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精彩閱讀請到 ** 天下書盟 www.fbook.net **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作品名:蒼老的少年 作者:撒冷 http://www.fbook.net/bookintro/90.htm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契子 第一次神聖之戰後,原本混亂的宇宙終於開始有了秩序。清者上揚,是為天,濁者下沉,是為地。發光的聚在一起,形成光明,不發光的的聚在一起稱為黑暗。 神妖魔三界分明,神居天界,魔居地府,天界與地府之外就都是妖的世界。三者倒也是相安無事數億年。這種平和的局面直到人的誕生才被打破。 對於人的誕生,神妖魔各有說法。神說,人是天地之間數億年精華匯聚,自然而生。但是妖魔卻稱人乃是神創造出來對付妖與魔的,因為人和神從外貌上看來幾乎完全沒有區別。只是比神少一對翅膀。尤其是妖更加堅持這種說法。因為自人誕生的第一天起,他們驚人的繁衍力就令妖怪們覺得驚恐。 本來,妖怪是最逍遙自在的一族。只要是天界和地府之外的空間全部屬於他們,但是現在人和他們的生存空間幾乎是一模一樣。起初人少,可以不與他們計較,但是漸漸的隨著人的數量以幾何數增加。妖怪們越來越無法忍受這種繁殖力令人覺得恐怖的另類種族了。他們開始有計劃的消滅人。 妖怪是與神魔並肩的種族,都是經過數十億年在茫茫的宇宙中經過無數次挑戰下才生存下來的種族。而人只不過是才出現數萬年的種族新秀,怎麼能夠是妖怪的對手。所以,當妖怪出手之後,不到三個星期,人就幾乎要被滅族。 這個時候神出手了,這可能是因為人與自己的相貌十分相似的關係,也可能是因為正如妖魔所說,人根本就是他們創造出來的種族。總而言之,他們出手了。這一仗一打就是數萬年,就是所謂第三次神聖之戰。 在這次戰爭中,魔始終令人驚訝的保持了中立。 在第二次神聖之戰的數萬年裡,人族以令人難以想像的速度發展起來。到戰爭的最後階段,人的數量已經達到了二十多億。更重要的是,經過神不斷的教育與調教,原本完全沒有智慧,只能以繁殖力取勝的人族,漸漸的形成了高等的智慧。並且發展出兩種戰鬥方式,一種源自神的戰鬥方式,是為武,一種源自妖怪的戰鬥方式,是為魔。後來人們將它們分別成為武技與魔法。 到了戰爭最後階段,神與人發動了最為關鍵的「戰鬥,最後一刻」一役。在這次結束性的戰役當中,一直恪守中立的原本三族之中最弱的魔族出現了。這時,神已經元氣大傷,妖怪也幾乎全族滅族。只有人與魔的實力沒有大的損傷。人是在數萬年的殘酷戰爭的磨練下,依靠驚人的繁殖力成長起來的。而魔是因為一直保持實力的緣故。 慢慢的,戰爭變成了由人與魔主導。神與妖怪都只是變成了助力,兩者都暗暗的修生養息起來。這就是第三次神聖之戰。 戰爭的起初,主動權在進攻力與防禦力都遠超人類的魔的手裡。但是幾千年之後,勝利的天平卻慢慢的傾向了人類。 原因只有一個,魔族要死一個很難,但是要誕生一個更難,最起碼都需要五十年的時間,才可能誕生一個。最少七百年才能成長到足以參加戰鬥。 而且,因為生產需要整整五十年的時間,所以是一件痛苦的事,因而魔都不大願意繁殖後代。一般都是強大的魔強迫一些別的美麗的魔幫他生育後代,普通的魔族是很難留下後代的。這確保了魔族的優秀,但是也令他們在數量上完全無法和人競爭。 而人類,卻只要十個月就可以生一個,十六年就可以參加戰鬥。戰爭初期,魔與人的比數是三百萬七十萬比二十四億。但是打了幾千年,到戰爭快結束的時候,比數變成了十六萬比四十六億。 不過,相對魔來說,生殖力更低的是神與妖怪,因為他們為了保持自己強大的力量與永久的青春和生命都放棄了生殖的能力。也就是說,魔的平均壽命大概四千五百年,人的平均壽命大概是六百年。兒妖怪與神如果不是被別人幹掉的話,就是永生的。 在這數千年裡,儘管神與妖怪都暗暗的保存力量,但是人數還是一日日的減少。到戰爭快結束的時候,神由原先的二十四萬變成了一百零六人,而妖怪只剩下三百九十一人。 最後,魔看到,人越打越多,越打越厲害,越打越聰明。自己越打越少,實力對比越來越不像話了。於是背遺棄了與妖怪盟約,獨自投降了。在允諾永不踏足地府一步,以及被神封印了生殖能力之後,退入了地府。 妖怪們大罵魔之餘,誓死不退。集體自爆。這一次自爆造成後果之嚴重,令人無法想像。人類因此死亡十六億,傷二十三億,而且全體體質下降,平均壽命變成了僅有七十歲。天神也損失慘重,死去六十五名,重傷十七名。 看到眼前這淒慘的一幕,天神們也心灰意冷,在族長薩迪克的帶領下,四十一名傷勢程度不同的天神從此退入天界,不問人間事。 失去天神庇佑的人類隨後就發生了大饑荒並接連出現大瘟疫,這樣一起弄下來,人類居然只剩下了六億三千萬之數。還有一點必須要提的是,從此天界與地府之外的地方被稱為人間。 而宇宙間數萬年戰死的靈魂並沒有完全散盡,都留在了人間。神的幻化成了各種飛禽走獸,魔的則幻化成各種毒物奇獸。而妖怪的則幻化成了怪獸。 人類不愧是最有恢復能力的種族。短短數萬年間,就又恢復了生機,恢復了數十億的人口不說,武技與魔法的程度也越來越高,可以說活得真是消遙自在。 但是這只是在別的種族的眼中而已,人類們並不這麼覺得。 人間一共有五塊大陸,中間一塊最大,有數億平方公里,上面傳說分佈著一千零一個國家。另五塊大陸和它比起來就不算是大陸了,只是四個小島而已,每個大小都在三十到四十萬平方公里之間。 中間這塊大陸,由於生機勃勃,文化經濟高度發達,被人稱為「神之祝福」,而北邊的小島(唉,這麼小就不要叫大陸了,叫它小島吧。)是一片皚皚的白雪,不過據說上面風光無限,並且有天神曾經在這裡安排禁制,傷人的怪獸都不能在那裡生存,所以是旅遊觀光的好去處。只是可惜路途太遠,地方又太冷,所以很少有人去到過。這裡被之為「人間仙境」。 南邊的小島也是皚皚的白雪,但是卻是被妖怪祝福過的地方。妖怪祝福的當然都是些怪獸啦!而且,據說還都是些有級數的怪獸呢。這裡被稱為「遺棄之地」。 東邊的小島是一片沙漠,上面全是些比較低等級的怪獸,但是致命的是,這裡是一片金燦燦的沙漠,只有極少的幾片綠洲夾雜其中。但是這也是四塊小島中唯一一個與大陸有土壤相連的地方。不過,在接壤的路口有軍隊把守而已。這裡被稱為「死亡之渴望。」 西邊的小島是最奇怪的,它終年圍繞在一片厚重的白色霧氣當中,除了一些罕見的人間勇士之外,很少有人進去過。而那些人間勇士進去之後,從來沒有人出來過,神秘異常。所以,人們便稱這裡是「永遠之謎」。 人類沒有了妖魔的干擾之後,按說應該生活的很幸福才對。但是事實並不是這麼回事。人家不打他們,他們自己卻打了起來。一千零一個國家,每個國家少則數十萬人,多則數千萬人。打的不亦樂乎。任何兩個國家之間都可能發生戰爭,爾虞我詐,層出不窮。只不過,戰爭是有一個界限的,那就是「神聖之城」。 這是一個建在人間最大的山「賀蘭山」上的城池。說是一個城池,其實大小與中等國家無疑。只不過,是全國被高達數百丈的城牆圍了起來而已。數百丈的城牆,不是人類可以建立起來的,而是神聖之戰,天神為人類建立的一個碉堡。這裡傳說住著一千萬左右的人口,但是具體數字沒有人知道。 神聖之城是東西之間唯一一個可以相通的地方。另外的地帶,被天神下了一道禁制,將東西隔絕了起來。本來,這樣是為了防止魔族太快突破防線,讓人類來底及休養生息。但是,現在卻成了東西之間交流的障礙。 天歷2017——2026年,東部的世界發生了一件驚人的事情,「無上王」撒冷用短短九年時間,憑借萬人難敵的武技與於是無雙的戰略統一了東部六百七十三國,並且打到了「神聖之城」。 史載,當時撒冷征戰有一條鐵律。在每攻打一座城池的時候,他都會宣佈一個時間期限,在期限內投降的,免死。否則,全城一個活口不留。神聖之城自恃城牆高厚,數萬年不曾陷落。開始時,不把撒冷放在眼裡。於是撒冷開始紮營,長期圍困。 三年後神聖之城請降,不准。數天後,又請降。又不准。如此這般,請降達數百次,皆不准。圍困十年後,「神聖之城」全城居民開城求死時,包括城主在內,僅餘五百六十一口,城內臭氣熏天。撒冷全軍亦從四十萬變成了六萬。當時全軍大哭,撒冷亦感愴然。 撒冷於是無意再往前攻,於2036年率軍後撤回首都。路上遇到了一個萬年一出的天才——十六歲的青華將其擊斃。之後東部世界再次天下大亂。 二十年後,方才漸漸平復,變成了如今的四強並舉,數十小國雜亂叢生的局面。這四強便是騎兵最強的柔裡,步兵最強的高潭,水軍最強的雲夢,以及最富有的裕遠。 西部世界也是經過紛爭之後,基本形成了五強並立的局面,分別為埃南羅,基歐,海羅,普蘭斯,藍達雅,具體勢力分佈不明。 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一位西方名叫依維斯,東方名字為洛願的人類男子,昂首走入了第四次神聖之戰的戰幕。
***************************************************************************** 第一章至強的死念 天歷2062年,在一個不屬於任何國家管轄,也沒有任何國家希望管轄的小島上。一個人在荊棘中艱難的前行著,他已經奄奄一息了,全身上下佈滿傷口,鮮血流遍全身。有些地方已經化膿,一些細小的毒物總是在他的化膿的傷口飛來飛去。他也懶得理它們,任由它們吸取自己的膿血。 他來到「遺棄之地」已經兩百多天了。這個地方果然就如傳說中所說,是眾神所遺棄之地。一路上,所見的無不是最凶殘的毒物與怪獸。無數次的廝殺,一次比一次凶險。每一次都將他向死神推進一步。只是,他憑藉著自己一股至強復仇信念才能活到現在。 他身為雲夢國的四大護國武士之首,魔武雙修,雖不敢稱天下無敵,在雲夢也是完全可以躋身前十位的強橫之士。做了足足一年的充分準備之後來到這個地方,兩百多天之後卻也淪落成這個模樣。看來,這遺棄大陸確實不是人類可以生存的地方。 想到這裡,他的嘴角微微一笑。這樣就更加證明能夠在這個地方生存十二年的那個人正是自己所要找的人。他一定有著比傳說中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實力。他一定可以幫自己完成復仇的願望。想著,他仰天長笑起來。 他爬在地上,一步步的往前爬,雙腳徹底潰爛,完全無法支撐他的身體。在他一步步的往前爬的時候,有毒的草劃過傷口的時候,都像鋒利無比的刀在無情的切割著他一樣。但是,對於這些,他已經完全沒有感覺。他感覺不到痛,也感覺不到自己微弱的生命力在被這最弱小的小草一絲絲的奪去。他只知道往前爬。只知道希望就在眼前,那是復仇的希望,為一家一百零四口復仇的希望。那座山,那座高聳入雲的那爛山,就是這個希望。 沒有任何聲響,一個身影,著一件紅色的長袍。傳說中,這件長袍十三年來從來沒有與他的主人離開過。傳說中,十三年前,這件長袍是白色。 「你很幸運。」他看著趴在地上的那個人,那個已經幾乎變成一團肉的人,微微笑著,不帶著一絲同情的微微笑著。 「死……」他極力的想說出話來,但是他的舌頭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沒有了。或許是上一次和那個會高段魔法的力克怪戰鬥的時候沒的,又或許是上上次和那個力可拔山的殘海妖戰鬥的時候沒的,又或許是更上一次。 「這就是你的要求嗎?」紅色的長袍彎下腰,從他的背甲中拿出一張被保護的完整無缺的紙,上面寫著「青陽天衛府,全府六百五十七口。」 「嗯……」他使勁的把頭磕在地上,一邊眼中默默的流著淚。這個當年在雲夢人人尊敬的四大護國武士之首現在的模樣,可以讓最狠心的人為他流下淚來。 「好吧,我知道了。」他說著,收起紙,望著地上的人,「不過,我懷疑你現在還有沒有死的能力。」 「嗚……」他拚命的搖著頭,然後不知怎地,身體劇烈的膨脹起來。數秒之後,隨著「蓬」的一聲巨響,方圓數百米之內變成一片焦土。只要紅色的長袍依然如故的飄著。 「想不到你居然還留著這一招。」他微微笑著抬起頭,望向「神之祝福」的方向,然後臉色沉靜下來。他彷彿看到數萬里之外,故居的窗前有一片葉子在風中緩緩的飄落。 十三年前,那個窗戶見證了自己輝煌的極至。那年自己只有十八歲,那時候他有自己的名字叫楊秋,而不是現在的「死神之吻」。 十八歲,對於別人來說,或許還只是在父母羽翼之下的一隻小羊羔。但是這一年的楊秋,將大陸排名前十位武者中的七位打翻在地,其中最高端的是號稱天下僅次於「夢幻天使」的「勝利者」拓拔言律。他是柔裡國第一武士,一身「天神霸勁」強橫無比,不僅刀槍不入,甚至連低級一些的魔法對他也沒有作用。將近四十年的武士生涯裡除了曾經輸給夢幻天使外,未曾一敗。加上曾經幫助柔裡國主天夜南征北戰,創下柔裡的基業,曾經打敗他的夢幻天使極少現身,所以他在大陸上風光無限,無人可出其右。 天歷2049年,楊秋正式約戰拓拔言律。拓拔言律概然應允。那一仗的地點選在楊秋的家門口——大陸九大門派「天劍門」的大門口。 天下第二拓拔言律與不敗少年楊秋,誰更強?這是那一年,整個大陸最關心的事情。 正式交戰的那一天,前來觀戰者竟達百萬之眾,至比武無法進行。最後,當時大陸享有盛名的兩個魔法師加蘭和荷意出面為他們做了一個究級禁止「神之封鎖」將他們二人籠在一個白色但不透明的方圓十米左右的大球當中。比武才能正是進行。 一個時辰之後,禁止被一道血光衝破。那是楊秋的血,但是死的十拓拔言律。沒有人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只是看見,從禁止的雲煙中走出來的是楊秋。 那一仗很苦,自己幾乎要認輸。楊秋想起那一仗,嘴角禁不住有些得意的翹起來。 但是自己沒有認輸,因為拓拔言律不讓他認輸,他要殺了楊秋。理由是楊秋太年輕了,他知道要是這次將他放出去,那總有一天楊秋是要超過自己的。因為自己的年齡是楊秋的三倍。要他做老二,他已經快要發瘋了。做老三更加是不敢想像。所以,他要殺了楊秋。 只是他沒有想到,最後死的是自己。他連最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即使是一個普通人,如果被死亡威脅也會在瞬間爆發出驚人的殺傷力,何況這人是楊秋? 在就要死的那一刻,楊秋領悟了天劍門第一代宗主「劍神」羅蘭的終極奧義——「死之覺悟」。在面臨死亡的那一刻,楊秋成為了天劍門開宗三千多年來第二個領悟「死之覺悟」的人。而拓拔言律就成為了第一個死在「死之覺悟」下的人。 拓拔言律死的時候,眼中充滿恐慌與驚詫。看來,在死的那一刻他並沒有覺悟。 楊秋走出的那一刻,百萬之眾注視著他——一個十八歲的少年,一個左手無力的垂著,右手卻拿著劍的少年。 那一刻,注定他要成為這個世界上最耀眼的人物,那一刻,注定「天劍門」要成為天下最輝煌的門派。無數的歡呼聚在一起,直達上天。這些歡呼,是獻給天劍門,更是獻給楊秋的。人群中,有很多是天劍門的門人,有更多即將成為天劍門的門人。 但是有一個人比所有的人都重要,那就是自己的父親——楊莘,天劍門門主。看到自己的父親在人群中微笑著望著自己的那一刻,楊秋感到了滿足和驕傲。 曾經,有人恥笑楊莘是天劍門九十四代門主中最弱最無能的一個。因為無論武功與智略都算不上佼佼。但是,隨著楊秋的長大,這種聲音越來越少。到現在,這個聲音已經完全消失了。天劍門注定要在他楊莘的手裡,成為天下最強的門派。 天劍門一役,讓天劍門與楊秋在世人面前樹立了無可匹敵的威望與不敗的名聲。從這一天,自那一刻開始,天下姓楊。 但是,在此同時,有另一個在世人的心中不可遏抑的呈現出來。戰勝了天下第二是不是就意味著天下第一呢?如果只是無聊的市井之徒有這樣的想法的話。那麼最多只不過是街頭巷尾多了一些談資而已。因為,誰都知道,夢幻天使已經十八年沒有出現了。沒有人知道他現在身在何處。甚至,沒有人知道他現在是否活著。 但是最重要的是八大門派也有這樣一個想法。 終於,在天劍門之役的三個月後,在八大門派的全力促成下,消失多年的夢幻天使接受了楊秋在戰勝拓拔言律第二天就公開發表的挑戰書。由八大門派公開出來的夢幻天使的答信中,只有一個字「戰」! 同一年,楊秋應夢幻天使來到高潭偏遠的「惡浪谷」。這一次,沒有觀戰者,因為沒有人夢幻天使不希望有觀戰者。這正合夢幻天使的風範。除了對手,沒有人見過夢幻天使的模樣。 這次交戰的結果,在史書上有記載:「天歷2049年秋,『天劍』楊秋余惡浪谷與號稱天下第一的夢幻天使決戰。歷時一天,最後,楊秋走出山谷,遠遁『遺棄大陸』。」 也就是說,除了極少數人以外,沒有人知道,到底誰贏誰輸。 但是,眾所周知的是此戰後的第二個月,天劍門被八大門派圍攻,四大強國置若罔聞,從來都是正義使者的夢幻天使也沒有出現。天劍門從此滅門,楊莘自刎身亡。
***************************************************************************** 第二章青陽,即將血染的夜 「就到秋天了嗎?」楊秋閉上眼睛,幽幽的說。 楊秋的劍隨著楊秋漂洋過海,又在地上拖了幾千里,在這個秋天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終於拖到了青陽。 「這柄劍是越來越重了。」楊秋坐在一家酒館裡捶著自己的雙腿。店裡的人都看著這個腰間挎著劍的人,眼裡露出奇怪的神色。 放眼青陽的街道,耀武揚威的學武之人,隨處可見。力氣大的當騎士,騎著高頭大馬辦威風。力氣小但吃苦耐勞的去學魔法,學那些老傢伙辦深沉。力氣小又不想勤奮努力的,就去當游吟詩人騙吃騙喝。但是卻沒有看見一個人學劍。 在這個世界上,越來越少人懂得尊重劍了。十三年前的兵家之首,現在已經不再時髦了。如果除去十三年前就已經習劍的人的話。那麼劍可以說是已經被遺棄的兵器了。十三年前的天劍門慘禍斷絕了全天下練劍人的念頭。 惡浪谷一戰後自己曾經見過父親一面,就按照與夢幻天使的約定隱居去了「遺棄之地」的那爛山。並誓言從今往後有生之年一年踏足大陸一次,最長不超過三天。夢幻天使念他尚有老父,於是答應了他。但是,楊秋沒有想到遵守約定隱居那爛山的第二天,他的父親就被仇家五馬分屍了。在史書上卻說什麼自刎。 於是,楊秋成了整個大陸要價最高的殺手,他要的價錢是——實力,性命和運氣。簡單些說就是,你要有本事搶在所有人前上遺棄之地,還要有本事搶在所有人前突破無數魔獸的攻擊,還要有運氣搶在所有人前在三四十萬平方公里的遺棄之地找到楊秋。然後,還要在他面前自殺。 正是因為代價如此苛嚴,所以楊秋每次接到的任務都是夠誇張的。最誇張的一次是要他幹掉柔裡境內的一個小部落六千多人。 每一次,楊秋都會照辦,而且都辦到了。於是,他有了一個稱號「死神之吻」。一年年的過去,楊秋每年出現一次,每次出現都要製造一起最大的血案。但是從來沒有人想過要報仇,也沒有任何國家或門派表示要將楊秋緝拿歸案。在人們心中,被楊秋殺死和天遣是差不多的概念。 對此,楊秋很高興,他知道,只要他一年年的殺下去。總有一天,那個自負正義的夢幻天使是一定要出現的。到時候,他一定要當面質問這個正義使者為什麼眼睜睜看著八大門派將天劍門滅門。 「客官,您要什麼?我們這裡有上等的女兒紅。今兒個您算撿著了,我們老闆今兒大喜,一律半價,要不要來兩斤?」店小二職業性的笑盈盈走了過來。 「你三年前好像也是這麼說的?」楊秋撫著劍上的灰說。 「您是?」店小二的伎倆被識破了,覺得十分尷尬。但令他更尷尬的是他不記得什麼時候見過這位。這對他是個不小的打擊,他一向是自負記性好的。 「你該改行了,三年前我就說過,我只是坐坐。」說時,他已經在門外了。「還有,我跟你說一句新鮮的。喝酒傷身,我十四歲時就戒了。」在他徹底消失前,他又丟給傻站在那兒的店小二一句話。 楊秋在路上慢慢的走著,在路過一個角落的時候,他看見一個乞丐在那裡乞討。他走了過去,扔下一錠金子。這金子似乎不輕,把乞丐的碗都翻了。「讓人生與死都不是罪惡,聽任人活得痛苦或死得難受就罪無可恕。」這就是楊秋的人生哲學。 他就這樣悠閒的逛著。逛著,逛著,月亮出來了。「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他歎了一聲,腳下卻沒有絲毫加快。只是磨磨蹭蹭,到處亂走。一個不小心,闖進了一戶大戶人家,上面赫然三個大字「天衛府」。 「你是什麼人?敢闖天衛府?」那門衛走出來攔住他。 「我是天衛的朋友。」楊秋笑著說。 「哦?」那門衛眉頭微微一皺,雖然不是很相信。但是看著楊秋的面相也不想泛泛之人,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正沉思間,那楊秋已經飄了進去。 轉了七八個彎,來到一個大大的庭院。裡面聚集著數十個人,看來好像都是這家的主子。當中坐著的一人,身材威武,精氣內斂。眾人都笑著向他討好。楊秋知道這就是那個什麼天衛。 站在一旁的僕人看見楊秋昂首挺胸的走了進來。再看他相貌也是不凡,便以為他是老爺的貴客。於是忙給他辦了個椅子,又送上好酒好菜。楊秋這才想起來,原來今天就是八月十五,雲夢的傳統節日「中秋節」。 「今晚的月亮又圓又美,真是漂亮,對嗎?」楊秋一點都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大咧咧的坐了下來。姿勢十分自然,好像天衛府上輩子欠了他的,今世注定要還他一般。 「是啊!」主人儘管對楊秋的大聲嚷嚷十分不悅,但看得出是很有涵養的人,沒有同他計較。 「可惜啊!月亮總是在秋天最美,在這傷感的秋天。」楊秋又說,左手一杯酒下肚,右手柔軟的指向天上的月亮。一股隱約的夾雜著哀怨的殺氣在庭院中浮動起來。 「這位朋友貴姓?」天衛不安起來。 「這問題很沒有意思。答與不答又有什麼不同呢?」楊秋似乎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你到底是誰?」薛青霍的一下站了起來,話音一落,四周馬上一片刀劍之聲。 「你何必這麼緊張呢?」楊秋依然悠悠的端著酒杯喝著酒。 薛青無語,臉色鐵青的坐了下來。五十多年來,薛青從來不曾有這樣失態的舉動,從前曾經面對的厲害角色不知凡幾。但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失態,要不然自己憑什麼躋身十大高手之列?又憑什麼擔任雲夢國主最親近的武士——天衛? 這是一種從來不曾體驗的感覺。是什麼呢?是恐懼。想到這裡,薛青心中一震,就只因為他在自己數十米外微微一抬手? 「你……是……誰?」薛青用盡全力,一個字一個字的吐了出來。 「不久前,有個朋友托我送他一幅畫。」楊秋沒有理會天衛薛青的問題,自顧說道。 「什麼畫?」薛青用力的望著楊秋的腰間,是劍!難道是他?難道岳信那小子真的到了那個地方? 「花……前……月……下橫屍遍地圖。」 「鐺」的一聲,酒杯掉在地上,無數刀槍已經在手。 話已經無法再說下去了,內院上百號人一起衝了上來。當一個人認為自己死定了的時 候,是最可怕的。而現在正是幾十個這樣的人。 楊秋彷彿沒有看見他們,眼睛看著月亮,好像正在思念遠方的親人,他沒有碰過劍,似乎也沒有打算碰。至少上百枝兵器揮向他腦袋的時候,他沒有。 就在這時,楊秋有些後悔。後悔出來的時候沒有多穿件衣服。因為現在,他有點冷。一把重五十斤的刀已經挨到他的腦袋了。儘管不敢相信,但是很多人心裡還是止不住的狂喜。他們的兵器已經可以感覺到楊秋的熱血在噴湧。 楊秋依然沒有碰劍,血終於噴湧而出。他們的感覺好像對了,之所以說是好像,是因為噴湧的是他們自己的血。
***************************************************************************** 第三章死神愛上了你 他們仍然站在那裡,像在思考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另外的人,另外那些把武器舉在半空中的人。他們也站住了,沒人知道他們此時在想什麼,或許根本就什麼都沒有想。 「我來。」走出來的是薛青,他看起來很冷靜,和剛才截然不同。其實,人所有的痛苦都是在不敢相信或者不能接受可怕的現實中誕生的。當一個人終於肯相信自己所面對現實的殘酷的話,那麼他將是無所畏懼的。 「你來?」楊秋的安靜的臉上稍稍露出些驚詫。 「所有的人退到外院。」薛青冷冷的說。 楊秋的眉頭微微翹起,接著,嘴角也捲了起來。一個詭異的笑容。 外院,有無數的人手忙腳亂的往外衝,但是好像被什麼東西擋住了。一個個在那裡著急的大聲叫嚷著。楊秋完全沒有理會他們,他楊秋下的禁制,就連接受了妖怪祝福的頂級怪獸都無法衝破。何況那些三流角色? 「你有權獲得尊嚴。」楊秋說著,伸出右手拔出了長劍。斂起殺氣,薛青頓時覺得全身輕鬆。他知道,楊秋給了他戰鬥而死的權力。 湛盧出鞘。這是天下第一名劍,這是十大神兵之首。但是對於薛青來說,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這是一把即將奪去他生命的劍。 薛青出手了,高手過招,耐力很重要。誰先沉不住氣,誰就要吃虧。這是一個武士最起碼的常識。但是現在薛青沒有遵照這個常識,率先出手了。理由很簡單,他要面對的不是常識定義中的敵人。 不知何時,一條軟鞭已經隨著薛青向楊秋直射而來。或許,在戰之前,心中確實有些恐懼,有些彷徨。但是,只要一出招,只要戰鬥一開始,就忘卻了一切,沉浸到戰鬥中去。在出招之前,會思慮該何去何從,但是只要一出招,就是一往無前,要讓天下惟我獨尊。這就是天衛的實力。人世間沒有任何成功是光靠僥倖的。 楊秋長劍飛舞,將一條長達三丈如風一般纏繞而來的軟鞭輕鬆絞開。雖然這一擊沒有一擊而中,但是總算逼得楊秋自保。薛青心中一喜,接著又是全力以赴的一鞭。 「嘶」,長劍沒有再與長鞭相遇,而是刺破薛青的護身真氣,遇上了薛青的喉嚨。沒有高手過招都會發生的真氣碰撞,沒有大爆炸,沒有轟轟烈烈的場面。一切,是那麼靈動,輕巧。兩個頂尖高手間的較量變得更像兩個魯莽的青年在鬥毆。其中一個不小心割破了另一個的喉嚨。 薛青起初聽到一聲輕響,於是動作稍微遲緩了一下。然後他才發現發出聲音的是自己的喉嚨。他並不痛,但是很痛苦。他沒有想到自己會這樣死去。他是雲夢武士中地位最高的天衛,他要有自己的尊嚴。他一直認為自己即使要死去,也一定要死得轟轟烈烈,讓整個大陸都震動。 但是,他沒有想到自己會死成這個模樣,死得跟一個市井之徒毫無二致。他不甘心!然而沒有用,他還是死了。 楊秋看著他不甘心的模樣,心裡有些厭惡。他覺得這個傢伙太貪心了。自己擋他一招,已經給他夠大的面子了。還死得這麼不甘願的。 接著,楊秋走向外院。 六百多雙眼睛目光聚集在楊秋的臉上。他一臉溫柔的樣子,眼中的神色比在場任何一個人都顯得無辜。在場的每一個人現在才明白一個非常淺顯的道理,死神的臉未必猙獰。 「僕」,一個人死了,楊秋沒有殺他。插在他胸口的是他自己的刀。這回很多人的學習能力提高了,跟著一大片人跟著自殺了。楊秋讚賞的看著這一切,他發現自己喜歡聰明人。 但是還是有一些人不甘願這樣。他們揮著武器衝了過來,魔法師則在背後開始吟唱從來沒有用過的咒語。 楊秋搖搖頭,雙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圈,然後輕輕一推,一段空氣竟有如實質般飛快的向前飛去。那些衝上前的人發現他們衝到界限的時候就再也衝不過去了。然後,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他們被眼前的一片空氣推著往後走。 所有絢麗的魔法也在這個空虛前面被擋住。這片空氣越來越緊,越來越緊。最後,將所有的無論生還是死的人都包在了一起。 然後,楊秋瀟灑的一個響指,「神空壁」破滅,無數空氣的碎片鑽進每一個人的血管,骨髓。 一眨眼間,熱鬧的天衛府寂靜了下來。 「出來吧。」楊秋朗聲道。地上只有六百五十六具屍體。沒有人回答。於是,楊秋出掌向著四十米開外的一顆大樹拂去。一個女子應聲而落。 美若天仙,楊秋看著這女子的第一眼,就這樣定義。 「你為什麼要殺我們?」那女子理直氣壯的質問道。 「死神愛上了你。」楊秋看著面前的美人無奈的說出這句經典台詞。實際上,楊秋遠沒有他表面上看起來這麼若無其事。雖然他已經沒有在放出殺氣,但是面對這樣橫屍遍野的場景,她居然還可以還可以如此冷靜的質問自己,著實嚇了楊秋一跳。 一個簡單的女人,這是楊秋的第二個定義。 「我是這裡的二小姐,現在他們都死了,一切都是我的了。我把一切都給你,讓你雇殺那個雇你來殺我們的人。這個價錢夠吧!」 楊秋被二小姐的聰明折服了,「當然可以,你要什麼時候,什麼地點死?」 「你現在就去吧!地點隨便。」二小姐也為自己的急中生智感到驕傲。 狡詐的女人,楊秋的第三個定義。 「不行,我只在秋天殺人。」楊秋淡淡的說。 「那就下個秋天吧。」 「那我答應你。」 「呵」二小姐呼出一口長氣,總算逃過一劫。 「但在之前,我必須殺了你。」楊秋又笑著說。 「為什麼?你這麼有名的劍客怎麼能出爾反爾呢?」女子驚恐的說,利用自己最後的一點理智與智慧質問道。 「我對顧客保質保量,我想我在殺他的時候,你也不希望我半途而廢吧!」楊秋依然笑著。 「別殺我,我求求你。」二小姐跪了下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楊秋這才注意到原來這女子穿的是一件薄如蠶翼的衣服。玲瓏剔透的身材隱約乍現,在月光輝映下更是格外誘人。 楊秋幾乎要動心了,他定定的看著她。 此時,楊秋的眼裡看到的是一個美麗的女子。而那女子看到的確實一線生機。 她緩緩但是熟練的用最挑逗的姿勢一件件除去僅有的幾件衣衫。楊秋感到眼睛一痛,她的身影在他眼前開始不停的晃動,越來越模糊。在就要失手的那一刻,他一狠心出手一劍朝影子揮去,影子濺出一片鮮血。二小姐死了。 楊秋被鮮血濺得清醒過來,長出了一口氣,「好厲害的『妖狐媚影』。」
***************************************************************************** 第四章傳說級的夢幻天使 「站住!」就在楊秋要出門的時候,天上一聲斷喝。 楊秋保持了十三年的蒼白的笑臉終於打破,他的臉變得通紅。胸中無數鮮血在翻湧,幾乎要湧到喉嚨裡。 天上的,正是十三年前的夢幻天使。 「你終於來了?」楊秋有些得意的說道。 「我們不得不來,你殺孽實在太重了。」夢幻天使一個男聲,一個女聲同時說道。原來,夢幻天使是聯體人,一男一女。雖然有各自獨立的心臟和其他器官,但是身體連在了一起。他們雖然是聯體,但是互稱兄妹,男的喚作幽和,女的喚作幽雅。幽和專攻武技,幽雅專攻魔法。沒有人知道夢幻天使師從何人。只是知道,夢幻天使在柔裡的高山中已經修練了將近百年,但是相貌仍然不改,青春如故。傳說是因為修煉不老術的原因。 幽和與幽雅肉體相連,心靈也是相同的。加上一修魔法,一練武技,互相彌補。即使是將他們分開,兩人也敢稱天下難逢敵手。一旦聯手,更加是所向無敵。這也就是夢幻天使可以在百餘年間,在無數變動的十大高手榜上,始終停留在首位的原因。 「呵,現在在我的面前充起正義使者來了?十三……」楊秋沒有再說下去,但是憤慨之情已經溢於言表。 「那時候我們兩個身體恰巧有些不舒服,所以去晚了。」幽和說道。 「哼!」楊秋輕哼一聲,那八大門派要圖謀天劍門哪裡是一天兩天的事。從預謀到事發,起碼有一到兩個月的時間。難道在這期間,他們夢幻天使身體就都不舒服麼?說不定,這次事件,夢幻天使就是始作俑者之一。 想到這裡,楊秋耐不住了,湛盧再次出鞘,「廢話多說無益,戰吧!」 「此處乃繁華之地,你我出手相爭,必定殃及池魚。」幽和伸出右手,擺出一個暫停的姿勢。 「那就找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再戰。」楊秋只求一戰,也就不計較那麼多。 「那又不必。」幽雅說道。 「那你們到底要怎樣?」此時此刻的楊秋盡喪起先的高手風範。一副毛頭小子迫切求戰的模樣。 「我們共同張開一個結界,然後雙方極盡全力對拆一招。這樣既可以節省時間,也可以免得傷及無辜。」幽和說道。 楊秋默默無語的沉思了起來。十三年來,楊秋無時無刻不渴望報仇。但是他從來沒有走上八大門派去報仇。原因只有一個,他雖然有實力獨自幹掉目前任何一個門派,但是每個門派都有一名十大高手坐鎮,而且手下也有大批高手,可以想像,要剷除任何一個門派都是要付出極大代價的。決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輕而易舉的幹掉。 楊秋最害怕的就是在他與八大門派激戰的時候,夢幻天使出現阻撓。到時候雖然不一定會被他們幹掉,但是仇就一定報不成。 所以,十三年來,楊秋一直四處殺人,就是希望能夠將夢幻天使引出來。即使不能將他們幹掉,也要逼他們許下諾言,以後不再插手他和八大門派之間的事。而做到這一點,楊秋相信自己有這個實力。 現在夢幻天使出現了,楊秋本來可以不顧一切的撲上去跟他們決鬥。在沒有見到他們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會那樣做。但是,現在他卻沒有那樣做。因為,他看不出夢幻天使的實力到底有多強,沒想到十三年過去了。在「遺棄之地」十三年的苦練,居然還是看不出她的深淺。 楊秋是一個自信而不狂妄的人。他所有的自信都來自於對自己和敵人的瞭解。他知道敵人不如他,一定會輸給他,所以他自信。但是面對現在這個敵人,他沒有這個把握,所以他不自信了。 思考良久之後,楊秋說:「依你。」 雖然只拆一招,會讓自己輕靈的劍法沒有太大的發揮。但是你們也就只有一個人出手。雖然論硬拚實力,你們兩個人聯手我不一定能勝,單打獨鬥,我還贏不了麼。這是支撐楊秋作出這個決定的思想基礎。 幽雅在心裡暗暗送了一口氣,但是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 因為楊秋十八歲就離開了大陸,並沒有太多江湖的歷練。更楊秋的實力太強了,所以導致他腦子有些簡單。因為,很多事情別人要用腦,而他卻不用,他用實力就夠了。所以這一次,楊秋上了夢幻天使一個小小的當。 畢竟,相對這兩個年紀超過百歲的老傢伙來說,楊秋還太嫩了。 「輸者要無條件答應勝者一個條件。」幽雅又補充說。 「好。」楊秋應道。 三人開始合力做起結界來。楊秋和幽和用的是武士的真氣,而幽雅用的是魔法師的魔法。按照常理來說,魔法與真氣應該是不搭界的兩樣東西,怎麼可能融合在一起呢?但是,這三個都是人間的怪物,怎麼能用常理來理解? 片刻,結界完成,一個圓球剛好將三人包圍了起來,楊秋離夢幻天使只有不到五步的距離。之所以做得這麼小,是為了加固結界強度的關係。 三人都覺得不管等一下產生的衝擊力有多強,一招之內,結界還是完全可以保證不傷及無辜的。接下來,就是正是開戰了。 高手之間,任何華麗花哨的套路就全免來。用最原始的方式解決問題吧。幽和和楊秋開始互相聚集起體內所有的真氣來。這在平時的高手對戰中,是幾乎不可能看見的。因為,沒有人會給對手這麼充足的時間。 還沒有出手,但是雙方的殺氣已經在在結界內廝殺的不可開交。要是一個普通的一流高手根本不等出手,就已經橫屍當場了。即使是楊秋和幽和,幽雅本人也感到渾身難受。 寶劍,人間最好的劍,白色的劍越變越紅,直到最後變得赤紅。鐵鞭,人間最有威力的鐵鞭,黑色的鐵鞭越變越白,知道最後變得純白。 出手,有去無回,遇神殺神,遇佛滅佛。忘卻榮與辱,忘卻生與死。只是無窮的戰意充滿胸中。這就是真正的頂尖高手。 楊秋「死之覺悟」的劍,幽和「夢如人間」的鞭。在空中並沒有相遇,而是兀自向敵人刺去。兩人都是為了勝利,不惜付出生命代價的戰法。 劍,刺進了幽和體內,鞭也打在了楊秋的胸前。結界外,沒有一絲的聲響。 楊秋的劍刺入了幽和的心臟。但是他知道自己輸了。 因為雖然幽和死定了,但是自己也心脈大損,決不可能再有出手之力。如果只有幽和一個人,那麼贏得無疑是自己。因為幽和死了,而自己如果馬上回「遺棄之地」療傷,還有一線生機。但是可惜的是,他戰勝的是幽和,不是夢幻天使。夢幻天使有兩顆心,碎了一顆還有一顆。 楊秋有點不甘心,他覺得自己輸得不明不白。但是無論別人用什麼手段,輸就是輸。最令楊秋沮喪的就是,他只猜對了一半。剛才,他相信十三年後自己的劍已經可以刺穿夢幻天使的心臟。但是,他只刺穿了一顆,就被擋住,刺不過去了。 「我輸了。」楊秋頹然的低下頭,嘴角悄悄的流著血。 「我要你從今天開始搬往死亡之渴望。三十年不准踏出那裡一步。等到三十年後,才可以恢復一年踏足大陸一次的自由。」幽和奄奄一息的說。 「好。」三十年後才恢復一年踏足大陸一次的「自由」。這個「自由」真算得上是古往今來最珍貴的自由了。但是既然輸了,也沒有什麼話好說。楊秋於是點點頭黯然的應道。說完他就飛身而去。他實在不願意在這個該死的地方再多待一刻了。 等到他的身影漸遠,幽雅輕輕的歎道:「沒有想到加持我的究級魔法『聖靈附體』你還是被他刺中心臟。」 「不要再浪費魔力了,我天命已至了!」幽和對一邊歎息一邊用魔法為他療傷的幽雅說道。 「為什麼?難道天意就真的是完全不能改變的嗎?」幽雅繼續用她最終極的魔法「起死回生」為幽和療傷,一邊落淚。 「你哭什麼?天行老師不是早就說過了嗎?今天發生的這一切都是天意。我們這些人都是為了三十年後一個人的誕生而生存的。」幽和說道。 「唉……」幽雅停止了落淚,又幽幽的歎息了起來,「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要我們這樣的犧牲。」 「誰知道呢?天意難……」幽和說著,沒有了聲音。
***************************************************************************** 第五章楊秋的第一個客人 沙漠,永遠是最無情的地方。而「死神之渴望」卻是最無情的沙漠。在這裡,天地間只是白茫茫一片。沒有愛,也沒有恨,沒有笑容,也沒有淚水,有的只是忍耐與孤獨。 還有三十天是楊秋的生日,他已經快六十一歲了。很少有人像楊秋這樣執著於紀念自己的生日。在楊秋的心裡,在這片沙漠,只有自己的生日是值得紀念的。在他來到這裡的時候,怪物叢生。但是三十年後的今天,在這裡,只有他是活著的。所以,他需要紀念,不是紀念自己,而是紀念這片大漠唯一的可以活動的生命。 沒有人相信,這個地方可以有人生存下去。這裡千里之內只是黃沙,連枯草都沒有一根。但是楊秋在這裡已經快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了啊。 早晨,去小溪邊的時候,他除了發現自己三十年前挖出的小溪已經快要干了之外,還在小溪中看到了一樣東西——自己的白髮。也許很早就已經長出來了,但是楊秋是第一次看到。 他知道,時光不再等他了。他可以戰勝一切,但是面對時光,他無可奈何,因為那是一個不能用劍解決的問題。他等不下去了,雖然只剩下三十天,但是他還是等不下去了。一個等了三十年的人無法再忍耐三十天了,他決定出發。 楊秋撫摸著手中的長劍,它似乎在呻吟,似乎一隻蒼老的禿鷹又看見了天空,它叫湛盧,它是十大神兵之首,它是古今第一名劍。但是它卻在這只有風沙的地方待了三十年,前十年,它曾經挖過一條小溪,殺過無數的低級怪獸。但是這二十年來,它唯一的用處就是用來維護這條小溪。 它幾乎要忘了自己的名字,那無數鮮血與生命鑄成的名字。如果它是人,我們可以看見它在流淚。沒有等待過的人是不會知道等待有多麼苦痛的。 湛盧,最強的劍,永遠只和最強的人站在一起。十六歲,湛盧就開始跟著楊秋。 然而,十八歲的時候,楊秋第一次被打敗,輸在一個叫夢幻天使的人手裡。本來湛盧應該跟隨的是那個人,因為湛盧永遠和勝利者在一起,然而那人拒絕了。他以勝利者的姿態遺棄了楊秋,也遺棄了湛盧。從那一天開始,其實人間就與此同時遺棄了他們。 為了一個諾言,苦等三十年。雖然知道很苦,但是楊秋真的打算將這個諾言遵守下去。二十九年來,楊秋一直是打算將它遵守下去。然而現在,楊秋不想等到三十年了,儘管只剩下三十天。因為,他看到了自己的白髮。 楊秋帶著他的劍,再次來到小溪邊。他想,這是他最後一次來到這條小溪邊, 他意外看見的已經有個人也站在小溪邊,望著水裡的倒映出神。腰間斜掛著一把普通的劍。 「你也練劍嗎?」楊秋看了他許久,但是他卻始終不看楊秋一眼,楊秋於是忍不住問道。 「每一個路過這裡的人,你都這樣和他搭腔嗎?」那人問道。 「是。」楊秋答道,三十年來,除了楊秋,只有這一個路過這裡的人。 「是的。」那人於是回答楊秋原先的問題。 「你要去哪裡?」楊秋又問。 「青陽。」那人答。 「去做什麼?」楊秋接著問。 「要看情況而定。」說著,那人沒有再搭理楊秋,逕自走了。 「你聽過楊秋這個名字嗎?」楊秋有些蘊怒,對著他的背影喊道。 那人連頭都沒有回,繼續慢悠悠的走著。楊秋身形一轉,站在那人前面。 「年輕人,將來你闖蕩江湖,你可以告訴別人,我楊秋因你而拔劍了!」楊秋正對著那人,拔出劍來,大聲說道。 若是一般高手,恐怕現在已經全身無法動彈了,楊秋十八歲便劍挑天下,難道是兒戲不成?這時雖然只是一個拔劍,但其中蘊含的殺機卻是如同這茫茫沙漠一樣,無邊無際。 「我從不無故拔劍。」但是那人卻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楊秋的氣息,淡然道。 「因為我叫楊秋。」楊秋說著退後幾步,給那人讓出一個反應空間,然後出劍。 比原來要碎上千倍的萬里黃沙淹沒了即將乾涸的人造小溪,太陽消逝然後又在出現。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和原先不一樣了。 只有那人還是和從前一樣。 楊秋和先前也沒有太大的差別,只是,手中的湛盧已經像風一樣無聲無息無形無跡飄散在這默默的黃沙之中了。 「你的理由不足以讓我拔劍。」那人仍然是一臉淡然,繼續往前走。 「你在江湖一天,我楊秋就永遠不會再現江湖。」楊秋對著那人的背影道,那人無語。 「如果你死了,你的鬼魂一定要記得回來告訴我,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楊秋繼續道,那人依舊無語。 身影漸逝,大漠又歸於平靜,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或者,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或者,一切,都只是發生在我們心裡。
***************************************************************************** 第六章迷一般的蒙面大總管 這一天並沒有什麼特別。在今天以前,除了楊秋,沒有人會在意這個日子。今天是七月十日,楊秋的生日。 就在今天,雲夢國都青陽出奇的安靜。青陽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一百八十四天了。