呵呵!」看他們這麼著緊的樣子,劉暉不禁一笑,「與我在一起,高仙子怎麼會有事呢?」說話間,他還好不得意的衝著與他近在咫尺的光紓眨了眨眼。   「你!……」光紓被他逗得呆了呆,不自覺的退後了一步,隨即衝他翻了一個白眼,嗔道,「哼,吹的什麼大氣啊!那天也不知道是誰,被人家打得狂吐鮮血,落荒而逃。還有啊,也不知道哪個光屁股的壞傢伙,也不學好,跑到人家家裡去偷東西……」   「光仙子!」聽她提到了自己的糗事,劉暉的臉上立刻紅了起來,忙打斷了她的話。   而畢方一聽卻大感興趣,振翅落到光紓的香肩上,迭聲催促道:「光姐姐,快說說,快與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這個啊……咯咯!」想到那時有趣的情景,光紓不禁輕笑著斜睨向劉暉。   「咳咳!」劉暉掩飾自己尷尬的乾咳了兩聲,一本正經的問道,「光仙子,你還想知道高仙子的下落嗎?」   可畢方似乎一點都不理解他轉移話題的苦心,在光紓的肩頭蹦跳著,截口說道:「光姐姐,光姐姐!你快說那個『光屁股的小賊偷東西』的事情啊!高姐姐在哪裡,我知道!」   「是嗎?」光紓側過螓首,伸手為畢方梳理的羽毛,隨口應了一聲。   「畢方!」劉暉忙暗地裡狠狠的瞪了畢方一眼,「大人們說話,你別插嘴!」   畢方不服氣的扭過小圓腦袋看向他。可等遇到他「惡狠狠」的目光後,它情不自禁的縮了縮脖子,閉上了張開了一半的長嘴。   光紓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先辦正事。於是她收起了笑容,轉向劉暉問道:「劉暉,你說吧,我姐姐呢,她現在怎麼樣了?」   「高仙子現在應該還在那個『突厥將軍墓』裡……」劉暉沒有多想,順口回答道。   「什麼!」而光紓卻是聽得俏臉變色,驚呼出聲,「你……你不是說我姐姐沒有事的嗎,那她……她怎麼會在……在那裡呢?快,你快帶我去看看!」   「這……」看到光紓的反應,劉暉才忽然想起來自己話裡的毛病。可是他自己都沒有找到那突厥將軍墓,又怎麼能帶光紓去呢?於是他的臉上露出難色,沉吟了起來。   光紓一看越發大急,俏臉變得異常的難看。她退後了兩步,上下打量這劉暉,冷聲問道:「哼,壞東西就是壞東西!我說劉公子,是不是你不懷好心,欺負我姐姐道路不熟,故意把我姐姐誘騙到那裡去的啊?哼,別以為你救了我,我就會感激你、完全相信你!」   「不不不,這怎麼可能啊!」劉暉急忙拚命擺手,他的額頭上不自覺的冒出汗來,「我對高仙子敬仰都來不及呢,怎麼會『不懷好心誘騙』她啊!」   「是嗎?」可光紓依然還是冷笑著看著他,分明不相信他說的話。   「光仙子!」看情形不對,鷹翔這時忙插口道,「我老雕可以保證,我們公子絕對不會害高仙子的,這個還是請你放心好了!」   光紓斜瞅了劉暉一眼,轉向鷹翔問道:「那為什麼我說要他帶我們去那個什麼突厥將軍墓的時候,他卻推三阻四的呢?」   「這……」鷹翔被她問住了,不由疑惑的望向了劉暉。   「這……嘿嘿!」見他們的視線都落在了自己的臉上,劉暉不自然的一笑,伸手揉了揉下巴,「因為……因為……嘿嘿,因為我找不到去那裡的路了……」   「什麼!」見他竟然拿出了這個理由,光紓和鷹翔同時驚呼出聲。   「嘿嘿!」劉暉的臉上泛紅,乾笑著微垂下頭,說不出話來。   直到這時,鷹翔忽然發現一旁乖乖趴伏在地上的小金它們,便指了指它們,奇怪的問道:「公子,它們是?……」   「哦,它們啊!」有了這麼好一個擺脫困境的機會,劉暉忙順勢轉移的話題。他轉動著眼珠,輕笑道:「嘿嘿,這段時間,我一直忙著把你們從那娘娘腔的傢伙手裡救出來的事情,擔心畢方待著氣悶,所以為它找來了幾個玩伴。是不是啊,畢方?」說著,他一臉壞笑的衝著畢方擠了擠眼睛。   畢方此刻正生著悶氣,聞聲不言不動,就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   「來,你們幾個可愛的小東西,過來,跟姐姐玩!嘻嘻,毛茸茸的,真是好玩!」而光紓卻立刻蹲下了嬌軀,嬌笑著朝著它們招手。她先前心裡一直記掛著高荷,哪裡有心思逗弄它們?此時得知了姐姐的下落,她的心情自然放鬆了下來。雖說高荷所處的地方奇特,可她相信,依高荷修行超過千年的道行,還是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小金它們瞅了瞅她,或許被她親切的笑容打動,都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朝她走去。   「咯咯,這才乖嘛!」光紓得意的一聲輕笑,摸摸它們的腦袋、擰擰它們的耳朵、撓撓它們的肚皮,與它們耍鬧起來。   鷹翔微笑著看了一會這「美人戲獸圖」,然後轉頭環顧著身處的小樹林,「公子,我們現在站的地方又是哪裡呢?」   「啊,對啊!」劉暉本來微笑著站在一旁,饒有興致的看著光紓的纖纖玉手、如花笑靨,這時被鷹翔提醒,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於是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我怎麼這麼笨呢?那個娘娘腔的傢伙既然在這附近出現,那說明我們就已經離扎和台的營地和突厥將軍墓都不遠了啊!哎,我先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咯咯,對啊!」自從被劉暉瞪了一眼就縮著小圓腦袋的畢方,這時也活了過來。它在光紓的肩頭蹦跳著,歡聲叫道:「我們白天費了那麼大的力氣,都沒有找到的突厥將軍墓,原來就在我們附近啊……」   「畢方!」尷尬之中,劉暉也只有拿它當出氣筒,又惡狠狠的瞪了它一眼。   「做什麼呢,你這壞傢伙,不許你欺負畢方!」光紓出來打抱不平,她給了他一個白眼球,然後扭臉撫摸著又縮回脖子的畢方,微笑道,「畢方,你看他老是這麼欺負你,以後你就跟著姐姐吧!咯咯,你姐姐我保證你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畢方一聽這個話,不禁大感意動。可它剛伸出脖子,卻瞥到劉暉那好似要殺人的眼神,不由的渾身微微一顫,又把脖子縮了回去。   「咳咳!」劉暉乾咳了兩聲,阻止了光紓繼續她的「行俠仗義」的壯舉,「光仙子,你看我們是先找地方休息一晚,還是現在就去突厥將軍墓,尋找高仙子的下落呢?」   「這……」光紓猶豫了一下,雖然她不久前才從「沉睡」中甦醒,感到渾身酸痛,疲憊不堪,可還是想見到高荷的迫切心情佔了上風,「我們還是先去找姐姐吧!」   「嗯,那好吧!」劉暉心裡也想早點看到高荷那令人迷醉的俏臉和高貴典雅的風姿,於是順勢點了點頭,隨後開始左顧右盼的,以便確認方向。   見他這樣,光紓不覺心裡一慌,「該不會……你又不知道怎麼走了吧?」   「嘿嘿,不會,不會!」劉暉忙乾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把下巴一抬,「我劉暉走遍了天下的千山萬水,怎麼會連小小的方向都辨別不出來了呢?」   看他又吹上了大氣,緩緩站起身來的光紓只得對他翻了一個白眼,做出不屑一顧的表情。   「嗯,那娘娘腔的傢伙既然從這邊來的,那說明扎和台他們的營地也應該在這邊。找到了那營地,我就知道突厥將軍墓在哪裡了!走吧,應該是這邊!」劉暉終於確定了該朝那邊走,領先向西面移動了腳步。   光紓和鷹翔交換了一個懷疑的眼神,還是和小金它們一起,跟在了劉暉的身後。   「啊,就是這裡了!哈哈,終於給我找到了!」直到月上中天,總算看到了那片熟悉的小樹林,劉暉立即爆發出一聲歡呼,身形一晃,朝那邊掠去。   已經被他折騰得夠戧的光紓和鷹翔,一臉「但願如此」的互相看了一眼,興致不高的隨著他飄身移了過去。在他們的身後,是已經累得快不行了的小金它們幾個。   等看到劉暉指出突厥將軍墓所在的地方,光紓俏臉上堆滿疑惑的望向了他,「就是這裡?這不是平地嗎,哪裡來的『墓』呢?」   「就是這裡!」劉暉異常肯定的點了點頭,「當時,這突厥將軍墓被天雷擊毀了,還是我將這裡填平的呢!」   「『天雷』?」聽到這兩個字,光紓和鷹翔同時色變。   來到了這裡,小金它們都好像害怕什麼似的,隱含驚恐的雙眼不停的打量著四周。   「哦,是這樣!」劉暉理解他們的反應,趕忙解釋道,「這突厥將軍墓中,原來住著一個『吸血殭屍』……」   「啊,『吸血殭屍』?」光紓又是一聲驚呼。聽到這麼恐怖的名稱,她不禁俏臉泛白,眼睛裡閃動著驚懼之色,只敢偶爾偷瞟那片平地一眼。   看到她這樣,劉暉心裡暗笑之餘,臉上越發露出緊張的表情,「那吸血殭屍啊,可嚇人了!它一身及地的黑袍上面,是一顆沒有一絲皮肉,白得□人的骷髏頭;滿嘴尖尖的牙齒上,還留有鮮血……」一邊說著,他一邊還在自己的臉上比劃著,以揭示吸血殭屍的可怖。   「啊!壞東西,你別再說了!」光紓忽然尖叫了一聲,緊閉起雙眼,捂緊了耳朵。   「哈哈哈!」劉暉總算佔了一次上風,不禁得意的大笑起來,「光仙子,這吸血殭屍早就被天雷擊毀了,你還怕什麼啊!」   光紓睫毛顫動著的雙眼睜開了一條縫,小心的望向他,「是嗎,那個怪物真的已經死了?」   「是啊!」劉暉一臉壞笑的點了點頭,「它早死得一口氣都沒有了,它的殘屍都還是我收拾的呢!喏,就埋在那裡!」說著,他指了指當時埋葬暾欲谷的地方。   光紓這才吁了一口長氣,睜開雙眼,好似安慰自己似的拍了拍誘人的胸脯。   而劉暉自然隨著她的動作,視線落到那山巒起伏之處,就再也移不開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看什麼看?壞東西,死色鬼!」眼波流轉間,光紓發現了他的神情不對,不禁俏臉羞紅的頓了頓蓮足,鼓起香腮,大發嬌嗔。   「嘿嘿!」劉暉趕忙移開迷醉的目光,揉捏著自己的下巴,尷尬的乾笑了兩聲。   鷹翔見機不妙,忙插口問道:「公子,你是說高仙子被埋在這下面了?那她……她怎麼會沒有事呢?」   「是啊,死色鬼,你快說啊,我姐姐她現在怎麼樣了?」光紓雖然臉上的羞紅未褪,可到底心裡記掛著高荷,於是立刻接口問道。   劉暉感激的瞥了鷹翔一眼,笑著回答道:「告訴你們,其實這墓室並不如你們想像的那樣,它的下面還別有洞天。那個死了幾百年的突厥將軍,就是倚仗著下面的靈氣,才修成了吸血殭屍的!雖然它原來的墓門被天雷擊塌了,可我相信高仙子在那下面一定不會受到影響。還有啊,高仙子現在應該修為大進,連『心靈傳感』這等法術,她都會了呢!」   「啊!是嗎?」光紓驚訝的瞪大了一聲黑白分明的妙目,緊盯著劉暉。   「嗯,那是當然!」劉暉一臉敬慕的點了點頭,「那時,我把吸血殭屍埋了以後,忽然『聽到』高仙子對我說,她要在下面的洞室裡閉關一段時間。當時啊,儘管我在這裡,高仙子在下面,但是我就好像可以『看到』高仙子在我的面前,與我面對面的說話一樣!」   「可是……」光紓的目光轉到林中的空地上,微微蹙起了眉頭,「……可是姐姐什麼時候才可以出關呢?到那時候,原來的出路被堵死了,她又該怎麼出來呢?」   「呵呵呵!」聽她在擔心這個,劉暉不禁笑了起來,「那時候啊,別說那洞室應該另外有出路,就算是沒有,憑高仙子的修為,區區一點土層,我想還是難不倒她的吧!」   「說的也是!」雖說光紓輕輕點了點頭,贊同他的話,可她卻依然愁眉不展,「沒有看到姐姐安然無恙之前,人家還是不放心啊!」   劉暉一時也找不到更好的話安慰她,於是只得暫時沉默了下來。   雖然劉暉在光紓面前說得信心十足,而他在心裡一樣為高荷擔心著。墓室被天雷擊得坍塌以後,下面的洞室真的會不受影響嗎?高荷孤身一人閉關,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呢?下面真的另外有出路嗎?……這些問題縈繞在他的心頭,讓他不知不覺間,也把眉頭鎖了起來。   「哈哈哈……」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了一陣得意的狂笑聲,接著,它們的周圍接連幻化出好多個黑影,將他們隱隱包圍在其中。 | 第一百零二章     劉暉環顧了一下四周,不禁發出了譏諷的笑聲,「嘿嘿,原來是號稱什麼『靈界三仙』的老烏龜你們幾個,還有那幾個只知道打悶棍、下黑手的小賊啊!」   來人自然是「靈界三仙」和章簡明等人,劉暉最忌憚的孔林卻不在其中。   「小子!」文海顯然只記得幾次暗算劉暉成功的經歷。而忘記了劉暉曾經帶給他的壓力,此時志得意滿的喝道,「快把車馬芝的去向交待出來!否則,可別怪大仙們對你不客氣!」   劉暉滿不在乎的瞥了他一眼,輕笑道:「老烏龜,你上次在背後暗算我,打了我兩拳,這帳我還沒有去找你算呢!」說著,他裝模作樣的捋起袖子,一副就要動手的架式。   「這……」文海到底在他的手底吃過苦頭,被他一嚇得頓時禁不住退後了半步。可隨即,他瞥了自己的兩位兄長一眼,似乎又有所恃的強笑道:「嘿嘿,小子你別得意。還是聽老仙長的一句話吧,老老實實的把……」   「嘿嘿!」文海的話還沒有說完,劉暉忽然冷笑了兩聲,把肩頭一搖。頓時,一道耀眼的精光從他的的背後激射而出,向四周撒去。   「啊!劍氣!」周圍的眾人沒有料到他會突然動手,紛紛驚呼著的同時,急速飄身向後,以躲避這攝人心魄、冷氣森然的精光。   卻不曾想,劉暉此舉僅僅只是想嚇嚇他們,而並不是真要對他們下手。這道精光只在他們的面前一掠而過,就又回到劉暉的頭頂,吞吐不定。   「哈哈哈!」劉暉看他們狼狽的模樣,不禁得意的大笑起來。接著,他忽然又把笑容一收,一臉奇怪的逐個望向他們,「你們這麼緊張做什麼?這東西看著精光耀眼,可它是只『紙老虎』,只能嚇唬嚇唬膽小的人,傷不到人的!」   「噗哧!」光紓被他逗得忍不住嗤笑出聲,轉動著眼珠,笑吟吟的看向了他。   四周的那一群靈異們見被他戲弄,個個面上色變,尷尬不已。   齊麟的臉上一下漲得通紅,他踏前一步,怒聲喝道:「好小子,敢耍弄本仙長!看招!」話音一落,他的雙手一拍一分,一顆青中帶藍的光球便應掌而出,直衝著劉暉射去。   好像與他有默契似的,與他並肩而立的陸風和文海,都隨著他同時跨上一步,一起發出了與他顏色差不多的光球。   「轟隆!」一聲大響,這三顆光球在離開劉暉還有三丈遠的地方凌空相撞,便碎成了無數顆如鴿卵一樣大的小光球,隱隱形成了一張網,呼嘯著朝劉暉他們罩去。   光紓和鷹翔臉上的笑容都是一滯,心裡也沒有多想,慌忙提氣抬手,想要使出法術與之對抗。可他們到底被孔林制住了好幾天,功力還沒有完全恢復,此刻手腳還不是那麼靈便。於是還沒有等他們將法術釋放出來,那些光球就已經迫近到他們的面前。   「啊!」光紓一聲驚叫,被光球映照成了青藍色的俏臉上,堆滿了驚恐的神情。   「嘿嘿,別慌,看我的!」就在這危急的關頭,劉暉好整以暇的一笑。也沒有見他作出什麼動作,一道青光就及時從他的身體裡冒出來,頃刻間便形成了一個護罩,將他們全都籠罩在了其中。   「噗,噗噗!……」一陣如雨打荷花般的輕響,只見那些光球在撞上這青色的護罩後,都好像突然失去了力道一樣,紛紛碎裂開來,消散在了空中。   「啊!」看到這難以置信的一幕,場中的眾人都是一聲驚呼。齊麟等靈界三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互相交換著驚懼的眼神,臉上更是比先前還要難看,   「嘻嘻!」光紓見劉暉有這樣的「法力」,心裡不禁完全放鬆下來。她皺了皺瓊鼻,笑靨如花的瞟向劉暉,「沒有想到,你這個壞傢伙還有兩下哩!」   得到了美女的誇讚,劉暉越發自得起來。他抬起下巴,得意的說道:「嘿嘿,光仙子啊,如果以後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長了,你慢慢就會知道,我的本事還多著呢!」   「切!誰以後要與你在一起?」光紓面帶不屑的撇了撇小嘴,斜睨著他說道,「要不是想盡快找到我姐姐,我才不願意與你這色色的壞傢伙待在一起?再說,你這麼有本事,那怎麼在長白山的時候,被人家打得落荒而逃呢?」   「這……咳咳」劉暉一時氣結,只得乾咳了兩聲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他們在這裡輕鬆的談笑著,而齊麟等人卻正驚疑不定的用眼神交換著意見。原來,剛才齊麟他們靈界三仙使出的聯手法術,就是他們鑒於自身的實力比起孔林、劉暉來,顯得還是太弱,於是他們就在這幾天的時間裡,琢磨出了這個。可沒有想到,他們剛一施展出來,就被劉暉看來輕易至極的化解了。這怎麼能讓他們不心驚呢?   打,看來打不過;走,又不忍心放棄得到車馬芝唯一的機會;和,他們幾次暗襲劉暉,與他結下的梁子很深,他怎麼會同意呢?而且,看來劉暉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仇人」嗎?心裡都有了這樣的想法,齊麟他們暗暗感到此行並不像原來想像的那樣,似乎並不那麼明智,因而他們一時之間呆呆的互相看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劉暉應付不了光紓,可並不等於對付他們也沒有辦法。他見他們都不說話,便一臉壞笑的瞥向站在兩旁遠處的章簡明等人,「你們幾個小賊,還不快滾蛋?難道,非要等小爺我來收拾你們麼?嘿嘿,要不要小爺費一點力,讓你們嘗嘗天劫的滋味呢?」彷彿為了配合他的話似的,他頭頂的精光陡然閃亮了起來,在黑夜裡顯得異常耀眼。   雖然他說得極不客氣,可臉色難看至極的章簡明他們,只是互相看了一眼,就一言不發的轉身而去。片刻的工夫,他們就走得無影無蹤。   「嘿嘿,老烏龜!」等他們都看不見了,劉暉才滿臉堆著笑,施施然朝前跨了一步,「現在就剩下我們了,也該算算我們之間的舊帳了吧!」   文海不由自主的退後了半步,然後偷瞥了兩個兄長一眼,便挺起胸膛,悄悄移前了半步,色厲內荏的喝道:「小子,本大仙身為『靈界四仙』之一,會在乎你?」   「嘿嘿!」劉暉被他逗得不禁一笑,隨後側頭上下打量著他,一臉詫異的問道,「本少爺只想與你算在小虞山離魂洞府裡,你暗算韻辰那筆帳。這與你是不是『靈界四仙』之一有什麼相干?難道說,你一個人做下的事情,也要你的兄長們跟著一起背黑鍋嗎?」說話間,他好像剛剛才認識他們似的,不解的來回掃視著他們。   「你……」見他如此明目張膽的挑撥離間,文海不禁小心的瞥向兩位兄長,張口結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好了!」齊麟根本沒有看文海一眼,臉色陰沉的說道,「我們兄弟三位一體,小子你也不必說出這樣的話來!你有什麼伎倆,儘管使出來就是了。我們兄弟三人,一起接著!」   「既然如此……」劉暉微笑著輕輕點了點頭。隨著他最後一次點下頭,一直在他頭頂伸縮的精光忽然發出了一聲嘶鳴,直朝著文海射去。   「來得好!」身處三人中間的齊麟大喝一聲,再次發出了光球。而他旁邊的陸風和文海也不甘落後,一起發出了蓄積已久的勁力。   這一次,三顆青藍色的光球相撞與上次不同——它們並不是化成飛射的「光球雨」,而是悄無聲息的融合在了一起,變成了一面「光牆」,擋在了他們的面前。   「轟隆!」一聲巨響,場中頓時草屑飛揚,塵土濺射!   煙塵還沒有散盡,就可以看到劉暉和靈界三仙中間,出現了一個方圓足有兩丈的大坑。在坑的十丈開外,分散著靈界三仙微微顫抖的身影。   「乖乖,這麼厲害!就是天劫,也不過如此了吧!」劉暉這還是第一次施展飛劍術與人硬碰硬,見出現了這樣駭人的結果,只退後了三步的他不禁瞪大了眼睛,在心裡暗暗驚歎。   而光紓和鷹翔都是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嘿嘿!」劉暉平復了體內翻滾的氣血,輕笑了一聲,望向遠處那如同鬥敗了的公雞一樣,衣衫破裂、頭髮散亂、面色蒼白如紙的靈界三仙,「怎麼樣?本少爺只想找老烏龜算帳,你們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而齊麟等人都好像扯風箱一般,劇烈的喘息著,兩眼狠狠的瞪著劉暉,緊咬著嘴唇,一言不發。他們知道,雖然現在離開劉暉有接近二十丈的距離,但這點距離在劉暉的飛劍之下,根本算不上遠。更何況,劉暉此刻表面上好像很輕閒的樣子,而且說是不找齊麟和陸風的麻煩,可他的氣機卻一視同仁,將他們三人都鎖得死死的。只要他們任何一個人稍微有點異動,劍氣頃刻間就會飛射而至。   或許是心有靈犀,靈界三仙同時想到一個有可能擺脫眼前困境的法子。他們偷偷互相看了看,然後悶聲不響的忽然一起將身形一晃,分別向三個方向逸去。   青雲劍到底只有一柄,突然之下,它不由的一頓,不知道該去追誰。而劉暉看到這種情景也是一愣,隨後才拿定了主意。於是精光呼嘯而出,直奔文海消失的方向。   「啊!」黑暗中傳來一聲淒厲的慘號。   「呵呵,這老烏龜該完蛋了吧!」劉暉聽了心裡一喜,然後伸手一招。隨著他揮動著的右手,一道精光從遠處呼嘯而回,沒入他的手裡變成了一隻三寸長、晶瑩剔透的小劍。   他拿起小劍,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一絲得意的笑容漸漸爬上了他的臉頰。   「那老烏龜死了嗎?」光紓忍不住靠近了他一些,好奇的問道。   「嗯,那老烏龜這回傷得不輕。嘿嘿,我看他應該活不久了!」劉暉點了點頭。忽然間,他覺得一股淡雅的清香撲鼻而來,使得他用力吸了吸鼻子,露出了一臉陶醉的神情,「啊,這味道真好聞,好香啊!」   「你……死色鬼!再不理你了!」光紓忍不住豎起細眉,背轉身去大發嬌嗔。   「光仙子!」劉暉忙湊過去,一臉委屈的解釋道,「我……我哪裡是有意輕……輕薄你嘛。因為……因為真的很香啊!難道說,你讓我聞到香,卻說是……卻說是……不香?」   光紓頓了頓蓮足,想要轉身就走,可是她心裡又記掛著高荷,知道要找到高荷只怕還是需要劉暉的幫助,而且與他在一起的時候,老是會有新奇的感覺、老是會讓她發笑。比起枯燥的修煉生活,還是與他在一起的時候有趣得多。於是她一時對他也是無可奈何,只得飄身離開他遠一些,頓足頓得更加用力,打定主意再不靠近他,再不理他。   劉暉看著她背對著自己,在夜風中飄然若仙的身姿,心神迷醉之餘,猶豫著要不要再湊過去與他搭話。   「公子」,就在他沉吟間,一直沒有出聲的鷹翔開口問道,「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那隻老烏龜究竟怎麼樣了呢?」   「嗯,好吧!」劉暉微一躊躇,瞥了光紓一眼後,還是點了點頭,「我們就去看看老烏龜死了沒有吧!要是他真的死了,他留下的元丹被哪個居心不良的人得去,說不定又會惹出什麼禍事來呢!……光仙子,我們走吧?」   背著他們,不知道在想什麼心思的光紓沉默了半晌,還是輕輕將螓首點了點。   劉暉一看心頭一喜,抬頭望了望顯得格外動人的明月,然後笑著招呼道:「呵呵,鷹翔,還有小金你們幾個,我們走,去為老烏龜收屍去!畢方,你留在這裡,別讓那些傢伙又掘開突厥將軍墓,打擾了高仙子!」   「嗚!」小金它們都歡叫了一聲,在地上嗅了嗅,蹦蹦跳跳的跑在了前面。   「走吧,光仙子!」劉暉看光紓一動不動,並沒有隨著動身的跡象,便小心的喚道。   光紓眼睛都沒有朝他瞅一下,更沒有搭理他,而是瞥了一眼悶悶不樂立在自己肩頭的畢方,邊為它梳理著羽毛,邊柔聲說道:「畢方,這邊可都交給你了哦!姐姐答應你,以後給你吃一頓你沒有吃過的好東西!」   「那好吧!」見她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畢方也只好無奈的點頭答應了。   「嘻嘻,這才是乖孩子哩!」光紓立刻開顏一笑,話音未落,她就朝著飛離她香肩的畢方揮了揮玉手,展動美好的身影,跟在了小金它們的後面。   「哼,這些傢伙,又把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拋在這裡,自己去玩了……」望著他們的背影,畢方只有在樹枝上縮了縮小圓腦袋,小聲嘀咕著。   隨著小金它們的引導,劉暉等人一路找尋到一個小河邊。此時,東邊遠方的天際,已經隱隱露出了魚肚白——天就要亮了。   「看!那不就是老烏龜嗎?」鷹翔的眼睛最利,一眼就看到了遠處趴在河邊的一個黑影。   劉暉的身影一閃,便出現在了那伏臥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黑影旁,「哈哈,老烏龜啊老烏龜,這回你就跑不了吧!」   眾人圍過來一看,那人一身青灰色的長衫破裂處處、血跡斑斑,身體又圓又厚,小腦袋尖尖的,不是老烏龜文海又是誰?   劉暉揮手輕輕一拂,使得文海的身體翻了過來。隨著他的臉面朝上,只見他雙眼緊閉,似乎痛苦不堪的皺了一下的眉頭,而且他的氣息也如游絲一樣,更加微弱了。   光紓見到他這樣,知道他的神元被劉暉的劍氣重創,行將現出原形。而且,如果他得不到及時的救治,還有可能就此兵解,只得重新再轉世修煉。   光紓看得心中一軟,忍不住開口為他說起好話來,「壞……劉公子,雖然他曾經得罪了你,可……可看他修煉不易,還這麼可憐,我們……我們救救他吧!」   話一說完,她在心裡不禁暗恨自己,「你不是說不在理會他了嗎?怎麼又……又與他說話呢?……哎,這個老烏龜這麼可憐,我……我就算是幫他一把吧!我這可不是主動要與他說話的,是因為要救人一命!記得有經文上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這是做了大大的好事哩!所以啊,與那個壞東西說說話,與這樣的好事比起來,當然不算什麼了!」找到了這麼好的一個理由,她的俏臉上自然流露出一絲微笑。   「這……」聽她替文海求情,劉暉不由的沉吟起來。依他的性子,對於文海幾次暗算他的事情,他倒是並不十分在意,但文海把韻辰傷得那樣重,就使他將文海恨之入骨,恨不得將之千刀萬剮才好,怎麼還會救他?可是,現在美女求到自己臉上來了,他又如何能能狠下心腸來拒絕呢?   正在躊躇間,劉暉無意中瞥了光紓一眼,見側立著的她似乎想到了什麼高興的事情,梨窩微露,甜甜的淺笑著,於是他呆了呆,心裡立刻拿定了主意,「嗯,看在光仙子的面子上,我還是救這老烏龜一命吧!雖說老烏龜重傷了韻辰,可韻辰畢竟沒有性命之憂,而且救回韻辰的千年睡蓮寒實,還要著落在光仙子的身上呢!」   「呵呵,那好吧!」劉暉展開笑容把頭點動了一下,然後蹲下身來,衝著昏迷不醒的文海說道,「你這老烏龜運氣還真不錯!哼,要不是光仙子為你求情啊,我才不會救你呢!」一邊說著,他一邊偷偷注意著光紓,看她有何反應。   光紓見他聽了自己的話,答應救治文海,心裡大樂,便笑吟吟的瞥了他一眼。   劉暉發現她先前對自己冷漠的態度已有所緩和,內心大感高興之餘,伸出紫氣繚繞的右手,朝著文海的胸口探去。   而就在這時,半空中突然傳來蘊涵著極度憤怒的一聲斷喝:「惡徒爾敢!」同時,一道耀眼的精光,「呼」的直射向劉暉的後背。   劉暉之前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人接近,此刻大驚之下,他根本都沒有想到躲避,只是慌忙運功催發了碧玉玲瓏燈的神力。   想來這道精光僅僅屬於警告性質,它與碧玉玲瓏燈發出的青光略一接觸,就「嗖」的一聲飛了回去。   「啊!」看清來人的身影相貌,鷹翔和光紓不禁同時驚呼出聲,而小金它們則趴伏到地上,縮著腦袋一動不動,好像十分懼怕他似的。   直到這時,劉暉才起身回頭朝著這不速之客的方向看去。但見就在半空中「站立」著一個人,他頭戴青色華陽巾,身穿同色道袍,背後斜插著一柄寶劍。他淡黃色的圓臉上,鳳眼朝天,雙眉入鬢,左邊眉角有一顆如筷子頭大小的黑痣,留著三縷長鬚。清風吹動著他的發須、衣袂,本來應該使得他瀟灑飄逸,出塵如仙,可是他那一雙似乎要噴出火來的眼睛,卻讓他更像是一位職掌人間公平的判官,而不是一位仙人。   看他這副怒氣沖沖的樣子,劉暉一臉迷惑不解的問道:「你是誰,為什麼暗中偷襲?」   來人似乎認為劉暉故意裝傻,於是怒火更盛,「好你一個奸猾的惡徒!本真人明明看到你仗著一點除窺門徑的道法,在這荒野無人之處,幹那傷天害理的勾當,你還敢狡辯!難道你以為本真人眼瞎不成!」   劉暉心裡對此越發奇怪了起來,「我幹什麼『傷天害理的勾當』了?還請『真人』明言!」對來人氣勢洶洶的問罪行為,劉暉大感不滿,於是他說話的同時,嘴角不覺掛了習慣性的一絲壞笑。   「好啊,惡賊你還不知悔改!本真人的天遁劍就是為你這等惡賊準備的!看劍!」看來來人被劉暉激起了滔天的怒火,大喝一聲後,便一聳肩頭。   那柄寶劍隨之化做了一道精光,直射劉暉的面門! | 第一百零三章     終於有機會與「高手」過招,劉暉不僅不感到懼怕,反而內心裡暗暗歡喜。於是就在那真人放出飛劍的同時,他也大喝了一聲:「看招!」射出了青雲劍。   「轟隆!」兩道精光凌空相撞,爆發出一聲聲勢駭人的巨響,使地面都隱隱顫動了起來。好像有著某種默契似的,隨著這聲響,兩道精光都「嗖」的轉回到各自主人的手中。   來人的臉上現出驚疑的神情,盯著劉暉手裡的小劍,「青雲劍?」   劉暉雖說被震得踉蹌著倒退了幾步,可與他對抗的信心卻是大增,聞言便輕笑著點了點頭,「真人好眼力!不錯,就是青雲劍!」   得到了他肯定的答覆後,來人的表情變幻了一陣,似乎猶豫著什麼。可等到他的目光落到劉暉嘴角的那一絲壞笑時,他的雙眼裡立即轉利,「如此寶劍落在你這等惡賊手裡,只會危害更烈!今天,本真人就冒犯一回,要為桂夫人清理門戶!」話音一落,他手中的寶劍精光大盛,再次呼嘯著朝劉暉射去。   「來得好!」從他的話中,劉暉可以猜到他與桂夫人有某種淵源,而且把自己當成了桂夫人的弟子,可是劉暉不知道怎麼,從看到他的那時起,就覺得不順眼,所以劉暉也不想與他好言多做解釋,就同樣大喝了一聲,發出青雲劍迎了上去。   這一次,兩支寶劍之間卻沒有如上次那樣,爆發出火星撞地球一樣的「激情」碰撞。就在它們正面相遇之前,天遁劍突然微一停頓,隨後靈活異常的略一迴翔,便繞過了氣勢洶洶的青雲劍,直射劉暉的面門。它離劉暉越近,精光就越耀眼,爆起的光球就越大。它帶起的勁風吹得一旁站立的鷹翔和光紓都身形不穩,情不自禁的向旁邊踉蹌了幾步。很顯然,這才是那真人的真功夫!   「啊!」身在局中的劉暉頓時臉色大變,驚呼的同時,慌忙去催發碧玉玲瓏燈。   「轟!」只見那層剛剛冒出來的淡薄青光,被擊得明顯的向內一凹。同時,劉暉仰天噴出一口鮮血,身體不由自主的朝後飛去。自然,這時的青雲劍完全沒有了威力,被來人用大袖輕鬆的一拂,便攻勢全消,歪歪斜斜的向劉暉飛去。   「啊!」見到劉暉如此不堪一擊,鷹翔和光紓都是大驚失色,同聲驚叫。   「撲通!」一聲,劉暉落到了河裡,又踉蹌了好幾步才勉強穩住了身形。他顧不得河水幾乎淹沒到自己的大腿,抬頭看向來人,「好……好功夫,好劍法!」說話間,雖然他臉上的肌肉微微顫抖著,可他還是強使自己的嘴角旁現出一絲難看至極的笑容。   劉暉知道,方纔那天遁劍的停頓和迴翔看起來簡單,可其中判斷之準確、用勁之巧妙、時機拿捏之準確,都是自己望塵莫及的。由此可以看出,的確如同來人說的,劉暉對「馭劍術」僅僅只是初窺門徑,遠遠還沒有達到運用自如的地步。   等見到劉暉發出的青光,即使是倉促之間發出的,可還是勉強抵住了自己本以為萬無一失的絕技,來人本來堆滿傲然的臉上,不覺一愣。他揮手招回了天遁劍,開始疑惑的上下打量著下半身落在水裡,頭髮披散著,顯得狼狽異常的劉暉。   過了半晌,他才開口冷冷的吐出了五個字:「碧玉玲瓏燈?」   聽他一口道出寶燈的正確名稱,劉暉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到這時,劉暉儘管對他的行為並不贊同,可還是不禁暗暗佩服這看起來儒不像儒、道不像道的「真人」有這超凡的眼力,一眼就能看出自己使出的法寶。   看到這「惡賊」手裡有這麼多難得一見法寶,那真人的臉上越發凝重了起來。過了半晌,他冷若冰霜的望著劉暉,緩緩的說道:「你既然有緣得到青雲劍、碧玉玲瓏燈,那為何不一心向道,潛心修煉,而留名仙籍,卻偏要做這等下作勾當?由此看來,你一定本性貪惡,非我神仙中人!本真人既然遇到了你這等惡徒,有怎能不管?……」   「真人!」劉暉聽他口口聲聲說自己幹了什麼「下作勾當」,便不解的插口問道,「我到底做過什麼事情,使你如此憤怒……」   「住口!」卻不曾想,劉暉的辯駁使得那真人愈加氣憤,他大喝一聲打斷了劉暉的話,「哼,本真人先聽人說時還並不相信,可本真人親眼所見,還有假的麼?……」   「真人!」光紓此刻不知道絆動了哪根筋,也沒有多想就飄身擋在了劉暉與那真人的中間,「請您聽我說!……」可還不等她把話說出來,那真人冷肅的目光就落到了她的俏臉上,讓她不覺渾身一激靈,張了張小嘴卻說不出來一個字。   「哦!」那真人微微點點頭,冷冰冰的說道,「原來是得道的花中仙子。本真人問你,你不在深山裡好好修煉,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而且,還與這等惡徒混在一起,難道你不覺得愧對上天賜予你的絕好機緣麼?」   光紓在他比他手裡的寶劍還要鋒利迫人的目光下,不由的微垂下了螓首,吶吶無言。   對這真人咄咄逼人的言辭和舉動,劉暉心裡實在覺得反感,同時這樣還激起了劉暉骨子裡的一股傲氣。   劉暉的嘴角又像往常一樣掛上了一絲壞笑,好似滿不在乎的瞥了那真人一眼,淡淡的說道:「真人不必多說了!既然你認為我劉暉是一個『惡賊』,那你出手就是了,又哪裡來的那麼多廢話!」   那真人沒有料到劉暉沉默了半晌會冒出這樣「不敬」的話來,想來這是他多年降妖除魔的經歷中,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事情。頓時,他的臉上泛起了一層薄薄的紅暈,一邊冷笑著盯著劉暉,一邊點著頭,「好,好,說得好!」   「真人!……」鷹翔知道他出手在即,而且此刻他一出手,定然是傾盡全力,要置劉暉與死地,於是趕忙叫了一聲,試圖再替劉暉解釋一番。   然而,那真人根本都沒有瞅他一眼,忽然大喝了一聲:「惡徒授死!」與此同時,他手中早已經躍躍欲試的天遁劍,當即化為了一道流光,射向了劉暉。   「真人不要啊!」就在這時,一直垂頭站在他們中間的光紓陡然尖叫了一聲,騰身躍在了天遁劍行進的路線上,擋住了它的去路。   「光仙子!」劉暉本來在河裡站穩了腳步,準備迎擊,此刻一看頓時大驚失色,忙驚叫了一聲,展開身形掠往光紓的同時,慌忙催發碧玉玲瓏燈的法力,將它完全罩向了她。   而那真人沒有想到光紓突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此時同樣也是大感驚異,忙施法使對著光紓當胸射去的天遁劍往旁邊偏離。   這一擊是他含恨出手,其力道大得驚人。遇到了這樣的意外,倉促之中,他根本無法收回天遁劍,而只能使它轉向,希望別傷到了光紓這個無辜者。   就是那麼巧!天遁劍朝旁邊一偏,卻正好射向了合身撲過來的劉暉!   等到朝著光紓飛速掠去的劉暉突然發現天遁劍向自己射來時,連驚呼都來不及發出一聲,只是匆忙發出了青雲劍迎了上去。   「噗!」的一聲輕響,看起來就軟弱無力的青雲劍此時根本無法與天遁劍相抗衡,與它微一接觸,就被擊得倒飛而回。   見兩道精光朝著自己呼嘯而來,劉暉心頭慘笑了一聲,勉強發出一點紫氣,希望能垂死掙扎一下,保住自己的性命。   「嗤!」的一聲響,一道精光穿過了劉暉的身體,帶出一溜鮮血,在空中略一迴翔轉回到那真人手中,重新化為了一柄精光閃閃、攝人心魄的長劍。   而劉暉則一聲不吭,他變得軟綿綿的身體被擊飛出老遠,「撲通!」落到了河中央,隨即冒了幾個泡,沉到河水裡再也看不見了。   「劉……劉暉!」毫髮無傷的光紓剛剛落回地面,看到這一幕,她就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接著便化作一道紅色的彩虹,逕直投到了河中劉暉落下的地方。   「公子!」鷹翔嘶聲叫了一聲,就沖天而起,變回原形在劉暉失蹤的地方上空來回搜尋起來。一邊貼著水面飛來飛去,他一邊發出一聲聲聞之使人淚下的哀鳴。   那真人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不禁收起天遁劍,落到地面上,看著河面呆呆的出神,喃喃自語道:「難道他……他不是一個惡賊?是我看錯他了?不然,那花仙也不會拚命去救他,雕靈也不會這樣悲哀……不對!這惡徒一定非常善於偽裝,欺騙了他們!可是……」他麼了搖頭,轉眼看到草地上縮成一團的小金它們,便信步走了過去。   「哎,昔日的崑崙八異,如今都回歸本來了啊!」他蹲下身子,輕輕撫摸著它們,黯然歎息著。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小金它們的來歷。摸著它們毛茸茸的小腦袋,他忽然心裡一動,「咦?奇怪啊!雖然它們遭受天劫而回復了原形,可是它們的靈性應該還在啊!那為什麼它們還會跟著他呢?……嗯,應該它們只是跟隨這那雕靈和花仙,才與那惡賊在一起的吧!對,肯定是這樣!」   搜尋了好半天,可能鷹翔最終徹底失望了。他「呼」的的一聲飛了回來,落到地上變成了那副突眼勾鼻的模樣,紅紅的雙眼瞪視著慢慢站起身的那真人,話語間沒有絲毫的客氣,「現在公子被你打到了河裡,連……連屍體都找不到,而且還搭上了光仙子的一條性命,你該開心了吧!公……公子,你……你死得好慘啊!我老雕……我老雕……嗚……」說著說著,他的心裡一痛,便扭身望向被初生的陽光照耀得波光粼粼的河水,失聲痛哭了起來。   「雕靈」,那真人猶豫了一下,放緩了語氣勸道,「你怎麼被那個奸惡之徒迷惑得這麼深呢?本真人一定不會看錯的,那惡徒使出奸猾的伎倆籠絡你們,肯定有他險惡的目的……」   「公子他對我們會有什麼目的?」鷹翔霍的轉過身來,逼視著他,嘶聲喊道,「我老雕修煉路子不對積下的禍根,是公子費心費力幫我驅除的!我老雕就看到公子樂善好施,救過好多人的性命!喏,它們!」心情激盪中,鷹翔一指依然膽怯的趴伏在地上的小金它們,「金鬃王他們不幸遭遇天劫,變成這副樣子,也是是公子好心收留它們的!你說,這樣的人怎麼到你嘴裡卻變成了『惡徒』呢!」   那真人被他逼問得臉色微微一變,低頭望向小金它們,同時嘴裡說道:「好了,雕靈!本真人現在也不與你爭辯,日後你自然知道本真人所說不錯的……」   「還有什麼以後!」鷹翔猛然悲聲打斷了他的話,「公……公子他……他已經……已經被你打死了!嗚……」說話間,他又控制不住眼裡的淚水,轉頭望向了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依然平靜流淌著的河水。   那真人臉上有點尷尬的瞥了他一眼,一邊彎腰去把小金它們抱到懷中,一邊說道:「雕靈,本真人奉勸你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以你的心性,在人世間恐怕你還會吃虧上當的。所以,你還是盡快返回深山無人之處,潛心修煉去吧!它們幾個,本真人就帶回去了……」   對他絮絮叨叨勸說自己的話,鷹翔充耳不聞,就好像壓根沒有聽到一樣。可是,等他說出要帶走小金它們後,鷹翔忽然轉頭截口說道:「不行!小金它們是自願跟隨公子的,雖然公子現在不在,我老雕也不許你拿走它們!你快把它們還給我!」說話的同時,鷹翔有些粗魯的伸手過去,就要把小金它們奪回來。   也正好,小金它們可能害怕那真人身上的某種東西,一到他的懷裡,它們就嘶聲鳴叫著,拚命掙扎,好盡快離開那裡。   那真人看到這樣,也只得無奈的將手一鬆,讓鷹翔把它們都抱了過去。   事情就是這麼奇異!小金它們一回到鷹翔的手裡,就安靜了下來,老老實實的趴伏在他的胸前,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小金、小虎、小象!」鷹翔柔聲呼喊著來這裡的路上剛剛知道的名字,輕聲說道,「公子不在了,你們以後就跟著我老雕吧!雖然我老雕粗手粗腳的,沒有公子那樣會照顧你們,可是我老雕在這裡發誓,一定不會讓壞人欺負你們,將你們拐騙走!」說著說著,一顆顆豆大的淚珠,接連從他的眼睛裡湧出來,灑落到小金它們的身上、頭上。   看到這一幕,那真人的心裡忽然隱隱泛起了一絲悔意,使得他感到再待在這裡,就像受刑一樣難受。於是他微一沉吟,便開口說道:「雕靈,本真人話已至此,望你自己好自為之……」   這時,那真人好像剛剛發現文海依然倒臥在草地上似的,伸出手指對他一指,發出了一道白光落到了文海的胸前。   那文海受此一擊,騰的就站起身來。可還不等他開口,那真人就說道:「文海,你的兩位兄長離這裡不遠,還在你們曾經住過的營地裡。此處沒有你的事了,你快去吧!」   文海恭恭敬敬的對那真人行了一個禮,「是,謹遵真人吩咐!」接著,他眼含怨毒的瞥了一眼鷹翔他們,便身影一晃,憑空消失了。   「哎!」那真人看了看依然發著呆的鷹翔,輕輕歎息了一聲,就拔身而起,化作一道經天長虹,破空而去。   而鷹翔卻像根本不知道身周發生的事情一樣,依舊呆看著小金它們,身體一動不動。過了好久,鷹翔才緩緩轉身看向那小河,喃喃說道:「公子,希望你吉人天相,平安無事的回來。我老雕在這裡等你……哇!」說話間,他壓制不住胸口翻滾的氣血,張嘴噴出了一口鮮血,落到草地上斑斑點點,使人望之觸目驚心。   光紓的水性很不錯——連一點水花都激起,她就如同一條游魚一樣,鑽入了水中。   她一到水裡,就遊目四處搜尋起來。可是就這麼一會的功夫,劉暉的蹤影便消失不見。她心裡一急,忙圍繞著劉暉落下的地方,一圈又一圈的游動起來。   「啊,有了!」過了好長時間,就在光紓想要無奈的放棄時,她忽然注意到一處河水中似乎有一縷紅色,便情不自禁的在心裡歡叫了一聲,立刻朝那邊游了過去。   「咦?」到了臨近那片水域的時候,她發現水流中彷彿有一股怪異的力量,將她向河底扯動,這不禁使得她心裡一驚,忙控制住身形,圍繞著那地方轉動起來。   觀察了一會,她見那裡並沒有什麼異樣,便提足功力,小心的放鬆身體,讓水流將自己捲了過去。   然而,這股水流的力量在遠處還不明顯,可是越靠近中心就越強大,使得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這讓她心裡一陣猶豫,「這……這河底一定有什麼怪異的地方,我……我……不行!看那血跡,就是從這裡面飄出來的,那個壞傢伙肯定在昏迷中被這股水流吸進去了!嗯,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得進去看看!那個壞傢伙可是因為我,才被那人打到河裡的。不管他是死是活,我都得親眼看到!」拿定了主意,她就把心一橫,將眼睛一閉,渾身的勁力一鬆,讓這水流將她一下捲了進去。   身不由己的隨著暗勁洶湧的水流漂了沒有多久,她就覺得眼前一暗,一點光亮都沒有了。   「啊!」她心頭又是一驚,忙把眼睛睜開朝四周望去。可周圍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她側耳聽去,只有好似水流擊打著岸邊,發出一陣陣「嘩啦啦」的水聲。   她在水裡扑打著,心裡不由慌亂了起來,「這……這是什麼古怪地方啊,到處都是黑咕隆咚的,好……好嚇人……哎呀!這水也真是的,力量這麼大,讓我想停都停不下來!這水裡……這水裡該不會有什麼怪物吧!哼,那個壞東西,好端端的,幹嗎要與真人作對啊!哼,要是這水裡的怪物將他吃了才好呢!害得我……害得我……我……我再該怎麼辦呢?