一百八十四天來,青陽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準備這一天的到來。這一百八十四天,青陽存在的意義只有一個,就是為了等待今天的到來。 今天終於來了,這是人們等待已久的今天。然而人們並沒有他們自己原先想像中那麼害怕,他們反而鬆了一口氣。這等待已久的今天原來和從前千千萬萬個今天並沒有多大差別。 等待太久的人們感到累了,一百八十四天以來,不曾知道累為何物。但是現在,幾乎所有的人都同時感到無比疲倦,真想好好的睡一覺啊。 「其實,值得恐懼的其實只是恐懼本身罷了。要到來的終究還是要來,要失去的也終究要失去。一切又有什麼值得我們那樣失魂落魄呢。」 城門之外站著一個人,腰間掛著一把劍。 城門是精鐵所製,號稱萬斤之重,正是這一道鐵門讓青陽在紛繁的戰國近百年幸保不失。但是沒有人想過,這一道門對眼前這個人會有什麼實際的作用。但是,人們仍然還是把門關上了。 儘管明知道沒有意義,但是還是要做,不是為了擋住他,而是為了讓自己沒有沒有埋怨自己的理由。數千年來,人們都是這樣同樣做著一件又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用的就是這一個相同的理由。 「洛河,你終於來了。」城頭探出一個人頭,正是雲夢國國主和青。 「我只是想要回我的妻子。」洛河的聲音似乎永遠都是沒有一點感情色彩。 「哼!」和青悶哼一聲,心想,鬼才信你!殺你全家,滅你故國,你到這裡來,卻說只是為了要回妻子? 「叫和鴛和我說話。」洛河道。 「和鴛永遠不會和你說話了。」和青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稍挫,似有心事。 「難道你一定要我進城?」洛河話音仍然是不動聲色,但是上面城樓上的人卻一個個面色蒼白。只見洛河緩緩昂起頭,眼中漸露凶光。這不是要叫人死的目光,而是永不超生。 「反正早晚有這一天,我也只有以國運相賭了。」和青心中也是大駭,但是仍然使勁全力攝住心神,故意朗聲道。其實,現在他越大聲別人就越可以看得看得出他是色厲內茬。 不過,他說這話,也不是完全沒有原因的。畢竟沒有人會去玩一個完全沒有勝算的賭局。儘管所謂的勝算在很多時候只有是當事人自己以為而已。 這一百八十四天來,和青遍請天下高手,十大高手來到四個,還有一大批的高手聚集與此。幾乎讓國庫為之一空。最重要的是,和青還有一個他自認為的法寶。 洛河不再說話,緩緩走到城門下,右手輕輕按上,城門於是大開。沒有人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們只看到洛河輕輕鬆鬆就走了進來。沒有一聲大吼,也沒有劍影,他就進來了。而大門毫髮無傷。 洛河來到城樓,站在和青面前。和青一動沒動,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跑,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跑掉。 「帶我去見和鴛.」眾人愕然,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洛河居然會用這等脅持人質的卑鄙手段。 其實是他們笨而且無聊,這本來就是最直接最省事的作法。只有又笨又無聊的人才會把事情弄得複雜萬分。 眾人正愕然間,和青突然臉色一青,歪倒在地,死了。眾人更加愕然,完全不知道事情究竟怎麼了。這不能怪他們,愚蠢是不應該被指責的,他們應該被同情才對。 洛河沒有說什麼,下了城樓,往大道而去,大道兩旁早已沒有了人家,舉目望去,偌大個青陽,除了城樓上的衛兵外,居然看不到半個人影。想必是都躲到地下去了。 城樓上,終於有人看出破綻,撕開和青臉上貼上的東西,原來是有苗的易容術。正當城樓上的人們嘖嘖稱讚之際,正午的太陽卻突然不見了,天色陡然黑了。 無盡的黑色中是一片寂靜,這寂靜只有人們在死亡之際才能聽到。 此時此刻,沒有人發出一點聲音,也沒有人做一個動作。城樓上的衛兵沒有,洛河也沒有。但是他們之間並不是完全相同的。他們之間只有一個小小的區別,那就是在源自死亡的黑暗與寂靜中,洛河活著,而其他的人與他不同。 看來,和青這次真算是血本用盡了!居然連「生死無極」都用了出來。 「生死無極」相傳乃蚩尤所創。當年炎黃二帝聯合攻打蚩尤,把蚩尤打得大敗。蚩尤深鎖苗洞之中九九八十一天創出此法。此法乃是要由九九八十一個至強武者排列站成陰陽八卦之型。當此陣發揮到極至的時候,陣中八十一人每個人的力量都將毫不費力的以幾何數成長,而且無代價的無休無止,綿綿不絕。最致命的是,如果敵人剛好站在陣形圖的正中央,那麼這八十一個人的力量將以相乘,然後加在那個人身上。也就是說,站在陣中的人所要承受的力量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是足以毀滅天與地的力量。 當然,這些都只是傳說,想當初蚩尤他自己一出洞就被黃帝把腦袋砍下來了。這陣法到底有沒有真傳下來都值得懷疑。但是看今天這陣勢,還真有些傳說中「生死無極」的模樣。 「洛河,從前都是你決定別人的命運,現在該是你的命運被別人決定的時候了。」一個人影閃現,只見他面帶黑紗,這就是和青的法寶,一年來到和青宮廷並慫恿他強搶雪雨國秘笈「雪洗天下」,並被升為大內總管的人。沒有人知道他到底用什麼方法讓和青對他言聽計從。人們只知道任何一個決定,只要是他說得,和青就一定會去做。甚至已經有人開始懷疑這個不知道名字的傢伙是不是已經控制了和青的思想。但是這種傳聞是大逆不道的,所以並沒有很多人敢真說出口。 在現在這樣的環境下,他說這話明擺著諷刺洛河,因為洛河的稱號就是「決斷者」。 「誰的命運曾經在自己的手裡呢?」洛河冷冷的反問道。冷笑的同時,他感覺到自己的周圍的那些人終於開始慢慢在黑暗中探出頭來。全是一群苟且之徒,洛河在心底冷笑。在這朗朗天地間,恐怕只有洛河敢這樣說。 兩年前,一直圖謀雪雨國無上絕學「雪洗天下」的天下第一強國雲夢國國主和青用自己的親生女兒和鴛將當時年方十九的雪雨國國主洛河誘往極北之地的難陀山。 正當洛河在難陀山和和鴛享受人間極樂的時候,雪雨國被雲夢國攻陷,尋「雪洗天下」不得,便將雪雨國給血洗了。全國一共彩三十餘萬人的雪雨國,竟無一人生還。 後來和青還將懷孕的和鴛召回。並派雲夢鐵衛三百人由雲夢國天地二使,四大護國高手率領前往難陀山斬草除根。不出三天,有人來報,難陀山皚皚白雪化盡,一條紅色的河流綿延數里不止。也是自那一天七,「雪洗天下」變成了「血洗天下」。那一日離現在正是一百八十四天。 這一役,出乎所有人的意外,沒有人曾想一個人的力量可以達到這樣的境地。當時和青雖然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為,但是要挽回已經沒有可能了。只能遍邀天下高手,務求在青陽將洛河擊斃。 本來雲夢國與如此強手接上仇,三大強國應該樂見其成才對。但是不知道他們是被難陀山一役震驚的失魂落魄還是為什麼,卻反而難得的同時出手相住。不但將自己一直深藏不露的一些頂尖高手拿了出來,還推薦各自境內八大門派中的頂尖高手參與。而這一次出使三國的使者都是這個大內總管。 因為難陀山一役,雲夢國已經精銳喪盡。所以這次參與「屠龍計劃」的人基本上都是三大強國支援的人。只有一人除外,那就是這個大內總管。 眾人加在一起,正好是組成「生死無極」的八十一人。 可以說,眼前的這些人是當今天下當之無愧的最強陣容。但是這些無論哪一個,在自己的地盤上都是呼風喚雨,打個噴嚏大地也要抖三抖的人物,在這裡卻被洛河在心裡一句「苟且之徒」就一筆帶過了。
***************************************************************************** 第七章拔劍的理由 「拔劍吧。」蒙面人見多說無益,於是直接言道。 「我不會再無故拔劍。」洛河道。 「你不拔劍就會死。」蒙面人眼中殺氣大盛,就是那些在身後的同伴也不由得暗暗一驚,心裡暗自慶幸今日與他是友非敵。 「生死於我何干?」洛河雙手交到背後,傲然道。看這架勢,就像在說,「哼,就憑你們?兄弟我讓你兩隻手兩隻腳。」 「知我者,謂我心憂。」蒙面人沉吟一聲,身影消逝。 這正是「生死無極」的第一式。 霎時間,黑暗散去,陽光再次普照大地,但是那光卻與平常的陽光有些不一樣。那光裡充滿惆悵與迷惘,讓人產生前途全無希望,甚至想就此了決的想法。這正是當時蚩尤被炎黃打的打敗後剛進洞中的心情。看來這「生死無極」倒是有幾分像真的了。 「唉……」洛河高高昂氣的頭緩緩垂下,似是被那陽光刺得眼睛生疼。他的臉上第一次有了神情,是哀愁,沒有一絲恨,沒有一絲雜質的哀愁。彷彿這哀愁只是他自己一個人的,哀愁的原因與哀愁的結構都是屬於他自己,與別人完全沒有關係。 他仍然沒有拔劍! 這裡的哪一個人不是心高氣傲?被洛河這樣一激,哪裡還站得住腳?除了蒙面人鎮守陣心外,其他八十個人一同開始進攻。 這「知我者,謂我心憂。」是傳說中「生死無極」的第一式。它比傳說中「生死無極」後兩式差的不是一點點。但是那是指天神之間的戰爭而言,若退到人世的爭鬥也算是絕世之陣了。 「知我者,謂我心憂。」的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讓那八十個人的作用在陣中得到最大的發揮,互相之間不會有任何的影響與牽制。簡單的說就是那八十個人的力量在戰鬥中可以簡單的相加。 我們在這裡說,當然是可以站著說話不嫌腰疼,但是當初那創陣之人是如何的嘔心瀝血則不是我們凡人可以想像的了。 六十五個武技高手一起將功力催至最高,十五個大魔法師,向同一個人進攻,這種打法,若是真的傳了出去,恐怕這些所謂的頂尖高手就都不要臉活了。這簡直就是流氓打爛架的招數嘛?不管多麼強的人,多麼強的陣法,爛架就是爛架,這是不可能改變的。恐怕這些高手之中,也不曾有人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墮落到今天這樣的境地吧。在他們心中,其實也沒有幾個人是真心願意這樣做的。只是國主有令,都沒有辦法。所以,現在要全力一擊,幹掉洛河。然後再將城樓上那些衛兵是幹掉,馬上拍屁股回家,省得越打越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霎時間,五顏六色的光芒一時四射,好像開了一場煙花聚會一樣。所有的光芒都有著同一個方向,那就是洛河的身體,洛河的血液,洛河的骨頭,最重要的是洛河的靈魂。 洛河的雙手終於開始動了,他的雙手左右分開,伸直,變成一個V字型。天上的怪異的陽光不見了,恢復到從前的模樣。原先光中那股惆悵迷惘之意,竟全部一下不見了。 洛河之外所有的人臉色煞白。六十五個人竟然連他的身都不能近!全都被逼在離他只有半尺遠的地方。而所有的魔法也是在他的半尺外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他們終於明白什麼叫咫尺天涯了。連他臉上的汗毛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甚至還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但是,你就是不能靠近他。 眾人都是全身而退,但是此時此刻他們心中都在不約而同的想:「他是人嗎?」 最快回復平靜的是蒙面人,他臉上微微一笑。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他心想:「再強一些吧!」於是馬上又沉吟道:「問蒼天,何怒之有?」 眾人這下再也不敢掉以輕心,他們都暗凝功力,準備做出致命一擊。這個時候,「生死無極」的陣形開始發揮作用了。陣中各人開始發現自己的力量莫名其妙的增強了多少倍。人們的自信都是脆弱的,容易失去,也容易重新得到。因為人們所謂的自信並不是真的相信自己而是相信事實。現在的事實是他們必從前強了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多少倍,現在就是要他們和魔鬼戰鬥,他們也不會有任何猶豫了。這自信是多麼的盲目可憐! 陽光消失,無盡黑暗再次降臨,似是天神降臨人家來懲罰人世所有的罪惡。這蚩尤也真是奇怪,他自己就是罪惡還請天神出來清除罪惡做什麼?這不是明擺著要老天要他的命麼?怪不得他會死掉,原來是咎由自取。 正當所有的人都在得意洋洋的時候,有一個人受到比他們所有人都強千百倍的刺激,此人正是洛河。 只見他一直不屑與溫和的臉上不知何時現出攝人魂魄的凶光。總是笑嘻嘻的人發起怒來最可怕,一直臉色平靜的洛河此時突然露出這樣驚人的凶光,饒是那一群剛剛還鬥志滿滿的人也是心虛不已。洛河的心中在歎息,「難道一定要逼我出手麼?」 蒙面人已經將陣勢催動了。 這時,八十個人再次出擊。 「你們那麼喜歡『血洗天下』嗎?」洛河一聲斷喝,頓時衣訣飄飄,黑色的長髮也在身後無風自動。 長髮變成了紅色,眼瞳也變成了紅色。而劍,也終於出鞘。 那是一道白光,如同天神之怒一樣衝向那無垠的黑暗。黑暗被硬生生撕得粉碎。這時,那六十五個五十已經衝到了洛河面前。魔法也已經發射了出去。但是所有的武士都噴出一口鮮血,硬生生的剎住了身形,從半空掉在地上。當他們靠近洛河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感到一股氣勢,這氣勢讓他們無力前進。這股氣勢讓他們知道,在他們面前的是天意! 而魔法,則在洛河的身邊游來游去,溫順無比。十五道霸道無比的魔法到了洛河的身邊居然乖得像個寵物一樣,簡直是咄咄怪事,但是它就是這麼出現了。 太陽重現,重又變成不久前的中午,「生死無極」被徹底破掉了,它的第三式在洛河的面前完全沒有機會展示,而第三式也成了一個迷。 六十五個武士全部全身癱軟在地,十五個魔法師也傻傻得看著洛河。他們想到剛才的情景,汗水在背上飛快的流著。 「那一劍若劃在地上,消失的是青陽還是雲夢?假如那一劍劃在我們身上……」天,還是不要繼續想下去比較好。 「我……要……我……的……妻……子。」洛河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嘴裡吐出。所有的人相信,要是不答應眼前這個人的要求,那麼這裡所有的人毫無疑問都將完蛋。 蒙面人微微一笑,自始至終只有他一個人是那麼鎮定。因為,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在進行中。他知道,現在是時候了。於是,他對著身後打了個手勢。 片刻之後,一個人從地下出了來,似乎是從地道裡鑽出來的,懷裡還抱著一個孩子。此人似乎正是洛河所要的人。 「和鴛……」見到她,右手持劍的洛河馬上變得另外一副模樣。若是平時,地上諸位一定會恥笑他胸無大志,為了一個女人墮落成這樣。但是現在,他們誰都沒有心情說這樣的話。現在,洛河做什麼他們都認為是理所當然的,只有順從加服從而已。 那女人臉色稍微一變,然後又強作鎮定道:「我從前是騙你的。」 「我已經知道了,但是現在我們回家吧。」洛河緩緩走到那女人身邊,左手牽著她的手。 「去哪裡?」那女人問。 「回難陀山啊。」洛河有些奇怪的回答說。 「這是你的孩子,你和他回吧,我不會回。難陀山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青陽。」那女人冷冷的把孩子塞在洛河的手裡。 「你?」洛河的眼中充滿疑問。 「一切都只是個騙局!」那女人愈發冷酷。 「你……你不是和鴛!」洛河突然變得很可憐,他大聲叫了起來。 「我是!我是!一切都是個騙局。兩年來,我的心從來就沒有和你在一起過。我的心永遠在青陽,因為我的家在青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的國家。你醒醒吧,你只是個被騙的傻瓜!」那女人劍到洛河的樣子,底氣好像更加足了,更加大聲的叫了起來。 「你……你……」洛河的腳步開始踉蹌。 「天!」洛河的右手的劍斜指蒼天,臉色慘白,眼含絕望,「你竟然戲弄我!」 說完,他右手的劍往天上盡力一揮。一道血紅得光往天上衝去,一縷鮮紅的血自他七竅滲出。 「孩子,我的孩子。」洛河的身子變得佝僂,他收回右手,兩手一起緊緊的抱著懷裡的孩子。 「我的可憐的孩子!」洛河跪倒地上,「和我一樣可憐的孩子。我們都被拋棄了,被拋起來。」 洛河痛哭起來,他的哭聲淒絕,他的淚水是紅的。他抱著孩子踉踉蹌蹌的走出城門。「孩子,我們離開青陽,離開這個鬼地方,這裡是你母親的家,不屬於我們,我們回難陀山,孩子,我們回到屬於我們自己的家。」 這淒慘得一幕,讓在場所有人動容。就是那個狠心得和鴦也蹲在地上飲泣了起來。所有人都籠罩在一片悲哀之中。然而沒有人發現,有一個人悄悄得消失了,他就是蒙面人。更沒有人發現。那道衝到天邊的紅光,在中途被某種力量改變了方向。
***************************************************************************** 第八章天神之死與青陽之難 在所有的事情發生之前,除了楊秋,沒有人會記住這個日子,天歷2092年,七月十日。這一天是楊秋的六十一歲的生日,卻也是另外一個人的死忌。準確的說是一個神的死忌。在他臨死前,他對著圍在他身旁的眾神說的遺言是——「是妖怪……夾著一道威力無比的紅光……突擊了我……他也中了我一招……要小心準備……很快……要開戰了。」這個神就是神族族長——薩迪克。 在楊秋六十一歲後的又一個月,他在沙漠又再一次看到了當初的那個人。他腰間仍挎著劍,但是已經全沒有了當初的驕傲。他衣衫襤褸,抱著一個嬰孩,顯然是淚水與血勾兌成的淡紅色佈滿了他整個臉頰。 他的死是突然的,當他看到楊秋,他把孩子交給了他,然後就死去了,沒有說一句話。或許,他在很早就死了。只是他的鬼魂將自己的孩子送到自己的面前。 但是楊秋什麼都明白,在他接過孩子的時候。他碰到了一下那個人的手,於是他什麼都明白了。那個人在那一碰之間,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洛河的屍體,沒有傷痕,最高明的醫生也無法判斷出他的死因是什麼。但是楊秋知道,這個人經歷的是最慘的死法,心碎而死。 抱著孩子,楊秋記起了他的諾言,他是一個信守諾言的人。 天歷2092年八月十日,又一個人來到了青陽城外,腰間挎著一把劍。 剛剛恢復元氣的青陽徹底陷入了絕望,沒有人再報一絲的僥倖。他們開始相信,上天是下定決心要毀滅這裡了。「決斷者」剛剛離開這裡,「死神之吻」又臉色鐵青的來到了。 「死神愛上了和鴛!」楊秋已經三十年沒有念出他這經典台詞了。今天,他站在青陽城下,又一次喊道。 人群注視著他,三十年,人們對他的恐懼仍然揮之不去。人們懷疑,時光在他面前是不是真的像對別人那樣有力。 只見他一切依然,臉色鐵青,嘴角卻微笑,念著相同的詞句,唯一的區別是兩鬢多了幾縷白髮。這麼多年過去之後,當一切都遺棄了他,只有死神依然對他情有獨衷。三十年後,他依然是死神的使者。 聽完楊秋的話,眾人鬆了一口氣,原來死神沒有選中自己。於是人群自覺的讓出一條路,正是通往王宮。 宮門外,是雲夢最精銳的鐵衛。他們雖然心中駭然,但是仍然克盡職守的將它團團圍住。 「死神之殿向任何人敞開大門。」楊秋的嘴角捲得更高,他玩笑般的攤開雙手。 「當你們死去的時候,我為你們送行。我不會收取任何酬勞,我任勞任怨,因為我是死神唯一的使者。」楊秋一邊笑道,雙手一邊翻滾。 失去了湛盧的楊秋,獲得了死神之手。鮮血在他的四周散落,但是沒有一滴濺在他的身上。 片刻,宮門前就不再有阻擋者。楊秋於是走進宮去。這時,出來一個人,正是和青。 「死神愛上了和鴛!」楊秋緩步走到和青面前,冷冷道。 「我不會給你!」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和青很有骨氣,而且似乎並不是他想像中那麼害怕。 「你也想讓死神愛上你嗎?」楊秋又笑道。 「難道我還活著嗎?」和青居然流起淚來。 但是,死神不會憐憫,只會殺戮。楊秋的手溫柔的按在和青的頭顱上。「我們安靜的躺在死神的懷裡,飄向那無限美麗的所在。我們從此不悲傷,不哀愁,我們多麼快樂!為了那天長地久的快樂這一時的恐懼有算得什麼!」說到最後,楊秋看到百步開外,站著一個女子。他微頓了一下,但是沒有停。他的手猛的一緊,和青一聲慘叫,腦漿濺得方圓三米之內到處都是。 楊秋悠然自得的往前走,走到那女子面前。 「你就是和鴛.」楊秋的臉色變得格外和藹。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誰都不是,我誰都不是……」那女子看起來要瘋了。 「那誰是和鴦?」楊秋問。 「在……在那……在那!」那女子瘋狂的用手揮著一個方向。往那個方向看去,是一塊石頭。 那是一塊墓碑,上面寫著「愛女和鴛之墓」。沒有人想到,居然有人將墓埋在這種地方。原來,回到青陽的和鴛,悔恨萬分,日夜思念洛河,最後竟然傷心而死。和青又不敢報喪,只能將她葬在這裡。 楊秋一聲冷笑,轉身走了。他終於明白,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無情,比死亡更可憐的,是悔恨!
***************************************************************************** 第一章達修的九個弟子 在普蘭斯,達修不只是一個名字,而是一個象徵。一個普蘭斯武者終生的願望,就是希望能夠得到與達修一戰的機會。幾乎沒有人奢望能夠勝過達修,只是希望能夠與他一戰。因為達修願意出手與你一戰,就足以說明此人的武技。 達修隱居在普蘭斯北部的不言山中。在世人眼中,他一共有九個弟子,但是他承認的入室弟子只有一個,這個弟子只有九歲多。 另外那八個弟子,都年在十五歲以上。這八個弟子要麼是因先人與達修有著很深的因緣,要麼是意志堅定或者天賦驚人的。他們追隨達修最長的達三十一年,最短的的也有九年。但是為什麼偏偏只有一個入室弟子,還只有九歲多呢? 這樣一個奇怪的事情,在普蘭斯,甚至整個西部世界都長期的被引為怪談。但是達修座下的八個弟子,全沒有一個人對師父的安排稍有不滿。因為他們認為能夠在達修的座前聆聽教誨,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怎麼還敢多言呢? 這八個人在外不敢自稱是達修的門徒,只敢說是達修的行者。即使如此,他們在普蘭斯乃至整個西部大陸也享有盛譽。在西部世界,行者,一般是指可以近身接觸老師,但是並不能得到老師專門知道。只能在老師的一言一行中自己感悟的人,是為行者。他與入室弟子最大的差別除了名分之外,就是入室弟子若是有什麼地方不明白,可以隨時去問老師。而行者卻只能自己苦思冥想,或者在老師主動詢問的時候,將問題問出。 達修的大行者卡亞,普蘭斯人,年四十六歲。十五歲開始追隨達修,當時達修年方二十已略有名氣,不過尚未有如今這樣的盛譽。但是,卡亞當時因曾親見達修的武技,於是驚為天人,決意投入門下。達修堅決不受,但卡亞拜師之意也甚為堅決,無名無分,也甘願追隨左右數年之久。最後達修為其誠心感動,於是任其追隨,是為大行者。雖然多年來由於資質所限武功平平,但是由於人品敦厚,而且追隨達修之日最久,因而頗受眾師兄弟敬重。 二行者修羅,海羅人,年四十三歲。對於武道,癡迷之至。一手「修羅地獄刀」修煉得出神入化。二十三歲時,打遍西部世界罕逢敵手。於是在這一年向達修挑戰。達修七招敗之。於是甘願拜入達修門下。達修看他天縱英才,頗有破例收為門徒得意思。但是又念及他修煉得「修羅地獄刀」過於歹毒,所以只是收他做了個行者,任其跟隨,但不授予名分。修羅也沒有怨言,一心跟隨達修,二十年來苦修光明系魔法,漸入心靜如水的佳境從前的乖你之氣一掃而空,大為達修讚賞。為眾行者中武功最高之人。 三行者請學,藍達雅人,年三十九歲,光明系大魔法師(這是十八年前的稱號,世人皆相信請學其實已經到了魔導士的境界。)十八年前醉心於魔法研究,曾挑戰達修,達修敗之。請學對於達修用武技對抗其究級魔法「神之束縛」的本領大敢驚訝。於是虛心求教,達修微言大義的啟發了他。請學得益菲淺,於是甘心追隨,侍奉左右。 四行者博斯,基歐人,三十七歲,前基歐海戰名將。二十四歲時因厭倦殺戮,決心潛心武道。於是投奔達修門下。達修念其仁者之心,收為行者。 五行者凱羅,埃南羅人,三十二歲,前埃南羅部落酋長之子。酋長望子成龍,為他遍訪明師,自小教他文攻武略,雜取百家之長。二十歲時有所成,號稱埃南羅第一青年武者。有一日,在街市中遇到一個算命士說他命中還可以遇到更加有為的明師。凱羅於是趕忙打聽,之後那算命士說達修已經收了五大強國中的四個人為徒,第五個按理應該是個埃南羅才對。這本是個街市之徒騙取錢財的小技倆。但凱羅竟信了他。千里迢迢跑到不言山來拜師。達修聽了他的拜師原因,莞爾一笑,覺得其心志純樸,於是允為行者。凱羅跟隨達修之後,才知道自己所學尚淺,於是一心跟隨,已有二一載。 六行者婆蘭,普蘭斯人,二十一歲,五歲喪母,七歲喪父,在街市中乞討為生。十歲時,被達修遇見。一時慈念,收為行者。此後十一年,一邊刻骨用功,一邊盡心伺候達修。年紀雖小,卻將達修照顧的無微不至。達修身體偶有不適,便淚流滿面。達修有時一時感動之下,曾想將其納為門徒,怎奈此子勤奮有餘,天資不足。所以只有斷了這個念頭,只是允他享受入室弟子的可以隨時發問的特權。 七行者坎地,賽亞人(賽亞是一個四處流蕩的民族,沒有自己的國家),十九歲。九歲以前一直在各自飄蕩,以乞討和表演為生。九歲時遇到達修,看出其天賦極高,於是納為行者。為八行者中武功天賦最高之人。是八個行者中唯一學到達修得意絕學「君臨天下」的人。 八行者西龍,普蘭斯人,十四歲。曾經轟動普蘭斯一時的神通。在五歲時,在普蘭斯遇到達修。與達修打賭猜謎,說定若達修輸,就要收其為門徒。達修答應了他,結果達修果真輸了。一時間不好反悔。於是嚇唬他說做他門徒如何如何辛苦。西龍少年心性,受不得約束。打賭只是為了好勝。於是就放棄了這個令無數人垂涎已久的賭注。但是達修念其聰慧無比,還是將他收至門下,作為行者。心裡打算看看以後的發展如何再決定是否將衣缽傳給他。果然,達修所憂慮的沒有錯。西龍天資無人可比,可說是八個門徒中最聰明的一個。但是他吃不得苦,對武道也沒有什麼太大興趣。倒是在藝術和兵法上的成就遠遠超過武技的磨練。 最後,我們來說一說本書的主角。達修唯一一個入室弟子——依維斯。 對於達修的每一樣訊息,民間都會有一些無聊人士樂於收集,傳於市井。何況達修的弟子這麼大件事?當然有更多的人關心。但是達修的八個行者的所有背景資料都被他們查得清清楚楚。唯獨這個入室弟子,他們毫無資料可言。只知道此子頭髮血紅,眼瞳黑中泛著淡紅,皮膚黃色,鼻子扁平。分明人形,但是卻與西部大陸任何一個民族的模樣都是截然不同。 除此之外,什麼對他都是一無所知。不知道來自哪裡,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誰,更不知道從不收徒的達修為何在他在一歲多得時候就將他收為入室弟子。 按照常識來說,觀察一個人天資最好的年齡,應該是四到十二歲,因為這時候人成長的最快。怎麼可能在襁褓中就確定一個人的資質呢? 呵呵,可惜依維斯不是一個常識中的人。這個注定要決定人魔神妖四界命運的人,怎麼能用常識來判斷? 「依維斯,你又一個人坐在那裡傻想什麼?達修師父今天要講課呢,你怎麼還不去啊?」喊依維斯的人,是一個少女。她叫阿雅,十二歲,是達修一個摯友的徒弟。達修的那個摯友是一個魔法修為很高的魔法師。十年前,達修就是和他一起結伴來到這不言山中隱居。達修有八個行者,一個弟子。那個魔法師就只有一個弟子,那就是阿雅。但是由於達修與那魔法師之間的關係。所以阿雅與這九個人,尤其是年輕的四位倒是來往的很勤,而兩位老師講課的時候。雙方的弟子也會互相夾雜其中聽課。兩個老師也不以為意。所以達修有時候和那魔法師開玩笑的時候,就說:「我替你收了九個傳人。」 「你也要和我們一起聽嗎?」依維斯問阿雅。 「是啊,反正我師父今天又下山遊歷去了,每個十天半個月是不會回來了。」阿雅說。 「羅撒爺爺老是下山去幹什麼?山下那麼好玩嗎?」依維斯問。 「當然了,山下可比這好玩多了,每年我媽媽生日的時候我都會下山去看她。然後就可以在山下晚上好幾天了。山下可好玩了。」彷彿是被自己描述的情景感染了,阿雅一臉興奮。 「你真好,可以和媽媽一起過生日。我連我媽媽是什麼模樣都不知道。」依維斯卻沒有阿雅那麼高興。 「你媽媽一定是個美人。」看到依維斯這個樣子,阿雅一邊在心裡暗罵自己蠢豬,一邊說。 「你怎麼知道?你又沒有見過我媽媽。」依維斯一臉不信的說。 「那還用看嗎?看你就知道啊。我師父說你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小孩子之一哦。要是你媽媽長得不好看,怎麼會生得你這麼好看?」阿雅一本正經的說。 「是嗎?你師父怎麼會跟你說這個?」依維斯疑問的看著阿雅。 「就是說了嘛!」阿雅見謊言被拆穿,忙紅著臉爭辯說。 兩人正說著話,遠方傳來西龍的呼喚聲。 「走吧,要上課了。」依維斯忙站起來,阿雅於是也跟著站起來,嘴巴上喃喃自語。 「你為什麼老跟依維斯在一起啊?」等到兩人和西龍彙集的時候,西龍將阿雅拉在後面有些吃醋的問阿雅。 「因為他長得好看啊。」阿雅答道。 西龍馬上耷拉著腦袋,乖乖的走開,這是爹媽生的,沒有辦法爭取的。唉,誰叫女生都是視覺性動物呢?看到漂亮的東西就愛不釋手。
***************************************************************************** 第二章與眾不同的依維斯 依維斯他們坐在達修授課的房間裡之後,不一會,達修就出現了。今天達修要給他們上的課是內課。 戰鬥,分為兩種,一是鬥技,這沒有什麼好說的,大家拿出壓箱底的功夫,拚個你死我活就知道誰高誰低了。但是,這只是武技的一個方面,只能鬥技的人,成不了什麼大氣候。真正的高手還要將鬥心。也就是心志的訓練。絕頂高手之間過招,決定勝負的往往是心,而不是技。這就是所謂境界不同。 普蘭斯第一武士達修開始講課了。 「知道武者與武將的區別嗎?」達修望向堂下的十人,問道。 「武將要指揮千軍萬馬,但是武者只要照顧自己就行了。」博斯答道。 「你只答對了一半。」達修說。 「因為武者的後面那個字是者,武將後面那個字是將。」西龍好像天生就喜歡起哄。 達修沒有理他,眼睛望著依維斯。 「武者與武將的區別就是,武者是孤獨的。」依維斯用稚嫩的嗓子說道。 達修滿意的笑了笑。難以想像,這是一個九歲小孩說的話。雖然自己自他一歲懂事起就天天言傳身教,努力培養。但是有這樣的智慧也著實算是天縱英才了。 「沒錯,正是如此。武者會有戰友,會有同伴,但是在你的勝利或者失敗的時候,你的快樂與悲傷能與人分享的並不多。這是因為,戰鬥的人是你,而你的感受和你的戰友是不同的,你對勝利或失敗的認識,和你的戰友是有不同的層次的淺深的。 無論你的敵人有多少,無論你的戰友有多少。在你戰鬥的時候,你永遠是孤獨的。你的靈魂將會離開你身邊的群體。戰鬥者的武者的一切心情都會被戰鬥控制。 在戰鬥的時候,武者是不會感到有其他存在的。在戰鬥的時候,只有對手在「回答」你。正因為是對手,他的每一個回答,都是一種來自敵方的進攻,是對你的武技,你的身體,你的思想,乃至你的靈魂的挑戰。 所以你們在平時就應該學會靜心,學會接受孤獨。只有這樣,你們才不至於在戰鬥中恐懼,退縮。只要沒有恐懼,沒有退縮的慾望,你表現給你的對手的,就是無窮的戰意。這樣,勝利就已經完成一半了。「達修說著,眼睛盯著西龍。 「盯著我看幹嘛?我又不用靠打架混飯吃。」西龍紅著臉低下頭喃喃自語。 這堂課上完之後。達修自己回到房間自己玩味剛才依維斯所說的話。剛開始時,他還是十分得意。但是多思索一陣,他又開始覺得有些不妥。 再偉大的人物,再頂天立地有主見的人物,也需要和外部的世界交流。作為一個武者,習慣孤獨固然是必備的素質。但是能夠孤獨和喜歡孤獨完全不是一個概念。無論戰鬥還是生活都是一味的孤獨,遠遠地離開群體,是多少會損害健康的。 孤獨是一種武者的必需,這是武者在創造的時候。有時,又是武者必須及時擺脫的,這是指武者在生活中。 他記得,那個穿紅袍的人將這小孩交給自己的時候說:「我在大陸遊歷了一年多,得知你是普蘭斯最富盛名的武士,今天我將這嬰兒托付給你。希望你收他為徒,好好待他,不要讓他受委屈。他不一定要成什麼大人物,但是一定要讓他過上快樂的生活。」 那年達修四十三歲,雖然早就已經不會像年輕時候那麼衝動。但是面對一個人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於是假裝閉目養神,不理他。 「如果你答應我,這就是你的。」說完,那紅袍之人將一本書放在了他的面前。達修還是沒有理會他,什麼了不起的秘笈也不會被他放在眼裡。 「如果你看一眼,不想要這本書的話,我轉身就走。」那紅袍之人又說話了。 「這書是哪裡來的?」達修於是不經意的翻開書頁,百無聊賴的翻開一頁,然後放下,但是馬上他又拿了起來。這本書不是用字寫成的,而是感覺。 「一年前這個小孩的父親將這嬰兒托付給我。這書就在他的襁褓之中。」紅袍之人說。 「哦……」達修一聲長吟,想來這小孩的父親一定是天神一般的人物。於是心底裡,有了幾分敬意。 「看閣下也不是弱手,為什麼不肯親自教他呢。」達修這樣層次的高手,當然一眼就可以看出那紅袍之人不是凡手。 「我的武功殺氣太重,他的父親不會想他學這些的。你的武功『君臨天下』就不同。雖然強橫,但是殺氣不像我那麼重,很適合這個孩子。」那紅袍又說。 「好吧。」看著手裡的書,達修答應了他,這是達修這麼多年中第一次貪念。 「記住,這個孩子的父親是一個比較偏執的人。你千萬要注意不要讓他走太極端的路。」紅袍臨走之前,又說。 囈,下個星期大陸不是要舉行入流賽麼?也帶依維斯出去走走吧,省得在山裡面給憋出什麼問題來。想到這裡,達修點點頭,打定主意要這麼做了。 之後,達修又拿出那本書來看,還是像從前千萬那樣,頭腦受不了那種衝擊,以至於不得不將這本書關上。看到這本書,達修就對依維斯有幾分歉意,這本該是他的東西。 但是,一本可以將自己的武技提高到自己無法想像的境地的秘笈,是任何一個武者,都無法抗拒的誘惑。 但是,作為一個成名已久的人物,居然還霸佔自己徒弟的東西,實在是有些恬不知恥。 「唉!」達修將那書扔在了地上,心煩意亂的走了出去。 此時的依維斯,正和阿雅、西龍、婆蘭在一起。 「坎亞哥哥又沒有來嗎?」阿雅問西龍。 「唉,那個傢伙整天沉著個臉,好像誰都欠他錢一樣,他不來倒好,大家可以玩得輕鬆些。」西龍笑嘻嘻答道。 「西龍,不要這麼說話。坎亞師弟可是我們幾個之中天賦最高也是最勤奮的一個。論聰明你不會比坎亞差。你之所以現在沒有坎亞那麼強,就是因為你太懶了。你可要向坎亞師弟學習才對。」婆蘭接過西龍的話頭,說道。 「是啊,是啊,婆蘭哥哥可說對了,你就是太懶了,懶得跟小白豬一樣。」阿雅乘機起哄道。 「誰懶了,我用功的地方你們看不到而已。我將來又不靠打架混飯吃,聰明人是用腦吃飯的,你們知道嗎?」西龍昂起頭來,爭辯道。 婆蘭知道這個師弟雖然年小,但是腦瓜子可比自己機靈不知道多少。知道自己辯他不過,於是便不再和他爭了。 「要是敵人就站在你的眼前,拿刀指著你的時候,腦子好使有什麼用?」一直沒有說話的依維斯插言道。 「好了,好了,你們老是一起針對我,懶得和你們爭。」西龍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應依維斯,於是搖晃著腦袋打起馬虎眼來。 「不要爭了,我們去玩吧。」阿雅說。 「好啊。」西龍一下高興的跳了起來,「今天可要玩個夠本。」 「怎麼這麼興奮?你有什麼事要做嗎?」阿雅問西龍。 「是啊,師父說下個星期要帶我去參加大陸三年一屆的入流大賽。可能要好長一段時間才能回來。」西龍說。 「那你不是可以下山去玩了?」阿雅一臉羨慕的問。 「是啊。」聽阿雅這麼一說,西龍也跟著興奮了起來。「想想,我在不言山已經待了九年了,是時候回去看看爸爸媽媽了。」 「你真好,可以去見爸爸媽媽。」依維斯可憐的望著西龍說。 阿雅和婆蘭於是瞪了西龍一眼。西龍於是趕緊閉上嘴巴,表示知道自己錯了。依維斯就是這樣,只要一聽人談及父母就是這副可憐的模樣。 「唉,你不要這樣嘛,等你長大了一些,我們幾個和你一起去找你爸爸媽媽不就行了嗎?」西龍安慰道。 「嗯!」依維斯聽到這話,精神一震,用力的點點頭。
***************************************************************************** 第三章入流,大陸少年的夢想! 一個星期後,達修找來了西龍和依維斯。 「西龍,坎亞在十二歲的時候就通過入流大賽。但是你的資質比坎亞有過之而無不及,而我卻到今天才敢帶你去參加入流大賽,你知道為什麼嗎?」達修先是板著一副臉對西龍說。 「因為我太懶了。」西龍知道現在狡辯是最不明智的做法,於是他坦白的承認自己的弱點。 「你也知道。」達修於是如西龍所願,沒有再說他,而將臉轉向依維斯,「依維斯,你也回房間打點一下,準備和我們一起去吧。」 「師父,你是說我嗎?我也可以去嗎?」依維斯有些驚訝的問道,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讓他有些不敢相信。阿雅跟他說山下有多好玩,他可還記得很清楚。 「是啊,你也該跟著師父到山下走走,見見世面了,省得把你給悶壞了。」達修笑著摸摸依維斯的腦袋說。 「我也要去!」從門外突然跳進來一個人,正是阿雅。 西龍見了,於是使勁的捅依維斯的後背。他心裡最清楚,對達修說話最有份量的就是這個年紀最小的師弟了。 「師父,把也阿雅帶上吧。我們都走了,就沒有人陪她玩了。」依維斯於是如西龍所願,說道。 「是啊,他師父又不在。」西龍忙加了一句。阿雅也趕忙配合他們的話語擺出悲傷的姿勢。 「嗯……」達修沉吟了一陣,終於說,「好吧,就帶阿雅一起去吧,但是路上不許淘氣。」 「也」,三個少年一起跳了起來。 聖歷2100年,三年一度的入流大賽在普蘭斯國都開蘭舉行。因為正逢百年交接,所以這次入流大賽又有著特殊的意義。各個明裡暗裡的勢力都希望能夠在這次大賽中發現令人眼亮的新秀。 開蘭是西龍的故鄉。所以,一到開蘭,西龍就感到渾身輕鬆。到底是自己的故鄉,連空氣都這麼適合自己。 本來,西龍十想一回開蘭就帶著自己的師父和阿雅,依維斯一起回家的。但是他又怕到時候依維斯看到他們一家團聚,又一臉悲哀的樣子,那就太破壞氣氛了。於是,就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在開蘭的一家旅館住了下來。 達修雖然威名遠播,但是真正知道他真面目的人並不多。而且多年沒有下山,面貌已經和多年前大不相同,所以也不用掩藏什麼身份。三個小傢伙就更加沒有這個必要了。 離大賽開始還有三天。在此期間,西龍悄悄的回了家一趟,向父母報了個平安,又趕緊跑回旅館,生怕依維斯知道。阿雅則天天逛街,這麼小就養成這種惡習實在是不像話。而依維斯則一直留在達修身旁。除了聆聽著達修的教誨之外,就是獨自思索。 三天後,大賽開始。 入流大賽幾乎是所有成名人士的必經之路。因為通過這個大賽,你就可以獲頒勳章,正是成為一個被眾人承認的武者或魔法師,開始享受所在國家對你的特殊津貼。這種勳章分為兩種,一種叫「成武勳章」,是頒給武者的,一種叫「修魔勳章」,是售給魔法師的。 在西部大陸上,武者分三品九流,下品為七八九流,中品為四五六流,上品為一二三流。魔法師的分級也是一樣。一般來說,流位基本可以代表一個人的實力。但是,有些特殊的情況下,也可能有一些可以在同品的情況下,幹掉比自己流位高的人。比如達修當年就以上品三流的身份幹掉了一個上品一流。但是,這種情況很少見。至於品位,那麼按照常理來說,是絕對象徵實力的。自從品流制制定千餘年來來,越流取勝的機會每隔一段時間總會發生一兩次。但是越品位而勝,千餘年來,眾所周知的,沒有超過五起。當然這個常理,只是這一千年的事,以後就不算算數了。 在整個西部大陸,入流的武者大概是二十一萬,入流的魔法師大概是四萬五左右。常識上說,一流為武者和魔法師的最高層次。但是還是有著強一流和超一流的傳說。 在整個西部大陸位居一流的武者和一流的魔法師相加剛好十人。按照全世界人共同的嗜好與習慣,他們是人被排為十大高手。達修位列十大高手榜第三位。前兩位依例是年齡超過百歲不知道是生是死的老妖怪。一個武者,叫若炎,一個魔法師,叫千赫。據說是師兄弟。也不曉得是哪個超級變態當他們的師父。居然調教出一個超級武者加一個超級魔法師。 整個西部大陸人口近二十億,但是入流武者加上入流魔法師總人不到三十萬,可以想像入流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所以,參加入流大賽,一般來說要經過非常繁瑣的初賽,複賽,再複賽,然後再複賽才有資格參加整個西部大陸的入流賽。正是因為程序如此繁瑣,所以大陸入流賽三年才可能舉辦一次。每年有五千個武者名額,一千個魔法師名額。 因為,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要打到大路入流賽的擂台,一般都需要這麼長的時間。但是,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一些身份特殊的人士,可以不經過這些無聊的程序,而直接參加入流賽。比如你是某某名將的後代,或是某某國王的子侄,再要不然就是某某達修的弟子也行。 所以,西龍連名都不要報,只需要達修走到主席台邊,跟那個好像管事的人耳語幾句,就解決問題了。唉,這就是特權啊! 「達修爺爺,我也要參加。」阿雅走到達修面前撒起嬌來。 「好吧,好吧。」達修最吃不了這一套,於是又走到主席台行使了一次特權。 「阿雅你打的是九流位。明天下午一場,大後天一場,再過兩天打最後一場。全部打贏就可以獲頒勳章了。」達修遞給阿雅一張紙,說道。 「謝謝達修爺爺。」阿雅笑著將這張紙放進了懷裡。 「師父,我的呢?」西龍問。 「你就不用了,你也是打九流位,三場今天一次打完,等一下就開始。」達修看著這麼懶惰的徒弟,沒好奇的說。 「啊?為什麼不讓我打七流位?」西龍問。他知道,入流賽的規矩,還沒有入流的武者最多只能打七流位,因為初入流的武者,只能入下品。而七流位是下品中的最高級了。 「你能打入九流位就不錯了。」達修白了他一眼,說。其實,達修心裡有數,西龍現在的水平在八流位與七流位之間,要是運氣好,讓他連著遇到三個八流位的,他就能入七流。要是運氣不好,遇到一個實打實的七流位的,就連九流位都入不了。這都不是達修想看到的。要是被西龍運氣好入了七流位,他一定為驕傲自滿,更加懶惰。要是西龍連九流位都入不了那又太傷他自尊心了。所以,達修要他連戰三場爭奪九流位。雖然這樣,他會累些。但是以西龍現在八流與七流之間的實力,和三個最多九流的武者打車輪戰勝算還是滿高的。這樣,既可以讓感到九流位也得之不易,也不會讓他喪失自信。 西龍聳聳肩,做無奈狀,本來他對武道就不像其他師兄弟那麼重視。所以七流位,九流位對他來說都沒有什麼非常巨大的意義。連著打三個九流位可能累些,但是勝算應該還是滿大的吧,西龍心想。 「還傻站在哪裡做什麼?開始了。」正心裡打著小九九的西龍被達修突然推回現實。西龍於是走上擂台。他的對手是個一看就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他穿著一身黑衣,和西龍站在一起要高出兩個頭。 「這位身著黑色衣服的就是選手卡夫,他來自力士的故鄉基歐。是他家鄉威名遠播的力士。一共參加了數十場初複賽,戰勝無數強橫的對手,歷經兩年多才打到入流賽場。他的賽績是二十三勝兩負!」講解員通過魔力擴音,對全場大聲的煽情講解道。但是看台上並沒有什麼反映。大家照樣磕著瓜子,喝著茶水。這種種行為,已經完全表明了大家的態度,我靠!小——角——色! 「至於這位上身著藍褂,下身著黑褲,紮著黃色腰帶的少年,就是……」講解員故作神秘的在這裡停住了口。觀眾們果然被吸引了,紛紛詢問:「魔法失效了嗎?」 「就是……」講解員再次故作神秘。於是有人開始朝他扔香蕉皮。 講解員終於受不了,於是大聲喊道:「就是九年前震動開蘭的天才神童,達修的第八個行者——西——龍!」 話音一落,看台上的人馬上站了起來,一個個指著擂台上的西龍,互相詢問:「那就是達修的第八行者嗎?」 西龍看到這麼多人關注自己,於是忙昂首挺胸,盡量擺出一副威武的姿勢。 「被人當猴子看還得意洋洋,真丟臉!」達修在擂台下,暗暗的罵道。
***************************************************************************** 第四章西龍,九流位之戰! 著黑衣的卡夫剛開始看見西龍的時候,眼中冒出自得之色。但是當聽說眼前這個小個子就是普蘭斯第一武者達修的第八行者時,馬上臉上又現出憂慮的神色來。他的這種種表現看在達修的眼裡,令他連連搖頭。這樣程度的心態,武功能高到那裡去?看來,磨練西龍的希望是不能放在這傢伙身上了。 乘著雙方選擇武器的時間(所有參賽者的武器要由大賽準備,這樣是為了避免有些人憑借神兵利器的力量獲得勝利),裁判在場中央開始宣佈比賽規則。規則很簡單,雙腳站在擂台之外的土地上者!(也就是說有本事可以飛起來,隨便你飛哪裡。)將對手打死者輸!(為了避免精英的傷亡以及仇怨的產生。)自願認輸者輸!(這基本上是廢話。)宣佈完這幾條後,兩人武器也恰好選定。卡夫選的是一個非常符合他體形的一個長兩米,重七十五公斤的長鐵錘。 「一看雙方選的武器,就知道雙方的智力對比。」看看卡夫手裡的兵器,然後再看看自己手裡重約六公斤的流星錘。西龍有些歧視的瞟了卡夫一眼。同樣是錘,一看那個傢伙選的錘就是有頭沒腦,腦大長草的傢伙。 且不管西龍怎麼想,裁判手一揮,示意比賽開始。 卡夫將手放到胸前,彎腰七十五度,做了個標準的武士禮。西龍也按著他的樣子做了一個武士禮。比賽正式開始。 剛開始時,卡夫由於不知道對手的深淺,所以不敢隨便出手。而西龍除了與師兄弟切磋以外沒有什麼太多的實戰經驗。雖然西龍平時看起來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不過他的聰慧是八大行者中公認的。他當然也決不會在不知道對方底細的情況下擅自動手。於是兩人各自擺了個姿勢,默默的對視,卻沒有動手。 由於達修行者的名頭,所以對於這種場面卻罕見的沒有觀眾敢鼓噪。大家都靜靜的等待著戰鬥的開始。全場難得的一片安靜。滴答,滴答,計時的水鐘的聲音在此時開始被人們感覺到。 滴答!「嗖」一個人影出手了,眾人定睛一看,是卡夫。他終於受不了西龍愚弄的視線而衝了出去。那詭異的眼神讓自己越看越沒有自信。在這樣維持下去,恐怕自己就不用打了。 「唉,輸得太快了。」達修一看見卡夫出手,又連著搖頭。他沒有注意到,與此同時,依維斯也在跟著他一起搖頭,這不是可以模仿達修,而是他自己的感覺。 卡夫知道自己這次要面對的和從前的那些對手完全不是一個檔次,所以出手完全沒有留手。一出手就是竭盡全力。 西龍在此時此刻,越發的冷靜。他仔細觀察卡夫出招的速度,角度,力度還有步法。在最短的時間內,他作出了判斷。這只是個依靠天生優良的身體素質衝上的來的傢伙。完全沒有成熟的招式可言。 達修站在擂台下,看到卡夫以最快的速度往西龍砸去,而西龍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臉色露出了一些滿意的笑容,但是隨即臉上又現出些失落。「西龍這孩子要是勤奮一些該多好。」 判斷結束,那麼就果斷出手。在卡夫的錘影已經砸在西龍的頭上的時候,西龍的流星錘終於飛了出去。與此同時,西龍的身體斜斜的閃開,以一個頗為難看的姿勢倒在一邊。七十五公斤的錘子將擂台上的地砸了個大坑。但是西龍的流星錘卻砸塌了卡夫的鼻樑。 雙方都沒有招式,都是利用身體直接進行攻擊,沒有武者的鬥氣,也沒有巨響。但是西龍那一招不輕不重,剛好讓對手喪失戰鬥力,又不將對手置於死地。 卡夫「蓬」的一聲倒在地上,高下立判。觀眾席上噓聲不斷,這噓聲不完全是送給卡夫的愚蠢的。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西龍那個難看的姿勢和完全沒有一點氣勢的場面。怎麼一點都沒有想像中華麗的場面的?真是一場沒有意思的比賽! 只有達修讚賞的看著西龍,只需要一分力,就不用兩分。拋棄所有的臉面與虛榮,戰鬥只是為了獲得勝利。這才是一個合格的武者。 西龍下場休息十五分鐘後再次上場。這次他面對的是一個中年人。他臉色有些沉寂,有些陰騖。一看就是多年不得志的樣子。但是西龍一看見他走路的步伐就知道這個可不像上一個那麼好對付。他最大的有點就是經驗和謹慎。 兩人互行一個武士禮,戰鬥再次開始。 兩人依舊是依例互相對視一陣,然後一個人出動。不過這次出動的是西龍,他扔掉流星錘,單手出招了。因為西龍知道如果自己不出手的話,那麼兩人就永遠只能這樣互相對視著。因為,他的對手是決不可能率先出手的。西龍從他的左眼看到了無與倫比的謹慎。 看到西龍出的這一招,達修心中一驚,「君臨天下」第二式,「爵士之光」?他什麼時候學會了「君臨天下」的招數,而且還是第二式?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讓西龍參加這個下三濫的九流位的爭奪就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鬧劇了。 「這不是真正的『君臨天下』?」依維斯看到達修驚愕的表情,在一旁提醒道。 達修定睛一看,果然,這一招空具其勢,但是並不會有什麼殺傷力。剛才是自己由於驚訝二一時被眼前的假相所迷惑了。達修是個聰明人,他馬上知道了西龍的意圖。 但是,為什麼依維斯可以看得出來?達修望著身旁只是及自己腰間的依維斯,心中有了一個更大的驚愕。 不錯,這一招就是有其形而無其實。但是,這並不要緊,西龍要的就是它的形。對付你,只要形就夠了,望著眼前這個中年人,西龍冷笑一聲,身形義無返顧的撲了上去。這時候,那男人只要迎著西龍的身子一招打過去,西龍馬上就要被重創而認輸。 但是,西龍知道他不會,因為他從他的右眼看到的是——懦弱! 那中年男人神色一慌,趕緊躲開這一招在他看來可以將他一招擊敗的猛招。他成功的躲開了。正當他得意間,他看到西龍在狡詐的冷笑。 「膽……小……鬼!」那少年一點也不顧及他的年齡,冷冷的嘲笑道。 「我不是!」那中年人大喊一聲,渾身發抖著揮著懷裡的長刀衝了過來。 「你輸了。」西龍在心裡得意的暗喊一聲,衝上去與他近身搏鬥了起來。 本來,那中年人的實力與西龍應該是在伯仲之間。要是那中年人全力以赴,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但是經過剛才的一幕。現在中年人已經神智大亂,拿著大刀居然與赤手空拳的西龍近身搏鬥。而且出手雖然招招凶狠,但是已經完全亂了章法,發揮出來的實力不到平時的六成,哪裡會有僥倖的道理? 拳來刀往,也只是片刻之間。西龍致命的一拳打在那中年人的腹上,一股清新活躍的鬥氣在中年人腹中到處亂竄。中年人不堪其苦,勉力支撐了幾招,最後終於不得不棄刀投降。 「西龍勝!」裁判大喝一聲。那中年人躲到一旁暗自垂淚起來,「我不是懦夫,我不是。只是我的力量還不夠強。」他已經連續七屆參加入流大賽了,但是七屆他都沒有入流。他之所以想入流,不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力量,而是為了拿到那筆武者津貼,他有七個兒女,他需要養家餬口。入流不僅可以帶給他津貼,還可以給他帶來一份好工作。但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一個錢袋扔在了他的身邊,那中年人抬起頭來,看到的人是西龍。「這不是施捨,將來你要還給我的。」西龍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剛才聽到旁邊人議論那中年人的事情後,他開始有點後悔自己贏了。西龍並不是像他表面上那樣什麼都不在乎的。
***************************************************************************** 第五章埃南羅最年輕的萬騎長 「師父,弱者值不值得同情?」依維斯看著西龍落寞的神色,於是問達修道。 「唉……」達修只是一個超級武者,他既同情這些人,但又怒其不爭,他也不知道該怎樣對待他們。所以只能長長的歎一聲氣。 「師父也有不能解答的疑問嗎?」依維斯沒有說話,心裡暗想道。 正在這兩個師徒對話間,第三場已經開始。 這次西龍的對手可不再是無名小卒了。他是埃南羅第二軍團軍團長巴蒂的公子巴羅,今天十八歲。依維斯他們剛下山,所以不知道,這個十八歲的少年可是最近大陸新聞指數排名前十位的人。 這是因為三個月前,巴羅為了反擊埃南羅國內關於他擔任第二軍團千騎長是仰賴父親蔭庇的流言。毅然參加了由埃南羅王克傑努親自督辦的萬騎長選拔大會。並且,憑借自己過硬的實力,以第一名的優異成績奪得了三個萬騎長中的一個。成為埃南羅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萬騎長。能夠戰勝那麼多軍中強手,自然不可能是純屬僥倖。大部分行內人,都認定這個少年已經擁有了中品六流位的實力,甚至有人猜測,他是不是已經到了四或五流位的境界。 這次,他前來參加入流大賽,大家認為都是走一下過場而已。擺明十拿九穩的事。要不是巴蒂一向不喜張揚,嚴令子弟不到十八歲不得參加入流大賽的話。可能巴羅三年前就已經拿走了下品七流位的品級了。這次巴羅來參加入流大賽,他那個古怪老爸,又是嚴令他只能拿下品九流位。害得巴羅不樂意了好幾天。 但是在巴蒂跟巴羅說了幾句話以後,他就不再埋怨老爸了。巴蒂對他說:「無論別人承不承認,你自己有多少實力就是有多少實力,這不是別人的看法所可以改變的。現在大陸形勢訊息萬變,你身為埃南羅萬騎長,我巴蒂的兒子,要懂得韜光養晦,不要像別的無聊的年輕人一樣爭強好勝。記住,名聲就像錢財一樣,只要夠用就行了,太多了反而是累贅。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實力才是最重要的。」 「我能勝嗎?」當看到眼前這個埃南羅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萬騎長的笑臉的時候,西龍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有了這個一個疑問。西龍知道自己已經輸了一步了,就在自己有這麼一個疑問的時候。想到這裡,西龍趕緊將心神一束,重新收拾起戰意來。 挑選武器的時候,兩人都挑了同樣一種武器,這也是西部大陸最常用的決鬥武器——劍。 「真是巧啊。」巴羅晃了晃自己手裡的劍,對西龍笑笑說。 「我拿的武器叫西龍之劍。」西龍冷冷的回他說,意思是,你的劍叫巴羅之劍。雖然都是劍,但是不同的人拿著就意味著是不同的武器,並沒有什麼巧的。 巴羅不是蠢人,他明白西龍的意思,於是聳聳肩。 聰明人之間不需要有什麼廢話,用行動來說明一切吧。這次再沒有什麼互相對視的例行動作,雙方互敬一個禮之後,就同時向對方出招。 「西龍師兄是勇氣之劍,巴羅是信心之劍。」依維斯在台下淡淡的評點道。 「勇氣之劍與信心之劍,哪個更強?」達修強壓住自己心中翻滾如大海的驚詫,故作平淡的問道。 「巴羅的信心源自對於雙方實力的瞭解,西龍師兄的勇氣只是單方面必勝的信念而已。我想這一仗,西龍師兄凶多吉少。」依維斯侃侃而談。 達修不再說話,目光注視擂台。但是達修此時胸中的驚駭卻遠不是筆墨可以形容,身邊的這一個真的是個只有九歲的少年嗎? 因為年紀太小,八年來,自己從來沒有與他對練過,也不允許任何行者與他練習。只是允許眾人練功時讓他在一旁觀看。平時雖也有跟他講解一些當初他與幾個高手過招的情形,但也只是紙上談兵,當講故事一樣說給他聽。可以說,在自己的心目中,八年來,並不曾教給依維斯武技。平時見他整日獨自傻坐,也不曾見他有用功練功的情景啊,怎麼會…… 擂台下,達修驚駭不已,擂台上,卻有一個人比他更加驚駭。 「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強?」幾次遭遇下來,西龍的虎口居然微微滲出一些血來。雙方的實力相差太大了。這樣一個人至少有六流位,為什麼偏偏跑來跟自己爭九流位。西龍暗罵一聲倒霉,然後運轉目力,使勁盯住巴羅,不敢再擅自出手。 「怎麼不出手了?剛才跟你拼得挺過癮的啊。」巴羅站在兩米開外的地方好整以暇的微笑著說道。 「不能敗!」想到剛才在角落裡垂淚的中年人,西龍一咬牙,在心裡狠下決心。這個機會是從那樣一個人手裡奪來的,決不能輕易的失去。西龍少有的有了一股爭強好勝之心。 巴羅看見西龍的臉平靜了下來,劍尖開始聚集起一些微弱的光。他知道,西龍大概是在準備什麼厲害的殺著,可不能等他準備好。於是,巴羅率先揮劍衝了出去。然而,已經晚了。就在這一瞬間的空隙,西龍的最強招已經準備好了。這是超乎他負荷的一招,但是為了那個落淚的中年人,他使了出來。 「君臨天下」第一式「騎士之光」!這一招用在西龍手裡,雖然與用在達修手裡不可同日而已。但是在旁人看來,也是如同千軍萬馬一齊往前衝去一樣,攪得周圍風起雲湧,氣勢驚人。 看這情形,巴羅眉頭一鎖,心中暗道一聲不好,自己低估了他,這一招要是硬接非受重創不可。於是連忙在半路收住身形,也顧不得什麼造型,倒翻在地,往後滾去。縱然是如此,但是還是被西龍劍上所發的鬥氣所傷,身上深淺受了十數道傷痕。 發出這一招之後,西龍已經脫力,身體倚著長劍才不至於倒下去。巴羅滾到一邊,站了起來,仍然心有餘悸的站在一旁看著他。 「撲」的一聲,西龍一口鮮血噴湧而出。這就是實力的差距,七流位與五流位之間的實力差距。 在倒地之前,他想起依維斯對他說過的一句話,「要是敵人就站在你的眼前,拿刀指著你的時候,腦子好使有什麼用?」現在,他終於徹底明白這句話的真諦了。
***************************************************************************** 第六章告訴我,究竟有多強? 「對不起,老師,我輸了。」西龍羞愧的被阿雅扶下了台,紅著臉對達修說。 「你平時若是用功些,哪會有今天?」達修見他這副模樣,半心痛半責怪的說道。 「老師,行者知錯了。」西龍說著就要下拜。 「小心身體!」達修趕忙扶住他。 「達修爺爺你看依維斯。」阿雅突然插了進來,打斷兩人的對話。 順著阿雅的手指,兩人看向擂台。不知何時,依維斯已經站到了擂台之上。 「我和你打可以嗎?」依維斯昂首望著比他高出一個半頭的巴羅,說道。 「你?」巴羅看著自己面前這個只及自己腰間的少年望著的自己純真的眼睛,一下子傻了。不知道怎麼回答是好。 「你等我一下。」依維斯沒有理會他的驚訝,自顧說著便走下擂台,走到達修身邊。 「師父,能不能讓我和他打?」依維斯看著達修,問。 「你?」達修的臉上和巴羅是一模一樣的表情。這孩子眼力好是出乎自己意料。但是在台下看和真正要上場和人真刀真槍的打鬥,可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師父,你不是說過武者只有在戰鬥中才能真正的成長起來嗎?」依維斯問達修。 「是倒是,但是你沒有學過武技啊。」達修為難的說。 「自識字的五年來,徒兒已經將你書房的所有的書都看了三遍了。」曾與達修對戰的高手可謂數不勝數,每次戰後,達修都會將雙方的戰鬥過程及心得記下來。這是達修數十年不改的習慣。再加上達修搜集的一些武技秘笈。達修的書房中有近千冊書。 「但是……書上的東西和現實是有差距的。」達修嘴裡說道。,但是心裡卻又是另外一番情景。依維斯自四歲開始識字。自此以後,依維斯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是泡在達修的書房裡。人人都以為他是去那裡玩,也沒有人留意他。沒想到他竟然將裡面的書,都已經看了三遍之多。這個孩子到底還有多少讓自己驚訝的地方呢? 接著,依維斯說了一句讓達修終身難忘的話。「但是徒兒都看懂了。」 「懂!」這一個字讓達修身形一震,全身一股寒流竄遍全身。這個字究竟有多少份量,世界上只有達修一個人知道。這近千冊書中,雖然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超級秘笈。但是也是達修數十年來的心血。現在一個九歲的孩童居然跟自己說他懂了?但是「知徒莫若師」,達修知道這個徒弟的性格。他雖然年小,但是沒有把握的話是不會亂說的。 達修看著依維斯緩緩的舉起右手。片刻,達修感到自己右耳邊一陣絲絲涼意,兩鬢幾縷白髮無風自動。此時,依維斯與達修相隔大約半尺。是「地鬥氣」!達修可以肯定。 鬥氣分為四個層次,最低層為「武鬥氣」,一般武者都會有,上一層為「地鬥氣」,起碼是中品六流位以上的人才能夠用,再上一層為「天鬥氣」,至少要上品二流位的人才有可能練成,至於最高層次的「神鬥氣」就是只有傳說中的強一流以上的人才可能練成。傳說中,練成「神鬥氣」的人,人間的魔法對他就失去作用了。 達修修武數十年,自然知道自己這耳邊幾縷頭髮飄起的意思。他已經不再驚訝,因為他開始知道自己這個弟子已經超出他的常識之外。 「好吧。」達修答了一聲,逕自走上主席台,再次開始行使他的特權。 「老師!」西龍伸出手攔住達修。 「依維斯別我們更瞭解自己。」達修輕輕撥開他的手。 「但是,他還只是個小孩啊。」這次好像受到了一點阻礙。按照西部大陸的說法,魔法師是一個天賦重要過勤奮的職業,而武者卻是後天勤奮要重要過武者。因為魔法師說到底是精神力和知識的比拚,天賦自然是重要。所以經常會有一些年紀不滿十三歲的魔法師入流,這也不是什麼怪事。但是武者卻不一樣,武者大都是在生與死的較量中成長起來的。後天的鍛煉與際遇對他們來講甚至比本身的天賦和資質更重要。所以,西部大陸迄今為止最年輕的入流武者也是十一歲。那已經是一百年前了,而那個少年也被公認為古今第一天才,他就是現在排名十大高手第一位的若炎。 「這是我數十年來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入室弟子。」達修很難得的板起臉來。 「那好吧。」那人聽了這話,知道再不答應,可就要得罪達修了。這樣的人物可不是他可以得罪得起的。 「真是不敢相信,他們居然真的會讓你上來。」休息十五分鐘後,巴羅上台來看到依維斯站在那裡,一臉詫異的說。 「或許,還會有你更加不敢相信的事呢。」依維斯說道。 「你不會笑嗎?」巴羅挑逗依維斯道。 「在對手面前不會。」依維斯說。 「諸位,現在要跟埃南羅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萬騎長比試的就是……」講解員又照例賣起關子。但是這一次,沒有人敢再噓他,因為他們從來沒有看見這麼小年紀就上台的人。每一個人都渴望知道這樣一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挑戰者到底是什麼來頭。 「普蘭斯第一武者——達——修的唯一一個入室弟子——依——維——斯!」講解員將達修和依維斯兩個名字特意拖得很長。 「嘩」的一聲,馬上看台上炸了鍋,幾乎所有的人都激動的站了起來。指著擂台上的依維斯議論了起來。原先人氣極高的巴羅一下子完全沒有了吸引力。 「就是他嗎?」「這就是依維斯嗎?」「達修的入室弟子就是這個紅頭髮的傢伙?」「他怎麼是紅頭髮的?」「他的皮膚怎麼是黃的?」 「你的人氣很高哦。」巴羅帶著些醋意笑著對依維斯說。依維斯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或許,真是個意料之外的敵手。」看著這眼神,巴羅收起輕敵之心。在四週一片喧嘩,議論聲震的耳朵生疼的環境下。連自己都難免分心去看看四周。而這個小孩的實現卻從來沒有離開自己的身體。最受不了的是,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都是那麼靜,靜到麻木的境地。完全不能從他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出任何東西。這一切,讓巴羅小心起來。他父親在練武的第一天,跟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小心你看不透的東西,因為這可能意味著你被別人看透了。」 「我到底有多強?」依維斯的內心其實並不像他的表情那樣麻木。他的心也在忐忑不安,從來沒有真正動過手,從前一切的戰鬥都只是在腦中出現。每當他看到自己的大師兄們還有自己師父的武技時,他知道自己與他們之間還有著極大的差別。所以,他從來不要求和他們戰鬥。雖然他相信自己有一天能勝過他們,但是他知道他現在誰都打不過。 至於剩下的三個小師兄。在他心目中,婆蘭並不是一個真正的戰鬥者,而西龍也完全沒有心思放在這上面。只有坎亞,讓他覺得在伯仲之間,可以一戰。但是師父又禁止他們和自己練功。所以,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有多強。 自己究竟有多強?這一直是依維斯很渴望知道的。但是這個渴望一直被達修壓制著,他也就默默無語的,一直等待機會。今天,來到了這裡,看到一個伯仲之間的敵手,又看到西龍嘴角的血。依維斯終於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渴望,要知道自己有多強,這就是此時依維斯所有的戰鬥信念。 四歲開始正是受藝,到如今已經五年之久(但是在達修眼裡,沒有教過依維斯一天武功)。五年的成果,今天終於可以得以驗證。依維斯的心,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動了起來。 「等一下我可不會留手哦。」巴羅依舊是笑著,敬了一個武士禮,眾人赫然看見他現在手裡的武器,是一柄騎士槍。 「請給我一個答案。」依維斯也上前敬一個武士禮,說道。他的手裡拿的是西龍剛才手裡的那把劍。 「不愧是達修的入室弟子。」看到依維斯一臉的鎮靜,完全沒有新手的驚惶和猶豫。巴羅在心中暗暗讚道。 「那麼開始了!」巴羅話音未落,人已出擊,槍隨人影,一閃而動。速度比和西龍戰鬥是快上起碼一倍以上。霎時間,竟分不清槍在何處,人又在何方。 「啊!」所有的人一齊一聲驚呼。 「霸王絕?」有識貨的人大聲叫道。 這個時候,全場只有兩個人是安靜的,一個是依維斯的師父,達修,一個是達修的徒弟,依維斯!
***************************************************************************** 第七章難以置信,蒼老的少年! 西部大陸分為六塊勢力,普蘭斯是最東部的國家,國人尚武,而且每年一屆的入流大賽也是在普蘭斯舉行,所以被成為「武之王國」。同時,普蘭斯也是全大陸人口最多的國家,高達六億。海羅是最南邊的國家,因為靠海,所以海上力量非常強大。但是這個民族溫和順從,不喜侵略(當然任何一個地方都是會有一些人與眾不同,比如達修的二行者修羅就是一例。),所以海上力量只是用來經商,所以是西部大陸最富有的國家。 藍達雅是最北邊的國家,那裡一片終年降雪,一片冰封,所以藍達雅是五強國之中人口最少的國家,不到一億的,但是也是最古老的國家,相傳傳國已有近萬年之久。藍達雅同時也是大陸上的魔法中心。全大陸入流魔法師中十個有七個是藍達雅人。 基歐是最西邊的國家,也靠海,海上力量也是非常強大。但是基歐這個國家的人民比較喜歡侵略。所以當時在海上生活的人喊海盜都是喊「基歐人」。不過基歐的國家並不富裕,所以與海羅打了七次海上大戰,只贏了兩次,還贏得十分淒慘。達修的行者之一博斯就曾經參加過一次對基歐的海上大戰。那一仗,雖然贏了,但是基歐付出的代價也甚為慘重,堪稱「慘勝」。博斯也是這一仗後厭倦了廝殺不止的生涯,而投奔了達修。 埃南羅是大陸上最年輕的國家。立國不足五百年。他地處中部靠北。是一個遊牧民為主的國家,由近百個部落聯盟組成。四百多年前,埃南羅開國帝王號稱「太陽王」的查理遜征服所有部落,建立埃南羅。埃南羅最值得誇耀的當然是他的騎兵。 西部大陸的第六塊勢力就是被人們稱為「永久中立之地」。這塊土地位處西部大陸中部。是原先四大強國的緩衝之地。這塊地方論面積有大陸三分之一強,論人口,有近八億,佔大陸百分之四十。但是這裡種族混雜,文化宗教也因為交流過於頻繁,而比較混亂。而且因為四大強國也不希望這裡再崛起一個國家,所以致力壓制。以至數千年來,這裡一直沒有建國,成為了傭兵團,商團,強盜,逃犯的天堂。直到四百年前,這裡靠近相對而言比較不理大陸形勢的藍達雅的下方才崛起了一個埃南羅。埃南羅的開國皇帝查理遜本來是想統一整個中部,但是由於另四大強國的阻撓,也由於其他民族不大接受他的統治,所以不能如願。只能建立一個純由遊牧民組成的國家。但是雖然分出去了埃南羅,「永久中立之地」還是有著大陸五分之一強有多的土地,有著近六億人口。 埃南羅的第二軍團長巴蒂本來是「永久中立之地」的人,在三十年前,以傭兵身份投奔到埃南羅軍中。憑借一身「霸王絕」的強橫本領,終於在埃南羅博得了四大軍團長中的一位。霸王絕招式很簡單,只分三式,就是將名字拆開,「霸」,「王」,「絕」。雖然招式簡單,變化不多,但是霸王槍正如其名一樣,勝在威力夠大,招式夠猛。一招出手,鮮有無功而返。 而現在巴羅所用的這一招就是正是霸王絕中的第一式——「霸」。這一槍,簡單,直接,快速,氣勢洶洶,擺明就是要你性命! 就是西龍緊張得又要再吐一口血的時候,依維斯動了。右手的劍不緊不慢,穩穩當當的揮了出去。沒有出奇,沒有取巧,只是扎扎實實的一劍。一道耀眼的白光晃在那人槍和一的影子上。 只聽「鐺」的一聲,人影停止,那一劍正架在巴羅的槍上。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是巴羅心裡還是吃了一驚。他居然敢硬拚,難道他看出來自己這一招只是試探麼?就算使虛晃一招,但是巴羅還是用了幾近四成功力,居然被他這麼輕輕一擋就輕而易舉的晃開?他還只有九歲啊。想到這裡,巴羅暗吸一口涼氣。一個翻身,躍開數米外,仔細地觀察起眼前這個對手來。 達修沒有忘記自己一生中曾經與六個上品一流位的對手戰鬥過。這六個人,達修都一生不會忘記。因為,這每一仗達修都是從生與死的考驗中走過來的。不用翻當年的戰鬥日誌,達修也可以記得很清楚,其中有一個人曾經也用過同樣的一招。他是六個人中最保守但同時也是防守最好的一個。這一招叫做「千河入海」,取的就是無論敵人是虛是實,又從哪一方來攻擊,都可以防守得到的意思。這一招要是練到爐火純青,可以堪稱是西部大陸排前三的守招之一。 這個時候,達修不得不重新品味一次剛才依維斯所說的話。「但是徒兒都懂了。」這個懂字到底寫得有多深? 這時,依維斯沒有等巴羅出手,而是自己主動出劍。一道似彎似直的劍流向巴羅撲了過去。雖然在數米開外,但是巴羅也感覺到了這劍氣中的詭異之氣。巴羅心裡居然生出幾分退卻駭怕之意,腳步也不自覺的往後挪動了半步。 「蛇行七步?」主席台有人站了起來。這不是十五年前被達修打敗的邪惡武士「黑騎士」的成名絕技嗎? 達修在台下,已經完全不覺得一點驚訝,只是暗自苦笑。當初,自己只是當講故事一樣,將自己與六大高受過招的情形講給他聽。每次都是拿出最凶險的部分仔細講解。 沒想到,現在這裡成了這些超級武技的試驗場。雖然依維斯的每一招和此招的創造者相比,威力完全不能相提並論。但是第一次用出來就像模像樣,有形有神,可以說的上是「超級武技迷你版」,實在是有些駭人。不過,最重要的是,這種程度的比賽,居然將這些當年震動大陸的超級武技用了出來。不知道,當初那些仗此成名的人要是地下有靈,會不會淚流三尺? 「輸技不輸心!一個武者,只有在自己相信自己敗了的時候才是真正的失敗。」父親的厲言在自己耳邊閃現。巴羅一下子為自己剛才的怯懦深感羞愧。於是一提氣,往前一步,大喝一聲,毫無保留的使出自己的最強技,「王!」 那長達五寸的槍尖居然全部變得泛紅,一道暗勁破空而來。空中居然還有少許火花出現。巴家果然個個都不是善與之輩。 達修臉色一緊,雙拳緊握,心中暗道一聲「不好!」沒想到巴羅這一招居然已經有了他父親七成的威力,看來果然是虎父無犬子。這一招不僅剛猛之至,而且是有來無回,要拼得你死我活的打法。達修沒有想到巴羅居然會在這種賽場打出這樣的招數。依維斯雖然聰明絕頂,但是輸在年紀尚輕,無論如何是接不住這麼威猛的一招的。 但是,招不是一定要接的。只見劍仍然在按著直線飛,但是人卻已經跳到了半空。只聽「鏘」的一聲,在空中飛的劍被巴羅的槍劃得寸斷。 巴羅抬起頭,依維斯這時已經到了巴羅的頭頂。「啪」,依維斯一掌擊在巴羅最脆弱的天靈蓋。巴羅連忙棄槍,將雙手平舉。但是此時正是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時候。怎麼可能擋得住依維斯蓄謀已久的一招。 「地鬥氣」!在中招的那一刻,巴羅意識到。 「你輸了。」站在就要因窒息而暈到的巴羅面前,依維斯用最客觀的語氣對巴羅說道。 當一個人年輕的時候,他反應敏捷,精力無限,但是單純幼稚。當一個人年紀漸大的時候,他開始成熟,開始有經驗,但是他少了很多銳氣,少了聰穎。在人生的每一個階段,人的優點和缺點總上共生的。 但是今天這一戰後,人們發現了一個特例。九歲的年齡,卻有著老人的閱歷和心機。他有年輕人的超乎尋常的敏捷與反應,但是,更如老人一般沉得住氣,有耐心,會算計。最致命的是,人們將越來越相信他永遠會有你意想不到的最後一招。 從此以後,人們送了他一個綽號「老少年」!
***************************************************************************** 第八章達修的夢想 在埃南羅,巴羅被譽為五十年一出的天才。但是在入流大賽的這一天,這個讓整個埃南羅驕傲的天才卻敗在了比他年紀小上足足一倍的依維斯的手裡。在埃南羅的報章上,人們不約而同的給依維斯安了這樣一個外號「天才的墳墓」。言語之中,包含酸意。 這個世界上,往往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在今後的人生裡,依維斯總是忠實做一個不折不扣的「天才總結者」。在西部大陸後來流傳下來的史書上,曾經這樣評價說,「有依維斯,對整個人類來說絕對是最大的幸運。但是對於那些與他同時代的天才們來說,卻絕對是最大的不幸。因為,有太陽的日子裡,人們是看不見星星的。」 許久以前,也曾見過一個人,他和今日的依維斯表現出來的精神幾乎一模一樣。但是那個人是從最滄桑的人生中領悟到至高的武道精神,才到了這樣一個超凡脫俗的境界。 但是,這個孩子還只有九歲,他是怎樣做到這一點的呢? 這天夜裡,在依維斯的房外,達修沉思了起來。他在思考等一下應該對裡面這個孩子說些什麼。才能讓他在首次大勝之後保持最正確的心態。 達修走近依維斯的房間,看見依維斯並沒有得意洋洋,也沒有喜形於色。而是坐在那裡苦思,竟然沒有發現達修走進房間。 「依維斯,你在想什麼?」達修溫和的笑著,走上前去,輕輕的拍拍他的腦袋,問道。 「我在想,如果今天那一招『天河落地』沒有的手,那我該怎麼辦?」依維斯抬起頭對著師父說。 達修一時無語,不是一個戰鬥三十年以上的武者是很難有這樣的覺悟的。 「對於今天的這場戰鬥,你有什麼感覺?」達修又問道。 「依照巴羅的實力,我最多可以再進五招,如果他撐住五招的話,輸的就是我,因為我們兩個都會『地鬥氣』,而我的功力並沒有他深。我之所以勝是勝在靈巧,而他之所以敗,是敗在輕敵。」依維斯侃侃而談道。 達修認真聽完依維斯的話,慢慢站起來,走到門口,雙眼望著遠方,深深歎了一口氣。本以為自己這樣答師父應該會很高興,但是卻沒有想到達修會一臉落寞的樣子。 「師父,徒兒答得不好麼?」依維斯連忙站在身來,問道。 「依維斯,你有夢想嗎?」達修沒有回答他的話,逕自問道。 「我的夢想就是找到我的爸爸媽媽。」這個時候的依維斯才顯出一個九歲孩童的真性情。 「你知道師父的夢想是什麼嗎?」達修又問道。達修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和一個九歲的小孩討論自己這個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提及的心事。 「不知道。」依維斯答道。 「依維斯,你知道人間最強的武道是什麼嗎?」達修問。 「上品一流位。」依維斯答道。 「不是,是超一流!」達修說。 「那不是傳說中才有的嗎?」依維斯說。 「從前我也以為是。但是自從我遇到我的師父之後,我才知道什麼是至高的武道。」達修的臉色變得激昂起來。 「師父的師父?」依維斯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了,畢竟只是個九歲的孩子。 「不錯,我的師父和你一樣是黃皮膚?」達修說道。 「黃皮膚?」依維斯滿臉疑問。 「他說他的名字叫青華,來自東邊的世界。」達修說。 「東邊的世界?最東邊不就是普蘭斯嗎?」依維斯的疑問更加深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我師父沒有跟我說那麼清楚。他只和我在一起待了三天。」達修說。 「我和他都是黃皮膚,那我是不是和他一樣來自那個神秘的東部世界?我的爸爸媽媽是不是也在神秘的東部世界?」一提到爸爸媽媽就失控的依維斯依然沒變。 「或許是的。」達修說。 「那應該怎麼才能去到東部世界呢?」依維斯急切的問。 「傳說中,越過藍達雅的國境往東數千里,可以看到一座高聳入雲的城市,那個城市叫『神聖之城』。據說通過那裡可以去到另一個神秘世界。」達修說。 「哦……」依維斯高昂著頭望向遙遠的東方。 「依維斯,你知道師父現在的實力是多少嗎?」達修轉過身,問依維斯。 「上品一流位。」依維斯說。 「依維斯,師父已經到達了傳說中的強一流。」達修略帶驕傲的說道。 「啊,師父已經到達了傳說中的強一流?」依維斯驚訝的問。 「沒錯。」達修得意的頭又凝重的低了下來,甚至有些痛苦,「但是師父知道這已經是我的頂峰了。八年來,師父的武技沒有一絲的進步。強一流已經是師父的極限了。」 「啊?」依維斯也替師父遺憾了起來。 「依維斯,可以答應師父一個請求嗎?」達修突然抬起頭,望著依維斯,問。 「徒兒不敢。」依維斯趕緊跪倒在地。 「達到我師父的境界,到達超一流的境界吧!」一陣從來不曾感覺到的霸道之氣在達修的四周猛烈的膨脹了起來。 「徒兒……遵命。」依維斯這股霸道之氣嚇得有些駭然,趕緊磕頭說道。 「依維斯,沒有嚇壞你吧。」當達修意識到自己嚇壞徒弟的時候,趕緊把依維斯扶起來,憐惜的摸著他的腦袋,關心的問道。 「徒兒沒事。」依維斯心中怯意仍在,但嘴裡卻說道。 「依維斯,在你達到超一流的那一天,你就可以輕而易舉的穿過傳說中的神聖之城,到神秘的東方去尋找你的父母。即使無法穿過神聖之城,到達超一流之後的你也一定可以有辦法找到你的父母。」達修對依維斯說道。 「是,徒兒知道了。」依維斯又拜道。 「還有一件事,依維斯你要答應師父。」沉吟了片刻,達修又說道。 「是,師父。」依維斯說。 「十八歲以前不要再參加升段比賽。」達修說。 「徒兒遵命。」依維斯說道。 達修於是走出門去,依維斯跪送。一踏出門,達修就又回復一臉的落寞。「這個孩子恐怕只要十年就可以超越我了。」 「超一流?」依維斯念著這三個字,滿眼放著光。
***************************************************************************** 第九章魔法?一個太古級的騙局? 前文曾經說過,魔法是精神力與知識的比拚,所以相對來說比較重視天賦。說穿了,光明系魔法首先就是比誰能夠有足夠的本事弄到可以和天神們溝通的咒語,從天神那裡借到力量。一般來說,越高等的天神的咒語是越長而且越難記,又越難找到的。如果大家都有本事弄到和天神溝通的咒語的話,那就要看誰承受的天神的力量更多了。這就是所謂精神力的比拚。如果恰巧大家都弄到了等級差不多的天神的溝通咒語,而且精神力又差不多的話。那就看誰跟天神比較熟咯,一般來說跟天神越熟的人,他的魔法威力就越大。這就是經驗了。 而黑暗系魔法跟光明系魔法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就是黑暗系借助的力量來自高級的魔族。不過,一般來說,黑暗系魔法是很難練的,因為聽說魔族,尤其是高級魔族對人類不是很爽。而且,黑暗系魔法一直是被西部大陸禁止修煉的。所以在西部大陸行走江湖的時候,千萬要小心。如果碰到黑暗魔法師的話,那麼就快逃吧!黑暗系魔法師一般都是強的有點變態的。因為,要從一個不爽他的人手裡接到力量,還要在千萬個不爽這種力量的人中間立足。不強得變態就要被人打的變態了。所以,在西部大陸,黑暗系魔法師得品級起碼是上品三流位起價。而整個西部大陸得黑暗魔法師加在一起,也不會超過二十個。 第二天,輪到阿雅站上擂台比賽了。達修留在旅館休息,而西龍和依維斯則來看她比賽,為她加油。由於昨天一戰,全世界都知道依維斯和西龍兩個是達修的徒弟,所以兩個人還要找了塊頭巾將臉頰給遮住才敢出來見人。小小年紀就為盛名所累,真是可憐啊。 阿雅的對手是一個來自海羅的二十六歲左右的男人。無聊的講解員一番冗長的解釋之後,兩人互敬一個禮,比賽開始了。 魔法師的比拚是相當無聊的,沒有太多技巧可言。正如上文所說,只是硬拚學識,拼精神力和經驗而已。所以一個魔法師如果不是偷襲的話,那麼一般是實力決定一切。什麼心態啊,殺氣啊統統沒有什麼作用。不過唯一的好處,是可以看到各種各樣漂亮的光亮。 兩人依例先放一個防護魔法,然後開始吟唱咒語,放出攻擊魔法,直到有一個精神力支撐不住,倒下去為止。 「頂!農民也敢當魔法師!」在台下抱傷觀看比試的西龍看著那個男人有些歧視的說道。 「農民跟魔法的高低有什麼聯繫?」依維斯不解的問道。 「當然有啦!魔法最重要的是知識和精神力也,半文盲的農民怎麼當魔法師?」西龍說道。 「知識怎麼能夠用來戰鬥?」依維斯開始不解了。 「『知識就是力量』,這話聽過沒?」西龍看依維斯傻乎乎的樣子,開始調戲起他來。 「沒有!」依維斯果然老老實實的搖著頭。 「平時叫你去聽羅撒那傢伙上幾節課,你又從來不去。現在傻眼了吧。」西龍繼續無情的奚落道。 「哦,我知錯了,但是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怎樣講學問變成戰鬥力嗎?」依維斯又問。 「唉,我一言兩語也說不清,等一下阿雅下來的時候你問她吧。」西龍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依維斯,我贏了。」這時候,阿雅突然在不遠處說道。 「這麼快?」兩人一起詫異的說道。 「是啊,他太弱了。只會三段天神的咒語,我一用就是七段天神,所以他一下子就怕在地上了。恐怕沒有個十天半個月是醒不來了。」阿雅輕鬆的說道。 「天神也分段的嗎?」依維斯又問道。 「我說你怎麼那麼多問題啊?逢人就問,你一點都不累的嗎?」看著他們兩人親熱的說著話,完全不將自己放在眼裡。西龍於是吃醋的對著依維斯說道。 「都像你這麼懶才好?」阿雅瞪了西龍一眼。西龍於是別過臉去,不再說話。 「是的,天神也要分段的,而且天神分得更多呢?天神一共要分十三段。十三段的天神祇有一個,就是薩迪克。所以一個最偉大的魔法師就是可以和薩迪克進行溝通,借用他的力量。據說到了那個層次的力量可以毀天滅地。另外光明之神與黑暗之神,是十二段的。而戰神,復仇之神這樣等級的就是十一段……」阿雅不厭其煩的將每一個等級的神的典型都念了出來。 「但是生命之神與死亡之神呢?」依維斯突然問道。 「啊?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神哦。」阿雅說道。 「怎麼會沒有呢?那我們的生和死是誰主宰?」依維斯又問。 「我,我不知道……」阿雅紅著臉說道。 「對了,我記起來了。我的一個作考古的叔父說他曾經在一本太古級的書上看到說魔法原本是源自古老生物妖怪的戰鬥方式。那現在又怎麼會變成和神建立溝通呢?難道妖怪就是神嗎?」西龍聽到依維斯的問題,也插進嘴來說。 「我不知道……怎麼你們兩個問題比老師的還要深的啊?」阿雅一臉無奈的說道。 「有沒有可能……」依維斯突然抬起頭。 「現在的魔法根本不是真正的魔法?」西龍馬上明白依維斯的意思,連忙插嘴說道。 「你們說什麼啊?」阿雅完全被他們搞糊塗了。 「對啊,我們在說什麼啊?你知道我們在說什麼嗎?」西龍問依維斯。 依維斯搖搖頭。 「你們現在是想繼續討論這個你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的問題,還是跟我去吃聞名天下的開蘭美食呢?」阿雅又問道。 「走吧。」依維斯說。 「阿雅,說實話,你有沒有帶錢?」西龍問。 這一天,三位少年在開蘭最好的餐館了吃了一頓豐盛到奢侈的大餐。最後由一直在沉思而沒有吃多少的依維斯,掏空了他人生整整八年的積蓄買單。 開蘭藍色的蒼天會記住這個日子的,純潔無暇的少年天道神居然被兩個他深深相信的同伴痛宰一次。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一、你最好的朋友往往是最大的敵人!二、不要隨便和別人進餐館!