……咦,前面是什麼?好像有光亮耶!」胡思亂想中,她忽然發現前方似乎有什麼東西發著光,而且水流也變得和緩了許多,這讓她心頭一喜,渾身頓時有了氣力。   等到了近前,她才看到原來這股水流正好拐彎的地方,有一塊平地,平地的頂上似乎鑲嵌著夜明珠一類的東西,正散發了熒熒輝光。   「嘻嘻,原來這裡還別有洞天啊!嗯,我一定要去看看!……」可待到了平地跟前,還不等她用力,那水流就自然生出了一股勁力,將她輕輕一推,送到了平地上。   「咯咯,上天造物還真是神奇!讓我不費一點力氣,就上來了!」剛一站起身,光紓就讚歎了一聲,一邊迅快至極的弄乾自己的衣衫,一邊轉頭朝四面望去。   「啊,那壞傢伙果然被捲到這裡來了啊!」等看到趴倒在地上的那個身影,她又是一喜,忙身影一晃,來到了他的身旁。   原來,這條小河的河底,連接著一條不知道流向哪裡的地底暗流。光紓進來的地方,就是這條暗流的入口。而劉暉在巧合中,正好落在了入口附近,於是被水流產生的吸力吸了進來,所以先前讓光紓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他。也是光紓細心,再加上一點運氣,從昏暗的河水中發現了劉暉殘留的血跡,才最終找到了這裡。 | 第一百零四章     「咦,這壞傢伙怎麼了?」光紓來到劉暉的身邊,彎腰伸出纖手剛想探手翻過他來,卻被一股柔和的勁道彈開了,這使得她不禁一愣,定睛朝他望去。   只見他雖然還像死了一樣,一動不動,可在他身體的周圍,隱隱有一團淡薄的紫氣圍繞著他,緩緩的按某種規律流動著。   「難道說,這個壞傢伙身懷的道法可以自動為他療傷嗎?……嗯,看情形,應該是這樣!」光紓看了他一會後,站直了嬌軀,喃喃自語的給出了結論。   想到劉暉竟然身有這樣的仙法,她不禁白了他一眼,撅了撅小嘴,「哼,沒有想到,這個壞傢伙還有這麼好的福緣哩,不僅有那兩樣令真人都暗含忌妒的寶貝,還有這樣神奇的仙法。真不知道這壞傢伙前世怎麼修來的!想我和姐姐,多年修煉那麼辛苦,可看樣子,我們的道法還都不及這個壞傢伙哩!我們一沒有什麼寶貝,二沒有他那樣的仙法,哼,想起來,就讓我鬱悶!……咦,有了!」也不知道她心裡冒出來什麼念頭,便忽然住口,轉動著眼珠看著依然昏迷不醒的劉暉出神,唇邊漸漸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劉暉正在自行療傷,光紓看了他一會後,覺得一陣氣悶,就在這片小平地上巡視了起來。   可這一小塊地方看起來似乎實在平淡無奇——它就在一個巨大「管道」的拐彎處,突然敲開管壁,凹進去了一小塊,就像一個洞口,一面臨水,三面被洞壁包圍著。與真正的洞口有差別的是,它只有「洞口」卻沒有「洞」,因為本來應該是洞的地方,卻是由一塊完整的岩石構成的牆壁。牆壁外面,就是讓人一眼都可以看清楚的小平地了。   自然,這裡還是有它奇妙的地方——如果它真的平淡無奇,那為什麼在「洞頂」卻有一顆價值連城,如鴿卵大的夜明珠呢?又是誰這麼「無聊」,會把夜明珠鑲嵌在這裡呢?這裡,又會隱藏這什麼秘密呢?   這一切,都讓光紓迷惑不解,使得她微蹙著眉頭,來回審視著洞壁,用蓮足丈量了無數次小平地的長和寬,還好多回縱身躍起看看這洞有多高。   也幸虧有了這些事情,才讓她在這樣除了一個象死人的劉暉外沒有其他人,除了水流聲外沒有別的聲響,除了眼前一丈多遠外就漆黑一片的環境裡,不再覺得氣悶、不再覺得無聊。當然,經過了數百年艱苦的修煉,她也能靜下心來承受這份寂寞。   就這樣,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了過去。   忽然,她發覺劉暉似乎動了一下,便立刻不再面壁,出現在了他的身旁,歡聲叫道:「壞傢伙,你醒了啊!」   「咦,這是怎麼回事呢,難道是我聽錯了嗎?」等她到了近旁後,劉暉卻又一動不動了,於是她俏臉上堆滿了疑問的蹲下嬌軀,又伸手向他身上探去。   這一回,她的纖手沒有遇到任何阻力,就觸摸到了劉暉身上。然而,觸手冰冷,感覺不到一點劉暉還活著的跡象,她頓時花容變色,驚呼道:「啊!壞……壞傢伙死……死了?不對啊,我剛來的時候,他明明還是活的,怎麼現在卻……啊!他……他……」說話間,她的手腳不停,慌忙將劉暉有些僵硬的身體翻了過來。等看到劉暉已經變成了灰黑色,死氣沉沉的一張臉後,她的心裡猛的一沉,聲音裡也有了哭腔。   慌亂中,她急忙伸出右手撫上劉暉的胸膛,左手放到了他的額頭,將自己體內的靈力向他身上灌去。同時,她看到劉暉胸前的血跡把自己的手都染得通紅,她的一雙大眼睛立刻變得朦朧起來,一顆顆的淚珠接連不斷的向下滑落,「壞……壞傢伙,你……你怎麼就……就這樣死了呢?人家還沒……還沒……嗚,都……都怪我,都是……都是我……我不好,你與那個鬼真人鬥法的時候,我為什麼要跑上前啊!嗚……咦?」哭訴中,她透過朦朦的淚眼忽然發現,自己的淚珠滴到劉暉的眼睛上時,他的眼珠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   有了這個讓她驚喜萬分的發現,使得她顧不得再哭,越發將靈力向他的體內輸去。   片刻後,劉暉死板的臉上,眉頭突然皺了一下,接著,他吁出了一口長氣。   「啊,壞傢伙你真的還活著啊!」終於看到了劉暉還沒有死去的確切跡象,光紓立刻歡呼了一聲,俏臉上現出了燦爛無比的笑容。   劉暉緩緩睜開了眼睛,呆呆的看著她梨花帶雨的俏臉好一會,才微微移動了一下身體,用沙啞低沉的聲音問道:「光仙子,你……你沒有事吧……」   「咯咯!咯咯咯……」雖然他此時的聲音並不動聽,可光紓卻如同聽到了世界上最動聽的笑話一樣,不禁開心至極的笑出聲來,「你這個壞傢伙,人家當然沒有事了!」   「那就好!」劉暉好似終於放下心來的長長出了一口氣,又漸漸合上了眼睛。   光紓知道他重傷之後需要休息,並不計較他的「冷淡」,而是更加緊為他輸入靈力。   「光仙子」,劉暉陡然又睜開了眼睛,喘息著說道,「你……你休息一會吧,我……我好多了,讓我自己調息吧。」   「讓你自己調息?」光紓聽了不覺一愣,手底也慢了下來。   劉暉微微點了點頭,又合上了雙眼。可在光紓依言將雙手拿開時,劉暉立刻睜眼看向了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是最終他好像暗暗歎了一口氣,什麼也沒有說,便閉目調息了起來。   光紓蹲在一旁看著他的胸前緩緩一起一伏,聽著他平穩悠長的鼻息。好一會後,她慢慢站起身來,伸袖擦去臉上的淚水,又擦了擦手上的血跡,然後走到一旁,面對著劉暉盤膝坐下,又看了他好半天,才同樣閉上了雙眼,開始了調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劉暉出了一口長氣,掙扎著坐了起來。   「你醒了?你的傷勢不重吧?」他這麼一動,光紓立即就驚醒了過來,睜開一雙燦若晨星的妙目,關切的望向了他。   劉暉不禁擠出了一絲苦笑,黯然歎息道:「哎!那個什麼真人的劍術、道法可真是厲害啊!與他比起來,我的這點修為,簡直就像兒戲一樣。哎!」   「你也不差啊!」看他這麼沮喪,光紓忍不住柔聲安慰他道,「其實,你的劍術道法都已經非常出色了,只是那真人……那真人……」說著,她忽然微垂下頭,猶豫了起來。   「那真人怎麼了,他是誰?」劉暉抬眼看向了她,由她提醒而想到了這個問題。   光紓沉吟了片刻,抬頭一臉凝重的說道:「那真人,就是傳說中的『純陽真人』呂洞賓!」   「啊!」劉暉沒有想到自己得罪的是著名的神仙中人,不禁驚呼出聲,舌頭都好像短了一截,「他……他就是……就是『純陽真人』呂洞賓?」   「嗯,不錯!」光紓表情沉重的點了點頭,「原來我聽姐姐說過,純陽真人平時喜歡作半儒半道的打扮,背後背著他的天遁劍,左邊眉角有一顆黑痣……」   「是他,真的是他!」聽她說出來呂洞賓的特徵,再與自己見到、聽到的對比,劉暉儘管心裡不願意承認,可也只得點了點頭,愣愣的半晌不語。   光紓心知他一定在暗自懊悔,不該結下象純陽真人這樣的大敵。於是她瞅了瞅劉暉,小心的開口說道:「你……你去找呂真人好好解釋解釋,他一定會……」   「我要對他解釋什麼?」劉暉忽然將下巴一抬,打斷了她的話,同時,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久違的壞笑,「嘿嘿,像他那樣自以為是、剛愎自用的傢伙,我躲都來不及呢,還去找他?哼,他的劍術、道法就是再高明,那又怎麼樣?嘿嘿,難道我劉暉還真的怕了他不成!」   光紓被他說得不禁一愣,半張著小嘴,不知道該怎麼勸他才好。沉默了一會,光紓的視線落到了他的胸前,「你的傷勢現在怎麼樣了,還疼嗎?」   劉暉的目光也隨之轉到了傷處,然後他抬起頭衝著光紓擠了擠眼睛,一臉的壞笑,「這點小傷沒有什麼的!嘿嘿,當時幸虧我避過了要害,才只讓那天遁劍從肋下擦了一下,沒有被那自以為是的『純陽真人』一劍穿心。在我的九轉玄功的運轉下,現在傷口早就癒合了。怎麼,光仙子,你很關心我?」   「你……」光紓被他說中了心事,俏臉上不由的泛起了一層薄薄的紅暈。可她到底不是尋常的懷春少女,不僅沒有低垂下頭,反而將下巴高高的抬了起來,斜睨著劉暉,「哼,死色鬼!剛剛好了一點,就知道口花花!哼,要不是我看到你為我擋了那一劍,我才不睬你哩!」   「嘿嘿,是嗎?」劉暉隨口應了一聲,有些貪婪的目光落到她在夜明珠的輝光下,越發顯得明艷照人的俏臉上,就再也移不開了。   「哼,當然是哩!」光紓忽然想起,這樣與他面對面的坐著,當然他說什麼也不相信自己不會理睬他的話了,於是她就身形一彈,站了起來。   而劉暉的視線隨著她的起身,自然落到了她胸前山巒起伏,曲線誘人的地方。   「死色鬼,你看什麼哩?」光紓突然發現了他的「不良居心」,立刻覺得心頭狂跳,臉頰發燒,頓足大嗔道,「死色鬼,你再這樣,信不信我一腳踢死你啊!哼,要是純陽真人的天遁劍再偏一點就好了,這樣世間就會少了一個死色鬼,也會清淨了許多!哼,不理你了!」   「嘿嘿!」劉暉見她害羞,忙移開了目光,一邊捏揉著下巴乾笑著,一邊隨著她站起身。   光紓見狀,便退開了兩步,彷彿表示自己生氣了似的,稍微偏轉過嬌軀,扭過螓首,不願意再看他一眼。   「光仙子」,劉暉對此倒也不在意,他環顧著四周,好像沒有發現她正發脾氣一樣,信口問道,「這是什麼地方,怎麼看起來好像一處死地呢?」   聽他問起這個,光紓心裡一動,想到他神通廣大,說不定可以找出這地方的秘密,於是她立即把片刻之前的決定拋在了腦後,回身接口道:「對了,死色鬼,你快找找,我覺得這裡一定有什麼古怪,你快把它找出來!」   「嗯,這裡的確有古怪!」劉暉把眼睛轉來轉去的同時,點點頭同意她的看法。   劉暉走了幾步,伸手摸了摸冰冷潮濕的牆壁,再抬頭看了看高高的穹頂,忽然心裡一動,自言自語道:「咦,這樣的地方我好像見到過啊!」   「什麼,你什麼時候到過這地方?」一直等待著他給出答案的光紓,聞聲不由的睜圓了一雙大眼睛,驚奇無比的瞪著他。   劉暉依然仰著頭,若有所思的喃喃說道:「這地方……這地方……」突然他想到了什麼,立刻盤膝往地上一坐,「這地方一定也是被下了某種禁制,才讓我們以為到處都沒有路!哼,看我把它找出來!」話音一落,他就閉上眼睛。   隨著他越來越悠長平穩的呼吸,一縷一縷的紫氣不斷從他的七竅、身體裡湧了出來。這紫氣慢慢的流轉著,逐漸形成了一個大圓球將他包圍在其中。紫氣越來越濃、越來越稠,直到從外面看不清他的身影。不多久,這紫色的大圓球緩緩的離開地面,漂浮了起來,而且還慢慢的旋轉著。忽然,兩道白光從大圓球裡刺了出來,投射到牆壁、穹頂上,掃視起來。   光紓知道他為了探測這裡隱藏的秘密,一定是使出了什麼仙法,於是她也不去打擾他,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她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那紫色的大圓球上面,而沒有他顧。同時,她忍不住在心裡暗自讚歎著,「這個壞東西、死色鬼,福緣還真是深厚,藏了這麼多仙法,不知道他是怎麼得來的……嘻嘻,過一會,我一定得從他那裡套一些出來!」   那兩道白光在這裡轉了一圈後,最後落到了迎面的那堵牆壁上,翻來覆去的照著,似乎認為秘密就是藏在了此處。   「咦?」看到這樣,光紓不由的大感驚異,「奇怪啊!那塊地方我不是摸過的嗎?冷冰冰的,還有好大的水氣,就是普通的牆壁啊!怎麼這個死色鬼好像對這裡很感興趣呢?」   「哈哈,我找到了!」從紫色圓球裡忽然傳出了得意萬分的長笑,「原來就是這裡就是禁制所在啊!哈哈,看我來打開它!」   隨著這長笑聲,那紫色圓球飄到了那裡,原先的兩道白光隨之消散不見。   「哈哈哈,搞掂!」那紫氣突然閃亮了一下,然後就極快的變得稀薄起來,同時落到了地上。片刻後就現出了裡面劉暉那張堆滿得意笑容的臉龐,以及他身後新出現的一道門戶。   光紓呆呆的看著那巨石做成了門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嘴裡喃喃說道:「這禁制還真是神奇哩!我剛才摸過好多次,一點都沒有發覺它的異樣……」   「光仙子,請進!歡迎您到『玄陰洞府』來作客!」好像一個稱職而恭謹的僕人一樣,滿臉笑容的劉暉誇張的彎腰伸手,做出了延客的手勢。   光紓這才抬眼一看,見那門戶的頂上,果然鐫刻著「玄陰洞府」四個碩大的篆字。心裡暗讚他觀察仔細之餘,她卻嗔怪的白了他一眼,「這門還關著哩,叫人家怎麼進去啊!」   「這……嘿嘿!」劉暉這才發現自己的疏漏,便一愣後尷尬的笑了笑,忙轉身開始尋找打開門戶的機關。   「噗哧!」光紓不禁一笑,隨後蓮步輕移,慢慢的朝他走去,同時還不忘揶揄他道,「哎,你啊!我看你還是做壞傢伙、死色鬼在行,做不來一個好門童啊!你瞧瞧,門都還沒有打開,就忙著請我這樣的『貴賓』進門。哼,等一會啊,我一定告訴你的主人,炒你的魷魚,讓你捲鋪蓋滾蛋!嘻嘻……」她越說越得意,最後實在忍不住,發出了一連串如銀鈴一般的嬌笑。   劉暉此刻只是在門戶周圍東摸西找,哪裡還有工夫回擊她的取笑?等光紓到了他身後時,他終於找到了開門的機括,就如釋重負的伸手一按,再舉起袖子抹了一把剛才冒出來的汗水,回身說道:「好了,這回應該不會再錯了!」   聽著迴盪在這狹小空間裡,顯得格外刺耳的「轟隆」聲,看著兩扇石門在自己面前緩緩裂開,光紓笑靨如花的拍了拍他的肩頭,誇讚道:「嗯,死色鬼幹得不錯!我啊,這回就放過你,就不要你的老闆趕走……咦?」她還沒有說完,眼睛的餘光看到門裡面有一個她非常熟悉的身影,這發現使得她再也不能繼續與劉暉玩笑,而是不敢相信的瞪圓了雙眼,緊盯裡面,伸手摀住了自己半張的櫻唇。   劉暉本來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此刻忙隨著她的目光看去。他一看清門裡面的那個身影,同樣驚呼了起來:「啊!高……高仙子!」   門裡面是一條普通的甬道。不普通的是,此時的甬道裡,正盤膝端坐著一個美好的白色身影,她自然就是光紓和劉暉一直苦苦找尋的高荷!此時的高荷閉目捏訣,寶相莊嚴,顯然正在坐息之中。   劉暉的話音一落,就聽見「呼啦」一聲響,從高荷的腳邊突然升起了一個紅色的光影,直朝著他們射來。   「小飛,是我!」劉暉慌忙大叫了一聲,趕緊一拉光紓,往後退去。   隨著他的喊聲,那紅色的光影似乎認出他來,陡然停在了空中顯出它的身影來——一條背生兩對薄如蟬翼的翅膀,身長達一尺,通體紅亮,長著一對如鐮刀一樣,雪白閃亮的鉗子,碩大無比的蜈蚣。此刻的它,在他們面前開合著可怕的雙鉗,發出「嘶嘶」的聲響,似乎在警告他們不得靠近。   「啊!」看到它兇惡的模樣,光紓不禁花容變色,驚呼了一聲,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縮到了劉暉的背後。   「嘿嘿!」劉暉強笑了兩聲,戒備的盯著小飛的同時,壓低了聲音,用盡量柔和的聲調勸說它道,「小飛,我們都是朋友!朋友,你知道吧?就是我們不會傷害你,更不會傷害高仙子的。小飛,你讓我們過去,看看高仙子,好不好?」   饒是他費了這麼多口水,可小飛卻不為所動,依然「嘶嘶」作響,擋在他們的面前。   「哎!」劉暉不由無奈的歎息了一聲,伸手撓了撓頭皮,皺起眉頭抱怨道,「小飛啊,你怎麼聽不懂我的話呢?你聽著,我們是朋友,朋——友——」   「噗哧!」光紓聽他費盡心力,可那小飛就好像壓根沒有聽到一樣,始終無動於衷,終於忍不住探出螓首,笑出聲來。   就在劉暉束手無策,想要強行硬闖的時候,一個輕柔動聽的聲音在甬道裡響了起來:「小飛,你讓他們都過來吧!」 第一百零五章     雖然小飛對劉暉不理不睬,可對這個聲音卻言聽計從,於是它聞聲立刻就又化作一道紅色的光影,落到剛剛含笑站起身的高荷腳邊,老老實實的趴伏到了地上。   「姐姐,想死我了!嗚……」一見阻礙消失了,光紓立刻從劉暉背後閃身出來,一陣風似的掠到了高荷的身旁,逕直投入到她的懷裡,抽抽咿咿的哭了起來。   看她如此激動,高荷儘管也覺得眼睛裡有點濕潤,可還是緩緩撫摸著她的頭髮,柔聲安慰道:「別哭了,小光,你看我們都不是好好的,你還哭什麼呢?……來,快把眼淚擦乾!瞧你,把眼睛都哭紅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哦!」一邊說著,高荷一邊輕輕推起了她,伸袖替她擦去滾滾而出了淚珠,還含笑打趣著她。   光紓被她說得低垂下螓首,俏臉上微微泛紅,可眼淚卻還是不住的往下流淌,「人家……人家想你嘛!再說……再說,人家漂不漂亮又有什麼關係?」   「噗哧!」高荷不禁一笑,伸手托起她的下巴,一臉詫異的問道,「真的嗎?如果你不在乎,那為什麼還天天打扮得這麼漂亮,不時的照一照鏡子,經常問我你美不美呢?」   「姐姐!」光紓被她揭穿了老底,一張俏臉頓時漲得好像紅布一樣,扭動著小蠻腰不依,「你怎麼把這些都說出來了啊!人家……人家哪裡有嘛!」   「噗哧!……呃!」劉暉在一旁看著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來,可他立刻發現光紓扭頭射過來那好像要吃了他一樣的目光,又慌忙將自己的嘴巴一捂。   「劉公子!」高荷似乎剛剛才發現了他的存在,微笑著抬眼看向他說道「我們姐妹倆好久不見,所以一時失態,還請你別見怪才好!」   「不不不!」劉暉趕忙連連擺手,一臉羨慕的說道,「兩位仙子因為姐妹情深,才真情流露,我艷幕都來不及,怎麼會見怪呢?」   高荷衝著他歉意的點了點頭,又低頭望向光紓,關切的問道:「小光,這麼多天以來,你還好吧?」   「我當然……不好了!」光紓本來想點頭,可偷眼瞥見旁邊的劉暉,正趁她們倆說話的機會,將一雙「色眼」在她們身上、臉上轉來轉去的,便瞪了他一眼,突然撅起小嘴,改口說道,「姐姐啊,人家老是被這個壞傢伙、死色鬼欺負,哪裡還會好呢?」   「哦,是嗎?」聽她這麼說,高荷不禁詫異的望向了劉暉。   沒有想到光紓一見高荷就告自己的「刁狀」,劉暉忙拚命搖頭,以證明自己的「清白」,「怎麼可能啊,高仙子!我對光仙子敬仰不已,怎麼會欺負她呢?」內心裡,他卻在暗自叫苦,「哎,好一個刁鑽的丫頭!這一路上,我只有被你欺負的份,又哪裡欺負得了你啊!哎,只希望高仙子明察秋毫,看清楚這一點了。不然……不然……」   然而,高荷卻並沒有如他所想,而是將俏臉一沉,聲音都冷淡了下來,「劉公子,原來我還以為你不僅道法高深,還急公好義,有一副俠義心腸,可你怎麼在小光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時候,趁機欺負她呢?這可不是一位俠義之士應該作的啊!」   「高仙子,我……我……」劉暉一時心急,臉上漲得通紅,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哼,就是!」而光紓則藉機落井下石,面帶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你看,姐姐的話把你說中了吧!不然,你平時那麼能言善辯,怎麼這個時候卻說不出來了呢?哼,枉我與姐姐一直待你不錯,卻沒有想到你是這樣一個人!哼,看來我原來叫你『壞傢伙』果然沒錯!」   高荷這時倒是沒有隨聲附和,而是象看一個陌生人一樣,靜靜的望著他。   「你們……我……你們看!」劉暉被憋得半晌無話可說,突然就將已經被天遁劍劃破的衣衫一把拉開,將肋下剛剛癒合不久,那條長長的「紅線」暴露在她們的面前,亢聲辨道,「這就是不久以前,我為了替光仙子擋下純陽真人的天遁劍,而留下的傷口!就憑這個,高仙子你說,我真的會欺負光仙子麼?哼!」   見他好像真的發怒了,高荷不禁隱隱覺得方才自己姐妹與他開的玩笑過分了,便看向光紓,冷冷的問道:「小光,是這樣嗎?」   「這……我……」光紓也覺得自己把劉暉說的有一點過頭了,此時便心虛的低垂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吶吶無言。   看到她這樣,高荷就知道劉暉所說的一定都是真的,於是就拿出姐姐的威嚴,訓斥她道:「小光,你怎麼能這樣顛倒黑白呢?劉公子明明不是像你說的,你為什麼要那樣說呢?說假話要爛舌頭的,以後不許再這樣了!」話雖說很嚴厲,可她的聲音卻依然從容淡定,絲毫沒有一點煙火氣,仍然是那麼動聽。   光紓雖然低著頭,可還是不服的小聲嘀咕道:「雖然……雖然他為我擋了那一劍,可他還是一個壞傢伙、死色鬼,這中間並不矛盾呀……」   「小光!」聽到了他的話,高荷不由的提高了一點音量,輕喝了一聲。   光紓偷看了一眼,見她的臉色從來沒有見過的難看,便委屈的癟了癟小嘴,再不說話了。   「嘿嘿,高仙子!」見高荷彷彿動了真火,劉暉忙乾笑了兩聲,出言轉移了話題,「你閉關這麼長時間,應該修為大進了吧!嘿嘿,不好意思,我和光仙子不知道這就是你閉關的地方,誤打誤撞的就闖了進來,打擾你了……」   「劉公子客氣!」高荷也順勢露出了笑臉,截口說道,「你們進來的時候,我正好快要收功了,所以也說不上打擾。」在心裡,她不由的暗暗感激劉暉識趣。   本來,高荷和光紓多年在一起潛心修煉,她們之間的感情極其深厚。在分別了多日後再次相見,高荷雖然表面上與往常一樣清冷,好似拒人於千里之外,可她的內心高興異常,於是才一反常態的順著光紓,與劉暉開起玩笑來。可不曾想,這玩笑開得過了一些,讓劉暉隱隱有了惱怒。這樣一來,高荷也只得裝作發脾氣的樣子,說說光紓的不是。可在心裡,看到光紓委屈的可憐模樣,高荷心疼不已。現在見劉暉主動說起了別的事情,高荷當然也就順水推舟,放了光紓一馬。   劉暉仔細的打量了高荷兩眼,發現她的目光更加沉凝、靈光更加精純、容貌也更加清冷逼人,便不由自主的驚歎道:「高仙子,僅僅這數天不見,你的修為只怕已經上了一個台階吧!真是可喜可賀啊!」   「是嗎?」光紓聞聲不禁抬起頭來,也用心打量著高荷,不久,她也驚歎道,「真的耶!姐姐,我看你確實比原來精進了很多啊!」接著,她拉起高荷的衣袖,一邊搖晃著,一邊膩聲央求道,「姐姐,快告訴我嘛!你是得到了什麼寶物,或者什麼仙法,才進展得這麼快呢?」   「哎!」然而,高荷並沒有像他們想像的那樣露出喜色,反而幽幽一歎,撫摸著光紓的秀髮,「哪裡是姐姐得到了什麼寶物、仙法啊!姐姐能這樣,都得感謝一個人……」   「哦,我知道了!」劉暉聽得心裡一動,插口道,「高仙子說的是那個突厥將軍暾欲谷吧!」   「嗯,不錯!」高荷緩緩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感傷的神情,「要不是得到了暾欲谷將軍的贈與,我的修為也不會進展得這樣快啊!」   「『暾欲谷將軍』,他又是誰啊?」俏臉上堆滿疑惑的光紓在一旁插嘴問道。   「呵呵,這暾欲谷將軍啊!」在高荷回答之前,劉暉搶先輕笑了兩聲,趁機望向了光紓還在腮邊殘留著晶瑩淚珠的俏臉,臉上不由的掛上了一絲壞笑,刻意壓低聲音說道,「光仙子,他就是我曾經與你說過的,那個沒有一絲皮肉的白色骷髏頭、長長的尖牙上還……」   「啊,我知道了!」光紓忽然爆發出一聲尖叫,情不自禁的往高荷的懷裡靠近了一些,然後驚恐的眨動著一雙大眼睛,小心的打量著四周,聲音有一些顫抖說道,「他……他就是……就是吸血殭屍……」   見她嚇成這樣,高荷心知這一定是劉暉搞的鬼。於是她不禁隱含不瞞的瞥了他一眼,「劉公子,暾欲谷將軍雖然形象差了一點,可是他好歹是我們的前輩,而且他還是我的恩人,更何況他已經遭遇天劫仙去了,你怎麼能背後那樣說他呢?」   「這……嘿嘿!」劉暉被她說的不覺有些尷尬的低垂下頭,乾笑了兩聲。   「哼,人家說過,他是一個壞傢伙嘛!」光紓終於逮到了機會,立刻抬起頭給了劉暉一個白眼,「一個壞傢伙,就知道故意來嚇唬我,還能說出什麼好話來?哼,那可真是狗嘴裡吐出象牙來了哩!」   「小光!」高荷見劉暉的耳輪上都隱隱有了紅暈,忙喝叫了一聲。而光紓並不善罷甘休,對著劉暉吐了吐小香舌,才閉上嘴巴,轉過頭去。   大家沉默了片刻。高荷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開口問道:「劉公子,你為小光所受的劍傷還沒有完全好嗎?」   還不等劉暉張嘴,光紓就接口說道:「這壞傢伙剛剛受的傷,而且是純陽真人的劍氣,我看當然不會這麼快就好了!」   高荷微微有點詫異的瞥了她一眼,接著說道:「劉公子,我在此地坐息時,覺得這裡的陰氣對我的傷勢有奇效,讓我沒有花多少工夫就完全好了。要不,你也在這裡坐息吧!哦,還有!」她伸手指了指門邊的青苔,繼續說道,「這東西雖然不起眼,可是我與小飛都償過的,它應該是某種我們不知道的寶物,可以增進我們的修為。」   得到她的提醒,劉暉才突然想起來,自己昏昏沉沉的隨著水流來到那小平地以後,就感到有一股陰涼的氣息不斷的滲入傷口,使自己感到異常舒服,想來自己受了那麼重的傷,竟然可以如此之快的恢復了過來,除了九轉玄功的威力,恐怕那股陰涼之氣也有不少功勞。   於是他猛然抬起頭,滿臉喜色的點了點頭,「對啊!我先怎麼沒有想到呢?這裡的陰氣肯定同樣對我的傷勢有莫大的好處!」接著,他瞥了一眼那「青苔」,微微一皺眉,「這個東西……有這裡的陰氣滋養就足夠了,就不吃它了吧!   光紓同樣對它看不上眼。她只瞥了它一眼,便轉向劉暉嬌笑道:「咯咯,沒有看出來你這個壞傢伙原來這麼笨,到現在還要我姐姐說,你才想到啊!咯咯,你也真夠笨哩!」   看到他們兩個都是這樣,高荷只在心裡歎息,倒沒有強求他們一定要把「青苔「吃下去。   面對光紓的譏笑,劉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於是他就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悶聲不語的席地坐下,開始緩緩運轉體內的靈力。   見她如此樂於與劉暉鬥嘴,高荷的心裡忽然一動,便微笑的看向她,悄聲問道:「小光,在這裡坐息的確有事半功倍的奇效哦,你要不要與劉公子一同坐息呢?」   「哼!」光紓嬌俏的一抬下巴,「人家才不願意與那個壞傢伙、死色鬼一起坐息哩!」話雖然這麼說,可她大感意動的目光卻在劉暉周圍掃視起來。   高荷強忍住笑,邊轉身朝洞室走去,邊說道:「我還要坐息一陣。不管你了,隨便你!小飛,我們走吧,別妨礙人家!」   「這……」光紓站在原地來回看了他們幾眼,才身形一晃,向著高荷那邊掠去,「姐姐,姐姐,等等我嘛,我要與你一起坐息!」   隨著他們三人都陷入了冥想狀態,這玄陰洞府裡又恢復了寧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劉暉悄然醒轉,只覺得渾身的氣機如珠,在經脈中自然如意的流轉著。他不禁一喜,知道自己不僅傷勢已經痊癒,而且修為更勝從前。   他悄悄抬起右手,也不見他如何動作,晶瑩閃亮的青雲劍就神乎其神的出現在了他的手掌中。當青雲劍和天遁劍一起向他射來的時候,他一狠心,寧願自己受的傷更重,也要收回它,才使得這柄桂夫人送給他的寶劍不至於遺落到河裡。   他的眼睛雖然一直盯著青雲劍,似乎怔怔的看著它,可他的目光迷離,說明他的思緒早不知道飛到哪裡。   過了好半晌,他長吁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嗯,那招劍法應該是這樣的吧!」話音未落,青雲劍就化作了一道精光,「嗖」的一聲從他的手中射了出去,剛出了洞門,它就如同一隻靈活異常的小鳥一樣,忽然凌空一個迴翔,然後帶起了更大的風聲向外射去。   「轟隆!」一聲沉悶的巨響,外面飛濺出無數的石塊。它們絕大多數落到暗流裡,發出一陣密集的水聲,只有極少數的射到了洞府裡,撞得石壁「咚咚」作響。而青雲劍則在石塊飛進來之前,就已經沒入了劉暉的手中。   在這樣一個寂靜封閉的空間裡,他弄出來的聲響自然顯得刺耳至極。   「壞傢伙,外面怎麼了?」片刻的工夫,光紓的驚叫聲就響徹了整個玄陰洞府。接著,面帶不同程度驚慌的光紓和高荷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嘿嘿!」劉暉趕忙站起身來,尷尬的笑了笑,「沒有什麼,沒有什麼!剛才只是我試了試劍,所以……」   「所以你就嚇了我們姐妹一大跳!」光紓極度不滿的插口說道,「哼!壞傢伙,你剛才那一下要是讓我們姐妹靈力走岔了,看你怎麼賠我們!」   劉暉聽了心裡大驚,慌忙來回仔細的打量她們。等發現她們並沒有出意外後,他才鬆了一口氣,賠笑道:「嘿嘿,不好意思啊,兩位仙子!剛才驚擾了你們,我……」   「你什麼你啊?」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光紓就轉動著眼珠打斷了他,「你剛才嚇著我們了,而且你自己也承認了。你說,該拿什麼補償我們呢?」   「啊,補償你們?」沒料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劉暉不禁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望著她。   「是啊!」光紓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對他翻了一個白眼,「你這壞傢伙做了壞事,當然要付出代價了,難道你想就這麼賴過去嗎?」   從認識她的那天開始,劉暉就知道她刁蠻難纏,於是他將求救的眼神投向了看來容易說話的高荷,「高仙子,你看這……」   而這時,高荷與光紓卻極有默契。她用驚訝的目光回望著劉暉,「劉公子,小光說的不錯啊!我想,劉公子肯定不是小光說的那樣的人吧!」   「這……的確是這樣……」她們兩人一唱一和的,說得劉暉覺得一陣迷糊,不知不覺伸手在自己身上摸索起來,看有什麼能讓她們看上眼的東西。   劉暉的手碰到了懷裡一個硬硬的東西,就想都沒有想,順手將它掏出來,遞到了她們面前,「這個……你們要嗎?」   「切,死色鬼!」卻不曾想,光紓一看到他手裡的東西,就俏臉微紅,轉頭輕啐了他一口,「還隨身帶著女兒家用的東西,好不知羞!」   劉暉一呆,忙低頭看去。原來,他無意中把自己從崔百萬家裡得來的照妖鏡給拿了出來。此時的照妖鏡背面朝上,讓光紓一時沒有看出其中的玄機,所以才有那樣的誤會。   而高荷到底比她的修為要深厚得多,隱隱覺得這個銅鏡上面蘊藏有一股神秘莫測的力量,一定不是凡品。同時她也相信劉暉不會如光紓說的那樣不堪,他身藏這樣一塊銅鏡,肯定有他的道理。於是她不禁對著這銅鏡多看了幾眼。   果然,這銅鏡雖然黑沉沉的毫不起眼,但它卻有著一種詭異的魔力,讓她情不自禁的將全部心神都投在它的身上,連眼睛都移不開。這使得她心裡感到心裡格外的壓抑和慌亂,於是她突然大失常態的尖叫道:「快把它收起來!」   「啊!對不住,高仙子!」劉暉被她這一聲所驚醒,急忙將照妖鏡又塞回了懷裡。   他這才想到,高荷和光紓全都是照妖鏡「眼裡」的妖怪,自然它對她們就會有一種莫名的威懾力。光紓還好一點,只瞅了它一眼就把頭轉開了,而高荷一直盯著它看,當然就更能感受到它「照妖」的力量了。也幸虧他將照妖鏡拿出來的時候,它恰好是反面朝上,不然她們兩個說不定立刻都會在照妖鏡下現出原形。   「怎麼回事啊,姐姐?」光紓聽到高荷的尖叫聲,就立刻轉頭過來。   看到高荷的俏臉突然變得雪白雪白的,上面還殘留著掩飾不住的驚慌,光紓不禁也慌亂了起來,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劉暉。等發現劉暉臉上堆滿了愧疚,手裡已經空空如也,沒有了那面銅鏡,光紓的心裡不覺湧起了一絲疑慮…… | 第一百零六章     雖然劉暉需要千年睡蓮寒實去救韻辰,他也知道這需要著落在光紓身上,但他在心目中把光紓和高荷都看作「仙子」一樣的人物,儘管他得到了照妖鏡,可心裡從來都沒有使用照妖鏡照出她的原形,來確認她的身份的念頭,也更不會從她的身上強搶。按照他的想法,是準備找一個合適的機會,來向光紓好言相求,就是拿他所有的寶物交換也可以。這次他無意中拿出照妖鏡驚嚇著了高荷,實在不是他的本意,「壞東西,死色鬼,快說!你對我姐姐做了什麼了?」而光紓並不知道這些,她回頭看到他們之間的情形,就認定一定是劉暉趁他不注意,對高荷做了什麼壞事,於是她雙眼圓睜,柳眉倒豎,逼視著劉暉,大聲質問起他來。   「我……我……」劉暉一臉尷尬的望向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與她解釋才好。劉暉知道,如果照直與她說,告訴她,自己剛才拿出來的是照妖鏡,那還不知道她會怎麼看自己呢!所以與其這樣,還不如裝糊塗,希望能矇混過去。   「小光!」正好,這時高荷恢復過來發話了,「劉公子他沒有做什麼,只是姐姐一時有點頭暈,所以……」   光紓一聽,立刻丟下了劉暉,撲過去抱住高荷的一隻胳膊,滿臉焦急的問道:「姐姐你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啊,怎麼現在突然會頭暈呢?」   高荷衝著她微笑了一下,輕輕拍了拍她的小手,「小光放心,姐姐沒有事的!你看,姐姐這不就好了嗎?」   光紓再仔細看了看她的俏臉,發現她的臉上果然已經恢復了血色,眼睛裡也由剛才的迷亂而變得清澄明亮了起來。可她還是不放心的問道:「真的嗎,姐姐你真的沒有事了?」   「是啊!」高荷肯定的點了點頭,然後嗔怪的瞥了她一眼,「你這丫頭!難道,你希望姐姐有事嗎?」   「不不不!」光紓急忙連連搖頭,俏臉上又恢復了笑容,輕輕拍著自己誘人的酥胸,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姐姐啊,剛才看到你的那副樣子,可把我給嚇死了!還好,你沒有什麼!」   「呵呵呵,沒有事就好,沒有事就好!」劉暉看風波已經平息,就湊過來賠笑道。   見他過來,光紓好像找到了一個出氣筒一樣,馬上將俏臉一板,瞪了他一眼,「哼,都怪你!要不是你,姐姐怎麼會那樣!」   「嘿嘿!」劉暉只有乾笑了兩聲,心知她恐怕還會舊話重提,就眼珠一轉,裝模做樣的打量著四周說道,「兩位仙子,你們有沒有覺得這裡有什麼古怪呢?」   光紓果然上了他的圈套,聞言立刻隨著他望去,順口問道:「這裡還有什麼古怪呢?」   劉暉心裡暗自得意之餘,嘴裡一本正經的說道:「這裡叫『玄陰洞府』,而且還有那股對我們修煉有莫大好處的靈氣來看,一定曾經是某位仙人潛修時所居住的洞府!」   聽到他的判斷,光紓不禁大感興趣,便走到他的身旁,興致盎然的追問道:「就算這裡曾經是某位仙人的洞府,那又怎麼樣呢?」   「嘿嘿!」劉暉得意的一笑,趁機盯著她的如花俏臉說道,「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裡一定藏有某種寶物!那些前輩的神仙,都喜歡做這種將仙丹呀、秘籍呀、神兵呀等寶物留下,送給後來有緣人的舉動!」   「啊,真的啊!」光紓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雙眼立刻變得閃閃發亮,似乎此刻絲毫不在意他射在自己臉上,顯得有些貪婪的目光……   「這裡的確有寶物啊!」一直聽著她們說話的高荷這時插口說道,然後向門邊地上的「青苔」一指,「那不就是嗎?」高荷的心性一向恬淡,覺得能夠有「青苔」這樣的收穫不錯了。   而劉暉卻不像她那樣容易滿足。他滿臉信心十足的微笑,緩緩搖了搖頭,「照我看來,這『青苔』雖說有一些靈氣,但還是算不上『寶物』……」話說了一半,他就故意停下來,來回看著她們姐妹倆的花容,微笑不語。   「壞傢伙,你故意賣的什麼關子呀?快接著說!」高荷還好一點,可光紓卻按捺不住性子,有點不耐煩的嬌聲催促道。   「咳咳!」遇到了光紓這樣的人,劉暉也實在沒有辦法,只好乾咳了兩聲,接著說道,「既然這『青苔』與別的地方不同,那它們一定是因為天長日久,沾染這裡寶物靈氣的緣故!」   「啊!」沒有想到他僅僅從「青苔」上,就得到了這樣一個結論,高荷和光紓都忍不住同時驚呼了一聲,表情複雜的望著他出神。   劉暉對她們的反應大感滿意。他一臉笑容的看了她們一會,才轉頭朝周圍望去,「嘿嘿,我們剩下的事情,就是把這裡藏著的真正寶物找出來了!」   聽著他蘊涵強烈自信的話語,高荷和光紓不禁交換了一個懷疑的眼神,然後看著他在洞室裡東摸西找的轉悠開來。   這樣轉了好幾圈以後,劉暉的腳步終於在那水池邊停了下來。   「你說那寶物藏在這水池裡?」到後來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光紓,同樣也探頭望向了波瀾不興,緩緩冒出絲絲霧氣的水池,順口問道。   劉暉探詢的目光一直停在水面上,慢慢的點了點頭,「嗯,不錯!我看這洞室裡最容易藏東西的地方,就是這水池了!而且,這水池正好位於洞室的中央,靈氣也最盛!」   「也是!」高荷此刻也走了過來,附和他道,「記得暾欲谷將軍,還有小飛都曾經說過,在這水池裡修煉,吸收的靈氣最多、修煉的功效也最好!」   「哈哈,那就對了!」得到了她的旁證,劉暉越發大喜,不覺壞笑了起來,「嘿嘿,寶物啊寶物,後世的有緣人來了,也該你現世嘍!」   就在劉暉捋起袖子,準備大干的時候,一直悶聲不響伏在一邊的小飛,忽然「呼啦」一聲響,飛過來擋在了劉暉的面前,「嘶嘶」作響,似乎要阻止他。   對此,劉暉不禁大感愕然,「小飛你怎麼了,是不是犯什麼毛病了?」   對他的話語,小飛自然根本沒有理會,而依然磨動著雙鉗,對他發出眼裡的警告。   按劉暉的個性,對這玄陰洞府裡藏有的寶物,他當然是志在必得,而且以他現在的修為,趕走它當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打狗還要看主人」,小飛畢竟是高荷收的「小跟班」,看在她的面上,劉暉也不好對它動粗。   就在劉暉躊躇時,高荷忽然有點為難的開口說道:「劉公子,剛才小飛對我,這裡……這裡是它的家,它……它不許……不許……」   「它不許我們取走這裡的寶貝?」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劉暉不覺有些粗暴的打斷她的話。   「這……是的!」高荷的俏臉上露出犯難的神情,來回看著劉暉與小飛。她的心裡也知道,劉暉只所以到現在都對小飛比較客氣,完全就是看在她的份上。而她夾在了劉暉和小飛之間,這感覺實在讓她難受。   「小飛」,光紓這時跨前了一步,柔聲說道,「這地方有什麼好的?黑漆漆的,又陰又冷。以後你啊,跟著姐姐到長白山去!那裡風景秀麗,極具靈氣,不比這裡強多了嗎?」   小飛似乎聽明白了她的話,於是它發出的「嘶嘶」聲比原先小了許多,雙鉗開合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劉暉本來怒氣沖沖的想直接把礙手礙腳的小飛趕一邊去,可此刻見它在光紓的勸誘下,彷彿有些意動,便心氣平復了許多,還悄然退後了一步,讓光紓與它說話更加方便。   「小飛」,光紓同樣發現了小飛的變化,於是她信心十足的又跨上了一步,繼續展開「微笑」攻勢,「你看,到了長白山,有兩位姐姐陪著你,不比你獨自待在這裡,孤零零的好多了嗎?既然你要搬到長白山去與姐姐們一起住,那這裡的東西自然都要拿過去了嘍!所以啊,小飛你就讓壞傢伙把藏在這裡的寶物找出來,我們一起拿到長白山去,你說好不好?」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玄陰洞府裡的三個人都略帶緊張的望著小飛,等待它的答覆。   過了不一會,小飛便又「呼啦」一聲,回到了高荷的腳邊,似乎表示同意了光紓的建議。   「耶!」光紓立刻高舉起右手食中二指,滿臉得意笑容的高呼了一聲。   劉暉暗自歎息「美女就是有優勢」之餘,故意瞪大了眼睛,露出驚訝萬分的表情,「啊,還是光仙子厲害啊!這麼棘手的麻煩,就被你三言兩語解決了!」   「咯咯,咯咯咯!」光紓在連聲歡暢的嬌笑中,抬起嬌巧的下巴,瞥了劉暉一眼,分明在說,「哼,你才知道本仙子的厲害啊!」   「呵呵,小飛去了,再就看本公子施展仙法,把寶貝找出來了!」劉暉輕笑著一捋袖子,卻盤膝坐到了水池邊。   「噗哧!」見劉暉身上的衣衫實際上已經破爛不堪,整個右手臂都暴露在空氣中,可他還要裝模做樣的擺譜,光紓和高荷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劉暉此刻沒有工夫與她們說笑,而是閉上雙眼,充分調動自己的靈覺,使它就像一個探測器一樣,深入水面下到處查探起來。   「有了!」過了不多久,劉暉睜開眼睛,滿臉喜色的叫了一聲。   「你找到了,下面藏的是什麼寶貝?」一直在等著他消息的光紓立刻笑嘻嘻的問道。   「呵呵,是啊!我找到了!」劉暉微笑著看了看她們兩個,接著說道,「這裡的寶貝,應該是一顆『玄陰寶珠』!」   「哦,難怪哩!」一聽到這個,光紓立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是說這裡怎麼叫『玄陰洞府』呢,原來是因為這顆寶珠啊!」   然而,劉暉卻忽然一皺眉頭,「只是,這水池看起來只有這麼一點大,可它的下面深不見底,而玄陰寶珠則在水下很深的地方。我們又該怎麼將它取出來呢?」   「嘻嘻!」光紓不以為然的一笑,「原來壞傢伙你在擔心這個啊!嘻嘻,其實,這倒不是問題!我們姐妹倆的水性都不錯,要不,我們下去將玄陰寶珠取上來。只是,這玄陰寶珠以後就是我們姐妹倆的了,壞傢伙你不許眼紅哦!」   「真的嗎?」劉暉有些懷疑的望向了她,「這下面非常深的,以我的靈覺都不知道底在哪裡,而只是大致感覺到下面有寶珠。連這寶珠的名稱,都是我突然靈機一動想到的。光仙子,你要是下去真的沒有問題嗎?」   「小光!」心中不服的光紓剛想開口,一臉謹慎的高荷卻提前阻止了她,「劉公子說的有理!依我們姐妹的水性,潛下去一百丈估計沒有問題。可是我剛才也試著探了探水深,發現它絕對不只一百丈!」   「啊!那……那我們該怎麼辦呢?」彷彿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般,光紓俏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見,而變得愁眉緊鎖。   而高荷卻沒有像她這樣擔憂,而是面帶微笑,胸有成竹的瞥了一眼劉暉,「這個問題,我相信劉公子一定會有解決之道。小光你著急什麼啊?」   