***************************************************************************** 第十章世上沒有真正的魔法師? 三人飽餐了一頓之後,一邊欣賞著開蘭優美的夜景,一邊沿著開蘭的街道走回旅館。三人回到旅館之後。看見達修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此人正是羅撒。 「師父。」阿雅撒嬌的往羅撒的懷裡撲了過去。 「哎喲,我的好徒弟。」羅撒笑呵呵的把阿雅擁在了懷裡。 「聽說你已經參加了入流大賽了,是嗎?」羅撒看著懷裡的阿雅問道。 「是啊,我知道師父在也一定會同意我參加的,所以我就跟著達修爺爺來了。」阿雅繼續撒嬌道。 「是啊,是啊,阿雅就是要師父的心肝,師父也是會同意的啊。」羅撒把阿雅摟得越發緊了。 「這個老色狼。」看著羅撒將阿雅緊緊的抱在懷裡,西龍在心裡咬牙切齒的罵道。他這個傢伙還真是什麼人的醋都敢吃。 「對了,師父,有件事情我想問問您?」阿雅說道。 「你想問什麼啊?」羅撒問。 阿雅於是將下午三人之間的討論告訴了羅撒。羅撒剛開始聽的時候是笑呵呵的。但是越聽臉色越變得難看。等到阿雅說完之後,他的臉已經變得慘白了。 「你剛才說的話在開蘭不許再說一句,知道嗎?」羅撒的臉沉了下來。 「你們兩個也是。這是異端言論,要是被藍達雅人知道,是會被追殺的。」達修也沉著臉對西龍和依維斯說道。三人看長輩的臉色有異,於是連忙齊聲答道:「是!」 「什麼狗屁?明明是自己不知道回答就說什麼異端。」三人退出房來,西龍禁不住嘟噥道。 「不許你詆毀師父和達修爺爺。」阿雅大聲喝道。 「拜託!我的祖奶奶,你小聲點。」西龍嚇得腦袋都縮到脖子裡去了。離房門才三步啊,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依維斯站在一旁沉默不語,沒有參與他們之間的爭吵,只是自己一個人站在一旁靜靜思考。他的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世上其實並沒有真正的魔法師!但是隨即,依維斯又強迫自己不要去相信這個結論。因為師父說這是異端。那就不要去想它了,反正自己又不是魔法師,這根本就不是自己應該操心的事。想到這裡,依維斯頓時豁然開朗。 但是在房間內的兩個人卻遠沒有他這麼輕鬆。 「達修,你這個入室弟子可要看緊點,要不然我怕他會出事啊。藍達雅人可不是好惹的。」羅撒一臉憂慮的對達修說道。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一個人太聰明在很多時候反而是個累贅。」達修也是苦著個臉。 「你看你這個徒弟,資質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我想如果光論資質的話,就是連那個人也不一定比他強。不過你從此以後恐怕命中注定要多事了。你收了這麼個弟子,我都不知道是替你高興好,還是你難過好。」羅撒苦笑著對達修說。 「這次去藍達雅,找到他們兩個沒有?」達修聽到羅撒說「那個人」,眼中一亮,連忙問道。 「找到了。」羅撒說。 「他們怎麼說?」達修急忙問。 「他們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帶我去見了一個人。」羅撒說。 「誰?」達修問得愈發急了。 「他們的師父。」羅撒說。 「天行?他還活著嗎?他不是五十年前去『永遠之謎』向我師父後挑戰就沒有再出現過嗎?」達修霍的一下站了起來。 「『永遠之謎』那一仗,是你師父贏了,但是天行並沒有死。你還記得是自己是多少年前見到你師父的嗎?」羅撒問。 「當然,怎麼會忘?那是三十二年前的事。」達修答道。 「那一年你師父就是來西部大陸幫天行傳話給他們師兄弟的。」羅撒說。 「傳什麼話?」達修又問。 「傳話說天行已經去了東部大陸培養新的弟子。並且跟他們說,數十年後,當有一場大變發生。叫他們從此歸隱山林,不要再管塵世的事,苦練武技,等到事發那一天好出一分力。」羅撒說道。 「大變?師父真說過這樣的話?是什麼大變?」達修變色道。也難怪他如此沉不住氣。就連青華那樣在他眼中與神完全沒有分別的人都說是大變。那對普通世人來說,又意味著什麼呢? 「這話是若炎親自告訴我的,想來不會是假的。至於是什麼大變,你師父就沒有說明。天行回來之後也沒有說。」羅撒說。 「天行什麼時候回來的?」達修又問。 「一個月前,也就是我見到他的前一天。」羅撒說。 「他這次回來做什麼?」達修又問。 「做兩件事,第一,解答我們兩個多年的那個疑問。第二,替你師父傳一句話給你。」羅撒說。 「他怎麼知道你會去找他?」達修驚訝的問道。 「天行這樣層次的人,實在不是我們可以揣測的。」羅撒有些頹然的說道。 「是啊。」達修也有些喪氣的說。 「他替你師父傳的話是——教好你的弟子,把一切該給他的給他!」羅撒說道。 「啊……」達修這一下驚得將半個身子坐在了地上。他的眼前不禁閃過依維斯和那本紅袍人帶來的書的影子。 「達修,你怎麼了?」羅撒看到達修居然有些微發抖,於是趕忙伸出手扶著他,問道。 「我沒事。」達修輕輕推開羅撒的手,「你說說天行如何回答我們的那個疑問的吧。」 「天行只說了一句話,『世上已經沒有真正的魔法師。』」羅撒說道。 「果……然。」達修已經冷靜下來,他沉吟道。 「唉,想不到我多年修煉的竟是無用之物。」說這話時,羅撒的臉充滿頹喪。 「不一定,或許還有變通之法,你也不必如此頹喪。」達修勸道。 「他媽的,都是被藍達雅人給害的。」羅撒罵道。 「唉。」達修也不知道怎麼勸他是好。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別的收穫嗎?」待羅撒少少鎮定,達修禁不住又問。 「見完天行後,我又若炎他們師兄弟在一起待了幾天。從他們口中我得到了一些更加詳細的資料。」羅撒說。 「說。」達修急切的說。 「原來在數萬年前,一共曾經打過三次神聖大戰。第一次神聖大戰已經完全無跡可考。但是第一和第二次神聖大戰都確實有一種名為妖怪的生物參戰。其戰鬥力竟與神不相上下。魔法就是是妖怪的戰鬥方式。據說他們是利用生物與自然本為一體的原理,用生物的精神力將散佈在各處的元素征服,並且統御起來,然後加強自己的肉體抗擊力,就是所謂的防禦力。或者將它形成驚人的戰鬥力對敵人進行攻擊。」羅撒說道。 「啊,是這樣,這才是真正的魔法啊?但是如何才能做到征服並且統御散落各處的元素呢?」達修又問。 「唉,現在已經沒有人知道了。這個方法已經失傳了,就是你師父也不知道。」羅撒無力的說道。 「怎麼會這樣?」達修惋惜的說道。 「這都是藍達雅人的罪惡。近萬年前,就是他們的祖先憑借自己的小聰明找到了與天神溝通的方法,建立了現在的所謂咒語魔法。非但如此,為了保持自己的統治地位,他們還在魔法師內部進行了清洗。將那些堅持古魔法使用的人斥為妖孽,稱他們將靈魂出賣給了妖怪,所以對他們趕盡殺絕。導致了現在真正魔法的失傳。」羅撒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就是為什麼一有人懷疑魔法的本源就被斥為異端,原來和近萬年前如出一轍!」達修感歎的說道。 「藍達雅人全他媽不是好東西。」沒想到一向涵養頗深的羅撒居然罵出粗口來。 「你可別忘了,你自己就是藍達雅人。」達修提醒他說。 「唉∼」羅撒氣憤的一拳錘在自己的腿上。 「既然都是使用精神力,說明還可能有轉機。你看依維斯年紀這麼小就能夠想到這個問題。可想而知,在思考這個問題的人應該很多。世間聰慧之人難以計數,有人能夠找到相通之法也不是不可能。」達修寬慰他道。 「對了,你不說我還幾乎忘了。」羅撒興奮的跳了起來。 「什麼?」達修不知道羅撒發什麼神經。 「在我臨走的時候,天行還跟我說了一句話。」羅撒兩隻眼睛睜得像燈籠一樣。 「什麼話?」達修也被羅撒的興奮感染了,站起來急忙問道。 「他說,『有時間向年輕人學學,或許能學到真正的魔法。』」羅撒幾乎是叫出來的。 達修則立在原地,一聲不出。他漸漸開始明白自己這個徒弟到底有多少份量。
***************************************************************************** 第十一章讓苦修來得更猛烈些吧! 阿雅後面的兩場比賽也是平平安安的通過了。魔法師比賽就是比武者輕鬆。 「我更應該是一個魔法師,那才是聰明人的職業啊。」西龍似乎已經完全忘了前幾天失敗的陰影,笑嘻嘻的對著又一次輕鬆獲勝的阿雅說道。 在開蘭又遊玩了幾天之後,依維斯和阿雅便參加了頒勳大典。依維斯分別獲頒了「成武勳章」和「修魔勳章」。出人意料的是,作為本屆最應該得到這枚勳章之一但是卻又沒有拿到勳章的人巴羅也參加了頒勳大典。 雖然已經是一個失敗者。但是當他以他習慣的笑容出現的時候,全場圍觀的觀眾還是有了一個小小的波瀾。畢竟是埃南羅最有前途的年輕人。雖然經歷了一場失敗,但是他的優秀還是不容置疑的。 「嘿,你也來了。」看到西龍,巴羅愉快的對他打了個招呼。 「是啊,你也來了。」西龍也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見他這麼熱情,也笑著對他打了個招呼。 「以後有機會我們再打一場。」巴羅看著西龍,突然說。他知道,西龍其實並不是很服氣。 「一定會有那一天的。」西龍愉快的答應了他,這正是他的願望,他自信憑自己的智慧,一定可以在不久的將來趕上巴羅。 「我會記住你的話的。」巴羅笑著說了一句,望向正在接受頒勳的人群。 「為了感謝你給我一戰的機會。如果有機會,我也會讓依維斯再和你一戰的。」西龍一眼就看出巴羅的心事。 「謝謝。」巴羅這次笑得特別燦爛,然後轉身就走了。 「我們算不算是朋友呢?」西龍對著巴羅的背影問道。 「在你把錢袋丟在那個中年人身邊的時候,我們就是了。」巴羅回頭又是一個招牌式的笑容。 「希望你不要那麼快被我打敗。」西龍笑著說。 「你也是!」巴羅也笑著說。 西部大陸最有前途的兩個年輕人就是這樣在談笑間就接下來一生的友誼。 頒勳大會開完之後,達修和羅撒就帶著三個年輕人回到了不言山。在歸途中,剛開始的時候,阿雅生怕西龍不開心,還總想著怎麼安慰他。但是誰知道西龍比誰都開心。每天都變著方法給大家逗樂。 「西龍師兄,你有什麼事情這麼開心?」連一向好奇心不是很重的依維斯都禁不住探到西龍的身邊,問道。 「我得到了比勳章珍貴得多的東西。」西龍說道。 「什麼?」依維斯新奇的問道。 「朋友。」西龍帶著些得意的說道。「朋友?怎樣才稱得上是朋友?」依維斯四歲就通曉西部大陸通用的聖語,也讀過不少書。但是所讀的所有的書全部都是與武技有關。所以在武技方面堪稱博學的他,對有些事情卻是顯得有些白癡的。 「除了武技,依維斯你應該還有些別的東西。」西龍一臉成熟的拍了拍依維斯的肩膀。 「什麼?」依維斯問。 「這些事情,一言兩語無法說給你聽,回山之後,我多借些書我的書給你吧。」西龍說。西龍曾經是轟動開蘭的第一神童,在很小的時候就博覽群書。在隨達修上山的時候,他也待了足足一車的上山。不過,他與依維斯不同的是。他看的書都藝術,文學,兵法,政治、經濟、天文、地理、辯才、語言甚至魔法、祭祀無所不包。只是幾乎沒有一本都與武技無關。 「哦。」依維斯答道。 回到不言山後的第二天,依維斯就被達修叫到了房間。 「從今天開始,你的童年已經過去了。」達修只和他說了這一句話。然後給了依維斯一張時間表 早晨五點至七點,練習鬥氣。 七點至七點十五分,早餐。 七點二十分至八點,聽達修跟他講解一些西部大陸著名的戰例,並消化食物。 八點至十二點,負重二十公斤,在不言山上往返攀爬。 中午十二點至十二點二十分,午餐。 十二點二十分至下午兩點,午休。 下午兩點至晚上七點,與行者們輪流切磋。 晚上七點至七點三十分,晚餐。 晚上七點三十分至晚上十點,練習鬥氣。 晚上十點休息。 依維斯看了看這張作息表。並不覺得有什麼,於是說了聲遵命之後就下去了。自此以後,這個作息表就開始實行。 本來按照這張作息表來執行,對於一個武者來說,也算不上什麼。但是最致命的是,依維斯要執行的遠不只是這張作息表。 每天中午,珍貴的午休時間,幾乎是無一例外的被熱心的西龍拉去學習一些依維斯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東西。一會兵法韜略、一會古往今來、一會天文地理。弄得依維斯心力憔悴。 一到晚上十點,好不容易可以睡覺。但是羅撒那個老傢伙又一定會笑嘻嘻的前來跟依維斯討論關於魔法的問題。有的時候,羅撒說得起勁,就完全不顧依維斯的感受,一直的說下去。直到東方泛白,早晨五點正,依維斯又要無奈的背著幾十斤重的沙袋開始爬山了。 這一切,達修都看在眼裡,但是他卻置若罔聞,完全沒有要減輕依維斯負擔的意思。在日復一日非人的待遇下,依維斯終於漸漸明白了達修那句話的涵義——「從今天開始,你的童年已經過去了。」 縱使是依維斯這樣意志堅強的人,在剛開始的近一年時間裡,也是幾乎有上百次想罷工的念頭。但是每當他抱著一定要說服師父減輕負擔的心態去見達修的時候。達修都只會對他說一句話,「君子立長志,小人常立志。」於是依維斯又紅這個臉灰溜溜的跑出來繼續他的苦修。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都是賤骨頭。最難熬的頭一年熬過去之後,依維斯竟然漸漸慢慢的開始適應了這樣徹底非人的生活。武技,學識,與對古魔法的覺悟也以非人的速度進步著。 達修之所以對依維斯這樣嚴苛,是因為他對依維斯的期望是從所未有的高。但是,無論他對依維斯多麼苛刻,要求多麼高。而依維斯卻永遠會給他帶來驚喜。慢慢的,達修開始學會不再要求依維斯什麼了。這個少年已經不再需要任何人的督導。達修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像他這樣年紀的小孩卻不喜歡像其他小孩子一樣打鬧玩耍?他總是能夠承受連一個心智完全成熟的成年人都無法負擔的孤獨,而沉浸在各種各樣不同類的學習中,努力的提高自己。而他自己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進步,仍然如饑似渴的學習。他的生活裡,除了學習以外,幾乎再也沒有別的任何東西了。這對於一個小孩,不,應該說對於一個人來說,都是太不可思議的。 看著依維斯一天天飛速的進步,看著依維斯的幾乎堪稱武者修練典型的苦修,達修心裡又喜又憂。他幽幽的歎了一聲,「但願不要發生什麼事情才好?」 這個世界是不會出產完美的人的,一個表面上完美的人,往往有著最致命的弱點。雖然達修還不知道依維斯的弱點究竟在哪裡。但是他卻總是有一種莫名的不祥的預感。 就是在達修這種矛盾的心情下,五年不知不覺得就過去了。
***************************************************************************** 第十二章依維斯,不可思議的自我修練 五年了,達修看著自己兩鬢越來越多的白髮,有些感慨起來。這五年,是達修越來越感到無力的五年。從未曾有過的蒼老感,在這五年一點一滴的灌入他的心靈。而令他有這種感覺的,恰恰就是他的得意門生——依維斯。 達修似乎注定要為依維斯苦惱。不錯,依維斯的確堪稱天縱英才,什麼事情都只要講個開頭,他就能領悟到全部。但是,要命的是,自己練的武技,一到依維斯的手裡就變得完全不一樣,而且甚至與他的武技完全相反,怎麼教都教不過來。 達修年輕時候使槍,那時候他有個外號叫「閃電槍」。從這個外號我們可以看出達修的武技是以狂風暴雨般的攻擊取勝。講的是在快速而猛烈的攻擊中給敵人以「閃電般的一擊」,直中敵人的要害。數十年來,能夠在這樣的攻擊下逃得性命的人,寥寥無幾。多年後,達修步入上品一流位的高手境界,於是棄槍徒手,創出九式「君臨天下」,同樣是剛強猛烈,注重戰鬥力的武技。 按理說,達修的這種武技路數應該很適合年輕人的。因為年輕人總是年輕氣盛,對於勝利無比渴望,所以總是比較注重攻擊力。 但是依維斯卻與全天下的少年都不同,而且是徹底的大大的不同。他的武技特點是一個「慢」字,與達修的「快」完全不同。依維斯的武功樸實無華,很少會有華麗得令人眼花繚亂,身心激動的攻擊。他總是不緊不慢,有節有制的攻擊著,又有條不紊心平氣和的攻擊著。他完全沒有那種非勝不可,雄霸天下的氣勢。五年來,與師兄弟們一共交手近萬次,與師父達修交手也有上百次。無論輸贏,他都是一臉的平靜,好像勝利與失敗都與他無關。 與依維斯交手的師兄弟們也發現了這一點。「他似乎不想戰鬥,甚至於不想勝利,他只是不想失敗。」 準確的說,依維斯武技不是依靠攻擊力取勝,而是本身不出錯並耐心等待對方出錯的「後發制人」。隨著依維斯日益的成長,誰都知道依維斯有著不可小覷的實力,他完全有實力正面和師兄弟們通過激烈的對抗獲勝。但是他不這樣,他決不會輕易發動連續不斷的攻擊。他總是時時刻刻在檢查自己是否出現漏洞,讓敵人有空可鑽。 漸漸的,師兄弟們越來越覺得跟他交手是一件很無聊的事,而越來越不願意和他切磋了。用西龍的話說就是,「完全感覺不到戰鬥的樂趣。」 對於上述種種,達修剛開始時頗為不齒。於是經常會去糾正依維斯,急起來甚至會罵人。每次遇到這種情況,依維斯總是沉默的,從來不會有什麼反抗的意思。只要達修說他錯了。他就點頭認錯,然後到一邊去苦思。但是到第二天一看,達修卻發現他又回到了昨天的樣子。達修於是又糾正,急起來又破口大罵,於是依維斯又認錯,走到一旁去苦思。結果,第二天達修一看,……。 漸漸的,達修終於明白依依維斯的沉默裡隱含著最頑強的反抗。他的沉默裡有著自己最堅決的個性在內。雖然如此,但是達修仍然不甘心,一直努力的試圖將他挽回到自己認為正確的武道上來。直到依維斯十一歲那年,他突然來到達修的房間。 「師父,徒兒有件事想請教。」依維斯說。 「哦,是什麼?」達修不在意的問。 「請問師父,世界上最兇猛的動物是什麼?」依維斯問。 「大概是老虎吧。」達修不知道依維斯為什麼這麼問。 「為什麼是老虎?弟子不明,請師父提點。」依維斯叩首道。 「老虎為萬獸之王,氣勢驚人,一般的動物光是見到老虎就生怯意,更提不上戰鬥。而且老虎體力很好,爪牙鋒利,動作靈活,在各種動物中是最具有攻擊力的。所以老虎是動物最兇猛的。」雖然不知道依維斯這麼問,但是達修依然答道。 「那世上最危險的動物是什麼?」依維斯又問。 「是蛇。」達修又說。 「為什麼是蛇?弟子不明,請師父指點。」依維斯叩首道。 「蛇雖然攻擊力不是很強,但是勝在出其不意。蛇若是隱藏起來,是很難發現的。但是它要是攻擊起來,卻是乾脆利落,往往是只要一口就能將獵物置於死地,再者……」說到這裡,達修停住了口,無比認真的望著依維斯。 「師父已經明白了徒兒的意思了,徒兒告退。」依維斯說著,叩首退下。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虎蛇之談」。這一次答辯也成為了以後崇尚攻擊和崇尚防守的兩派武者相辯論開始。但是他們其實只是得到了這次談話的皮毛而已。依維斯與達修在這裡所談論的根本不止是膚淺的攻擊與防守,而是真正的武學之道。 後來,依維斯曾經對旁人說:「我那次與師父的答辯主要是想說明,武技的最終目的,並不是戰鬥,戰鬥只不過是手段而已。武技的最終目的是獲勝。而越是華麗的攻擊,越是容易被人抓到弱點。如果雙方是在同一水平面上,那麼只會使出被人抓住弱點的攻擊的武者,怎麼可能勝得了攻擊時仍然在防守的武者?」 這一年之後,達修不再糾正依維斯的練功方向了。漸漸的,達修與其說是依維斯的師父,倒不如說是依維斯的討論對象。 在一次和修羅的閒談中,達修有些喪氣的對修羅說道:「沒想到我竟然教不了一個十一歲的少年。」 修羅看著達修,微微笑著說:「老師,有什麼好喪氣的呢?像依維斯這樣的天才,我想一萬年也出不了一個吧。」 「從前,我曾經認為他十年才會超過我。現在想來,是我太狂妄了。」達修說著,悶悶不樂的走到自己的房間去了。達修的心態,修羅非常明白。一個武者,一個異常自信的武者,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在不可思議的時間內超越自己,是一件痛苦的事。即使這個人是自己的弟子。 果然,一切正如達修所說。十二歲後的依維斯在與師兄弟們切磋時,除修羅之外,鮮有敗績。漸漸的,師兄弟們在與依維斯交手的時候,甚至會開始有表現失常,發揮不出自己真實實力的感覺。 「以前不覺得,但是現在越來越發現跟依維斯戰鬥真是件很痛苦的事,壓力實在太大了。因為在我每次與他交手的時候,我的心裡總有會一絲顧忌。我總是在想,在最後,他是不是又會使出什麼出人意表的招數將我一招制服呢?而且,每次我的害怕都會不幸成為事實。到後來,就越打越怕了。」西龍這樣說。 坎亞則說,他在和依維斯比武的時候,總是覺得依維斯好像是越戰越強。依維斯最卓越的戰鬥力,永遠是表現在最後一招中。「有時候,我也能佔領優勢,將依維斯壓著打。但我就是贏不下來。但是只要我稍有示弱,馬上就會被他反超過來。而且,只要被依維斯佔據了優勢,那就不可能能夠挽回頹勢的。」 到快十四時,除了修羅外,師兄弟中已經沒有人能夠勝過依維斯了。就是修羅,每次贏得也是辛苦異常,氣喘吁吁。而依維斯卻臉不改改心不跳,好像一點事也沒有。讓人不由得懷疑是不是依維斯在讓著修羅。而且,每次修羅只要稍有疏漏,就會反敗在依維斯手下。隨著離十四歲的越來越近,修羅對依維斯的勝率也日益降低。 「含蓄,不外露,於不聲不響中增長自己的才能,發揮自己的特長。對勝利的誘惑,過分自信,輕率等可能犯的錯誤隨時自我警醒而又明察大勢。沒有一千年的刻骨修煉,普通人絕無可能到達這樣的境界。」這是達修對依維斯的最終評價。 依維斯,一個蒼老的少年。這是後世對他年輕時的評價。 「每次我看你們武者打鬥,只要看一次我就什麼都明白了。但是依維斯,我要看三次。」魔法師羅撒這樣說。
***************************************************************************** 第十三章頓悟,古魔法的奧秘 聖歷2195年8月17日,這一天是普蘭斯人最重視的傳統節日——「聖父節」。不知道是哪個成功的游吟詩人在他的詩中這樣唱道:「啊,未來的八月十七日,大地迎來光明,勝負降臨在人間,惡魔終於俯首,普蘭斯,偉大的國家,善良的人民都將得以保全。」普蘭斯人於是將這一天定為「聖父節」。 因為大家都不知道依維斯究竟是哪一天生日,所以將這普蘭斯最盛大節日定為了依維斯的生日。 這一天,依維斯終於十四歲。在普蘭斯這是一個人成年的象徵。普蘭斯的每一個人就是從這一年開始,就擁有婚姻,契約,博采,決鬥等公民權利。 這一天,依維斯第一次嘗到了西龍一直向他隆重推薦的飲品——酒!因為已經成年,所以達修也就沒有阻止他。 「依維斯,從今天開始,你就真正長大了。來,和為師乾一杯!」達修笑著舉起杯,準確的是,應該是碗,不,不,應該說是小盆。一般來說,武藝高強的英雄好漢都很有酒量。而在武林人士宴會的時候,酒具也是按照武藝的高低分配酒具的。所以達修拿著這樣大的酒具也不足為奇。 依維斯拿到的是第三大的酒具,要是裝飯的話,恐怕也夠一個壯漢飽餐一頓了。但是,照依維斯的說,這就算不得什麼。 「謝師父!」依維斯義薄雲天的舉起杯,一碗乾了下去。結果喝到一半,突然,酒杯掉在了桌上,摔得粉碎。 眾人急忙湊過去看,居然就醉了。 「居然連喝酒都醉得這麼快?真是不可以按照常理推算的人啊。」修羅打趣道,眾人於是大笑一通。達修命西龍將依維斯扶回房間後,眾人繼續喝酒取樂,一直到天亮。而本應身為主角的依維斯卻醉得無比徹底,一直醉到第二天得半夜,才慢慢醒來。 醒來之後得依維斯感到口很渴,於是自己起床來找水喝。剛爬起床,卻又摔了下去。哇,頭好痛。但是這深更半夜的,也不好吵醒別人。於是依維斯只好強撐著站了起來,剛剛站在床邊,卻又覺得自己整個身子搖搖晃晃,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若是平時,這是決不可能發生的,身為一個武者,從身體到靈魂都要有最大程度的自控,做到完全收放自如。怎麼可能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把握呢?但是初次飲酒的依維斯現在卻陷入了這種反常中。自懂事以來,依維斯就知道要懂得控制自己,要隨時保持高度的警覺,隨時將自己的心靈與身體調節到最適合戰鬥的狀態。 但是此時的依維斯徹底將這一切忘卻了,他任由自己的身體帶著自己踉踉蹌蹌的走著。此時此刻的依維斯的腦子什麼都不想控制,只是想喝到水。 「是什麼在阻擾著我?讓我走得這麼辛苦?」依維斯感到自己每走一步都要花很大的力氣,平時覺得空曠的房間,此時好像堆滿了東西一樣。 「依照我的意志,離開吧!」一向被依維斯的思維壓制著的自我意識——即精神力在這時發揮了作用。它本能的開始對抗這股阻礙這個身體獲得水源的阻力。而這股阻力不是其他,正是元素。平時弱小的感覺不到的元素,在依維斯酒醉的時候開始有效的阻擾依維斯的前進。而這個時候,它們突然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的精神力向他們下達意志。梢作抵抗之後,它們便順從了這股精神力的意志,因為這股精神力的意志之強,是它們數萬年前恢復自由以來所見過最強的。 如果是妖怪的話,就會知道一個最起碼的常識。那就是元素只有在一個情況下才會聽從於某個精神力,那就是它已經被征服並統御起來。被征服後的元素就成為這個精神力的載體的一部分。如果這股精神力的載體是個人的話,那麼這些元素就成為了這個人的一部分。用形象一點的話就是——「看不見的手。」這些元素在人的有生之年會永遠跟在左右,直到這個人魂飛魄散才會重新變成自由的元素。 依維斯就這樣一路走去,越走越輕快,一直到他找到那個茶壺。而這一路的元素都被依維斯無意中徹底納為己有。 喝完水之後,依維斯又照遠路回去,爬到床上,睡著了。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刺眼的太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依維斯一看太陽都已經那麼高了。於是暗罵自己一聲,趕忙起身開始練鬥氣。 「已經荒廢兩天了,現在可要努力一些了。快點吧,加速我的鬥氣修煉吧。」依維斯在心裡想到。昨天晚上甦醒的精神力經過那些元素的加強,已經有能力在依維斯的思維存在的時候依然發揮作用。得到依維斯心裡願望的指示後,它開始命令昨夜被征服的那些元素過來幫忙。於是那些元素乖乖的跑來,鑽進依維斯的體內,像長工一樣,把正在體內運轉的鬥氣拚命的往前推。 所謂鬥氣,真是人那體內的一股能量。每一個人身上的份量都差不多,一般來說體形大一些的人這股能量多一些。但是並不是每一個體形大的人,鬥氣就強。這是因為鬥氣的強弱決定因素不是體內那股能量的多少,而是在體內運行的速度。也就是說誰的鬥氣在體內跑得最快,那麼它就最強。而所謂的修煉也就是將體內鬥氣的運轉速度加快。 而現在這股元素的力量,在加快體內這股鬥氣的速度上所起的作用和依維斯本人的力量幾乎是一樣多的。也就是說現在依維斯的鬥氣修煉是事半功倍。 但是,還有另一件奇怪的事情要說。那就是,如果這時候有一個人走近依維斯的話。那麼他就會發現依維斯的周圍半米之內有一股不是很強但是可以明顯感到的吸引力。如果這個人幾萬年的古魔法師的話,他將發現這個人在修練魔法! 半個小時之後,依維斯鬥氣修練完畢。於是又去爬山,跑了幾步,依維斯才發現醉酒的影響並沒有完全消失。於是依維斯想到:「哇,真是辛苦,要是能輕鬆些就好了。」於是精神力又照搬命令給可憐的元素。於是於是又聚集在依維斯的腿上,開始替他承擔一部分責任。於是,依維斯突然感到自己果然輕鬆了很多,也不曉得什麼原因,只是心裡很高興。 就這樣糊里糊塗的將近一個多月過去了,一切如常。但是依維斯越來越覺得不對勁,經常在很多時候他都覺得自己有點心想事成的感覺。以依維斯的智慧,過了這麼久的時間,不可能不懷疑到天天和羅撒討論的問題——古魔法。自己所發生的一切都和羅撒所說的一模一樣。只要想到什麼,在精神力的支持範圍之內都能做到。 於是,依維斯決定作一個試驗。他靜下心來。將對自己心靈的控制放鬆,讓精神力來控制自己的身體。儘管從來沒有這樣做過,但是依維斯卻很容易的就做到了。這多虧了那天晚上的醉酒。精神力在那一夜自動甦醒之後,又經過這一個多月天天的增強,已經強大到可以同時和理智並存了。所以,現在依維斯只要稍微放鬆,精神力馬上就竄了出來。 「我要那個杯子。」依維斯對著三米開外的杯子想到。於是,元素長工跑去把杯子端在了他的面前。「不可至信!」依維斯想到,那個杯子於是掉在地上,摔碎了。原來這股思維太強了,竟一下子阻隔了精神力與元素的溝通,於是出現這種情況。 依維斯決定再試一次,於是又再次靜下心來。精神力再次竄出。「破!」依維斯對著三米開外的茶壺,心中默念道。幾乎同時,那個茶壺粉碎。可憐的茶壺,為依維斯領悟魔法立下汗馬功勞,就落得這麼個下場!真是不值! 已經沒有理由懷疑了,依維斯站起身來。他確信,自己確實領悟了羅撒口中的古魔法。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領悟的。 這個時候,依維斯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去找羅撒問個究竟。
***************************************************************************** 第十四章羅撒,最忠誠的藍達雅人 卻說依維斯急忙忙跑去見羅撒的時候,羅撒正在他的魔法球前修煉「未來之眼」。這種魔法據傳已經失傳近千年。沒想到羅撒居然還會修練。這種魔法當初之所以失傳,就是太少人願意修練這種魔法。因為「未來之眼」可以說是人間最最難修煉的魔法,而且這個魔法完全沒有戰鬥力,不可能為他的主人快速的帶來功名利祿。它只有一個可以作用,就是可以預測未來。但是說是這麼說,在史上,還不曾有任何一個魔法師修練到可以將未來看得清清楚楚的地步。他們只是能從「未來之眼」中得到某種模糊的感覺。修煉的層次越高,獲得感覺越強。而且,最沒意思的是,「未來之眼」是每想預測到一件事情,就要重新修練一次。你說,這樣的魔法,有鬼練啊?活該失傳! 而羅撒潛入不言山數十年來,也是苦修「未來之眼」的數十年。羅撒修煉「未來之眼」的目的,世界上幾乎沒有人可以猜得到——是為了預測藍達雅的命運。 藍達雅人從來都是不理世事,只是滿足於維持藍達雅的現狀,很少插手大陸的事情。而大陸上的其他國家也對藍達雅尊重異常。 近萬年來,戰火連綿,爭霸不休,但是卻都沒有涉及藍達雅。每次爭霸戰結束以後,國界重新劃定,都會召開國際會議,請藍達雅代表出席見證。一般來說藍達雅人公正過的國界都可以維持相當長的時間。目前來說,還沒有出現過藍達雅人前腳走,後腳就翻桌子的情況。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出藍達雅在大陸的地位何其超然,而且隱然還有大陸宗主的感覺。 這一切,都建立在藍達雅的魔法實力之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諱言自己的魔法實力與藍達雅不止是相差五百年。而且,除了藍達雅之外,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有魔法學院,而藍達雅有十所。沒有人可以確切知道藍達雅人的魔法水平究竟到了什麼層次,而藍達雅人也對此諱莫若深。自然也就沒有人知道藍達雅人的國力究竟有多強。其實想知道這些是很容易的,只要和它打一仗不就知道了。但是可惜,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君王的好奇欲強到願意用自己的國家來換一個答案。 「好在藍達雅人無心插手大陸事務,否則我們之間的戰爭就會變得像兒戲一樣。」埃南羅開國君主「太陽王」查理遜曾這樣對另一位君王說。那個君王也深表贊同。 在傳說中,藍達雅十大長老的魔法實力無一例外的全部步入了上品一流位的境界。要是大陸十大高手排名榜把他們加上的話,那麼可以確定的是,榜上的魔法師除了千赫以外肯定是全部刷下。 藍達雅十大長老不僅是藍達雅最有權勢的人。在整個大陸也是頗受尊崇。因為大陸幾乎所有稍有所成的魔法師都是十大長老的弟子。因為只要是稍有所成的魔法師幾乎都進過藍達雅的魔法學院。而藍達雅的十所魔法學院正是分別由十大長老擔任校長。 而羅撒,就是藍達雅最高權力機構長老院十大長老之一。在一個偶然的機緣中,羅撒接觸到一本被藍達雅先祖禁止接觸的據說記載異端魔法的書。羅撒以自己的魔法打開書的封印觀看。一看之下,羅撒幾乎魂飛魄散,裡面所記載的魔法與現在的魔法大相逕庭,完全不是一路。但是又好像頗有道理。書中為了批評現存的咒語魔法而這樣寫道:「真正的魔法和武技其實同出一源。都是通過修煉而加強自身的實力。不同的是,武技是修練自己體內的鬥氣,而魔法是修煉控制體外的元素為己用。而咒語魔法投機取巧,假人之力。雖然簡單易學,容易上手,但是說到底咒語魔法是借助他人的力量。『假人之力,其豈可長焉?假神之力而無以為報,豈不傷哉?』。」 按說,看了就看了,以羅撒十大長老的身份,他不說出去誰管他?但是偏偏羅撒是個直性子。他覺得這件事情不能含糊其事,於是就拿著這本書去找十大長老之首利格。結果,羅撒說了還沒有幾句,利格就大喝一聲,「異端叛徒!」然後就大打出手。羅撒猝不及防,身受重傷,遠遁而去。後來遇到達修,成為摯友,隱入不言山。從此,羅撒對藍達雅口中大罵不止。但是只有達修知道,羅撒其實一直以藍達雅為念,只是嘴裡嘴硬罷了。 見到羅撒之後,依維斯趕緊將自己所領悟的東西告訴了羅撒。羅撒一聽,眼睛赤紅,忙說:「演示一遍給我看!」依維斯於是演示一邊給他看了。當鐵製茶壺在自己眼前變成一團廢鐵的時候(為什麼又是茶壺呢?都是依維斯那個茶壺惹得禍。雖然它已經粉身碎骨了。但是,我想茶壺族也永遠不會原諒它!),羅撒終於相信,失傳上萬年的古魔法再現人間。 「你是怎麼領悟到的?」羅撒問。 「不知道。」依維斯一臉無辜的說。 「啊……?」羅撒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答案,眼睛滴溜溜的在眼眶裡飛快的轉著。你小子不是耍我吧? 「那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能力的?」羅撒又問。 「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一個多月前吧。」依維斯說。 「那你一個月錢有沒有做過什麼平時都不做的事?」羅撒一聽,有戲!於是又趕緊追問道。 「啊∼!一個月前我曾經喝過一次酒,那時候還大醉了一場。」依維斯一拍大腿,大聲說道。 「啊……?」羅撒又傻眼了。喝酒就能練成?我倒,我羅撒五歲就開始偷酒喝,喝了五六十年了,又不見我學會? 「會不會是因為那時候醉酒,所以神智不是很清,然後就讓精神力悄悄的跑了出來,然後……」沒有理會羅撒的發傻,依維斯似乎受到了什麼啟發,自顧自的說道。 「然後精神力就開始控制你的身體,並且開始在你自己也不知道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的開始征服你身邊的元素,然後你就擁有了這種能力!然後……」羅撒不愧是個老狐狸,一聽依維斯的話,馬上就可以推斷出事情的大半。 「然後,我的精神力因為收集了那些元素的能力,開始有本事和我的理智並存。於是我便可以很容易的使用出我的精神力。而我的古魔法也就可以很容易的使出來……」依維斯也不是笨蛋,連忙接到。 「然後,在你每天做事的時候,你的精神力就會根據你的每一個心理願望而幫助你。而在這個過程中,你的精神力對元素的控制能力也越來越強,越來越熟練……」羅撒興奮的跳了起來,接道。 「然後……」依維斯也興高采烈的站來起來,繼續接道! 就是這樣,老少二人在這種奇特的接龍遊戲中,一個上午悄悄的過去了。而古魔法的奧秘在這老少二人的接龍遊戲中,幾乎被完全揭開。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還有一個秘密沒有揭開。那就是——鬥氣可以和魔法相互補益。 不過這其實已經算不了古魔法的範疇了。 在西部大陸雖然也有很多人號稱魔武雙修,但是那個魔法指的是咒語魔法。而真正的古魔法與武技雙修的人。古往今來,包括天神在內,除了依維斯這個天才兼變態沒有第二人。因為武技與魔法,分屬神與妖的戰鬥方式。兩族勢不兩立,而且你修練完一族的戰鬥方式,你就天下無敵了,還有誰會吃力不討好的同時修煉? 而且雖說武魔兩者其實同出一源,但是練起來就不是那麼說了。神妖兩族一練內,一修外,兩者互不相干。但是兩者放在一起,就會相互對抗相互擠兌,相互消耗。而且,一般來說,精神力強大的人都不適合練習武技,因為他對自己身體的控制力並不是很強。所以妖怪都是有點神經質的傾向。而適合練武技的人,精神力又不是很強大。所以,神都是像死人一樣無慾無求。 所以,數億年來,沒有人能夠真正做到魔武雙修,就是天神也不例外。但是依維斯卻做到了,而且奇怪的是兩股力量並沒有在他體內進行對抗。這就是因為依維斯是個例外的,超級適合練武技,精神力又暫時來說深不可測的變態。 所以,有關於依維斯的鬥氣與魔法的互相補益,並不算是古魔法的研究範疇。而且,這個東西也用不著去研究了。因為,這個世界上要再出一個依維斯。呵呵,天曉得什麼時候!
***************************************************************************** 第十五章正直的代價 依維斯與羅撒討論完後的第六天,羅撒不知所蹤。起初沒有人在意,以為羅撒又像從前一樣,出去雲遊了。達修起初也是這麼認為,但是又一個月過去了,羅撒依然沒有回來。達修知道事有蹊蹺。羅撒出去雲遊一兩個月是很正常的事。但是這樣長時間的出去,只有可能去一個地方,那就是藍達雅。但是羅撒每次去藍達雅,都會和達修商量好再走。而這次達修事先卻一點也不知情。 又等了三天,達修再也坐不住了。於是帶著修羅前往藍達雅查探。將山裡的事教給大行者卡亞打理。 畢竟是數十年的知交,達修完全沒有猜錯。羅撒果然是動身前往了藍達雅。為了不引人耳目,羅撒一路潛行。在達修出發離開不言山的時候。羅撒剛好到達藍達雅的都城——「冰雪幻夢」。這是大陸最神秘也最奇特的城市。這個城市沒有實質的城牆,它全靠一層強大無比的魔法力量護衛,這層魔法力量幻成一堵銀白色的城牆,有若實質一般,而且還有城門,門口也有衛兵。就是這樣的一座城池,不要說刀槍,就是一流武者要強攻進去也是絕無可能。 如果不是藍達雅人,要進「冰雪幻夢」是千難萬難。能夠進「冰雪幻夢」的非藍達雅人只有兩種,一是攻進去的,一是被藍達雅邀請進去的。前者迄今為止還沒有出現,後者有史以來,不超過十人。 而此時,有一個曾經的藍達雅人,而現在卻已經不再被承認為藍達雅人的人,就站在「冰雪幻夢」的門外。 深吸了一口氣,羅撒義無返顧的走到城門邊。衛兵很自然的攔住他。「請出示藍達雅公民證。」 羅撒一言不發,默默的將頭上的斗笠拿了下來。「我是羅撒,最正宗的藍達雅人,不需要什麼證件證明。」 羅撒何許人也?在藍達雅有誰不知道。於是乎,羅撒此言一出,衛兵趕緊彈開。一聲尖銳的嘯聲響起。城門邊馬上亂成一團。羅撒一聽,是一級警報。他知道很快警備隊和警備魔法師團就會趕來。但是他沒有動。 不到三分鐘,羅撒就被趕來的警備隊和魔法師團團團圍住。裡三重,外三重,圍得水洩不通。但是雙方都沒有動手。只是靜靜的對峙著。因為警備隊和魔法師團都知道,要是羅撒真的要硬闖進去,他們可以攔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與其白白增加損傷,倒不如靜待援兵。而羅撒當然更不會動手。這些人都是自己的同胞。他來這裡的目的絕對不是來殺人的,他是來找人的。 又過了三分鐘,有九個人出現了。每人都是同樣的一襲白衣,白鬚白髮。羅撒不用看就知道這是九大長老。警備隊和魔法師團的人見到這九個人,一個個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在「冰雪幻夢」當兵這麼多年,不是說沒有見過長老但是像這樣九個人同時出現,還真是頭一次見哦! 「你們都退下!」一個長老發話了,這人就是十大長老之首利格。於是本來就不想待在這裡的警備隊與魔法師團趕緊退下。 「我們到城外去吧。」利格對著羅撒,冷冷的說。 「好吧。」羅撒苦笑一聲,他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冰雪幻夢」是只有藍達雅人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 「現在你可以說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吧。」到了城外一處冰山上,利格冷冷的問道。 「我只是想讓你們看一樣東西。」儘管利格的與其頗為不客氣,但是羅撒知道這已經是他最禮貌的表現了。沒有馬上大打出手就已經是阿彌陀佛了。於是羅撒溫婉的說道。 利格點點頭。 於是羅撒斂住心神,釋放出精神力,只聽「蓬」的一聲,利格身體不遠處一塊長約十五米,後約七米,寬約九米的千年冰塊炸得粉碎。碎屑漸得眾人全身都是。對於一個一流位的魔法師來說,這簡直是台小兒科了。但是除了羅撒以外,所有的人臉上都現出驚駭的模樣。 「異端魔法?」九人幾乎是同時喊出來。羅撒於是在心裡暗笑了一聲,原來偷看那本禁書的不止是自己一個人。 「這曾經是我們認為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現在它真真切切的發生在我們眼前,我們是不是還要繼續堅持我們過去的做法,將之斥之為異端呢?」羅撒淡淡說道。 「唉∼」利格神色黯然的歎息了一聲。其他八人也是一臉彷徨。十人於是站在冰山上相對無語。任憑時間一分一秒的悄悄逝去。良久,利格終於開口了。 「如果你忘掉這件事情的話,你可以回來。」 「這算不算是天大的恩惠?」羅撒冷冷一笑。 「隨你怎麼說?這是我們最後的忍耐,也是你最後的機會。」原本溫和一些的利格的聲音又冰冷了下來。 「還記得我們在擔任長老時的誓言嗎?『為維護藍達雅,為維護真理,我願盡我最後一滴血,盡我最後一絲靈魂!』」羅撒有些激動起來,他的聲音也高了很多,「我想你們,你們九個都早就忘記了吧。功名利祿蒙蔽了的眼睛,讓你們連真理都看不見了嗎?」 「我們沒有!」利格的聲音聽起來也有點激動。 「事實就擺在眼前,但是卻要去掩蓋它!難道這就是你們維護的真理?」羅撒大聲說道。 「這一切都是為了藍達雅!」利格終於高聲叫了出來,「一切都是為了藍達雅,明白嗎?是藍達雅!為了真理,我們可以放棄一切,但是不包括藍達雅!」 「就是為了維持藍達雅的魔法壟斷地位,就可以泯滅人類數萬年的結晶?」羅撒臉色通紅。 「藍達雅存在已經一萬零一百一十三年,它還將永遠存在下去!在歷史上,人們只會記住藍達雅!藍達雅就是一切,藍達雅就是真理!為了藍達雅,就是要犧牲我的生命,甚至犧牲我的靈魂,我也在所不惜!」利格已經衝動到無以復加,雙手不停的揮動著。 羅撒默默無語。 過了一陣,利格平靜了下來,又問道:「我問你最後一次,選擇藍達雅還是選擇一時的真理?」 「我選擇藍達雅的真理。」羅撒說道。 廢話已經無須多說,利格一個高級的冰系魔法已經將羅撒凍住了。想來在他說話的時候,咒語就已經在心裡默念好了。 剩下的八人稍微猶疑了一下,也出手了。像他們這樣等級的魔法高手唸咒語的時間已經短的幾乎可以不計。瞬間,八個高級冰凍魔法附加在利格的冰凍魔法上。饒是羅撒這樣級別的魔法師,在九人的圍攻之下,也是一招未出就被制住。 九人鬆了一口氣,羅撒可是十大長老中除利格以外魔力最強的。雖然是九人同時出手,但是能夠這麼順利,也是有點出乎眾人意外。 「或許,他根本就沒有想過抵抗。」十大長老之一的羅素說道。他是十大長老中當年與羅撒關係最好的一個。 聽到羅素的話,眾人於是再次陷入沉默中。 「在歷史判定我們是錯誤之前,相信我們是對的吧。」最後,是利格打破了僵局。接著,他又伸出雙手,念道:「大地之神,無論我身在哪個角落,都請求你張開你的胸懷吧!」於是冰山上張開一個數百米深,方圓約五六米的深洞。剛好將被冰凍住的羅撒放了進去。 眾人離去的時候,以為長老問利格:「是不是要派人在這裡看守?」 「心懷鬼魅者才應被看守!」羅素有些不滿的說道。 「不必了。」利格聽到羅素的話,眉頭微微一皺,但是還是說道。他知道,九大長老中有羅素這個想法的決不止是一人。 就這樣,藍達雅最正直的人——羅撒被封印在了「冰雪幻夢」幾百米的冰山之中。
***************************************************************************** 第十六章營救羅撒 藍達雅令大陸各國羨慕的不止是魔法,還有先進的文化。但是最近藍達雅發生的一件事證明,無論一個國家的文化多麼的先進,喜歡八卦都是不可避免的。 一個謠言,在短短三天之內傳遍了整個藍達雅。這個謠言就是某個神氣的天才魔法師光明正大的硬闖「冰雪幻夢」挑戰九大長老。結果九大長老將他約到城外的一座冰山上決鬥,經過一番激烈的廝殺,九大長老終於將其打敗,並封印於冰山之中。 每一個人談論這個事情的人都是悠哉游哉的,就像是平時談論黃色笑話一樣。但是這個謠言聽到某兩個人耳朵裡,卻是猶如晴天霹靂!「羅撒果然被抓了!」 在經過了一番確認之後,達修與修羅再無猶疑,立刻趕往「冰雪幻夢」。到了「冰雪幻夢」之後,師徒兩人找了間旅館住下。修羅出門四處打聽那個冰山所處的位置。結果,由於這件事實在太有名氣了,每個人都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消息靈通,比別人知道得多。於是,修羅只要一問人,就一定會被抓住狂吹一個小時,弄得修羅狼狽不已。也算是這些人先祖積德,倘若是換在數十年前,恐怕修羅早就一刀「修羅練獄」把他們幹得屍骨無存。 本來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卻是折騰了大半天,修羅才確定冰山的位置。於是,修羅又潛行到這座冰山附近,仔細勘察了一番。勘察的結論大出修羅的意料之外,那就是這座冰山根本無人防守。修羅發現一件很反常的事,那就是這座關押著一個重犯的地方居然沒有一個人看守。當下裡,思來想去,卻得不到什麼有把握的結論。於是趕緊趕回旅館和達修商量。 「老師,我覺得事有蹊蹺,羅撒這樣重要的人物怎麼可能連一個看守都沒有呢?」修羅置疑的說。 「我曾聽羅撒說,十大長老中,還有一個人叫羅素從前與他關係很好。或許是他從中周旋也說不定。」達修說。 「羅撒被藍達雅人斥為異端,我想羅撒就算與他私交再好,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為他周旋吧。」修羅又說。 「或許是那利格心生慈念,想故意放過羅撒呢?」達修又說。 達修這話聽起來,讓人難免覺得有些幼稚。大是大非面前,哪裡還會有什麼一念之仁?利格能夠走到今天這個位置,難道就連這一點都不懂麼?修羅本來也想到這一點,正準備反駁達修的時候。剛開口卻又閉上了。修羅何等聰明之人?話說到了這個地步,怎麼可能還不明白達修的心意? 其實達修何嘗不知道羅撒這樣的超級重犯無人看守過於蹊蹺?但是現在達修寧願相信冰山無人看守。因為,就算冰山真有千軍萬馬,他達修為了營救羅撒,又何嘗不是一樣要往上闖?既然有人看守也要去,無人看守也要去。那倒不如相信無人看守來得好,起碼心裡沒有那麼重的負擔。所以,一切的爭論都是枉然。 於是,修羅說道:「老師言之有理,那我們何時動身?」 「現在!」達修說著急不可耐的就起身了。 「老師,現在正是傍晚時刻,雖然日光晦暗,但是畢竟是白天。我們不如稍等片刻,等天黑再去吧。」修羅見達修這麼猴急,於是趕緊攔到。 「數百米冰山之內,九重冰系魔法圍困,晚一刻,寒毒入體的危險就高一分,如何能等?」達修跺著腳說道。 「羅撒冰系魔法修為甚高,絕不會那麼容易受害。況且要是現在前去,萬一到時被人發現,在冰山上打了起來,倒反而會傷到羅撒也說不定。修羅請老師三思而後行!」修羅有條不紊的侃侃而談。 「哎,就依你吧。」達修本來就不是那種有勇無謀之輩,只是自己摯友被擒,一時間亂了方寸而已。現在聽到修羅的諫言,知道修羅所言,句句有理,於是點頭同意。 於是,兩人坐在客房等候天黑。修羅趁此時機,將自己調整到最佳的戰鬥狀態。而達修卻是如坐針氈,每過一時三刻,就要走到走廊上,看看天黑沒有。宗師風範幾於淪喪殆盡。 終於,天色黑了下來。兩條黑影從「冰雪幻夢」外的一個小村莊旅館以不被人眼捕捉的速度竄出,直撲關押著羅撒的冰山。 「老師,這樣會不會過於招搖?要是被『冰雪幻夢』內的魔法師觀測到,可能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啊!」飛在天上,修羅有些擔憂的對達修說。 在修羅看來,飛上天是個很不明智的選擇。除了招搖得要命以外,還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消耗大得要命。武者和魔法師不同,一個魔法師只要到了七流位的水平就可以學會「飛翔術」在天上飛。但是一個武者,卻要到一流位之後才有可能飛上天。為什麼呢?因為武者飛上天靠的是鬥氣排斥空氣所發出的推力。想想看,把自己的鬥氣像航天飛機燒柴油一樣燒,(不是一般的柴油哦,是很鬼貴得那種高檔柴油哦!)消耗會有多大呢? 別人修羅不是很清楚,反正他自己剛剛到達一流位的時候,曾經與人戰鬥的時候試過飛上天,打了不到十分鐘,就因為體力不支而遁逃了。 「待會要是來人,你不要管,只管救人,其他的由我來負責。藍達雅能擋住我達修的人還沒有出世。」達修臉色看起來一臉囂張,看來這次他是要拚命了。 「慘咯,慘咯,藍達雅人真可憐!」修羅在心裡暗暗的為藍達雅悲歎道。修羅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老師的實力到底有多少。他要是全力施為起來,不要說多,方圓五里之內,不大可能還有會走路的東西。 不到三分鐘,兩人就落在了冰山之上。達修腳一落地,馬上就雙掌開始運勁。 「老師,你幹嘛?老師不會是要強行劈開這座冰山吧?」修羅有些駭然的問道。 「當然!」達修的手依然沒有停。 「老師,我們現在還不知道羅撒在哪個位置,你這樣貿貿然劈下去,豈不是要玉石俱焚?」修羅說道。 「對啊。」達修於是趕緊手掌,運轉心神,開始感覺羅撒的信息。修羅於是傻乎乎的站在達修一旁看著。但是修羅的心裡緊張死了。不是因為害怕來人,以他們師徒二人的實力,無論是誰來,最低限度,全身而退,不成問題。他現在緊張的是他的老師,達修。「搞什麼嘛?」達修現在的做法讓修羅有點和定時炸彈站在一起的感覺,伴師如伴虎啊! 「好了,我感覺到了,我知道羅撒在哪裡了?」達修說完,又急得要死一樣,開始在手中運勁。 「老師,你要是用『君臨天下』的話,『冰雪幻夢』的人就是睡得再死也會被嚇醒的。」修羅揪著自己的頭髮,極力控制自己的語氣,溫柔的說道。 「管不了那麼多!」達修話音剛落,雙掌合在一起,如刀一般劈了下去。 「冰雪幻夢」幾乎所有的人都從床上被彈了起來,紛紛跑到窗外,「怎麼了?怎麼了?天譴了麼?」 「快來幫忙!」正當修羅掩面長歎的時候,傳來的達修急切的聲音。修羅無奈,只得竄進數百米深的冰山之中。唉,達修數十年在修煉面前建立的臨危不亂的形象算是毀於一旦了。但是這樣,倒是令修羅覺得達修親切了很多。原來,達修也不是自己想像中那樣完美無缺啊! 但是一進到洞中之後,修羅又不得不對達修升起十分敬意。要說一掌劈開冰山,如果自己全力施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辦不到。但是要像達修這樣拿捏到位,自己恐怕還有修煉五十年才行。為什麼修羅會有這樣的感歎呢? 原來,達修那看似魯莽的一掌,掌力剛剛到達羅撒的深淺三寸之處。數百米的距離,要將誤差控制在三寸之內。呵,這是一種什麼境界呢? 「快走!」正當修羅又在發傻的時候,達修已經將被一層薄冰籠罩的羅撒背在了背上。 「慢走!」正當修羅要答一聲「哦」的時候,一個人堵在了洞口。 「不好!」修羅心中暗叫一聲,現在他們師徒二人已經等同於被人關在了一座鐵打的籠子裡面。而洞外那人與他們相聚遠在百米之外,看起來又是個高階魔法師,而自己的光明系魔法完全沒有戰鬥力,要是動起手來,豈不是要吃大虧。當下裡一念一閃,也不管那麼多,飛身撲出洞外。 「修羅,不要動手!」達修喝道。修羅於是停下身影,奇怪的回頭看著達修,只是在這電光閃石之間,他離那洞外之人也只隔數十米了。 「請問是不是羅素閣下?」達修朗聲問道。 「不要說那麼多了,我是來告訴你們往西邊去吧,只有那一個方向沒有長老坐鎮。」那人急忙忙的說道,並且閃開身子,讓開洞口。修羅這才發現,那人已經將魔杖放在地上,雙手舉起。儘管高階的魔法師沒有魔杖一樣能釋放高級魔法,而魔法師舉起手來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用(他們又不靠手打架!)。但是他站在洞口擺出這種姿態,任憑自己接近,也完全可以證明他毫無惡意了。 啊,修羅真是有點糊塗了。剛剛還激動的不得了的達修,怎麼又一下子變得這麼冷靜了呢? 「多謝了。」達修知道現在不是廢話的時候,趕忙帶著修羅閃出洞外。 「若是羅撒醒來,請替羅素轉告一聲,說古魔法的復興,就拜託他了。」羅素對著他二人的背影,大聲說道。 「知道了。」達修在空中答道。 之後,二人一直往西邊飛去,直到飛出「冰雪幻夢」的觀測範圍才轉而向南,普蘭斯的方向飛去。一直飛了將近一個小時。最後,修羅終於脫力,差點從天上掉了下來,好在被達修抓住。然後達修左手夾著羅撒,右手夾著修羅,一路狂飛了四五個小時,進入了普蘭斯的國境範圍之後才著陸,開始步行。修羅看見達修滿臉通紅,氣喘吁吁,但是完全沒有脫力的跡象。修羅於是知道,自己和達修的距離究竟有多遠了。
***************************************************************************** 第十七章暴走的中年小姐 達修營救羅撒的這一路雖然算不上輕鬆,但是至少也算是走運了。事實上,達修可以說基本沒有遇到什麼阻力。這儘管與他強橫的實力有關(可以暴飛五小時,武者的飛行速度一般是魔法師飛行速度的三倍以上。)但是也與九大長老對羅撒並不想痛下殺手有關,畢竟同事那麼多年,怎麼都會有點感情的嘛。 然而就在達修這緊張,但是其實沒有多少挑戰性的營救工作快要結束的時候。在不言山上,他的弟子依維斯卻面臨著他人生第一次重大的考驗。 如果達修在普蘭斯的旅館少住一個晚上,甚至在趕回不言山上的時候,腳上走得快一些。那麼,他很可能就會在不言山的腳下,碰到從前的一個故人。很可惜也很幸運的,他沒有。 所以,他從前所犯的一切罪過便由他的弟子依維斯替他承擔了。 「達修滾出來!」一個人在客廳氣勢洶洶的大聲喊道。只見她一身紫色衣衫,頭上帶著頂斗笠,身材嬌小。儘管她盡量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男人,但是她的嗓音一聽就知道是個女人。 「怎麼了?」卡亞忙問負責接待這個人的西龍。 「沒看出來嗎?她要找老師挑戰。」西龍懶洋洋的說道。 「可是老師不在這裡啊,這可怎麼辦好?」卡亞有點慌了,問道。 「唉,這個女人可難辦咯,你越是理會她,她就越是得意,鬧不好,叫人把我們這裡拆了也不一定。」西龍又說道。 「啊?有這麼嚴重嗎?那可如何是好?老師臨走時,把山上的事情都托付給我,要是她把我們這裡給拆了,那我可如何跟老師交代啊?不行,我得出去跟她談談。」卡亞思來想去都是覺得還是親自去見一見那女人好。他想,這世上總是有道理可講的。 「唉,大師兄,你怎麼那麼老實啊?」西龍有些無趣的說道。這個大師兄實在是太老實了,聽他隨便胡扯一通就信了,真是沒有挑戰性。 「啊?」卡亞停住腳步,望著西龍,他知道他一定又是被這個小師弟給戲弄了。 「唉,女人嘛,耍耍潑而已,你只要不理會她,隨便她怎麼喊怎麼叫。過了一陣,覺得沒什麼意思,就自然會走了。」西龍輕巧的說道。 「她不會拆屋麼?」卡亞問道。 「拜託,老師假假的也是普蘭斯第一武者,有誰敢拆他的屋子?」西龍哂到。話音剛落,只聽客廳一聲巨響「砰」,然後緊跟著一片「嘩啦啦」的器物碎去的聲音。當然,這裡也包括達修最喜愛的一套藍達雅名貴傢俱。 「西……龍!」卡亞的臉突然變得陰鬱了起來。 「我……我去後山找眾師兄弟來商議。」說著,西龍趕緊竄出後門,往後山奔去,一路疾呼,「有人要拆屋了!要人要拆屋了!」 不到三分鐘,七個者加上依維斯和阿雅全都聚在了後廳。而前廳,那女人的罵聲仍然不絕於耳。另外,同時也聽見她用腳將本來已經碎掉的碎片踩得如粉一般碎。眾人聽著,就像踩在自己心上一樣,後怕不已。「好可怕的女人!」 「你們說現在怎麼辦吧?」卡亞苦著個臉問道。 「我看只有找出一個人出去擺平他才行。」眾人瞪了他一眼,這還用說嗎?問題是誰去啊? 「西龍,你是我們之中最聰明的,就你去吧。」卡亞舉薦道。 「好。」「好。」「我同意!」「我贊成」……眾人於是一片叫好。 「不行!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和女子交手呢?我不去!」西龍找了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拒不答應。 「女人?」卡亞眼光一轉,看到了眾人當中唯一的一個女人身上。於是眾人的目光也一起望在了那人身上。 「阿雅,我們雖然不是同門,但是大家怎麼說也相處了這麼多年,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對著一個十幾歲的少女淚眼汪汪,怎麼看都是一件滑稽的事。 「我?我去會死的?」阿雅也跟著淚眼汪汪。 「不用怕,她只在前廳發威,卻不到後廳來,說明她對老師還是有幾分懼意的。我敢肯定她不會痛下殺手的。最多就是被她痛打一頓而已啊!」西龍這時有神采飛揚的進來插嘴道。 「說得這麼好聽,為什麼你自己不去?這麼多大男人,居然讓我一個小女孩魔法師去面對強敵,你們好意思嗎?」阿雅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伶牙俐齒。 「對啊,叫阿雅去實在不是太好。」這時候,婆蘭插嘴說道。 「謝謝婆蘭大哥。」聽到這話,阿雅馬上就喜笑顏開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剛才可憐明明是裝出來的嘛! 「既然你說得這麼好,那就你去咯。」攻擊任何一個和阿雅有些微關係的人是西龍的本能。 「我……」婆蘭一下子語塞了。 「你們在幹嘛?玩過家家嗎?一個女人有什麼可怕的?」依維斯看著他的師兄弟們,有些不解的問道。這個女人雖然把客廳拆了,但是只要五流位以上的人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這一點啊,她有什麼值得害怕的啊? 「那就麻煩依維斯你去吧。」卡亞一聽依維斯的話,趕忙順著竿子往上爬。 「好啊。」依維斯無所謂的答道。說著,就往前廳走去了。走在路上的時候,依維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有一種上當的感覺。 「嘻嘻,和女人打架可是世界上最令人苦惱的是了。要是贏了,就是欺負弱女子。要是一不小心,失手輸了,那傳出去,可怎麼做人啊!」等到依維斯的身影一消失,西龍就對著眾師兄說道。 「對啊,就是善後也是很麻煩的事情啊。她到時要是輸了不服氣,哭哭啼啼的抱著你的腿,可怎麼辦?」坎亞也插進嘴來。 「依維斯從來就沒有吃過女人的虧,現在也要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是每一個女孩子都對他這麼好的啦!」一旁幸災樂禍的還有阿雅。 呵呵,原來是一個集體大陰謀。但是善良的天才依維斯卻是全不知情的走到前廳英勇赴難。雖然是天才,但是畢竟還是太年輕。沒有什麼社會經驗,真的是很吃虧的啊,諸位!這個簡單的故事再次告訴我們,小心自己身邊的人! 就是在眾人幸災樂禍的目光中,那個女人作出了一件讓所有的人為之傾倒的事情。 「哎呀,這是哪家的少爺啊,長得好帥哦!」那女人一看見依維斯出場,馬上就將自己頭上的斗笠扔掉,滿眼癡迷的跑到依維斯的身邊,掂起腳跟,摸著他的頭髮,讚歎的說道。 倒!所有人趴成一片,剛才還一臉凶神惡煞的要把人全殺光氣勢驚人的樣子,一看見長得漂亮的依維斯就變成這副德行。 「你幹嘛?」這個世界上終於有一件事情是出乎依維斯智力之外的。他怎麼都想不出這個看起來三十左右,相貌清秀,看起來頗具高貴姿態的女性到底想要幹什麼。 「哇,不是說笑,紅頭髮,黃皮膚,淡紅的眼睛,又帥又酷也!」那女人似乎完全沒有聽到依維斯的問話,繼續讚歎道。 「哎呀,這眉毛,彎彎的,長長的,像月牙兒一樣,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眉毛,還有這耳朵……」那女人完全不照顧當事人的感受,在依維斯的臉上摸來摸去,還一邊摸一邊品評著。 「夫人,請問能不能麻煩你給點尊重給我?」終於,依維斯有點受不了了,他有些惱氣的說道。 「不要叫我夫人,叫我小姐!」那女人一聽到「夫人」兩個字,馬上停住了手,冷冷的說道。 「哦,是的,小姐。」依維斯被她突然變冷的臉色嚇了一大跳,於是忙說道。 「達修呢?」她繼續維持她的冷淡,這時候的她和三十秒鐘的她仿若兩人。站在後廳的眾人,都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我有精神分裂麼?」 「我師父有事去了藍達雅。」依維斯說道。 「少騙我了。」那女人完全不相信依維斯的話。 「達修,你給我滾出來!」那女人又恢復起先的暴走狀態。 唉,這個世界上不可思議的人還真是不少啊!
***************************************************************************** 第十八章依維斯,第一次真正的戰鬥 「達修你這個無頭龜,你給我滾出來。你不要小看我,你以為我現在還是打不贏你嗎?……有膽子你出來啊,看我怎麼把你打得趴在地下,連啃地都沒有牙齒!」那女人繼續咬牙切齒地罵道。 「這位小姐,達修是我師父!」依維斯一字一句地說道。他的意思已經是很明顯了,怎麼說都是我師父,你就站在我面前這麼破口大罵,是不是也太不給面子了? 「達修達修,怎麼就一點也不知羞?被人這樣罵你,你都不出來,你還算是個男人嗎?啊,我忘了,你根本就是個男人,你是個太監!還是個老太監!」那女人將依維斯的話置若罔聞,罵得話卻是愈發的難聽了。 「前輩,依維斯得罪了!」依維斯說著,擺出一個決鬥的架勢。 「看你這架勢,是想要和我決鬥麼?」那女人看到依維斯擺出這個姿勢,才安靜了下來,問道。 「本來你是前輩,我不應該冒犯才是,但是你一再侮辱恩師,我要是再不為恩師討回一點公道的話。那我依維斯就枉為人一場了。」依維斯正色道。 「你就是依維斯,達修那無頭龜的入室弟子。」聽到依維斯的名字,女人的眼前一亮。 「是。」依維斯簡單的說道。 「沒想到達修這老烏龜也會欣賞這麼漂亮的東西。好吧,娃娃,我就看在你這張漂亮臉蛋上和你打一場吧。」說著,那女人就要動手。 「等一下,打架請出去!」西龍在這個時候突然竄出,叫了一句。然後抱著頭又跑回後堂。 「出去。」依維斯於是收起身子,說道。 「好,就聽你的,我到門口等你。」那女人說著,就一個縱身到門外去了。實在是聽話的有些過分了。她這過於合作的舉動,令後廳的人個個氣憤不已,帥哥就這麼佔便宜麼? 到了門外大概離山門四五十米的樣子,兩人再次擺開架勢。 「小帥哥,我可真的要出手了哦。」在臨動手前,那女人又笑著逗了依維斯一句。 依維斯沒有搭理她,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的直覺告訴自己,眼前這個看起來瘋瘋癲癲的女人決不像自己想像中那麼弱。 「坎亞,小心看著。」在這女人出的一招的時候,博斯冷冷道。 「知道了。」坎亞答道。 在這個女人出第一招的時候,在場圍觀的所有人才知道,今天不是遊戲的時候。 那女人發出第一招的時候,臉色陰沉,有些慘白,目光如鬼魅一樣,漂移不定。右手五指如鉤,毫無猶豫的指向依維斯的眼睛。這速度,這神情,讓人不由得不相信,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在一招之內,拿到依維斯的眼睛。 修羅!旁觀的眾人的腦中幾乎同時想到一個人。這樣狠毒的招數,和修羅的「修羅地獄刀」幾乎同出一轍! 退,依維斯的腦中第一時間閃出這個念頭,於是使勁全力往左一撇,逃過那女人的五指。但是,臉上還是露出了五道血痕,天鬥氣!依維斯馬上判斷過來。 更重要的是,在依維斯往左閃的時候,他突然感到腹部一陣劇痛。 「你不錯,能夠躲過我的『羅剎出殼』。但是可惜這第二招『羅剎生翼』你沒有辦法擋得住。」那女人看著嘴角流著血的依維斯,笑著說道。雖然這女人眼睛是半老徐娘,但是若是平時看上去,這笑臉卻也算是養眼。不過,此時在依維斯的眼裡,這笑容卻是與死神無異。因為,在她笑著說話的同時,她的左手又微微向前了一點。依維斯幾乎可以感覺到她的左手已經將自己的胃抓在了手裡。 這時,一個身影從旁觀者中,飛身直撲向那女人。「放開他!」 「就憑你?」那女人嘴角微微往上一翹,一隻血紅的左手從依維斯的體內拔出。向著天上的坎亞反撲過去。 兩人在空中相遇過後,那女人轉過身去,將血紅的左手按在自己的胸前,似乎在努力控制著什麼。如果細心觀察的話,你會發現她的眼睛已經有點微微泛紅了。而坎亞一個翻身落在地上之後,鮮血自口中噴湧而出。他身上並沒有傷痕,但是握在手裡的刀,那把曾經是修羅用的修羅刀,竟然印著一個深深的掌痕。(修羅回來一定心痛死,送給坎亞才三年就被人打成這個樣子。) 如果說,剛才依維斯的失利,多少都有點大意的原因的話。那麼兩年前就已經晉陞二流位的坎亞卻是輸得完全沒有話說。 「羅剎陰勁,是將所有的鬥氣集合於極小的範圍內,強行灌進敵人的身體。不求大範圍殺傷力,只求在某個人身體的某個小範圍內產生最大的破壞力量。要是用來對付二流位以上高手,可是具有奇效的哦。」這時那女人又轉過身,輕鬆的微笑著說道。說著,她還將沾滿鮮血的手,放到鼻子邊,遮住微微張開的小嘴巴。不過,此時她的眼睛又恢復為正常的藍色。 「真不是人!」將場中兩人團團圍住的另外的旁觀者,在心裡罵道。在包圍圈的中央,請學正在用光明系魔法替依維斯療傷。而坎亞雖然受傷也不輕,但是現在有個比他傷得更重的依維斯,而醫生又只有一個(阿雅的修習的並不是光明系魔法),所以他只能可憐的坐在一旁一邊休息,一邊用功力強壓住自己翻湧不止的血氣。 這時候,正在給依維斯治療的請學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依維斯的傷口居然一滴血都不流?但是,這時候他也顧不得研究這麼多,只是悶著頭狂用光明魔法就是了。 「現在是不是該你們的偉大無比的無頭龜老師出場了啊?」那女人歡快的笑著將擦去左手血跡的一張宮廷用的手紙扔在了地上。 「想見我師父,還要我通報。」包圍圈中,依維斯撥開請學,站了起來,說道。 「你還想打?」那女人看起來好像有點驚訝。 「只要你還敢和我打。」依維斯將西龍身上的上衣脫了下來,穿在自己身上,遮住自己右腹的傷口。 「好小子,我小看你了。看來,你不只是有一股好相貌,還滿有骨氣的。」那女人臉上顯出幾分敬佩之色,「為了表示我對你的敬意,就讓我送你一句忠告吧,『永遠不要輕敵!』」 「晚輩領教了。」依維斯彎腰施了一個禮。從此,這一句話在依維斯的心裡深深的刻下烙印。從此,依維斯不再犯輕敵這個錯誤。 「你還沒有真正領教。」趁著依維斯彎腰施禮的時候,那女人身影又撲了上來。依舊是那一式「羅撒出殼」。 「你小看我了。」依維斯嘴角詭異的笑道。同時,左手按在右手根部,右手成拳向前猛地一突。 「極度地獄?」那女人看到這招,神色大變,竟然大聲叫了出來。他明明是達修的弟子,怎麼會「修羅地獄刀」的終極奧義?為什麼這個「極度地獄」看起來又不像完全正宗的「極度地獄」呢? 但這些在旁觀的眾人眼裡卻已習以為常,誰都知道依維斯這傢伙學武技,從來懶得學全套,都是只學別人的奧義。而且任何人的武功只要到他的手裡,就是他自己的功夫了。 「這不是別人的『極度地獄』,而是我依維斯的『冰封天下』!」依維斯糾正她道。 一個錯誤,一旦發覺,永不再犯,這就是依維斯的成功秘訣之一。 此時收招,已經為時已晚。於是,那女人也只能將體內鬥氣催到最高點,奮力一擊。任誰都看得出這一招凶險異常。就是修羅置身其中,恐怕也要先避其鋒芒。但是依維斯卻不偏不倚的正面迎了上去。拳掌相交,隨著一聲巨響,一片五彩的光華以拳掌相遇的地方為核心,向四周散去。 頓時,一陣彩色的狂風肆虐周圍,數十米外圍觀的諸人只覺全身生疼,以至於不得不運功自保才行。阿雅和請學也要張開高級魔法結界,才能保證不被四處散開的鬥氣所傷。 在被震飛的途中,那女人回憶剛才兩人招式相遇的一刻的感受,她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一次凶狠無比的對攻,怎麼我卻像打在一座萬年結成的冰山上一樣,彷彿無論多麼強大的力量,打在上面也會消弭無痕。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而依維斯則淡淡笑著摀住雖然沒有流血,但是隱隱作痛的傷口。雖然一直以來,依維斯都在將別人的武功變化作自己的武功。但是,這是十四年來第一次對自己的創造感到滿意。 「『冰封天下』?是個不錯的名字。」依維斯有些滿意的自言自語道。這就是依維斯將來橫掃西部大陸的「擒天七式」中的第一招,也是防守力最強的一招。但是這招最強的守招卻是從西部大陸論攻擊排名絕對前三位的超級攻擊手修羅的「修羅地獄刀」中攻擊力最強的「極度地獄」幻化而來。最強的攻擊變成了最強的防守,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更匪夷所思的還在後面呢。
***************************************************************************** 第十九章防守,就是進攻! 等到落地的時候,那女人才覺得胸口猛的一痛,但是為了撐住面子,強行將湧到喉嚨的血往下嚥。「攻就是防,防就是攻。最強的防守就是最強的攻擊。」這時,依維斯擺出一副一代宗師的模樣緩緩說道。 「就憑你也來教訓我?」隨著話音一個字一個字吐出,那女人的頭也慢慢抬起。眾人於是驚訝的看見,她的眼睛變成了紅色,不是依維斯眼睛那樣的淡紅,而是像依維斯頭髮那樣的血紅。 「依維斯小心,這是『血腥天堂』,是通過消耗生命力來短時間加強戰鬥力的做法。」看到這情形,作戰經驗最豐富的凱羅大聲提醒道。在此之前的許多年來,凱羅只見過一次。那是一個來自地下黑暗鬥場的鬥士。凱羅那時候的水平已經是上品三流位,但是和那個最多中品四流位的傢伙作戰的時候雖然戰勝,但是自己也重傷至幾乎喪生。 「哦,知道了。」依維斯說道。看他這樣子,好像一點也不害怕。真是個粗神經的傢伙。 「『羅剎陰勁』一共只有五式,現在你已經看到兩式,我現在很好奇,想知道你還可以看到我幾式。」那女人仍然笑著,但是已經完全沒有了起初可人的樣子。這表情已經完全是厲鬼的表情了。 「但願『血腥天堂』沒有燒壞你的腦子。」依維斯很少這麼愛說話。 「血翼遮天。」那女人喝道,雙手張開,如同兩隻翅膀在背後張開一樣。 「靠,花裡胡梢,打架就打架嘛,還把招數喊出來,真是惡習。下一招是不是『血翼蔽地』啊!」西龍站著不嫌腰疼的指責道。不過,你必須承認,這個傢伙實在是太聰明了。這都被他猜到,下一招地名字還真是「血翼蔽地」。 就是在這時候,一個比較奇特的情況出現了。那女人居然浮上了半空,把兩隻手張開扮作翅膀,整個人就可以飛起來,很奇怪吧? 緊接著,眾人便發現附近的天居然突然黑了起來。還真是「血翼遮天」啊?看來,羅剎陰勁到第三式的時候,其殺傷力和震撼力開始有了一個質的飛躍。 同時,一道肉眼幾乎無法看見的身影在黑暗中向著依維斯衝去。如果是明亮的環境的話,我們就可以看到,那女人用來攻擊依維斯的居然是自己的身體。簡單來說,就是讓自己的身體以炮彈的速度向著敵手衝去。現在,打架終於知道為什麼修煉「修羅」「羅剎」類黑暗系武者的人很少了吧?這是因為修煉這些武技都必須有一個信念,那就是為了勝利可以放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一道金光在黑暗中撕開一片明亮,明亮中躍出一個人影,正是依維斯。他剛才用的正是達修的終極奧義「君臨天下」!(他還是真是徹底貫徹非奧義不用政策。)自然,在依維斯用出這個「君臨天下」的時候,就意味著這個「君臨天下」不再姓達。 雖然從黑暗當中衝了出來,但是這時那女人炮彈一般的身體已經衝到了依維斯身前不到半尺外。此時的依維斯面臨數分鐘前對手同樣的窘境,中途變招已經來不及了。該怎麼辦呢?難道學那女人一樣強催鬥氣,搏命一拼嗎? 所有的人在這時都離他們二人至少四十米開外,想要出手,已經來不及了。這樣的距離,就是魔法師早就準備好的魔法也不一定來得及。看來,這一招一定要硬拚了,而硬拚的結果毫無懸念,百分百是兩敗俱傷。 不過,所有的人忘了,站在陣中的人不是他們,也不是修羅,而是依維斯。而依維斯永遠有條不變的法則——在攻擊的時候保持防守,在防守的時候不忘攻擊。 本來「君臨天下」的姿勢就好像一個騎士在橫槍躍馬一樣(就是提起馬頭,然後馬長鳴一聲,騎士用槍指著天的那個姿勢,明白了嗎?) 但是這時候的依維斯面對這一招從所未有的損人不利己的強橫招數卻化掌為指,直指那女人的靈台。那一道即將消逝的金光突然大放異彩,變成耀眼的白光。霎時間,依維斯的全身就被這耀眼的白光籠罩。 而那女人的身體在碰到依維斯的兩指後,就再也無法前進了。兩人保持一個相當古怪的戰鬥姿勢。依維斯的手指頂住那女人的身體,而那女人的身體居然憑空飄浮在空中。乍一看上去,好像一個天然一體的雕塑一樣。 在旁人看來是如此,但是那女人的感受卻是完全不同。她感到自己像一個在黑夜中飛翔的蝙蝠,突然被太陽光罩住,於是全身上下所有的地方都被這光亮束縛住,無論如何掙扎,一動不能動。這就是依維斯「擒天七式」的第二招——「光照大地」! 十秒,二十秒,這古怪的姿勢一直在維持。而依維斯身上的白光漸漸的黯淡下來,那些白光並不是流失了,而是越來越集中的聚在依維斯的雙指上。那雙指與那女人靈台相接的地方的白光已經不再是耀眼,而是刺眼。 將近一分鐘過去了,奇怪的戰鬥仍在繼續。 「他這算攻還是算守啊?」看著這奇怪的場面,西龍有些不解的問坎亞道。 「算攻吧。」坎亞很沒有把握的說道。 「但是你沒有看到嗎?他這招只是為了制住那女人的進攻哦。」西龍又說。 「那就算守咯。」坎亞有點糊塗的說道。 「但是你沒有看到嗎?主動權現在全部在依維斯的手裡哦。」西龍繼續嘲弄坎亞的智商。 「那就算是『主動的防守』吧。」坎亞最後折中道。 「車∼!主動的戰鬥怎麼可能是防守呢?」西龍對臨時生造出一個名詞的坎亞嗤之以鼻。 「依維斯是不受任何定律規律約束的人,他是制定制定規則的人。」站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凱羅說道,「『主動的防守』,這個戰鬥方式將會讓依維斯名垂千秋吧。」 西龍聽到凱羅的話,沒有再說話,他想起來平時依維斯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噢,是嗎?有不可能的事嗎?」 場下悠哉游哉,場上卻是突然間發生異變。那女人頭髮突然如劍一般豎起,通體電光流轉。 「她瘋了∼!大家快散開!」凱羅驚叫了出來,曾與他作戰的那個黑暗鬥士就是用這一招將他重創。這一招沒有名字,也沒有什麼技巧,只是簡單的將自己的體內能量催到最高點,讓自己的身體不能容納而外洩。 「為什麼?」阿雅問道。雖然大家都看到凱羅驚駭的眼神,知道事情一定是很嚴重。但是沒有一個人按照他的話退開,包括凱羅自己。 「她要『自爆』。」凱羅言簡意賅的說道。 「啊……,依維斯……」眾人一聽,全都慌了神,但是又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西龍要衝上去,但是被開羅攔住。「這不是一場我們有能力干涉的戰鬥。」 「難道就這麼看著依維斯和那變態女人玉石俱焚嗎?」西龍含著淚,大聲的叫嚷道。 「相信依維斯,相信依維斯!」凱羅使盡全力才攔住西龍。 「依維斯……」阿雅終於受不了這樣驚險的氣氛,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勝利的人一定是我。」只見那女人用頭頂著依維斯的手指,慢慢抬起來,看著依維斯說道。依維斯這時看見她的眼角,嘴角都已經開始滲出血絲。 「白癡!死掉了還有什麼勝利可言?」依維斯罵了一句,將體內的鬥氣催到極限。這次是真正的拼盡全力了,這是依維斯修煉數萬場以來從不曾發生的事。因為,在依維斯看來,一個人盡全力去追求勝利的人往往是很難得到勝利的。但是,現在的依維斯已經顧不得這麼多。 兩人於是開始拚殺鬥氣,而戰場就是那女人的身體。那女人要拚命將自己的身體鼓脹起來,而依維斯卻是盡全力將她的身體壓迫在一個正常的狀態下。於是,那女人的身體時胖時瘦,時大時小。只見那女人每過不到十秒鐘,就要大吐一口鮮血。但是每吐一口鮮血,那女人的鬥氣卻是不弱反強。但是,這女人此間肉體所經歷的痛苦不難想像。 如果從正常的情況下來說,那女人與依維斯在伯仲之間,應該都是上品二流位的頂峰。但是此時那女人所用的乃是邪法,可以在短時間內將自己的能力強催到上品一流位的境界。 所以,不到一分鐘的時候,那女人就開始完全佔到上風。她的身體也開始膨脹得原先身體的幾乎兩倍大。
***************************************************************************** 第二十章不可戰勝的怨念 依維斯的臉上全是汗,但是他沒有旁觀的眾人那樣緊張,反而有些興奮。因為他開始發現自己的體內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正在悄悄的升起。每一次,當自己突破流位,到達一個新的境界的時候,這感覺就會升起。他知道,自己再堅持一陣,就可以突破到上品一流位的頂尖境界。 堅持,堅持,再堅持,依維斯的皮膚已經開始微微泛出一層薄薄的血霧. 「啊!」突然依維斯痛苦的大喝一聲,手指上越來越微弱的白光突然一下子變得比剛開始還有刺眼數倍。那女人的身體在一霎那間居然就被打回了原型。 「依維斯做到了!」看到這情形,凱羅開心的大聲叫道。在這些人當中,他是最知道二流位和一流位差別的人。他知道,要做到這一步是多麼艱難。自己在十多年前就是二流位,到現在也還是個二流位。眾人也不是眼俗之人,馬上也都知道發生什麼了? 「依維斯你這個變態,給我把這個變態女人幹掉!」西龍興奮的大叫道。 依維斯在初突破的時候,也是心中興奮無比。一年多來始終躊躇無法得到突破,終於在今天一舉突破。看來,武者在生與死的戰鬥中才會成長這句話果然沒錯。源源不斷,似乎永遠不會枯竭的鬥氣拚命的灌入依維斯的軀體。依維斯不由得暗自讚歎,原來二流位和一流位之間有著這麼巨大的差別。自己還居然一直愚蠢的以為自己和已經到達一流位的修羅是同一個水準。 但是,所有人的興奮都沒有維持多久。讓所有人的興奮改變的人不是那女人,而是依維斯自己。 當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依維斯突然感到身體內竄出來一股強大到不應該是人類擁有的力量竄了出來。這是一股令人感到怨恨、絕望的力量。開始,依維斯還想壓制,但是不到一瞬間,依維斯就發現自己完全無法駕御這力量。 於是眾人便突然看見依維斯淚流滿面,頭上的紅髮居然流著鮮紅的血。然後,只見依維斯輕而易舉就把那女人扔到了不知道幾萬米的高空。再然後,依維斯便指著蒼天淒涼的叫道:「天!你戲弄我!」最後,一股鬥氣狂掃整個不言山,飛砂走石,參天大樹也被連根拔起。圍觀的眾人馬上臥倒,並將自己的鬥氣運轉至極限,但是倉促之間,極限又能有多高。而阿雅作為一個最多四流位的魔法師更加不可能像請學那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張開結界。於是,婆蘭撲了上去,遮住了阿雅。而依維斯也在眾人手忙腳亂的時候,昏倒在地。 一切,都是在電光火石之間。這股瘋狂的力量過後,不言山山頂一片狼藉。什麼都是東倒西歪的,人,樹,房子,甚至野草全都是。而那股力量中夾雜的怨念卻在這不言山上徘徊著,似乎並不願意離去。一直到十數天後,才漸漸散去。 「山上出事了!」在離開不言山還有不到千米外的地方,背上背著羅撒的修羅突然說道。多年的殺戮使他形成了一種特別的直覺,一種對殺氣的直覺,但是現在他所感到的並不是殺氣,而是死氣! 就在修羅說話的時候,達修已經縱身躍起,落地的時候,他的手裡已經多了一個人。 「啊?」修羅狠狠的吃了一驚,只聽過天上掉餡餅,怎麼會掉個人下來? 「啊!」哪知道達修比他還驚訝百倍,「梅裡沙?」 「老師,你認識她?」修羅問道。 「趕回不言山再說吧。」達修好像不願意回答修羅的問題,含糊其詞道。兩人於是又催動鬥氣,飛了起來。片刻之間,他們就已經到了山頂了。 「發生什麼事了?」望著山頂的一片狼藉,修羅急忙揪住躺在地上,但是相對最清醒的凱羅問道。 「怨念?」達修站在房子門口,自言自語道。 「是啊,居然會有這麼強的怨念?真是不可思議!」修羅也發現了。 「老師……」凱羅站了起來,他是唯一一個慶幸的人,雖然腦子疼得難受,但是還是不得不像達修將剛才的情況重新描述了一遍。雖然由於腦子有點不清醒,說出來的話也有點前言不大後語,但是達修還是勉強聽懂了他的意思。當他聽到梅裡沙修煉「羅剎陰勁」和「血腥天堂」的時候,眼中流露出的神色居然帶有幾分自責。 凱羅將事情經過講完之後,三人就不再多說,開始動手收拾殘局。先是把請學救醒,然後再一個個依次救醒,再讓請學用光明系魔法為他們療傷。 最後,清點人數,發現在場一共十三人,已經清醒而且基本沒有什麼大礙的,有達修、修羅、凱羅、請學和只是被震暈的阿雅,而已經清醒但是受傷較重的有博斯、卡亞、坎亞(主要是被打傷)、西龍。而受傷極重尚未清醒的,有三人,分別是依維斯、婆蘭、梅裡沙。而羅撒則是沒有受傷也沒有清醒的。 經過半個下午的勞碌之後,天色漸晚,眾人這時也感到自己飢腸轆轆。於是就由修羅、凱羅兩人去做飯。(達修做飯不可能,請學的光明系魔法還要繼續替人療傷,而阿雅是唯一的慰問員。) 修羅、凱羅得令之後,便鑽進一堆廢墟中找出菜米做了一頓飯。這樣的廚師,這樣的材料,還沒有正式得廚房,這頓飯的質量實在是沒有什麼地方值得期待。 吃完晚飯後,眾人又不得不一起互相扶著下山去找農家投靠夜宿。第二天又進城去去找工匠上山之極。總而言之,是狼狽之極。 好在達修是個有名氣的人,工匠們都很樂意為他效勞。所以,只用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原先看起來像一堆廢墟的房子就被修葺完畢了。達修親自出面千恩萬謝,自是不在話下。 在這半個月中,博斯、卡亞、坎亞、西龍等就都復原得差不多了。依維斯、婆蘭、梅裡沙三人也醒了過來。只有羅撒還是被冰封在九長老的冰系封印裡。無論達修用什麼方法都打不開,急得他上竄下跳的,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還有那個梅裡沙,在第四天的時候醒來,一醒來就說要走,眾人也早就恨不得趕她走。只是大家從修羅的嘴裡知道這個女人和達修有一些淵源,所以也沒有人敢造次。不過,她雖然醒了,但是別說站起來,就是坐起來都有困難。被人甩出去幾千米,沒死就是萬幸了。所以,雖然天天喊著要走,卻是沒有走成。不過,她有一點變好了,除了嚷著要走外,不大說別的話,更別提罵人了。而達修在她醒後,也不敢去看她。 房子修好以後,大家又搬上了山,這時候睡在自己的房子裡,大家才發現原來住的地方這麼鬼舒服。而阿雅除了坐在羅撒旁邊以外,大多數的時間都是陪在婆蘭旁邊,因為他是目前最虛弱的一個。西龍看到這情形,心裡又開始吃醋,但是這次不好說什麼,只是自己在心裡恨自己怎麼那麼慢手腳就讓武功最差勁的婆蘭搶先了呢? 除了西龍以外,還有一個人心裡也不是很好受,那就是依維斯。因為被體內異種能量到處狂竄的依維斯其實才是真正受傷最重的。只是,因為依維斯的恢復力強過婆蘭,而且還有古魔法襄助,所以看上去比婆蘭好很多。但是此時的依維斯已經無法練功,整天只能躺在病床上,也不知道什麼好,是標準的百無聊賴。正是最希望阿雅陪伴的時候,而這時候阿雅卻是很難得來他這裡一趟。所以依維斯心中鬱悶也是人之常情。 在上山後的第三天,依維斯終於可以下地走路。於是他便讓博斯扶著去找阿雅了。當依維斯找到阿雅的時候,阿雅正坐在被冰封的羅撒身邊哭泣。而達修則手足無措的坐在一旁。他的身後站著是西龍和修羅。 「依維斯,你怎麼出來了?你現在身子還虛,應該在房間裡多休息。」看到依維斯,西龍忙走上來扶著他,畢竟兄弟情深。 「我沒事,再悶下去,可能病情真的就惡化了。」依維斯故作輕鬆的說道。但是在場卻沒有人能輕鬆得起來。 「羅撒爺爺怎麼了?」依維斯看著羅撒的樣子,問道。 「他被藍達雅九大長老一齊用高級冰系魔法封印了。」站在達修身後的修羅說道。 「被魔法封印就用魔法解開啊,請學師兄不是上品二流位的魔法師嗎?為什麼沒有看見他?」依維斯有些奇怪的問道。 「九大長老全部都是上品一流位的魔法師。」修羅無奈的說。 「啊?」依維斯沒有再說話,他知道一個下等級的魔法師是不可能解開上等級魔法師的封印的。何況對方還不是一個,而是九個。 「我達修有什麼用?枉負盛名,到頭來連自己的兄弟都救不了。」達修仰天長歎道。 魔法?想到這兩個字,依維斯的腦中突然一亮。 「師父,讓我試試吧。」
***************************************************************************** 第二十一章第一個真正的魔武雙修者 「我們出去吧。」達修說道。於是眾人隨著達修出了門,阿雅開始不願出去,但是後來還是被西龍拉了出去。 於是眾人站在門外,悄悄的等著。 房內,依維斯等到眾人都出門之後,他靜靜的坐在離羅撒不遠的地方凳子上。深吸一口氣,然後開始排開心中雜亂的想法。漸漸的,精神力開始取代理智,慢慢獲得對肉體的主動權。一直在潛意識裡被精神力支使著默默無語的為依維斯復原作出重大貢獻的眾元素們終於鬆了一口氣,哈哈,這個該死的精神力終於不再理我們了,放假了,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 房外,修羅安慰達修道:「老師不要太擔心,依維斯一定會帶給我們奇跡的。」 「是啊,依維斯總是可以帶給我們驚喜,這次也不例外。」西龍也說道,不過他說話的對象是阿雅。 「但願如此。」達修稍帶些緊張的說道。 房內,元素們還沒有高興完三十秒,就發現那該死的精神力奴隸主以從所未有的專注程度開始向他們發佈命令。命令很簡單,盡全力攻擊那個躺在床上的老傢伙身上的封印力量。 唉,雖然是廉價勞工也不能這麼毫無人性吧。但是,依維斯的精神力完全不管他們的牢騷,只是拚命的把它們往前趕。唉,真是可憐的元素。(5555∼,明天開始,我也要這樣被老闆剝削!) 無奈之下,元素們只好硬著頭皮,吶喊一聲,衝啊。 但是乍一交鋒,元素們就紛紛敗退,我的媽啊,封印的力量實在是太強大了,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嘛,怎麼和人家斗啊? 對此,依維斯的精神力似乎很不滿意,對著眾元素一個勁的狂催。催什麼催嘛?你是不說要我們盡全力攻擊封印力量嗎?我們盡全力了,但是攻不下啊!這怎麼能怪我們元素不賣命呢?打仗不是光靠一個勇字就夠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啊!就我們這麼幾條爛槍怎麼和人家飛機大炮幹嘛? 但是,奴隸主哪有和奴隸講道理的道理?依維斯的精神力根本就不管那麼多,仍然一個勁的驅趕著元素衝上前去與九重封印對抗。幹你娘,都他媽給我往上衝,後退者死! 元素們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好又不自量力的往前衝,戰了一陣,受不了,又要跑,又被依維斯的精神力往前趕。就是這樣,眾元素包含著熱淚,在殘酷的依維斯的精神力的皮鞭之下,一次次的發動著不可能的衝鋒。雖然每一次都是丟盔卸甲。但是每沖一次,眾元素們就強一點,九重封印就弱一點。但是,真的是每次只強一點點哦。真不知道要幹什麼時候。元素們一邊喊著「和平萬歲」的口號,一邊沒命的往前衝。沖多了,元素們漸漸的也就麻木了。有的聰明一點的元素就一邊沖一邊埋怨自己,為什麼幾百億年還是學不會怎麼去死? 將近一整天過去了,裡面一直沒有聲音。西龍從門縫裡看進去,依維斯仍然端座著那裡,一動不動。於是眾人只好繼續守在門外。 哈,現在是元素們士氣最高昂的時候。因為經過將近二十個小時,現在元素們的力量終於和封印力量平分秋色了。現在可以進行總決戰了。 最後一次衝鋒終於來臨,依維斯的精神力大喊一聲,「兄弟們衝啊,打完這仗放假三天。」眾元素聽到這一句話更加是士氣如虹。而反觀封印力量,雖然是被九大長老封印於此的,但是由於沒有具有精神力的載體坐鎮,只不過是一片散兵游勇而已。終於在眾元素們的一片喊殺聲中舉手投降。 於是,決戰的結果是,封印力量和眾元素親密的擁抱在一起,慶賀和平終於到來。 這一次為羅撒治療的結果,讓依維斯一舉吞併了沒有精神力載體的就重封印力量。從而讓依維斯獲得了真正可觀的古魔法力量。從這一刻開始,依維斯的古魔法力量就不再是只能在和平時期作些救死扶傷的後勤了。而是可以在戰場上縱橫馳騁的強橫力量。而依維斯的精神力也因為元素力量的強大而從這一刻開始,正式和依維斯的理智並存,並且可以和依維斯的理智進行溝通。這是一件千古未有的奇事。如果打給比方說,理智是光明的話,那麼精神力就是黑暗。現在,光明和黑暗不但同時並存,而且兩家還可以互相竄門子而不會互相影響。(hoho∼連作者都想不通啊!) 這一刻的依維斯和從前已經有著本質的區別。因為從前的依維斯頂多是個天才武者,而此刻的依維斯是眾神誕生以來,唯一一個真正魔武雙修的超級大變態! 不過,此刻的依維斯卻沒有像讀者們想像的那樣,跳起來大喝一聲「IAMTHEKINGOFTHEWORLD!」而是一頭摔在了地上。 屋裡的響動驚醒了睡在門外的眾人,大家於是手忙腳亂的闖了進去。大家一看,依維斯已經臉色蒼白的倒在地上昏了過去,他的腹部傷處,已經血流成河了。突然失去元素力量保護的傷口,在療傷的二十個小時多的時間內,將依維斯體內將近五分之一的血都流了出來。 阿雅見到,連忙走上前去,念起咒語,為依維斯療起傷來。 「快,去把請學找來。」達修心急的叫道。於是修羅趕緊飛向婆蘭的房間。 十五秒後,請學出現在依維斯的身邊,還沒有搞清楚怎麼回事,就對著倒在血泊中的依維斯念其咒語來。 不到三分鐘,依維斯的傷口不再流血,而且以肉眼可以看見的速度復原起來。站在一旁的阿雅羞得滿面通紅,「這就是四流位和二流位的區別嗎?」 其實,請學的心裡比她還奇怪。「我沒有這麼勁吧?一定是依維斯自己的力量在起作用吧?是什麼力量呢?這麼神奇!」但是他是一個不喜歡隨便發言的人,所以並沒有開口說話,仍然悶著頭給依維斯療傷。 不到十分鐘,依維斯就醒了過來,雖然臉色還是很差,不過看上去神智還是很清醒的!「羅撒爺爺怎麼樣了?」眾人這才想到床上還躺著一位呢。 「羅撒!」最先注意到羅撒的變化的是達修,他驚喜的大聲叫了出來,「天啊,你不負我達修啊!」 「老師,我早就說過依維斯一定會給我們帶來驚喜的。」西龍也喜笑顏開的跟著說。 望著不再被九重冰系封印籠罩的羅撒,修羅深深體味到了達修那一天對自己曾經的歎息。他開始相信,這個世界上確實存在著一些人值得他妒忌。「森林裡總是有一些鳥,生下來就有最美麗的羽毛,最動聽的歌喉。它天生就是為了給森林帶來奇跡。」 「依維斯,謝謝你……」阿雅「哇」的一下又哭了,撲到依維斯身上,使勁的抱著他,說道。 「別,別……別這樣……」依維斯沒有想到阿雅會這樣,有些猝不及防,嘴裡有些慌亂的說道。但是他的心裡卻在說,「抱緊一點,再緊一點。」 這一刻,依維斯覺得自己多麼幸福。上天,幸福是一件多麼簡單,然而卻多麼難以得到的東西! 大家終於鬆了一口氣,一個個東倒西歪的倒在了屋裡,就連達修和修羅也不例外。已經不知道多少個夜晚沒有睡好覺了。 在眾人在屋裡睡覺的時候,請學悄悄的將依維斯拉到屋外的角落。
***************************************************************************** 第二十二章吃醋是什麼感覺? 「依維斯,我有一個問題很想請教你,你能告訴我嗎?」到了屋外,請學有些侷促的問道。 「三師兄,所有的魔法師都是像你這麼害羞的嗎?」依維斯跟他開玩笑的說道。 「我就是這樣的啊。」請學幾十歲的人,但是還是像一個孩童一樣。 「好了,三師兄,我不逗你了,有什麼問題你快問吧,我有點累了。」依維斯笑著說道。 「在你和梅裡沙戰鬥的時候,我明明看見你的腹部被她挖出一個近寸深的大洞。 但是為什麼我卻看不見你的傷口流一滴血呢?還有,你是用什麼方法將羅撒身上的九重封印去除的呢?還有,去除了羅撒的九重封印之後,為什麼你的傷口又流了那麼多血呢?還有,為什麼我剛剛為你療傷的時候,你的傷口卻會自動修復,甚至比我的光明系魔法還要快呢……」請學一口氣問道,果然是請學啊,不問則已,一問驚人。 「還有嗎?」依維斯笑著問道。 「沒有了。」請學說。 「三師兄,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冒犯了你,請你不要生氣。」依維斯這時正色道。 「問吧。」請學說道。 「你對異端魔法有什麼看法?」依維斯問道。一般的藍達雅人聽到這個問題,根本就不會搭腔,十個有九個會馬上大打出手。但是身為藍達雅人的請學沒有,他也沒有說話,而是沉默。 「依維斯,你知道羅素是誰嗎?」沉思了一陣,請學問道。 「我聽羅撒爺爺說過。是藍達雅十大長老之一,羅撒爺爺當年在藍達雅和他關係最好。」依維斯答道。 「我是羅素的首徒。」請學說道。 「羅撒爺爺沒有跟我提過。」依維斯說道。 「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甚至就是其他七行者也沒有人知道。不是我故意要隱瞞什麼。而是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其實,請學並不是我的真名,我的真名是蓋洛。我從四歲起就拜入恩師羅素的門下。在二十多前,利格宣佈十大長老之一羅撒叛出藍達雅,並且頒布命令自即日起,免去羅撒的長老之職,並剝奪羅撒公民權。還在全大陸範圍內發出一級追捕令。 那時候,我師父完全不相信利格的話。他早就知道羅撒在秘密研究古魔法的事。但是他也知道十大長老之中包括利格,誰沒有研究古魔法呢?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他跟我說,猜都不用猜就知道羅撒落到這個地步,肯定是因為老老實實的將一切交代了出來,所以被利格打傷遁逃的。 但是形勢比人強,我師父縱使心懷不滿,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派我假稱追捕羅撒,其實暗中保護。於是我出藍達雅,一路明查暗訪。終於在普蘭斯得到了羅撒的消息。但是就在我看到羅撒的時候,我看見了老師達修。我們雙方都以為對方要傷害羅撒,於是打了起來,結果我輸了。後來,事情搞清楚了,於是我從此就改名換姓跟在達修老師的身邊。而我師父羅素則對藍達雅國內宣稱我在追捕路上被羅撒擊斃了……」說到這裡,請學頓了頓,「我現在還記得二十幾年前,我離開『冰雪幻夢』的時候,我的師父羅撒說:『蓋洛,你此次出藍達雅,可能永遠不會回來了。』我問為什麼。我師父於是又說:『我懷疑異端才是真正的魔法,我懷疑真理沒有和藍達雅站在一起。』」 「光明系魔法也能用來戰鬥的嗎?」依維斯有些好奇的問道。 「一般來說不可以,但是我師父教出來的徒弟就可以。」請學的臉看起來有些得意,「準確的說,我是一個非完全的光明系魔法師。」 「非完全的光明系魔法師?」依維斯有些疑惑的問道。 「是的,我的光明系魔法中還夾雜著其他各種魔法,風、火、水、土等都有。」請學說。 「你們不是每一次只能聯繫到一個神嗎?」依維斯問道。 「是啊,但是高級一點的神一般都會的東西很多的啊。只是普通人不知道而已。」請學笑著說道,「這是個魔法的小秘密,不要到處和人家說哦。」 「哦,知道了。」依維斯說。 「你的問題我是回答完了,現在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吧。」請學說道。 「三師兄,你所問的所有的問題,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古魔法。」依維斯說道。 「古魔法真的出現了麼?」請學興奮的站了起來。 「是的。」依維斯點點頭。 「可不可以跟我演示一下?」請問問道。 「當然。」依維斯點點頭,指著不遠處的一塊石頭,「看著那塊石頭。」只見依維斯緊盯著那石頭,不到一秒的時間,那石頭灰飛煙滅。 「你沒有在心中默唸咒語嗎?」請學問道。 「沒有。」依維斯說道。 「這就是古魔法嗎?真是太神奇了!」請學激動的手舞足蹈起來,「快,依維斯你快點告訴我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依維斯看著請學一副急切的樣子,真是不敢相信這就是平時沉默寡言的三師兄。果然是個對魔法無比癡迷的人啊。 可憐的依維斯於是被請學拖住一直講,講到昏昏欲睡,請學還是不放過他,拚命的問問題。「真是奇怪,他不是比我睡得還少嗎?怎麼精神比我好這麼多?」在這一片不解中,依維斯終於睡倒了過去。無論請學怎麼大聲叫喚都不再醒來。哈,就是打雷也不會醒咯! 依維斯連續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後才醒來,身邊也沒有看見請學。出門一問才知道請學後來也撐不住,回房間睡覺去了。依維斯還以為那個傢伙是不要睡覺的呢。 於是依維斯到廚房隨便找了些東西填肚子之後,就去找羅撒,想看看他現在怎麼樣了。 一進門就看見阿雅坐在羅撒旁邊,其他人都不見了。而羅撒正在和阿雅說話。 「羅撒爺爺,你這麼快就醒了?」羅撒看起來滿精神的,於是依維斯欣喜的說道。 「多虧了你啊,依維斯。」阿雅對著依維斯甜甜的笑道。 「你別這麼說。」聽到阿雅的化,依維斯馬上不好意思起來。不知道為什麼,隨著年齡的增大,阿雅的笑臉對依維斯越來越具殺傷力。 「唉,依維斯,可惜你就是年紀小了一些。」羅撒揶揄的看著阿雅,說道。 「師父你亂說什麼啊?」