「我能解決?……咦?」聽到她的話,劉暉不覺大惑不解的望向了她,隨即他心裡忽然一點,臉上漸漸露出了一絲壞笑,「嘿嘿,有了!」   「壞傢伙,你想到什麼了?」光紓還是沒有想到什麼好法子,不由疑惑的看向了他。   劉暉又恢復了自信十足的笑容,輪流看著她們說道:「玄陰洞府,聽這個名稱,還有我們坐息時候的感覺,都可以知道這裡應該陰陽屬陰,五行屬水。陰陽相吸,水火相剋。嘿嘿,只要我們在這裡催發屬陽、屬火的寶物或者功法……」   「哦,我知道了!」得到他的啟發,光紓突然歡叫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只要我們在這裡催發屬陽、屬火的寶物或者功法,那寶珠一定會經不起『誘惑』,自己浮上來!咯咯,那個時候,寶珠不就是我們的了嗎?姐姐,壞傢伙,你們說是不是!」   「噗哧……呃,是是,光仙子說的當然對了!」看著她得意的神情,聽她將「姐姐」和「壞傢伙」連起來而產生的奇異效果,劉暉忍不住就想笑,可他立刻發現光紓正不滿的瞪著自己,就急忙連連點頭,聲聲稱是。   「嘻嘻,原來這麼簡單啊,我一猜就知道了!」剛才極其短暫的插曲並不能影響光紓的興致,她俏臉上的笑容只有片刻的凝固,就又綻放了開來。   「可是」,高荷此刻微微蹙了一下秀眉,提出了新的問題,「劉公子,我們姐妹所修煉的功法裡,可沒有屬陽、屬火的,而且我們也沒有這樣的法寶。你看,這該怎麼辦呢?」   見美女有為難之處,劉暉立刻將胸膛一挺,說道:「這個請高仙子放心!嘿嘿,我的九轉玄功就是屬陽、屬火的。這個就包在我身上!」   「那……」光紓的眼珠一轉,如狐狸一般微笑著,「既然壞傢伙你修了屬陽、屬火的功法,那屬陰、屬水的玄陰寶珠,肯定會與你不合嘍。所以啊,我們姐妹倆就做一點好事,幫你解決這個麻煩吧!」   劉暉被她說得有些迷惑,順口問道:「幫我解決麻煩?我現在有什麼麻煩呢,光仙子你又怎麼幫我解決呢?」   「是啊!」光紓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把螓首點了點,「你修煉的九轉玄功屬陽、屬火,這玄陰寶珠屬陰、屬水,它們要是都在你身上,那還不打起來啊!所以,最妥善的辦法,就是將玄陰寶珠交給我們姐妹!」   「原來是這樣啊……」劉暉喃喃應了一聲。到這時,他終於聽明白,原來是她找到了這個理由,要將玄陰寶珠歸為己有。   「壞傢伙你可別不識好人心哦!我們這樣做啊,完全是為了你考慮,可不是為了佔有玄陰寶珠哦!」光紓一本正經的說道。   「這……好吧!要是我們能找到玄陰寶珠,那寶珠就歸兩位仙子所有,我劉暉卻不沾手!」劉暉沉吟了片刻,還是點頭答應了光紓的要求。   「咯咯……那我們說定了,可不能反悔哦!」光紓費盡心機總算讓他點頭了,立即心花怒放,可隨即她又強忍住笑容,要再次確認一下。   「可是……」而這時,劉暉卻皺起眉頭,猶豫了起來。   一看到他這樣,光紓還以為他真的反悔了,便心裡不覺一慌,小嘴也立刻就鼓了起來,「哼,說話不算數,只有世間最奸詐、最狡猾、最……最壞的人,才會做這樣事情!壞……劉暉你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吧?」   「呵呵,光仙子放心!」劉暉寬慰她似的展顏一笑,「我劉暉雖然不才,會還是知道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是絕對收不回來的!所以啊,我劉暉答應寶珠歸兩位仙子所有,那是肯定不會再要了!」   「哦,這樣啊!」光紓終於放下了心裡懸著的一顆大石頭,情不自禁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酥胸。   劉暉看得有趣,不覺微微一笑,接著說道:「可是,我還有一事想請光仙子幫忙……」   「哦?你有什麼事情,快說吧!只要我能幫得上,絕對不會推脫!」光紓好像要投桃報李一般,此刻表現得格外仗義,還不等劉暉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   知道到了關鍵時刻,劉暉不禁有點緊張的望著光紓,說道:「是這樣,我一個好朋友受了重傷,需要長白山的千年睡蓮寒實來救命。不知……不知……」看到光紓聽到「千年睡蓮寒實」幾個字,就臉色大變,他後面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果然,他一沒有聲音了,光紓就冷冷的看著他,一張俏臉上幾乎可以刮下霜來,「好啊!我說你這個壞傢伙怎麼那麼大方呢,原來你是藏著這樣的禍心!哼,算我看錯了你!」說著說著,她霍的扭過了嬌軀,雙眼裡隱隱有了淚花。   劉暉頓時手忙腳亂起來,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她,一邊試探著拉她的衣袖,一邊有點語無倫次的說道:「光……光仙子,我……我可以對天發誓,對你絕沒有禍心啊!我對你的一片真心唯天可表,絕無虛假!我到底說錯了什麼?光……光仙子,你告訴我,好不好?」   光紓背著嬌軀,使勁將他的手甩開,俏臉上的珠淚已經開始滾滾滑落…… 第一百零七章     「噗哧!」聽著劉暉說著在男女求愛時經常可以聽到的經典台詞,看著好像與小情人鬥氣撒嬌一樣的光紓,一直靜靜站在一旁的高荷此刻忍不住一笑,柔聲問道,「劉公子,你是需要千年睡蓮寒實去救你朋友的性命,是嗎?」   劉暉好像撈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趕忙轉向高荷連連點頭,「是啊是啊,高仙子!我一個朋友中了火毒,才需要極陰的千年睡蓮寒實救命的!」   「哦,原來是這樣!」高荷的神色不變,依然保持著淡淡的微笑,輕輕點了點頭。   「姐姐!」光紓這時忽然將淚流滿面的俏臉轉向了她,悲呼了一聲。   「好了,小光!」高荷隱含威嚴的叫了她一聲,然後又向劉暉說道,「劉公子,小光她一會就會好的,你不用管她!那千年睡蓮寒實的事情,我會為你安排,你放心好了!你啊,還是先將玄陰寶珠找到吧!」   她的話語雖然輕柔,可自然有一股讓人聽從的味道。劉暉茫然的看了看依舊背對著他的光紓,又對她把頭點了點,「是,高仙子!我先把寶珠起出來。」   話音一落,他就霍的轉身面對著水池,閉目調息起來。不一會,他忽然睜開雙眼,猛的將右手往水裡一伸,接著水面上「咕嚕咕嚕」,冒出了一連串的水泡。   過了好半晌,劉暉依然還是將右手放在水中,而且他好像非常費力似的,頭上的汗珠如雨般滴落了下來,他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自從劉暉轉過身去以後,高荷和光紓兩姐妹始終互相看著,而根本沒有去關注他。   「哈哈,有了!哈哈哈哈,我終於拿到它了!」又過了好半天,劉暉突然一聲歡呼,把右手「嘩啦」一聲從水裡拔了出來,舉到眼前得意的笑了起來,過了一會,他才聽到高荷那輕柔的聲音,「劉公子,這就是『玄陰寶珠』嗎?」   「哈哈……呃,是的!」劉暉滿臉堆笑的回過頭去,卻看到光紓低垂著頭,俏臉上隱隱還有淚痕,全然沒有得到寶物的喜悅,於是他臉上的笑容不禁一僵,剛才的那股高興勁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舉在半空中的右手半晌都忘記放下來。   高荷還是如常淡淡的一笑,要求道:「劉公子,請將寶珠給我看看,行嗎?」   「哦,當然可以,當然可以!給,高仙子!」劉暉這才如夢方醒,急忙連聲答應著,晃身過去將寶珠遞給了她。   高荷垂頭看著靜靜的躺在自己雪白如玉的手掌中,一顆如鴿卵大,隱隱發射出淡青色輝光的珠子,就覺得它發出了清涼直透自己的心裡,與自己的渾身氣血相契合,使自己感到格外的親切、格外的安寧。   見她半晌既不說話,也沒有其它動作,劉暉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高仙子,你……你沒有事吧?你看這就是玄陰寶珠嗎?」   高荷這才抬起頭來,對他微微一笑,「劉公子,這是寶珠是不會錯的。哦,對了,請你出去一下,我想與小光單獨談一點事情,可以嗎?」   「呃……好吧!」聽到她的要求,劉暉不禁一愣。可隨即他就意識到,她們之間應該是要談論千年睡蓮寒實的事情,於是他瞥了一眼光紓,才點了點頭,轉身到洞府外面去了。   劉暉望著奔流的河水,不知道怎麼,覺得心情格外的沉重,便在心裡開始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情,「為什麼我一提到『千年睡蓮寒實』,光仙子就那樣呢?難道,她真的就是從千年睡蓮修煉而來的嗎?……哎呀,糟糕!只怕光仙子把我也當成了娘娘腔那樣的人了!對她示好,就是為了要她的寒實!哎,這實在太糟了!我當時為什麼不多想想呢?說不定,這寒實就像其他靈異的內丹一樣,要是她失去了寒實,就……就……哎,我怎麼這麼笨啊!那娘娘腔傢伙不是說過的麼,光仙子就是千年睡蓮啊!哎,這該怎麼辦呢?」   就在他絞盡腦汁尋找補救辦法時,忽然聽到背後傳來光紓冷冰冰的聲音:「你這個壞傢伙,給你寒實!」   「光……」劉暉旋風一樣轉過身來,一看到光紓的模樣,他不由一呆。此時的光紓臉色蒼白,雙眼紅腫,顯然是哭了一大場。   光紓一見他面對自己,就將手裡握著的什麼扔到了他的懷裡,「去,拿去救你的好朋友!」然後,她就背轉身,一副不準備再搭理他的樣子。   「嘿嘿……光仙子」,劉暉隨手接過她丟過來的,觸手溫熱中透著一股寒氣,比玄陰寶珠小上差不多一倍的圓珠,顧不上看一眼,就湊到她的身後,乾笑著搭訕道,「你……你把寒實給我了,你……你不會有什麼事吧!」   「我當然不會有事了!」光紓霍的轉過身來,一雙大眼睛裡隱隱又有了淚花,「是……是姐姐有事!為了你,姐姐她……姐姐她……」   劉暉頓時大驚,瞠目結舌的打斷了她的話,「你說什麼?高仙子她……她怎麼有事了?」   見到他呆傻的模樣,光紓不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姐姐才是由千年睡蓮修煉而來的,又不是人家!你要她的寒實,那當然是她有事了!」   「啊!」到這時,劉暉才知道自己受孔林的誤導,一直都理解錯誤,於是他忍不住輕呼了一聲,呆呆望著光紓出神,「那……那光仙子又是由什麼修煉而來的呢?」   「哼,壞傢伙!死色鬼!」光紓給了他一個白眼,嗔道,「人家就是不告訴你!」   「呃……嘿嘿!」劉暉被她噎得一愣,才涎著臉乾笑道,「光仙子身上這麼香,一定是什麼花中仙子吧,牡丹?玫瑰?還是薔薇?」   「切!」光紓不屑的撇了撇小嘴,「壞傢伙也真夠笨的,人家才不是那些庸脂俗粉哩!」   劉暉見她的情緒好轉,心裡暗喜之餘,裝模做樣的敲了敲自己的腦殼,死纏爛打的要求道:「光仙子,我確實是笨!你就發發善心,告訴我吧!」   「人家是……人家是……」光紓猶豫了片刻,偷眼發現他正滿臉「淫笑」的盯著自己,便俏臉上忽然一紅,瞪著他嗔道,「壞傢伙,死色鬼!你不去趕快想辦法救姐姐,還在這裡問不相干的事情做什麼?」   「這……嘿嘿!」劉暉大感失望的假笑了兩聲,然後臉上立刻轉為激昂,「要我怎麼做才可以救高仙子,光仙子你儘管吩咐!就是上西崑崙王母娘娘的蟠桃園去偷蟠桃、到太上老君的丹房去偷仙丹,我劉暉也在所不辭!」   見他說得這麼誇張,光紓忍不住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壞傢伙,誰叫你去偷蟠桃、偷仙丹了?哼,真要是讓你去偷,只怕你這個死色鬼還沒有摸到地方,就被那些神仙給收了哩!」說著說著,她不禁微微一笑,露出了頰邊兩個淺淺的酒窩。   「嘿嘿,我也不是那麼不堪吧。」劉暉被她說得尷尬的笑了笑,「那高仙子需要什麼呢?」   說到事關高荷性命的大事,光紓也不敢再開玩笑。她收起笑容,嚴肅的說道:「我姐姐把寒實給了你,現在就靠著那玄陰寶珠護住了一股靈氣不散。你要是在十天之內,不能從苗疆帶回『絳珠草』,姐姐她就……她就……」說到後來,她的小嘴一癟,似乎又要哭了起來。   而劉暉則聽到這個新名詞,不由的一愣,「『絳珠草』?這又是什麼?苗疆那麼大,在哪裡才可以找到它呢?」   「壞傢伙,你怎麼這麼笨呢?這樣簡單的事情,你都辦不好!」光紓一聽他有這麼多問題,便頓足嗔道,「反正姐姐剛才就是這麼對人家說的!它長什麼樣,在哪裡,人家都不知道!哼,人家什麼都知道,那還要你這個壞傢伙做什麼!」   劉暉被她堵得張了張嘴,過了半晌才點了點頭,有點信心不足的說道:「那好吧,我盡量在十天之內把那個什麼『絳珠草』拿回來……」   「壞傢伙,你說什麼?」光紓惡狠狠的瞪著他,「哼,要是你這壞傢伙十天之內沒有拿回絳珠草,姐姐有了什麼三長兩短,看我怎麼收拾你!」   「好好好,光仙子!」劉暉見機不好,忙拍著胸脯,做出成竹在胸的神情,「我保證,一定在十天之內拿回絳珠草!」   光紓這才嫣然一笑,給了他一個「算你識相」的白眼,聲音也柔和了許多,「好了,壞傢伙,你快去吧!人家要留在這裡陪姐姐,就……你自己……壞傢伙,記得十天哦!」話還沒有說完,她就飄身而起,對他揮了揮手,朝著洞府內掠去。她剛剛進了府門,也不知道她做了什麼手腳,那兩扇石門「轟隆隆」的慢慢關閉了起來。   「光仙子,那……那我去了!」沒有想到她走得這樣突然,劉暉只來得及叫了她一聲,連道別的話都沒有說出口,就看著她婀娜的背影迅快至極的消失在甬道中。   劉暉呆看著已經關閉起來的石門好半晌,才撓了撓頭皮,皺眉歎息道:「哎,十天!我連那絳珠草長什麼樣、在哪裡都不知道,叫我怎麼找啊!」   片刻後,他咬了咬牙,一臉決然的神情,「不管了!事關高仙子的生死,我怎麼也要在十天以內拿來絳珠草!嗯,反正離桂夫人給我的最後期限還有一些時間,我還是先趕快到苗疆去,到那邊再見機行事吧!哼,憑我劉暉的本事,我就不相信我做不來這個!」話音未落,他就身形一晃,從那塊小平地上消失不見。   鷹翔抱著小金它們三個,一直呆呆的坐在河邊的草地上,看著日出日落,天亮天黑,渾然不知道時間的流逝。而小金它們似乎也知道發生了不幸的事情,都極為乖巧的不吵不鬧,除了去河邊喝一點水外,始終在他身邊陪著他。   忽然,只聽見「嘩啦」一聲水響,一條黑影從河水中沖天而起。   「公子?公子回來了?」鷹翔循聲望去,嘴裡喃喃說著,可當他看清那人影是誰後,他的滿心哀愁頓時化為了狂喜,「啊!公子回來了!真的是公子回來了!……啊!」一邊歡聲高叫著,他一邊想騰身起來去迎接劉暉。可不曾想,也許是他保持一個動作不變太久的原因,他平素堅硬似鐵、靈活異常的身體,此刻卻不聽他的指揮,剛剛躍起了一半,他就「撲通」一聲,摔得在草地上。   「哈哈……啊!鷹翔你怎麼了?」劉暉沒有想到一出來就可以看到鷹翔他們,心頭也與他一樣,大喜過望。然而,等看到鷹翔竟然這樣不濟,他的笑聲立刻變成了驚呼。   「嘿嘿,公子我沒有什麼,沒有什麼!」鷹翔沒有想到自己出了這麼大的一個糗,一張老臉頓時漲得通紅,急忙爬起身,乾笑著向已經掠到自己身旁,正關切的看著自己的劉暉,表示自己一切正常。   「真的嗎?」劉暉懷疑的上下打量著他,同時探手向他的腕脈摸去,「給我看看,你是不是又在修煉中出問題了?」   「公子……我真的沒有什麼!」鷹翔有些尷尬的輕輕甩開劉暉的手,「我就是……就是……」忽然,鷹翔覺得一個大老爺們表現得感情豐富似乎不太好,於是他的臉上越發紅得發紫,再也說不下去了。   「嘿嘿!」劉暉卻壞笑了一聲,並不想輕易的放過他,「你是看我被那個什麼真人打到了河裡,怕我回不來了而難過,是不是這樣啊,鷹翔?」   「公子!……小金,你們幾個別吵啊,我在與公子說話呢!」鷹翔被他說中了心事,便只叫了他一聲,便忙藉著呵斥擁過來,在劉暉腳步蹦跳著、吵鬧著的小金它們的機會,低垂下頭,偷偷伸袖在眼睛上抹了抹。   「哎,鷹翔!」劉暉歎息著在鷹翔的肩頭用力捏了捏,然後蹲下身子,挨個捏揉著小金它們的下巴,笑道,「呵呵,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們幾個小傢伙有沒有調皮搗蛋呢?」   「嗚……」小金它們搶著舔著他的手指,似乎在表示絕對沒有像他說的那樣。   「呵呵,公子!」有了這點時間的緩衝,鷹翔已經將先前激動的心情平復了一些,也讓渾身的氣血恢復到了正常,此刻他含笑接口道,「小金它們一直很乖的!你看,它們到現在還什麼都沒有吃,卻還是不吵不鬧的。」   「哦?」劉暉驚訝的叫了一聲,然後一手一個,拎起了小金和小虎,望著它們笑道,「呵呵,走,我們去吃羊奶嘍!吃完羊奶,我們就到苗疆去玩!」   「公子又要去苗疆?」鷹翔一聽,不覺一臉的驚詫。   「是啊!」劉暉把小金它們放回到地上。收起了笑容,「我需要在十天之內從苗疆拿回絳珠草。鷹翔,你聽說過這個嗎?」   「『絳珠草』?」鷹翔一愣,隨後緩緩搖搖頭,「苗疆那邊,不僅瘴氣橫生、蠱毒遍地,而且當地人對外人都抱有很強的戒備心,所以我幾乎沒有去過那裡……」   劉暉一聽,不覺皺起了眉頭,「那就是說,你也不知道這絳珠草了?」   「這……」見幫不上他的忙,鷹翔不由有點尷尬,吶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呵呵!」只沉默了片刻,劉暉就展顏一笑,「現在我們不知道並沒有什麼關係!去了那裡,我們不就自然知道了嗎?」   「呵呵,公子說的是!」鷹翔看他這麼快就振作了起來,不禁也笑了起來。   「走,喝羊奶、接畢方,然後我們一起去苗疆!」劉暉招呼了他們一聲,便領先展開了身形。鷹翔和小金它們一看,忙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遠遠的,還可以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聲,「聽說苗疆的妹妹既美麗又多情,這一回,我可有機會見識見識嘍!……」   「公子,你的這身衣服……」   「哦,這個啊,簡單!我現在就去找人『借』一套就是了……」   苗疆,向來因為被人稱為「化外之地」,而總是被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在那個時候,世居苗疆的「苗人」,被漢人分為了「生苗」和「熟苗」。所謂「生苗」,就是還沒有歸化於漢人,居住在深山野林中建起來的山寨裡,還保持著他們本來的生活習慣,生性悍勇,不與漢人接觸,極為仇視漢人的苗人。而被叫做「熟苗」的那些苗人,已經服從了漢人的羈縻,與漢人有了許多交往,漸漸改變了他們原來的生活習性。由於漢人中的一些敗類經常用強迫、欺騙等卑劣的手段,掠奪苗人的財物、子女,使得即使是「熟苗」,也大都對漢人,特別是陌生的漢人,保持著警惕,甚至是敵意。   這一天,一座靠近漢人居住區的苗家古寨,來了兩個打扮「怪異」,還帶著三隻異獸的漢人。他們中年輕的那個,一臉壞壞的笑容,喜歡象賊一樣到處東張西望;年紀大一點的那個,突眼勾鼻,相貌兇惡。   這個苗寨建在一座面臨小河的山坡上。裡面處處都顯得簡陋異常,好像剛剛被大水洗過了一樣。河邊用青石壘成的堤岸邊,只繫了幾隻殘破不堪的小船。整個苗寨裡,看起來空蕩蕩的,幾乎沒有幾個人影。   他們兩個人兩個人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人,就前去問路時,那苗人就滿臉驚恐的避開得遠遠的。後來他們終於拉住了一個苗人,可他卻裝作完全聽不懂他們說什麼的樣子。趁他們一愣間,他趕快從他們的「魔爪」中掙脫出去,溜之大吉。   這兩個人,當然是來到苗疆尋找絳珠草的劉暉和鷹翔了。   臨離開大草原之前,劉暉從一個牧民的帳篷裡,偷了一套衣服,穿到了苗疆。於是,他戴氈帽、穿著油膩膩的皮袍,自然苗人會像看怪物一樣看他了。   經歷了好多次碰壁以後,劉暉和鷹翔無奈的帶著小金它們,來到山寨後面一座無人的小山上,頹然坐倒在了草地上。   鷹翔看了看已經平趟在了草地上,滿臉沮喪的劉暉,沉聲說道:「公子,我看這樣不是辦法!我們在苗疆人生地不熟,像兩隻沒頭蒼蠅似的,上哪裡去找絳珠草呢?這絳珠草既然是光仙子點名要的,定然是一樣珍貴的寶物,而且知道的人應該不會多。可現在,這裡的人理都不願意理我們,又怎麼可能將這樣的消息告訴我們啊!」   「哎!」劉暉摀住自己的臉,痛苦的歎息了一聲,「都過去兩天了,別說絳珠草,我們連苗疆的門道都還沒有摸清一點,又怎麼可能在十天之內趕回玄陰洞府啊!」   「哎,是啊!」鷹翔同樣愁眉不展的歎了一口氣,「像這樣,別說十天,就是十年也不一定能找到絳珠草啊!」   「是啊!」劉暉心知他說的是事實,便煩躁的翻過身子,將一整張臉都埋到了草地裡,似乎只有這樣才可以減輕他的煩惱。   「哎!」鷹翔愁思了半晌,也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便也學著他的樣子,趴伏到草地上,去聞青草和泥土的味道了。   小金它們自然有樣學樣,與他們趴成了一排。而畢方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早見機躲到了劉暉的兜裡不出頭,安安穩穩的睡它的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從寨子裡傳出來一個驚恐至極的聲音:「哎呀,那怪物又來了,大家快跑啊!……」接著,就是叮叮噹噹,一陣雜亂的嘈雜聲。 第一百零八章     「什麼?有怪物?」一聽到這樣的聲音,劉暉立刻一骨碌翻身坐了起來。   「啊!」同樣坐起來的鷹翔抬頭一看,不禁驚呼一聲,「這天怎麼變成這樣了?」   只見原來艷陽高照、晴空萬里的天上,此時卻是烏雲滾滾,將太陽遮得嚴嚴實實的。地上也忽然刮起了一陣狂風,帶起的飛砂走石,將房屋、樹木敲打得叮噹作響。   劉暉站起身來,迎著風吸了吸鼻子,忽然心裡一動,不敢相信的望向鷹翔,「難道……又是化蛇那妖物出來作亂了?」   「化蛇?」鷹翔聽得一驚,「公子你說的就是曾經在終南山出現過的化蛇?」   「不錯!」劉暉點了點頭,嘴角漸漸現出了一絲壞笑,「嘿嘿,沒有想到,在我遇到麻煩的時候,竟然可以遇到『老熟人』!嘿嘿,好,真好!」   鷹翔不明白他說的「好」從何來,不由疑惑不解的望向了他,「公子,這……」   劉暉瞥了他一眼,轉頭俯瞰著那突然變得人頭攢動,紛雜不堪的苗寨,壞笑著說道:「那些苗人不是不理我們嗎?嘿嘿,要是我們將他們從化蛇的魔手中解救出來,鷹翔你說,他們還會不會像先前那樣不理我們呢?」   「這……」鷹翔沒有想到他動的是這個念頭,不禁一愣。   劉暉有點奇怪的回過頭來瞅了他一眼,「怎麼了,鷹翔,你覺得這樣不行嗎?」   「不不不,公子說的有理!」鷹翔忙連連搖頭,猶豫了一下後,他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哎,只是這樣一來,那些苗人會受一些損失啊!」   聽他提起,劉暉才想到自己計劃中有這個漏洞,不由的呆了呆,默默的扭頭往下面看去。   下面那些蜂擁著從家裡逃出來的人們,個個都是驚恐萬狀,慌不擇路的拚命衝出山寨,朝著寨後的小山上湧來,似乎只有這樣才可以保住他們的平安。   「吼!」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聲攝人的厲吼,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心頭狂跳。隨著這一聲,天上的烏雲更加劇烈的翻滾起來,帶著一股腥味的大風的威勢也愈發驚人,吹得人幾乎站不住腳。   山下的人們這下越發慌亂起來,身處後邊的人都不顧一切的排開擋住他們去路的街坊鄰居,要搶先登上山頂。一時之間,小孩的哭聲、女人的尖叫聲、男人的咒罵聲、東西掉落到地上的碎裂聲、雜沓的腳步聲……等等不絕於耳。   連鷹翔聽到這吼聲,都是臉色一變,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靠近了劉暉一些。而小金它們則被嚇得緊緊的貼著地面,將它們的小腦袋盡可能的鑽到草叢中,眼睛都不敢睜開。   「什麼,化蛇那傢伙來了?」畢方好像剛剛被驚醒了一般,忽然從劉暉的衣兜裡鑽了出來,落到劉暉的肩頭,大感興奮的蹦跳著。   「呵呵,我看應該是這位『老朋友』!」劉暉壞笑著看了它一眼,隨後突然抬頭,向著幾乎壓到頭頂的烏雲裡高聲叫道,「化蛇,你的幾位『老朋友』在此!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隨著他喊聲,那烏雲似乎陡然停頓了一下,接著,就在與它們近在咫尺的烏雲裡,猛然伸出了一張蒼白如紙的怪臉。「他」長長的黑髮披散著,臉頰又尖又長,在「他」狹長帶鉤的鼻子上面,長著一雙透出陰恨冷酷意味的三角眼。自然,此刻出現的怪物,正是劉暉和畢方曾經與之打過幾次交道的化蛇。   一看到化蛇的出現,正瘋狂出逃的人們立刻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人群中隨即發出了無數聲驚恐至極的尖叫,以及好多個膽小的人倒地的「撲通」聲。   化蛇僅存的一隻獨目裡,射出怨恨至極,同時又隱含著懼怕、疑惑的目光,死死的看著劉暉他們好一會,才用暗啞的嗓音說道:「原來,是你們!」   「啊!」聽到這怪物竟然還會說人話,人群中又爆發出一陣驚呼,同時攙雜著又有數人暈倒在地,而發出的「撲通」聲。   劉暉滿不在乎的回望著化蛇,輕輕點了點頭,壞笑著說道:「不錯,就是我們這幾位『老朋友』!嘿嘿,我們好長時間沒有看到你了,怪想念你的,於是就來苗疆探望你。嘿嘿,誰知道這麼巧,我們剛到苗疆不久,就碰上你了!」   化蛇聽著他的胡言亂語,死板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只有眼睛不停的閃爍著,似乎在猜測他們到這裡來的真實原因。   「嘿嘿!」劉暉嘴角的壞笑越發的明顯起來,衝著化蛇眨了眨眼,「怎麼,你不歡迎嗎?嘿嘿,見到我們連招呼都不打一個,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既然你們在這裡……」化蛇瞪視著他好半晌,才忽然蹦出這樣一句話,然後臉往烏雲裡一縮,從裡面傳出來它的後半段話,「那我就暫時放過他們了!」餘音裊裊,好像它已經迅快無比的離開這裡遠去了。從它出現到離去,它連眼尾都沒有看向那些苗民瞟一下,似乎認為他們根本不存在一般。   隨著它的尾音消散在風裡,那烏雲也像它來時那樣,一會的工夫就不知道被風吹到哪裡去了,而露出了藍天、白雲和耀眼的陽光。   「這傢伙……嘿嘿!」見它如此果斷,看到自己在這裡,就知道情勢不妙,便立刻跑掉了,劉暉不禁一愣,隨即嘀咕了一句,搖頭輕笑了起來。   「啊!……那怪物走了!我們得救了!天神開眼了啊!……」看到了這難以置信的一幕,那些苗人都先是發了一會呆,然後爆發出熱烈無比的歡呼。   「嘿嘿!」劉暉瞥了他們一眼,隨後望向自己的同伴,得意的笑道,「鷹翔,你看這樣該行了吧!我們把化蛇嚇跑了,那些苗民也沒有受到傷害!」   「呵呵,這都是公子積下的功德啊!」鷹翔也恢復了原狀,笑著恭維他道。   「哼!」而在這眾人歡聲笑語的時候,畢方卻不滿的將小圓腦袋一扭,含酸帶醋的小聲嘀咕道,「原來的那幾次,分明是人家勞神費力的把那個妖物打跑的,而且它的一隻眼睛還是人家啄瞎的哩!哼,那妖物心裡怕的明明是人家。只怕有人是狐假虎威吧……」   劉暉的老臉不禁微微一紅,偷看了鷹翔一眼後,才扭頭壓低了聲音,臉上堆滿笑容的說道:「畢方,化蛇兩次都是你打跑的,這沒有錯!不過,我們是好朋友,是不是?既然是好朋友,那我們互相幫助又有什麼不對呢?我記得,你還吃了我的不少仙丹呢!」說到最後,劉暉露出心疼的表情,好像要找畢方追討仙丹似的。   「這……是是是!」畢方一看情形不對,忙象雞啄米一樣連連點動著小圓腦袋,然後蹦到劉暉的大臉旁,用長嘴親暱的摩擦著他的臉頰,「我們是好朋友嘛!一個好朋友吃了你幾顆微不足道的丹丸,你當然不會介意了,是不是啊,劉暉?」   「嗯嗯,那是!」劉暉好似很享受它的服務一樣,臉上又綻放起笑容,「所以,你打跑的化蛇,與我打跑的不是一樣嗎?呵呵,所以啊,以後我的麻煩就是你的麻煩,你的快樂就是我的快樂!是不是這樣啊,畢方?」   「是!……」畢方被他繞得有點糊塗了,茫然的點了點小圓腦袋。   「呵呵,這才乖嗎!」劉暉心裡大笑不已,伸手撫摸了它幾把,以示讚許。   就在他們談笑間,那些苗民激盪的心情已經平復了下來,而他們其中看起來地位較高、年齡稍長的幾位,交頭接耳了一陣,便讓那些苗人都反身回家,他們自己推舉了三位代表出來,向劉暉他們走來。   「兩位大俠有禮了!」那三位身著綢緞、穿金掛銀的苗人,來到劉暉和鷹翔身邊後,用還算流利的官話,客氣的招呼道。   直到這時,劉暉才好像剛剛發現他們一般,轉頭笑道:「呵呵,幾位客氣!」在心裡,他暗自得意著,「嘿嘿,你們先不是不理我們嗎?現在就不一樣了吧!……嘿嘿,看他們必恭必敬的樣子,應該我問他們什麼,他們都會老老實實的告訴我吧!嘿嘿,那絳珠草的下落,這回就要著落到他們身上嘍!」   「咳咳!」身處三位苗人中間,看起來鬚髮花白,年齡很長的那位有點尷尬的趕乾咳了兩聲後,才開口說道,「我是這苗寨的土司『小蒼山』。先前,我們……我們寨子裡的人對……對兩位大俠無禮,我在這裡向兩位大俠賠罪!」說著,他帶著兩位同伴,彎腰就要施禮。   「哦,老丈不必多禮!」劉暉一看,忙揮手拂出一股暗勁,同時托住了他們三人,「我們兩個外鄉人來得冒昧,不好意思的應該是我們啊!」   「少俠客氣!」小蒼山左手邊,身材高達彪悍,滿臉絡腮鬍的一位壯漢,賠笑著插了一句嘴。接著,他眼睛裡儘是景仰的誇讚道:「少俠的功夫真棒!在勇山看來,那個我們誰都對付不了的怪物,都懼怕你幾分呢!」   站在小蒼山另外一邊,那位個子矮小,瘦弱如猴的老者,滿是「橘皮」的老臉上綻開著討好的笑容,附和道:「那是,少俠不僅功夫好極,還義薄雲天,幫我們趕走了那個怪物!」   劉暉被他們讚得不禁老臉泛紅,謙遜道:「那只是小事一樁,各位不必在意!」   「那還是小事?」勇山的臉上全都被鬍子遮住了,而看不真切他的表情,而他的眼睛裡卻全是驚奇,「那怪物已經毀了我們苗家好幾處山寨了!我們苗寨也曾出動過不少勇士想殺了它,可是不僅那些勇士沒有一個回來的,反而使它變本加厲,越發凶殘了起來,更加頻繁的來我們苗寨搗亂。趕走這樣的怪物,還是小事?」   「勇山,你怎麼這麼糊塗!這只是少俠的客套話嘛,你怎麼當真呢?」站在中央的小蒼山見劉暉的臉上變得不自然起來,忙扳起臉,假裝訓斥了他一句,然後轉頭向劉暉賠笑道,「勇山是一個粗人,少俠別和他一般見識!」   「小蒼山!」那位滿臉皺紋的老者看來是他們寨子裡的長老一類,地位比較高的人物,含笑直呼土司的名字說道,「我們可不能在這裡與少俠說話吧!我們還是請少俠到我們的寨子裡,擺下酒席,一來為少俠接風,二來慶賀那怪物被少俠趕走。你們看,如何?」   「呵呵,流花洞出的主意不錯!」小蒼山聽了忙點點頭,滿臉堆笑的一伸手,向劉暉做出邀請的動作,「少俠請移駕到我們寨子裡面去吧!」   「那……那就打擾各位了!」劉暉本來聽了他們古里古怪的名字暗自發笑,此刻愣了一下,然後裝模做樣的猶豫了片刻,才微笑著接受了他們的邀請。   再次來到苗寨,走進被希望看到「英雄」的人們擠得越發顯得狹長幽深的山巷子,一路艱難的爬坡上坎,拐彎抹角,來到了一座半邊落在水上,全部用木頭做成的吊腳樓。   看起來苗人都不富裕,就是一寨之主——土司——的家裡,看起來也簡陋不堪,不僅與崔百萬家裡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就是與扎和台的帳篷裡相比,也是頗有不及。不過,裡面擠滿興奮人群的笑臉,他們熱烈的歡呼和掌聲,完全讓劉暉和鷹翔忽視了這一點。   「啪,啪,啪!」小蒼山站到台階上,用力拍了拍手掌,大聲說道,「各位兄弟,你們趕快騰開地方,就在這裡擺開酒席,從我的酒窖裡搬出米酒!為了慶賀妖怪被趕走,為了給兩位大俠接風,我們今天不醉不休!」   他的話音一落,院子裡頓時爆發出熱烈無比的掌聲和歡呼聲,然後他們立刻分散開來,架桌子、擺椅子、布碗筷、搬酒罈……忙活了起來。   趁著人群散開,小蒼山一手一個,拉住劉暉和鷹翔,邊將他向樓上拽去,邊笑道:「兩位大俠,請隨我上樓,我們在樓上坐!」   劉暉剛才差一點被那些好像看大熊貓一樣,拚命湧過來看的苗人擠得連氣都喘不過來。這時他才暗地抹了一把冷汗,強笑道:「多謝老丈!」然後與鷹翔一起,抱著眼睛裡流露出驚恐的小金它們,在勇山等人一大群應該是寨子裡有頭有臉的人簇擁下,趕緊隨在了他的身後。   來到上面一個空蕩蕩,只在中間架了一個火盆的大廳後,小蒼山拉著劉暉和鷹翔徑直朝著火盆走去,笑道:「兩位大俠,來來來,這邊坐!」   待一大群人圍著火盆坐下以後,滿臉歡暢笑容的小蒼山回頭叫道:「丫頭,貴客到了,你快倒茶來啊!」然後,他才回頭看向劉暉道,「呵呵,瞧我笨的!到現在,大家都還不知道兩位大俠該怎麼稱呼呢!」   「呵呵,不好意思,是我們糊塗了!」劉暉客氣的告了一聲罪,低頭看了看自己「古怪」的裝束,眼珠一轉,笑道,「我是一個普通的採藥人,姓劉名暉;這位是我的同伴,叫鷹翔。以後啊,老丈和各位只管叫我們的名字就好,我們可不叫『大俠』哦!」說完,他回頭看了看在屋內一角,享用美食的小金他們,然後含笑看向圍著火盆坐著的一圈人。   同時他心裡暗暗嘀咕著,「哼,這三個小傢伙,也這麼貪吃!有了好東西吃,立刻就不要我了。哼,我看它們也是跟畢方一個德行!畢方也真夠狡猾的,一看到人那麼多,它就知道勢頭不對,於是馬上就溜到我兜裡去睡覺了……」   「呵呵,爽快!」看來劉暉的幽默立刻贏得了勇山的好感,於是他接口豪邁的笑著介紹道,「呵呵,那我就不客氣了!劉暉,這位就是我們這個寨子裡的土司,小蒼山;這位是我們的祭師,流花洞;而我,你應該聽到小蒼山叫過的,我叫勇山,一個普通的獵人……」   「勇山你怎麼會是一個『普通』的獵人呢?」看來化蛇去後,大家的心情都非常好,流花洞聽到勇山說到這裡,就故意扳起臉打斷了他的話,「勇山是我們這座苗寨的第一勇士啊!」   「哦?」劉暉十分配合的瞪大了雙眼,滿臉的驚訝,「勇山大哥是這裡的第一勇士?」   「不是,不是!嘿嘿!」勇山似乎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皮,忙乾笑著連聲否認道,「有劉暉和鷹翔這兩位高手坐在這裡,我勇山算什麼『第一勇士』啊!」   「哈哈哈哈!」看他一個粗豪的漢子露出這樣的神態,一群人都大笑起來。   「茶來了!」在人們的笑聲中,忽然雜進來了一個如銀鈴般清脆動聽的聲音。   劉暉忍不住回頭望去,只見一位低垂著頭,托著幾個茶碗的苗家少女,正站在他們的背後。她頭上包著赫色布帕,帶著白布蒙起來的一個大「帽子」,上面綴滿了各種各樣的銀花;上身穿著一件五彩斑斕的花衣,胸前掛著一塊大大的銀鎖,下邊垂著好多根晃蕩著的銀鏈;下著僅僅到膝蓋上面的藍色滾花邊百褶裙;小腿上打著綁腿;腳穿船行雙鼻繡花鞋。   「丫頭!」看到她來了,小蒼山佯裝生氣的說道,「在貴客面前,你怎麼還低著頭呢?」隨後,他又轉頭向劉暉笑著解釋道,「我這丫頭到底是小地方的人,沒有見過什麼世面。還請少俠別見怪!」   「爹!」可能是小蒼山後面的話惹惱了那苗家少女,她聞聲立刻抬起頭來,嬌喚了一聲,嗔怪的瞥了小蒼山一眼。   「原來是老丈的女兒啊,多謝多謝!」終於看到了她的廬山真面目,劉暉的笑容只微微一滯,就恢復了正常,與他們招呼了一聲後,他就開始在心裡品評起人家閨女的容貌來,「嗯,這丫頭雖然長得黑了一點,可濃眉大眼的,有一股山野氣息,也算不錯了吧!……嘿嘿,說起來,我認識的那麼多美女裡面,還是高仙子和小楠要美一些!」   「梨花,還不給劉少俠和鷹英雄上茶!」小蒼山又扳起了臉,背著劉暉他們暗暗給她使了一個眼色。   梨花好似有點不願意的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聽話的將手裡捧著的茶碗端了上來。   「呵呵,劉少俠!」見劉暉看著碗裡出神,流花洞一邊湊過來往碗裡看去,一邊笑著解說,「這是我們苗家特有的『萬花茶』!由半熟的冬瓜皮、柚子皮、白糖、桂花香精、蜂糖等原料做成,喝起來香甜濃郁得很呢!……讓我看看,裡面有沒有……」   「師父!」梨花這時忽然臉上泛起了紅暈,嬌喚著打斷了他的話。   「嘿嘿,師父不說了,不說了!乖徒兒,師父不說了還不行嗎?嘿嘿!」流花洞似乎極為寵著這位徒弟,立刻老臉上掛著曖昧的微笑,一屁股坐了回去。   就在劉暉迷惑不解的時候,勇山看到他們師徒倆的情形,也伸頭朝著劉暉的碗裡望去。   「勇山!」梨花此刻彷彿隱隱有了怒氣,將樓板頓得「當當」作響。   「嘿嘿,我知道了,原來是這樣!」勇山笑了笑,再沒有多說話,也坐回到自己位子上。   「這是怎麼了?」劉暉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疑問,環顧著眾人,開口問道。   「哈哈哈哈!」眾人則互相看了一眼,沒有一個人出來為他解惑,而是爆發出一陣歡暢的大笑。就在這笑聲中,梨花忽然「嚶嚀」一聲,頓了頓足,扭頭跑了。 第一百零九章     「嘿嘿!」劉暉見他們都只顧著笑,好像沒有人願意告訴自己真相,也就不自然了笑了笑,端起了面前的茶碗。只見裡面漂浮著四片透明如玉的「花朵」:兩隻鳳凰、兩隻蓮花。劉暉偷眼看了看小蒼山他們,見他們也在注意著自己,好像在等待著自己的反應。可劉暉根本不知道這個時候該做什麼,便猶豫了一會,還是悶聲不響的抿了一口茶水。流花洞倒是沒有吹噓,這茶的確濃郁香甜,使得劉暉一嘗之後,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   劉暉放下茶碗,見他們都含笑看著自己,還不時的互相交換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便乾咳了兩聲,開口問道:「小……小蒼山老丈,我還有一個事情不明白,這化蛇……哦,就是那個妖怪,它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又為什麼會到苗寨來搗亂呢?」   「哼!」聽到他提起這個,勇山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見,而變得怒氣沖沖,「那個該死的妖怪!要是我勇山能逮到它,一定把它碎屍萬段,再拿去餵狗!」   似乎是因為有了劉暉這個靠山,在座的苗人們全都忘記了他們見到化蛇時的驚恐萬狀,而是個個義憤填膺的附和著勇山痛罵化蛇不已。   「咳!」劉暉看這樣不是辦法,就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壓下了眾人的聲音。   「嘿嘿!」小蒼山有點尷尬的笑了笑,然後說道,「大家一提到那個該死的妖怪,就氣不打一處來……不好意思啊,劉少俠!」   「劉少俠想知道那個妖怪的事情,這個我知道得多一點!」他的話音一落,流花洞就接著說道,「前一些日子,我就接到從聖女那裡傳來的消息,說可能會有怪物前來搗亂,要我們加緊防範。關於這怪物的事情,那時,我問過來的信史。他說,這個怪物的妖術很厲害,會呼風喚雨,走到哪裡,就使得哪裡發大水,比龍王爺還要靈。哎,真是的!說起來,要是碰到我們天旱的時候,這妖物來了倒是好事……」   「流……流老丈!」劉暉見他要不知道扯到什麼地方去了,趕緊截斷他的話頭,問道,「那化蛇是什麼時候第一次出現的呢?」   「哦,這個啊!我清楚!」小蒼山這時接過了話頭,黯然歎息了一聲後說道,「哎!也不知道我們苗人做錯了什麼事情,使得天神降下了這個怪物那懲罰我們……哎!」   圍坐的一群苗人看到他這樣,都好像被勾起了傷心事,也是唏噓不已。   劉暉看他想來是感傷苗人受到化蛇肆虐後的慘狀,只顧著搖頭歎氣,本來想要出言催促他回答自己的疑問。可看到他淒苦的神情,劉暉張了張嘴,還是忍住了沒有開口。   「嘿嘿!」過了半晌,小蒼山似乎回過神來,伸手抹了抹自己的雙眼,勉強笑了笑,「我這一時失態,讓劉少俠見笑了!」   「呵呵,沒有什麼,沒有什麼!」劉暉扯動一下嘴角,做出笑了笑的樣子,心裡卻暗自抱怨,「真是的,你們快說啊!你們不說清楚情況,我怎麼知道該如何收拾化蛇呢?……化蛇那傢伙也真是的!上次被畢方打跑了以後,還不接受教訓,找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好好修煉去,卻要賴在人間不肯走。看樣子,那傢伙還害死了不少人。哼,這一回,要是我再碰到了它,一定不會放過它!」   小蒼山看劉暉的臉色不好,還以為自己得罪了他,心裡不禁有點惶恐不安起來,趕緊解說道:「我第一次聽到有那妖物出來作亂的消息,還是在幾個月之前。那個時候,它作亂的地方離我們還遠,而且聽說聖女大人已經派人去收拾它了,所以我也沒有放到心上去。可是沒有想到,聖女大人派去的人不僅沒有除掉這妖物,反而觸怒的它,使得它越發變本加厲的作起亂來。結果,現在整個苗疆,到處都有它摧殘過的地方了……哎,我們苗人到底哪裡得罪了天神啊!……」   「那苗疆以外的地方,可有聽說過有那妖物作亂的事情嗎?」劉暉見他又要開始感傷了,忙截口問道。   「哎,沒有。只有我們苗疆遭受到了這樣的災害……哎!」小蒼山本來還想繼續感歎,可他這回瞥了一眼劉暉,立刻就止住了話頭,只是搖頭歎息了一聲。   「原來是這樣……」劉暉順口應了一句,一邊沉思著,一邊喃喃說道,「既然化蛇只在苗疆搗亂,而不到別的地方去,看來還真像故意與苗疆為難似的……」   「故意與苗疆為難?這又為什麼呢?」聽到他的話,在他一旁的勇山滿臉迷惑的問道。   「這……我也不知道!誰知道那個妖物怎麼想!」劉暉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把頭搖了搖。   「劉少俠」,流花洞這時突然想到了什麼事情,出言探問道,「看你趕走那妖物的情形,似乎……似乎你們以前認識?」   「嗯,不錯!」劉暉毫不在意的點了點頭,隨口答道,「去年我在終南山採藥的時候,曾經看到過化蛇……也就是那個妖物兩次!」   小蒼山聽了一驚,立即插口問道:「劉少俠,那妖物……化蛇,去年還在終南山作亂嗎?」   「哦,對了!」劉暉忽然一下想了起來,自己在苗疆還認識一位「熟人」,便望向小蒼山問道,「我還有一個事情想請問一下小……老丈,聽說苗疆有一位『苗王』,叫……叫『烏克托』,您聽說過這個人嗎?」   問完話,他不禁在心裡暗道,「這苗人的名字也真夠怪的!這『烏克托』和『勇山』還好一點,我看這土司的女兒都那麼大,他還叫什麼『小』蒼山,讓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才好。還有那個看起來老得快不行了的祭師,偏叫一個古里古怪的名字——『流花洞』。真是不明白這些苗人怎麼起的名字!」   劉暉只是突然想起了「苗王」烏克托,才隨口一問。沒有想到,在座的那些苗人一聽,全都露出了敬仰、震驚的神情。   連勇山都一改剛才的隨便,說話也客客氣氣的起來,「看不出來,原來劉……劉少俠是我們老烏大王的客人啊!難怪劉少俠可以輕易的趕跑那個妖物呢!」彷彿知道了劉暉與烏克托之間有關係,劉暉有這麼大的本事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勇山的眼睛裡全是恍然的神情。   