阿雅是聰明人,馬上羞得滿臉通紅。 「你們在說什麼啊?」依維斯有點不知頭腦的問道。 「沒說什麼?」看著阿雅的滿臉怒容,羅撒趕忙笑著說道。 「依維斯,師父是老不羞,我們不理他。我們找婆蘭去吧,看看他的傷好得怎麼樣了。」阿雅說著,就不由分說將依維斯拖到門外。 「羅撒爺爺,好好保重身體哦!」在被阿雅拖出去的途中,依維斯笑著搖著手對著羅撒說道。 「知道了,玩去吧。」羅撒輕鬆的笑著說。但是,等到他們兩人一出門,羅撒馬上就用手摀住胸口,自言自語道:「到底還能撐多久呢?」 阿雅和依維斯兩人來到婆蘭房間的時候,看見婆蘭正從床上走下床來。看得出來,還是很費力,但是不管怎麼說,還是下床了。 「婆蘭,你終於能下床了?」看到眼前這情景,阿雅興奮的大叫起來,一點也不顧忌淑女形象。(雖然平時其實也沒什麼形象可言,但是還算是比較斯文的。) 「是啊,多虧你這幾天的細心照顧。」婆蘭也很高興的說道。 「婆蘭師兄,恭喜你啊,好的這麼快。」依維斯也笑著說道。但是笑得很勉強。 「謝謝呢,依維斯。」婆蘭不是一個多心的人,所以也沒有注意到這麼多。 本來,剛進來的時候,依維斯看見婆蘭能下床走路也是打心眼裡高興。但是看見阿雅和婆蘭這麼親熱,而阿雅對婆蘭的稱呼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從「婆蘭師兄」或者「婆蘭哥哥」變成了「婆蘭」。不知道為什麼,依維斯心裡就有點酸酸的,所以也就沒有起初那麼高興了。 「這到底是什麼感覺呢?怎麼這麼的奇怪?」依維斯有點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奇特的感受,從前從來不曾有的奇特感受。
***************************************************************************** 第二十三章傷心的梅裡沙 依維斯差不多已經全好了,羅撒的精神看上去也不錯,婆蘭也沒有什麼大礙了。現在只剩下一個人讓達修掛心了。那個人的傷好像也休養得很有進展,可能在這兩三天就可以行走自如了。但是達修卻仍然很是掛心。 達修不是掛心她的傷勢,而是不知道怎麼去面對她。在這一段時間裡,他將那天發生的戰鬥的前後細節都瞭解清楚了。於是他知道,她為他做了很多事。雖然自己並不知道,而且她這樣做並沒有帶給他任何好處,甚至還給他帶來了不少麻煩。但是,達修不可迴避的一個問題是,她確實為他做了很多事,很多這個世界上其他人做不到的事。 「老師,前輩要走了。」西龍一臉欣喜的跑來找達修,但是一看到達修,他馬上就將臉上的欣喜收斂殆盡。 「哦,是嗎?她行動不是還不很方便嗎?」達修站了起來問道。 「是啊,走路還是一瘸一瘸的,但是她還是堅持要走啊,我們大家怎麼攔都攔不住。」西龍說。事實上,除了修羅以外,沒有任何一個人說一句挽留的話。 「她人在哪裡?」達修急忙問道。 「可能已經快到山腰了吧。」西龍說道。 「混帳!那你現在才來說?」達修大聲罵道,他真的生氣了。西龍知道自己闖禍了,縮在一旁不敢說話。達修也不理他,身影一閃,已經追出門去。 果然,在快到山腰的時候,他看見了梅裡沙一瘸一瘸的身影。看到梅裡沙這身影,達修不由得心中一痛,這就是普蘭斯當年的三公主嗎? 在二十九年前,只有二十七歲的達修憑借他的驚人武技戰敗當時排名十大高手的一個一流位高手。從此,在普蘭斯聲名鵲起。甚至隱然成為西部大陸年輕一代武者的精神領袖。 自古美女愛英雄,這是永遠不會變的真理。不止是普蘭斯,就是在整個西部大陸,少女們的夢中情人的排名前三位中一定有達修。但是奇怪的是,達修自從十四歲成年一直到將近二十七歲,十幾年間,卻始終是獨自一人。 隨著一個又一個名媛在達修的冷冷拒絕中敗下陣來。少女們終於開始學會接受達修嗜武成癡,對男女之情並沒有太多興趣的說法。但是,這些人裡不包括梅裡沙,這個普蘭斯嬌貴的三公主。 「我喜歡你。」在梅裡沙十七歲這一年,她終於鼓起勇氣對已經三十一歲的達修說道。 「除了更高層次的武技,我對什麼都沒有興趣。」達修像拒絕其他女人一樣拒絕她。 「我知道你心裡只有她,但是她已經死了,為什麼你寧願對一個死人那麼癡情,也不願意接受我?」梅裡沙大聲說道。 「你還真不是一般刁蠻!」達修當時幾乎出手打她,但是念在一個故人,咬牙切齒的忍住沒有出手。 「你這個傻瓜,我哪裡不如姐姐?她就是死了,我也不如她嗎?」梅裡沙幾乎要哭出來。 「和她比?你不配!」達修惡狠狠的說道。 「你到底要怎樣才能跟我在一起呢?」梅裡沙完全不理達修的臉色,繼續撒著嬌問道。 「等你可以打敗我的那一天吧。」說完達修沒有再理她,轉身就走了。 「達修,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話。到我能打敗你的那一天,我會來找你的。」梅裡沙衝著達修的背影大聲說道。 從此,每過個半年三個月,梅裡沙就會來找達修比武。達修為此四處搬遷,最後不勝其擾,於二十三年前隱入不言山,才得以安寧。 「這二十多年,你是不是都是在地下武鬥場中修煉武技?」達修問道。 「不關你的事。」梅裡沙沒有回頭,只是答道。 「你身為一國公主,怎麼會跑到那種地方去?你不知道那裡每天都在死人嗎?」 達修又說。 「不關你的事。」梅裡沙依然沒有回頭。 「黑暗系的武者雖然成長迅速但是凶險異常,你還是放棄了吧,那樣對你……不好。」達修又說。 「不關你的事。」梅裡沙的身形有些顫抖,二十多年前怎麼不見你這麼關心我。 「我們年紀都大了,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樣任性了。」達修的聲音讓人聽起來確實顯出幾分老態。 梅裡沙沒有說話。 「你到這裡多住些日子吧,我陪你到處走走。」心裡知道不能給任何承諾,這已經是自己所能做的極限了。達修於是這樣說道。 「不要你可憐我,我現在終於知道,勉強的東西沒有什麼意思。」說著,她右手抹過臉頰,繼續一瘸一瘸的往前走,「以後,我不會再來找你了。」 達修沒有去追,只是站在原地,望著那一瘸一瘸的離去背影。突然,達修別過臉去,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這就是那個三公主嗎?」 這沒有流下來的,也許,是愧疚吧。一個人為你付出二十九年人生最珍貴的光陰,而你卻無以為報的愧疚。然而,達修知道,這是他唯一能為梅裡沙所做的。他知道,梅裡沙並不會知道,他達修曾經為她真正的心痛過一次。就像梅裡沙從前為他付出了數十年,而他一無所知一樣。 但是,達修的心痛,並不是為了梅裡沙,說穿了,只是為了自己。就像梅裡沙,數十年的付出,其實不是為了達修,說穿了,也是為了自己。既然是這樣,那麼受傷還有誰能怨呢? 明知是火,卻偏要去撲,是飛蛾;明知是夢,卻偏要去追,是世人。不知道自己將會遇到什麼,也不在乎自己會遇到什麼,只是盲目的追逐。追到路的盡頭,突然發現原來一切都沒有什麼意義,原來所有的堅持都只是一個無謂。所謂的愛,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到最後,達修終於完全看不到梅裡沙的背影。又獨自站了好一陣,達修才收拾起心情,步履蹣跚的回到山上。 當達修走回房間的時候,依維斯在旁邊看到了。他第一次發現,達修似乎真的有點老了。他走進房間,坐到達修的身邊,問道:「師父,你在為什麼而傷心呢?」 「依維斯,你知道世界上最值得傷心的事是什麼嗎?」達修不回答依維斯的問題,反問道。 「不知道。」依維斯說。 「是有一天你突然發現,原來,你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很久沒有傷心了。」達修說道。 「依維斯不懂。」依維斯說道。 「並不是什麼事情都要懂的。」達修說道。 依維斯於是不再說話,靜靜的坐在達修身邊。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依維斯都陪著達修靜靜的坐著。因為,依維斯的直覺告訴他,達修這時候需要一個人坐在身邊。 達修不需要和他說什麼,只要靜靜的坐在身邊就夠了。 深秋的暖風從窗口緩緩的經過。如果有幸,它們中間會有那麼幾縷悄悄的鑽進房間的話。那麼,它們將目睹到一段悲傷。這一段悲傷並不屬於普蘭斯第一武者,而是屬於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 而這一段悲傷,無論坐在旁邊的這個少年有多麼高的智慧,他也永遠不可能捉摸到哪怕一絲一毫。因為,在悲傷面前,天才是多麼無力。
***************************************************************************** 第二十四章羅撒之死 又一個多月過去了。一切彷彿又回到了從前,大家還是如同往常一樣練功,吃飯,玩樂。 只是依維斯的負擔更加的重了。除了從前所做的一切現在都要做以外,還加了一條,就是每天都要應付請學。依維斯無法想像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一個人可以將同一個問題問上上百遍。而且每一遍都要求不同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三師兄,我求你了,你信我啦,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於是,大家就經常可以看見依維斯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這一天,達修、修羅、依維斯三人正在談論武道究竟到了怎樣的程度才是至高的時候,阿雅突然哭著跑來找達修。 「阿雅不要哭,有事慢慢說,沒什麼事是大不了的。」達修看阿雅哭得厲害,連說話都不利索,趕緊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 「我師父他……他突然不行了……」阿雅哽咽著說道。 「不行了?不行了是什麼意思?」達修一聽,馬上沒有了剛才的鎮定,也沒有再理阿雅,向著羅撒的房間飛奔而去。 而依維斯和修羅帶著阿雅趕緊追了上去。 三人感到房間的時候,看見達修坐在羅撒身邊。而羅撒則臉色有些發黃的躺在床上,嘴角血紅血紅的,很明顯剛才一定是吐過血了。 「羅撒,你這是怎麼了?前天見你不是還紅光滿面的麼?」達修的聲音在發抖。 「達修,你別緊張,我現在很好,我心裡很高興,真的。」羅撒的聲音分成一節一節的。 「到底是怎麼了?到底是怎麼了?前幾天還好好的。」達修的話讓人聽起來有點像是在囈語。 「我……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終於可以知道藍達雅未來的命運了。」羅撒笑了。 「你到底……還是那樣做了。」達修仰天長歎道,「藍達雅有什麼好,你只不過是湊巧出生在那裡而已,你怎麼就願意為他作這麼多呢?」 一聽到羅撒說他知道了藍達雅的前途,達修就知道羅撒最終還是沒有聽他的勸告,將「未來之眼」練到了最高層。「未來之眼」練到最高層之後,可以將一件事情百年後的樣子清晰的看在眼裡。但是,人類揣測天意是會遭天譴的。所以只要將「未來之眼」練到最高層,那麼是必死無疑的。這也就是為什麼史上從未有可以將「未來之眼」練到最高層的人的記載。 「達修,我就是不練也沒有多少時間了。」羅撒苦笑一聲。 「是寒毒嗎?」達修臉色鐵青的問道。 「九重封印雖然被依維斯解開,但是寒毒已經進入五臟六腑,我能活這麼久已經是萬幸了。」羅撒說道。 「九大長老!」達修說著站了起來,滿身殺氣四溢,讓站在一旁的阿雅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不要!千萬不要!達修,你一定要答應我一件事情。」羅撒說著,撐起身子,好像想要站起來的樣子。 「別,你好好躺著,你說吧,說什麼我都答應你。」達修趕忙扶住羅撒。 「終此一生不得上藍達雅尋仇。」羅撒說道。 「你……」達修一聽,頓時語塞,最後,左手一甩,「依你!」 「達修,你不必如此。我們都這麼大年紀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我羅撒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此生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羅撒說著,喘一口氣,「生如浮雲,死若秋風,生死之間,達修你又何必太過介懷?」 「唉∼」達修長歎一聲,但是已經沒有了起初的浮躁之意。想來,他是很同意羅撒的意見的。 「依維斯,老傢伙在臨死前還有兩件事情要求你。你無論如何都要賣我這個面子。」羅撒又指著依維斯說道。 「晚輩敢不從命。」依維斯聽得羅撒說個「求」字,趕緊跪倒在地,叩首道。 「古魔法乃是魔法之正宗,決不是咒語魔法這樣的旁門左道可以媲美。我要求你的這第一件事就是希望你能將古魔法發揚光大,還魔法本來面目。」羅撒說道。 「晚輩受教。」依維斯又叩一次首,說道。 「依維斯,我要求你的第二件事情就是,請你幫我好好守護著藍達雅。」羅撒說道。 「啊?」此語一出,眾人皆驚。 「晚……晚輩不是不願意,只是依維斯不過是一介武夫,恐怕前輩所托非人。」依維斯也是嚇得不輕。 「是啊,羅撒,依維斯雖然天資聰穎,但是對多也只不過是個頂尖的武者。你的托付對他來說未免太重了吧。」達修說道。他最清楚,一個無論多麼出色的武者放到戰場上去,他所能起的作用都是有限的。就是一個頂尖的上品一流位的武者放到戰場上去,頂多也就相當於一千人的戰鬥力。而即使是達修這樣的強一流的武者,如果在戰場上正面對抗,受到各種因素干擾的話,最多也是相當於五千正規軍的戰力。 「達修,你知道我在一百年後的藍達雅看到了什麼嗎?」羅撒問道。 達修搖搖頭。 「我看到依維斯的雕像。」羅撒說道。 「啊?」眾人又是一驚。 「無論如何,依維斯,你都要答應我這個請求。」羅撒又對依維斯說道。 「好吧,晚輩盡力就是了。」依維斯說道。 「阿雅,你過來。」羅撒用手對阿雅輕輕招呼道。 「師父……」阿雅淚眼迷濛的靠在羅撒的身上。 「師父從今往後就不能在和你在一起了。你要……」羅撒說道。 「師父,你不會的,不要說這樣的話。」阿雅帶著哭腔打斷羅撒的話。 「你才不要說傻話。」羅撒說著,臉肅穆了起來。阿雅於是不敢再說什麼。 「師父也沒有什麼好送給你的。咯,這個,您拿著,當是師父提前送給你的嫁妝吧。」羅撒笑著說道。阿雅於是破涕為笑的將羅撒遞給她的魔杖接在了手裡。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真正的魔法師了。」等阿雅接過魔杖,羅撒正色道。 「是,師父。」阿雅也莊重的說道。 「好了,你們都出去吧。現在,該是我們兩個老傢伙的私人時間了。」羅撒說道。於是達修對著眾人揮揮手,於是依維斯等人退出門外。他們退到門外之後才發現,原來大家都來了,全都站在門外。 「羅撒,你好好休息,不要說那麼多話。」等眾人出去之後,達修說道。 「別,讓我們來下盤棋吧。」羅撒笑著說道,「這次,我可是不會讓你了。」 「羅撒……」達修欲言又止。 「去拿棋盤吧,不要婆婆媽媽的。」羅撒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於是,兩個老人便在羅撒的枕邊擺開陣勢,下起棋來。一邊下著,一邊聊著天。 羅撒與達修兩人棋力相當,這一局自是殺得難解難分。半個小時候,達修催促道:「羅撒,該你了。」羅撒沒有反應,於是達修又催一遍,「羅撒該你了。」羅撒仍然沒有反應。達修於是將目光移到羅撒的身上。只見他右手還拿著一枚旗子,但是眼睛已經閉上了。 「嘿,老傢伙,該你了。」達修含著淚,推了一下羅撒,說道。羅撒沒有回答他,右手裡的棋子掉在了棋盤之上。 「老傢伙,該……你了。」說著,達修將臉埋在棋盤上,像個孩子一樣大聲哭起來。 屋外的人都知道在怎麼回事了。但是沒有人敢哭出聲來。阿雅哭了一陣,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史載:「羅撒,藍達雅十大長老之一,古魔法發掘者之一,有史以來最正直者之一,於聖歷2106年3月20日殪於普蘭斯不言山。」
***************************************************************************** 第二十五章戀愛不相信天才 羅撒死後的第三十四天,依維斯沒有練功。因為,最近他練功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會有一種即將突破到新境界的感覺。但是每當到臨界點的時候,卻總會有一股無比強大的哀傷的感覺壓制著他,令他壓抑不已,再也無法修練下去。而依維斯的古魔法也因為武技的無法突破而停滯在一個程度無法向上突破。這理論上的天敵,在依維斯的體內卻變成了相輔相成的姿態。你不上,好,兄弟我講義氣,跟著你一起不上。 使依維斯停止練功的,除了這個原因以外,還有一個就是那天和達修坐在一起。他開始隱約覺得,這個世界上好像並不是只有武技。或許還有些其他什麼甚至比武技更加重要的東西。 在前幾天,依維斯問西龍,「怎樣才能讓一個女孩子快樂一點呢?」 「送禮物給她吧!」西龍說。 於是在昨天半夜,心神不寧的依維斯來到不言山的山腰,折了一支新生的樹枝。將它的最前端做成了一個戒指。 「書上寫女孩子都很喜歡戒指的,阿雅應該也會很喜歡的吧。」依維斯想著,將戒指放在了自己的袋子裡。 但是今天,依維斯走到阿雅房間,卻沒有看到阿雅。 「西龍,有沒有看見阿雅?」在尋找阿雅的途中,依維斯又看到西龍。 「有。」西龍說。 「她在哪裡?」依維斯問。 「她在老師那裡。」西龍說。 「老師……,她找師父做什麼?」依維斯奇怪的問道。 「你不會想知道的。」西龍說。 「西龍,你怎麼了?」依維斯這時才發現,西龍看上去好像心情不是很好,不,應該說是很不好。 達修的房內,有四個人,達修、修羅、婆蘭和阿雅。 「阿雅,你真的已經決定了嗎?」達修問道。 「是的,達修爺爺。」阿雅說道。 「老師,阿雅在這個地方總是會睹物傷情,或許回到家鄉會好些。」站在阿雅一旁的婆蘭說道。 「婆蘭,阿雅有你照顧我是放心的。」達修有些惋惜的說道,「但是……」 「達修爺爺,依維斯雖然在武技方面的天才。但是在感情方面,我想他還是個孩子。只要隔一段日子,就會忘記的。而西龍……,他慢慢也會忘記的。」阿雅說道。 「婆蘭,你跟阿雅回去之後,要好好照顧阿雅,知道嗎?」達修見事情已經無法挽回,於是無奈的說道。 「徒兒遵命。」婆蘭叩首道。 「你們去吧,行大禮的時候,叫個人給為師送個口信吧。」達修又說。 「是。」兩人又是一口首之後,退出門去。 在他們退出房門的時候,兩道人影趕緊從門外飛射到數十米外。 「依維斯,你為什麼不說話?」兩人在依維斯的房間內坐了很久,西龍問道。 「有什麼可說的呢?」依維斯伸個懶腰,說道。 「依維斯,我沒想到你比我堅強。」西龍又說。 「是嗎?」依維斯不置可否。 於是兩人不再說話,靜靜的坐著。就像那一天,達修和依維斯一樣。只不過,這一次,坐在依維斯身旁的的換成了西龍。只不過,這一次不再是置身事外。 夜,很快就降臨了。西龍望向窗外,這一夜的月亮特別的亮,特別的圓。 西龍輕輕的唱道: 「美麗的夜空綴滿繁星 孤獨的少年悄然凋零 蒼白的臉開著晶瑩的花 並非為了照亮今夜的憂傷 只是提前祝賀明日的婚禮 人們將那樣歡暢…… 啊…… 歡樂的人自歡樂, 悲苦的人自悲苦……」 大家都知道西龍幾乎什麼東西都懂,對音律也很有研究。但是沒有人知道他有一副這麼好的嗓子。這是西龍第一次開口唱歌。聽說在基歐有一種動物叫孔雀,在求偶的時候,會張開美麗的翅膀。沒有想到,西龍在失戀的時候,卻會展示他的好嗓子。 唱到一半的西龍沒有再唱下去。他看見依維斯的眼睛較往常更加的紅了。那不再是凝固的紅色,而是閃爍著滾動的紅色。那不再是無情的紅色,是傷痛的紅色,是讓人看見會跟著一起傷痛的紅色。 依維斯太息一聲,輕輕閉上他微微有些發痛的眼睛。是什麼自臉頰滑落?那樣晶瑩剔透,那樣滾燙又那樣冰涼?劃在臉上,凍得令表情麻木,又燙得那麼灼痛? 「是什麼?是什麼?究竟是什麼?這從未有過的感覺,這完全無法捉摸的感覺!」閉上眼睛的依維斯在心底一遍遍的問自己。 停止歌唱的西龍看見,依維斯流淚了。 無論多麼殘酷的訓練,無論受到多麼苛刻的責罵,無論受到什麼委屈,從來不會有任何表示的依維斯。從前,他以為這輩子永遠不會流淚的依維斯。當著今夜這特別清晰的月亮,流淚了。 西龍終於知道,他們兩人當中,哪一個究竟哪一個更傷心。 不過,西龍沒有安慰他。因為他知道只有痛苦才能讓一個人真正成長。而成長和痛苦永遠都只是自己一個人的事,別人永遠是無法插得上手的。 就好像一部戲劇,看的人可以歎息,可以開心,可以感動,也可以無動於衷,甚至破口大罵。但是,僅限與此,除此之外,你無能為力。最多,就是離座,不看下去。無論如何,你不能改變劇情。因為,你永遠只是個觀眾。 在戀愛裡,沒有天才可言。只有一點痛苦,一滴淚水的積累,才能一步步的明白戀愛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去睡了,我的眼睛好痛。」依維斯說道,走到床上。 「是啊,應該睡一覺,睡醒眼睛就不痛了。」西龍說道。 「那,天亮的時候,你去不去送行?」過了一陣,西龍又問。 「天亮的時候,我的眼睛可能還是什麼看不見。」依維斯說。 「那你有什麼話要我轉告嗎?」西龍問。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依維斯說。 「哦。」西龍說道。 天亮的時候,所有的人都來給阿雅送行,除了依維斯。 「看到你,我真高興。」阿雅拖著西龍的手說。 「祝你們幸福!」西龍強裝笑臉,說道。 「謝謝。」婆蘭和阿雅一起笑著說。 「有空來看我們。」婆蘭說。 「我會的。」西龍說。 「依維斯呢?」阿雅他們就要出發了,但是依維斯還是沒有出現。 「你在等他?」西龍問。 「是啊。」阿雅說。 「我想他可能不會來了。」西龍說,「昨天我和他在一起。他好像被月亮晃到了眼睛,一直喊痛。到現在都看不見東西。」 「他會這樣的嗎?我以為他還是個孩子。」阿雅低下頭來。 「就是因為他還是個孩子,所以才會這樣。」西龍淡淡說道。 「他……有什麼話要你轉告嗎?」過了一陣,阿雅又問。 「……有。」想了想,西龍說。 「是什麼?」阿雅趕忙問。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西龍說。 「哦……」阿雅不再說話。 阿雅又等了一陣,一直等到即將中午。然而已知道最後,依維斯都沒有出現。他的眼睛不一定是看不見東西了,但是,他的眼睛一定是不認得來到這裡的這條路。 「他們一定好失望。」看著婆蘭與阿雅蹣跚而去的身影,西龍心想。但是西龍並不同情他們,因為他知道如果真的要同情,那麼這個世界上至少有兩個人更加值得同情。
***************************************************************************** 終結篇再會了,不言山! 在阿雅離開不言山的最後一刻,依維斯都沒有出現。在此之後,一連三天,也沒有人看見依維斯走出房間。敲門,也不讓進。就是達修,也不例外。 這種情況一直到維持到聖歷2106年4月26日,這一天,達修再次來到依維斯的房間門外。 「依維斯,開門。」達修說道。但是屋內沒有人說話。 「依維斯,我數三下,如果你不開門,我就要撞開了。」達修說道。 「一!」達修數道,門打開了。站在門外的眾人於是看到了依維斯。他聳聳肩,難得的笑著說道:「我沒事,只是眼睛痛,見不得光,讓大家擔心了。」 依維斯很少笑,但是只要一笑,所有的人總是會跟著一起笑。因為,要是連依維斯都笑了,那麼一定是一件很值得大家笑的事發生了。但是這次,沒有人跟著他一起笑。 依維斯真的長大了。雖然外表上,依維斯除了瘦削一些以外,沒有什麼太多的變化,並沒有像大家原先想像的那樣披頭散髮,淚眼迷濛。但是,那一雙淡紅色的眼睛,讓大家明瞭了一切。那目光裡有的不再只是單純,還有一種堅強,一種痛苦之後的堅強。 眾人見這樣,於是逗紛紛散去了。畢竟被一群人圍著關心其實並不是很好的感覺。只有達修、修羅和西龍留了下來。 「師父,我想下山。」等到四人坐下之後,依維斯突然說道。 「啊?」達修有點吃驚的看著依維斯,隨後又低下頭,「其實,這幾天我一直有這樣的預感。只是,當你真的說出來的時候,我有有點不敢相信。」 「師父……我。」依維斯面有難色的說道。 「不用解釋了,為師明白你的心情。留在山上只會讓你徒增傷心。」達修用手制止依維斯,又說道,「雖然明知道會有這一天,但是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我還是覺得太早了。」 「唉∼」站在達修身旁的修羅歎了一聲。 「你打算下山之後怎麼辦?」達修問道。 「徒兒沒有想這麼多。」依維斯說道。 「山下和山上可完全不是一回事。依維斯你一直是在山上長大,對山下之事全不知曉,為師實在有些替你擔心啊。」達修說道。 「也不是全不知情,平常也從西龍師兄的書裡學到一些。」依維斯說道。 「書中得來終覺淺啊!」達修又說。 「那……」依維斯沉吟了起來。 「老師,那就讓西龍和依維斯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去山下遊歷。」這時候,西龍插嘴道。 「唔……」達修沉吟一聲,說道,「這樣最好。」 「好吧,既然決定了,就不要再遲疑了。依維斯,你跟我來拿點東西。西龍你去收拾東西,依維斯拿東西回來之後,你們就馬上出發。其他人我自會幫你們通知,你們就不用道別了。」達修突然站起身來,說道。 「啊?是,徒兒遵命。」剛聽到達修的話時,西龍與依維斯兩人都吃了一驚,他們都沒想到達修會這麼說。 於是西龍就回去收拾東西。而達修三人則走到了達修的房間。 「這本書,你要收好,不到萬不得已,生死攸關的時候不要打開來看。」到了房間之後,達修先是給了依維斯一本由紅色的布包著的紅色的書。 「是,徒兒知道了。」依維斯接了過去,放到懷裡。 「跪下!」正當依維斯將書收到懷裡的時候,達修又說道,依維斯趕緊跪在地上。 「從今之後,你就是一個真正的武者了。」達修雙手捧著一把劍,放到依維斯的面前。 「師父!」依維斯一看這情形,禁不住哭了起來。在西方大陸,師父贈送武器給弟子,就象徵著這個弟子已經傳承了師父的衣缽,可以出師了。從此以後,他就可以以自己的名義縱橫天下。要不然,就算闖出了名堂,也不能有自己的稱號,只能說是「某某人的弟子。」不過,能夠有資格獲得師父賜予武器的,只有入室弟子。像行者這樣的掛名弟子是沒有資格的。這也是區別行者與入室弟子的一大因素。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依維斯,你何必如此。」達修哽咽著說道。 「師父!」依維斯一聽此話,卻是哭得更加厲害。 「唉∼你出去吧。」達修揮了揮手。但是,依維斯俯到在地,痛哭不已,根本就無法起身。於是,只好由修羅將依維斯扶到門外。 到了門外之後,收拾好東西的西龍正在等著依維斯。一出門外,一到門外,就由西龍扶著走下山去。 「老師,你為什麼這麼倉促的急著送依維斯走呢?眾師兄弟們連送行的時間都沒有。」回到房間內後,修羅不解的問達修。 「哪怕是只晚一分鐘,我也擔心自己會改變心意將依維斯留下來。」達修說道。 修羅於是無語。 而另一方面,西龍扶著依維斯往山下走時,一路上依維斯都是在哭,所以兩人走得非常的慢。直到山腰的時候,哭聲才漸漸止住。再接下來,依維斯的情緒也漸漸穩定下來。 到山下的時候,兩個人已經花了將近大半個上午。 「我們現在該去哪裡呢?」望著前面的大路,西龍問道。 「你還記得嗎?」依維斯扶著路旁的一顆大樹,問道,「從前,我們說過等到將來長大了,要一起從這裡出發,去找我媽媽。」 「你要去找媽媽?……只有「冰雪幻夢」裡有一定地位的人才知道該怎麼通過藍達雅與神聖之城之間的冰天雪地。但是,藍達雅一向將那片冰天雪地列為禁地,禁止人通過任何人通過啊。我們要去『神聖之城』可不是那麼容易啊。」西龍說道。 「我不是要去找我媽媽,失去將來的人有什麼資格找尋過去?」依維斯說道。 「啊,這樣?那你想去哪裡?」西龍又問。 「去見那九個令阿雅哭泣的人。」依維斯說道。 「藍達雅九大長老?好啊!」西龍開始有點興奮了! 「誰令阿雅哭泣,我就令誰哭泣!」依維斯面無表情的說道。 「但是,現在有一個小小的問題。」西龍忽然想到什麼,說道。 「什麼?」依維斯問。 「你不久前好像剛剛答應羅撒前輩守護藍達雅,但是現在沒過幾天你就去挑戰藍達雅九大長老。這中間好像……」說到這裡,西龍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用手比劃了一下。意思是,你應該明白我什麼意思。 「我這樣做就是為了守護藍達雅!讓這些人統治藍達雅,是藍達雅人最大的悲哀!」依維斯斬釘截鐵的說道。 「說得好!」西龍撫掌大聲說道。 「那就出發吧!」依維斯說道。 「好!」西龍精神一震,應道。 但是,依維斯舉起腳,卻沒有馬上踩下去,而是望向遠方。他在想:「這近在眼前而又感覺那麼遙遠的塵世,究竟是什麼顏色?」
***************************************************************************** 第一章藍達雅,懺悔吧! 聖歷2106年6月12日,藍達雅都城「冰雪幻夢」外,出現了兩個少年。 其中一個身材略高,看上去十八九歲的樣子,除了總是笑瞇瞇的歹象讓人記憶深刻以外,就沒有什麼更多的特別之處了,屬於那種一扔到人堆裡,馬上看不見影子的人。而另外一個身材就要稍微矮一些,應該是十六歲左右。不過這是個你只要看他一眼就永遠不會忘記的角色。因為他實在太有特點了。血紅的頭髮,黑中帶紅的眼睛,淡黃色的皮膚,有些扁平的鼻子。所有這些希奇古怪的材料,湊在這個人身上,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瀟灑。或者,應該說是漂亮,甚至會讓人第一眼看上以為是個女生。哎,這副長相絕對是男女老少通殺啊! 「你們看起來不是藍達雅人吧?」本來藍達雅人一向自視甚高,對於外邦人都有一種天生的優越感,頗為不屑。不過,那紅髮少年的長相讓這衛兵對他大有好感,於是少有的語氣溫和的問道。 兩人沒有說話,一起搖頭。 「那你們來「冰雪幻夢」做什麼啊?」若是換了別人,那衛兵一定會趕緊將他們趕走。但是,事實再次證明了帥哥是多麼佔便宜。 「尋仇。」那高個說道。 「尋仇?」衛兵一聽,樂了,幹了這麼多年,還從沒聽過有人用這個理由過關,「你找誰尋仇?」 「藍達雅九大長老!」紅髮少年淡淡的說道。 「這樣的玩笑可不能亂開。」那衛兵的臉沉了下來。 「決不是開玩笑!」那紅髮少年發話的同時,一掌打在衛兵的長槍上,長槍應聲而斷。立刻,城門的衛兵全部圍了過來。而城門就自動關閉,人只能出城,不能進城,魔法門的優勢此刻立馬顯示出來了。 緊接著,城內也有士兵源源不斷的往外湧,但不知道什麼原因,都沒有動手。一直到一個像個當官模樣的人出來,士兵才慢慢停止湧出。不過,這時城門外已經有了將近八九百士兵了。 士兵們裡三層,外三層的將這兩個少年包圍了起來,一個個拿著近丈長的長槍指著他們。雖然是倉促而來,但是彼此之間還是有些秩序,並不是一團糟的擠在一起。和平這麼多年,連打仗什麼架勢都沒有見過,還有這樣的士兵,已經算是不錯了。 若是一般的歹徒看到這陣勢,恐怕早就跪倒在地高呼投降了。但是,眼前這兩個少年卻是完全另外一副光景。紅髮的那個少年對一切都熟視無睹,表情無比麻木的站在那裡,對在場的這麼多同志完全沒有因打擾而感到羞愧的意思。而高個的那個傢伙則更是過分,他站在那裡總是一副令人覺得無比可恨的笑臉。偶爾還冒出一兩句酸溜溜的話:「拜託,你看你,走路怎麼像個鄉鎮企業家一樣?你手裡的那個是槍,不是公文包。出來混飯吃有點專業精神行不行?」 就這樣,數百士兵被這兩個少年當一群猴子一樣戲耍了好幾分鐘,有幾個性情激動的,差一點衝上前去把他們兩個刺個窟窿,但是卻被小隊長制止了。按說,要是在別的國家同樣多的士兵可能早就一起蜂擁而上將他們而人斬成一對肉醬了。不過在藍達雅,因為十分尊重人的生命,所以即使被他們兩個這樣瘋狂戲弄,軍隊還是保持克制的狀態。 不過,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最後當西龍拿出一包葵花籽遞給依維斯的時候。眾士兵終於無法忍受了。就在這時候,那個當官的來了。他是「冰雪幻夢」十六個城門官之一。官雖然不大,但是這個位置油水不少。想來是花了大力氣才弄到的。 「大膽狂徒,居然膽敢擅闖『冰雪幻夢』,可知死罪?」那個當官的鼓起體內的內勁,說道,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全場都聽得很清晰。於是,馬上贏得場上那些士兵的嘖嘖稱讚。 「靠——,拒絕談判!換句新鮮的台詞再說!」西龍幾近無賴的大聲說道,他沒有用什麼內勁,不過聲音大得全場倒也聽得清清楚楚。 「你……你!」那城門官雖然官不大,但是何曾在眾人面前被人這樣揶揄,一急之下,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居然結巴起來。 「各位兄弟,做為個外人,我要說句公道話。你們都看見了吧,這條友不要說完全沒有一點現代文化知識,就連最起碼的應對技巧都沒有。你們看他,連句話都說不好,居然還在這裡當城門官。你們藍達雅假假的也是天朝上國,這樣的事發生發生在你們這裡,鄙人深表遺憾……」正當全場士兵被眼前這個高個少年說得呆若木雞的時候,那個城門官再也忍不住,大喝一聲,出手了,「你這小畜生,找死!」 那城門官起初被西龍咄咄逼人,心中就有些惱恨。現在西龍說的話簡直比挖他祖墳還要讓他難受。當下裡,心中已經生出幾分殺意。所以出手也就沒有什麼留守可言。 「唔,是個四流位!」在那城門官從眾士兵中躍出來的時候,依維斯馬上判斷道。判斷完畢,該做什麼?當然是扁他啦!然而,依維斯並沒有動手。 倒是西龍一個翻身躍起來,準備在天上與他對仗的時候。但那城門官還沒有等到和他對上,卻自己從天上掉了下來,砸倒了一大片士兵。 「搞什麼?這種關鍵比賽也放水?我跟他很熟嗎?」西龍回到依維斯身邊,心中大感驚訝。 那城門官摔在地上,心中也是大驚。不過,這個驚和西龍那個驚有本質的區別。因為西龍的那個驚,只是奇怪。而這個城門官的這個驚卻是害怕遠大於驚訝。 「你怎麼做到的?」看著那個在一群士兵呻吟聲中插鼻血的城門官,西龍轉過頭來問依然臉無表情的依維斯。 「我只是用古魔法在他的臉上輕輕扇了一巴掌。」依維斯說道。 「輕輕的?」西龍將嘴巴微微的張開,「要是重重的,那個傢伙的鼻子會怎麼樣?」 「那要看他跳躍的後勁和方向而定,一般來說有兩個可能,第一個是飛到很遠的地方,第二個是被拍成肉醬。」依維斯一本正經的分析道。 「我倒!你這傢伙能不能不要把話說得這麼機械?真是一點都不懂得尊重語言的傢伙。」西龍嘻道。 「語言只不過是個工具,能讓你清楚我的意思的工具。既然已經能讓你明白我的意思,那又為什麼要花心思去改變它的使用方式呢?」依維斯振振有辭。 「和你爭論會讓我覺得自己自己的人文休養受到眼中的摧殘,所以……」正當西龍和依維斯正在關於語言的使用方式這樣一個可以影響人類生活方式的具有異常深遠意義的大話題的時候,那個城門官和他的士兵們再也無法忍受了,齊聲喝了一聲,「殺!」 雖然若論單兵作戰,這些人依維斯就是小指指甲也能翹死他。但是,眼下這些人一窩蜂的一起往上衝,倒也是頗有幾分聲勢。何況,自從與梅裡沙之戰後,依維斯一再告戒自己,無論面對任何人,再也不能輕敵。所以,依維斯馬上收聲,全心對敵。倒是西龍興奮得不得了,「還真不知道打群架是什麼滋味。」 卻說那數百士兵,起初看見自己的長官從天上掉下來的時候,個個也是嚇得不清。但眼下大家這一衝,每個人都是被群體包圍。一下子,剛才的恐懼感完全被這一擁而上的氣勢沖得乾乾淨淨。此時此刻,每一個士兵心中都是堅決相信,在三秒鐘後,所有的人都將被自己的長槍戳上三百五十六個窟窿! 不可否認,在戰場上,士氣對勝負的影響是至關重要的。但是,在戰場上,決定勝負的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實力。 因為並不打算痛下殺手,所以兩人並沒有使出什麼狠招。而且並沒有動用什麼天鬥氣,地鬥氣這樣高檔的東西。只是,隨隨便便用了一點強度稍大的普通鬥氣而已!至於招數方面嘛,也只是一些最起碼的基礎招數,比如西龍也就是什麼「君臨天下」第一式「騎士之光」之類的。而依維斯大家都知道,這是個只會用奧義的變態,所以便找出達修戰鬥日誌上寫的最初級敵人的奧義來用。當然,我想我有必要提醒大家注意一點,那就是這個初級敵人是以達修的程度的定義。而且,我聽說,在西部大陸,只有上品三流位以上的人才有能力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奧義。 至於結果……唉~,在不平等的戰爭裡,你什麼時候見過弱者有過僥倖?