「烏大王?他現在怎麼了?」他的名字,原來劉暉是從宗真嘴裡聽來的,根本沒有想到他在苗疆名氣是這樣大,好像人人都知道他的名號,人人都對他崇敬萬分的樣子。   「烏大王他……他在去年就……就仙去了……」勇山也與那些苗人一樣,個個此時都滿臉悲慼的低垂下了頭。他們的雙眼裡全隱隱有了淚痕,半晌都沒有人開口說話。   劉暉看到這樣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躊躇了片刻後,他忽然露出一副激昂的神情,「各位不必這樣傷心!烏老英雄就是在終南山與化蛇的拚鬥中,不幸……不幸的。他是一條漢子,是一個英雄,他絕沒有辱沒『苗王』這個名號!各位,我們應該抬起頭,想辦法去為烏老英雄報仇雪恨,而不是在這裡哭哭啼啼!」   「劉暉你說的不錯!」勇山最先受到了劉暉的鼓舞,霍的把頭抬了起來,雙眼噴出仇恨的火焰,高聲叫道,「我們一定要剷除那個妖物,替老烏大王,替無數苗人兄弟姐妹報仇!」   「剷除妖物,為老烏大王報仇!……」接著那一群苗人也都跟著他振臂高呼起來。   聽到他們樓上傳出的喊聲,樓下的那些人先還遲疑了一會,可接著他們就明白了其中的含義,便都站起身,發出了震天的吼聲。   而樓上的苗人聽到下面的叫喊聲,都覺得熱血上湧,全起身湧到窗戶旁,放開嗓音匯和到了他們中間。這吼聲成為了一股洪流,瞬間傳遍了整個苗寨,讓整個苗寨裡的人,個個都熱血沸騰了起來。似乎如果現在化蛇在他們面前,他們就一定會一擁而上,將化蛇亂刀分屍,然後把它挫骨揚灰。   看到他們的情緒這樣激烈,劉暉不禁看了看一臉愕然的鷹翔,只有在心裡暗自苦笑道:「哎,我只是想讓他們別老是唉聲歎氣的,振作一些,好方便我探問絳珠草的下落。可沒有想到,這樣倒點燃了這些苗人仇恨的火焰,反而讓我一時不好意思向他們探問絳珠草的事情了。真是的……看來這烏克托在他們這裡,好像就是神一樣。為了給他報仇,連對象是誰都不管不問,更不會去用腦子想想,這仇憑他們報得了嗎?」   過了好半晌,聲音也漸漸的小了下來。可能是年紀大容易疲勞,一張老臉紅通通的流花洞最先回過頭來。直到這時,他才發現他們這些做主人的只顧自己興奮,而把趕走化蛇的兩個大功臣冷落在了一邊。於是他有點尷尬的笑了笑,「嘿嘿,不好意思啊,劉少俠、鷹英雄……」   「嘿嘿……」聽到了他的話,那一群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自然的笑著回到了自己原來的座位上。   「哦,劉少俠」,等眾人重新坐定,流花洞倚仗著自己年齡最老,首先開口問道,「你剛才說什麼來著?那妖怪在終南山出現過?後來,結果怎麼樣呢?」   劉暉被晾在一旁半天,雖然心情不好,可還是強自笑了笑,說道:「嘿嘿,那個事情的結果?那化蛇當然是被我們趕跑了……」   「哈哈哈!」一聽到這裡,勇山還以為烏克托也是其中的功臣,便立刻大笑著打斷了他的話,「我就知道,我們老烏大王就是死,也會拉一個墊背的!」   「這個……嘿嘿,是啊!」劉暉聽得一愣,接著壞笑著點了點頭,「烏老英雄當然厲害了!他的拚死一擊,就是那個妖怪化蛇也受不了啊!」   「老烏大王就是英雄了得!那還用說!……」於是,樓內又是一陣激奮的議論聲。   看到他們這樣,劉暉除了與鷹翔兩個人相視暗暗苦笑之外,實在沒有別的話好說了。   「劉暉!」勇山忽然將粗壯的身子朝著劉暉挪了挪,滿臉期望的望向了他,「你跟我說說,當時我們老烏大王是怎麼趕走那妖怪的吧!快說給我聽聽,越詳細越好!」   「這個……」見又要編瞎話,而且是「越詳細越好」的瞎話,劉暉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勇山!劉少俠現在哪裡有工夫與你『詳細』說這個?以後,你再找機會請劉公子告訴你吧!」小蒼山看出了劉暉的為難,忙出聲喝止了他,然後滿臉堆笑的說道,「劉少俠到我們苗寨應該一路辛苦,就請嘗嘗我們苗家的水酒吧!……來啊,上酒!」   隨著他的一聲喊,臉色早已經恢復尋常的梨花,和一位看來應該是她母親,一臉笑容的婦人,抱了一大堆竹筒走了進來。   看到劉暉臉上詫異的神情,小蒼山笑著解釋道:「呵呵,劉少俠……呃,鷹英雄,這個是我們苗家的『竹筒酒』。味道很不錯的,你們嘗嘗就知道了!」   看鷹翔一直坐著不言語,而且兩人中似乎以劉暉為主,於是他們都不約而同的把劉暉當作主客在招待,而少有與他說話。鷹翔則落得輕閒,只在一旁微笑著看著他們不語。   就在這說話間,梨花和她母親已經手腳麻利的打開了數個竹筒,將黃橙橙、清香撲鼻的酒倒入了大家每個人身前的碗裡。   「來來來!」小蒼山率先端起碗來,微笑著說道,「這一碗,為了慶賀劉少俠趕跑了那妖物,保住了我們苗寨,我們大家干了它!」   劉暉忙也端起酒碗,應道:「為我們早日真正趕走那妖物化蛇,我們大家干了!」   「干!」眾人都附和著,一起舉起酒碗,將裡面的酒「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哈哈哈!」勇山見劉暉和鷹翔也隨著眾人一起,將這碗酒一口喝了乾淨,便任由酒漬順著自己的鬍鬚滑落,豪笑著誇讚道,「劉暉、鷹翔,你們好酒量啊!呵呵,這樣才是大好男兒的樣子啊!哈哈哈,來來,我們再干三碗!」   劉暉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酒量極大。於是劉暉聽了他的建議,立刻想起了那次在松江府喝醉後的難受,不覺間,他的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   「怎麼了,劉暉?」勇山把一張黑臉一板,佯裝生氣的說道,「難道,你不把我勇山當朋友?如果你不把我當朋友,那這三碗酒就不必喝了!」   劉暉立刻覺得腦袋裡面暈呼了起來。在他的逼視下,劉暉只得暗地裡一咬牙,心說:「喝就喝!這一回,我才不會傻到不提靈力,就憑著肚皮喝呢!」   「呵呵,好!我劉暉就交你勇山這個朋友!來,再干!」有了這樣的打算,劉暉隨即豪爽的笑了起來,端起梨花剛剛倒滿的酒碗,一連將三碗喝了下去。   勇山看到他如同酒仙一樣的表現,不禁端著酒碗,愣愣的看著他出神。   「怎麼了,勇山?」劉暉已經泛起紅暈的臉上露出不快的表情,「你不把我劉暉當朋友?」   「不不不,怎麼會?我喝,我喝!」勇山有點慌亂的搖了搖頭,趕緊將酒向嘴裡倒去。也許他此刻正暗自後悔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喝這三碗酒的時候,他的手微微發抖,使得酒水明顯比喝第一碗時多灑出來了不少。   「哈哈哈!」看到他這樣,劉暉心裡暗自得意之餘,大笑著轉移了目標,「小……小蒼山老丈,來來來,我們也來三碗!」   「爹!」就在小蒼山準備端起酒碗的時候,一旁的梨花伸手按住了他的手,嗔怪道,「你的身體不好,就別喝這麼多酒了!」說話間,她不時的偷偷給劉暉使眼色,似乎想讓他也幫著勸阻小蒼山。   「丫頭!」而小蒼山有點不悅的撥開了梨花的手,「難得今天爹這麼高興,而且還有劉少俠、鷹英雄兩位貴客在此,說什麼今天爹也要幹了這三碗!」說完,他不由分說的將手裡的那碗酒倒進了嘴裡,又自己搶過竹筒,自斟自飲了兩碗。   「嘿嘿,小蒼山老丈好酒量啊,我是甘拜下風!」面對梨花嗔怪的眼神,劉暉這時也只有尷尬的笑了笑,迴避著她的目光,稱讚一句。   「呵呵,呃,呵呵!」小蒼山一邊打著酒嗝,一邊揮手笑道,「來來來,劉少俠、鷹英雄,大家喝!我們今天一定要不醉不休!你們都給兩位鷹翔敬酒啊!」   「爹!……不管你們了!你們都醉死才好哩!」梨花一見這樣,只好板起臉來一頓足,扭身「咚咚咚」的跑了。   少了這個「礙事」的人,一群人就歡聲笑語的開懷暢飲起來。   席間,劉暉知道此時不是探問絳珠草的最好時機,便忍著沒有問他們這個,而是與他們一起,大談各地的趣事。   不知不覺間,天漸漸的黑了下來。而他們卻絲毫不受影響,點起火把,繼續暢飲不止。樓下的人們則收拾開了桌椅,打起苗鼓、吹起笙簫,開始圍著明亮的篝火,唱開了悠揚的山歌,跳起了歡快的舞蹈。   到了這個時候,樓上的那些人們,除了劉暉、鷹翔以外,一個個都臉上通紅,醉態可掬。而喝過了的空竹筒,已經丟得滿地都是。   「劉……劉暉!」勇山歪著頭,緩緩點動著腦袋,上下打量著劉暉,「你們的酒量……呃!可真是好啊!你看你喝了……喝了那麼多,除了臉上有一點發紅以外,一點酒意都沒有……」   也不僅只有他這麼看,席上的其他人也都不禁為此向劉暉投來了敬佩的目光。在座的人中間,以劉暉和勇山喝得最多。勇山現在半躺在地席上,臉上紅得發紫,說話都不那麼順溜了。而劉暉卻還是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上剛剛喝了第一碗酒就有了的一點紅暈,保持到了現在,再沒有別的變化。鷹翔的情形也與他差不了多少。   聽了他的「酒話」,劉暉嘴裡連聲謙遜道:「哪裡哪裡,勇山你的酒量才叫大呢!」而在心裡,他卻在暗笑,「嘿嘿!說起來,這麼多酒除了第一碗,我哪裡真正喝到肚子裡了啊!嘿嘿,其它的酒剛剛一下喉嚨,就被我的九轉玄功即刻煉化了。就連水啊,也被我化作水氣,從手指尖排出去了。嘿嘿,像這樣的『喝』法,我無論再喝多少,也都不會醉的!」   「劉……劉暉!」藉著酒勁,勇山猛然一下掙起了身子,一把拉住劉暉的手,結結巴巴的問道:「記得……記得我在山上看到……看到你的時候,你……你的肩頭站著一隻奇怪的小鳥,現在……現在它到哪裡去了?還……還有,你的那三隻異獸是……是什麼?其中,我……我只認識一個,好像……好像是一隻大蟲!劉暉,你怎麼會養一隻大蟲呢?」   劉暉往後稍稍仰起了頭,以躲開他直噴到自己臉上的酒氣,有點迷惑的轉動了一下眼珠,然後望向已經吃飽喝足,老老實實趴回自己腳下的小金它們,「大蟲?哦,你說是小虎吧!它們啊……它們都是我揀來的。呵呵,勇山你如果想要,我把它們送給你好了!」   「不不不!」勇山一聽,立刻把頭搖得好像撥浪鼓一樣,「這樣的異獸,也……也只有劉暉你……你這個的人才養得了!我……我勇山心裡有數,我……可沒有那個本事養它們!」   「這樣啊!它們三個現在這樣小就麻煩死我了。等它們都長大了,光是為它們找吃的東西,還不得把我給累死啊!」聽他承認得這樣直白,劉暉在臉上露出失望的樣子,卻在心裡暗笑:「嘿嘿,你倒是有眼力!要是我把小金它們的真實來歷告訴你們,不把你們嚇死才怪呢!嘿嘿,勇山這傢伙,看來心裡藏不住話,絳珠草的下落估計就要著落在他的身上了……」   「勇山,去去去!」就在劉暉應付勇山時,他另外一邊的小蒼山夠著身子將勇山的手撥開,把劉暉攬了過去,打著酒嗝,問道,「劉少俠,你娶親了嗎?覺得我那丫頭怎麼樣?」   他的話音一落,本來喧鬧異常的席間似乎突然變得安靜了許多。而劉暉則因沒有料到他忽然問起這個,不禁一愣,呆呆望著他出神起來。 第一百一十章     看著小蒼山饒有趣味的上下打量著自己,劉暉心裡忽然一動,「該……該不會他看上了我,要……要我做他的女婿吧?這……」想到這個可能,劉暉的臉上不由的露出為難的神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才好。   說起來,劉暉對梨花的第一印象不錯,可也僅僅只是不錯。從容貌來說,雖然梨花也算是一個美女,但與劉暉認識的那些靈異美女相比,還是有一點距離;從個性來說,從她在樓上那短短時間裡的表現看來,她應該是屬於讓他頭疼的那種任性、刁蠻類型的。由此,劉暉一時對她還興不起愛慕之心,可是看到小蒼山那期待的眼神,劉暉張了幾次嘴,才勉強笑道:「這個……嘿嘿,梨花姑娘既美麗又……又大方,當然好,嘿嘿,當然好!」   「哈哈哈哈!」而小蒼山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異樣的神情,聞言立刻歡暢的大笑起來,扭頭衝著後面叫道,「丫頭,你聽到了吧!呵呵,這回你該放心了吧!」   隨著他的聲音,後面陡然發出了一陣有人衝下樓而產生的急促樓梯響。   「哈哈哈!」好像是自己的事情一樣,勇山也發出了開心的笑聲,「我說小蒼山啊,你這回泰山可是當定了!來來來,我們再乾一碗!」   「對對對,小蒼山、劉少俠,你們的這一碗一定要喝!……」其他的人此刻自然不會放過機會,都立即端起酒碗,跟著起哄。   小蒼山看來老懷大慰,捋了捋花白的鬍鬚,笑道:「呵呵,你們就會鑽空子!好,這一碗我小蒼山喝就是了!」說完,他笑瞇瞇的看了劉暉一眼,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快啊,劉少俠!快與你未來的泰山大人喝一碗啊!」見他喝完了,那些人自然不會這樣輕易的放過劉暉,立刻將矛頭指向了他。   劉暉見實在推脫不掉,只好苦笑著依言又喝了一碗。同時,他暗地裡頭痛不已,「這……這可怎麼辦呢?這些苗人怎麼這樣,見人就拉來做女婿的?我看那梨花姑娘長得也還不錯,不會是嫁不出去的樣子啊!哎,煩啊!現在,我又怎麼好直接拒絕他們呢?哎,這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嘿嘿,說不定,我一走,它們就再也找不到我,那這個事不就不了了之了嗎?哎,好像也只好這麼辦了!」   劉暉並不知道,梨花姑娘端給他的那碗「萬花茶」可大有講究!一般說來,萬花茶只有在招待貴客的時候,這些苗人才會端出來的。劉暉為苗寨趕走了肆虐一方、無人能制的化蛇,算得上是整個苗寨的救命恩人,還當得起一位「貴客」。然而,梨花姑娘卻沒有象對待普通的貴客那樣,隨便抓幾片「花」放進茶碗,而是特地在裡面放上了兩片鳳凰、兩片並蒂蓮花。這在苗疆代表的意思,就是梨花姑娘向劉暉送上了一片愛心。所以,當時在座的人看到了以後,才會那樣的神情。   而劉暉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喝了那碗萬花茶,其代表的意思,自然是接受了梨花姑娘的愛意。由此,小蒼山才大模大樣的,以劉暉的泰山老岳父自居了。   鷹翔在一旁看著劉暉在一群專找他「麻煩」的人中間,強裝笑臉的模樣,不覺暗笑:「嘿嘿,公子你現在該知道『苗女多情』了吧!你來之前就想見識的,嘿嘿,你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見識到了吧!公子你人長得不錯,至少比我老雕強了一百倍,而且又那麼有本事,有苗女看上了你,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嘿嘿,你看,就沒有人這樣『麻煩』我老雕吧!」   就在劉暉覺得好像受刑一樣的時候,終於來了救星!透過喧嘩聲,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小蒼山在哪裡?小蒼山在哪裡?烏大王派人在找你了!」   樓外的眾人一聽,馬上停下了手中的樂器,站住了腳步。頃刻間,原來的歡歌笑語聲、音樂聲和鑼鼓聲,立刻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而只留下了火把燃燒的「辟啪」聲。     小蒼山愣了一愣,扭臉看向流花洞,滿面疑惑的問道:「烏……烏大王找我小蒼山?不會吧……烏大王找我一個小小的土司,又會有什麼事呢?」   「這……我也不知道!」也喝得滿臉通紅的流花洞撓了撓頭皮,一時也猜不到其中緣由。   席間其他喝得東倒西歪的人,大都也是腦袋暈沉沉的,又怎麼可能給小蒼山一個肯定的答覆呢?於是,小蒼山詢問的目光掃過他們,只能由希望變成了失望。   呆了半晌,小蒼山突然挺身站了起來,環視著眾人說道:「快快,你們快跟我一起去迎接烏大王的使者啊!」說著,他搖搖晃晃的往樓下走去。   流花洞和勇山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都慌忙丟下酒碗,邁著「醉八仙」的步伐,跟著他向樓下衝去。臨下樓之前,流花洞還記得抽空對著劉暉歉意的一笑,「不……不好意思,劉少俠,我們……我們去去就回!你……你一定要多喝幾碗……呃!」   見樓下的一大群人簇擁著小蒼山去遠了,劉暉聽附近再沒有了別人,便皺起眉頭,看向自己的同伴問道:「鷹翔,你看……你看這個事情怎麼辦呢?」   鷹翔當然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可還是露出一臉奇怪的問道:「公子,什麼事情呢?絳珠草嗎?這個等小蒼山他們回來以後,我們再向他們打聽吧!是化蛇?這個也不難啊!畢方與那妖物是死對頭,即使它再來也沒有什麼的……」   「鷹翔!」劉暉煩惱的叫了他一聲,「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公子說的是什麼呢?」鷹翔依然在裝著糊塗。   「我……我……」劉暉此刻不禁猶豫了起來,他不自覺的瞥了外面一眼,才接著說道,「我是說……我是說……梨花姑娘……」   「呵呵,這個啊!」鷹翔輕鬆的笑了起來,「這個又有什麼麻煩的呢?要是公子喜歡梨花姑娘,就把她娶了就是了!呵呵,我看梨花姑娘也不錯啊……」   「鷹翔!」見他只是打趣自己,而沒有提出絲毫有建設性的意見,劉暉又叫了一聲打斷了他,躊躇了好半晌,才支支吾吾的說道,「可是我……可是我……」   「哦!」鷹翔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是公子你不喜歡梨花姑娘啊!那也簡單啊,你把你的想法直接告訴小蒼山不就完了嗎?」   「可是……」劉暉的眉頭不僅沒有鬆動的跡象,反而越鎖越緊。   「可是你怕傷了梨花姑娘的自尊心,是吧?」鷹翔此刻哪裡像一個修煉多年的得道靈異,倒是像一個循循善誘的心理輔導員一樣,繼續勸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你也只有盡早的告訴梨花姑娘。儘管這樣會讓她很傷心,可總比一直瞞著人家,耗費了人家的青春好啊!」   「哎,也只有如此了!」劉暉黯然歎息了一聲。其實按他本來的想法,就是趁著此刻無人的時候,帶著小金它們溜之大吉,可聽了鷹翔的這一番話後,他又改變了主意,決定等小蒼山回來,跟他把事情說清楚。至於說這樣會有什麼結果,那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過了不久,只見一個頭上用藍青色布巾纏著大包頭,穿著無領梅條花對襟衣,腰間繫著一條花布腰帶,下邊著一條滾大花邊的寬大短褲,小腿上裹著綁腿,穿著一雙草鞋,個子不高,又黑又瘦的老者,在小蒼山他們一大群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他們剛一上樓,小蒼山就滿臉堆笑,半彎著腰,指著剛剛站起來的劉暉和鷹翔,向那個老者介紹道:「客木大祭師,他們就是我給說的,趕跑了那妖物的兩位……兩位漢人英雄!」   「哦,就是這麼兩個人啊!」那老者,也就是小蒼山嘴裡的客木大祭師,用一雙三角眼上下打量著劉暉和鷹翔,不陰不陽的說道。   不知道怎麼,劉暉看到這個陰陽怪氣的客木大祭師就覺得不順眼,聞聲便把頭一歪,下巴一抬,「不錯,趕跑了化蛇那怪物的,就是我們這兩個不起眼的人!」   「住口!」客木大祭師忽然暴喝了一聲。看不出來,他那麼瘦小的身子,卻發出了這樣一聲使得整個吊腳樓都微微一震的巨響。於是他身邊的人都不禁渾身一抖,後退了半步。   而劉暉卻對此不以為然。他一臉壞笑的斜視著客木大祭師,好像很奇怪的問道:「怎麼了,大祭師?您突然弄出這一聲,是為了吊一吊嗓子麼?可是,您現在唱戲也不合適啊!」   「小子,住嘴!」站在客木大祭師背後,看情形應該是他的從人,一個象勇山那樣的精壯漢子跨前了一步,朝著劉暉大喝了一聲。   「這……嘿嘿,客木大祭師請息怒!」小蒼山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場面,於是他愣了一下後,便忙賠笑著說道,「他們是從外地來的,不懂規矩,您……您別見怪……」   客木大祭師根本沒有瞅上他一眼,還是緊盯著劉暉,冷冷的說道:「小子,你還是老老實實說了,你與那妖物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招引它來禍害我們苗疆,說!」   「說!」好像是為了幫他的話增加威勢似的,站在他背後的四個隨從都同聲大喝。   「嘿嘿!」劉暉壞笑著瞥了他們一眼,然後一臉驚歎的問道,「你們的喊聲可真是整齊啊!這時因為你們經常練習,是嗎?」   看著劉暉一直這樣插科打諢,就是不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客木大祭師乾瘦的黑臉上露出了一絲智珠在握的笑容,「小子,看來不給你吃一點苦頭,你是不會說老實話的。是嗎?」   劉暉見狀,眼睛一轉,心裡一動,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拚命的擺了擺手,同時還情不自禁的退後了一步,「客木大……大祭師,別……別這樣嘛……」   看到這樣的情形,客木大祭師沒有再理會他,而是轉頭向自己的隨從使了一個眼色。   還不等他再回頭看向劉暉,他的四個隨從就如疾風一般,迅猛至極的撲了上去,兩個人招呼一個,按住了劉暉和鷹翔。   「哎呀!你們放開我,放開我啊!」劉暉似乎想躲可是沒有躲開,這時被他們按得半跪在地上,一邊叫喊著,一邊拚命的掙扎著,試圖擺脫制住他的那兩雙如鐵鉗一樣的大手。   原來在劉暉身旁趴著睡覺的小金它們,此刻自然都睡不下去了。它們都猛然蹦了起來,咆哮著向那幾個壯漢身上撲去。   客木大祭師冷笑著屈指一彈,向它們射出了三道黑光。   也不知道他這黑光是什麼,小金它們立刻被擊得飛到了屋角,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哀號幾聲,就一動不動,再也發不出任何聲息。   小蒼山和勇山他們看得都是一呆,來回望著劉暉他們和客木大祭師,「大……大祭師,這……這是怎麼回事?……」   「嘿嘿!」客木大祭師得意的一笑,抬腳向火盆那邊走去,「怎麼回事?嘿嘿,一會你們的漢人『朋友』就會告訴我們了!」話音一落,他就施施然的來到了仍然在拚命掙扎的劉暉面前,緩緩的坐了下來。   這時的劉暉似乎已經耗盡了體力,便不再做那無用的折騰,而只是低垂著頭,軟倒在地席上,劇烈的喘息著。   「嘿嘿!」客木大祭師冷笑著伸出右手,用指尖輕輕托起了劉暉的下巴,「小子,你就老老實實把你與那妖物串通,來禍害我們苗疆的陰謀,都全部說出來吧!」   劉暉驚恐的看了他一眼,再轉頭關切的偷偷看了看小金它們,對著它們努嘴分別悄無聲息的吹了一口氣,又愧疚的瞥了瞥一臉茫然的小蒼山他們,然後猛的將眼睛一閉,死死的咬住牙齒,似乎打定了主意,就是不開口回答他。   客木大祭師瞅了瞅被摁在一旁的鷹翔,見他完全是一副「硬漢」形象,心知應該還是劉暉容易對付一些,就又把視線轉回到了劉暉的臉上,「嘿嘿,小子,你是真的不說?」話音未落,他就朝著劉暉背後的兩個壯漢使了一個眼色。   「哎喲!」劉暉突然爆發出如殺豬一樣的慘號,他的臉上痛苦不堪的扭曲著,連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這自然是那兩個壯漢在背後給他吃了苦頭。   「小子,我勸你還是招了吧!」客木大祭師將聲音放柔和了一些,衝著那兩個隨從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們把劉暉的手臂放鬆一點。   「大……大祭師,您……你要我招什麼……啊!」劉暉喘息了一陣,終於開口了,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又是一聲慘叫。這當然是他背後的兩人,又讓他的手臂吃了一點苦頭。   小蒼山和勇山等人站在一旁,不停的交換著茫然的眼色,奇怪於事情怎麼會如此發展。他們實在不明白,先前的劉暉雖然穿著古怪,可完全是一副高手的風範,可怎麼現在在客木大祭師的手底,他卻這樣窩囊了呢?   「嘿嘿,小子,你還不老實麼?你再不老實,我可有好寶貝在伺候你!」他的話音一落,也不見他有何動作,地席上就多出來一條一根普通竹筷那樣長短、粗細,渾身通紅的小蛇,「嘶嘶」的吐著紅信,慢慢的向劉暉游去。   「啊!」劉暉的臉上立刻變得煞白,將身子猛的向後一縮。可是他的雙臂被那兩個壯漢死死的鉗住了,他的身子又怎麼移動得了?   就這片刻的工夫,那條小紅蛇就來到了劉暉的身前。可能此時它得到了誰的暗示,到了這裡它就忽然停了下來,而是將前半身抬了起來,示威似的對著劉暉吐著紅信。   劉暉的身子微微顫抖著,一雙眼睛驚恐至極的盯著那小紅蛇,沒有一下眨動。一顆顆豆大的汗珠接連冒出來,順著他的髮梢、臉頰,滴落到地席上,而他卻對此似乎絲毫不覺。   自從那小紅蛇一出現,擁在門口的那一大堆人裡面,就爆發出刻意壓低聲音的交頭接耳:   「啊!客木大祭師連他的寶貝小紅都放出來了……」   「連大祭師的神龍都出動了!看來,大祭師下決心要撬開那小子的嘴巴了……」   「噓!小聲點,別亂說話!當心小紅聽到會來找你們……」   ………………………………   過了半晌,客木大祭師好整以暇的一笑,看著劉暉問道:「嘿嘿,想好了嗎,小子?小紅和我的耐性都很有限,可不能就這麼等你!」   好似得到了他的暗示,他的話音一落,小紅就尾巴猛的一彈,向著劉暉射去。   「啊!我的媽呀!我說,我說!我說還不行嗎?快把它弄走,弄走啊!」劉暉看到一道紅影一閃,就猛然緊閉上雙眼,拚命的號叫起來。   「嘿嘿!」客木大祭師看得忍不住一笑,神情越發胸有成竹起來,「小子,你快說吧!你老老實實的,小紅自然不會難為你!」   劉暉渾身戰抖了半晌,似乎發現身上沒有增加另外的痛苦,便緊張的半睜開一隻眼睛向自己身前望去,見小紅竟然還停在原來的位置,便長吁了一口氣,才將眼睛完全睜開了,「好,大祭師,我說……」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在小蒼山等人驚訝至極的視線裡,劉暉目光閃爍著迴避著他們,緩緩的開口說道:「我……我以前的確……的確認識化蛇……」   「啊!」小蒼山他們背後的人群裡傳出來一聲驚呼,接著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他……他原來真的與……與那個妖怪勾結在一起,禍害我們苗疆啊!」   「你聽聽,你聽聽!這漢人小子都不叫那個怪物,而是叫『化蛇』!」   「哼,漢人有什麼好東西!我先一看到那個小子,就覺得他一臉狡猾,肯定不地道,他又怎麼可能會幫我們苗人呢?除非是太陽從西方出來!」   「還是大祭師眼光高啊!一來就看出了那個漢人混蛋的陰謀!」   「哎,先前我們真瞎了眼啊!怎麼會看錯了這個漢人呢?漢人裡面,難道還有好人嗎?」   ………………………………   夾雜在嘈雜的人聲中,還有一個女孩子壓抑著的飲泣聲,和一陣「咚咚咚咚」的樓梯響。   客木大祭師得意的回頭瞥了一眼那群人,然後看向把頭垂得低低的劉暉,收起笑容,冷冷的說道:「小子,繼續往下說,把你知道的全都說出來!」   劉暉好像又是羞愧又是害怕的把下巴死死抵在胸口,接著說道:「……於是,我就與化蛇串通,讓它到苗疆來作亂,然後我再出現,裝作趕走了它,以便……以便……」說到這裡,他似乎難以啟齒了一般,停下了話頭。   「以便你騙取我們苗家的財物和女子,是嗎?」客木大祭師此刻倒沒有逼使他繼續說,而是自己幫他說了出來。   「是……是的!」劉暉猶豫了一陣,終於還是承認了自己的「罪惡」企圖。   「啊!」小蒼山的一張老臉頓時漲得通紅,衝上去一腳就將劉暉踹翻在地,雙目圓睜,怒不可遏的說道,「好……好小子,算我小蒼山瞎了眼,看錯了你!」   劉暉好似羞慚得不敢看他一般,緊閉著雙眼,就是不睜開。   「劉……好小子!」勇山這時也撲了上來,揪起劉暉,將他拉到自己的面前,貼著他的臉,咬牙切齒的說道,「枉我勇山不因為你是漢人,把你當作真正的朋友,當作親兄弟一樣,你……你……你卻這樣欺騙了我們!我……我……我殺了你!」說著,勇山一把扯出腰下的匕首,就向劉暉的胸口扎去。   「且慢!」就在那刀尖剛剛沾上劉暉的衣衫時,客木大祭師一把拽住了勇山的手腕,「勇山,你現在還不能殺了他!」   「為什麼?」勇山扭過頭來,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怒視著阻止自己的人。   「嘿嘿!」客木大祭師陰陰的一笑,根本不把他的怒意放在眼裡,「我要把這小子帶到烏大王那裡,讓他親口把自己的陰謀源源本本的告訴大王!」   「哼!」勇山猶豫了片刻,就重重的怒哼一聲,一把推開劉暉,回身快步走到樓梯口,撥開擋路的人群,怒氣沖沖的下樓去了。   「你們將他們都綁起來,我們走!」客木大祭師朝著自己的隨從們吩咐了一聲,又轉向兩眼發直,呆呆的站在一旁,彷彿突然蒼老了十歲的小蒼山說道,「小蒼山,我們帶這兩個漢人回去見大王。你以後要多長一個心眼,別再這麼容易被人欺騙了!」說完,他就背轉過身子,緩緩朝著樓梯口踱去。隨著他的轉身,那地席上的小紅也像它出現時那樣突兀,眨眼間就消失在人們的視線裡。   小蒼山緩緩的轉頭望向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茫然的點了點頭。   見那幾個隨從壯漢解下了長長的腰帶,要將自己兩個人綁起來了,劉暉暗中衝著鷹翔輕輕搖了搖頭,要他不可妄動。鷹翔微微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劉暉的意思,而後又朝著到現在都沒有動彈一下的小金它們努了努嘴。劉暉偷眼看了看它們,輕輕頷首。隨後他背著人們的視線,屈指對著它們彈了彈……   那幾個壯漢麻利的將劉暉和鷹翔反臂綁好,就推搡著他們跟在客木大祭師的背後,朝著樓梯口走去。其間,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向小金它們望上一眼。這也難怪!在他們看來,那三隻小異獸中了客木大祭師的絕技,肯定早已經死透了,那又何必再花精神管它們?   於是,他們都只顧著享受人們的歡呼。讚譽,而渾然不知小金它們忽然消失了蹤跡。而其他的人此時要麼忙於向劉暉、鷹翔宣洩著自己被欺騙的憤怒,要麼爭著向客木大祭師表達自己的崇敬和敬仰,根本沒有一個人將視線向角落裡掃一下……   等被那些苗人押著上路了,衣衫破爛,渾身都是抓痕的鷹翔才有機會避開押送者的視線,聚音成絲,向劉暉苦笑著問道:「公子,我們這是為了什麼啊?方才在那個土司家裡,我問你的時候,你說事後再來跟我解釋。現在應該是時候了吧?」   雖然劉暉受到的攻擊比他多、衣服比他破得厲害得多,此刻卻對此完全不以為然的壞笑著對他眨了眨眼,同樣聚音成絲的向他反問道:「你啊,難道到現在,你都還沒有看出來我這樣做的良苦用心嗎?」   鷹翔聽了不覺一愣,心中隱隱有了怒氣,「公子你又有什麼『良苦用心』呢?」他實在無法理解,劉暉不僅不向那個客木大祭師解釋並沒有與化蛇勾結,反而順著對方的意思,編了一套破綻百出的瞎話,而且還甘願忍受那麼多無知苗民的辱罵、抓打。鷹翔他在人世間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可也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個象劉暉這樣的人,更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對待。   劉暉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他的反應,對他的怒氣毫無為意,依然笑瞇瞇的反問道:「鷹翔你說,在這苗疆,誰的權力最大呢?」   鷹翔聽了不覺一愣,「在苗疆權力最大的,當然應該是苗王了!」   「這不就對了嗎!」劉暉大感振奮的接口說道,同時他的雙眼閃閃發亮了起來。   「那又怎麼了?」而鷹翔卻還是一頭霧水,一時還跟不上他的思路。   劉暉靠近了他一些,得意的笑著著說道:「嘿嘿,既然我們自己找不到絳珠草,而且時間又這麼緊張,那我們就只能讓人『幫』我們找了!」   「公子你是說,讓苗王派人幫我們找絳珠草?可是,他會這麼做嗎?」鷹翔還是不能明白他所說的,滿臉愕然的望著他。   「嘿嘿!」劉暉衝著他擠了擠眼睛,一臉的壞笑,「嘿嘿,等我們真見到了苗王,那可由不得他不聽我們的,給我們去找絳珠草了吧!你說是不是呢,鷹翔?」   見他打的原來是這樣的如意算盤,鷹翔不由的呆看著他,「這……這也是一個辦法吧!公子,你是什麼時候想到這樣做的呢?」   劉暉沒有在意他的表情,自顧自的說道:「當時看到那個什麼大祭師的樣子,我就知道他對我們沒有好感,一定不會聽我們解釋的!於是,我就決定『將計就計』……」   「可是公子!」鷹翔這時沒有好氣的截口說道,「如果那個陰陽怪氣的大祭師並不像你所想的,帶我們去見苗王,而是將我們當場殺了。那你不就不能『將計就計』了嗎?」   「嘿嘿,我才不相信他們會把我們當場殺了呢!」劉暉胸有成竹的一笑,見鷹翔還是一臉的迷惑,他就繼續解釋道,「化蛇這怪物肆虐苗疆,那些苗人都對它毫無辦法。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我們這兩個能與化蛇『勾結』的人,你說,他們會輕易殺了我們嗎?嘿嘿,我看他們保護我們都來不及呢!鷹翔你注意到沒有?每當那些不明真相的苗民要對我們下狠手的時候,我們的這幾個『保鏢』都一定會主動擋在我們身前!嘿嘿,我說的沒有錯吧!」   「這……這倒是!」鷹翔回想了一番當時的情景,的確如劉暉所說。雖然他們的身上都有在他們刻意施為下,受到的一點微不足道的皮肉小傷,可真正有誰要對他們動刀子的時候,客木大祭師的那幾個隨從都是搶先出手,攔住了那些人。有幾次,甚至連大祭師自己都親自出面來勸阻那些狂怒的苗民。   「而且啊」,劉暉瞥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客木大祭師,接著說道,「我看那個什麼大祭師一定還包藏著什麼禍心!」   「哦,是嗎?」鷹翔還沉浸在劉暉「巧妙」的計劃中,聞言隨口應了一聲。   「那是當然!」劉暉重重的點了點頭,「哼,如果沒有藏著什麼禍心,那為什麼一見到我們,就一口咬定我們是與化蛇串通一氣的?化蛇這妖物就這麼容易串通?哼,他要不是什麼大祭師,說這樣的話,有誰還會相信啊!」   鷹翔見他說得這樣肯定,便順口問道:「公子,那你說他會有什麼禍心呢?」   「這個……」劉暉先倒沒有仔細想過這個,此刻便不覺愣了愣,可隨即他將下巴一抬,「哼,雖然我現在不知道,但我可以萬分肯定的說,這個事情的背後,一定有陰謀!哼,說不定,與化蛇串通的,就是他自己!嗯,對!看他與化蛇長得那麼像,肯定就是他與化蛇串通好,來禍害苗疆的!」他越想越覺得自己推測得在理,不由一臉壞笑的看向客木大祭師那瘦小乾枯的背影,不知道又開始打上了什麼「好」主意。   而鷹翔根本沒有想到過這個可能,聞言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的望向他道:「這……不會吧……他好歹是苗疆的大祭師呢,怎麼會做出禍害自己家鄉的事情呢?」   「哼!」劉暉對他提出的反面意見不屑一顧,「看那個老傢伙一臉的狠毒、狡猾,我才不相信他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呢!他這樣的人啊,我見得多了,為了他們自己的利益,他們什麼樣的壞事做不出來呢?哼!」   「那……勾結化蛇禍害苗疆,害了那麼多苗人,這對他又會有什麼好處呢?」對他的這一番解釋,鷹翔還是不能完全信服。   「這……」劉暉不由的一愣,可隨後他還是信心十足的說道,「哼,總之他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跟著看下去,就會知道他會由此得到什麼好處,和他包藏的禍心了!」   鷹翔見也說不出來一個所以然了,便不再糾纏這個,而是偷偷回頭望了一眼,「公子,小金它們幾個呢?它們都還好吧?」   「哼!」聽他提起這個,劉暉又是恨得一咬牙,「那什麼狗屁大祭師!連小金它們都不放過,還對它們下了那麼重的手,真不是好東西!」   「啊!」鷹翔一聽,心裡頓時大感震驚,忙緊張的連聲追問道,「那傢伙對小金它們做什麼了?它們現在怎麼樣?還好嗎?」   「哼!」劉暉此刻更加氣不打一處來,恨恨的說道,「那個狗屁大祭師,不僅使出重手法擊傷了小金它們,還在它們身上下了蠱!」   「啊!那小金它們現在怎麼樣呢?」鷹翔心知苗疆「蠱術」的厲害,心裡為小金它們擔憂的同時,也恨恨的瞪向前面那個瘦小的身影。   劉暉搖了搖頭,安慰他道:「幸虧我的九轉玄功可以煉化他的蠱,所以小金它們才都沒有事了。我剛剛從小蒼山的家裡出來時,就已經偷偷讓讓畢方去帶著它們了。現在,它們一起正好好的跟在我們後面呢!」   鷹翔這才總算吁了一口氣。隨後,他一雙似乎要噴出火來的環眼,怒視向前邊的那個「狗屁大祭師」,暗自咬牙道,「哼,你這個狗屁大祭師!幸好小金它們沒有什麼事!要是它們真有什麼三長兩短,看我老雕不把你的心肝都啄出來,看看它們都是不是變黑了!」   在他暗暗咒罵的同時,客木大祭師似乎忽然覺得背後吹來了一股涼風,使得他渾身一冷,不自覺的轉回頭看了一眼。而此時雖然已經是黑夜,但月光卻明亮異常,照得大地上到處都是明晃晃的,纖毫畢現。他的兩個隨從押著兩個「俘虜」也是好端端的,沒有任何異樣。見一起似乎如常,客木大祭師自我解嘲一樣輕輕搖了搖頭,又扭頭朝前走去。   見被他們押著走了好長時間的夜路了,劉暉看了看周圍連綿不絕的群山和腳下蜿蜒崎嶇的山路,便露出一副害怕的樣子,畏畏縮縮的問道:「大……大祭師,您要把我們帶到……」   「小子,走就是了!多什麼嘴?……幹什麼?醜八怪,你也想討打了,是不是!」劉暉的話還沒有問完,就被後面一個壯漢猛的一推,粗聲粗氣的給打斷了。而鷹翔一時按捺不住,忍不住扭頭狠狠的瞪了那壯漢一眼,自然也遭到了與劉暉相同的待遇。   聽到了後面的聲音,客木大祭師只是停下來回頭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就又轉頭繼續悶聲不響的朝前走去,根本沒有搭理他。   又往前走了不多遠,劉暉突然停下了腳步,一臉苦相的央求道:「大……大祭師,我……我實在走不動了,我們……我們休息一下吧?」   「快走!」客木大祭師還沒有回頭或者發話,跟在他後面的壯漢又推了他一把,呵斥道,「要不是你們兩個小子的腿腳這麼慢,拖了後腿,爺爺們現在早就到地方舒舒服服睡覺了!快走,你還磨磨蹭蹭的做什麼,難道要爺爺給來點狠的,你才會走路?」   「盤石!」客木大祭師此時回過身來,或許是他一時良心發現,看到劉暉氣喘吁吁、汗流滿面的可憐模樣,他抬頭看了看月亮,就在路邊找了一塊平整一點的大石頭坐了下來,和聲說道,「我們走了好長時間,而且離洮木寨已經不遠了。那我們就在這裡休息一會好了!」   聽到他的話,劉暉如蒙大赦一般,立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地一屁股軟到在地上,接著還好像疲憊至極的長出了一口氣。   鷹翔和那幾個壯漢看到如此,也都席地坐下了。   過了不到一會,壯漢其中之一,也就是客木大祭師口中的盤石,忽然想起來什麼,又站起身來,解下腰間盛水的葫蘆,湊到客木大祭師的身旁,「大祭師,您喝點水吧!」等客木大祭師接過了水葫蘆,他一邊斜視向劉暉他們兩個,一邊諂諛的笑道,「大祭師,還是您的眼光高啊!一看,就知道這兩個漢人小子是來欺騙我們苗人的!嘿嘿,枉那小蒼山還是一個土司,卻好像眼睛瞎了似的,連這個都看不出來!」說著,他的臉上露出一番鄙夷的神情。   客木大祭師卻只是閉著雙眼,一小口一小口,默默的喝著水,好似在想著什麼心事一般,根本沒有理會他的獻媚。   「咳咳!」盤石不覺呆了一下,偷眼看了看那幾個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同伴們,便尷尬的輕咳了兩聲,訕訕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位子,又坐了下來。   雖說劉暉看似閉著眼睛,可依然看到了這一幕。他不禁暗暗覺得好笑,「嘿嘿,瞧這個笨蛋,拍馬屁卻拍到馬腿上去了!只怕他因此還會得罪了同伴吧,那才得不償失呢!……」   「漢人,你們是一個叫劉暉、一個叫鷹翔,是吧?」就在這時,客木大祭師放下了手中的葫蘆,睜開一對三角眼,掃向了劉暉他們兩個。   聽到他的問話,劉暉便立刻睜開眼睛,掙扎著坐了起來,態度謙卑的應道:「是,大祭師!我的賤名就叫劉暉,他是鷹翔!」   「哦!」客木大祭師點了點頭,冷冷的掃視了他們一眼後,他忽然又轉向自己的隨從,「盤石,你們幾個去到四面看著,我有一點事情想與這兩個漢人談談!」   「哦,是,大祭師!」盤石他們雖然不明白他這麼做的目的,還是恭敬的答應了一聲,依言分散開來,向四周走去。   等看他們只有模糊的影子以後,客木大祭師陰冷的目光看了劉暉好半晌,才緩緩說出一段話來……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客木大祭師盡力露出和善的笑容,緩緩的說道:「你們剛才看到吧,要不是我拚命攔著,你們就都要被苗民們撕成碎片了……」講到這裡,他忽然停了下來,來回打量著劉暉和鷹翔。   劉暉的反應極快,看到他這樣,便馬上露出心有餘悸的神情,「是啊,我們真得感激大祭師的救命之恩啊!要不是您,那……我們現在估計連骨頭渣都找不到了!」   「嗯!」客木大祭師滿意的點了點頭,順勢要求道,「此刻四下無人,你就把你們怎麼能與那妖物勾結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出來吧!」   「這個……」劉暉臉上顯出為難的表情,瞥向了一旁的鷹翔。   「嗯?」客木大祭師的三角眼裡立刻寒光閃爍,緊緊的盯著他。   劉暉原先承認自己與化蛇勾結,只是隨便一說,卻不曾想這個陰陽怪氣的大祭師如此之快就要刨根問底,於是他轉動著眼珠,一陣猶豫。   客木大祭師見劉暉遲遲不能回答自己,眼裡的寒光不由的越來越盛。可就在他張開嘴,準備大加訓斥的時候,劉暉突然開口說道:「大祭師,是……是這樣的!」   客木大祭師的面容這才一緩,望向他點了點頭,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哦,是這樣……」劉暉一邊搜腸刮肚的考慮說辭,一邊斷斷續續的說道,「……我去年在終南山採藥的時候,遇到的化蛇。那時……那時傳說上古神仙韋護的降魔杵就要出世了,於是……於是化蛇抓到了我,威脅我幫它……幫它探聽消息。再後來,它……它又威逼我,一起來苗疆搜尋財物……」   聽得他前邊一段還是真話,後面就全都是胡言亂語,鷹翔不禁暗暗搖頭,心說:「這種漏洞百出的謊話,有誰會相信啊!」   可沒有料到,客木大祭師卻緩緩的點點頭,「嗯,果然不出我所料!」接著,他又冷冷的望向劉暉問道,「那你們怎麼不到中原其它地方去,偏偏要到我們苗疆來作亂呢?」   「這……」劉暉眼珠一轉,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因為……因為我聽說苗女多情貌美,所以……所以化蛇就……就到這裡來了……」   「哼!」客木大祭師冷哼一聲,三角眼裡寒光一閃。   劉暉見勢不好,馬上滿臉苦相的接著道:「大祭師,我們這麼做,都是被那化蛇逼迫的啊!您也知道,化蛇那麼可怕,可不由我們不聽他的話。大祭師,您明鏡高懸,一定要明察這樣的實情,理解我們的難處啊!」說話間,他害怕得要死似的,聲音裡不禁帶上了哭腔。   「嗯,我知道了!」客木大祭師慢慢站起身來,「只要你們見到苗王時,把現在講的一番話再說一遍,我就保你們性命無憂!」   劉暉顫顫巍巍的隨著他站了起來,一臉的惶急,「大……大祭師,這樣就可以了?」   「嗯!」客木大祭師有點不耐煩的瞥了他一眼,然後向盤石等幾個隨從招呼道,「好了,我也該動身了!」   這天晚上,劉暉和鷹翔隨著客木大祭師等人一起,來到了另外一個苗寨安頓了下來。自然,他們兩個不會睡在什麼好地方——監牢。   第二天天一亮,客木大祭師就拒絕了當地主人的熱情挽留,而是騎上矮腳馬,帶著這兩個「囚犯」,穿過崇山峻嶺,向苗疆深處走去。   這樣走了足足有兩天,等來到建在一處險峻大山半山腰的苗寨前,客木大祭師拉住了馬,陰沉著一張臉,回頭問道:「我讓你們說的話,你們記住了嗎?」   而劉暉沒有想到這裡還建有如此雄偉的苗寨,不由的看著它,呆呆的出神。   只見眼前是一座險要巍峨的高山,它三面環水,兩面是如刀削一樣的峭壁,只在正面的坡度稍緩。在半山腰,是一道高達三米,全部用大石壘成的城牆。只有一個寬五米的石橋架在河上面,直通向苗寨的大門。   此時的天色已經擦黑,城牆上點起了好多燈籠火把,將山城照得如白晝一般,「漢人!」見劉暉只是怔怔的望著山寨,客木大祭師不免有點惱火的沉喝了一聲。   「哦……我知道,大祭師!」劉暉好似從睡夢中醒來一樣,忙轉臉向他連連點頭。   劉暉隨著客木大祭師一行進了寨門,不由好奇的打量著周圍,只見此處有著好像迷宮一樣的「胡同」,每個胡同口都只有一個大門,大門用厚實至極的木版鑲成,大刀、斧頭都無法劈開。他不禁暗暗歎息道:「這裡還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堡壘啊!就算是有千軍萬馬,只怕也攻不進來吧!」   等到了有好多彪悍的苗兵看守著,一座好像塔樓的高大建築前,客木大祭師轉頭向躬身給他行禮,一個頭目模樣的苗兵吩咐道:「你幫我通報一聲,就說我現在有要事想見大王!哦,還有,你們把這兩個漢人都押到大牢裡去!」   看到客木大祭師沿途都有好多人給他行禮,劉暉和鷹翔知道,他在這裡的地位一定很高。等再見到他這時頤指氣使的神態,劉暉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要與他說的話咽到了肚子裡,只得被一群如狼似虎的苗兵,押解到了陰森黑暗的大牢裡。   坐在牢房裡那散發出刺鼻霉氣的草堆上,藉著牆壁上跳動的一點燭火,鷹翔瞥了一眼旁邊的劉暉,搖了搖頭,「公子,這個樣子,我們恐怕見不到苗王吧?」   「這……」劉暉顯出了一臉的苦相,不怨自己考慮不周,卻怪起了客木大祭師,「哼,都是那個陰陽怪氣的大祭師搞鬼!他既然帶我們來,就是為了讓我們與苗王說那些話,怎麼卻把我們關在這個鬼地方呢?」   鷹翔看他到了這裡才如此懊惱,不禁心裡暗笑,可嘴上還是正容問道:「公子,那我們以後該怎麼辦呢?」   「我怎麼知道!」劉暉煩惱的一皺眉頭,抬眼打量了一番四周。   其實說起來,這個地方根本關不住他們的,不過為了見到苗王,得到他的幫助尋找絳珠草,他們也只好暫時委屈自己了。   幸好,自從關進來以後,一直沒有人來向他們拷問,這省去了他們的「皮肉之苦」。   過了好一陣子,忽然外面傳來了雜沓的腳步聲,和「嘩啦嘩啦」的門鎖響。這讓都在閉目調息的劉暉和鷹翔都睜開了眼睛。   只片刻的工夫,在他們牢房粗大的柵欄外,出現了一大群苗兵。只不過,這一群苗兵都是剛健婀娜,英姿颯爽的女子。   劉暉和鷹翔不禁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大感驚詫。他們都沒有想到,竟然在這裡會看到「女兵」,而且她們個個都年輕貌美,穿著短裙、打著綁腿,露出一大段豐潤的大腿,看起來養眼至極。   然而,他們此刻卻沒有心思去品評這些苗女,因為她們個個滿臉怒容的瞪著他們,就好像他們是殺親大仇一樣。這麼一大群女孩發起飆來,那可不是好玩的!   被這群女兵簇擁在中間,相貌最為出色的一個年輕女子,倒豎著柳眉,用字正腔圓的漢語怒聲喝道:「漢人,你們都給我站起來!」   「快起來!」彷彿為了幫她助威似的,其他的女兵也都同時嬌呼。   劉暉忙一臉惶恐的爬了起來,躬著身子,垂著雙手,必恭必敬的問道:「請問『女王』,有什麼吩咐?」說話間,他的嘴角邊不自覺的帶上了一絲壞笑。   看到他站起來了,鷹翔自然也不能在盤膝坐著,便也隨著他起身,隱在了他的身後。   那群女兵倒沒有聽出他話裡調侃的意味,而是看著他「軟骨頭」的模樣,眼睛裡都流露出鄙夷的神情。   「漢人!」那領頭的女孩怒氣沖沖的望著他喝問道,「你們真如大祭師所說,因為垂涎我們苗家女子,便勾結妖物來搗亂?」   劉暉這時忽然心裡一動,便露出一臉遲疑的神情,「這……這……」   那女孩在隨從搬來的椅子上坐下,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可她的一張俏臉卻依然冷若冰霜,「你老老實實的說吧,你們是如何勾結那妖物的?」   「這個……」劉暉猶豫了一會,還是把與客木大祭師說的那一番話又說了一遍。   「放屁!」可不等他說完,那個女孩就極不淑女的喝罵了一聲,一下站起身來,「你以為我烏蘭英是三歲的小孩嗎?說這樣白癡至極的謊話,還以為我會相信你?」   劉暉被她罵得一呆,臉上立刻不自然起來。   烏蘭英的俏臉上流露出轉瞬即逝的悲慼,然後又瞪視著他,「哼,你以為我不知道?化蛇那等上古妖物,何嘗聽說過它還要誰幫它探聽消息?更何況,它就是要人幫忙,也不會看上你們啊!」說話間,她滿臉不屑的瞥了劉暉一眼。   劉暉大感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立刻把臉漲得通紅,亢聲反問道:「那化蛇為什麼就不能找我去幫它探聽消息呢?」   烏蘭英,也就是那女孩的嘴角噙著一絲鄙棄的冷笑,斜睨著他,「看你這副德行,哪裡還像一個男人?哼,我看連我們女兒家都不如!」   「你……你……」劉暉被她噎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是隔著柵欄,伸手對著她指指點點的。   鷹翔躲在劉暉的後面,看著他如此受窘,不由的心裡暗笑:「嘿嘿,自從我認識公子一來,他哪次不是佔盡上風?嘿嘿,沒有想到偏偏這次吃了癟,而是還是在一個女孩子的面前!嘿嘿,我看公子這回真是在陰溝裡翻了船嘍!」   「姐妹們,我們走,不用花時間理會這軟骨頭!」烏蘭英不等劉暉再說話,就招呼著自己的同伴,轉身就要離開。   「且慢!」她們的腳步只邁開了幾步,劉暉就突然一聲大喝。   烏蘭英聞聲站住了腳步,卻不回身,「你還有什麼話說?」   「我……我要見你們大王!」劉暉頓了頓,便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真實目的。   烏蘭英這才回過頭來,冷冷的打量了他一會,才開口說道:「你想見我們大王?哼,你也不照照鏡子!憑你,我們大王會見你麼?」   劉暉想想也是,聲音也不禁小了許多,「我……我有要緊事,要見你們大王……」   「咯咯!」烏蘭英環視著自己的同伴,發出了一陣嬌笑,「難到說,隨便一個人說有要緊事,我們大王就得見嗎?咯咯,要是這樣,我們大王還不得忙死……」   她的話音未落,劉暉忙接口說道:「我有辦法收服化蛇!」   「哦?」聽他這麼說,那女孩不由第一次正視著他,可俏臉上還是堆滿了不相信,「你?」   「當然!」劉暉見好不容易有機會扳回自己的形象,忙一挺胸脯,「就是我!」   烏蘭英似乎有了一點興致的回身走了一步,滿心置疑的上下打量著他,「你會有什麼好辦法能對付那妖物?」   「我……我……」臨到話到嘴邊,劉暉卻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解說才好。   說起來,真能對付化蛇的,應該是畢方。可是現在一來畢方並不在他身邊,二來他此時一副「猥瑣」的模樣,實在無法讓烏蘭英相信,畢方那樣的神鳥會聽他的吩咐。   烏蘭英看他說不出話來,俏臉上不由的帶上了一絲失望的神情。   「嘿嘿!」劉暉一臉尷尬的笑了笑,才開口說道:「我……我會一點法術……」   「你還會法術?」還不等他說完,烏蘭英就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驚詫。   「嗯嗯,是啊!」劉暉連連點頭的同時,心裡忽然一動,便伸出右手食指,運起三昧真火,將它像蠟燭一樣,在烏蘭英的眼前晃了晃,「你看!這不就是法術嗎?」   「咯咯!嘻嘻!……」那一群女兵頓時爆發出一陣看不上眼的嬌笑。   站在烏蘭英身旁,看來最為得寵的一個女兵不屑的撇了撇小嘴,「你還是把這種江湖賣藝的小把戲收起來吧!在我們苗疆,三歲小孩都會這個了!」   「這不是那種騙人的把戲!」劉暉的臉上不禁漲得通紅,「這……這是真正的法術!」   「你們都別笑了!」似乎烏蘭英看出一點名堂,她揮了揮手,制止了她們的取笑,一臉凝重的看著劉暉手指上,忽長忽短,跳動著的橘黃色火焰出神。   看到自己的頭子這副模樣,那群女兵都不由笑容一滯。   烏蘭英又朝劉暉走近了一步,沉聲問道:「這……這就是傳說中的『三昧真火』嗎?」   見終於扳回了一城,劉暉傲然的點了點頭,「不錯!這就是道家修煉到一定程度,才會發出的,能降妖除魔的三昧真火!」   烏蘭英張了張嘴,正要說話的時候,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接著,一個女兵臉色惶急,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她一見烏蘭英果然在這裡,似乎鬆了一口氣,忙湊到她的耳邊,聲音極低的嘀咕了一句。   她的說得極快,等劉暉運起靈力,想聽她說什麼的時候,她的話就已經說完了。   而烏蘭英一聽,便再顧不得與劉暉說什麼,而是立刻帶著眾人,急匆匆的離開了。   呆呆的望著昏暗空曠的甬道,聞著依然殘留在空中的香味,劉暉喃喃說道:「就這麼……就這麼都走了……」   鷹翔在一旁強忍著笑意,接口歎息道:「是啊,她們都走了!可是,哎,我們還得在這暗無天日的大牢裡蹲著!」   「這……嘿嘿!」劉暉轉臉望向他,不自然的笑了兩聲,隨後就顯出一副自信慢慢的神情,「不過,我看那個叫……叫『烏蘭英』的頭目一定動心了!所以,嘿嘿,她們肯定不久就會來好言相請,讓我們幫她們對付那化蛇的!」   「是嗎?」鷹翔愁眉苦臉的環望著狹小陰暗,散發著陣陣腐臭味道的牢房,慢慢走回剛才待過的地方,「想我老雕自從元丹初成以來,何嘗在這樣的地方待過啊!」   劉暉先聽得還有些尷尬。可隨即,他便眼珠一轉,嘴角露出了一絲壞笑,跟上去將鷹翔的肩膀一攬,「嘿嘿,鷹翔你見多識廣,可還是不知道蹲大牢是什麼滋味,監牢裡是什麼模樣吧!嘿嘿,這回,你不就是多了一種體驗麼?所以啊,你還得好好感謝我才是呢!」   「什麼!」聽他舌泛蓮花,如此一般強詞奪理,鷹翔忍不住驚呼了一聲,轉身瞪眼望向了他,「我還要感謝你讓我蹲監獄?」   「嗯,是啊!」劉暉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你想啊,那麼多修煉的靈異,有誰會有這樣的經歷?你們辛辛苦苦的修煉,好不容易得到了人形,不就是為了到人世間走一遭,體會人間的百態嗎?」   「體會人間百態?」鷹翔一愣,接著連連搖頭,「公子,這是誰告訴你的啊?我們潛心修煉的目的,只是為了以後能得道成仙!」   「哎,你啊!」劉暉聽得歎息的大搖其頭,一臉同情的看著茫然不解的鷹翔,「只有『入世』,才可以『出世』。沒有體會世間百態,又哪裡談得上得道成仙,修成正果啊!如果只知道避開人群埋頭苦修,那有可能等到你鬍子頭髮都白光了,你都不可能真正上窺仙道的!難怪,你修煉的進展怎麼這麼慢呢,原來你是因為心裡有這個謬誤!」   鷹翔聽著他這番聞所未聞的說辭,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而只是怔怔望著他出神。   「鷹翔!」劉暉重重的一拍他的肩頭,一臉壞笑的問道,「怎麼樣,我說的沒有錯吧?」   「這個……好像是這樣……」鷹翔心裡一陣迷糊,嘴裡喃喃應道。   「哈哈哈哈!」劉暉見總算把他說服,忍不住得意的大笑起來,「所以啊,你以後就跟著我在人間泡妞打架,好好品嚐一個男人一輩子應該做的那些事情吧!」   鷹翔猛的搖了搖頭,腦瓜裡才清醒了一些。他知道,辯是辯不過劉暉的,於是就岔開了話題,「公子,你知道畢方和小金它們現在怎麼樣了嗎?」   劉暉含笑瞥了他一眼,知道他一時還無法接受自己的「胡言亂語」,便順水推舟的答道:「哦,進這苗寨之前,我曾經囑咐過畢方,讓它帶著小金它們幾個,就在附近找一個隱秘地方待著,別讓人看到。那個小鬼頭答應了。所以啊,鷹翔你放心,它們都不會有事的!」   「哦,是嗎?」他的話一說完,鷹翔就奇怪的問道,「怎麼畢方來了,我卻沒有看到呢」?   「哦,是這樣!當時,我是與它說的悄悄話……咦?」劉暉剛剛說了一半,突然心裡轉過一個念頭,臉上也露出驚訝的表情,「怪啊,畢方原來不會聚音成絲的,怎麼它今天就是這麼與我說話呢?」   鷹翔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便試著解釋道:「可能,是因為它最近修為大進,再加上跟著公子的時間較長,於是就會了這種道法吧!」   「哼,那個小鬼頭將我的那麼多仙丹吃到了肚子裡,只怕它們開始起作用了吧!」劉暉在心裡卻另有想法,而並不能認同他的觀點。   就在這時,大牢裡又響起了沉重紛雜的腳步聲…… 第一百一十三章     劉暉一聽到這個聲音,立刻心頭一喜,得意的衝著鷹翔眨了眨眼睛,意思是:「怎麼樣,你看那個女兵頭目果然回來找我了吧!」   然而,等劉暉的視線落到來者身上的時候,不禁臉色微微一變。進來的人哪裡還是那一群令人秀色可餐的女兵?而是好些個面目兇惡,如狼似虎的男卒。   這些苗兵一進來,也不與劉暉多說,打開牢門就將他們兩個綁上,押解了出去。   為了貫徹到這裡來的初衷,劉暉和鷹翔只好毫無反抗的任他們施為。   一到外面,看到一群群面露惶恐的人們、陰沉沉的天空,聽到他們雜亂的腳步聲,和聲透緊張的呼喝聲,劉暉心裡暗想:「怎麼回事,難道有誰要攻打這裡嗎?不會啊……哦,對了,一定是化蛇找到這苗寨來了!」   劉暉猜的果然沒錯!   他們被帶上城牆,來到正極目朝小河的下游望去的烏蘭英和客木大祭師等一大群人的身旁,隨著他們望去。也正好,今晚的月光特別的明亮。只見離他們站立之處約三百米遠的地方,河中間憑空突起有一個十五米左右高,圓柱形的褐色小島。島上面此刻正有兩個人分站兩邊對峙著。那立在北首,黑髮黑袍的,不就是化蛇?   此時,劉暉的眼睛卻沒有望向化蛇,而是緊緊的盯著它的對手出神。城牆上的絕大多數人與他相同,視線所及,都是那個頭戴樹葉編成的青翠花環,白衫長髮的女子。這還是他的眼力絕佳,才看得到這麼多,而在其他人眼裡,他們只不過是兩個黑點而已。   「這會是誰,竟然還有法力敢與化蛇面對面呢?」遠遠的,劉暉一時看不真切她的長相,便在心裡暗自嘀咕。   不久,正關注的望著那邊的烏蘭英小聲自語,為他揭開了謎底,「聖女怎麼還不動手將那個妖物制服呢?哎,該不會,連聖女大人也制不住那妖物吧……」   客木大祭師一時還不知道劉暉和鷹翔已經被帶到,接著她的話尾黯然歎息道:「哎,只怕那個妖物太厲害,聖女大人有所顧忌吧……」   「哦,原來她就是小蒼山他們曾經提到過的『聖女』……」劉暉正這麼嘟囔時,他身後的苗兵可能是剛剛回過神來,將他猛的的朝前一推,同時稟告了一聲。   隨著苗兵的這一嗓子,客木大祭師瞥見他們來了,便有點奇怪的向烏蘭英問道:「大王,您怎麼把這兩個漢人騙子帶到這裡了?」   烏蘭英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劉暉,嘴角瀉出一絲笑意,「大祭師,他們不是說能對付那妖物嗎?既然如此,何不現在就讓他們試試?」   見她有這麼的打算,客木大祭師不由的一時語塞。   而劉暉卻好像沒有聽到他們後面的一段話似的,呆呆的望著烏蘭英發楞,「什麼!她……她是『大王』?這個看起來嬌滴滴的丫頭,會是……會是苗疆的大王?哎,我怎麼這麼笨啊!她不是說過嗎,她姓『烏』!按照這些苗民對老烏大王的崇敬,立他的後代做繼任者,本來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啊……」   「大王與你說話呢!漢狗,你的耳朵聾了嗎?」就在劉暉胡思亂想時,他背後的苗兵又用槍桿在他身上敲了一記,大聲喝道。   劉暉裝模做樣的踉蹌了幾步,來到烏蘭英的身旁,一臉尷尬的問道:「什……什麼,大王……大王剛才說……說什麼呢?」   在周圍苗兵的呵斥聲中,烏蘭英的面色一整,「你不是說你有辦法除掉那妖物嗎?現在那妖物就在我們眼前,你去吧!」   「啊!」劉暉沒有想到不久前說的話就要兌現了,不由驚呼了一聲。   「怎麼?」客木大祭師看得三角眼一翻,嘴角帶上了一絲譏諷的笑意,「難道你只會騙騙我們苗疆的無知女子,真到事情臨頭的時候,你就成了軟腳蟹了嗎?」說話間,他若有若無的瞥了一眼烏蘭英,以及她身周的女兵群。   旁邊的那伙苗兵聽他說的雖然有趣,但話語間隱隱有影射烏蘭英的意味,便都強忍著笑意,轉頭他顧,裝作沒有聽到他的話似的。   而烏蘭英自然聽得出來他話有所指,她的俏臉上不禁掛上了一層薄霜。   劉暉受他所激,特別是在這一大群美女面前,立時心中火起,於是便顧不得考慮那麼多,也忘記了他此時所扮角色的身份,將脖子一梗,接口亢聲道:「哼,別瞧不起人!小爺我本來就可以輕鬆收拾化蛇!哼,這樣的小事,小爺我還不屑於吹牛!」   看著他陡然顯出的「硬漢」形象,客木大祭師和烏蘭英等人都是一愣,而沒有及時出言斥責他的不是。   「可是……」劉暉扭動了一下身子,「這個樣子,讓我怎麼去收服化蛇呢?」   聽到他的話,客木大祭師瞅了烏蘭英一眼,沒有吭聲。   烏蘭英則沉吟了片刻。可她剛要說話的時候,周圍的人群突然一陣躁動,「快看啊。聖女大人施展法術了!」   劉暉自然也隨著眾人望去。只見一團粉紅色的霧氣奇快的無比在那聖女周圍湧現出來,瞬間的工夫,那整個小島就籠罩在了粉紅之中。而化蛇也不甘示弱,隨即發出黑氣與之抗衡,讓那裡交織在紅黑兩色裡。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們選擇了在眾目睽睽之下比鬥,使得那些恐怕一輩子都沒有見到這樣鬥法的苗人,紛紛擠到城牆邊,想找一個好位子,好在大開眼界之餘,也有了以後向親戚朋友、子孫後代吹噓的資本。   然而,在他們的眼裡,只看到兩種霧氣翻滾翻滾,一會粉紅迷漫,一會黑氣大盛,而看不真切他們交鋒的具體情形。但即使這樣,也不妨礙這些觀戰的人群,一會隨著粉紅佔上風而驚喜若狂,一會隨著黑氣逞強而扼腕歎息。   只有劉暉看得心裡暗叫不妙,「不好!看來那個聖女敵不過化蛇……化蛇那傢伙,是水中之妖。上回在終南山的時候,他一擊之威,就讓那麼多武林高手送了命。更何況此刻在河的中心,應該還是他得到了地利吧……」   他的預料沒有多久,就果然應驗了——越來越盛的黑氣就如同拍岸的怒濤一樣,一波接著一波的向對手壓去,漸漸的,島上都被籠罩在了黑氣裡面,只有南邊才有一點點粉紅。   忽然,烏蘭英轉過頭來,一臉期待的望著劉暉,「你……你真有辦法對付那妖物?」自然,她這時也發現了聖女戰局不利。   「嗯,我是有一個辦法……」劉暉點了點頭。   「你有什麼好辦法?快說啊!」還不等他說完,烏蘭英就焦灼的大聲打斷了他。隨著她的話音,他們周圍的好多人都望向了這個「俘虜」。   而這時,劉暉卻並沒有立刻按她的要求,馬上說出自己的辦法,而是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綁繩,「烏大王,這樣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他的話音未落,烏蘭英就趕快向左右吩咐道:「你們快!立刻把他們放開!……」   「且慢!」見幾個苗兵聽從她的命令,準備動手為自己解開綁繩,劉暉忙晃了晃身子,喝止了他們,然後嘴角帶著一絲壞笑的看向烏蘭英,「烏大王,我想請你親自動手,如何?」   在一片喝罵聲裡,烏蘭英急促的回望了一眼危急中的聖女,隨後猛的一頓足,咬牙嗔道:「就我親自來!哼,要是你不是真有辦法收拾那妖物,看我怎麼收拾你!」   劉暉好整以暇的一笑,大模大樣的背轉身去,輕笑道:「有勞烏大王了!」   卻不曾想,烏蘭英並不如劉暉所想,為他「解開」綁繩,而是在腰下抽出一把苗刀一揮,就使得那綁繩變成一段段的掉落在地上。   劉暉微微一愣,倒也不好意思指責她「違約」,便回身一邊撫摸著有點泛紅的手腕,一邊笑著讚道:「烏大王好刀法!……」   「你別淨揀好的說!你的好辦法呢?快講!」烏蘭英卻並不領情,而是惱怒的瞪了瞪眼。   劉暉聞聲先是露出一臉愕然的神情,在一堆人都要大聲叱罵之前,他才微笑著舉起了右手食指,「請膽子小的各位先把耳朵蒙上,我的聲音有點大……」   就在眾人還沒有搞清楚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時,他陡然仰頭張口發出了一聲震天長嘯,讓他們紛紛掩住耳朵,驚駭的望向他。   此時劉暉的身體挺得如一根標槍一樣筆直,頭髮和衣袂在風中飄飛,雙目炯炯放光,自有一股攝人的神威,哪裡還有半點像一個猥瑣不堪的「騙子」?   「你幹什麼!」等到他的嘯聲一落,烏蘭英就氣惱的喝問道。不知不覺,她此時的聲音,看著他的眼光,都有了一絲異樣。   劉暉又變成一副畏縮的模樣,嚅嚅喏喏的說道:「我……我……」   就在烏蘭英對他反差如此之大的表情大感驚異時,忽然有人指著那小島驚叫道:「你們看!他們不打了!」   一堆人忙隨之望去。果然,那裡的霧氣已經消散殆盡,化蛇和聖女又恢復到之前對峙的狀態。片刻之後,人們的眼前似乎一花,那邊的人影就只剩下了白衫女子。   內心驚喜之餘,烏蘭英回頭瞥了一眼劉暉,滿心疑惑的暗道:「難道,真是他的嘯聲將化蛇嚇走了嗎?或者,這只是湊巧?不對!他剛才的樣子……奇怪!他現在的樣子,與那時對不上啊……為什麼會這樣呢?……」   還沒有等她搞清楚這些謎團,那聖女騰身而起,如同一個御風而來的仙女,就這麼凌空飄飛到城牆上來。   「聖女顯靈!聖女萬安!聖女萬歲!……」看到這一幕,城牆上的男女,不論尊卑,都拜服到地上歡呼起來。   見一大群人中間,只有自己和鷹翔還站立著,劉暉尷尬的笑了笑,揉著下巴,可還是沒有學著他們大禮迎接。   那帶著面紗,只露出一雙清澈眸子的聖女,腳尖剛剛點上垛口上,就微微垂下了頭,發出如黃鶯出谷般清脆好聽的聲音,「大家……大家都快起來吧!別再行如此大禮了!」   「多謝聖女幫我們趕走了妖物!」烏蘭英帶領著眾人道了一聲謝,爬起身卻發現劉暉他們的「無禮」,不禁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   看來這聖女應該與烏蘭英是熟人。她飄身來到烏蘭英身旁,緩緩搖了搖頭,「蘭英,化蛇並不是我趕走的……」   「什麼!」她的話音雖然很輕,但烏蘭英還是聽清了她的話,便輕叫了一聲。   那聖女環顧了簇擁在周圍的人群一眼,然後問道:「蘭英,剛才應該就是你們這邊發出了一聲長嘯,你知道是哪位神仙到了嗎?……」   「什麼!」烏蘭英見她一來就問這個,而且還給劉暉冠上了「神仙」的名頭,於是驚詫無比的大叫了一聲,使得遠處的人都向這邊探頭看來。   聽到這兩個字的眾人與她相同,臉上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那聖女不覺有點奇怪的問道:「怎麼了,你們怎麼都這樣?」   烏蘭英神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便開始環顧人群,試圖將劉暉找出來。   剛才聖女來到這裡時,那些男女苗兵都好像「追星族」一樣,拚命向前湧,自然把劉暉擠到了後面。此時見大王找他,人們便交換著驚疑的眼神,慢慢讓出一條道路,將正乾笑著揉捏下巴的劉暉露了出來。   「是你?」看到劉暉的模樣,那聖女不禁疑惑的輕聲問了一句。   「嘿嘿,不錯,是……是我!」劉暉不自然的笑著點了點頭,雙眼卻目光灼灼的盯著那聖女,似乎要把她的面紗看穿一樣。   那聖女迴避著他的視線,緩緩垂下了頭,輕聲道:「燕青青多謝……多謝仙長……」   「什麼!」烏蘭英又大叫了一聲,指著劉暉,「聖女,你……你還以為他……他是神仙?」   燕青青,也就是那聖女,極快的瞥了劉暉一眼,輕輕點了點螓首。   「大王!」見烏蘭英還想說什麼,一旁的客木大祭師忙喚了一聲,等她瞪大了雙眼轉回頭來後,才接著說道,「現在既然那妖物已經被趕走,另外有什麼事情,我們還是回去再說吧!」說著,他掃了周圍的人群一眼,示意這裡人多嘴雜,說話不方便。   烏蘭英倒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劉暉給她的震驚太大,使得她過了一會,才吩咐輪值的留下繼續看守,其他的人都各自回住所去。   既然大王發話了,城牆上的人們便開始三三兩兩向各人的家裡走去。他們之間談論的話題,自然離不開化蛇、聖女和劉暉。   見人群散得差不多了,她才語帶恭謹的說道:「聖女,請您先到蘭英的住處安歇吧!」   低著頭的燕青青輕輕頷首,恭聲向劉暉說道:「請仙長移駕!過一會……過一會,燕青青還有一點小事,想請教仙長,還請仙長不吝賜教!」   劉暉瞥了一眼正怒氣沖沖瞪著自己的烏蘭英,也被燕青青的尊敬搞得有點不好意思,便乾笑著繼續揉動著下巴說道:「嘿嘿,聖女……聖女您太客氣了,我……我只是……」   「好了!」還不等他說完,烏蘭英就打斷了他,轉向燕青青笑道,「聖女,我們別理那傢伙!走吧,到我那裡去!」說著她就不由分說,拉起燕青青就邁開了腳步。   「仙長……」燕青青還想對劉暉說什麼,可被烏蘭英拽著身不由己,便只來得及回頭叫了一聲。   「你們把那兩個漢人幫我帶來!」烏蘭英匆忙的向客木大祭師道了一聲辛苦,然後這麼向她的護衛女兵吩咐了一句,便挽著燕青青腳不點地的去了。   「是……嘿嘿!」劉暉只得尷尬的笑了笑,就與鷹翔一起,在一大群女兵的「護送」下,跟在了她們的身後。   看著他們的背影,客木大祭師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寒光,猶豫了片刻後,也帶著自己的隨從們消失在城牆上。   也不怪烏蘭英這時還如此輕視、怠慢劉暉。要怪,就怪他先前留給她的第一印象實在太差,即使有了一嘯嚇退化蛇的壯舉,還有燕青青的推崇,都一時無法讓她改變對他的看法。   烏蘭英身為現任苗王的住所,雖然也是與小蒼山家差不多的吊腳樓,可是其氣派、裝飾、用具,自然與他家的不可同日而語。   劉暉跟在幾個女兵的後面,一邊好奇的打量著牆上掛滿的各種動物頭顱、毛皮,以及刀、劍、叉、斧等武器,一邊緩步登上了二樓。   此時,烏蘭英正與燕青青席地坐著,聊得開心。見他們來了,她俏臉上的笑容不禁一收,隨意的招呼道:「你們來了,坐吧!」   「仙長……」還是燕青青客氣,一看到他們就忙站了起來。此時的她已經取下了面紗,露出一張白白淨淨,微帶羞意的俏臉。   烏蘭英見她這樣,便也無奈的跟著起身。同時,她不由的狠狠的瞪了劉暉一眼。   見到燕青青根本讓人看不出半點「聖女」的威儀,如同一個含羞少女一樣的模樣,劉暉不禁一愣,直到烏蘭英又不滿的叫了一聲「請坐」,才依言隔著她們老遠坐了下來。   女兵為他們都送上了茶水退下以後,樓上的四個人不約而同的都選擇了暫時沉默。   燕青青雖然始終低垂著頭,可依然感覺到劉暉不時掃過來的目光,俏臉上忍不住悄悄泛起了紅暈。   「漢人!」烏蘭英見在自己的面前,劉暉還如此「放肆」,便微帶怒氣的叫了一聲。   「嘿嘿……烏大王有什麼吩咐?」劉暉好似做壞事被人抓到了現行一般,忙乾笑著轉過頭來,掩飾自己尷尬的順口問道。   「你……你們叫什麼名字呢?」烏蘭英本來只是為了阻止他繼續對聖女「無禮」,才叫了一嗓子,現在見他問起來,她憋了片刻,才有點失禮的問道。   當然,如果說她失禮,那也只是在劉暉真是「仙長」的前提下。不然,以她「苗王」的身份,這麼問話倒正顯示出她應有的威儀。   劉暉把自己和鷹翔向她們介紹了一番,隨後含笑讚道:「原來我還以為,『苗王』怎麼也會是一個孔武有力,身高八尺的大漢,可沒有想到……」   「可沒有想到苗王是一個年輕女子,是嗎?」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烏蘭英卻有點不樂意了,臉色陰沉的打斷了他。   「不不不!」劉暉連忙拚命擺手,趕緊補充道,「可沒有想到,苗王是這樣一位英姿颯爽,羞煞無數男兒的巾幗英雄!」   可能是他的馬屁拍得到位。他的話音一落,烏蘭英的臉色頓時由陰轉晴,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在他的臉上溜了一圈,似乎在告訴他:「算你還會說話!」接著,她好像想到了什麼煩心的事情,極為少見的幽幽歎息一聲,垂下了頭。   看到她這樣,劉暉的心裡立刻輕鬆了許多。可是隨後,他的心頭不禁又泛起了愁云:「哎,沒有想到苗王是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女子,我又怎麼能對她使手段,逼使她派人為我找絳珠草啊!這……這可怎麼辦呢?」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劉暉偷眼見兩位女孩子都低著頭想心事,不由的微笑著開口寬慰她們問道:「烏……烏大王、聖女,你們還在為化蛇的事著急嗎?呵呵,有我在這裡,保證他以後不敢來了!」   「哎!」烏蘭英愁眉苦臉的歎了一口氣,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燕青青,緩緩的搖了搖頭,「有聖女在這裡,我操心的倒真不是那妖物的事情……」   「哦,那又是為什麼呢?」劉暉不禁有點奇怪的問道。   烏蘭英沉吟了半晌,才慢慢開口說道:「我是『苗王』,當然是我們苗民的事情讓我操心了!」   「哦,不是化蛇,那又是什麼事呢?」劉暉大感興趣的朝她那邊挪了挪。   可能烏蘭英為此苦惱了好久卻沒有人可以聽她訴說,這時面對劉暉和鷹翔兩個外人,她便沒有了以往的顧忌,接著他的話尾說道:「去年,我爺爺在外面亡故了。沒有想到,族人會推選我接他的位置。哎,原來我看我們苗民生活困苦,還想做了苗王以後,可以有一番做為,讓大家過得好一些。可不曾想……哎!」說著說著,她不禁黯然搖了搖頭。   看她此時情緒這樣低落,劉暉大起憐香惜玉之心,關切的問道:「後來怎麼樣呢?」   烏蘭英躊躇了半晌,才抬起頭,眼睛定定的望著牆上的一柄苗刀,繼續說道:「本來我想,我們苗民的日子過得這樣艱難,是因為與外面接觸得太少的緣故,所以我一當上苗王,就鼓勵大家別把漢人看得好像洪水猛獸似的,要把他們的一些好東西學過來。可是……哎!」   她這樣一說,劉暉就明白了過來,一定是她的新主張,遇到了族中大部分人的反對。忽然,他的心裡一動,問道:「烏……烏大王,那客木大祭師是不是最反對你這樣做的?」   「嗯!」烏蘭英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有點奇怪的瞥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的?」   「嘿嘿!」劉暉得意的笑了笑,隨後一臉不屑的說道,「哼!那個陰險的傢伙,我一看他搖尾巴,就知道他會拉什麼……嘿嘿!」話到中途,他突然發覺在這樣兩個漂亮女孩子面前,不該說如此不雅的字眼,便不自然的笑了兩聲。   烏蘭英卻似乎毫無所覺,神色黯然的接著說道:「誰知道,我一說出我的想法,就遭到了族中絕大多數人的反對。其中,態度最強烈的,就是在我爺爺時候就輔佐他的元老——客木大祭師……」   「哦,我知道了!」劉暉對客木大祭師反常的行為忽然恍然大悟,接口說道,「難怪呢!原來,那傢伙『好心』帶我們到這裡來,還說保證我們的生命安全,就是為了拿我們做攻擊你的武器啊!」   烏蘭英表情古怪的看了看他,「他晚上一回來,就招來了族裡的好些長老、祭師,以你們做例子,說明漢人奸詐狡猾,都不可信賴,我們苗人絕不可與漢人多做交往,否則,吃虧的一定是我們苗人!……」   「嘿嘿!」劉暉不禁壞壞的一笑,接著她的話尾說道,「所以,烏大王你就怒氣沖沖的跑到大牢來質問我們……」   烏蘭英有點不好意思的俏臉微紅,把螓首低垂了下來。就在劉暉他們來之前,她便從燕青青的口裡得知,趕走化蛇的真正功臣,就是劉暉!那時,燕青青在與化蛇的鬥法中處於下風,就在她危急時刻,正是劉暉的一聲長嘯,才使得化蛇知難而退。   「仙……劉……劉公子」,一直垂著頭靜靜聽著他們說話的燕青青這時忽然插口道,「我……我有一事不明,還……還要請您指教。」   她先還想按她自己原來的叫法稱呼劉暉,可一來看劉暉實在不像一個「仙長」,二來聽從了烏蘭英此前的勸告,不再那麼叫他。可她又覺得直呼其名並不妥當,便憋得俏臉泛紅,才想起了原來曾經聽到過漢人之間稱謂,用上了這個此時並不符合劉暉裝束的名稱。   看著她說一句話,就羞紅了臉,劉暉不由壞笑著故意緊盯著她,「聖女大人,您有什麼吩咐請儘管說,『小生』我一定知無不言!」   烏蘭英看燕青青在劉暉的逼視下,俏臉漸漸變得好像紅布一樣,將下巴緊緊的抵在胸前,便嗔怪的瞥了劉暉一眼,出言幫著她問道:「劉暉,聖女是想問你,為什麼那妖物一聽到你的嘯聲,就趕緊跑了呢?」   「哦,這個啊!」劉暉一臉傲然的將胸脯一挺,得意的笑道,「嘿嘿,化蛇那麼怕我,當然是因為他在我的手裡吃了苦頭嘍!」   「不對吧……」然而,進來後坐得遠遠的,始終沒有開口的鷹翔,此時卻極不給他面子的說道,「聽說,真正給化蛇吃苦頭的,好像另有其人……」   「哦,那是誰呢?」烏蘭英頓時大感興趣的看向他問道。   鷹翔強忍著笑意,也故意不望一眼臉色漲紅的劉暉,正容答道:「聽說,是一隻叫『畢方』的神鳥……」   「哦,原來是它啊!鷹……鷹英雄,您知道神鳥畢方現在在哪裡嗎?」他的話音未落,燕青青就興奮的抬起頭來,插口問道。   「我知道畢方在哪裡!」還不等鷹翔開口,劉暉趕忙大聲說道,同時不滿的瞥了他一眼。   這也是鷹翔跟著劉暉的日子長了,知道他個性隨和,才故意與他開了一個小玩笑。此刻見他有點惱怒了,鷹翔便知機的閉上了嘴巴,在心裡暗笑:「嘿嘿,公子還真是一個好面子的人呢,特別是在美女面前……」   兩個女孩子期待的目光裡,劉暉大感快意的沉吟了片刻,才笑道:「嘿嘿,說起來,我還是『神鳥畢方』的主人呢!……」   「啊!」沒有想到他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烏蘭英和燕青青同聲輕呼,不由交換著驚訝至極的眼神。   劉暉一本正經的說道:「這有什麼稀奇!相當初,要不是那貪吃愛睡的傢伙求我,我還不要它呢!」說話間,想起畢方的可愛模樣,他的嘴角不禁流露出一絲笑意。   「請問……請問劉公子」,燕青青本來望著他說話,可在他灼灼目光下,不覺又俏臉泛紅,微垂下頭,才把接下來的話說完,「您……您現在可以……可以將神鳥畢方請來嗎?」   劉暉心裡暗想著「這個聖女還真是害羞啊,說不到一句話,臉就紅了」,臉上則洋洋自得的答道:「呵呵,這有什麼難的!只要我出去招呼一聲,它就會來了!」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在化蛇這個死對頭出現的時候,畢方為什麼沒有現身的問題,不免擔上一點心事。   「那好啊!」想來烏蘭英也知道畢方是化蛇的剋星,聞聲立刻歡叫起來,「劉暉,那你趕快去把神鳥畢方請來吧!」   「這……」劉暉望了望外面黑沉沉的夜空,難免有些躊躇。   烏蘭英隨著他瞥了一眼,立即知道了自己的不是,便歉意的笑了笑,「哦……現在天色已經這麼晚了,那就明天吧!」   劉暉對她善解人意大感讚賞的輕輕點了點頭,又一臉壞笑的盯上了燕青青,「請問聖女,化蛇為什麼到苗疆來搗亂,其中的原因您知道嗎?」也不知道怎麼,劉暉特別想看她害羞的模樣,便有意無意的逼視著她的臉蛋。   果然,話還沒有說出口,燕青青又紅了臉,低頭迴避著他的目光,輕聲回答道:「它……它想要我們苗疆的寶物……」   「哦?」劉暉心裡湧起「原來如此」的想法,順口問道,「那它要苗疆的什麼寶物呢?」   燕青青張了張嘴,然後抬起頭極快的瞥了他一眼,才說道:「是……是絳珠草……」   「什麼!」這回,輪到劉暉大吃一驚的叫了一聲。沒有想到,真應驗了那句「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老話,劉暉自然心裡驚喜交集,一時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燕青青感到奇怪的瞅了瞅他,接著說道:「它……它向我要絳珠草,可……可我又怎麼能輕易給它呢?於是……於是它就在我們苗疆到處破壞,就是為了……為了……」   劉暉此時已經對化蛇沒有了興趣,便插口追問道:「那聖女您為什麼不能輕易將絳珠草給它呢?」   燕青青忽然臉上又漲得通紅,嚅嚅喏喏的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劉暉!」烏蘭英她解圍似的叫了一嗓子,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哪裡有像你這樣子,一心探聽人家秘密的?難道說,漢人都是這樣的嗎?」   「這……嘿嘿!」劉暉立即明白自己表現過於心急,便不自然的乾笑起來。   燕青青定了定神,似乎心裡拿定了主意,猛然抬起頭,「蘭英,我有一點話,想與劉……劉公子和鷹英雄說一下,你看可以嗎?」   烏蘭英大覺意外的呆視了她一會,見她的態度很是堅決,便只得無奈的點了點頭。然後烏蘭英慢慢站起身,又偷偷瞪了劉暉一眼,以警告他不得趁自己不在欺負她,才腳步猶豫的避到了樓下。   烏蘭英離開了以後,燕青青又猶豫了好半晌,才忽然沒頭沒尾的開口說道:「劉公子,您……您看出來了吧……」   「我看出什麼了?」劉暉本來還以為,她支開烏蘭英,是有什麼悄悄話想與自己說,還心裡暗自得意於自己的「魅力」無窮,此時便聞言一愣。   「我……我……」燕青青又羞紅滿臉的垂下了頭,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難道……難道她喜歡上我了?」劉暉心頭狂跳之餘,不禁定睛朝她望去。此刻她正將小巴緊抵在胸口,把腦門對著他。忽然,劉暉發現她的頭頂隱隱有一道精純至極的青光閃動,便恍然大悟的叫道:「哦,原來是這樣!」   燕青青偷瞥了他一眼,隨後又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我……我是……」   看她似乎有所顧忌,劉暉就輕鬆的笑著接口說道:「呵呵,原來聖女您是靈異啊!呵呵,這有什麼!我的朋友裡面,靈異多了去了!」   沒有遭到他的輕視,燕青青感激的瞟了瞟他,接著說道:「我……我是由千年桃樹修煉而成的靈異,曾經苗民做過幾件小事,所以……所以……」   「哦!」劉暉明白了的點了點頭,「原來那些苗民稱呼您為『聖女』,是這個原因啊!」   見他的理解力不錯,而且對自己就像對待一個普通人一樣,沒有半點因為自己是「異類」而有特別的舉動,燕青青心裡平復了不少,說話也流暢了許多,「一聽到劉公子的嘯聲,我就知道,公子的道法肯定高深至極,定在我之上……」   「嘿嘿,哪裡哪裡,聖女您太客氣了!」被這樣一個清純美貌的女孩子當面讚譽,即使以劉暉的那張老臉,也不禁有點不好意思了。   燕青青的臉上又紅了紅,輕聲說道:「以後……以後劉公子就別叫我『聖女』,就……就喚我的名字就好……」   「呵呵,好……好!」劉暉壞笑著連連點頭,將身子朝她那邊挪了挪,涎著臉說道:「那……那我以後就叫你『青青』,怎麼樣?」   燕青青的俏臉又漲得好像一塊紅布一樣,連她嬌巧的耳輪上都是羞紅,可她還是將螓首微微點了點,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劉暉的心下大樂,滿臉堆笑的念叨著:「青青……青青,嘿嘿,這名字還真好聽!」   鷹翔在一旁見他有了與美女親近的機會,就忘記了正事,心裡暗自搖頭之餘,插口問道:「聖女,那……那絳珠草是怎麼回事呢?」   劉暉被他提醒才想起這個,不由尷尬的笑了笑,一臉關注的望向燕青青。   燕青青沉吟了片刻,才慢慢開口答道:「絳珠草,就是長在我附近的一種小草。它們由一道靈泉滋養而生,確實有活死人、生白骨的神效……」   儘管她說的已經非常神奇,可劉暉依然壓抑不住內心失望的接口道:「原來……原來只是這樣啊!」   見他這副表情,燕青青不禁奇怪的瞥了他一眼,「有這樣的神效,還不算是寶貝嗎?」   「不不不!」聽出了她話裡的些許不滿,劉暉忙連連擺手,「我的意思,當然是說絳珠草是寶貝。可是,單純為此,那……那化蛇也不必這樣大動干戈啊!畢竟,天下有這樣奇妙作用的東西還有不少,比如千年靈芝什麼的。」   燕青青同意他說法的點了點頭,接著卻又搖了搖頭,「劉公子的話雖然不錯,然而,真能治好化蛇眼睛的,還是只有這絳珠草!」   「哦!」劉暉這才真正完全明白化蛇做出這樣舉動的原由,同時臉上卻不自然起來。   燕青青雖說低著頭的時候居多,可依然發現了他的異常,便忍不住開口問道:「難道,化蛇的那隻眼睛,就是毀在公子的手上?」   「是啊!……哦,不!」劉暉本來想順手將畢方的功勞攬在自己身上,可瞥見鷹翔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禁又趕忙改口。   見他做出了前後矛盾的回答,燕青青便詫異的看向他。   「哦,是這樣!」劉暉揉了揉下巴,接著說道,「啄瞎化蛇那隻眼睛的,就是畢方。不過……嘿嘿,我是畢方的主人,它做的事情,當然就由我負責了!」   「哦!」想來燕青青聽說過畢方的能耐,便很自然的接受了他的解釋。   說清楚了這個事情,劉暉的心裡卻又湧起了另外一個謎團:「咦,怪啊!如果絳珠草真是這『普通』的藥草,那高仙子又為什麼指名要它呢?相比而言,那玄陰寶珠的功效,不比這絳珠草強多了嗎?高仙子有了那個,為什麼還讓我千里迢迢的跑到苗疆來,還要我十天之內拿回去呢?……」   劉暉想了半天也沒有明白其中的道理,便猛的把頭搖了搖,彷彿要把這些疑問都甩出腦袋似的。   他不說話了,燕青青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於是大家都沉默了下來。   「你們的話都說完了嗎?」