***************************************************************************** 第二章一將功成萬古枯 「哎喲,你們這幫以貌取人的傻瓜!」在將攻向自己的長槍全部擊斷,然後將除槍尖以外,全部如數奉還給進攻自己的一小撮士兵之後,西龍掩面長歎,「我雖然說話刺耳些,可是心腸可好了。那邊那個傢伙雖然樣子長得好看,但是他才是真正心狠手辣的傢伙啊!」 由於依維斯比女人還要漂亮的臉蛋,讓士兵們產生了一個巨大的錯覺,又因為這個巨大的錯覺讓他們犯了一個更加巨大的錯誤。如果他們在事後知道,當他們所有的人在往前衝的時候,有一個一輩子很難說幾句真話的傢伙,在此時此刻說出了心中的肺腑之言。然而他們因為衝得過急而沒有聽到的話。那麼,他們勢必會有一個更加巨大的後悔。 「一將功成萬古枯」,是基歐已逝名將菲歐思威震西部大陸的騎槍術奧義。菲歐思為前基歐第一騎兵名將。基歐一直重視海上力量,是堅決的信奉海權派。所以對陸軍特別是騎兵並沒有對海軍那麼重視。當初正是因為菲歐思的存在,基歐才得以建立一支真正有戰鬥力的騎兵,並曾經在與騎兵王國埃南羅的衝突中,率領基歐騎兵與埃南羅騎兵作戰,獲得五戰五捷的驕人成績。菲歐思最傲人的不止是精通騎兵戰法,而且還有一身來自疆場的強橫無比的馬上武功。當時甚至有人稱,若是讓菲歐思坐在馬上,就是普蘭斯第一武者達修也未必是對手。二十多年前,菲歐思果然與達修一戰,結果三招就輸了。但是,後世有很多人為菲歐思抱不平,因為當時菲歐思並沒有騎馬。 人們之所以這麼執著於菲歐思有沒有騎馬,在很大一個原因是因為菲歐思的武技特點。他的武技與埃南羅第二軍團長巴蒂有相似的地方,那就是都是來自戰場。但是又與巴蒂不盡相同,因為巴蒂來自傭兵,步戰多過馬戰,而且小戰役佔多數,所以造成他的武技氣勢雖足,但是場面並不寬宏,對單個的戰鬥力比對多個敵人的戰鬥力要強得多。而菲歐思的則不同,他是專攻馬戰,而且打的多是大戰役。所以他的武功特點,就是能夠在最大限度內殺傷最多的敵人。尤其是他的騎槍術奧義「一將功成萬古枯」,威力更是不容小覷。曾經在與埃南羅的一次大型會戰中,一次殺傷殺死敵人一百六十餘名。這也就是為什麼雖然菲歐思從沒有列入大陸十大高手的行列,但是在基歐國內,他的武技仍然是第一顯學的原因。不過,菲歐思有一個很大的弱點,那就是他的武技的發揮在很大程度上得益於他的絕世良駒「飛雪」在跑動的過程中帶來的驚人衝擊力。據說,「飛雪」可以在菲歐思的長槍上刺有十六個敵人的屍體的情況下仍然疾跑如飛。 理論上說,菲歐思的這招騎槍術奧義的威力源自於戰馬急速的奔跑帶來的衝擊力,加上沉重的長槍與強橫的鬥氣混合而來的殺傷力。而現在,菲歐思這一招曾讓埃南羅人魂飛魄散的馬上騎槍術奧義正在被依維斯連影子都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不緊不慢的用他的雙手完成。這時依維斯一時的即興創作,這一招雖然威力並不強,而且太過花哨,但是依維斯仍然很喜歡,還即興給它取了一個與原名相去甚遠的名字「萬紫千紅」! 離依維斯最近的士兵們,看到依維斯的雙手往上微微一提,然後他們就感到好像被什麼堅硬的東西頂在前面一樣,猛的整個身形都被硬生生的剎住。然後,他們就看見他們手裡的長槍槍尖紛紛炸開,剛好綻放的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一樣。 接著,依維斯的雙手猛得往地上一砸,然後站在最前排的士兵們就發現自己的虎口震得鮮血滿手。長槍從中斷開,前面的一截如花一樣的飛上天,數十支聚在天空。在美麗的陽光照耀下,倒真是有點百花爭艷的感覺。而站在第一排的士兵們可就沒有心情欣賞了。因為在長槍的前半截飛上天之前,長槍的後半截被折得彎得像滿弓一樣。而前面得那一截飛上天之後,後半截長槍自然被解放。被解放之後的後半截長槍馬上恢復原先筆直的原狀。在回復原狀的過程中,這些長槍以非常不規範的各個角度打在第一排士兵的身上,頭上和腳上。 然後,西龍就看見,那些士兵有些抱著頭昏倒在地,有些抱著肚子疼倒在地,有些抱著腳痛倒在地。總而言之,就是都是見了紅之後倒在了地上。然後,天上還會有前端像含苞欲放的花一樣的半截長槍掉在他們身上。只可憐這些士兵,由於痛苦來得太急,太猛,在事發十秒後才開始有能力呻吟出來,「哎喲,我的媽啊!痛死我了……」 而我們可愛的肇事者,則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將雙手插進褲袋,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至於站在後排的士兵,立馬就停止了攻擊,看著自己前面的同事,心中不寒而慄。只能手微微抖著,費盡全身力量保持最後一點專業精神,讓長槍斜斜的對著依維斯。 站在最後的那個城門官也看到這一幕以後,馬上悄悄的打了個暗號,然後進城去了。依維斯和西龍都知道他是搬救兵去了,但是他們都沒有阻止他。因為他們今天要找的,就是他的救兵。 但是,在當場數百士兵的心裡卻完全是另一回事。他們一看見城門官臨陣脫逃,馬上心裡暗罵不止,心想,「他媽的平時作威作福,什麼好處都佔盡,現在一看到厲害角色就躲一旁,讓我們打生打死,真不是東西……」當時,甚至有些士兵心中誕生了一哄而散的念頭。但是看到周圍數百個同事,還是不好意思說出口。八九百人圍住兩個少年,才沖一陣,就嚇得一哄而散,那以後還用吃皇糧麼? 正是這種近乎無聊的精神支持著數百個士兵與站在前面這兩個在他們看來無異於少年殺神的傢伙對峙著。 這樣的僵持維持了一分鐘之後,西龍說道:「我們來的目的,不是找你們。但是如果你們希望我們找你們的話,我也不會介意。」馬上,前排就有人輕搖雙手,沒那意思,沒那意思,絕對沒那意思。 「那你們拿著長槍指著我們算什麼?」西龍又說道。於是,那上就有幾個士兵,將原本端平的槍改為朝天刺,但是在旁邊類似小隊長之類人的怒視下,又被迫端平。 這時,依維斯將不聲不響的將插在褲袋裡的手抽了出來。於是,馬上前面兩三百人不約而同,異樣一致的將長槍由端平變成朝天刺。而後面的看到也就有羊學樣。很快,我們就看見包圍著依維斯兩人的八九百藍達雅士兵都將長槍朝天豎得筆直。遠遠看去,哪裡像是包圍了依維斯二人,倒更像是幫他們站崗的士兵! 這樣的形勢也沒有維持多久。很快,那個城門官就帶著一群人開始從城內湧出,這些人都穿著統一的魔法師袍。 「是魔法師團!」有一個小隊長高叫了一聲,於是士兵們馬上又將朝天刺的長槍端平,虎視耽耽的看著依維斯他們。看來,他們對魔法師團抱著相當大的信心。 「冰雪幻夢」魔法師團是「冰雪幻夢」最精銳的衛戍部隊,不到緊要時刻,決不動用。「冰雪幻夢」魔法師團一共兩千五百人。每次常規人物出動都是在五十人以內。因為魔法師團的成員的最低要求是要入流。也就是說「冰雪幻夢」魔法師團所有的成員都是九流位以上的水準。這樣水準的魔法師五十個完全可以將任何常規任務完成。 但是,這次依維斯看到出來的身著魔法師袍的人至少有兩百五十個左右。看來,依維斯他們已經不再被看成是常規騷擾了。更令眾士兵吃驚的是,在兩百多魔法師團成員的最末尾,走出來一個著白色長袍的長髯飄飄的長者,此人正是十大長老之首——利格! 不過,西龍和依維斯卻是一連失望的樣子。 「為什麼只出來一個長老?」依維斯有些不滿意的問身邊的西龍。 「沒有關係,打到他們出來不就行了!」西龍自信的說道。 「對!」話音一落,依維斯騰空而起,直撲利格! 「頂!每次都是這樣,一點表現機會都不給。」西龍一邊抱怨著,一邊也跟著騰空而起。不過,他不是直撲利格,而是跟在依維斯身旁,替他防範任何可能的暗算。
***************************************************************************** 第三章武技與魔法之戰 撲向利格的依維斯在半空中突然硬生生的剎住身形,翻身落地。把跟在依維斯身後的西龍看得莫名其妙。直到自己被一股強大無比的魔法力量擋在空中無法前進,而被迫掉落陸地的時候,西龍才弄明白。原來,他們兩人同時遭遇了一股強大的魔法結界。這個結界並不是很大,只是在科洛周圍方圓不到五米。真正受到結界保護的只有利格和那個城門官還有幾個和他們站在一起的魔法師。 「他看穿了我們不會對普通的士兵痛下殺手。」西龍對依維斯說道。 「那就痛下殺手吧!」依維斯說道。話音未落,陡然出手,竟然又是一手「萬紫千紅」。不過,這一次的「萬紫千紅」可不像上次一樣輕鬆靈巧,而是霸氣十足。 這個「萬紫千紅」再不是天花爛漫,而將是用鮮血染紅。 霎時間,鬥氣橫掃全場,西龍心中一陣,連忙躍起躲閃。因為他感覺到這是可以傷害到他的「地鬥氣」。站在依維斯周圍的士兵毫無徵兆的馬上倒下一圈,沒有發出一聲聲響。 但是,利格看起來卻絲毫無動於衷,反而嘲諷似的開口說道:「年輕人,還沒有殺過人吧。你知道怎麼殺人嗎?」 西龍和那城門官於是定睛看去。果然,地上倒下的士兵雖然有的血染全身,但是幾乎都是昏死過去,並沒有死去的跡象。看來,依維斯當時這一手看似氣勢驚人,其實並沒有下殺手。畢竟,對於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來說,殺人還是一件頗難接受的事情。 「你這無恥的傢伙!」被利格嘲笑之後,依維斯依然面無表情,但是西龍卻大聲的罵道。利格完全沒有理會他的叫罵,反而搖搖頭,一臉不屑的樣子。 「上啊,你們,這兩個小傢伙不會殺你們的!你們上啊!」城門官見依維斯看起來殺氣十足,但是原來是個菩薩,所以對著士兵們大肆鼓噪道。士兵們聽得這話,於是士氣百倍的衝了上來。 本來還是一盤散沙的士兵,在經過這一系列突發事件後,攻擊反而變得成熟而有有序。看來,在消除了死亡的威脅後,他們平時的訓練開始發揮作用。 而依維斯和西龍雖然不可能收到傷害,但是因為不忍心出手殺人,所以倉促之間居然被這些士兵纏住了身形。導致一時之間無法接近遠處的魔法師團,使他們得以從容施展魔法。既然連魔法師團都無法接近,更遑論攻擊利格了。而反過來,這樣的情形卻更加促使了士兵們的士氣高漲。是他們完全不顧倒下的同事,而前仆後繼的往前衝鋒。在短時間內,依維斯和西龍佔盡優勢的局面居然喪失殆盡,變得被動無比了。這就是所謂,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了。 漸漸的,西龍開始覺得自己的手臂揮動起來越來越慢,所耗費的力氣也較原先的要多。他清楚的知道,這決不是身邊這些士兵做到的。他們雖然開起來氣勢洶洶,但是對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威脅。自己可以輕而易舉的就擺平他們。他們頂多也就是在拖延自己前進的步伐而已。但是,現在,為什麼自己卻感到一種疲憊感呢。 此時的依維斯並沒有依維斯那樣的感覺。但是,他的精神力也在不斷的提醒他,有多股人力控制的元素混合而成的不明力量在他的身邊開始發生作用。雖然,現在依維斯的古魔法力量還是可以將它們抗拒在外,使它們無法對依維斯產生任何作用。但同時理智告訴依維斯,這樣的形勢維持下去,一定不妙。因為,這股力量正已驚人的速度膨脹。 「這一定是某種奇怪的陣法。」依維斯觀察到,所有的魔法師都排列成一個奇怪但是有序的陣勢。而利格則站在這個陣勢的焦點。依維斯於是大膽猜測到。事實確實如此,這就是藍達雅的「天使魔導陣」。它的方式很簡單,就是通過一個高階的魔法師將一群低階的魔法師的力量統合起來,夾雜高階魔法師本身發出的魔力,集合成一股聚合的強大的魔法攻擊力。(與「天地無極」第一式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威力差太多。) 「還真他媽累呢。」不知不覺的,西龍和依維斯已經被士兵們隔開了大概兩三米的距離。在兩三米外,西龍輕鬆的笑著對依維斯說道。 「是啊!」依維斯說道。他知道西龍並沒有他表現得那麼輕鬆,事實上,他很可能已經深感吃力了。只要看一看他臉上的汗水就知道了。魔法力量增加得比流失得大太多了。壓力以令自己吃驚的速度增長著。他的精神力已經在向他報警,真的快到極限了。過不了多久,古魔法力量組成的防禦力量就要被魔法力量打開裂縫了。 「不知好歹的年輕人,去死吧!」看到自己將兩百多低階魔法師釋放的風、火、水、土、電五種魔法統合在一起,加上自己的魔法融合而成的光明系高階攻擊魔法「天使之怒」將眼前這兩個年輕人一步步的逼入絕境,利格有些得意的說道。(光明系魔法一般來說都是用來醫療和祝福,並沒有攻擊力。但是,在一些高度機密的藍達雅古典裡還是記載著一些光明系的攻擊手段。光明系力量和黑暗系力量一樣,不攻擊則已,一攻擊都是威力驚人的。像「蒼天之怒」以及請學的「神之束縛」都是其高階攻擊魔法的一種。「天使之怒」只能算是次高階的光明系攻擊魔法。只是因為夾雜著兩百多個低階魔法師的魔力,所以威力驚人,已經可以和一個單獨一流位魔法師施展的高階攻擊魔法媲美了。) 這兩個年輕人比他想像中要堅強得多,他們居然在這樣完全出於下風得形勢下,還撐了將近三分鐘。在士兵只剩下不到一百人還站著的時候,利格終於決定結束這個在他看來已經沒有多少的戰鬥遊戲。他默念道:「蒼天,以風、火、水、土、電為導引,發洩你的憤怒吧,讓善良者的長生,讓心懷醜惡者的短壽,讓所有冥頑不靈的邪惡灰飛煙滅!」 西龍猛的覺得自己被什麼東西束住了手腳,整個身體幾乎完全動不了了。不,不是幾乎,而是真的完全無法動手。而且,渾身就連鬥氣也好像被封印在體內一樣,完全無法發揮出來。這時,一把長槍刺進他的腹部寸許,而另一把長槍則已經在他的面門不到三寸外。 而依維斯也聽到自己的精神力發給自己的報告,「防線被突破,大量強力人控元素力量侵入。」當看到西龍的險境,依維斯趕緊命令自己身上所有的古魔法力量力量前往支援西龍。這樣,西龍才得以在長槍即將刺穿面門的時刻保得性命。 受到古魔法保護的西龍又恢復了一些自由,但是完全沒有先前那麼靈活了,而這時候士兵們的絕大部分也轉移到了西龍西龍的周圍。所以他只能自保而已。 而此時的依維斯身邊只有寥寥幾個士兵,但是他卻完全沒有輕鬆的樣子。事實上,他和那幾個士兵都完全沒有互相攻擊。那幾個士兵沒有攻擊是因為他們手裡的長槍的前半截已經被依維斯身上的鬥氣震得粉碎。而且,他們知道,自己要是妄圖再靠近些進行肉搏的話,那麼一定會像手裡的長槍一樣被鬥氣絞得粉碎。 而依維斯則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臉被漲得通紅。利格在施展魔法的時候,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感覺出來這個紅髮的小子比那個高個的要高端不少。所以,將魔法的攻擊力的大部分放在了依維斯的身上。而讓身邊的城門官指示士兵們都去纏住那個高個少年。於是失去古魔法保護的依維斯,壓力猛增數倍。依維斯奮力釋放出「天鬥氣」 才能得以和欺身的這股魔法力量對抗。但是,僅僅是能夠對抗而已,依維斯已經完全陷入了被動之中。就目前看來,他就是踏出一步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個世界上有兩種極端的人,一種是只要對自己沒有壞處的事情他就贊成,一種是只要對自己沒有好處他就反對!第一種人並不值得推崇,但是我們最多說他沒有責任心。而第二種則簡直就是人渣了。很恰巧,我們親愛的利格同志就是屬於第二種。 「倒是我小看你了。沒想到你這個無名小子居然還是個一流位的武者。年紀這麼小就已經達到了一流位。假以時日,一定前途無量。既然這樣……,我就更加要毀掉你!」在依維斯釋放出天鬥氣的那一刻,利格心中訝異不已,但是殺心卻是更重。
***************************************************************************** 第四章其實我們都錯了! 利格的表情不再像是起初那樣一臉的不屑和玩弄。現在,他的臉色也是漲得通紅,雙眉緊縮,看來他已經開始使盡全力了。而西龍已經完全無法動彈,只能依靠古魔法力量抵擋向他進攻的士兵。 此時的依維斯身上的壓力已經無以復加。承受光明系高階攻擊魔法「蒼天之怒」加強三倍攻擊長達兩分多鐘,就是一個完全成熟的一流位高手要做到這一點也絕非易事。對於依維斯這個剛剛踏入一流位的人來說,這不能不算是一個奇跡。 額頭已經開始滲出汗水的利格不得不再次承認,這個紅髮少年擁有他所無法想像的潛力和心理素質。在現在這麼艱險的環境下,利格卻完全沒有看出這少年表現出一絲的害怕與退縮之意。 作為一個年輕的武者,可以在這樣的環境下將自己的實力發揮到極至,只能證明一件事,那就是從心戰上來說,這個少年從來就不曾落過下風。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和自己一個經歷七十多年人生的超級魔法師在心戰上不相上下。想到這裡,利格,打了一個冷戰。隨即,就看見他猛的將魔杖插進地下半尺有多,大喝道:「讓奇跡結束吧!」說話間,白髮飄散,目光變得呆滯,長袍飄飄。看來,利格已經毫無保留了! 「噗」,隨著利格的一聲大喝,依維斯噴出一口鮮血。整個身子開始站起不穩,並搖擺起來。雙腳也漸漸有離地的傾向。看到這一幕,利格虐待狂般的奸笑著。 「我們都錯了!」看來,失敗已經是必然,但是依維斯依然在苦苦堅持。在堅持中,他在內心深處對西龍默念道,「不要說九大長老,現在只是出來一個,我們就被打成這樣,居然還敢妄談報仇!西龍,看來,是我們太天真了。」 其實,依維斯是妄自菲薄了。利格身為十大長老之首,其魔法當然也是十大長老中最為高端,而且還有數百低階魔法師襄助。在作戰初期又被人抓住弱點,而處於被動。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是一個強一流的武者,輸贏尚在未知之間。依維斯作為一個剛剛晉陞一流位的武者,即使加上古魔法力量,能夠做到現在這樣的地步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但是,無論說什麼都好。依維斯兩人的生命已經危在旦夕了。 西龍不用說,幾乎已經是在等死。而依維斯的天鬥氣也已經幾乎油盡燈枯了。 而「蒼天之怒」的威力已經施展到依維斯的肉身了。依維斯全身的許多部位,已經開始微微滲出血絲,被秒殺是隨時可能的事。眼下,依維斯兩人就好像被一把到在脖子上慢慢磨一樣,大動脈被磨破,鮮血橫飛只是遲早的事。 然而,這時卻突生異變,依維斯突然絕望的尖嘯一聲,淚流滿面,頭上的紅髮狂張,居然還流著鮮紅的血。隨著這一聲尖嘯,形勢馬上發生本質轉變。利格還有在場所有的魔法師剎那間一起變得臉色煞白。他們感覺到一個幾乎不可能存在的事情,那就是他們的魔力正按照比平時快四五倍的速度輸出,但是眼前所有的魔法力量卻已經不再受他們任何人的操控了,包括利格在內。 事實上,遠不止他們,在場所有的生物都被這股奇怪的力量完全控制,就連在很遠的地方悄悄隱藏的一個人也險些陷入。 現在,所有的人都身不由己,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力量慢慢的膨脹,然後在它高興的時候,將全場的所有人都幹掉。沒有魔力結界保護的魔法師跟一個農民的防禦力有多大差別? 「死在依維斯手裡總好過死在這些垃圾士兵手裡。」上次山上的事情,西龍還歷歷在目。而現在這次看起來好像比那次還要強上許多。西龍當然非常清楚的知道,這次這裡沒有誰能夠跑得了,大家一起完蛋吧! 「只是為了自己的一時怨恨,就要這麼多人陪葬,實在是不能容忍。」但是,在這個時候,依維斯卻在內心產生了一股強大的信念,那就是他不想殺人。 他今天來到這裡,只是為了教訓九大長老,他並沒有想到要殺任何人。甚至連九大長老他也沒有想過要殺他們,他只是想來狠狠的教訓他們。而現在,自己身上這股似乎完全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卻要毀滅這眼前的一切。依維斯無法接受這樣一個現實,他在內心深處拚命的與那股莫名奇妙的怨念進行抗爭。 依維斯內心的信念與體內那股強大無比的怨念開始劇烈的衝突起來。在兩股力量在依維斯的身上發生交戰的同時。眾魔法師的壓力也大大減低,甚至,有一些稍微高端的魔法師已經可以對自己的發出的魔法力量的方向有些不是很精確的控制。而利格,這個老狐狸敏銳的覺察到依維斯身上發生了某種變化。儘管,他不知道依維斯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他知道,這一定是對他非常有利的變化。他於是又開始釋放魔力,引導那股已經存在的魔法力量。這看起來是非常冒險的行為,因為這實質上是在和依維斯身上的那股力量爭奪對現存魔法力量的主導權。假使依維斯身上那股力量恢復到起初那樣強大的話,那麼利格無異於是將自己比如絕境,因為他已經將最後的砝碼都投了出去。 然而,事實證明,老奸巨猾的利格是正確的。他適時的透出砝碼,剛好與依維斯不願殺生的信念相輔相成,對依維斯體內的怨念形成內外圍攻之勢。 最後的結果就是,利格居然重新奪回了對部分魔法力量的控制,得以和依維斯身上的神秘力量進行抗衡。而且,更加重要的是,形勢越來越朝有利於利格的方向發展,因為,依維斯在不停的對自己體內的怨念進行施壓。而利格則在拚命的從依維斯手裡爭奪魔法力量。 「這樣一個好對手,不能讓他這樣死掉,太可惜了!」一直在遠處觀察的那個人將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裡。他知道,形勢越來越多那個紅髮少年不利。很可能,在不久之後,那個老傢伙就可能把他幹掉。於是,他在自己心裡下了一個決心。 依維斯對他來說,好像是個巨大的誘惑。以至於他在現在這樣險惡的情況下,也願意考慮出手。只見他雙手緊握一把古怪的像魔杖又像劍的東西,又花了足足半分鐘默唸咒語。然後終於大聲說道:「去吧!黑暗的力量!」原來這是一個大陸的決定珍稀動物——黑暗系魔法師! 只見一股強大的黑色的龍捲風將依維斯和西龍包圍在中央,然而四處狂飆開。 在兩股力量幾乎平衡的情況下,突然竄出這麼一股強大的力量。自然而然的,在一瞬間便主導了局勢。 然後,場上一片片的士兵和魔法師倒在了地上。而隨即,在混亂中,一個人以極快的速度竄到依維斯和西龍身邊,將他兩人夾在兩臂,逃將出去。這個人居然就是那個黑暗魔法師!天,這樣的人是魔法師還是武者啊? 當混亂結束之後,利格一看,自己這一方扔下了數百具屍體,而兩個少年已經不翼而飛了。對於自己這一方的死傷,利格無動於衷,只聽他喃喃道:「暗黑狂龍! 他們居然和黑暗系魔法師也有關係?」 那個完全不像魔法師,跑起來更加不像魔法師的黑暗系魔法師在狂奔好長好長一段路之後。將依維斯兩人放了下來。 這時候的依維斯已經暈倒了,但是西龍還是很清醒。事實上,他並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打擊。 「謝謝這位大哥出手襄助。」西龍鞠躬道。 「首先,我要告訴你,我想救的不是你。之所以把你帶出來是因為兩個原因,一是順便,二是要你照顧這個昏著的紅頭髮的小子。」那人好像一點都不領情,非常冷漠的說道。 西龍於是低下頭,不再自討沒趣。 「這個拿去!等到這個紅頭髮的傷養好的時候,我會再來找你們的。」那個人又扔下一個錢袋,說道。 「不必!」西龍將錢袋反扔了回去。原本對這人還有幾分感激之情,被他這麼一弄。變得完全沒有好感了。於是西龍謝絕了他的好意。 「骨氣能當飯吃麼?」那人冷笑一聲,將錢袋撿了回來,揣回腰包,「等那小子醒了,告訴他一聲,讓他快點好,說我還要找他呢。」 說完,他就一下子躍出了西龍的視線。 從出現都完事總共不到十分鐘,什麼都是搞得那麼匆忙。搞得我們聰明的西龍同志也是完全摸不清頭腦,只知道這是個不但武技在自己之上的強者。還是個黑衣黑褲蓋著斗笠,不敢見人的藏頭露尾的討人厭的傢伙! 「故作神秘的傢伙!」望著那人的余影,西龍不屑的說道。但是,在心裡,他卻不得不感歎道:「大陸上的強者還真是多啊!看來,真的要努力練功才行!」 不過,請大家千萬不要相信西龍的話。他永遠是三分鐘熱度!
***************************************************************************** 第五章逼不得已的搶劫 卻說那個莫名其妙的黑衣人莫名其妙的出現,又莫名巧妙的將依維斯與西龍救下。然後,又莫名其妙的消失,又莫名其妙的將莫名其妙的西龍和依維斯丟下! 「莫名其妙!」西龍抱怨了一句。 但是,他已經沒有時間發更多的牢騷了。在不遠處已經有搜索的聲音了。西龍將依維斯背在身上,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輕呼一聲:「哈!」 然後,大逃亡就開始了! 由於利格親自出面還讓依維斯兩人跑了,而且又突然冒出一個黑暗系魔法師。其中情節錯綜複雜,關係甚大。也因為沒有人知道依維斯的傷勢究竟如何。所以,藍達雅並沒有發出通緝令。只是密令「冰雪幻夢」親衛隊秘密進行搜查。 正是因為得到以上種種好處,所以西龍和依維斯一直沒有被人發現。逃亡的路上也沒有發生什麼戰鬥。不過,鬧市是決不敢走了。只能往人煙稀少的村落中前進。要是肚子餓了,就進村子裡去買些食物。睡覺則是蜷到某個草叢或灌木叢中窩上一晚。 這樣只四五天下來,西龍已經面露菜色,而依維斯卻仍然昏迷未醒。但是,這並不是最重要的。到了第六天,西龍才發現了最重要的問題,身上的錢已經用的差不多了。西龍與依維斯從小在不言山中長大,對錢並沒有什麼太多概念。起初也只是打算在藍達雅大鬧一場,並沒有想到其他太多。所以,帶上的錢也不是很多。誰曾知道想到,今天居然會為了這麼個東西而落得這麼窘迫。 一天下來,西龍滴水未進,也沒有給依維斯的嘴裡灌進去什麼。西龍看見依維斯的嘴唇已經開始龜裂。西龍在這時候想到那個黑衣人的話,「骨氣能當飯吃麼?」早知道有今天這步,倒不如拿了那個傢伙的錢袋。 西龍又念及自己這十幾年來,遍覽群書,胸懷大志,滿腹經綸,今日居然落得如此下場。於是對天長歎,「難道我西龍就要餓死於此地嗎?」 歎息完,西龍又看看依維斯,心中微微一震,「不行,我餓死可以,但是不能讓依維斯餓死。」言罷,心中生出了一個主意。「雖然有點缺德,但是現在也顧不得了!」西龍咬咬牙! 卻說在這個夜晚,西龍早早就找了個山洞睡覺。到第二天的時候,已經全身乏力,恨不得一輩子躺著不起來了。但是看看身旁的昏迷不醒嘴唇龜裂的依維斯,西龍還是咬咬牙站了起來,走出洞外。 過了個把小時,一個帶著氈帽的人騎著他的小毛驢開開心心的走在路上。在翻過一個山坡,他就可以見到村莊了。一想到,就要賺到一大筆傻農民的錢,他就禁不住咧開嘴來笑。 此人名叫那蘭羅,海羅人,四十二歲,四處經商為生,最大的夢想是發大大的橫財,但是迄今為止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商人。這次正是聽朋友介紹說藍達雅人捕捉的貂售價不到海羅的十分之一,要是在藍達雅取得貂皮,販到海羅來賣,一定可以大發橫財。因此那蘭羅背負著橫財夢和全副身家前來藍達雅淘金。啊,橫財就在眼前了,只要翻過這個山坡,就可以用最低的價格從那幫完全不瞭解大陸行情的傻農民手裡獲得大量的貂皮。然後販到海羅的貴族,再用資金反過來又購買貂皮,又賣,又買。哈!想不發財都難啊!想到這裡,那蘭羅禁不住笑出聲來,「藍達雅這個鬼地方,除了天氣冷一點以外,倒也沒有什麼別的壞處,呵呵!」 但是,就在他離他的發財夢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他看到一個將成為他一生惡夢的一張笑臉。 「尊敬的先生,上午好!我叫西龍!」只見那人行了一個標準的武士禮,然後滿臉笑意的說道。 「你想做什麼?」荒山野嶺的,突然鑽出一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傢伙,對著你行武士禮。你會做何感想?那蘭羅下意識的抓緊了身後的錢袋,那可是他一生的積蓄。 「嗯,怎麼說呢?」那人有些為難的撓撓後腦勺,「是這樣,我現在手頭上不是很方便……」 「你不方便關我什麼事?」那蘭羅一聽,臉色馬上大變,插嘴道。說著,趕緊趕著他的小毛驢試圖繞過西龍! 「四海之內皆兄弟,江湖救急也是利所應當吧!」西龍打起黑話來。 「我不是什麼黑道,我是個正當商人!」那蘭羅嘴裡硬撐,但是臉上已經嚇得煞白了。 「這樣啊!」西龍又為難的撓撓後腦勺,「這裡荒郊野嶺的,你說要是……」 「你……你到底想要多少?」那蘭羅馬上伸出又肥又短的左手,制止西龍繼續說下去。 「多……多……益……善!」西龍咬字清晰的說道。 「不行!」那蘭羅一聽,趕緊整個身子撲在後面的錢袋上。唉,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又不是不還你!」西龍毫不留情的伸出手去,往那蘭羅的身下,將錢袋拔了出來。 「這裡可是荒郊野嶺的哦!」那蘭羅居然英勇的跟西龍搶奪起錢袋來,於是西龍又出語威脅道。 「不行,不行,你就是殺了我也不行!」那蘭羅全不顧他的恐嚇,奮不顧身的與西龍糾纏起來。 「你這人是不是傻的,要錢不要命?」西龍有些生氣的說道。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我的錢,我要我的錢!」那蘭羅不管那麼多,只是用盡全力將錢袋壓在身下。 「錢要是沒了可以賺,命要是沒了就什麼都沒了。你說是不是?」西龍循循誘導道。 「錢要是沒了,就要餓死,凍死,被人唾沫淹死。要是那樣,我寧願現在就被你殺了!」那蘭羅一邊說,一邊熱淚直淌。 「我只是借你的錢,又不是不還。等我度過這個難關,我就會還給你的嘛。最多到時候給你多加點利息不就行了。」西龍又說道。 「你要是拿了錢拍拍屁股就走,我將來能找誰要錢去?」那蘭羅依舊趴在他的錢袋上,說道。 「我不會的!我發誓!」西龍拍拍胸脯說道。 「說得好聽,這荒郊野嶺的,又沒有人作證,你要是將來不認帳我又能怎麼辦?」那蘭羅說道。 「廢話,我西龍說話能不算數嗎?」西龍有點動真怒了! 「你是西龍!」那蘭羅一聽這名字,眼睛睜得老大。 「正是!」西龍一看他這模樣,心想一定是自己的威名遠播,在這荒野之地也有人知道。所以,昂起個頭,有些洋洋得意起來。 誰知道那蘭羅接下來的話差點讓西龍七竅流血,「西龍是誰?」 「不要那麼多廢話,你到底借還是不借?」西龍再也不想和他廢話,大聲喝道。 「借!」那蘭羅聽到西龍的大喝,心中有些膽怯,於是趕緊大聲應道。 「就是嘛,早這樣就好了,何必呢?」西龍一看他嘴軟了,於是自己的語氣也緩和了很多! 「但是……你現在這是搶啊。」那蘭羅看西龍語氣緩和了,於是又鼓起勇氣說道。 「我要是搶,早就一掌宰了你,哪還跟你這麼多廢話?」西龍再也受不了這個反反覆覆的又肥又矮猥猥瑣瑣的老傢伙了! 「不要!」那蘭羅看西龍臉現怒容,一陣陰冷的的殺氣迎面而來。以為西龍要動粗了,於是趕緊大叫一聲彈開。什麼狗屁要錢不要命!到關鍵的時候,還是命重要。 西龍於是很輕鬆的拿到了錢袋,然後理也不理那蘭羅,就逕自走開了。而那蘭羅看見西龍一臉橫肉的樣子,也不敢出來阻攔。只好牽著小毛驢在後面不遠不近的跟著。 「你幹嘛跟著我?不要命了嗎?」西龍故意惡狠狠的對他說道。 「我的命不是已經握在你的手裡了嗎?」那蘭羅說著,哭了起來,這可是真情流露啊!
***************************************************************************** 第六章那蘭羅,最憨厚的商人 「我是真的會還給你的!我保證!」見那蘭羅這副可憐像,西龍又有些於心不忍,說道。 「那你能告訴我你家在哪裡嗎?」那蘭羅看西龍的臉色和藹了起來,於是又問道。 「這樣吧,現在呢,我和我一個朋友一去埃南羅找親戚。你就一路跟著我們一起去,行不行?」西龍知道這傢伙問他家在哪裡,就知道他是想將老上門討債。於是便說道。 「只能這樣了。」那蘭羅想了想,自己現在連吃飯錢都沒有了,於是只好說道。 於是兩個人就一起結伴而行。 剛開始,西龍在前,那蘭羅在後,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一路無語。走了一陣,西龍覺得怎麼說都借了人家的錢,還是應該禮貌一點才好。 「先生貴姓啊?」他於是問道。 「我叫那蘭羅。」那蘭羅無精打采的說道。 「你是哪裡人?」西龍又問。 「我是海羅人。」那蘭羅答道。 「海羅人不是很怕冷的嗎?怎麼會跑來藍達雅?」西龍又問。 「我是聽一個朋友說藍達雅貂皮價格只有海羅的十分之一,所以就來到這裡了。」那蘭羅說道。 「你那個朋友很有錢嗎?」西龍又問。 「不是,他比我窮多了!」那蘭羅說道。 「你真是傻瓜!你被人騙了。」西龍說道,「藍達雅的貂皮肯定沒有那麼便宜。」 「你怎麼知道?」那蘭羅有些奇怪的問道。 「別的不說,只要一個理由就行了。這麼好賺的生意他為什麼不自己做?你真是個白癡!」西龍笑道。 「對啊,你說的有道理啊!」那蘭羅恍然大悟的說道。那蘭羅是個好會計,算盤打得很精,但是沒有什麼腦子,所以總是被人騙。這也就是為什麼他總是發佈了大財的原因。 「你還真是個聰明人。」那蘭羅想到自己很可能避免了一次大虧損,喜笑顏開的對著西龍說道。 「是你自己笨而已。」西龍也笑道。 兩人這一笑,頓時距離拉近了很多!以後,就一路都是說說笑笑的。劫匪與被劫者談笑風生,這一情景真是感人至深!由此可見,那蘭羅絕對是西部大陸歷史上最憨厚的商人之一。 說說笑笑的,沒有多久,兩人就來到了山洞口。 「進去吧。」西龍指著黑乎乎的洞口,對那蘭羅說道。 「啊……」那蘭羅心中這下可被嚇得不輕,趕緊跪在地上,又流起熱淚來,「大爺!你放過我吧。我發誓絕對不會去舉報你的!……我發誓啊!……求求你了,放過我吧!」 「你幹什麼啊?」西龍看著那蘭羅跪在地上胡言亂語的,於是問道。 「大爺,你放過吧!……我是真的不會舉報你的啊!……你搶劫在藍達雅最多判三十年,但是殺人是要償命的啊,……大爺您想想清楚啊,……為了我這麼一條賤命,您值得嗎?」那蘭羅不管那麼多,依然跪訴道。 西龍還是有點糊塗,剛剛還好好的,這是發什麼神經啊?但是當他一抬頭看見在洞外耀眼的陽光襯托下顯得格外陰森黑暗的洞口時,他馬上明白了。 「去你的!把我想的那麼黑暗。是我的朋友在裡面啦!」西龍笑著踢了那蘭羅一腳。 「是嗎?」那蘭羅有點不相信的問道。 「不信就不要跟著來。」西龍說著自己走了進去。 那蘭羅在洞外徘徊了起來,他在使勁的用自己有限的智慧對眼前的突發事件進行判斷。那蘭羅是個很勤奮的人,但是他不是很喜歡動腦,因為他的腦子要動起來很難!然而現在,他終於被迫轉動他已經有些生蛌漱j腦了!因為眼前的事情對他來說,可是個生死攸關的大問題。 那蘭羅思考這個問題的方式很簡單,那就是將自己所有的腦力都放在洞口的一株野草上。然後,認認真真的數道,「單數,進,雙數,不進。」(這好像是用眼力哦,需要腦力的嗎?) 正當那蘭羅在那裡最大限度的開動自己的腦力,哦,不,準確的說應該是眼力的時候。西龍已經背著依維斯走出來了。 「啊,真的是有人啊!」那蘭羅看著西龍背著個人出來,於是大為詫異的說道。 「你以為我真的要殺你滅口啊!」西龍說道。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那蘭羅連忙陪著笑臉。 「囈,紅頭髮?很少見哦!」那蘭羅看著西龍背上的人,說道。 「唉,不行,肚子太餓了,走三步路就流虛汗,你有沒有吃的啊?」西龍將依維斯放下來,抹一抹汗問道。 「有,有,有。」那蘭羅趕緊討好的把身上的食物遞給西龍。 「有沒有流質的東西啊?」西龍又問。 「流……流質的?」那蘭羅一下子聽不懂西龍的意思。 「你們海羅人都那麼沒文化嗎?流質食物就是指可以流動的食物啊!」西龍罵道。 「哦,好深奧,不懂。不過,我這裡倒有一些馬奶,要不要?」那蘭羅訕訕的把馬奶拿了出來。說道。 「謝謝。」西龍接過馬奶,道了聲謝,就撬開依維斯的嘴巴,慢慢的將馬奶灌了進去。馬奶在依維斯的從嘴巴裡流了進去。過了一小會,就看見依維斯的嘴巴在蠕動,好像在主動吮吸。 「依維斯,你醒了!」西龍高興壞了,忙搖著依維斯,叫道。但是他一搖,依維斯又不動了。 「他現在身子還虛,不能亂搖,再過一陣子才會醒。你不要動他了,讓他好好休息吧。」那蘭羅插言道。 「對,對,你說的有道理。」西龍於是停手,又繼續將馬奶往依維斯的嘴裡灌。 喂完依維斯後,才開始狼吞虎嚥那蘭羅的乾糧。 「好吃,好吃,你這乾糧哪裡弄的,這麼好味道?」西龍一邊吃,一邊伸出大拇指,讚道。 「當然好吃啦!不要錢的東西!」那蘭羅喃喃道。 西龍於是沒有再理那蘭羅,自顧吃著那蘭羅的乾糧。開始時,那蘭羅坐在一旁看著他吃,一邊心痛得要死。後來,想著看著他吃更心痛,於是別過臉不看西龍。 卻看起依維斯來,誰知這一看,他就看傻了,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盯在依維斯的臉上。 「你幹嘛?」西龍三下五除二將那蘭羅三天的口糧吃完之後,看見那蘭羅傻傻的盯著依維斯的臉,於是奇怪的問道。 「他是不是叫依維斯?」那蘭羅抬起頭來,兩眼放光的問道。 「是啊,你怎麼認識他?」西龍有些吃醋的問道。這傢伙不認識自己,反倒認識極少出山的依維斯。這是何道理?(他真是個吃醋王,什麼醋都喜歡吃!) 「他就是那個達修的入室弟子?」那蘭羅得到一點肯定之後,又追問道。 「是啊,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辛苦。」西龍愈發的奇怪。 「我是在五年前的入流大賽上看到他的。那時候他這一頭紅頭髮,還有黃色的皮膚分外打眼。雖然這一晃眼,五年過去了,但是現在仔細看來,往昔的相貌還是留有餘影啊!」那蘭羅說道。 接著,那蘭羅又抬起頭來看著西龍,「你就是那個被巴羅打敗的西龍?」 「是啊。」提到那次敗績,西龍心裡有點不爽,於是有點不耐煩的答道。 「你們兩個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那蘭羅有些奇怪的問道。 西龍也不瞞他,於是將大鬧「冰雪幻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 「你跟我說這麼多,你不怕我……」那蘭羅小心翼翼的問道。 「怕!我當然怕!但是,你覺得我現在還會放你走嗎?」西龍滿臉堆笑的說道。 「啊……」那蘭羅身子一震,背上汗流成河。而西龍的笑容在他眼裡,顯得那麼的猙獰!