隨著一陣「登登登登」的樓梯響,烏蘭英那微帶著怨氣的聲音傳進了他們的耳朵裡。燕青青這個「苗疆聖女」,把她這個現任「苗王」支開,卻與兩個陌生的漢人說了這麼半天的私話,她心裡當然不高興了。   別看燕青青老是一副羞怯的模樣,倒也知道她怨氣的由來。於是一看到她現身,燕青青便盈盈起身,一臉歉意的說道:「蘭英,並不是我想瞞你什麼。只是有些事情,你還是……還是不知道為好……」   「嘻嘻!」烏蘭英豪爽的一笑,過來挽住燕青青的手臂,對她眨動著雙眼,「人家就是開一個玩笑嘛!嘻嘻,聖女你會別往心裡去哦!再說了,整個苗疆的事情足夠讓我一個頭兩個大的,我哪裡還有工夫去管別的啊!嘻嘻,我每天都在祈求天神保佑,但願我一睡醒來,沒有新的麻煩事傳到我的耳朵裡哩!」   想到她一個弱質女孩子,就要擔起這麼大的責任,劉暉忍不住大感同情的接口說道:「大王你真是不容易啊!每天都有那麼多撓頭的事情要等著你處理……」   「那是!誰叫我是烏家的子孫,現在的苗王呢?」烏蘭英滿臉豪氣的挺了挺高聳的胸脯,然後狡黠的一笑,「嘻嘻,所以啊,以後那妖物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哦!希望啊,以後我再也聽不到關於它的消息了!」   「這……」劉暉沒有想到她立即順手塞給自己一個燙手的山芋,頓時一愣。   卻不曾想,燕青青卻臉上閃動著難得的堅毅神情,重重的點了點頭,「蘭英放心!我就是拼將一死,也不會再讓化蛇那妖物禍害我們苗民了!」   劉暉看得呆了片刻,馬上將自己的胸膛拍得山響,「青青,有我在這裡,哪裡還容得了化蛇來猖狂!它的事情,你別管,就交給我了!明天天一亮,我就出城找到畢方,然後與化蛇做一個徹底的了斷!」   烏蘭英見困擾自己多時的麻煩,終於有了解決的契機,便情不自禁的連聲嬌笑起來,「咯咯,真是太好了!咯咯,劉暉,要是你真能除掉那妖物,我一定會重重的賞你!」   「嘿嘿!」劉暉這時卻壞笑著轉動了一下眼珠,看向心情大好的烏蘭英問道,「要是我收服了化蛇,那大王準備拿什麼來獎勵我呢?」   「這……」烏蘭英剛才本來是順口一說,並沒有想到給他什麼獎勵,於是便被他問得一愣。不過,她的腦筋轉動得極快,馬上狡黠的一笑,望著他說道:「劉暉你又要什麼獎賞呢?聽說,你是因為我們苗家少女個個美麗多情而來的,那你看中了誰?嘻嘻,我幫你做主!你看我的那些女兵如何?她們可個個都是千里挑一,才來到我這裡的喲!」   「這……」劉暉不曾料到她說得如此直接,於是一臉尷尬的開始揉動自己下巴。   「別不好意思喲!」烏蘭英好像一個媒婆一樣,大包大攬的接著說道,「我好歹還是苗王,這麼一點小事情,我還是可以做主的!再說了,只要你除去那妖物,就是我們苗家的英雄,好多女孩子肯定會搶著嫁給你哩!」   「這……」劉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才好,只得繼續搓揉已經有點發紅的下巴。   看到一向逞強的劉暉吃癟了,旁邊的鷹翔和燕青青都不禁莞爾一笑。   而就在烏蘭英得意的準備「乘勝追擊」時,樓外傳來了一聲清脆的稟報:「大王,有人現在在外面求見!」 |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見!」烏蘭英被打斷了興致,俏臉上頓時一沉,衝著外面喝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讓外面的人等著,明天天亮再來吧!」   那女兵還沒有答話,隔著重重房屋,傳來了一個清朗的嗓音,「呵呵,區區因為有要事在身,所以這麼晚了前來打擾,還請苗王諒解!」   劉暉一聽,立刻臉色一變。這不就是孔林那娘娘腔的聲音嗎?   「奇怪,他怎麼追到這裡來了?狗鼻子還是滿靈的……」劉暉心裡暗自嘀咕著。   聽到他的聲音,烏蘭英的臉上也是一變。她可以聽出來,實際上孔林還離這裡老遠,可是他的聲音卻聽起來清晰無比,就好像在她面前與她說話一樣。更為重要的是,他的話音裡顯不出半點費勁,而是輕鬆至極。   她自認自己沒有他的那份能耐,便一時猶豫了起來。   「哦,大王就見見他吧,聽聽他怎麼說!嘿嘿,我和鷹翔就暫時迴避一下!」在烏蘭英還沒有出聲之前,劉暉心裡一動,忙站起身來,就要出去。   鷹翔自然也聽出了孔林的聲音,此時臉色沉重的隨著他站了起來。   「呵呵,不作聲就是默許!那區區就當苗王同意了!」就這一句話的工夫,外面的聲音就近了許多。   烏蘭英不禁大吃一驚。她知道,這裡到底是歷屆苗王的住所,外面戒備森嚴、護衛無數。而那人卻可以視他們為無物,輕易無比的闖了進來,讓他們甚至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一點。   「大王,你見見他,他不會亂來的!我們先走了!」劉暉好像沒有看到她臉上的難色,撩下這麼一句話,就拉著鷹翔一溜煙的走了。   「我也不想見他!」緊接著,燕青青也急沖沖的說了一句,就身影一晃,如一股裊裊青煙一般,消失在她的眼前。   「你們……」烏蘭英見她也不與自己共進退,不由的一呆,然後頓足嗔道,「哼,你們都不理我,我就自己來!哼,難道我一個堂堂的苗王,還會怕誰不成!」   不一會的工夫,就在她旁邊一座吊腳樓頂上,現出一個青年男子的身影。他頭頂著明亮的月光,腳下虛點著屋脊,肩上的黑髮和衣袂在柔風中飄飛,當真是風神如玉,俊朗如仙。   烏蘭英不禁看得一愣,心頭一陣狂跳,「他……他還真帥……」   孔林看來還以為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懷春少女,並不知道她就是苗王,便只是對著她微微一笑,就又飄身而起,不知道閃到哪裡去了。   他失蹤了好半晌,烏蘭英還盯著他原來站的地方出神,心潮一時難以平復。   而此時,劉暉和鷹翔藉著「婆羅神咒」的庇護,就躲在她樓下的陰影裡。   「公子,你看清楚了嗎?」鷹翔看著劉暉拿著一個黑沉沉,毫不起眼的鏡子,剛才對著孔林一陣晃悠,到這時還在看著鏡子裡面,便忍不住開口問道。   「奇怪啊!」劉暉一臉迷茫的抬起頭來,「這是什麼東西?」   鷹翔不由忘記了劉暉先前的警告,探頭望去。他的目光剛剛落到鏡子上面,只覺得那裡面好像有什麼魔力一樣,使得他心神一亂,就慌忙轉開了視線。   劉暉一看不好,忙一把將他推開了幾步,同時向他的身體裡輸入了一道靈力,關切的問道:「鷹翔,你還好吧?」   他的那股靈力一進入體內,就好像一股清泉一樣,立刻使得鷹翔頓時心神一清,恢復了過來。想到當時的可怕,鷹翔依然心有餘悸的抹了抹額頭,「公子,這個鬼東西是什麼,怎麼這麼厲害?」   「嘿嘿!」劉暉朝著他一陣壞笑,眨動著一下眼珠,湊近他悄聲說道,「這個啊,就是傳說中的『照妖鏡』!」   「這……是這個啊!」鷹翔一聽也就明白了,臉上立刻露出不自然的神情。   劉暉當然明白他為何如此,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後皺起眉頭問道:「鷹翔,有一種鳥,它頭上有羽冠,尾巴上的羽毛很長,而且還五顏六色的。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這樣的鳥啊……」鷹翔搜腸刮肚的想了半天,才猶豫著說道,「記得……記得在極西的地方有一種鳥,與公子說的相似……」   「哦,那是什麼?」劉暉一聽,立刻精神大振,忙追問道。   「是……是孔雀,對,就是叫這個名字!」鷹翔沉吟了片刻,終於肯定的點了點頭。   「孔雀?」劉暉聽得又一皺眉,接著便恍然大悟似的說道,「哦,我知道了!呵呵,是說這個娘娘腔的傢伙怎麼神通廣大呢!原來啊,他是以前封神之戰的時候,被西方准提道人收去了的孔宣後代啊!」總算知道了孔林的來歷,他的臉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看來鷹翔也知道封神之戰,聞言並沒有細問這個,而是滿臉愁容的問道:「孔宣是那時可真是道法高深,連敗過數位神仙啊!如果說,孔林是他的後代,那……那可棘手得很……」   「嘿嘿,有什麼棘手的?」劉暉滿不在乎的一笑,「上一次,我不是輕輕鬆鬆的給了他一下,把你和光仙子從他手裡救出了嗎?」說話間,他壞笑著轉動著眼珠,又不知道在打著什麼鬼主意。   「這……」鷹翔知道,他當時是藉著婆羅神咒的掩護,躲在背後給了孔林一拳,可是,這樣的事情可一不可再,而看到此刻劉暉信心十足的樣子,雖然鷹翔臉上沉重依舊,可也不好當頭給他潑上一盆冷水,便沒有再說什麼。   就在他們說了這麼多話的工夫,也不知道孔林找誰逼問出了苗王的住處,又來到了這座吊腳樓前。   「區區有禮了!」孔林臉上掛著迷人的微笑,站在樓下,面對著烏蘭英,施施然的行了一個禮,「呵呵,區區沒有想到,苗王竟然是如此年輕漂亮的女子,失敬失敬!」   烏蘭英看得呆了呆,才控制住有些迷亂的心情,開口問道:「你是誰,來這裡有什麼事?」   孔林可能覺得仰著頭說話不方便,就也不見他如何作勢,身形就飄然而起,慢慢升到與烏蘭英差不多的高度,就這樣凌空停在她的面前,姿勢瀟灑的又行了一個禮,笑道:「區區乃是西方修道之士孔林,今次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烏蘭英愣愣的看了看他,又望了望他沒有點在任何東西上的雙腳,神態、語音都不那麼自然了,「你……你有什麼事?」   孔林把她的異常看在眼裡,心裡得意之餘,臉上依然微笑著柔聲說道:「區區聽說貴地有一種神奇的藥草,療傷有奇效。正好區區有一位好友受了重傷,所以區區特地前來,請求苗王施以援手!」   「難道……難道你也是來要絳珠草的?」烏蘭英猶豫著反問道,同時她不免在心裡暗自嘀咕,「那絳珠草有什麼好?先是那妖物,現在又是這……這個人來要……」她儘管是苗王,聽說過絳珠草,可也沒有想到它忽然會這樣搶手。   而孔林一聽到她嘴裡吐出的這三個字,立即笑逐顏開的連連點頭,「不錯,不錯!就是絳珠草!請問,苗王可否大發慈悲,賜予區區呢?」說著,他的嘴角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   烏蘭英這時卻現出茫然的神情,「可是……可是這絳珠草也不在我手裡啊……」   孔林臉上的笑容一滯,接著就恢復了正常,聲音依然柔和的問道:「這絳珠草在哪裡,苗王能否賜教?」   烏蘭英雖說為他的神采所迷,可也知道這個事關重大,便沉吟著答道:「我……我也只是聽說我們苗疆有這個東西,可我並不知道它在哪裡……」   「這樣啊……」孔林大感失望的歎息了起來。   烏蘭英看到他這失落的表情,忽然心裡不忍,就衝口說道:「不過,我們苗疆的聖女應該知道……知道……」話一出口,她又覺得不對,聲音便越來越低,直到僅可耳聞。   孔林一聽頓時大喜,立刻追問道:「那麼,這位聖女大人在哪裡呢?」   烏蘭英心裡不由的湧起出賣朋友的負罪感,臉色泛紅的低垂下頭,嚅嚅喏喏的說道:「她……她在……在……」   孔林一急,飄身來到欄杆邊,幾乎與烏蘭英臉對著臉,「苗王,她在哪裡啊?」   烏蘭英似乎根本不知道他離自己這麼近,緊咬著嘴唇,半晌不語。   「我在這裡!」就在孔林雙眼漸漸有了血絲,嘴角不停的抽搐,即將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樓內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接著,一個白色人影慢慢幻化了出來。   彷彿孔林今天的自制力特別差。一見到燕青青,他就完全不顧自己瀟灑從容的形象,晃身來到她的面前,急促的說道:「絳珠草在哪裡,快給我!」   燕青青被他此時可怖的樣子嚇得「登登」退後了兩步。可她站定了身子以後,卻眼睛裡露出堅定的神情,「絳珠草我不能給你!」   「不行!」孔林怔怔的注視了燕青青好一會,忽然爆發出一聲怒吼,「你今天一定得給我!」說話間,他曲指如勾,直向著她撲去。   可還沒有等他撲到燕青青的身旁,她的身體裡陡然湧出一大團帶著甜香的粉紅霧氣,完全將她的身影淹沒在其中。   「你在哪裡!你別跑啊!快把絳珠草給我!」孔林狂怒無比的大聲喝著,同時好像一個沒頭蒼蠅一樣,雙臂揮舞著,在這粉紅霧氣裡一陣亂撞。   只是,他這樣做不僅不能抓到燕青青,反而使得霧氣急速的擴散,最後將整個吊腳樓都籠罩在了其中。   看到他如此反常,劉暉不禁奇怪的望向身旁的鷹翔,「這娘娘腔的傢伙今天是怎麼了?怎麼他好像一個瘋子一樣了呢?」   對此,鷹翔也不是很明白。他皺著眉頭,將腦袋搖了搖,「誰知道你這麼會這樣?」   「轟隆!」忽然一聲大響,吊腳樓的樓頂突然被破開了一個大洞,一個人影沖天而起,在半空中叫道:「聖女,聖女!快把絳珠草給區區啊!」   劉暉與鷹翔交換了一個駭然的眼神。還是劉暉說出了他們心中共同所想的:「該不會,他真的瘋了吧!」   孔林接下來的所為,似乎印證了他們的想法——他落到旁邊的一座吊腳樓頂上後,一邊繼續嘶聲叫著,一邊瘋狂的將背後的五道光華同時撒出,朝著四週一陣亂射。他這樣做似乎是因為找不到正主,而要破壞宮裡的房屋,以發洩心中的憤懣,可看到他把絕大多數的光華都撒向了靜靜的夜空,卻似乎又不是這樣。那麼,唯一的解釋,只有他瘋了!   不過,儘管只有很少的光華落到了實處,可它們的威力實在驚人——它們射到哪裡,哪裡就飛起一陣煙塵、木屑,爆發出陣陣轟響。   這裡到底是苗王的王宮,他這樣鬧騰,自然周圍火把接連點起,人聲也鼎沸了起來。   還不等苗王的護衛們來到這裡,燕青青忽然又在旁邊只剩下半邊的吊腳樓頂現身出來,臉上有了一層薄霜,「我在這裡!你休要胡鬧了!」   孔林又亂射了片刻,彷彿才注意到她似的,而停止了做無用功,緩緩的轉身,怔怔的看著她出神。藉著明亮的月光,任何人都可以看到,他渾身都在微微發抖。   見他這樣,鷹翔忽然心裡一動,隨後一臉驚駭的望向劉暉,「該不會……該不會他……他因為心魔劫爆發了吧……」   劉暉看了看孔林現在的樣子,緩緩的點了點頭,「我看象!」他原來就聽說過,所謂「天道大劫」有七種,除了金木水火土這五行劫以外,還有天劫,也就是雷劫,以及魔劫。而魔劫分內外,內魔劫便是通常所說的心魔劫了。   此時,似乎燕青青也猜到了孔林會這樣的原因,於是心有慼慼的問道:「你……你沒有事吧?」   孔林此刻身上的戰抖越發的劇烈,使得他的衣衫上泛起了一陣密集的波浪。而他臉上的肌肉可怕的扭曲著,雙眼變成赤紅,牙齒磕磕打顫,完全不復他原來俊朗瀟灑的模樣。   看他半晌沒有答話,燕青青忍不住又問道:「你……你是要用絳珠草來平復心魔?」   孔林費力至極的將已經變得僵硬的脖子向下點了點,向她伸出戰抖的右手,嘶聲說道:「給……快給我!」   燕青青的臉上露出難色,不好意思的說道:「可是……可是這絳珠草也不在我的身邊啊!要不,你再堅持一天,我去……我去……」   「不!」還不等她把話說完,孔林就猛然暴喝一聲,「現在就給我!」話音未落,他就雙腳一蹬,沖天而起,直向著她射去。   可是,以他此刻的狀態,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他躍到了半空,突然好像一隻中箭的大鳥,身體一晃,就「砰」的一聲,一頭栽倒在地上,激起了一片煙塵。   看著他躺倒在地上,身體抽搐著,根本都站不起來,雖說劉暉先前與他有仇,可此刻忽然心中一軟,收起婆羅神咒,邁步走到了他的身旁。   這時,孔林雙眼裡射出迷離的光芒,口吐白沫,好像已經完全認不出他是誰。而且,他的臉頰慢慢向內凹陷,嘴巴往外突出,越來越不像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面容,而與一隻鳥愈來愈像。他露在衣袖外面的雙手,也正漸漸的變得乾枯起來,好像一雙鳥爪一樣。   「啊!他……他怎麼……怎麼會這樣……」在大群女兵簇擁下的烏蘭英來到這裡,發現了他的異狀,都驚駭絕倫,忍不住驚呼出聲。   而燕青青則在一旁看得暗暗歎息:「哎,一定是你不潛心修煉,而要去做什麼歪門邪道的事情,所以心中魔火發作,都要在人前現出原形來了。」   看到她們都來了,劉暉忽然轉動了幾下眼珠,心裡一動,便歎息了一聲,「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我就來試試能不能救你吧!」說著,劉暉抬手發出了一道紫氣,向他罩去。   隨著這紫氣的光臨,孔林的臉色不由平靜了一點,抽搐也沒有原先劇烈了。   然而,過不了一會,他的身子在地下像一條魚一樣,猛的一弓一彈,然後拚命翻滾起來,同時嘴裡發出陣陣慘號。   烏蘭英一看不對,便將柳眉一豎。可就在她腳步微微一動的時候,站在她旁邊的燕青青忙將她一攔,「蘭英,別過去!」   烏蘭英不滿的轉頭向她,「他要害他呢!為什麼不阻止他?」   燕青青卻臉上露出讚賞的笑容,解釋道:「現在劉公子正在為他煉化心中的魔火,這自然有點痛苦。過一會,他就會好了的。」   「哦!」烏蘭英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又扭頭望向了孔林。   果然,這時孔林的慘號聲變成了陣陣呻吟,平躺著的身體只偶爾抽動幾下,臉上的肌肉雖然還是有些扭曲,可正慢慢的恢復到他的本色,其中竟然還透出了那麼一點安詳的味道。   看到這樣,就算是不是很明白其中奧妙的人,也可以看出來,孔林已經好了許多。於是,烏蘭英和那群女兵這才相信,劉暉真是身懷絕技卻深藏不露的「高人」。心裡有了這樣的想法,她們或率直火辣,或偶然偷瞥,看向劉暉的目光中,不禁都帶上了異樣的神情。   被這麼多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用仰慕的眼光看著,劉暉雖然沒有看向她們,可他一樣可以感覺得到,於是他一邊在手底越發加緊施為,心裡一邊暗自得意著,「嘿嘿,一群沒有見識的小丫頭,看到本公子的真本事了吧!哼,你這個娘娘腔的傢伙,算你運氣好!要不是有她們在旁邊,別說救你,小爺我不把你的原形打出來,就算你三生有幸了!嘿嘿,幸虧本公子今天正好在這裡,而且本公子的心情還不錯,不然你啊,不被心中的魔火燒死才怪呢!」   過了好半晌,劉暉的額頭微微見汗時,孔林才輕輕呻吟了一聲,眼珠定了定,發現了正費勁的為他驅除內心魔火的,竟然是劉暉這個「仇人」。   他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慚色,張了張嘴,費力的吐出了兩個字:「謝謝!」   「呵呵,好了!」劉暉寬和的一笑,「你別說話,加緊運功!」   孔林表情複雜的定定看了他一會,才微微點點頭,聽話的把眼睛閉上了。   燕青青見孔林的危機已經過去,便看了看正關注的看著劉暉和孔林的烏蘭英,輕聲說道:「蘭英,這裡沒有事了,你們都回去吧!」   烏蘭英猶豫了片刻,便回頭吩咐道:「你們去告訴大家,一切都沒有事了!然後,你們都各自回去睡覺吧!」頓了頓後,她又接著警告道,「記住,你們今天晚上看到的事情,誰也不准說出去!」   「是,大王!」那些女兵都答應了一聲,卻沒有立刻離去,而是躊躇了一陣,最後才在烏蘭英的目光逼使下,戀戀不捨的慢慢散去了。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在劉暉緩緩的收回了手以後,孔林臉上五色變幻著又調息了好一會,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他轉動著脖子,掃視了一眼周圍站著,正關切望著他的劉暉、鷹翔、燕青青和烏蘭英,隨後又閉上了雙眼。   當人們以為他還要休息時,他突然騰身而起,然後對劉暉倒頭便拜,「多謝恩公搭救!」   劉暉看到他從地上跳起來時,還本能的急忙退後一步,提起雙手,戒備的盯著他。等見到他矮了半截,劉暉才心裡鬆了一口氣,忙發出一道紫氣想把他托起來,同時笑道:「嘿嘿,這沒有什麼的!娘娘……哦,你不必這樣多禮……哦?」   卻不曾想,孔林的一身道法修為可並不是朱能等人能比的——劉暉發出的紫氣此時對他沒有絲毫影響。這不禁使得劉暉一愣。   孔林仍然跪倒在地,恭聲說道:「要不是恩公搭救,區區一定魔火焚心,而神元俱滅,數千年的修為都會付之流水。可是……可是原來……」   「孔……孔林!」見他要說起舊事,劉暉忍不住打斷了他,「我知道你感激我。嘿嘿,不過這真的沒有什麼的!說起來,這樣的事情,我都做過好幾回了!要是她們每個人都像你這樣,那我還不麻煩死,還不如不救你們呢!是不是啊,鷹翔?」嘴裡這樣義正言辭的說著,他的臉上卻露出壞壞的笑容,向著一旁的鷹翔擠了擠眼睛。   鷹翔自然可以猜到他這是對自己先前在燕青青和烏蘭英面前揭了他的短,而實施的報復。不過,鷹翔知道他說的也是實話,便只得乾笑了兩聲,沒有搭話。   可是孔林可不想這樣輕易的放過鷹翔。他聞言抬起頭來,疑惑的望向了鷹翔,猶豫著問道:「是……是這樣嗎,鷹……鷹翔?」   「哦……是是!」鷹翔老臉微微泛紅的點了點頭,隱含不滿的瞥了一眼旁邊暗笑著劉暉,「我們公子是一個隨便的人,最不喜歡這些繁瑣禮節了!」   「這……」孔林這下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跪在那裡一陣猶豫。   而劉暉畢竟心中對他有著怨氣,此刻見他這樣,便故意的再不出聲,還似笑非笑的望著他,有意無意的給他施加無形的壓力。   還是燕青青心好,及時的插口說道:「孔……孔道友,既然……既然劉公子都這樣說了,你……就起來吧!」雖然在說話間,劉暉轉過視線,盯著她的俏臉出神,使得她又是羞紅了臉,可她還是堅持著把話說完整了。   「就是!孔……孔先生,您就別再……別再矮人半截了,地上現在涼著哩!」而烏蘭英卻沒有燕青青那麼好相與,她嗔怪的白了劉暉一眼,走過去就要將孔林扶起來。   終於有了下台的階梯,於是還不等烏蘭英近前,孔林就身子一彈,站直了起來,尷尬的向劉暉和鷹翔笑道:「嘿嘿,區區以前……以前多有……多有得罪……」   既然有美女在場,劉暉大度的一揮手,豪爽的笑道:「呵呵,以前的事情還說它做什麼?就當它沒有發生吧!」接著,他卻湊近了孔林半步,壓低了聲音,眨動著雙眼,壞笑道,「反正,我們這都不是沒有事麼?」   「這……嘿嘿!」孔林當然聽得出他話裡的揶揄味道,可也只有乾笑了兩聲。   劉暉的聲音雖低,可燕青青和烏蘭英都還是可以聽清他的話,心知她們之間原來一定結有樑子,所以劉暉在救了他以後,心有不甘,才故意讓他難堪一下。想通了此節,兩個女孩子忍不住相視一笑。   「嘻嘻!」烏蘭英拿出主人的派頭,笑著上前一步說道,「既然一切都雨過天晴,我們大家一起上去坐坐吧!」說著她抬頭看了看自己的「寢宮」,衝著孔林眨了眨眼,「幸好,我的地方還沒有被你都弄壞了,不然,我們就得坐在廢墟裡面咯!」   「這……區區賠,區區一定會賠給苗王的!希望,苗王大人大量,原諒區區剛才的無禮才好!」她的這話一出,孔林忙臉色泛紅的行了一個禮。   「咯咯,誰要你賠了?人家只是說著好玩的!」烏蘭英滿臉豪氣的揮了揮手,「區區幾個吊腳樓,我這個苗王雖然窮,可還是負擔得起的!」   「那……嘿嘿……那……」孔林搓動著雙手,臉上不自然的笑著。   看到他此時人性化的一面,烏蘭英忽然有了象劉暉一樣捉弄他的念頭,便收起笑容,一本正經的打量著他,「不過,我看你身無長物,如果我真要你賠,那你拿什麼來賠給我呢?你有銀子嗎,或者你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這個……」孔林方才只是下意識的說了那麼一番話,還真沒有想過拿什麼賠給她,此刻聞言便是一愣。   「咯咯,咯咯咯!」看到他受窘的模樣,烏蘭英忍不住嬌笑了起來,一邊領先往自己的吊腳樓上走去,一邊招呼道,「大家都上來坐吧!還站在下面吹涼風,有什麼意思啊!」   「哦,是!」孔林忙答應了一聲,可他剛剛抬起腳步,轉眼見劉暉正壞笑著望著自己,忙又賠笑著說道,「嘿嘿,還是……還是劉公子先請!」   看到此前一貫囂張的孔林,現在變成如此謙卑,劉暉心裡大感滿足,心說:「嘿嘿,雖說我費了一些氣力,可是能看到娘娘腔的傢伙這副樣子,還是值得啊!嘿嘿,估計高仙子、光仙子她們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吧!……」   等到孔林又叫了一聲,他只是含笑點了點頭,也不與之答話,扭臉客氣的一伸手,「還是青青先請吧!」   孔林自然能猜到他故意冷落自己是為了報原來在長白山的一擊之仇,可畢竟他剛才救了自己一命,而只得強壓著內心的鬱悶,在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還是燕青青心腸軟,見狀插口向孔林招呼道:「孔道友,我們走吧!」說著,她輕移蓮步,緩緩跟上了烏蘭英的背影。   這時,烏蘭英似乎發現她們都還沒有動身,就回過頭來,嗔道:「你們是怎麼了!怎麼都還站在那裡,難道要我派人用八抬大驕來抬你們嗎?」   「走吧,孔道友!再不走,我們的苗王就要發脾氣了哦!」說著,劉暉就再不理會他,逕直朝著裡面走去。   孔林的臉容不由僵了僵。可是他只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慢慢的跟了上去。   一直在旁邊看著這一切的鷹翔,一邊默默的隨在了她們的身後,一邊在心裡暗笑:「嘿嘿,孔林啊孔林,誰叫你當時與我們公子作對來著?嘿嘿,以後啊,只要你還與我們在一起,這樣類似的苦頭,你還有得吃的!嘿嘿,公子真有本事!讓我老雕都看得心裡大爽,總算是讓我出了一口惡氣,還不費什麼功夫!」   待到幾個人都來到了樓上坐下了以後,燕青青悄悄給烏蘭英使了一個眼色,「蘭英,現在時間都過了半夜了,你也該好好歇息,明天還有好多事等著你呢!」   今天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烏蘭英還興奮著,本來想與大家說說話,排解一下。可聽到她這麼一說,她忽然湧起了一股倦意,便掩嘴打了一個哈欠,歉意的說道:「不行了,我實在困得受不了了。各位貴客隨便坐坐,青青你幫我招呼一下,我得回房睡覺去了!」說完,她覺得眼睛發澀,再也控制不住體內的睡魔,就腳步蹣跚的離去了。   燕青青抱歉的對著她的背影笑了笑,轉回頭來,發現在場的三個男人都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她的俏臉不禁又紅了起來,忙低下了頭,嚅嚅喏喏的解釋道:「我……我就是……就是怕蘭英太……太累了……」   劉暉一臉壞笑的盯著她,輕聲問道:「那青青你不累麼?」   燕青青極快的抬頭瞥了他一眼,正碰上他灼灼的目光,於是她張了張嘴,可沒有說出一個字來,而臉上卻越發通紅,將頭垂得更低了。   還是孔林記得她先前的援手,便柔聲插口問道:「聖女有合話說,區區洗耳恭聽!」   燕青青低著頭沉默了半晌,才聲音低低的說出一句話來:「我……我只是想問問,你們要絳珠草有什麼大用?」   「這個啊!」孔林含著感激看了劉暉一眼,答道:「區區本來想要絳珠草,來壓制內心的魔火,現在已經……」   「我也要絳珠草!」還不等他將話說完,劉暉的心裡一動,忙截口說道,「我也有一個朋友,急需絳珠草救命呢!」   燕青青沒有想到他突然冒出來,就奇怪的瞟了他一眼,「公子……公子也要絳珠草?」   「嗯!」劉暉萬分肯定的點了點頭,轉向鷹翔說道,「不信,青青你問問鷹翔就知道了!」   隨著他的話語,燕青青不由轉眼探詢的望向了鷹翔。   見自己忽然成了「出頭鳥」,鷹翔不禁愣了愣,才跟著點動了一下腦袋,「公子說的不錯!我們的確有一個朋友需要這神草。我和公子一起來到苗疆,其實就是為了這個!」   「哦!」燕青青輕點螓首,目光漸漸由猶豫而變成堅定起來,話語也變成流暢了起來,「公子,你什麼時候要絳珠草呢?」   劉暉沒有料到只花了幾天的時間,就能解決這個難題,心裡不禁大喜,急忙眉開眼笑的接口道:「越快越好!呵呵,當然是越快越好!」   燕青青聞言緩緩的站起身來,「既然這樣,那我現在就去吧……」   「啊!」連劉暉也沒有想到她會聽風就是雨,不由驚呼了一聲,趕忙也站了起來,「青青,不用……不用這麼急吧!」   燕青青有點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彷彿在問劉暉:「不是你說要盡快的嗎?」   「這……嘿嘿!」劉暉乾笑著揉了揉下巴,忽然心裡一動,忙緊盯著她問道:「哦,對了!青青,你要是把絳珠草給我了,你不會有什麼事吧?」   燕青青被他問得愣了一下,然後緩緩低下了頭,「沒有,我不會有事的……」   看著她的神態,劉暉自然不相信她所說的,急忙追問道:「真是這樣嗎?青青,你一定要告訴我實話哦!」   燕青青好像在他面前特別害羞似的,就是羞紅著俏臉,不敢抬頭看他。   看她羞怯怯的樣子,劉暉也不好逼她她說,只好乾著急的撓了撓頭皮。沒有想到,這一撓之下,還真給他想出了辦法。   「嘿嘿!」他輕笑了一聲,湊近燕青青小聲說道,「那麼這樣,我陪青青去取吧!」   「啊!」燕青青不由輕呼了一聲,抬頭呆望著他,「那……那你不管化蛇的事情了嗎?」話音一落,她忽然覺得這樣似乎不是拒絕他,反而有邀請他一起去的意思。想到此節,她的俏臉不禁又像晚霞一樣,艷紅艷紅的。   而劉暉卻沒有她想的那麼多,而是環顧了一眼屋內的兩人,突然湧起了一個念頭,忍不住笑道:「嘿嘿,這個簡單!只要我出城找到畢方,把化蛇的事情交給它,不就行了嗎?」   燕青青一想也是,隨即便知道劉暉跟著自己一起去取絳珠草已經不可阻擋。想到自己就要與一個年輕男子同行,她不覺將頭垂得更低了一些。而她的這個無意識的動作,在別人看來,就像是她在點頭同意一般。   「呵呵呵,青青,那我們說定了哦!」劉暉一看大喜,立刻笑道。   而鷹翔見他又要甩開自己,不禁一愣,「公子,那我呢?」   「你啊!」劉暉看了看他,又望了望孔林,微笑著說道,「你們就一起留在這裡等我們回來啊!呵呵,這樣你們一來可以交流交流修煉的心得;二來還可以在化蛇萬一來了的時候,幫烏大王一把!嘿嘿,你看我為你們想得多麼周到!」   聽他這麼說了,鷹翔只得與孔林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那……那就這樣吧!」   「呵呵!」劉暉開心的笑著,轉頭望向那愛害羞的桃花仙女,「青青,你看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們現在就走吧?」   燕青青躊躇了一會,抬眼瞅了瞅鷹翔和孔林,「那……這裡的事情,就暫時拜託給你們兩位了……」   孔林立即微笑著接口說道:「請聖女放心!有區區在此,無論來的是何妖物,區區一定讓它們有來無回!」   鷹翔雖然沒有說什麼,可重重的點了點頭,示意請她放心。同時,他不由的在內心暗讚:「這燕青青雖說沒有小楠、高仙子她們漂亮,可她嬌嬌弱弱、楚楚可憐的模樣,總讓人忍不住會憐惜她、疼愛她。也難怪公子即使見多了美女,對她還是有點動心呢!」   立在城外一座小山上面,劉暉望著周圍由於月亮已經被雲彩遮蓋了起來,而變得黑沉沉的夜色,不由的暗暗發起愁來,「這到處都是黑燈瞎火的,我又上哪裡去找畢方它們啊!」   燕青青見他出城之後,就帶著她來到這裡,一站就半天,也不說話,便忍不住輕聲問道:「劉……劉公子,你一直站在這裡,做……做什麼?」   劉暉好似在回答她,又好似自問道:「畢方那傢伙又會帶著小金它們躲到哪裡去了呢?這裡山連著山的,讓我到哪裡去找呢?」   燕青青聽他原來發愁的是這個,便寬慰他道:「要不,我們等到明天天亮再找神鳥畢方,劉……劉公子,你看呢?」   劉暉聞聲轉過頭來,嘴角帶著一絲壞笑的說道:「嘿嘿,那我們就找一個地方待到天明?嘿嘿,青青,你不怕……嘿嘿,不怕我會……會吃了你?」說著,他有意露出色瞇瞇的樣子,上下打量著她。   見他說出這樣露骨的話來,燕青青嚇得接連退後了好幾步,羞得連耳根都紅了起來,手足無措的望向他道:「劉公子你……你不會這樣吧……」   「我為什麼不會?」劉暉心裡大樂之餘,臉上卻是裝出惡狠狠的模樣,「嘿嘿,青青你這麼漂亮,怎麼讓我忍得住啊!嘿嘿,要是我真忍住了,那我還是男人嗎?」   燕青青的俏臉上顯出驚駭欲絕的神情。她呆瞪劉暉了片刻,就猛然嬌軀一轉,一大股粉紅的薄霧便迅疾的湧了出來,頃刻間就將她籠罩在了其中。   劉暉一看大驚,忙叫道:「青青,我是與你說著玩的……」   隨著他的喊聲,粉紅色的霧氣沒有變得更濃,而是漸漸消散開來。只是,燕青青窈窕的身影,此時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青青,青青你還在嗎?」劉暉心裡大感後悔,輕聲問了一句卻沒有得到任何回音後,他猛的扯開喉嚨,大叫道,「青青,你在哪裡啊?我……我剛才只是開一個玩笑,不是真的要那樣做的!青青,你快回來啊!」   空山寂寂,夜風徐徐。只有他的回聲,那一聲聲「青青,你快回來吧……」在山谷中迴盪著。   劉暉呆呆的站了好半晌,忽然懊惱的一扯自己的頭髮,自怨自艾道:「哎,劉暉啊劉暉,你明知道青青愛害羞,怎麼還這樣逗她啊!哎,這不,把她嚇跑了吧?……哎,這一下,絳珠草又不知道找誰要了。要是光仙子她們知道,非罵死我不可啊!……」   「劉暉,你一個人傻傻的在這裡說什麼呢?」他的話音未落,夜空中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接著一道翠光一閃,一隻神俊無比的小鳥出現在了他的肩頭。   這不是畢方又是誰?   劉暉情緒不高的扭頭看了看它,又低下了頭,「畢方,你怎麼來了?」   「哼!」畢方沒有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那麼大的聲音叫喚,只怕地下的鬼都會被你吵醒了!你說,我還會聽不到?」頓了頓後,它不滿的上下打量著他,「青青?青青又是誰?哼,幾天不見,你又認識了多少女孩子?」   「這……」劉暉滿臉沮喪的張了張嘴,卻發現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向它解釋才好。   劉暉知道,以畢方喜歡刨根問底的性子,在知道了青青是誰以後,一定會問自己青青為什麼會突然離開。難道實話實說,把自己趁著四周無人,故意「調戲」燕青青的事情告訴它?以它那大嘴巴,還不知道會傳成什麼樣子呢!   「快說快說啊!青青是誰?一定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吧?」可畢方卻不想這麼輕易的放過他,而是在他肩頭連連蹦跳著,一疊聲追問道。   不過,劉暉對付它還是比較有辦法。轉動了幾下眼珠後,劉暉並不回答它,而是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湊近它問道:「畢方,你的老對頭又出來了,你知道嗎?」   「切!」畢方不屑的把長嘴向天上一指,「你說的是化蛇那傢伙吧!哼,我當然知道那傢伙死心不改,還跑到這裡來了!」   「哦?」劉暉不禁有點奇怪的問道,「那你怎麼當時不出來制住他,再把他的那隻眼睛啄瞎,讓他徹底成為瞎子呢?」   畢方憤憤的瞪了他一眼,「哼,還不是因為三個累贅!要不是為了照管它們,化蛇一定會變成瞎子了!」說著,它得意洋洋的將胸脯挺得老高。   「咦?」就在這時,劉暉的鼻子裡忽然聞到一股熟悉的甜香,頓時心中一喜,忙一邊抽動著鼻子,一邊朝周圍望去。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果然,在離他足有三十米遠的一顆小樹下,漸漸幻化出一個頭戴綠色葉冠,長髮披肩,緊低著頭的白色倩影。   自然,這是燕青青又現身出來了!   一看到真是她,劉暉抬了抬腿想要即刻奔過去,可他突然心裡一動,又站住了身形,有點尷尬的笑道:「嘿嘿,青青……青青你原來沒有……沒有走啊!」   燕青青扭動著手指,輕聲問道:「這……這就是神鳥畢方嗎?」   聽到說自己的名字,畢方立刻不再理會劉暉,而是警惕的上下打量著她,「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神鳥畢方的大名的?」   燕青青抿嘴一笑,瞥向了它,「神鳥畢方,乃是『火之神鳥』,小女子雖然修道日淺,可還是聽說過啊!」   畢方聽得頓時精神大振,在劉暉的肩頭蹦跳著笑道:「咯咯,原來你也知道我的名字啊!咯咯,沒有想到,我的名字這麼響亮哩!」   燕青青接著說道:「而且,我還聽說,神鳥畢方是化蛇那妖物的死對頭,只要你在的地方,那妖物就不敢出現!」   「咯咯,咯咯咯!」畢方好像遇到知己一樣,連聲歡笑著,連長嘴都合不攏,「咯咯,這算什麼啊!想當年……」   「畢方!」見它又要開始吹噓自己的「豐功偉績」,劉暉忙叫了它一嗓子,然後轉臉向燕青青賠笑道,「青青,既然已經找到畢方了,那我們還是一起去取絳珠草吧?」   隨著他的聲音,燕青青又低下了頭,似乎猶豫著什麼。   畢方聽到她就是劉暉先前叫喚的人,不由一邊打量著她,一邊點動著小圓腦袋讚道:「嗯,不錯,是蠻漂亮的!難怪那傢伙……」   「青青!」發現它有越說越離譜的趨勢,劉暉截口喚了一聲,有點不自然的笑道,「青青,你……你放心!我保證……保證再不說那樣的話了!」   「劉暉,你先說什麼了?」畢方聞聲不禁有點奇怪的轉頭看著他。   「小鬼頭,別多管閒事!」劉暉瞪了它一眼,又回頭滿臉堆笑的問道,「青青,我們現在走吧?」說著,他開始試探著慢慢朝她那邊邁開腳步。   想了這麼久,似乎燕青青終於拿定了主意。她也不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呵呵!」劉暉一看大喜,開心的笑道,「我就知道,青青最好的了!」   到這時,畢方看得還是一頭霧水,於是它不由小聲嘀咕道:「真不知道你們之間搞的什麼鬼,神神秘秘的……」   等到劉暉來到自己身旁,燕青青輕聲問道:「我們走了,那……那化蛇呢?」   「哦,對了!」劉暉好像這才想起來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轉臉說道,「畢方,化蛇那傢伙應該就在附近,要是它再來搗亂啊!嘿嘿,我相信,以你神鳥畢方的本事,一定可以使它有來無回的,是不是啊?」   他的話音一落,畢方就傲然的點了點小圓腦袋,「那是!哼,有我在這裡,下次化蛇那傢伙來了,我一定讓他從獨眼龍變成瞎子!」   「嘿嘿,就知道畢方最能幹了!以後有什麼好東西,我一定找來給你吃!」劉暉讚賞的輕輕拍了拍它的小圓腦袋,轉臉笑道,「青青,走吧?」   燕青青微微頷首,然後向畢方道了一聲辛苦,便身形一展,如一朵白雲一般,緩緩的向山下飄去。   「這邊就交給你了!我與青青去取絳珠草,不久就會回來找你們!」劉暉忙把畢方一撥,展開身法向她追去。   猝不及防之下,畢方嬌小的身子一沉,使得它趕緊揮動翅膀,才沒有掉到地上。   看著他們的背影,畢方忍不住搖了搖長嘴,「哼,劉暉這傢伙,真是一個花心大蘿蔔!看到人家女孩子漂亮,於是連取絳珠草這麼大的事情,都不帶我去!哼,誰要猜不出他打的這什麼壞主意……」   天色剛剛放亮,在一座開滿燦爛桃花的山谷前,來了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可能南方的地熱,連桃花的花期都比北方要長一些。雖然時間已經是晚春,可這裡的桃花東一團西一簇,把嬌艷無比的花朵開得漫山遍野,到處都是,連地上都鋪了一層厚厚的花瓣。空氣中,迷漫著使人聞之一醉的甜香。   看著嬌嫩艷麗的桃花,再望望粉臉泛紅的燕青青,劉暉忍不住搖頭晃腦的說道:「『人面桃花相映紅』,古人真是說得不錯啊!」   燕青青知道他是在稱讚自己美貌,臉上的紅暈越發深了一層,頭也更低下去了一些。   有了前車之鑒,劉暉知道她面薄,也不敢再多說過火的話,便裝作沒有說方纔的話一般,抬頭打量著四周,問道:「青青,這不是『桃花谷』嗎,怎麼絳珠草也會在這裡呢?」   只要他說起正事,燕青青便羞意稍減,接口答道:「絳珠草,就生在我附近的一處靈泉旁邊。劉……劉公子,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她的話音一落,劉暉便忽然心裡一動,嘴角不禁帶上了一絲壞笑,看向她問道:「那不是……那不是我可以看到青青的原身了?青青,你的原身上開的桃花,一定比這些都要漂亮百倍……哦不!千倍、萬倍吧?」   燕青青知道不能與他糾纏,於是她也不理他,麗影一晃,便向谷裡飄去。   「嘿嘿,青青還真容易臉紅呢!」劉暉壞笑著小聲嘀咕了一句,才腳尖點地,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一片片桃樹林,最後來到了山谷的盡頭。   看著眼前的這顆高可參天,開滿了如碗大粉紅色花朵的桃花樹前,劉暉不禁仰頭歎道:「還有……還有這麼高大的桃花樹啊!只怕……只怕它已經長在這裡有上千年了吧!」   「噗哧!」見到他這樣,燕青青極為少見的破顏一笑,嬌聲糾正他道,「哪裡止上千年?它啊,已經開了一千二百年的花了!」   「哦!」劉暉隨口應了一聲,視線還是停留在這粗大得十個人都圍不過來,樹身上還可以看到雷擊過的焦黑痕跡,極其罕見的桃花樹上,「嗯,它一定是這山谷裡的『樹王』!看它經歷了那麼多的歲月風霜,還能活得這樣康健,真是不容易啊!」   燕青青隱含得意的一笑,並不去接他的話。   看著看著,劉暉突然心裡一動,猛的扭過頭來,不敢相信的望著她,「青青,這……這顆『桃花樹王』就是……就是你的真身?」   儘管相處有一段時間了,可是燕青青還是忍受不了他灼灼的目光,於是她立刻又羞紅了臉蛋,輕輕點了點頭。   劉暉驚詫無比的仰頭看看這高大古樸的老樹王,再低頭看看嬌弱美麗的燕青青,實在不能將她們之間劃上等號。   燕青青雖然低垂著頭,可還是能知道他現在的表情,就幽幽的問道:「怎麼,劉公子是不是認為我應該是一個留著長長白鬍子的老頭呢?」   「不不不!」劉暉忙連連擺手,隨後壞笑著湊近了她一點,「嘿嘿,老頭有什麼意思啊!我還是覺得,青青你現在的樣子好看!」   燕青青迅快的瞥了他一眼,就又恢復了她習慣的樣子——低頭順眉,臉泛紅暈。   劉暉打量了一番四周,不由奇怪的問道:「青青,怎麼這裡沒有看到你所說的靈泉,和絳珠草呢?」   「哦,它們都在樹後面!」燕青青抬手一指。   「哦,我們去看看吧!」劉暉一看,就明白原來是樹身太粗,擋住了自己的視線,便招呼了她一聲,抬腳就要朝那邊走去。   而燕青青這時卻遲疑了起來,等他走了好幾步遠,她卻還站在原地。   「青青,怎麼了?」劉暉發現了她的異常,便不解的回頭問道。   燕青青此時的臉上現出一絲害怕的神情,躊躇了半晌,才緩緩移步,向他走去。   等到劉暉繞到樹後一看,也就明白了燕青青為什麼會那樣了!   樹後大約四十米遠的地方,就是山壁。大樹與山壁之間,只有茵茵的草地,而沒有長一顆桃樹。山壁正對著大樹處,有一個高達十米,黑□□的洞口。洞裡面有「叮叮咚咚」的水聲傳出來。很顯然,燕青青說的靈泉就在這山洞裡面。   這些都不出奇,而令人驚駭的是,這洞口被一根根粗達尾指的蛛絲罩得嚴嚴實實的,連一個蒼蠅都飛不進去。初生的陽光照在蛛絲上,發出閃亮的金黃色光華,幌得人眼睛一陣發花。   「這……這靈泉被一隻蜘蛛佔了?」劉暉雖然走過很多地方,可也沒有見過這樣詭異的蛛絲,臉上也露出了驚容。   燕青青神色黯然的點了點頭,「三百年前,有一隻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惡蜘蛛,發現了這靈泉的妙處,於是霸佔了那裡,不許其它的一些生物進去飲水……」   沒有想到這裡也會遇上「惡霸」,劉暉不由奇怪的問道:「青青,難道以你的道法,還不能趕走它嗎?」   「哎!」燕青青幽幽歎息了一聲,「它剛剛來的時候,我正潛心修煉,並不知道它的惡行。等我醒來發現它的舉動時,還心存慈悲,並沒有想將它趕走。可是,它得到了靈泉的滋養……」她忽然伸手一指,才接著說道,「……劉公子你看!它剛剛來時候,蛛絲還是白色的,可現在都變成金色的了!劉公子,你看洞口周圍乾乾淨淨的,沒有什麼東西吧?」   劉暉隨著她的手指望去,見草地上除了青翠還是青翠,沒有其它任何一點異樣,就緩緩點了點頭。   燕青青的俏臉上露出憤然的神情,「哼,原來的時候,這裡堆滿了其它生物的屍骸,搞得臭氣熏天。可是後來,它的蛛絲把那些全都融化了,連一點骨頭渣都沒有剩下!現在,不管是什麼生物,只要一碰上它金色的絲網,就會在頃刻間消失於無形……」   「啊!」劉暉聽得不禁驚叫了一聲,「這世間還有這樣厲害的蜘蛛?」   「哎!」燕青青表情沉重的歎息了一聲,輕輕點了點頭。也不知道她忽然想到了什麼,俏臉上多了一抹羞紅。   就在這時,也可能是它睡醒了,一隻足有臉盆大小,渾身漆黑的蜘蛛,緩緩揮動它長滿黑色長毛的長腿,慢慢的從洞中爬到了它的蛛網上面。   它的背上,詭異異常的有一個人臉的圖案。看到他們兩人,它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   「青青,你說的就是它?」一看到它出現,劉暉就問道。   而燕青青似乎很害怕它似的,視線根本不敢朝那邊掃一下,只是輕輕頷首。   劉暉仔細打量了一番這碩大的人面蜘蛛,心裡不免有點疑惑不解:「奇怪啊!這傢伙雖然很大,而且毒性夠足,可是在修煉一千二百年的青青眼裡,應該還是不算什麼啊?為什麼青青卻好像很怕它的樣子呢?」   「啊!」忽然,燕青青似乎聽到,或者看到讓她害怕的東西,驚叫了一聲,躲到了劉暉的背後,背朝著山洞,嬌軀都在微微顫抖。   「青青,你怎麼了?」劉暉忙回過身來,關切的望向她。   「它……它……」燕青青又羞紅了臉,嚅嚅喏喏的說道,「它說……它就要修成人形了……要我……要我……」   雖然她語焉不詳,可劉暉立刻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裡頓時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怒火,粗聲粗氣的問道:「青青,那傢伙是不是逼你嫁給他?」   燕青青俏臉上又和紅布一樣。她微微把下巴點動了一下,聲如蚊吶的應了一聲:「嗯!」   「哼!」劉暉怒哼了一聲,口不擇言的說道,「這個鬼東西,還是那副鬼模樣,就色膽包天了!還敢垂涎你?哼,看我不好好收拾它!」   似乎聽到了劉暉的話一般,那人面蜘蛛示威似的,忽然發出一陣憤怒的「嘶嘶」聲。   而劉暉滿不在乎回身看向它,嘴角帶著一絲壞笑的說道:「嘿嘿,鬼東西,你還聽得不爽麼?有本事,你就過來咬我啊!」   「劉公子,你別大意啊!」見他這樣,燕青青忙在他身後輕輕拉了他一把。   「呵呵,沒有關係的!」劉暉看向她輕鬆的笑道,「那鬼東西離我們還遠著呢……咦?」話音未落,他忽然感到有什麼東西極快的向他的背後射來,便顧不得多想,抱起燕青青就往旁邊一閃。   「嗤!」的一聲,一股金黃色的蛛絲落在原來站立的地方,將周圍的一大片青草,頃刻間就染成了枯黃。   「這鬼東西還會偷襲!」劉暉看向那正露出惡毒笑臉的人面蜘蛛,心裡暗暗驚歎於它的蛛絲毒,心腸更毒。   「你……你放開我!」滿臉通紅的燕青青此時猛然一掙。   「這……嘿嘿,青青你沒有事吧?」劉暉正才發現,自己還將她緊擁在懷裡,便尷尬的笑了笑,戀戀不捨的放開了她,心中暗讚,「青青的身上可真香啊!而且,她抱起來柔若無骨,真是令人舒服至極……要是……要是一輩子能……」   他在這裡滿臉傻笑的做著美夢,而那人面蜘蛛卻是看得大怒。它急促的在絲網上來回游動著,「嘶嘶」聲越發的刺耳。不過,它似乎知道了劉暉的厲害,只敢在自己的地盤裡示威,而再沒有了其它舉動。   劉暉大感厭惡的看了它一眼,湊到正低頭背對這自己的燕青青耳邊,小聲問道:「青青,你看我幫你把那鬼東西除了,好嗎?」   過了好半晌,燕青青似乎把紛亂無比的心情平復了一些,才輕聲說道:「就……就把它趕走好了,還是別傷了它的性命才好……」   劉暉知道她的心腸好,便點了點頭,「嗯,我知道!」說完,他就一臉壞笑的邁開腳步,一步一步的向著那人面蜘蛛走去。   「你……你小心一些……」他剛剛離開,燕青青就忍不住轉過嬌軀囑咐道。   「嗯,我知道的,青青!」這聲音傳到耳朵裡,劉暉心頭狂喜,忙旋風似的回身應道。   而燕青青卻一看到他的目光,就迅捷無比的又把脊背朝向了他。   「嘿嘿!」劉暉開心無比的笑了笑,再回過身去,覺得此時的藍天白雲格外的美麗,滿山桃花格外的動人,連人面蜘蛛都不是那麼讓人討厭了。   看著劉暉好像不是要面對一個大敵,而是志得意滿的走向至尊寶座一樣慢慢靠近,人面蜘蛛大感緊張的身體縮了縮,警惕的盯著他。   「人面蜘蛛,有青青講情,我也不為難你。你就老老實實的滾蛋吧!」來到它的近前,劉暉雖說暗中嚴加戒備著,可臉上卻壞笑的說道。   那人面蜘蛛與他對峙了片刻,忽然嘶叫了一聲,張嘴噴出一股蛛絲向劉暉射去。   劉暉此時卻愣了一下,等到蛛絲幾乎臨身的時候,他才慌忙向旁邊一閃。那蛛絲以毫釐之差從他的身旁掠過,落到地上又帶起了「嘶嘶」響聲。   原來,就在那人面蜘蛛嘶叫時,劉暉的心裡清楚異常的響起了一聲憤怒的粗啞聲音:「不行!桃花仙子是我的,你不能搶走她!」   看來,這一次人面蜘蛛動了真怒——它射向劉暉的並不是一股蛛絲,而是一股接著一股,好像一張網一樣,向著他罩去。   也幸虧劉暉曾經有過與高荷「心靈交感」的經歷,並不以人面蜘蛛有這樣的本事而感到過於驚訝。於是他只愣了片刻,就一臉壞笑的展開身形,一邊在漫天蛛網裡來去如電的穿梭,一邊輕聲笑道:「嘿嘿,你也不瞧瞧你的鬼樣子,還想跟我爭女人?嘿嘿,我好心奉勸你,還是死了那個心吧!」說話間,他還有餘裕偷眼看了看遠處正關切的望著這邊的燕青青。   那人面蜘蛛似乎覺得這樣也不是辦法,便忽然停止了噴射蛛絲,而是氣乎乎的瞪視著他。它是如此憤怒,以至於它背上的人臉都怒目圓睜,「面色」紫紅。   而它後來噴出的蛛絲卻並不落地,而是象飛絮一樣飄蕩在空中,被陽光映照得發出金黃色的耀眼光華。   劉暉小心的避在蛛絲碰不到的地方站住了身形,壞笑道:「嘿嘿,怎麼你這鬼東西把絲都吐完了麼?不會吧,你只有這麼一點本事?……」   「去死!」劉暉還沒有捉弄它個夠時,心裡又泛起了那個粗啞的聲音。接著,那人面蜘蛛猛然一張嘴,一道紅光便直射向他的面門。   劉暉一看就知道,它是按捺不住沖天的怒火,不顧一切的將它那才剛剛成氣候的內丹射了出來。   劉暉好整以暇的一笑,將右手一伸,把掌心平攤向上。頓時,一股紫氣便從他的掌心湧了出來,迅疾無比的形成了一個紫氣球。   「啊!……咦?」當看到人面蜘蛛射出紅光時,燕青青面色一變,忍不住掩住櫻唇,驚呼了一聲,等到她看到接下來的一幕時,驚呼便不由變成了訝然。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原來,劉暉右手掌心的那個紫氣球似乎對紅光有吸力一般,使得紅光不由自主的投入到了其中,然後好像陷入泥潭一樣,困在裡面東撞西突,再也出不來。   那人面蜘蛛頓時大急。它急速不堪的在蛛網上來回遊走著,發出的「嘶嘶」聲裡,竟然隱隱帶上了畏懼之意。   「嘿嘿,鬼東西,知道怕了吧?」劉暉得意的笑著,「嘿嘿,看我將你的元丹煉化了,你還憑什麼逞能,憑什麼與我搶女人……」   「劉公子!」劉暉只顧著得意,卻沒有留心燕青青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正好聽到了他的最後一句話,薄怒的喚了一聲。   「這……嘿嘿,青青,我只是為了逗那鬼東西,說著玩,說著玩的!」劉暉急忙回頭一看,見到燕青青那張淺怒薄嗔的俏臉,忙賠笑著解釋道。   燕青青漲紅著臉,也不理他,望向人面蜘蛛的目光裡,竟然帶上了惋惜的神情。   劉暉看得一愣,忙轉回頭望去。只見此刻的人面蜘蛛早沒有了先前的囂張氣焰,而是奄奄一息的縮在蛛網的一角,身上的顏色都顯出了蒼白。   劉暉轉念一想,就明白這都是自己正用九轉玄功煉化它的內丹,而造成的後果。   燕青青猶豫了一會,忍不住忘記了人面蜘蛛一向的霸道,以及劉暉剛才的風言風語,為它求起情來,「劉……劉公子,你……你放過……放過它吧……」   「什麼!」劉暉不覺大感奇怪的瞪大了眼睛,「青青,該不會是我聽錯了吧?你要我放過這鬼東西?」   在他的目光下,燕青青自然垂下了頭,「說起來,它……它也就是霸道了一點,也沒有……也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而且……而且它辛辛苦苦修煉了三百多年,元丹來之不易,劉公子你就……就放過它吧!」   劉暉暗歎她心腸太軟之餘,還是勉強點了點頭,「那好吧!就看在青青你的面子上,我就放過這鬼東西吧!」話音未落,困在紫氣球裡的那顆元丹好像突然失去了束縛一樣,「嗖」的一聲飛射回去,落入了人面蜘蛛的嘴裡。   「謝……謝謝!」接著,劉暉就「聽到」那個變得虛弱多了的暗啞聲音。   「便宜你了!」劉暉望著它沒有好氣的說道,「哼,要不是青青講情,我非得把你的元丹煉化了不可。現在倒好,我不禁沒有煉化了你,還幫你去除了元丹裡的雜質,讓你要不了多長時間,就真可以化身為人了!」   「謝謝,謝謝星君!」聽到他的話,那個暗啞聲音裡多了一些發自內心的感激。   燕青青沒有想到劉暉會給人面蜘蛛這麼大的好處,不由的瞪大了眼睛,盯著他出神。   那人面蜘蛛似乎也知道得到了好處,便無聲無息的溜下蛛網,躲到山洞裡面去了。   「嘿嘿,青青」,劉暉回過頭來發現燕青青異樣的目光,就一臉壞笑的看向了她,「要不要我幫你呢?把你的元丹給我,讓我也幫你煉化掉雜質……」   「我不要!」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燕青青就滿臉羞紅的大叫一聲,轉身投入那顆巨大的桃花樹,再也看不到。   劉暉看得不禁一呆,有些懊惱的喃喃自語道:「糟糕!我怎麼又忘記了青青她臉面薄,愛害羞,還胡言亂語呢?哎,這一回,只怕她再也不肯出來見我了吧……」   彷彿是為了印證他的猜測似的,在接下來的好長一段時間裡,任是劉暉在樹下百般叫喚,萬般保證,燕青青死活都不再現身出來了。   「哎!」最後,劉暉無奈的一屁股坐到樹下,愁眉苦臉的自問道,「這……我該怎麼再讓青青出來見我呢?」   「星君真……真要見到桃花仙子?」沒有想到,他的話音一落,就有一個暗啞聲音在旁邊接口問道。   劉暉愣了愣,忙循聲望去。只見他的身前此刻正站立著一個一身黑袍,身材矮胖,頭髮紛亂,滿臉黑鬚的中年男子。   「你……你……」劉暉不禁一呆,望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人臉上露出羞慚的表情,猛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嚅嚅喏喏的說道:「星君,我……我就是……」   「哦,我知道了!」劉暉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恍然大悟的指著他說道,「你……你就是剛才的人面蜘蛛!」   「不錯!」那人點了點頭,滿臉感激的說道,「我……我就是曾經冒犯過星君,而星君卻以德報怨,使我修為頓時大進的……的……」   劉暉沒有想到自己只是幫他煉化掉了元丹裡的雜質,就使得他有如此脫胎換骨的變化,便開心的站起來,饒有興致的圍著他邊走,邊打量著他,「呵呵,真這麼有效啊!呵呵,沒有想到,還這麼快就起作用了!呵呵!」   那人被他這麼看稀奇似的打量著,不由有點侷促的挪動了一下身子,「這……多虧了星君大力襄助……」   「好了,不說這個了!」劉暉大度的揮了揮手,停在他面前,「你既然是『男人』了,就別再像一個磕頭蟲,快起來吧!」   「哦……是,星君!」那人猶豫了一會,還是聽話的站起身來。   「哦,還有一個事情!」劉暉微笑的看著他,「告訴你啊,我叫『劉暉』!以後你啊,別再叫什麼『星君』、『星君』的!我又不是天上的星宿,叫我星君做什麼?……」看到他聽得一陣躊躇,劉暉又接著說道,「或者,你也像鷹翔他們,叫我『公子』吧!」   「是,公……公子!」他剛修成人形,說話還不是那麼利落,於是每句話都要頓上一頓。   「對了,你還沒有名字吧?來,讓我幫你想一想!」劉暉轉念又想到這個事情,便興致勃勃的撓起了頭皮。   劉暉畢竟有大恩於他,加上劉暉的為人很是隨和,他便臉上堆起了憨笑,等待劉暉為他起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好名字。   「哦,有了!」片刻之後,劉暉得意洋洋的開口說道,「你原來是蜘蛛,蜘蛛則是五毒之一。所以以後啊,你就叫『小毒』好了!呵呵,小毒,這名字真不錯!」   「小毒……嘿嘿,這名字是不錯!」小毒,也就是那剛剛由人面蜘蛛修成的靈異,聞言憨笑著點了點頭。   「小毒」,劉暉忽然湊近了他,瞥了身旁的桃花樹一眼,悄聲問道,「你不是說,有辦法讓青青出來的嗎,什麼好辦法?」   「這……嘿嘿!」小毒一愣後,便有點尷尬的笑了笑,「原來……原來我只要想見桃花仙子,就……就將蛛絲噴到樹身上,她……她……」   「哦,原來是這樣啊!」劉暉一聽就明白了,便轉頭向樹身上看去,果然發現正對著洞口的那邊,有無數個大大小小,被蛛絲腐蝕而留下的孔洞。   劉暉心裡不禁一痛,便猛然回頭怒氣沖沖的瞪視著小毒,「你……你怎麼能這樣!」   小毒嚇得「撲通」一聲又矮了半截,期期艾艾的說道:「那時……那時……我……我……」   劉暉將右手舉在半空,過了半晌才慢慢垂了下來,黯然低下了頭,「算了,都是以前的事情,我還跟你計較什麼?哎,我剛才得罪了青青,青青再也不會理我了。哎!」   小毒見他只是歎息不已,半晌都沒有說話,也沒有要懲罰自己的意思,便小心的爬了起來,寬慰他道:「公子請放心!桃花仙子的脾氣最好的了,原來我那樣得罪過她,她還不是不久前在您面前為我求情嗎?」與劉暉說了這麼多的話,他的口齒自然流暢了許多,再不像先前那樣結結巴巴的了。   劉暉慢慢走到桃花樹的跟前,伸手輕輕撫摸著樹身上的凹洞,喃喃說道:「哎,小毒,那可不一樣啊!青青這麼容易害羞,而我偏偏沒有去想她的感受,還那麼說話,她當然會很生氣了!哎,我幹嘛大嘴巴,要那樣說話呢?……」   「公子!」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旁的小毒忽然滿心欣喜的叫道,「桃花仙子出來了!」   「什麼!」劉暉頓時心頭大喜,急忙轉頭看去。觸目所及,他不禁呆在當地,發起怔來。   那正站在他的側後,綠冠白衫的窈窕倩影,不是燕青青又是誰?   燕青青面帶紅暈的偷瞥了他一眼,幽幽的問道:「劉……劉公子,你不是來取絳珠草的嗎,怎麼到了地方你卻好像忘記了這個事情呢?」   「哦……是啊!呵呵,多謝青青提醒!」劉暉一愣之後,便滿臉傻笑的轉臉問道,「小毒,那絳珠草在你的洞裡,是嗎?」   小毒撓頭想了想,「公子,你們說的是長在靈泉邊上,那開紅花的小草嗎?」   劉暉不覺一呆,扭臉詢問似的望向了燕青青。   「嗯,不錯,就是它們!」燕青青肯定的點了點頭。   「哦,公子說的是那個啊!」小毒一臉恍然的說著,領先轉過了身去,「公子、桃花仙子,你們隨我來吧!」話音一落,他就邁開了腳步。   「青青,我們一起去吧?」劉暉沒有立刻跟上去,而是先招呼了燕青青一聲。   燕青青迅捷的瞥了他一眼,雖然沒有說話,可還是身影一晃,飄身隨在了小毒的身後,劉暉一看如此,臉上情不自禁的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等大家一起又來到了洞口邊,劉暉伸手一攔正要除去蒙蛛網的小毒,「這還是我來吧!看我把這些東西都煉化了,省得以後萬一有誰不小心碰在了上面!」話音未落,他就揮手放出了一股紫氣,落在了蛛網上邊。   在燕青青和小毒驚訝的目光裡,那紫氣好像一團火一樣,將蛛網「燒」得「吱吱」作響。只片刻的工夫,那一大片駭人的金黃色蛛網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公子,您的道法可真高深啊!」小毒看得忍不住讚道,同時心裡暗暗感到後怕。   心情大好之下,劉暉衝著他點了點頭,然後誇張的彎腰伸出右手一引,「青青,小人已經為您掃清了道路,請進!」   「噗哧!」燕青青被他逗得不禁一笑,自自然然的瞅了他一眼,便領先往裡面走去。   這個山洞雖說洞口很大,可並不深,從洞口到最裡面只有大約二十米。就在洞的中央,地上有一眼亮可鑒人的清泉。在清泉周圍的石頭縫隙中,生長著好多株高僅一掌,綠油油的葉片,頂上開著一朵艷紅小花的青草。   劉暉看著它們並不起眼的模樣,實在不敢相信這就是高荷所要的「寶貝」,還吸引了化蛇、孔林都來搶奪它,「這……這就是絳珠草?」   「嗯,就是它們!」燕青青異常肯定的輕點螓首。   劉暉打量了一番四周,忽然覺得似乎對這裡的環境有點熟悉,便猛然回過頭來,滿臉欣喜的問道:「青青、小毒,你們說這是一道靈泉,是嗎?」   「是啊!」小毒瞅了一眼身旁的燕青青,然後回答道,「我在這裡住了三百年,就是仰仗著這道靈泉,才可以修成內丹,然後……然後得到人形的!」   燕青青雖然沒有說話,可看她的神情,顯然同意他的看法。   「那就好!」劉暉激動的搓動著雙手,「靠著靈泉的滋養,你們都可以修煉有成,這絳珠草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嘿嘿,那說明這靈泉裡面,一定藏有什麼稀世的寶貝!」   見他如此就得到了這樣驚人的結論,燕青青和小毒不由滿臉驚疑的互相看了一眼。   「嘿嘿,這裡一定有寶貝!嘿嘿,我就不信不能把它找出來!嘿嘿……」劉暉興致勃勃的圍在泉邊轉悠著,嘴裡還念叨著。   等抬眼看到他們兩人的表情,他心裡猛然一動,忙賠笑著問道:「嘿嘿,青青、小毒,要是我把這裡的寶貝取走了,你們不會怪我吧?」   這裡是他們生活了少則數百年、多則千餘年的地方,而且他們能修煉有成,估計也大都是這藏在靈泉裡寶貝的功勞,聽到劉暉說要取走它,他們的心裡自然極度不忍,便半天都回答劉暉的問話。   「呵呵,你們放心!」劉暉左看看燕青青,又看看小毒,忽然一笑,「我只是對這裡有什麼而感到很好奇。要是我真找出寶貝,我絕對不會拿走它的!」   有了他的這個保證,燕青青和小毒的臉上才都是一鬆,暗中吁了一口氣。   可是這時劉暉卻壞笑著衝著他們眨了眨眼,「不過……嘿嘿,我還是要拿走這裡的一些東西……」等發現他們的臉色又緊張起來的時候,劉暉才滿臉歡暢的笑容接著說道,「……喏,就是這些絳珠草!」   「嘿嘿,公子真愛說笑!」小毒心知被他耍了,也只得乾笑了兩聲。   而燕青青則實在忍不住,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第一次享受到燕青青給他的這個待遇,劉暉不禁大笑道:「哈哈哈,這回你們該真放心了吧!來,讓我來看看這裡藏著什麼寶貝!」說著,他蹲下身子,將右手探到了泉水裡。   「啊!」他的手指剛剛接觸到泉水,就猛的縮了回來,露出了一臉的驚容。   原來,這泉水看起來一點熱氣都不冒,可水溫著實燙人,使得毫無準備的他大吃一驚。   「咯咯!」見他的模樣趣怪,燕青青情不自禁的掩住櫻唇,嬌笑了兩聲。   「嘿嘿,公子!」小毒尷尬的笑了笑,「我剛才忘了跟您說了。這靈泉就有這點奇特之處——它看起來是涼的,實際上很熱……」   「你怎麼不早說!」劉暉心裡有不滿,可不敢對著燕青青發作,也只有朝他出氣,「哼,雖然這點熱度燙不到我,就是把我嚇了一大跳!」說著,他又將手伸進了水裡。   這一次,他的心裡有了準備,自然再不會像上次那樣出糗了。   在燕青青和小毒驚訝的目光裡,那水面上「咕嘟咕嘟」,不斷的泛起大片的水泡。   過了好一會,劉暉的臉上陡然露出驚喜交加的神情,歡聲叫道:「哈哈,我找到了!這靈泉裡果然藏著寶貝!」   等見到他們兩人的表情都是怪怪的,劉暉不以為意的笑道:「呵呵,你們別這個樣子嘛,好像我要搶走你們的心肝寶貝似的!等我下去把寶貝拿上來給大家看看,就會放回去的!」   說完,他起身含笑看了看他們,再不說話。只是他的身體周圍一下湧出了一大團紫氣,好像一個蠶繭一樣,將他包裹在了其中。   「我去去就回!」還不等驚異中的他們說話,劉暉就從紫氣球裡高叫了一聲,點波不興的縱身躍進了泉水中,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默默的等了好半晌,都沒有看到平靜無波的水面有什麼動靜,燕青青忍不住滿臉愁容的問道:「劉……劉公子不會……不會有什麼事吧?」   「不會的!」小毒雖說與劉暉接觸的時間不長,可對他的信心倒是很足,「劉公子的道法那麼高深,無論有什麼事情都難不住他的!」   彷彿為了印證他的話。他的話音一落,水面上又「咕嚕咕嚕」冒起立刻水泡。   燕青青心中一喜,跨前幾步來到水邊,眼睛緊盯著水面歡叫道:「劉公子出來了,他要出來了!」   小毒也覺得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隨著她笑道:「呵呵,我說公子不會有事的吧!」   只片刻的工夫,水面上果然出現了一團紫氣,然後飄落到旁邊的實地上。   在他們驚喜的視線裡,紫氣漸漸的淡去,露出了其中劉暉那張狂喜的笑臉,「哈哈哈哈,我找到寶貝了,我找到寶貝了!」   他們都不由自主的朝他揮舞著的手上望去。只見他一手握著一根金光閃閃,大約一米長,奇形怪狀,好像棒子一樣的東西;另外一隻手提著一隻黑沉沉,好似石頭做成的匣子。   小毒不自覺的迴避著那金光四射的「棒子」,探問道:「公子,您找到的是呢?」   「呵呵,這些都是寶貝啊!」劉暉極度開心的將「棒子」一舉,「你們看,這個就是當年上古神仙,韋護所用的『降魔杵』!」然後,他又將那個「黑匣子」舉了起來,「而這個裡面呢,裝著韋護的師父,也就是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所手著的《道行真解》!」   「啊!」燕青青到底得道的時間比小毒長得多,聽說過這兩件寶貝,頓時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的呆呆看著他。   小毒還是沒有明白其中的奧妙,滿臉不解的來回望著他們。   「哎!」幸好劉暉歎息了一聲,接著解說道,「就在去年的時候,我還是一個採藥人。可就是因為傳說中的降魔杵和《道行真解》出世了,才認識好好多靈異做朋友!沒有想到,這兩樣寶貝,竟然就藏在這裡的靈泉裡!嘿嘿,那麼多靈異枉費了那麼多氣力,又有那麼多人和靈異為此丟了性命,真是不值得啊!」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手裡提著這兩件寶貝,劉暉心裡不免暗歎世事之奇妙無常。這降魔杵和《道行真解》並不像傳說的那樣,出現在終南山區裡面,反而埋藏在苗疆這個不引人注目的山谷裡。   當年,要不是有了那個騙人的傳說,劉暉也不會認識那麼的靈異美女,生命中更不會多了這麼多豐富多彩的內容。   「公子」,小毒來回打量著這兩件寶物,猶豫著問道,「這靈泉究竟是因為降魔杵,還是那個黑匣子,而有了靈性的呢?」   劉暉聽得一愣,心說:「對啊!降魔杵是降妖除魔的兵器,說起來,應該不會有這樣的作用。而《道行真解》只是一本書……」   想到這裡,他的心裡猛然一動,低頭向左手上的黑匣子看去。   這黑匣子就像一本書那樣大小,通體黑□□的,邊上刻有花紋。也知道它是又什麼材料製成,雖然在水地好多好多年,可水面連一點青苔都沒有,還保持這它原來的模樣。   在它的正面,刻著有四個篆字——道行真解。   劉暉將降魔杵靠在一旁的山壁上,開始翻來覆去的檢查這黑匣子。過了一會,也不知道他觸動了哪裡,只聽得「卡噠」一響,黑匣子裂開了一道縫。   劉暉的心頭一喜。他看了一眼正緊張的注視著那黑匣子的兩人,微笑著慢慢將它打開。   隨著黑匣子緩緩開啟,一道五彩霞光漸漸的由只投射到劉暉的身上、臉上,到最終讓整個山洞中都變得五顏六色的。   「啊!」看到這樣,燕青青和小毒都驚喜交集的輕呼了一聲。   而劉暉那霞光閃爍的臉上,瞪得溜園的雙眼閃閃發亮,嘴巴都高興得合不攏。   「哈哈,你們看!裡面還有什麼!」劉暉開心的大笑著,將黑匣子扭過去,對向了他們。   燕青青和小毒趕忙探頭望去。只見匣子裡面的四個角和中央,各放著一顆如鴿卵大小,顏色不同,但都放射出誘人霞光的寶珠。邊上的四顆稍微小一點,而中間的那顆最大。在寶珠的下面,是一塊不知由何物織成,閃閃放光的絹布。   想來這絹布上就是《道行真解》,而那五顆寶珠又是什麼呢?帶著這個疑問,燕青青和小毒不禁都不解的望向了劉暉,好像他什麼都知道似的。   「嘿嘿!」劉暉輕鬆的一笑,向他們倆眨了眨眼,一邊伸手拿起那塊絹布,一邊笑道,「嘿嘿,我相信,道行天尊老神仙一定會告訴我們,這些是什麼寶珠的!」   劉暉猜測的果然不錯!   那絹布上果然不僅有道行天尊親手寫下的《道行真解》,還有就是說明這幾顆寶珠的來歷、用途和使用方法。   放在四角的分別是定風、避火、驅邪、辟水四珠,而正中的那顆泛著紅光的寶珠,卻是道行天尊將自己的無上法力,凝結而成的,名為「道行仙珠」。   「哈哈,我知道了!」剛剛大致看完絹布上面的文字,劉暉歡笑著大叫了一聲,然後迎向他們兩人探詢的目光,舉起了那顆紅光閃爍的道行仙珠,「原來這裡的泉水有靈力,全都是靠的它啊!」   而燕青青似乎對把絹布上的東西更感興趣,便插口要求道:「劉……劉公子,可否將這絹布給我看看?」   「呵呵,當然沒有問題!青青,你拿去看吧!」美女有求,劉暉不僅不會拒絕,還慇勤的將絹布送到了她的手中。藉著這個機會,劉暉在她的身旁深深吸了一口氣,還深感陶醉似的閉了一會雙眼。趁著她此刻的心情大好,不佔佔她的小便宜,又更待何時?   燕青青自然可以猜到他為何如此,不過她此時的心思都放在絹布上,便好像沒有發現他的藉機輕薄一樣,埋頭去辨認那彎曲難懂的古篆字。   幸虧劉暉小時在父親的逼迫下,好好在這類的古文字上下構不少工夫,不然,他就要進寶山,卻空手而歸了。   而燕青青到底成靈的時間早,這問題倒是難不住她。她看到那些文字片刻之後,她的俏臉上漸漸露出狂喜的神情,目光落在絹布上,就再也移不開了。   劉暉將那幾個寶珠拿在手裡把玩了一陣,就遞給小毒,讓他也長長見識,而自己則慢慢湊到燕青青的身旁,一邊享受著她那令人迷醉的甜香氣息,一邊欣賞著她的容貌、身材。   「啊,我知道了!」燕青青凝神看了好半天,忽然抬頭一聲歡呼。   劉暉被她這一嗓子嚇了一大跳。見她「清醒」的過來,劉暉忙悄悄退開了一步,微笑著問道:「青青,你知道什麼了?」   狂喜中的燕青青沒有注意到他挨著自己這麼近,雙眼閃閃發亮的望著他說道:「難怪當年傳說這《道行真解》是寶貝哩!原來,它裡面就有一部分專門說的是,我們靈異如何平安避過心魔劫的!」   小毒修煉的時日尚潛,還不知道心魔劫的厲害,聞聲只抬了一下頭,就又去把那五顆寶珠左看看、右看看,摸來摸去的。   「呵呵,恭喜青青了!既然這寶物對你有這麼大的用處,那你就收起來吧!」而劉暉卻是剛剛才見到過孔林心魔劫爆發後的慘狀,知道這對於燕青青的意義,便做了一個順水人情。   「謝謝你了!」燕青青滿心歡喜的道了一聲謝,就將把絹布珍重異常的收進了懷裡。   本來微笑著看著她的劉暉心裡陡然一動,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青青,你說這個上面有克服心魔劫的辦法?」   「是啊!」燕青青點了點頭,有點奇怪的看向了他。   劉暉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而他的臉色則漸漸變得歡暢無比。   「劉公子,你問這個做什麼,你也會遇到心魔劫嗎?」燕青青等了半晌卻沒有聽到說話,便不住開口問道。   劉暉這時卻故作神秘的衝著她笑了笑,壓低聲音說道,「青青你把怎麼克制心魔劫的那段告訴我吧!至於說用處嘛……嘿嘿,你以後就知道了!「   燕青青愣愣的看了他半晌。忽然,她想到什麼似的,猛然緊低下頭,臉蛋漲得通紅通紅的,再不敢看他一眼。   「哈哈哈!」劉暉極度開心的笑著,過去脫下外衣,將降魔杵包了起來,然後把地上那幾顆已經微微有點變色的絳珠草都拔了出來,小心的藏到了懷裡。   等他這一切忙完,發現小毒還拿著那顆道行仙珠出神,便笑道:「呵呵,小毒啊,這顆仙珠我還是把它放到下面去吧!……」見小毒有點不捨的樣子,他接著說道,「這整個山谷的桃花開得如此茂盛,極有可能就是因為吸取了它的靈氣。要是我們將它拿走,那這裡的地氣就會全完了。我想,你也不會為了自己一個人的修煉,而毀去整座山谷吧?」   聽了他的這番話,小毒有所意動,可神情還是猶猶豫豫的。   劉暉當然可以猜到他的想法,便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著勸說道:「我們修道,修的是什麼『道』?就是『天道』!所謂天道,就是天地間的萬物運行,都有它本來的規律。我們現在修道有所成就了,就更不能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破壞天道!這麼跟你說吧,如果修道之人去破壞天道,那必然會遭到天道的懲罰!『天道大劫』,就是因為這個而生的吧!」   小毒終於緩緩鬆開手,將道行仙珠向劉暉遞去,可嘴裡還是有點不服氣的問道:「那……那我們把這寶珠放回去,又被別的人取走了呢?」   「呵呵,這個啊!」劉暉順手將寶珠接了過來,笑著說道,「那天道大劫就會落到他的頭上,就不會落到你的頭上了嘍!」   「嘿嘿,這樣啊!」小毒這才被他說法,便垂下頭乾笑了兩聲。   在劉暉說到中間的時候,燕青青情不自禁的抬頭看向了他,目光裡閃動著異樣的神采。   於是劉暉轉頭望向她時,便朝著她壞笑著問道:「是不是這樣啊,青青?」   第一次,燕青青沒有迴避他的目光,而是贊同的點了點頭,「不錯,劉公子說的有理!小毒,你可能沒有經歷過天道大劫,所以認為這不算什麼。可是,你看看外面桃樹上被雷擊的焦痕,就應該知道……知道……」也許是因為想到了那時可怕的一幕,她身上猛的一陣顫抖,臉色也變得蒼白,再也說不下去了。   「青青!過去的事情,就別去想它了!」劉暉一見如此大好的機會,忙湊過去輕輕攬住她的香肩,柔聲安慰道,「天劫我見過,沒有什麼的!以後有我在你身邊,再不用害怕它了!」   燕青青有點柔弱的向他懷裡靠了靠,閉上露出驚惶的眼睛,緩緩點了點頭。   劉暉大感得意的笑了笑,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陶醉的也閉上了雙眼。   可不曾想,就是他這點動作,就使得燕青青立刻驚醒了過來,忙像一只受驚的小鹿一樣,一把推開了他,飄身來到洞口。從後面看去,她消瘦的雙肩又在微微顫抖。   「嘿嘿!」劉暉先是一慌,待見她並沒有離去,便心裡一鬆,乾笑的揉了揉下巴,「好了!這另外四顆寶珠倒也平常,我們拿走不會影響這裡靈氣的;這降魔杵……嗯,也可以帶走!嘿嘿,『天予不取,拒之非福』啊!」話音一落,他又溶進了紫氣球中,消失在水面上。   「主人,讓我小毒以後跟著你吧!」劉暉剛剛再次現身,小毒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他的面前。   「哦,不會吧!」劉暉驚異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依然站在原地,還保持著原來姿勢的燕青青,然後接著問道,「小毒,你就待在這裡好好修煉,消遙自在的不好嗎,幹嘛要跟著我到處亂跑呢?而且,跟著我還有好多危險,你不怕嗎?」   「不怕!」小毒堅決異常的搖了搖頭,「我……我能這麼快修成人形,都是拜公子所賜。還有,連我的名字都是公子幫我起的。再說,我對修道還是一竅不通,說不定哪天,就會不知道做錯什麼而犯了天條,而被天雷劈死了。只有……只有跟著您,有您對我經常指點,我……我……」話到這裡,他忽然說不下去,而又結巴了起來。   「嘿嘿!」劉暉的眼珠一轉,壞笑著接口說道,「你就更容易得道成仙了?」   「是是,就是這個道理!」小毒見他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忙猛點動著腦袋。   「嘿嘿,你還挺聰明的!」聽到他說的這麼直白,劉暉忍不住壞笑著輕輕敲了敲他的腦袋,「你怎麼想到這個主意的,是不是青青教你的?」   「這……」小毒忽然語塞,不自覺的偷瞥了一眼燕青青。   劉暉一看他的樣子,便知道自己剛才胡亂猜得不錯。於是他沉吟了一會,還是點了點頭,「那好吧,小毒以後就跟著我吧!」   「多謝,多謝公子收留!」小毒一聽大喜,忙一腦袋磕了下去,然後雙手將那個黑匣子捧到他的身前,「公子,這個您就收起來吧!」   「嗯!你快起來,別在做磕頭蟲了!」劉暉順手接過黑匣子,然後揮了揮手,托起了小毒,來到燕青青的身後,笑著說道,「呵呵,這邊的事情都辦完了。青青,我們一起走吧!」   燕青青猶豫了一會,才輕輕點點頭,聲如蚊吶的說道:「好吧!」   「公子!」劉暉正要攜燕青青一塊離開時,小毒忽然在背後叫了一聲。   等到劉暉回過頭來,小毒臉露尷尬的瞥了降魔杵一眼,「公子,這個……這個還是您拿著吧!我……我看到它,總覺得……覺得心慌……」   劉暉微一轉念就明白過來,於是笑道:「哦,我知道了!小毒,你過來!我給你輸入一道靈氣,以後你就不會『怕』它了!」說著,劉暉抬手發出一道紫氣,直投入他的眉心。   小毒面露茫然的搖了搖頭,然後一臉的喜色,「多謝公子!」然後,他喜滋滋的過去,將降魔杵抱在了懷裡。   劉暉解決了他的問題,隨即轉頭望向燕青青,「青青,要不要也給一道靈氣你呢?」   燕青青的俏臉又紅起來,過了半晌,才微微頷首。   劉暉心頭大喜,立刻如法炮製,也給了她一道護體的靈氣。自然,給她的靈氣與給小毒的,還是有所差別。   畢方立在鷹翔的肩頭,望著在他們面前酣睡著的小金它們,氣鼓鼓的抱怨道:「老雕,你說說,劉暉這叫做的什麼事情啊!好像我是保姆似的,讓我帶著這三個調皮搗蛋的傢伙好多天了!哼,我是『神鳥畢方』,不是保姆!昨晚碰到他,他不僅一句好聽的話都沒有跟我說,還把對付化蛇的事情也交到了我的身上!哼,他自己倒好,跟著那桃花妖跑了!哼,老雕你評評理,他這麼做像話嗎?」   「嘿嘿,畢方你別生氣了!」盤膝坐在草地上的鷹翔見它正在氣頭上,便安慰它道,「公子那不是為了給光仙子取絳珠草嗎?十天的期限,都過去好多天了……」   「哼!」畢方不滿的在他的肩頭蹦跳了幾下,「老雕你數數,從小楠開始,劉暉那傢伙勾搭上多少美女了?韻辰、高姐姐、光姐姐,現在又多了一個桃花妖!哼,真是一個色鬼!再說了,她們全都是靈異,劉暉以後還有大麻煩呢!」   「是啊!」想到人與靈異結合時,中間要遇到的極大的阻礙,鷹翔不禁緊鎖起眉頭,心裡為他們暗暗焦急。   「哈哈,我回來了!」就在這時,他們的耳邊忽然傳來了劉暉那歡快的聲音。   接著,只見幾道人影閃過,劉暉與燕青青、小毒一起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哦,公子回來了!」一看到他們,鷹翔忙站起身,招呼道。   似乎知道畢方的心情不好,一露面,劉暉只衝著鷹翔點了點頭,就掏出一株絳珠草,滿臉堆笑的伸到畢方的面前,「貪吃的小鬼頭,你看我跟你帶什麼回來了?」   畢方的目光掃到它什麼,就再也移不開,剛才的脾氣頓時拋到了九霄雲外,「這……這真是給我吃的嗎?」聞到它的香味,畢方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是啊!」劉暉點了一下頭,又把絳珠草向它嘴邊伸了伸,「我不是答應給你帶好東西回來吃的嗎?喏,這不就是!」   「咯咯,謝謝咯!」畢方立刻笑了起來,張開長嘴,一口就將那株絳珠草一叼,飛到一旁進食去了。   「鷹翔,那娘娘腔的傢伙呢?」劉暉見少了一個,便順口問道。雖說與孔林的關係與原來完全不同了,可劉暉還是按照老習慣稱呼他。   鷹翔聽了微微一愣,然後含笑答道:「公子你說孔林啊!今天天亮以後,我就與苗王要求,出來找畢方它們。而孔林則被苗王留在了宮中,說是為了防備化蛇又來了,請他在宮裡坐鎮。」   「哦!」劉暉點頭表示明白了他所說的,然後將小毒和他介紹了一番。   接下來,身為先來者的鷹翔當然要與小毒客套一番。   以鷹翔的眼力,自然可以大致看出小毒的來歷;而小毒自捧著降魔杵一路行來,氣質上似乎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竟然在氣勢上並不輸給鷹翔多少。   「劉……劉暉!」正當劉暉在一旁看著鷹翔和小毒相互客氣時,畢方又飛落到他的肩頭,有點忸怩的問道,「那個……那個絳珠草還有嗎?」   「啊,你這麼快就吃完了啊!」劉暉不禁驚訝的看了看它,又望了望它剛才待過,此時已經空空如也的草地,「你還真能吃呢!」話雖然這樣說,可劉暉還又從懷裡將絳珠草都掏了出來,「一共就只有這麼幾株,我還要給高仙子送去呢……」   而畢方一看他拿出來這麼多,就不與他說二話,搶過好幾株叼到了一旁。   「你!……」劉暉不禁一愣,隨後趕緊把剩下的三株收到了懷裡,「哼,貪吃的小鬼頭!再不能給你吃了,再給你,那高仙子就沒有了……」   「劉公子」,這時,戰在他身後的燕青青忽然插口問道,「這『高仙子』又是誰呢?」   「這……嘿嘿!」劉暉轉身看向她,不自然笑道,「高仙子是……是我的一個朋友……」   「公子!」就在他搜腸刮肚想怎麼向她說時,鷹翔突然驚叫了一聲,「你快看!畢方它……它怎麼了?」   劉暉趕緊回頭看去。只見畢方此時小圓腦袋上紅通通的,好像喝醉了酒一樣,在草地上東倒西歪的晃來晃去的。而絳珠草,自然是一點渣都沒有剩下。   劉暉頓時大驚,「畢方,你怎麼了?」話音未落,他就揮手發出一團紫氣向它罩去。   可是,畢方的身體周圍此時似乎被一股絕大的力量所包圍。劉暉發出的勁力根本接觸不到它的身上。   劉暉心裡大急。可就在他要再催發靈力時,燕青青在一旁叫道:「劉公子,且慢!」   等到劉暉回過頭來,她指著畢方,說道:「先別急,我們再看看!」   「咦?」劉暉忙又望向畢方,不由的驚疑了一聲。   原來,就在這片刻的工夫,有一團帶著清香的青氣,不斷從畢方的體內湧了出來。漸漸的,這團青氣籠罩的範圍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濃,讓人根本看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   「青青,這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劉暉臉色緊張的問道。   燕青青卻神態輕鬆的抿嘴一笑,低著頭輕聲說道:「劉公子,你等一會不就知道了嗎?」 | 第一百二十章     過了好久,在眾人緊張期待的目光中,那團青氣才慢慢的散去,露出了裡面的景象。   「啊!」看著眼前的情景,劉暉大感意外的輕呼了一聲。   不僅是他,其他在場的所有人,都驚訝無比——青氣散開處,草地上並沒有看到畢方那神俊的身影,而代之以一個盤膝端坐,寶相莊嚴,渾身翠綠衣裙,頭上用紅綢紮著兩根沖天羊角辮,有著一張紅撲撲圓臉蛋的可愛小女孩!   「畢方……畢方也修成人形了?」連鷹翔也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瞪大了他的圓眼睛,不敢相信的環顧著大家。   燕青青在其他人面前,就不再那麼害羞,而自然了許多。此時她抿嘴一笑,接口道:「為什麼神鳥畢方就不能修成人形呢?」   「這……說得也是啊……記得畢方見化蛇都修成了人形的時候,還嘀咕過一陣,說它也要。沒想到,它這麼快就成功了……」劉暉呆呆的望著「畢方」出神,嘴裡喃喃說道。   小金它們早就醒了,不過見當時大家臉色凝重,便都老老實實的趴在地上不敢動彈。此時見大家都說開了說,氣氛也變得活絡了許多,它們就都搖搖晃晃的爬了起來,圍在劉暉的腳邊撒了一陣歡後,便吸著鼻子,探頭探腦的朝著畢方湊去。   就在劉暉剛要喝止它們,讓它們別打擾畢方時,畢方的身周好像有一堵看不見的牆似的,小金它們一靠近,就把它們彈得向後連打了幾個滾,伏在草地上嗚咽起來。   劉暉看得心裡一動,轉頭挨個看向燕青青、鷹翔和小毒,「問問你們,當你們第一次修成人形的時候,調息的時間長嗎?」   鷹翔關切的看了看畢方,把頭點了點,「當年,我是經過七天七夜的調息,才醒過來的!」   而燕青青和小毒則互相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我用的時間很短。」   劉暉聽了不禁皺起了眉頭,「既然這時間說不准的,那誰知道畢方還要調息到什麼時候,而我們不能都在這裡看著她啊!」   「這樣吧,公子!」見他在為這個為難,鷹翔自告奮勇的說道,「我留下來為畢方護法,公子你們要辦什麼事情,就去辦吧!」   劉暉有點懷疑的瞥了他一眼,「那要是化蛇又來了,你能對付得了它嗎?」   「這……」想到化蛇的厲害,鷹翔不由的猶豫了起來。   而燕青青知道自己還不是化蛇的對手,聞言有點慚愧的低垂下了頭。小毒看到他們都這樣,自忖修為尚淺,就更不敢接口了。   就在這時,忽然一股腥風刮過,天上的太陽被烏雲遮蓋了起來,天地間陡然暗了許多。   劉暉忙抬頭一看,見一大團烏雲從南方的遠處朝這邊湧來,心裡一動,衝口說道:「難道就這麼巧?我們剛剛說到化蛇,這傢伙就來了嗎?」   「化蛇?化蛇那傢伙在哪裡?」他的話音一落,就有一個他熟悉的清脆聲音響了起來。   「喏,那不就是!」劉暉依然望著那越來越近的烏雲,順口答道。   「哼,這回我也有人形了,看我怎麼收拾他!」那個清脆的聲音忿忿的說道。   劉暉心裡猛然一動,忙回過頭來。等看到眼前站著一個似乎只有十一二歲大,長得胖乎乎的女童,他忍不住又驚又喜的問道:「畢方,是你嗎?你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那小女孩,也就是畢方,衝著他翻了一下藍紫色的大眼睛,「當然是我神鳥畢方了!不是我,你以為是誰啊?哼,你當我是你這個懶鬼,老是喜歡睡懶覺啊!」   「什麼!」竟然受到她這樣的指責,劉暉不禁瞪大了雙眼,「我們到底誰愛睡懶覺啊?」   畢方沒有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當然是你了!難道還是我神鳥畢方?」   「你……你……」一時之間,劉暉被她噎得說不出已經完整的話來。   一旁的眾人看到劉暉吃癟,很有默契的都不開口為他解圍,而是面帶著笑容看熱鬧。   「吼!」就在這時,烏雲裡突然發出一聲震得山谷的厲吼。隨著這聲音,那烏雲一陣劇烈的翻滾,急速的向它們壓來,好像要把地上顯得渺小的幾個人都吸進去一樣。   燕青青聽得心頭微微一顫,情不自禁的將嬌軀朝劉暉身後縮了縮,好像只有那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似的。   第一次看到化蛇這樣的威勢,鷹翔的臉色頓時緊張了起來。   聽到那個吼聲,小毒的心裡不由一陣劇跳,知道來了厲害無比的怪物,雙腿不由自主微微打顫,牙齒間發出了輕微的「磕磕」聲。   而小金它們則更加不堪——它們都用前爪抱住腦袋,恨不得整個身體都埋到草地裡去。   劉暉環視了他們一眼,心裡不禁暗笑。可在他仰頭剛想說話時,卻被畢方搶了先。   「化蛇,你這個鬼東西!在那裡鬼叫什麼?快下來啊,讓我們再大戰三百合!」   隨著她的聲音,那烏雲似乎片刻停止了翻滾。過了一會,裡面傳出了化蛇那隱含著憤怒和不甘的聲音,「畢方,只要你們把絳珠草給我,那我們以前的恩怨就一筆勾銷……」   「放屁!」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畢方就大喝一聲,跳起雙腳,指著頭頂的烏雲說道,「哼,你說一筆勾銷就一筆勾銷了?就不給你、就不給你!怎麼樣?哼,那絳珠草都吃到我神鳥畢方的肚子裡去了!」   「吼!」她的話音一落,那烏雲猛的劇烈翻騰起來,同時發出了一聲滿含憤怒的厲吼。   「切!」畢方則滿不在乎的撇了撇嘴,「你鬼叫嚇唬誰啊?有本事,你就下來啊!」   令人奇怪的是,畢方說了這幾句話以後,那烏雲裡好半晌都沒有再發生什麼聲音,連翻騰的幅度都小了許多。   片刻之後,他們的面前多出來一個渾身黑袍,留著長髮,帶著一個黑眼罩,面目猙獰的漢子。自然,這就是與劉暉有過數面之緣的化蛇。隨著他的落地,他們頭頂的烏雲慢慢的散去,天空也漸漸變得晴朗了起來。   只是,此時的化蛇再沒有了原來的囂張氣焰,他剩下的獨眼裡,竟然隱隱從紅光中透露出畏縮之意。   「且慢!」劉暉最先發現了他的異狀,忙喚住了就要撲上去動手的畢方。   劉暉暫時沒有理會畢方投過來的不滿眼神,而是有點疑惑的上下打量著化蛇,「你怎麼了?為什麼你一定要絳珠草呢?」   化蛇心含怨恨的瞥了畢方一眼,然後才吞吞吐吐的說道:「聽說……聽說只有絳珠草才可以治好……治好我這眼睛……」   「治好你的獨眼做什麼!」還不等他說完,畢方就插口說道,「哼,我還想把你那個眼睛也弄瞎了呢!讓你什麼都看不見,這樣世間不一定會變得更清淨,起碼不會變得更壞!」   得她的提醒,劉暉不由想起化蛇肆虐苗疆的事情,臉上頓時一沉,「化蛇,你在苗疆掀起這麼大的風波,就是為了絳珠草?」   化蛇的醜臉上露出一絲羞慚的神情,偷瞥了燕青青一眼,才嚅嚅喏喏的說道:「我……我知道絳珠草在苗疆聖女手裡,可又不知道上哪裡去找她。我問過幾個人,可他們都不告訴我,於是我……我就……」   「於是你就興風作浪,害死了那麼多人?」燕青青只覺得怒氣盈胸,忍不住截口說道。   「我……我……」化蛇羞愧難當的低垂下了頭。片刻之後,他猛然將頭抬了起來,「只要……只要給我絳珠草,治好我的眼睛,我……我願意補償!」   「哼!」畢方不屑的瞪了他一眼,「你這傢伙只會破壞,還能拿出什麼來補償給人家?」   「我……我……」看來畢方說到了化蛇的難處,讓他張著嘴,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就在這時,一陣雜沓的腳步聲響起。眾人轉頭看去,只見烏蘭英在孔林和一大群女兵的簇擁下,向這邊快步走來。   還沒有到跟前,烏蘭英不顧自己還在氣喘吁吁,張嘴就問道:「那妖物呢?我們在城裡好像又聽得那妖物的聲音了,它在哪裡?」   孔林的動作自然比她快得多。一看到劉暉他們,他就身形一晃,來到劉暉面前拱了拱手,滿臉堆笑的招呼道:「公子一路辛苦,區區有禮了!」   雖說自己好歹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可劉暉不知道怎麼,還是看他不順眼,便聞聲微微一皺眉頭,強笑道:「呵呵,還好還好……」   孔林對他的些許冷淡似乎絲毫不以為意,轉頭又繼續與在場的眾人打招呼去了。   就這陣工夫,烏蘭英已經帶著那群女兵,來到了劉暉的面前。   劉暉的心裡忽然一動,若有意若無意的悄悄擋在了化蛇的身前,含笑說道:「呵呵,大王的耳朵還是蠻靈的喲!隔著那麼遠,都聽到了?」   「那是當然!」烏蘭英隱含得意的瞅了瞅他,然後瞟了孔林一眼,才接著說道,「那妖物弄出那麼大的聲音,我們全城的人都聽得了。哼,除非我聾了,不然怎麼會聽不到呢?」   「嘿嘿,這個啊!」劉暉乾笑了兩聲,湊近她悄聲說道,「大王,我們真遇上化蛇了!」   「啊?」烏蘭英驚呼了一聲,環顧著周圍問道,「那妖物在哪裡?」   「大王,你先聽我說嘛!」劉暉乾咳了兩聲,然後問道,「大王,你們這裡氣候怎麼樣,有沒有經常鬧旱災啊什麼的?」   烏蘭英見他岔開了話題,不由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可嘴裡還是歎息著回答道:「哎,我們苗民可真苦啊!我們這裡本來可以用的地就少,可每年不是鬧水災,就是鬧旱災,難得有哪一年是風調雨順的……」   「嘿嘿,那就好!」劉暉得意的搓動著雙手,截斷了她的話。   「這還好?」烏蘭英不禁滿臉驚疑的望著他,實在不明白他說的「好」從何來。   「是啊!」劉暉卻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你想啊,要是你們這裡鬧旱災的時候,化蛇那傢伙跑出來……嘿嘿,『灑』上一點水,不就為你們解決大問題了嗎?」   「這……好像也有道理……」聽著他「異想天開」的話,烏蘭英不覺一愣。可她稍一思索,又認為還有點道理,便遲疑著點了點頭。   而這時,她身後的一個女兵插口問道:「哼,要妖物只會禍害我們,怎麼會那麼聽話,如我們所願呢?」   「嘿嘿,這個倒是簡單!」劉暉大感自得的一笑,衝著她眨了眨眼。   這時,燕青青猜了他的想法,接口說道:「劉公子,你是說……」話還沒有說完,她的目光不由轉向了正侷促站在一旁的化蛇。   「不錯!青青,你真聰明!」劉暉順勢看向她,隨口讚了一句。   到這時,化蛇也聽明白了,便立刻「撲通」一聲跪倒在劉暉的面前,低著頭說道:「只要……只要給我絳珠草,我……我願意答應公子……」   聽到他的話語聲,烏蘭英不禁偏著頭向他看去,滿臉驚異的問道:「你……你就是……就是那妖物?」   「啊!」那些女兵一聽那令人驚恐的妖物就在自己的眼前,都是驚呼出聲,慌忙拔出身上的兵器,紛紛指向了他。這樣,場中「匡啷匡啷」聲自然不絕於耳。   化蛇心知自己得到絳珠草的希望就在她的身上,根本不去理會那些如臨大敵的女兵群,而是將腦袋伏到地上,恭聲說道:「我……我以前多有得罪,還請……請苗王諒解!我……我願意對此補償,以後只要苗王有所差遣,我……我一定萬死不辭!」   看到他恭順的樣子,聽著他「誘人」的話語,烏蘭英不禁微微蹙眉,一陣躊躇。   燕青青瞥了一眼隱含期待的劉暉,看向烏蘭英說道:「蘭英,常言說,『冤家宜解不宜結』,我看……我看多一個對頭,不如多一個幫手,你看呢?」   燕青青畢竟是苗疆的聖女,現在有她發話了,烏蘭英就心裡拿定了主意,臉上微微一笑,「那好吧!劉公子,我答應你就是!」   正緊張的等待她答覆的化蛇聞聲立刻又磕下了頭去,「多謝,多謝苗王寬容!」   「呵呵!」劉暉大感輕鬆的一笑,一邊伸手向懷裡掏去,一邊說道,「化蛇,你可要記住今天的話喲!以後啊,只要大王發話,你可要隨叫隨到哦!」   見這事已經成了定局,畢方雖說心裡有點不滿,可也只得接受了這個事實。   說起來,畢方雖然與化蛇一屬火、一屬水,往往見面就互相看不順眼,而要打上一架,可他們畢竟都是經歷了漫長歲月的神鳥和妖獸,打打鬧鬧還是可以接受,但真要他們傷了對方的性命,那就不是他們的本意了。   而劉暉與化蛇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與他起了爭鬥,也不過是因為劉暉心中要降妖除魔的「正義」思想。可經歷了不到一年來的這麼多事情,劉暉的想法不由慢慢有所改變。比如,按劉暉原來的想法,見到小毒時,肯定會將他除之而後快,根本不會不僅幫他修成人形,還收留他在身邊。   此時,在劉暉的眼裡,世間萬物,不論是人、是獸、是蟲還是妖怪,都有平等的生存權利,任何人都不能為了一己的好惡,而奪取別的生靈最寶貴的東西——生命!   這,就是所謂的「天道」!   不僅如此,劉暉還從幫助鷹翔、小毒,甚至孔林的事情中,感到心中無比的歡愉。這份歡愉,比起當時他手刃鬼狐得到的,要令他舒心得多、快樂得多!   常言說,「寬容比仇恨更容易讓人快樂」!劉暉從自身的經歷中感到,的確是這樣。   更何況,自從得到了《道行真解》以後,他心中有著無法形容的歡快,感到上天對他真是不薄。心情大好之下,他看什麼都格外的順眼,再不想打打殺殺的。   化蛇珍而視之的從劉暉手裡接過一株絳珠草,千恩萬謝了一番後,趕緊吞到肚子裡,一秒鐘都不耽誤的盤膝做到地上運起功來。   「嘿嘿,畢方」,劉暉轉頭見她還是一副氣鼓鼓的樣子,便涎著臉笑道,「你是不是真想與化蛇打一架啊?嘿嘿,如果真想打,等他醒來,你們好好打一架就是了!」   「哼!」畢方不滿的瞪了他一眼,「我才沒有你那麼喜歡打架哩!我只是看不慣你亂做好人,連化蛇這傢伙,你不僅放了他一馬,還幫他!」   「這有什麼看不慣的?」劉暉露出一臉迷糊的神情,「化蛇不是和我們一樣,也是天地間的生靈?既然是這樣,那我為什麼不能幫他呢?……」瞥見旁邊的烏蘭英和那些女兵都似乎並不同意他的觀點,他就接著解釋道,「……是,化蛇先傷害了不少人,可是你們想想,那些事情畢竟過去了,而且,要是化蛇他能為苗疆做一點事情,使得苗疆從此以後都免除旱災之苦,這又可以救活多少人啊!」   這些話一出口,他在心裡不禁暗自搖頭苦笑:「哎,劉暉啊劉暉,你現在都快成『大聖人』了,連這樣的閒事你也管……」不過,雖然這麼想,可劉暉對自己說的這些話、做的這些事並沒有感到一絲後悔的意思,反而覺得心裡充滿了幫助他人的快樂。   他的話音一落,烏蘭英身為苗王,自然知道權衡輕重,立刻就接口笑道:「嘻嘻,如此說來,劉公子,我們苗民可要好好感激你哦……哦,對了!上次我與你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說著,她為了提醒他似的,有意回頭掃視著那些女兵們。   「這……嘿嘿!」劉暉當然明白她話中所指,就只有裝作沒有聽見一樣,乾笑著揉著下巴,望向別處。不知道怎麼,劉暉的視線自然而然的落到了燕青青的身上。   而燕青青儘管沒有看著這邊,可臉蛋卻越來越紅,頭越垂越低。   烏蘭英來回打量著他們,眨了眨眼睛,抿嘴笑道:「嘻嘻,難怪劉公子看不上我那些笨丫頭哩!原來,是這樣啊……」不知不覺,她的尾音拖得老長,充滿了戲謔的味道。   「吼!」就在燕青青羞不可仰的時候,被一團黑氣籠罩著的化蛇忽然發出了一聲厲吼。   接著,一條黑影從黑霧中一躍而出,在半空中快樂無比的大笑道:「哈哈哈,我好了,我好了!我的這次天劫終於過去了!哈哈哈……」   隨後,他凌空打了一個觔斗,「撲通」一聲跪倒在劉暉面前,低頭便拜,「多謝,多謝恩公相救!」   「嘿嘿,我說化蛇,你可謝錯人了喲!」劉暉卻笑瞇瞇的將身子一偏,將烏蘭英完全露了出來,「你真正的大恩人在這裡呢!」   化蛇聞言膝行了幾步,來到烏蘭英的面前,滿臉感激的說道:「大王的恩典,我決不會忘懷。以後大王有什麼差遣,我一定萬死不辭!」   看到這苗疆人人聞之色變的妖物正跪倒在自己的面前,烏蘭英不禁感到無比的驕傲和自豪。她微笑著伸手攙扶他,「咯咯,那多餘的話不說了!以後啊,我苗疆就全靠你免除天旱知苦嘍!」   化蛇又重重的磕下一個頭,鄭重的說道,「苗王放心!有我在,苗疆再不會遭受旱災了!」   「對了,苗王!」這時,一直微笑著沒有說話的孔林突然插口說道,「區區還有一件事,想請大王應允!」 | 第一百二十一章     見大家的視線都落到了自己的臉上,孔林微微有點不自然的一笑,「大王,區區想與劉公子一起去做一點事情,還望大王同意!」   「這樣啊……」烏蘭英臉上立刻流露出極度失望的神情,不自覺的轉向劉暉,「劉公子,你們要一起去做什麼呢?」   「這……」劉暉被她問得一愣,可他望見孔林的眼色,只得轉動了一下眼珠,為後者圓謊道,「是啊!我們還有重要的事情辦,所以……嘿嘿!」   無奈之下,烏蘭英只得點了點頭,滿眼幽怨的瞥了瞥乾笑著的孔林,「那好吧!你們去辦你們的『大事』吧!我們……我們走!」話音未落,她就一轉身,一陣風似的跑了。   而那些女兵看到這樣,也只有互相看了看,再暗中狠狠的瞪了孔林一眼,與眾人招呼一聲,趕緊跟上了她。   等到她們都消失了以後,劉暉忍不住壞笑這望向孔林說道:「嘿嘿,是不是這苗王看上你了?嘿嘿,她是苗王呢,你要跟她在一起,不就可以每天吃香的、喝辣的,為什麼還要拿我做幌子,要離開她呢?」   孔林尷尬異常的笑了笑,然後臉容一正,「劉公子,區區乃是修道之人,又怎麼能與凡人……凡人……在一起呢?」   「這……」劉暉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微笑著轉向了燕青青,「青青,我們一起走吧?」   「我……」聽到他的邀請,燕青青的俏臉一紅,然後她似乎一咬牙,猛然搖了搖頭,「不了,劉公子!我……我還要潛心修煉,就不……不與你一起……」   「那可怎麼行!」還不等她把話說完,劉暉就大聲否決了她。接著,他嘴角帶著一絲壞笑,湊近她說道:「青青啊,我的未來幸福都在你手上呢!要是與我一起去,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說著說著,他的臉上流露出悲痛欲絕的神情。   聽他說得這樣嚴重,燕青青猶豫了好半晌,才偷瞥了他一眼,微微頷首。   「哈哈,那我們就說定了!」劉暉一看大喜,隨後意氣風發的環顧著大家笑道:「哈哈,大家一起走吧!去草原、救高仙子,然後再上小虞山、救韻辰!」   話音未落,他就一搖肩頭,一道精光就在他的頭頂閃耀了起來。   到這時,他忽然猶豫了起來,掃視著眾人,躊躇著說道:「可是我……我只能除了小金它們以外,只能再帶兩個人了。那你們……」   孔林和鷹翔互相看了一眼,都微笑著說道:「我們可以跟得上公子。公子就不必為我們心了!」   見劉暉探詢的視線落到自己臉上,畢方沒有好氣的給了他一個白眼,「人家是『神鳥』耶,當然不會靠你!」   「嘿嘿!」化蛇剛剛加入這個群體,在劉暉的目光下,他有點不自然的笑了兩聲,「我……我也能自己去,請公子……」   而小毒的修行尚淺,此刻便沒有接口,而是有些慚愧的低下了頭。可從他的神色間分明可以讓看出,他還是極想跟著劉暉一起走。   「哈哈哈,那問題就都解決了!」劉暉開心的笑著走到燕青青的身邊,伸出了右手,「我們走吧,青青!」   燕青青羞紅著俏臉,偏著頭不敢看向他,可還是將一隻纖細白嫩的右手悄悄伸了過來。   「走了!」劉暉卻毫不客氣的一把將燕青青的小蠻腰一攬,然後招手將小金它們攝了過來,飄身停落在那精光上面。   而小毒自然有自己的辦法——他將右手一揮,就放出一條金絲,搭在了劉暉的身上。   這也是劉暉先前幫他心中的毒火,才可以讓他隨心所欲的放出有毒或者無毒的金絲。   「走嘍!」劉暉見他的問題解決了,便一手摟著面上飛紅,不敢見人的燕青青,一手就憑九轉玄功「提」著小金它們,意氣風發的高喊了一聲,化作一道精光,呼嘯而去。   剩下的三人微笑著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就都沖天而起,跟著他向北方射去。   「姐姐!」光紓鼓著小嘴,低頭向閉目盤膝而坐的高荷說道,「都過去七天了,那個壞傢伙怎麼還沒有把絳珠草拿回來呢?」   高荷也沒有睜眼,只在唇邊顯出一絲笑意,「不是還有三天嗎,小光你著什麼急呢?」   光紓不耐煩的頓了頓蓮足,「三天、三天!三天一會就過去了!那個壞東西、死色鬼,一點都不會辦事!難道他不知道人家等得多麼著急嗎?」   高荷這才睜開雙眼,含笑看向她說道:「小光,就算到時候沒有絳珠草,也是我會有點問題,你這麼急作什麼?」   「姐姐啊!」光紓俏臉上微微一紅,忙蹲下嬌軀,抓住她的手,「我們姐妹一體嘛!你要是……要是有什麼事,那人家……人家當然比自己有事還著急嘛!」   「是嗎?」高荷似笑非笑的瞅著她,語音裡分明有了戲謔的味道。   「當然……當然是這樣咯!」光紓的俏臉上紅暈更濃了一些,可依然嘴硬的說道。   「轟隆隆!」就在高荷張了張嘴,還想取笑她的時候,洞府的大門忽然發出了一陣響聲。   一聽到這聲音,光紓立刻一蹦而起,旋風似的向門邊奔去,「啊,壞傢伙回來了!」   看著她的背影,高荷不禁微微一笑,心裡暗道:「這丫頭,哪裡是為我著急啊!嘻嘻,我看她分明是想……想他才是!哎,這……這可怎麼辦啊!」想到難處,她的俏臉上的笑容不由一滯,而顯出了難色。   「呵呵,高仙子,你還好麼?」片刻之後,劉暉就在一大群人的簇擁下,滿面笑容的走了進來。   「劉公子費心了……這是?」已經站起身來的高荷先是強笑著應了一聲,隨即從人群中看到孔林的雙身影,於是她不禁滿臉疑問的望向了劉暉。   「哦,這個啊!」劉暉輕鬆的一笑,「呵呵,我與孔……孔兄不打不相識,已經在苗疆言歸於好,成為朋友了!哦,高仙子,這是苗疆的聖女燕青青,這是……」接著,他就幫在場的這些人互相介紹了一番。   自然,接下去是一片熱鬧的寒暄聲。   光紓則其他任何人都不理,只將畢方拉到一旁,滿臉驚喜的說著悄悄話。   而小金它們到了一個新地方,立刻開始到處鑽來鑽去,東聞聞、西瞅瞅。   一下子湧進了這麼多人,原本寬大的洞府裡,不禁有點顯得擁擠了起來。看到這樣,一向好靜的高荷不由微微一蹙眉頭。   「嘿嘿!」劉暉立刻知道了她不快的緣由,便乾笑了兩聲,將臉一扳,喝道,「小金,你們幹什麼呢?還不老老實實的過來給我呆著,不許亂跑!」   孔林的眼光最靈,立刻知道了他的意思,便在他的話音一落,就開口說道:「公子、幾位仙子,你們慢慢聊吧!區區有點事情,得出去一會!」說完,他就朝著化蛇、鷹翔和小毒使了一個眼色,當先往洞府外走去。   「是啊,我也出去有點事情!」鷹翔也馬上明白了過來,悄悄將化蛇和小毒一拉,招呼了一聲,就跟著孔林出去了。   而燕青青剛要隨著它們一塊走時,劉暉忙一把拉住她的衣袖,賠笑道:「青青,你先別走!等一會,我還有事情麻煩你呢!」   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底下,燕青青也不好意思用強奪過衣袖,只有垂下紅通通的俏臉,默不作聲的站在了原地。   劉暉見安頓好了她,便一邊向懷裡掏去,一邊轉頭向高荷笑道:「呵呵,才過了七天。高仙子,小生我幸不辱使命啊!」   而高荷不知道怎麼,聽見劉暉那麼親切的叫這個愛紅臉的美貌女子,就心裡特別的不舒服。於是聽到他的話,看到他捧到自己面前來的絳珠草,高荷便淡淡的應了一聲:「哦,多謝劉公子。」卻沒有立即伸手去接。   劉暉只微微一愣,便轉動了一下眼珠,故作神秘的湊到高荷的身邊,「高仙子,你知道『天道大劫』中有一樣,是心魔劫吧?」   高荷沒有想到他突然岔到這個上面去了,可這也實在對她有吸引力,於是她微微往後仰了仰,不解的回望著他,「是啊,劉公子怎麼問這個?」   劉暉好像不知道她保持此刻的姿態有點難受一樣,又往她那邊靠近了一點,把聲音壓得更低,「高仙子,我告訴你啊,青青手裡啊,就有怎麼克制心魔劫的方法!」   「什麼!……喲!」他說的話過於驚人,以至於高荷一聲驚呼,猛的將小蠻腰向前一挺。卻不曾想,這一挺差一點讓她的臉蛋碰到劉暉的老臉上。   劉暉忙站直了身子,看著高荷羞紅的俏臉,心中大感快意之餘,臉上卻尷尬的笑了笑,又開始揉捏自己的下巴。   「姐姐,你怎麼了?」聽到她的驚呼,光紓立刻飛一般的掠了過來,關切的問道。   「我沒有什麼!」高荷嗔怪的偷瞥了劉暉一眼,忙搖頭否認道。   而光紓則狠狠的瞪了劉暉一眼,「哼,死色鬼!一定是你趁我不在,偷偷占姐姐便宜了!」   「哪裡……我哪裡敢啊!」劉暉雖然嘴裡不承認,可看他的神情,分明在暗自得意。   而燕青青似乎猜到了劉暉剛才做過什麼,於是越發羞紅了俏臉,根本不敢看向他們。   「小光!」高荷知道這事情只有越描越黑,便見光紓還想說什麼時,忙喝止了她,然後強自控制著自己的羞意,問道,「劉……劉公子,你剛才說……說『心魔劫』?」   「『心魔劫』?」聽得這三個字,光紓馬上就忘記了剛才的事情,望著劉暉追問道,「你也知道這個?」   這時,畢方也來到了她們身旁,不敢相信的望向劉暉,「你有克制心魔劫的方法?」   「是啊!」劉暉瞥了一眼燕青青,一臉自得的點了點頭,然後故意拖長了尾音,環視著正滿含期待望著自己的三女,「不過……」   「不過什麼?」光紓的性子最急,立即給了他一個白眼,催促道,「死色鬼,你快說啊!」   「嘿嘿!」劉暉得意的一笑,轉向燕青青說道,「你們啊,都問錯人了!嘿嘿,這法子啊,就在青青那裡!」   他的此言一出,光紓和畢方立刻都扔下他,湧到了燕青青的身旁,央求道:「姐姐,快告訴我們吧,怎麼克制心魔劫呢?」   燕青青這才知道他當時「大方」的將《道行真解》送給自己的目的。於是她隱含嗔怪的瞥了他一眼,隨後含笑從懷裡掏出把絹布,與她們解說起來。   劉暉見那邊一切順利,就在心裡放下了一顆大石頭之餘,趁著這個機會,又把手裡的絳珠草遞到了高荷的面前,輕聲說道:「高仙子,你快把這個吃了吧!不然,要是時間過了,萬一你……你……」   高荷已經平復了的俏臉上忽然又是一紅,微微垂下了螓首,「我……我現在已經不需要這個了……」   「什麼!」劉暉不禁瞪大了雙眼,驚呼了一聲。   高荷瞅了瞅正沉醉在《道行真解》中的三人,嗔怪的白了他一眼,解釋道:「我……那玄陰寶珠……」   「哦,是這樣啊!」雖然她語焉不詳,可劉暉立即明白了過來,驚訝的打量著她接口說道,「原來……原來高仙子已經與玄陰寶珠合為一體,難怪不需要絳珠草了呢!」   「真不好意思,麻煩劉公子跑那麼遠……」高荷瞥了他一眼,歉然一笑。   「呵呵,這沒有什麼的!」劉暉豁達的揮了揮手,「高仙子不顧自身安危,把寒實給了我,我感激還來不及呢!……」話說到一半,他一臉壞笑的湊近了她一些,聲音也輕了許多,「……真說起來,我還是要感謝高仙子讓我跑一趟苗疆呢!」   見高荷一臉驚異的望著自己,劉暉笑了笑,接著悄聲說道:「要不是這一趟,我怎麼會得到那麼多寶物,還收了小毒,還與孔林那娘娘腔化敵為友,還……還……」   發現他的神情說到這裡時就有點不自然了,高荷不禁一笑,退後了一步後輕聲說道:「還有認識了那個嬌嬌弱弱、我見猶憐的美女!只怕,這才是劉公子感謝我的真正原因吧!」   「哪裡啊!」劉暉忽然聚音成絲,把話音只送到高荷一個人的耳朵裡,「在我劉暉的心裡,高仙子永遠都是高仙子!這個,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   聽著他這赤裸裸的情話,高荷頓時羞得滿臉通紅,手足無措的低下頭,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劉暉一見時機大好,便回頭偷瞥了那三個正嘰嘰喳喳談論《道行真解》的女孩子一眼,然後悄悄湊近了她一步,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高仙子,隨我一起去小虞山離魂洞府去救人吧!怎麼用寒實救人,我還不知道呢!」   高荷看了看他,片刻後就在他火辣辣的目光下低下了螓首,聲如蚊吶的應了一聲:「那好吧!」這短短的一句話說完,她的那張清冷如月的俏臉立即又漲得通紅通紅的。   「哈哈,那我們說定了!」劉暉看著她的羞態,覺得心中充盈著無比的幸福,便再不聚音成絲了,而是大笑著說道。   「姐姐,你與那個壞傢伙說定什麼了?」聽到他的笑聲,光紓不禁抬頭望向了他們。   高荷羞紅未褪的轉向她,輕聲說道:「劉公子請我去幫他救人,我……我答應了!」   「什麼!」見一貫不喜歡與人接觸的高荷會答應這個,光紓忍不住睜圓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來回打量著他們。   「嘿嘿!」劉暉一臉自得意滿的笑著望向了她,「高仙子要隨我們一起去,那光仙子你呢,是不是也跟我們一塊走呢?」   光紓雖然俏臉也是微微一紅,可她隨即給了他一個白眼,飛一般的掠到高荷的身邊,一挽她的手臂,嬌俏的一皺瓊鼻,「哼,我才不跟你這壞傢伙、死色鬼一起哩!我啊,要跟我姐姐在一起,姐姐到哪裡,我就到哪裡!走啊,姐姐!你也來看看!原來啊,那該死的心魔劫,就那樣可以克制了哩!」說著,她就偷偷對劉暉吐了吐小香舌,將高荷一把從他身旁拽開,拉到了燕青青的身旁。   劉暉聽得不禁心裡暗笑:「嘿嘿,那還不是一樣麼……」   畢方見他一副心願得償的滿足模樣,不由暗暗嘀咕:「哼,劉暉這傢伙的福緣還真是深厚!原來,我還以為他與小楠之間,都會有很大的麻煩。可是沒有想到,他泡的靈異美女一個接著一個,好像根本不需要考慮以後該怎麼辦似的。可這些丫頭不僅看起來相處得不錯,而且,他竟然得到了可以化解心魔劫的《道行真解》,這樣就解決了人靈之戀時最大的麻煩!哎,這傢伙的運氣怎麼這麼好啊……」   而燕青青自己有著與高荷差不多「上當」的經歷,自然可以猜得到劉暉邀請高荷和光紓的真正目的,於是她便在心如鹿撞之餘,偷眼向她們兩人望去。   見高荷和光紓,一個清冷高貴、一個活潑俏皮。看著她們,燕青青心裡就感覺滿心喜歡,對她們並沒有什麼牴觸情緒。   而且,原來她都是一個人苦苦修煉,其中的孤寂實在不足與外人道。後來來了一個小毒,儘管他經常「騷擾」她,她還是很珍視多了這麼一個同道。於是在劉暉說要除去小毒時,她才會主動替他求情。   現在可以想見,她以後修道的日子裡,多了這樣同道兩個美女。想到這個,她就覺得心裡滿是期待和歡喜。   這也是當時光紓叫了一聲「姐姐」,她就毫不猶豫的把《道行真解》拿了出來,與她共享的真正原因。   說起來,《道行真解》是劉暉找到的,應該是他的東西。不過,劉暉把這個好像聘禮一樣送給了燕青青,那所有者就當然變成她了。既然是屬於她的寶物,她自然有把這個給不給人看,或者給誰看不給誰看的權利。   劉暉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才在燕青青拿出《道行真解》的時候,暗暗鬆了一口氣,大讚她冰雪聰明。   劉暉含笑看了她們一陣,忽然覺得少了什麼,便環顧著洞室,開口問道:「高仙子,你的那寵物小飛呢,怎麼我一直都沒有看到它呢?」   「小飛坐下那裡面潛修呢!」高荷在百忙中,還是抬頭向洞室中央的水池瞥了一眼,應了一聲後,又埋首到絹布中去了。   劉暉轉動了幾下眼珠,慢慢靠到她們身旁,一臉神秘的悄聲問道:「高仙子,你想不想馬上看到小飛修成人形時,是什麼樣子呢?」 | 第一百二十二章(大結局)     「啊!」聽到他的話,高荷和光紓都忍不住驚呼一聲,一臉驚詫的望向他。   「哼,這有什麼!」而畢方則頭也不抬,不屑的說道,「這有什麼!不就是把那些絳珠草都給它吃了,再讓劉暉那傢伙運功為它煉化心中的毒火,它再調息一陣,我們就可以看到那飛天蜈蚣會是什麼樣子了!好了,高姐姐、光姐姐,讓那傢伙去弄,我們還是來研究研究這個,這才是現在的頭等大事哩!」   聽她說得這樣簡單,高荷不禁與光紓互相看了看,然後有點懷疑的問道:「真的嗎,畢方,就這樣簡單?」   「是啊!」畢方正埋頭與那絹布之中,被她們打斷了興致,便有點不耐煩的抬起頭,「我神鳥畢方說的話,那還有錯!那個小毒你們看到了吧?他啊,本來是只修煉了三百年的人面蜘蛛,就是這樣讓那傢伙一弄,就成了我們大家看到的樣子了!」   「不錯!」燕青青同意的點了點頭,「小毒就是這樣修成人形的!」   見高荷和光紓都期待的望了過來,劉暉立即揮了揮還握在手裡的絳珠草,「只要高仙子把小飛叫出來,它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高荷的俏臉上綻開甜美的笑容,朝著他輕輕點了點頭,「那好吧,就有勞劉公子了!」   第一次看到她這樣迷人的笑容,劉暉不禁大暈其浪,瞪大眼睛望著她呆呆出神,根本沒有發覺小飛「呼啦」一聲飛了出來,乖乖的停到了她的腳邊。   高荷好像沒有看到他的傻相一般,偏頭似乎與小飛說了幾句,便又與光紓一起,埋首到了那絹布之中。   劉暉還在暗讚高荷美貌時,心裡忽然泛起了一個渾厚的聲音:「劉……劉公子,聽高仙子說,你……你可以幫我修成人形?」   劉暉一愣,隨即低頭看去,只見小飛已經到了他的腳邊,正仰頭望著他。   「是啊!……你先把這個都吃了,然後我再為你煉化魔火!」他答應了一聲,隨手將絳珠草往它面前一扔,然後又去欣賞幾位美女的嬌容去了。   小飛圍著絳珠草爬了一圈,然後還是小心的一口一口將它們都吃了下去。   低著頭的高荷突然微微一笑,瞥了一眼狀似呆傻的劉暉,向地上努了努嘴,「劉公子,小飛它已經吃完了!」   「哦!」劉暉好似夢醒了一般,忙答應了一聲,放出一股紫氣向小飛罩去。   看小飛的嘶叫翻滾漸漸平息了下來,劉暉便緩緩收回了手,又去做眼前最喜歡做的事情——欣賞美女——去了。   而高荷她們都沉醉在《道行真解》之中,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被人「窺視」。   「耶,我知道了,我知道嘍!」忽然,畢方猛的高聲歡呼,在那裡蹦了起來。   剩下的三女也抬頭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笑容,同時將螓首點了點。   就在這時,先前籠罩在小飛身上的紅色霧氣,猛然開始漲大,直到形成一個比劉暉還要高出一頭的碩大橢圓形氣團。   燕青青瞥了那氣團一眼,微笑著望向高荷說道:「姐姐馬上就可以看到你的小飛是什麼模樣了!」   高荷滿心歡喜的微微一笑,視線落在在氣團上就再也移不開。   而光紓的性子更急一些。她身影一晃,就來到氣團的旁邊,小嘴裡還不停的嘟囔道:「快啊,快啊!小飛你快給我出來呀!你可千萬別像那壞傢伙的小毒一樣,那麼醜啊……」   也算是隨了她的心願——她的話音一落,那氣團就慢慢的散去,露出了裡面的景象。   「啊!」等看清楚後,光紓不禁掩嘴一聲輕呼,接著,她含笑的目光開始在小飛與畢方之間轉來轉去的,「畢方,嘻嘻,小飛他可與你真像哦!」   「呵呵,你們的確像一對!」看到小飛嶄新的模樣,劉暉忍不住一臉壞笑的望向了畢方。   「胡說!」畢方一下蹦了起來,氣急敗壞的說道,「你們都在胡說!我與他哪裡像了?哼,明明人家是女生,他是男生嘛!而且,人家穿的翠綠衣衫,他卻穿的是紅的!」   高荷強忍著笑意,一本正經的說道:「劉公子不是說你們像是一對嗎?嗯,是很像!」   畢方的圓臉蛋上漲得通紅,連連頓足,怒目圓睜的瞪向還在調息中的小飛,「哼,你這個傢伙!明明是學人家的嘛!不-許-你-學-我!」   一旁的燕青青看得有趣,忍不住插口說道:「可是,我聽說,世間生靈修成人形後,形象是改不了的了。也就是說,小飛的樣貌已經定了下來,想改都改不了了喲!」   「哼,你們都不是好人,都欺負我,不理你們了!」畢方氣鼓鼓的環視了一眼個個帶笑的眾人,猛的一跺腳,就風一般的衝了出去。   也不怪大家都拿畢方開玩笑,因為小飛現在的樣子的確如劉暉所說的,與她很像一對——他一副十一二歲男童模樣,與畢方差不多,紅撲撲、胖墩墩的臉龐,頭上用紅綢紮了一根沖天羊角辮,全身穿著紅色的衫子。   站在河邊的草地上,鷹翔正含笑與孔林、化蛇和小毒聊著天。忽然看到畢方怒氣沖沖的從河水中冒出來,落到她們的身旁,他不禁朝她身後望了望,奇怪的問道:「畢方,怎麼只有你出來了,公子他們呢?」   「哼,別提了!」畢方氣乎乎的一跺腳,「哼,再不理他們了,都欺負我!」   「神鳥畢方,你怎麼發這麼大的脾氣啊?」一旁的孔林含笑接口問道。   「哼,別提了!」畢方搖晃著頭上的兩個羊角辮,忿忿的說道,「高姐姐的那個小飛,學什麼不好,偏偏要學人家的樣子!」   她的這番話,除了鷹翔還猜得到一點,其他的人都聽得滿頭霧水,不明白她的說什麼,於是他們便交換著疑惑的眼神,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才好。   就在這時,河面上又是一陣水響,劉暉與一大群人紛紛冒了出來。自然,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親密的依在高荷身旁的那個紅衣小童了。   看到了他,鷹翔等這群人立刻猜到了剛才畢方發脾氣的原因,便都不由的心裡暗笑。   落到了他們身邊後,劉暉意氣風發的向東南一指,「好了!我們的下一個目標,南海小虞山離魂洞府,出發!」他的話音未落,一道精光就在他的頭頂閃耀了起來。   劉暉徑直往精光上一躍,然後回身招手笑道:「高仙子、光仙子、青青,你們來啊,我帶你們一程!」   似乎他們先就有了默契,三個美女俏臉微紅的互相看了看,就二話不說,各自展動美好的身形,也落到了精光上面。只是,高荷的手上牽著那紅衣小童。   劉暉滿臉笑容的朝下邊的眾人一掃,見只有畢方背對著他,便笑道:「畢方走啊!再可別怪我不告訴你哦,桂夫人那裡有很多好吃的呢!走嘍!」話音一落,他就再不管畢方,而是化作一道經天長虹,向東南邊射去。   自然,在劉暉化虹而去之前,小毒就放出蛛絲掛在了他的身上。而小金它們,也被他順手帶走了。   剩下的人裡面,還是鷹翔最熟悉畢方的性子,便含笑開口道:「走啊,畢方!你當心去晚了,好東西都被我們吃光了哦!」   「哼,才不會哩!」他的話音一落,畢方撂下這麼一句話,小小的身影就沖天而起,向著劉暉他們消失的方向追去。   剩下的三個人微笑著互相一點頭,都縱身而起……   桂夫人自從被劉暉治好了頑疾,不用再「朝生天地鬼,而暮食之」,忍受早晚人格分裂之苦,心情當然好了許多,臉色也比原來紅潤多了。   這時,她剛從寒池裡看過紀韻辰,帶著黃三和青五他們兩個,慢慢往自己屋裡走去時,就看到紅大滿臉喜色的衝了過來,「主母,主母!劉公子他回來了!」   「是嗎?」桂夫人的臉上立刻露出歡喜的神情,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同樣滿臉驚喜的紅大等人面前。甬道中,她飽含喜悅的話音還在迴盪著,「快去!我們快去迎接劉公子!」   見她這麼性急,紅大等人都不禁一愕。可隨即,他們的醜臉上都綻開了舒心的笑容,飄身向她追去。   接著,劉暉那滿含快樂的聲音,便在離魂洞府裡響了起來,「呵呵,見到桂夫人和諸位……諸位兄弟一切安好,小生真為大家高興啊!桂夫人,小生還帶來了好多朋友。來得唐突,還請您見諒!」   「呵呵,歡迎歡迎!」桂夫人一笑接口說道,「老身這裡一向少有人來,如今有了這麼多貴客登門,真是我離魂洞府的一大喜事!……紅大,趕快安排宴席,好好款待劉公子,和他的朋友們!」   還在劉暉曾經作客的大廳裡,坐到了席上以後,劉暉讓高荷等人以及孔林他們拜見完桂夫人,便關切的問道:「桂夫人,韻辰她……她怎麼樣了?」   桂夫人胸有成竹的一笑,「那丫頭啊,一切都好著呢!只等劉公子你拿回千年睡蓮的寒實,老身將它入藥煉丹。再過三七二十一天,丹成給她服下,她不僅會立刻復生,而且一身道法修為還會更勝從前!」   「嘿嘿,那敢情好!」劉暉聽得心中大感高興的搓動起了雙手,渾然不覺身旁那幾個美女,投過來或嗔怪、或怨懟的眼神。   桂夫人年老成精,自然可以猜到這幾個女孩子與劉暉的關係。儘管如此,桂夫人依然笑容不改的掃了她們一眼,笑道:「幾位姑娘,老身看你們都是修煉有成的靈異,是嗎?」   進來之前,劉暉就與大家說過,此地的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鬼母」。等見到她以後,高荷她們都不禁為她雍容華貴的風采而動容,為離魂洞府裡的富麗唐璜而驚歎。   這時聽到她的問話,她們恭恭敬敬的答了一聲:「是!」   只有畢方,好像沒有聽到桂夫人的問話一般,只是雙手齊下,一心對付面前的美食。   桂夫人注目看了她一眼,心中便知道了她的來歷,微笑著輕輕點了點頭。   劉暉隨著桂夫人的目光望去,發現了畢方的饞樣。可在這麼多人面前,劉暉也不好當眾讓畢方難看,便不自然的笑了笑,轉向這裡的主人說道:「嘿嘿,桂夫人,多謝您賜給我的青雲劍,要不是它啊……」   聽他提到這個,桂夫人的每天不禁微微一皺,「哦,劉公子,趁著老身煉丹的時間,你和你的這些朋友,還是在老身這裡好好坐關吧!」   「哦?」聽她忽然說起了這個,劉暉不由一臉疑惑的望向她。   「劉公子聽老身的話,一定不會有錯的!」桂夫人的臉上又恢復了笑容,向一眾客人招呼道,「這些都是海中難得的美味,大家盡可以都嘗嘗。只是這離魂酒不能多喝,三杯就好!」   劉暉看她再絕口不提要他們都閉關一段時間的事情,忍不住在心裡暗自嘀咕:「奇怪,桂夫人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難道我會有什麼麻煩嗎?可是,誰又會找我的麻煩呢?……不管了!反正,我也有好長時間沒有閉關了,這回在桂夫人這裡,藉著她的寶地,也好把我新得到的那麼多功法、寶貝,都好好練練!嗯,現在還是吃東西要緊!」心裡有了這樣的想法,他就放開胸懷,敞開肚皮吃了起來。   有桂夫人慇勤招待,席面上的食物不僅美味,而且還都是世間罕見的東西,這一餐自然吃得賓主盡歡,眾人都大讚不已。   唯一令人缺憾的就是,臨到席終,桂夫人從劉暉手裡接過寒實後,就讓紅大等人去準備密室,將他們所有人都「趕」了進去。   如此一來,劉暉等人當然就有了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等到他們都不是那麼請願的進了密室之後,看著眼前緊閉著的石門,紅大不禁問道:「主母,您為什麼……」   「你問那麼多做什麼?」桂夫人瞥了他一眼,一臉凝重的歎息道,「劉公子還真是……如果他在這二十餘天裡,道法、劍術沒有更上一層樓,那……那他不僅接不回他的小情人,還會有大麻煩!幸虧他有這麼多朋友與他一起前來,這樣就不會怕那八個傢伙倚多為勝了!」   桂夫人轉頭發現紅大還在發呆,便右手攏在袖中輕輕一彈,「紅大,各人自有各人福,你就別在冤枉心了!走吧,幫老身開爐煉丹去!」   二十多天以後的一個早晨。天上湛藍湛藍的,只飄有幾朵如棉絮一樣的白雲。太陽就好像一個毫無珍惜觀念的富家子,將無數道陽光撒向大地、海洋。   就在劉暉曾經在小虞山登岸的地方,那條伸向大海的石堤旁,多出來了一條烏濛濛的大船,以及一大堆人群。   感受著從海上吹來的涼爽海風,劉暉滿臉笑容的朝來為他們送行的桂夫人行了一個禮,「多謝夫人襄助!要是沒有您,我可能根本去不了神仙島,也接不回小楠……」   「呵呵!」還不等他說完,桂夫人就微微一笑,「劉公子這就不必多禮了。希望你們一路順風順水,祝劉公子心願得償!」   「嘿嘿!」劉暉回頭瞥了一眼站成一排的紀韻辰、高荷、光紓和燕青青,自信十足的一笑,「多謝桂夫人的吉言!嘿嘿,只要八仙他們乖乖的把小楠送出來,我劉暉絕對不會多事!如果不然,嘿嘿……」   「公子還是小心為上!」桂夫人又囑咐他一句,然後便向眾人揮了揮手,「大家都上船吧!紅大他們會送你們去,接你們回來的!」   「多謝夫人!」一群人都對她行了一個禮,與她客氣了一聲,隨後各展身法,或美妙、或古拙、或輕靈、或沉凝的落到了船上。   在離魂洞府的這些天裡,藉著小虞山地氣之助,他們每個人的道法修為都更上了一層樓。那劉暉自不待言,他不僅馭劍術大有長進,而且也能將他後來得到的那些法寶使用得純熟如意。這也讓他有了說大話的本錢和底蘊。   而像韻辰那樣,本來心有酸意,可經過桂夫人以「天意難違」做開導,也都只得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劉暉站在船頭,看著一座被雲氣環繞著,蔥蔥鬱郁的小島越來越近,便壓抑不住心中的激動,仰頭發出了一聲連綿不絕的震天長嘯。   他的嘯聲如此的震耳,使得本來在船艙中休息的人們,都跑了出來。   「劉暉,你這死色鬼!你幹什麼,你想嚇死人嗎?」人還沒有出現,光紓那滿含怒氣的聲音就先飛了出來。   「這……嘿嘿!」劉暉乾笑了兩聲,然後轉身一指那神仙島,「我……我發現快到那傳說中八仙住的小島,所以……所以想叫你們一起出來看看!」   紀韻辰也不滿的一皺眉頭,「就是這樣,那你也不至於要這麼大的聲音啊……」   「公子,你們快看!」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這群人中視力最好的鷹翔向島上一指,大聲叫道。   也不知道是因為這船被桂夫人施了法術,還是他們正好遇到了順風順水,此時他們的船就好像離弦之箭一樣,飛快的向島上射去。   就這麼短短的一點時間,他們都看到了,就在那島上正對著他們的沙灘上,正站立著高高矮矮,八個人影。   「不會吧,這麼隆重?」劉暉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睛,「就是我劉暉來接小楠嘛,也不至於要八仙親自來接啊……」   「切!」看著他這麼自作多情,光紓不禁對他翻了翻白眼,「你以為你是誰啊,大名鼎鼎的大仙會全部出動來接你?……」   她的話音未落,那八個人中傳來一個如洪鐘一般的聲音,「來者可是劉暉劉道友?」   劉暉得意的向她擠了擠眼睛,然後朝那邊揚聲說道:「不錯,正是我劉暉!請問,何仙姑何仙長在嗎?」   這時,船與那邊的距離已經近得足夠讓他看清眼前的人,於是劉暉不由的微微一皺眉。   因為此時似乎在等待他們八個,竟然有五個都是熟人——戴青陽巾、穿道袍的,不就是傷了劉暉一劍的純陽真人呂洞賓?還有四個,就是「靈界四仙」,連他們中久未露面的老大灰鶴都來了。   而另外三人,看氣勢形象,正是八仙中的另外三位——漢鍾離、張果老和韓湘子。   可惜,其中並沒有劉暉最想見到的何仙姑。   那站在當中的純陽真人聽到劉暉的話後,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想見我八妹,還要先接我一劍!」話音未落,他就一搖肩頭,便有一道精光直向著劉暉射來。   此時的劉暉早已經不是吳下阿蒙。看著耀眼的精光,感受著呼嘯而來的勁氣,他好整以暇的一笑,才大喝一聲:「來得好!」   隨著他的聲音,他的身前陡然現出一大團金光。頃刻間,這金光就變成了一柄碩大無比的大杵,直向著射來的劍光砸去。   「啊!是降魔杵,快退!」一看到這樣,張果老就一聲驚呼。   而呂洞賓似乎並不服氣,便一咬牙關,不避不閃,提足靈力迎了上去。   「轟隆!」一聲巨響,那金光一盛,破開精光便向呂洞賓壓去。   看到這樣,無論是八仙中人和靈界四仙,還是跟劉暉一起來的那些人,都是臉色劇變。他們都沒有想到,鼎鼎大名的純陽真人,竟然擋不住劉暉的一擊!   「劉暉!」就在這時,沙灘上的小樹林邊湧出了一團白霧,白霧中的那個黑髮白衫的美貌女子,不是讓劉暉夢縈魂牽的周楠又是誰?   劉暉看看她含淚的俏臉,再回頭望望另外那幾位美貌女子,再顧不得去傷呂洞賓,只覺得心裡一陣茫然……   (全文終) |   本書來自www.abada.cn免費txt小說下載站 更多更新免費電子書請關注www.abada.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