***************************************************************************** 第七章最真摯的朋友 「你放心,你這麼相信我,我那蘭羅絕對不會做那種出賣朋友的小人!」但是很快的,那蘭羅拍著胸脯大聲說道。心裡卻是在暗暗叫道,「怎麼我那蘭羅這麼倒霉,攤上眼前這麼個陰險的的傢伙。實在是太可怕了,他看起來好像什麼事情都做的得出來的樣子哦!看來這次是多災多難咯!」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呢?」那蘭羅極度壓抑自己的心中的感受,也是滿臉堆笑的問道。 「去埃南羅!」西龍說道。 「去埃南羅做什麼?」那蘭羅不解的問道。 「找巴羅!」西龍說。 「巴羅?哪個巴羅?」那蘭羅問。 「就是你剛才說得那個巴羅。」西龍說。 「就是當今埃南羅第二軍團長巴羅的兒子埃南羅第三副軍團長巴羅?」那蘭羅眼睛睜得大大的,急匆匆的毫不停頓的說出一大摞。 「他已經升任副軍團長了嗎?」西龍自言自語道。 「西龍大爺你……和他很熟?」那蘭羅不是很肯定的問道。 「他最起碼會幫我把欠你的帳還清!」西龍字正腔圓的說道。 那蘭羅一聽,腦子難得的飛快的轉著,然後只聽他說出本書的最經典台詞之一,「我們之間說什麼錢?我們講感情的嘛!」 「對,講感情!」西龍微微一笑,用力拍了一下那蘭羅的肩膀,說道。那蘭羅也跟著訕訕的笑了起來。 就這樣,那蘭羅加入了進來。逃亡二人行變成了逃亡三人行。 到了晚上,三人又在野外的一個叢林旁歇息。將依維斯從背上放下之後,西龍又開始喂依維斯和牛奶。等依維斯喝完之後便和那蘭羅一起邊吃乾糧邊說起話來。 「西龍,你們為什麼要走這麼偏僻的地方呢?是怕人抓嗎?」一天下來,兩人熟絡了不少,所以年長幾十歲的那蘭羅直呼西龍的名字。 「那是自然,不然你以為是我天生喜歡過這樣的日子麼?」西龍說道。 「但是,我在藍達雅都快一個月了,一路走來並沒有聽說有關你們的通緝令啊!」那蘭羅有些奇怪的說道,「這是什麼道理?」 「是嗎?藍達雅沒有發出通緝令?」西龍大吃一驚。 「是啊。」那蘭羅說道。 「哎呀,我怎麼那麼傻啊?人家假假的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說都要點面子的嘛!」西龍突然猛拍大腿,叫道。 「你說什麼?」那蘭羅被西龍弄糊塗了。 「你不要管那麼多。明天我們就到城裡去買兩匹馬,至於你那頭破驢賣掉得了,免得路上累贅。」西龍面有得色得說道。 「啊?這麼明目張膽?你難道不怕人抓你麼?」那蘭羅問道。 「放心,只要我們不要太張揚,就不會有太大問題得,你相信我就是了。」西龍又說道。 「哦。」那蘭羅答道。 「你這麼個老實人,怎麼也會去做生意呢?」看著那蘭羅一副憨厚的樣子,西龍實在有些不明白,這樣的人怎麼能和奸商形象聯繫在一起,於是問道。 「因為不會作別的啊。」那蘭羅的回答極為老實,讓西龍啼笑皆非。 「你還真是老實啊。」西龍笑道,「從前沒少被人騙吧。」 「是啊,從三歲起就被人騙,到現在已經四十多歲了,連個老婆都沒有娶上。」說到這裡,那蘭羅的神情有些感傷。 「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活到四十多歲的。」望著那蘭羅的樣子,西龍頗有感觸的說道。 「不如……,以後你就跟著我們吧。」西龍不知道為什麼,對那蘭羅有點動起感情來。畢竟,這個世界上像這樣的人已經幾近絕跡了。 「啊……,真的嗎?」那蘭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可以和達修的行者,埃南羅副軍團長巴羅的朋友——西龍一起嗎? 「是啊!」西龍笑道。 「那……錢我就……」那蘭羅有些不好意思的喃喃起來。 「放心,錢我還是會照樣還給你的,而且還會加倍還給你的。」西龍又道。 「是嗎?這樣很好嗎?」那蘭羅雙眼放光,滿臉通紅的問道。 「我知道你的錢來得不容易。」西龍說著,躺倒在地,不知道為什麼,他又想起五年前那個中年武者。或許,今天他邀請那蘭羅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呵呵,是啊,不容易……」那蘭羅眼圈微微有些泛紅的笑道。 「以後,我就叫你那大叔吧。」西龍轉過臉來,笑著對那蘭羅說道。 「不用,不用。」那蘭羅趕緊拚命搖頭道。 「不要說了,就這樣吧,那大叔。」西龍又說道。 那蘭羅不再說什麼,吶吶的坐在那裡,細細的品味著這一句「那大叔」。四十多年來從來不曾有人用這樣尊重的口氣和他說話。幾乎所有的人都他是個傻子,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騙他,利用他。但是,現在在這個荒野,卻突然有一個大有來頭,地位高貴的年輕人(在那蘭羅的眼裡西龍身份很高貴。)尊稱他一聲「那大叔」,其中真是滋味萬千。 兩人於是就這樣默默無語,各自思想著自己的事情。這時候,另一個人卻開始發出聲音,「胸口好痛!」 兩人於是側過身子去看,依維斯居然自己坐了起來。 「依維斯,你好了嗎?」想到中午的教訓,西龍於是小心翼翼的在一旁問道,不敢太激動,連依維斯的手都不敢碰一下。 「我們怎麼會在這裡?」看著周圍的環境,依維斯不答西龍的話,反而不解的問道。 「你已經昏了好幾天了!」西龍仔細觀察著依維斯的樣子,看他已經沒有什麼大礙,於是長舒了一口氣,說道。 「是嗎?怎麼我沒有感覺?」依維斯滿臉茫然。 「你是?」依維斯看到那蘭羅,於是問道。 「我……」那蘭羅有些尷尬,手忙腳亂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位是那大叔。」西龍於是感激插言道。 「哦……,那大叔好。」依維斯遲疑了一下,說道。 「不敢,不敢。」那蘭羅不住的打諾。 「以後有空再和你解釋吧,你的傷到底怎麼樣了?」西龍看到依維斯望過來的依然一片迷惘的眼神,於是說道。 「還好吧,只是好像胸口還是有些疼。」依維斯說道。 「能動嗎?」西龍又問。 「還好。」依維斯站起來走了幾步,還是滿穩的。 「那從明天開始,我們就要全力趕路,爭取在二十天內趕到埃南羅境內。」西龍看到,站起來興奮的說道。 「好!」那蘭羅大聲應道。 「哦。」依維斯的語氣就沒有那麼激昂。 十七天後,埃南羅國都卡納亞內的第二元帥府門口一個年輕人滿臉興奮的闖進門來。門口的人門外也沒有人攔他,因為他就是元帥府的少主人。 「父親,父親……」人還在庭院,他已經大聲叫道。 「什麼事?」一個中年人從裡屋走出來,只見此人身材雄壯,滿面虯鬚,兩眼似銅鈴一般,頭髮灰白,走起路來標準的軍人步伐。此人正是埃南羅威震四方的第二元帥巴蒂。他有些奇怪一向沉穩的兒子今天怎麼喜形於色。 「父親,你看這封信。」那人說著,遞給巴蒂一封信。 「什麼信讓你這麼著緊?」巴蒂說著把信拿過來。 這是一封來自埃南羅邊關的信。信中說,有三人聲稱是帝國第三軍團長副團長巴羅的朋友。一人名叫西龍,自稱十九歲,看上去應當屬實。身高約一百七十三公分,體形普通。另一人名叫依維斯,自稱十四歲半。看上去實際年齡要略大,約十六歲左右。相貌奇特,紅髮,黑中帶紅的眼睛,黃皮膚,身高約莫一百六十七公分,體形普通。最後一人名叫那蘭羅,自稱海羅人,年紀四十五歲。身高約一百六十三公分,體形肥胖。邊關已經將此三人留下款待,特此飛鷹傳信,請巴羅將軍定奪。 「這三人是什麼人?」巴蒂看罷,問道。 「非同小可之人!」巴羅眼含笑意道。
***************************************************************************** 第八章仁者無敵 「非同小可的人?」巴蒂將他銅鈴一樣的眼睛瞇起來,笑著看著巴羅,問道。 「絕對!」巴羅肯定的答道。 「他們是誰?」巴蒂收起笑臉,正色道。 「西龍,依維斯!」巴羅提醒道。 「依維斯?打敗你的那個達修入室弟子?」巴蒂眼光一閃,說道。 「嗯。」巴羅點頭道。 「普蘭斯第一武者的入室弟子……?要是能……」巴蒂的腦筋開始活動了。 「依維斯只是個單純的武者,我真正看重的其實是西龍,那才是個真正的經天緯地的人才!」巴羅深邃的說道。 「哦?西龍?經天緯地?你這麼有信心?」巴蒂疑惑的問道。 「當然!」巴羅自信的笑到,他想起西龍五年前與他的會心一笑。英雄之間相交從來不需要太多語言也不需要太多時間。只是相視,會心一笑,一切就盡在不言中了。 「那我倒要看看你的西龍究竟什麼模樣!」看著巴羅一臉自信的樣子,巴蒂不由得說道。 「呵……」巴羅輕輕一笑。 「那這個那蘭羅又是什麼人?」巴蒂又問道。 「嗯……不知道,可能也是高人吧。」巴羅說道。 「那還遲疑什麼?快點用最快的信鷹回信啊!」巴蒂拍了一下巴羅的翅膀,說道。 「對啊,我這就去!」巴羅一聽,拍拍自己的腦袋,又急匆匆的往門跑去。 過了一陣,一個人從房內走出來。他身材筆挺,瘦削,一身軍裝,他是埃南羅騎兵總長(埃南羅軍隊只分騎兵和步兵。軍隊最高指揮官是國王,下面分設騎兵總長和步兵總長,再下面設四大軍團長。埃南羅軍隊戰鬥方式不叫單一,一般沒有什麼混合戰術。所以,四大軍團長,第一二軍團為清一色騎兵,第三四軍團為清一色步兵。 也就是說,騎兵總長,其實就是第一二軍團長的上司。)。此人名叫佛都,武功並不是很高,最多就是下品七流位,但是卻在只有二十七歲的年紀在講究實力的軍隊裡坐到了現在這個位子。他的智謀之高可想而知,他在埃南羅有個外號叫「軍中之狐」。 不過,能坐到這個位子,佛都的身份也是至關重要的,他就是當今埃南羅國王克努傑的二王子!(哈哈,諸位是不是有上一當的感覺?) 埃南羅國王一共育有三個兒女,分別是太子辛夷,今年二十九歲,性格溫和善良,二王子佛都,足智多謀,也是心胸寬廣的人。唯獨這個十七歲的三公主可親卻是個刁蠻任性,性格乖張的人。完全不像她的名字那樣討人喜歡。 「巴羅真的長大了,懂得招攬人才了。」佛都看著巴羅匆匆而去的背影,意味深長的說道。 「殿下過獎了!」巴蒂一直在出神,這時才發現佛都站在身後,於是趕緊作揖道。 「虎父無犬子啊!」佛都看著巴蒂,語重心長的說了一聲。 「殿下過獎,臣等定為殿下鞠躬盡瘁。」巴蒂更加鄭重的說道。 「好了,好了,不必如此。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沒人的時候,不要跟我來這一套!」佛都笑著拍拍巴蒂的肩膀道。談笑間,王者之氣顯露無遺,「好了,你忙吧,我再到處走走。」 「我叫你忙去吧。」佛都見巴蒂要送他,於是伸手攔道。 「是,殿下!」巴蒂於是立在原地不敢動,直到佛都消失在視線內,才敢鬆懈下來。 「這才是真正的王者啊!」巴蒂感歎道。巴蒂知道,這是一個他永遠無法趕上的人,因為他雖然年輕,但是已經站的太高了。 巴蒂曾經非常不明白為什麼克努傑要立佛都為太子,而幾乎全埃南羅人甚至包括辛夷在內全都都支持克努傑這個決定的時候,他卻要堅決讓出王位給他的哥哥辛夷。為此,巴蒂曾經斗膽問過佛都。而佛都給巴蒂的回答讓巴蒂一生難忘。也堅定了巴蒂世代效忠埃南羅的決心。 巴蒂一輩子刀口舔血,所有的成就都是用鮮血和汗水打拼出來的,沒有一絲僥倖可言。所以巴蒂一輩子都很自信,不曾佩服過任何人,更不用提崇拜了。但是,從佛都回答他的疑問的那一天開始,他開始崇拜佛都。佛都的回答是:「說實話,我渴望一個自己的王國。但是我絕對不會從自己的兄長手裡得到。埃南羅很小,世界很大,我的王國決不止在埃南羅。如果上天注定要給我一個王國的話,那麼他就一定會給我一個你們所有人都無法想像的王國。」從這一天開始,巴蒂知道,佛都站在他永遠無法企及的高度。那是一個武者所無法想像的高度。 三天後,埃南羅邊關。 「讓三位久等了。」埃南羅邊關的臨時招待處進來一個軍官,「送你們去巴羅將軍那裡的馬車已經準備好了,裡面有足夠一個月的補給。如果不出錯的話,你們應該在二十天內就可以趕到卡納亞。」 這軍官顯然是訓練有素,說話飛快,像是作報告一樣。 「多謝你們這些天的款待。」西龍站起來,握著那軍官的手,說道。 「見到巴羅將軍還望多替在下……美言幾句。」那軍官一看就是沒有做慣這些逢迎拍馬的事,所以說的時候臉色通紅,十分靦腆。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西龍拍著他的肩膀,笑道。 「謝了。」那軍官的臉愈發的紅了,「在下叫星狂。」 「星狂?好大氣的名字!和你不是很像啊。」西龍玩笑道,「我是說笑的。」 「哦……」星狂完全不懂這些應酬,滿面只是憋得通紅。 「好了,西龍師兄,你就不要再逗他了。」依維斯看不過,站出來說道。 「我這師兄只是喜歡玩笑,並無惡意,還望你不要介意。」接著,依維斯又對星狂說道。 「哪裡哪裡?」聽到依維斯說話,星狂覺得自在了很多,臉色也不是那麼紅。 「有空到卡納亞來看我們吧。」臨出門時,依維斯留話道。 「一定!」星狂堅定的說道。本來,依維斯只是無心之語。不過,誰也沒有想到,在不久的將來,這卻變成了事實。 出門之後,三人看到一輛馬車停在門外,車上果然裝著足夠三人吃一月的乾糧。水就沒有那麼多,想來是要自己隨路補給。 「巴羅,我來了!」依維斯與那蘭羅兩人坐在車後。西龍坐在前面駕馭馬車,只聽他一甩鞭子,豪氣干雲的說道。 三人於是星夜趕路,不到十二天,三人就來到了卡納亞城外。人倒是不是很累,除了那蘭羅被顛得幾乎把腸子吐出來以外,倒也沒有什麼。只是可憐那馬,一到卡納亞城外,終於再也熬不下去,倒在地上一命嗚呼了。 倒是那蘭羅最仁慈,要西龍出錢將它埋了才繼續趕路。 「那大叔,你怎麼會想到把它埋了呢?」西龍一直以為那蘭羅是個超級吝嗇鬼,怎麼也沒有想到那蘭羅居然會是一個這麼仁慈的人。 「都已經為我們累死了,還不該花些錢埋了它麼?要是任由它曝屍荒野,或者任由它被人拖去吃。那我們豈不是連牛馬都不如?做人怎麼都不要緊,最重要是要有良心。」那蘭羅說道。 「依維斯受教了。」依維斯長輯道。 「西龍受教了。」西龍也長輯道。從前,西龍對那蘭羅只是因為一種憐憫,所以才願意和他在一起。但是從這一刻開始,西龍才開始真正把那蘭羅當作同伴。因為,他發現那蘭羅身上有些東西值得他學習一生。 三人於是一路默默無語,各自想著自己的事,一路徒步走到卡納亞的城門口。 三人剛剛抵達城門,西龍正要跟那守門的士兵說明理由,並辦手續。卻聽見一個人高叫:「來人可是西龍!」
***************************************************************************** 第九章卡納亞最尊貴的客人 聽到呼聲,三人舉目望去,看到是一個軍官在城內發出剛才的喊聲。他身材高大,瘦長,看起來足有一百八十五公分,加上濃眉大眼,英氣十足。他的身邊站著兩個看起來很像侍衛的人。看來,他的官階應該不低。 「巴羅?」西龍望著那軍官,不是很確定的回了一聲。 「西龍……!」那軍官聽到西龍的回音,馬上更加大聲的叫了起來。 「巴羅!」西龍聽到那軍官回音,也是興奮不已,也不理會身邊的守城士兵,衝進城去。不過那士兵看到這人是巴羅的好友,也不敢阻攔。就是對尚在城外的兩人,依維斯和那蘭羅也不敢怠慢。 「你們就不用檢查了,請進吧。」那看起來像是小軍官的帶頭的人對著依維斯和那蘭羅恭恭敬敬的說道。那蘭羅於是微笑著對他道了一聲謝。 「你怎麼現在才來?」巴羅看著西龍,問道。 「我也想快些來阿,可是我怕要是來得太早,輸得太慘,就太丟人了。」西龍笑著說道。 「不要站在這裡說話,隨我進城去再說吧。」這時,巴羅才意識到自己和西龍正站在人流洶湧得城門口說話,惹得無數路人向這邊投來目光。 「哦,對了,我來跟你介紹一下……」依維斯和那蘭羅這時已經來到西龍身邊,於是西龍準備向巴羅介紹兩人。 「這位就不用介紹了吧!這位一定就是依維斯了!」巴羅笑著打斷西龍的話,伸出手想和依維斯握手。依維斯沒有理他,這倒也不是說依維斯不喜歡巴羅。只是他從來沒有和人握過手,不知道世界上人與人見面要互相握手以表敬重的。倒是急得那蘭羅拚命的在旁邊 對依維斯擠眉弄眼。 「依維斯在不言山待太久,還不是很習慣塵世的禮儀。」西龍笑著幫依維斯解圍道。 「哦……,不礙事!」巴羅多少有點掃興的將手收了回去,接著又看著那蘭羅問道,「那這位是?」 「嗯……這位是海羅鼎鼎有名的富商那蘭羅。」西龍一下子還真不知道該怎麼介紹那蘭羅。雖然巴羅並不是一個很重視地位的人。但是他擔心要是把那蘭羅地位說得太輕微,將來在卡納亞城,那蘭羅要受人輕視。所以,他在心裡稍微思索了一下,便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哦……,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那蘭羅閣下,久仰久仰!」巴羅口裡一邊說著「久仰」,一邊在心裡納悶自己怎麼從來不知道海羅有一個叫那蘭羅的富商。但是,轉念想想,自己專注軍事,民間的事情自己不知道也是正常,所以也就沒有細想。 「久……久……久仰!」那蘭羅一看到巴羅伸過來的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的愛南羅副軍團長居然和自己握手。當下裡,連說話都不利落,握著巴羅的手發起抖來。 「那蘭羅閣下好像身體有點不適。」巴羅看著那蘭羅發抖的樣子,心裡有些異樣的說道。說著,趕緊將手抽了回來。 「啊,可能是一路上趕路太急,那大叔受不了這樣的顛簸之苦,以致生病了吧。」西龍忙解釋道。 「哦。」巴羅心不在焉的說著。心裡還是覺得有些奇怪,這個那蘭羅怎麼看都不像是什麼高人啊,怎麼會跟西龍他們在一起呢? 接著,一行數人就上了巴羅安排的馬車,就直奔元帥府。路上,西龍一邊囑咐依維斯要知道那些基本的禮儀,另一邊又要囑咐那蘭羅不要那麼怯場,告訴他要有自信心,看見什麼人都要覺得他和自己是平等的,忙的是不亦樂乎。而依維斯和那蘭羅兩人則是連著諾諾稱是。 「到了,下車吧。」巴羅從前面走了出來,剛才巴羅是親自為他們三人駕車。 可想而知,他對三人已經是禮遇之至。 「哈,幾位,我已經等候多時了!」西龍等一下車,便看見巴蒂已經帶著幾個家人從元帥府門口迎了上來。莫說那蘭羅,就是西龍也頗有點受寵若驚,只有依維斯仍然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晚輩受寵若驚了!」西龍趕緊走上前去,雙手握住巴蒂的手。那蘭羅更是惶恐不安的作揖不止。而依維斯也難得的打了千。 「你們可是今年卡納亞最尊貴的客人啊。」巴蒂笑著雙手握著西龍的雙手,說道。 「哪裡?哪裡?」西龍惶恐不已的說道。眾人又是一頓寒暄之後,便走進大廳。之後的一切,就沒有什麼值得描述的了。無非是一頓「久仰久仰」「彼此彼此」之類的客套話而已。對於這些,西龍對應的是綽綽有餘,依維斯和那蘭羅彷彿變成了他的跟班一樣,站在他的背後,任憑他周旋。 接著,西龍又將依維斯和那蘭羅介紹給他。巴蒂又是照例一番「久仰久仰」。不過,對依維斯和那蘭羅倒是一視同仁,看起來好像也沒有對依維斯特別關注。寒暄完之後,巴蒂便借口準備飯菜,將巴羅拉到門外。 「你看這三人中誰對埃南羅最有用?」他問道。 「父親的意思是?」巴羅不解的問道。 「我的意思是想讓他們三人為我所用。」跟自己兒子說話,就沒有什麼必要拐彎抹角了。 「我也正有此意。」巴羅說道。 「那你看該如何辦才好呢?」巴蒂問道。 「依我看,西龍天資聰穎,敏於世道,看起來對塵世功名頗有所向。應該是最可能留下來的。但是那個依維斯雖然身負絕學,但是天泯未開,恐怕難堪大任啊。」巴羅說道。 「你所說的西龍,我完全贊同。但是你所說的依維斯,我卻不是很贊同。我告訴你,依維斯絕對不是你想像中那麼簡單。」巴蒂頗有深意的說道。 「父親何出此言?」巴羅問道。 「這是一個武者的直覺!我看西龍,就像是看到一匹獵豹一樣,機敏無比,對任何事情反應奇快。頭腦聰穎之程度絕非常人可比。但是我所看依維斯卻……」巴蒂說道一半,挺了下來。 「卻什麼?」巴羅問道。 「卻什麼都看不見,只彷彿看到一片深不可測的大海一樣。能帶給我這樣感覺的人,決不會是你所想像的天泯未開那麼簡單。巴羅,記住為父的一句話,永遠要小心你看不透的人!」巴蒂臉色嚴肅的說道。 「孩兒受教了!」巴羅也忙正色道。 「但是那個那蘭羅……」巴羅又說道。 「放心,那不是什麼大人物。」巴蒂輕鬆的揮揮手,說道。 「我也覺得是,但是父親為什麼這麼肯定呢?難道你知道他的底細麼?」巴羅說。 「你看他舉手投足,都唯唯諾諾,受寵若驚一樣,沒有絲毫氣勢可言。如果真是豪賈巨富,何止與此?何況,海羅數的出來的富商就那麼幾個。我怎麼可能認不出來。」巴蒂說道。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西龍生怕我們知道他身份低微而怠慢了他,所以說他是什麼豪賈巨富。」巴羅說道。 「我想也是,」巴蒂沉吟了一下,「那以後對他也好生招待就是了。」 「是,」巴羅說道,「那今晚是不是要給他們舉辦一個洗塵宴?」 「不急,過幾天再說。要辦就好好辦一個,辦的體體面面的。一是讓西龍他們知道我們是如何重視他。而是讓卡納亞的貴族們知道我們巴蒂家也不是真的就毫無強援。就是遠在普蘭斯的達修的入室弟子也和我們有著深厚的淵源。」巴蒂說道。 「父親所言極是。」巴羅在心中對巴蒂佩服不已。原來他只是想給西龍他們辦個洗塵宴,大家一起熱鬧熱鬧就完了。卻沒有想到可以借這次機會向埃南羅的世襲貴族們示威。讓自己的地位在埃南羅更深。也趁機和普蘭斯第一武者達修拉上關係。進而,給所有人一個假相,那就是巴蒂與普蘭斯的勢力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這一招一石二鳥確實是高!不愧是在宦海沉浮數十年的老將,對官場的一切,已經像對戰場的一切一樣瞭如指掌。自己這樣的毛頭小子跟父親比起來實在是差太遠。 「如果可能,這次連太子都要請來。」巴蒂又道。 「是,父親。」巴羅笑著答道。 就這樣,卡納亞本年度最尊貴的客人,在來到卡納亞的第一天就不知不覺的捲進了權力鬥爭的漩渦當中。
***************************************************************************** 第十章終究,還只是個孩子 經過一天的忙碌之,依維斯三人吃過晚飯之後,便回到各自的房間休息。過了大概半個小時,西龍和那蘭羅來到依維斯的房間。 「依維斯,你就要睡了嗎?」西龍看到依維斯已經脫了衣服,於是問道。 「是啊,這一路奔勞,也累了,當然要休息了。」依維斯說道。 「先不要睡了,跟我們兩個一起出去一趟吧。」西龍道。 「去做什麼?」依維斯問道。 「一起去巴蒂元帥那裡聊聊天吧。」西龍說道。 「吃飯的時候,你不是已經和他們聊過了嗎?怎麼才隔這麼久,又要去?」依維斯不解的問道。 「唉,其實就是去謝謝人家的款待了。」那蘭羅插言道。 「就是啊,明知道我們得罪了藍達雅九大長老,還敢收留我們的人可不多哦。」西龍道。 「原來是這樣?那你們去吧,我要睡了。」依維斯道。 「為什麼?」西龍奇怪的問道。 「如果他們是真心實意幫助我們,那他們就不會希望我們去感謝他們。如果他們幫助我們只是為了我們感謝他,那他們的幫助和放債有什麼區別。」依維斯道。 「啊……」依維斯一番話,把西龍那蘭羅憋得無話可說。這看來強詞奪理的話語,細細體味,卻發現其中確有真味。 「唉,算了,那就我們兩個去吧。」西龍沒有辦法,只好甩手和那蘭羅一起去了。而依維斯卻看著掛在床頭的劍,心中思緒萬千。他在想:「到底,我需要的是什麼樣的人生?到底,我今後的路要如何去走?到底,這個世界適不適合我?到底,我要的是什麼?」 此時的依維斯陷入了人生中第一次迷惘。從前的他,從來不需要思考以後,因為一切都是順其自然,每日練功、嬉戲、看書、休息。日復一日,依維斯已經習慣了那樣簡單的生活。突然間來到塵世,依維斯一下子難以習慣。因為,他只是一時衝動,為了替阿雅出一口怨氣,而沒頭沒腦的闖進了這個花花世界。這裡有太多東西要學,要太多事情要想。而他又不能像西龍那樣八面玲瓏,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都周旋自如。 依維斯,這個武技方面的天才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在某些方面幾近弱智。其實,是這個世界太多污濁,最純潔的白玉向來是不容於世的。而依維斯正是這樣一塊白玉。他簡單,善良,正直,決不妥協。他所有的智慧與天資都集中在武道之上。在他看來,武道是一個浩瀚無邊的大海,就是窮極一生也無法到達盡頭。但是,他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最浩瀚的不是武道,而是人心。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依維斯現在不明白將來也永遠不會明白的東西。這一切,注定了依維斯在這表面美麗其實醜惡無比的塵世將經歷無數他自己無法想像的磨難。 第二天一早,依維斯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練功了。在不言山上,從來不曾有這樣的例外。但是,他下山以來,已經不知道例外了多少次。 「看來,確實有很多事情在不知不覺的改變。」依維斯想著,開始靜下心來練習鬥氣。但是不到兩分鐘,他就發現自己體內的那股怨念在蠢蠢欲動。儘管他努力壓制,但是還是沒有辦法。於是,他被迫停止練功,以免自己走火入魔。 停止練功的依維斯十分頹喪,他知道自己已經不能練功了。而且,只要這股怨念還存在,他可能一輩子都只能停留在現在這個階段,再也無法提升了。 「如果不能練功,那麼我還能做什麼?」 在來到卡納亞的第二個早晨,依維斯被迫開始思考一個他從來不準備思考的問題。近十四年來,他的人生只有一個主題,那就是練功,武技。但是,突然有一天,他發現他再也無法繼續練功。就是這麼簡單的坐在床上不到三分鐘,就得到這樣一個結論。「嘿,依維斯,你不能再練功了。」 依維斯把頭望向窗外,他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好大,好大。他發現自己從前的生命其實只是體現了這個世界的極小極小的一部分。這個世界還有更多更多不可捉摸的東西等待著他去探索。 但是,此時的依維斯寧願選擇回到從前極小極小的那個角落。因為,這個很大很大的世界,會令他深深的迷惘。昨天的迷惘又在依維斯的腦內繼續。只不過,這股迷惘更加強大。 依維斯越來深刻的越感到,在山下,什麼事情都不在自己的控制之內。在山下,任何事情都有太多的可能。一切都太複雜了,都是一些不必要的複雜,卻讓依維斯深陷其中。一切都有太多的選擇。但是這些日子,依維斯深悟出一個真理,給一個人太多選擇,其實和沒有選擇是一樣的。 依維斯感到自己就像一個迷路的小孩,卻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面對最莊重深刻的抉擇。 「在這個世上,我到底有什麼用?」最後,依維斯禁不住自問道。依維斯覺得很悲哀,因為他發現自己找不到活著的理由。這個世上似乎並沒有誰需要他。沒有了他依維斯,這個世上的一切好像也不會有什麼改變啊?那他為什麼要活著呢? 從前,依維斯的心裡只有阿雅,武技,父母。現在,阿雅已經離他而去,武技也已經離他而去,而他的父母也早就離他而去。其實,依維斯早就知道,他找不到自己的父母的。且不說人世茫茫,他就連自己父母長得什麼模樣都不知道。又從哪裡去找。而且,在依維斯心裡,他早就告訴自己,「或許,在我的父母離開我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不再是我的父母了吧。」 多少年來,要尋找到父母,只是一個寄托。依維斯從來沒有想到真有一天可以找到自己的父母。但是,他願意保持這樣一個童話一般的夢想。而在不言山上,所有的人都願意和他一起做這個夢。然而,在這裡,沒有人再願意和他做夢。而獨自一個人的夢是不能做太久的。 在依維斯來到卡納亞的第二個早晨,他發現自己從前十數年的生命,原來都只是一個美妙的夢。但是,現在他知道夢醒了。除此之外,他還想到了很多。他開始感到一種從所未有的感覺,那感覺好像是孤獨。他開始對自己有一種從所未有的看法,那看法是自己原來是那麼渺小。 在依維斯來到卡納亞的第二個早晨,他有很多感覺。所有的感覺都是從前不曾有的。不是他變了,而是世界變了。這一天,依維斯第一次產生了——怯懦! 這一切,都被一個從窗前經過的人看在眼裡。 過了一陣,在依維斯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的房間進來了一個人,是那蘭羅。只見他手裡端著一盆冒著熱氣的東西。「依維斯,來,來,來,吃完我做的紅薯熱肉粥!」 「啊?」依維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一碗不知道什麼樣的東西遞到了自己的面前。 「這是什麼東西?」依維斯問道。 「紅薯熱肉粥啊!」那蘭羅睜大眼睛介紹道。 「能吃的嗎?」依維斯問。 「當然!可是美味哦!還很營養的呢!」那蘭羅說道。 「是嗎?」依維斯有點懷疑的把那碗稀奇古怪的紅薯熱肉粥接到手裡,舀起一調羹,試了一下,咋巴咋巴。 「怎麼樣?」那蘭羅充滿期待的問道。 「真的很好吃哦。」依維斯帶著不可思議的神色說道。 「就是說嘛!我的手藝在我們家那一帶很有名的呢!」那蘭羅得意的笑著說道。 「那大叔,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依維斯吃到一半,突然抬起頭來,問道。 「為什麼?這有什麼為什麼啊?我們是同伴嘛,所以我當然要對你好啊。」那蘭羅爽朗的說道。 「是啊,我們是同伴啊。」依維斯彷彿心情好了一些。接著,吃起東西來也歡快了一些。 看著依維斯天真的吃著他做的紅薯熱肉粥,那蘭羅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慈愛的目光,「無論怎樣,孩子終究還只是個孩子。」
***************************************************************************** 第十一章毫不可親的可親公主 在依維斯彷徨感傷的這幾天,西龍卻是忙的一塌糊塗。巴羅一刻也沒有讓他嫌著,帶著他四處走訪。短短幾天,就將卡納亞城內最著名的幾家名門貴族貴族都拜訪遍了。開始,西龍也想帶著依維斯去,但是依維斯每次都推托說自己的身體不好,不願意去。西龍也不好勉強他,又礙不過巴羅的面子,只好自己一個人跟著巴羅去。把那蘭羅留下陪著依維斯。 幾天過去後,西龍在卡納亞城的名氣迅速竄升。在短短的幾天時間裡,他就成為卡納亞人的談話中心。幾天裡,西龍淵博的知識,優雅的談吐,靈敏的反應,尤其是他神奇的辯才將整個卡納亞都征服了。每天,都可以聽見無聊的婦人會在街頭巷尾談論著「普蘭斯的西龍」。 雖然西龍的風頭相當之勁,但是這並沒有妨礙卡納亞人對「普蘭斯第一武者的入室弟子」的好奇。事實上,人們瞭解依維斯的慾望決不會低於西龍。加上依維斯整天躲在元帥府,幾乎是從不出戶。更加刺激了人們的好奇心。當然,這其中也不能忽 略巴蒂府上的人故意散佈各種傳言的因素。隨著,時間一天天的推移,卡納亞人瞭解依維斯的慾望越來越強烈。 看到人們的胃口已經被掉得差不多,而且準備也做得差不多的時候。巴蒂父子終於決定在7月30日晚在元帥府舉辦一個盛大宴會。卡納亞幾乎所有的名流都受到邀請。還有傳聞稱,連辛夷太子都可能出席。看來,這次絕對是卡納亞本年度最盛大的上流聚會。 於是,在宴會舉行的前三天,參加這場宴會的邀請函成了比黃金還要值錢的硬通貨。因為,誰都知道,參加這場宴會,無疑是結識埃南羅最高層人士的最佳機會。 在人們翹首以盼中,7月30日終於姍姍來遲的來臨了。這一晚,這一晚,五彩的煙花遮掩了整個卡南亞的天空。這一晚,卡納亞的黑夜是彩色的。這一晚,卡納亞注定沒有人可以安然入睡。 元帥府,巴蒂和巴羅親自站在門外迎接客人。而門內,西龍早就被一群無聊的太太小姐們團團圍著,問著西龍各種奇怪的問題,然後看著他用一個個更加奇怪的答案來回答她們並以此取樂。 雖然還沒有到開宴時間,但是元帥府內已經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尤其是那些企圖借此機會結識上流人士的暴發戶更加是早早來到,等候獵物。隨著元帥府內人越來越多,接近開宴的時間也越來越近了。隨著人數的漸漸增加,一向空曠的元帥府也變得擁擠不堪。各種各樣的人物,各種各樣的心態,各種各樣的交談,各種各樣的想法,在這個相對而言並不寬敞的元帥府交織。原本肅靜莊重的元帥府在這一夜變得嘈雜不堪,如果除去裡面的人的身份的因素的話,那麼這個元帥府和地處邊關的交易所並不會有什麼差別。其實,本來兩者之間就沒有什麼差別。 要是非要說有差別的話,也只是交易的東西不一樣了。 還有幾分鐘,宴會就要開始了。這時,全場突然安靜了下來。西龍定睛一看,原來是巴蒂父子陪著一男一女走了進來。那男的留著一字胡,身高大概175公分左右,看起來好像三十左右,一副忠厚長者的樣子。而那女的就要年輕的多,看起來彷彿只有十五六歲。長得雖然算不上天香國色,但是也很有貴氣。看起來還是滿舒服的。 「今天是巴蒂將軍的便宴,諸位就不要拘泥小節,認真玩樂吧。」那男人伸出手,作出一個制止的動作,笑著說道。西龍這才發現身旁的人都撩起下擺,作出要下跪的樣子。當下裡,西龍馬上就知道對方的身份了。 「是,太子殿下。」諸人一向知道辛夷寬厚,所以也就不再下跪,只是鞠了個躬,就繼續自己的談話。西龍也跟著眾人一起鞠了個躬。 「你們眼裡就只有我大哥,就沒有我可親公主麼?」看見眾人這樣,辛夷沒有什麼,旁邊那個女子卻大聲叫了起來。 「臣等叩見公主殿下!」眾人一聽,立馬亂得一團糟的下跪。就連巴蒂父子也不例外。 「哼!」那可親公主卻是一點也不領情,反而撅起個嘴巴。眾人於是也不敢起來。 「這個可親公主好大的威風。」站在一旁得西龍看到這一幕,在心裡想到。但是他沒有下跪,只是向對辛夷一樣,微微鞠了躬。 「眾卿平身吧,可親公主只是和你們開個玩笑,大家不必當真。」辛夷無奈的搖搖頭,對眾人說道。大家聽到太子發話,才敢站了起來,但是卻也不敢說話,於是全場一下子變得寂靜起來。 「你是誰?見到本公主竟敢不跪?」可親也沒有理會眾人,直奔西龍面前,質問道。剛才他看見所有人都跪了,只有西龍只是鞠了一躬。 「公主殿下,請容臣下稟報。這位就是普蘭斯第一武者達修的八行者西龍,乃是臣下的客人。」巴羅趕緊從後面插到前面,解釋道。 「哦,原來是世外高人!那不跪也罷。」辛夷於是說道。 「巴羅,凡是你的客人,本公主就受不起他一跪麼?」但是那可親公主卻是不依不饒。 「臣不敢!」巴羅這一下可嚇得不輕,趕緊跪下叩首謝罪。 「公主,西龍不跪有西龍的理由。」倒是西龍腦筋轉得快,靈機一動,故作懸念的說道。 「什麼理由?」可親果然上當。 「西龍自出生以來,所跪之人都垂垂老矣。所以,十九年來,西龍已經漸成習慣,凡見老態龍鍾者就知道要下跪了。只是剛剛看到可親公主,天姿綽約,青春可人,實在是無法一下子將公主殿下與從前所跪之老態龍鍾之聯想起來。所以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竟至忽略了禮數。還望公主萬勿見怪。」西龍裝作惶恐的樣子,說道。 「早就聽人說,從普蘭斯來的西龍伶牙俐齒,能言善辯。從前都不大信,以為是名過其實。今天見了面才真信了。原來果真生得一條好舌頭。」可親公主聽了西龍不明就裡的狡辯,臉色馬上就轉陰為晴,笑著說道。 看到可親公主的笑臉,眾人才鬆了一口氣。而巴蒂父子更是在心裡抹了一下冷汗。可親公主的脾氣,他們知道得清清楚楚。仗著克努傑的寵愛,她可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所以這次宴會巴蒂是在宴會舉行的最後一天才把帖子送了過去。心想,她應該會安排不過來,不來了。卻沒有想到,她居然還是來了。看來,今天晚上又不得安寧了。 「公主過獎了。」西龍忙又一鞠躬,回道。「囈,不是說和你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叫什麼依維斯的人麼?怎麼沒有見他?」 正當眾人以為沒事了的時候,可親卻又問道。「壞了!」巴羅在心裡暗罵一聲,看來自己弄巧成拙,不但把卡納亞貴族的胃口吊起來,也把可親的胃口吊起來了。凡是可親感興趣的東西,沒有一個有好下場。不知道這次,她又要搞什麼。 「依維斯他身體不是很好,所以臥床休息,恐怕不是很方便。」西龍道。可親沒有說話,只是眉頭皺了皺。 「要不,改天我再叫依維斯親自來皇宮拜見公主殿下,如何?」西龍見她這模樣,怕她又要生什麼是非,給巴羅他們添麻煩,於是趕緊補充道。 「我等不得了!我現在就要見。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人,竟有什麼大的架子。連我來了也不能見一見。」可親完全不理西龍的說辭,堅持道。 「西龍,你就讓我這可親見一見吧,否則恐怕她又要鬧出什麼不得了的名堂來。」站在一旁的辛夷無奈的說道。 「那……請公主稍候。」西龍見辛夷都說話了,知道再回絕就不大好了,於是只好硬著頭皮答道。 西龍於是匆匆衝到西龍的住處,一推開門,看見依維斯正在和那蘭羅聊天。 「依維斯,這回你可無論如何要出去露一露面了。」西龍忙走到依維斯身邊,說道。 「我不去,我不喜歡做這些事。」依維斯說道。 「我也不喜歡這些事,但是現在沒有辦法,你無論如何也要出去應酬一下才行。」西龍說道。 「發生什麼事了?非要我去?」依維斯問。 西龍於是有最簡短的話將可親公主的事描述了一遍。 「是公主又有什麼了不起?我偏不去!」依維斯不屑的說道。 「你就去露一下面吧,就一下!就當是我求你了,好麼?我敢肯定,要是你不去巴羅他家一定會大禍臨頭。」西龍一見依維斯不想去,著急了。 「依維斯,無論如何去看看吧,就當是報答巴羅。」旁邊的那蘭羅也幫腔道。 「唉∼」依維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站起身。 為什麼自己現在總是要做不喜歡做的事?
***************************************************************************** 第十二章劍的用處 「哇!」儘管已經心裡有所準備,但是當依維斯在西龍和那蘭羅的陪同下走到耀眼的燈光下時。在場的所有人還是情不自禁的喊了出來。他們沒有想到世界上有男人可以這麼漂亮。 但是,依維斯並沒有因為這讚歎而顯得有絲毫的喜色。就是西龍和那蘭羅也沒有露出笑臉。因為,他們聽得出來,這讚歎與其說是一種羨慕,不如說是一種褻玩。 在這些人的目光和讚歎聲中,並沒有絲毫的尊重可言。漂亮的男人在埃南羅是得不到尊重的。在埃南羅人心中,漂亮的男人最適合的職業,就是充當那些有些特殊癖好的貴族的玩物。不然,你看那些夾雜在人群中的變態貴族們眼中放著閃亮的光。 「哈,好漂亮的娃娃!」只見可親公主走上前去,手指輕輕觸摸依維斯紅色的頭髮,笑著說道。儘管在埃南羅,十八歲才被認為成年(實際上,整個西部大陸除普蘭斯的所有國家都認為十八歲才成年。只有在普蘭斯才是十四歲就被法定為成年。所以,普蘭斯的人口比大陸其他的國家的人口要多得多。)。但是,可親公主這樣輕浮的動作對於任何一個武者來說,都是絕對的侮辱,即使是一個不到十五歲的武者。 依維斯無動於衷,沒有理會可親。而西龍的眉頭則皺成一團。他一方面知道依維斯是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貨色。生怕他一時衝動作出什麼過火的行動來,弄得不可收拾。一方面他也對可親公主的行為頗為惱火。而站在可親公主後面的巴羅父子也是緊張的不得了,生怕惹出什麼事端來。心裡暗自叫苦,搞這個宴會,本來是要圖個好意頭,卻沒想到惹來個衰神,早知道不辦也罷。 「可親,不得無禮!」這時,辛夷走上來,拉住可親,斥道。 他這一個舉動,馬上贏得了依維斯和西龍的好感。 「這位是埃南羅太子殿下。」西龍趕緊介紹道。 「太子殿下安好。」依維斯微微彎身。其實禮儀之類的東西,依維斯並不是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一點也不懂。剛好相反,他對禮儀方面的頗有研究,不要忘了,西龍看過的書,全部都借給依維斯看過。只是,依維斯從來不覺得有哪個值得自己真正以禮相待。只有眼前這個人,依維斯看著頗為順眼,於是就對他禮貌許多。 「不敢不敢,依維斯閣下雖然年輕,但是乃是世外高人。今日能夠大駕光臨埃南羅,實在是我埃南羅的福氣。」辛夷謙恭的說道。雖然是客氣話,但是說到這個地步,也不能不說他是禮賢下士了。依維斯都沒有什麼,倒是站在一旁的西龍連連點頭。一邊點頭,一邊心裡也自奇怪,同父所生,兩兄妹怎麼相差這麼多? 「哼!好大的架子。連我們來見,都要等這麼久麼?你小小年紀,架子倒比你師父還大!」誰知那可親被辛夷攔住手,但是心裡卻是很不舒服,又出言相譏道。 「你懂什麼?你可知道,普蘭斯兩代君王派使者出訪不言山十三次之多,求見達修前輩而不得。」不等西龍他們解釋,辛夷又斥道。 「可親公主,依維斯他實在是身體有恙,所以才這麼晚出來。失禮之處,還請公主殿下見諒。」西龍又接著解釋道。 「哼!」又被辛夷責怪一通的可親公主,心裡更是窩火。但是又不敢當著辛夷的面發火,所以心裡下定決心,今晚決不能這麼善罷甘休,非要弄出什麼事來才好。 「囈,你這劍倒是很別緻,能不能借來玩玩?」可親公主看到依維斯腰間跨著劍,於是假扮輕鬆的笑著問道。她的願意是想把劍拿過來,然後弄壞他,以此激怒依維斯。 「對不起,這是家師所贈之劍。自受贈以來,從未敢出鞘。所以,請恕依維斯不便。」依維斯本來不想答理她,但是看著一旁的西龍使勁打眼色,於是只好勉力應酬道。 「哦?是嗎?」可親定定的看了依維斯一眼,在大家都不注意的時候,她卻突然伸出手去搶。但是她太高估自己了,就她那手無縛雞之力的金枝玉葉,也敢去搶依維斯的東西?這不是明擺著虎口奪食嗎?依維斯即使是並沒有想到她會這麼無賴,但是要攔住她,還不是不費吹灰之力。 就在可親公主出手的時候,只見依維斯右手在空中輕輕一拂又放回原地。按照常人的眼力,並看不出什麼不對。但是大家全看見可親公主一個踉蹌,幾乎跌倒。 「你這把劍是什麼爛東西!玩不能玩,碰不能碰,有什麼用!」可親被依維斯這麼一拂,心中一驚,有些心虛,於是耍潑罵道。 「劍的用處只有一個。」依維斯冷冷的盯著可親,答道。 「是什麼?」被依維斯看著,可親禁不住心裡有些發毛,但是還是強撐著應了一句。 「殺人。」依維斯輕描淡寫的說道。 「你……哼!」可親先是一驚,爾後一甩手,佯怒跑了。其實他是被依維斯身上所散發的陰寒之氣所震動。 「唉,兩位,有空到宮裡去,我一定好好招待你們。」辛夷無奈的對西龍說了一聲,便急匆匆的追可親去了。 「殿下慢走。」西龍忙行禮道。 「恭送太子殿下,公主殿下。」眾人也趕忙行禮道。 「依維斯,你剛才說話有些過火了。」等到辛夷離開,西龍對依維斯說道。 「我只是隨便說說,又不是真要殺她。」依維斯回道。 「你……唉∼」西龍被依維斯一句話憋得不知道如何說好。他發現,現在依維斯好像有點變了,自己有點琢磨不到他的心思了。 「算了,過去就算了。依維斯,你也去休息吧。」這時候,巴蒂上前來打圓場。 「那依維斯告辭了。」依維斯行了個禮,就逕自回房去了。那蘭羅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顯然,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那大叔,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依維斯。」西龍於是對著那蘭羅說道。 「哦,那我去了。」那蘭羅這才反應過來,應了一聲,急匆匆的跟上依維斯的步伐。 「依維斯怎麼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的樣子?」巴羅走到西龍身邊,問道。 「我也不知道,從前他不是這樣的。」西龍歎了口氣,說道。 「唉,不要想這麼多,我們說些別的吧。」巴羅見西龍也有點不高興,於是說道。 這時候,依維斯坐在房內,內心煩躁不已。 「依維斯,你怎麼了?看你好像坐立不安一樣。」那蘭羅看著依維斯踱來踱去的樣子,於是問道。 依維斯沒有答他,只是仍然踱來踱去。良久,他才對那蘭羅歎道:「那大叔,天下之大,難道就沒有我依維斯容身之處嗎?」 「依維斯,你怎麼突然說這話?」那蘭羅奇怪的問道,他這樣經常忍饑挨餓的人完全無法理解依維斯在這裡錦衣玉食,要什麼有什麼,為什麼還要說無容身之所。 「唉∼」依維斯知道自己怎麼說那蘭羅也不會明白,於是也就不解釋了。現在的他有點想回不言山了,但是他又不想面對阿雅的余影。他下山前,除了不言山,哪裡也不曾去過。對於他來說,不言山就是他的家,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但是現在,那個地方卻有著他最不想面對的回憶。而這個世界的其他角落,似乎都與他格格不入。 無論待在什麼地方,似乎總有事情讓他不順心。 在不言山,從來不會有人逼他作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但是現在,似乎所有人最大樂趣就是逼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見不想見人的,說不想說的話,去不想去的地方。 可憐的依維斯並沒有適應山下的生活。他不明白,這個世界的人們百分之九十的人生注定要做對自己和別人都沒有益處的事情。無法適應,必然導致煩躁。所以,依維斯現在的煩躁是可以理解的,只不過是一個適應期的問題而已。 但是,沒有人知道這個適應期會有多長。或許,依維斯一輩子都無法適應這個世界。 ※※※ 不久前,有幾位仁兄在爬爬E站發了一些關於《蒼老的少年》的評論文章。為了鼓勵人們多多批評,我決定將這些評論拿出來給大家共享! 1、爬爬E站(www.3320.net)網友「輕風」評論: 今天又看了一遍此書,然後覺得實在找不出什麼毛病(我看書是很不仔細的,有時一些小的BUG經常視而不見)。本書寫的很特別,與最近的一些書相比顯得與眾不同,雖然主角也是很強,但是卻不給人突兀的感覺,或許與在主角身上著墨不多有關吧。 其實現在文章情節還沒展開,想想也只不過是寫到了依維斯下山。只是覺得其下山去找那九大長老報仇一段有虎頭蛇尾之嫌,其與西龍都是聰明絕頂之輩,即要討公道,又不能傷害人命,縛手縛腳,豈有不敗之理,縱在勝怒之下,他們也應該能想到,即為蒼老,就不應該有此衝動的舉動吧。 先到此為止,如還有其他的就等想到再說吧,希望作者多多努力,快快出文了,呵呵… 2、爬爬E站(www.3320.net)網友「資水東流」評論: 剛剛看了開頭,就談談我對序篇的看法吧。 俗話說,」好的開頭是成功的一半「,《蒼老的少年》的序篇,總體來講,很有新意。 現今的玄幻小說,我一般是看了開頭,就知道下面如何發展。但這本書,開頭很是波譎雲詭,幾次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層層轉折,由武士而楊秋,由楊秋到洛河,再引出嬰兒,過程很曲折。這種切入手法,在武俠中應用的比較多,但在玄幻小說中很少見。 此外,打鬥描寫也不同於一般的玄幻小說。不同於一般玄幻中的直敘風格,作者更多的講文筆花費在環境烘托,心理描寫上,相比之下,武功招式倒不重要了。此類手法,比起當前玄幻小說作者慣用的「唸咒語」,「火球飛來非去」,「一掌劈出,對方幾十個人馬上倒下」等等老式手法,令人耳目一新。無疑,作者師承古龍和溫瑞安,而且,頗有幾分類似。 但這種描寫,易得其形,難得其神。由於主要是採用第三人稱敘述,讀者處於一種被動狀態,就好像一個人看書時,還有一個人不停的在旁邊解說,這樣的文字,如果讀多了,容易產生千篇一律的厭煩感覺,換句話說,容易流於平俗。實際上,古龍和溫瑞安的後期創作,之所以不再受人歡迎,就在於此。他們實際上陷入了自己造就的窠臼而不可自拔。 建議作者的打鬥描寫,最好在現有基礎上,能施加變化,而且,一定要控制相關的描寫字數。 還有一個缺點,那就是文筆。雖然在玄幻小說中,作者的文字功底已經算不錯了。 但可惜的是,依然帶有比較濃厚的「歐化」色彩,讀起來有點坎坷,沒有那種一氣呵成的感覺,當然,這個要求是太高了,畢竟,不是每個作者都有金庸的水準。 附帶提一下,個人認為,這本小說如果不涉及魔法,純粹是武功的世界,那麼,文章的內在意境更和諧一些, 請看下面這段: 霎時間,五顏六色的光芒一時四射,好像開了一場煙花聚會一樣。所有的光芒都有著同一個方向,那就是洛河的身體,洛河的血液,洛河的骨頭,最重要的是洛河的靈魂。 洛河的雙手終於開始動了,他的雙手左右分開,伸直,變成一個V字型。天上的怪異的陽光不見了,恢復到從前的模樣。原先光中那股惆悵迷惘之意,竟全部一下不見了。 呵呵,如果只是描寫魔法,這種由文字透出的動感,無論如何是表達不了的。 暫時就說這些。 3、爬爬E站(www.3320.net)網友「裡赤媚」評論: 這本書本來開頭是沒有什麼興趣看下去的,我不喜歡古龍和溫瑞安,沒什麼理由,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因為是願負兄的威逼,所以只能硬著頭皮看下去,誰知道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是一本寫的相當有功力的一本書,作者運用的手法非常的巧妙,這種手法,我只在金庸大師的幾本書裡,看過類似的運用,在這樣的網絡小說上還是第一次看到。 書中的人物不是非常的飽滿,但比起一般的小說,作者的文筆要優越的太多,加上表情和環境的渲染,讓人有種看的很舒服的感覺,雖然有時魔法的描寫有種突兀的感覺,可是我相信作者在以後寫作的過程中會有提高的,但是關於主角的強大,我個人是頗有微詞的,這麼強大的主角現在就出來了,後面怎麼寫呀?在同梅裡沙和九大長老之一的利格對決的時候,我並沒有感到有多強!相反我覺得有點荒謬,就像一個小販拚命的說自己的辣椒很辣,可是買回家燒了才知道不過只是有點點辣,還有象依維斯那樣老謀深算的人怎麼會不知道不殺死那些士兵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想逃恐怕也得早點下決定吧! 還有一種感覺就是十大長老的反派的描寫早期有點薄弱,後來再把他們寫的那麼壞好像有點逼不得已非要有幾個人來充當反派的感覺,當然這本書評我用的最多的詞就是感覺,因為現在出的章節太少了,沒法在文中感覺作者的想法,還望作者繼續加油,我想看新的呀!
***************************************************************************** 第十三章依維斯和西龍的暫別 「依維斯,你心情好些了嗎?」西龍一推開門,就看見依維斯在房間內走來走去,一副惶惶不安的樣子。 「西龍師兄。」踱了這麼久,依維斯的心情似乎平靜了些。 「以後,我會盡量讓你避免這些不必要的應酬。」西龍對著依維斯抱歉的說道。 「西龍,對不起,剛才是我太衝動了。我保證以後不會。」依維斯說。依維斯只要說過保證二字,就一定辦到,這一點終其一生,從未改變。 西龍沒有說話,看著依維斯,微微一笑。依維斯看到他笑了,於是也跟著一笑,心情頓時好了很多。兩兄弟這些日子的各行其是造成的一些隔膜,從此煙消雲散。 「依維斯,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西龍又說道。 「什麼事?」依維斯問。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該去哪裡?」西龍問道。 「啊?」依維斯一下子愣住了,無力的搖搖頭。 「難道你沒有一點打算嗎?」西龍又問。 「我從來不知道打算,西龍你知道的。」依維斯說道。 「那……如果我說我們以後就留在埃南羅你有沒有意見?」西龍又問道。 「你想留在這裡嗎?」依維斯反問西龍。 「說實話,我喜歡這裡。因為我覺得我在這裡有很大的發展空間。我有一種預感,這裡很適合我。在這裡,我一定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一番事業。」西龍豪氣干雲的說道。 「你行的。」依維斯點點頭,說道。他知道西龍的能力,更知道西龍的抱負。在西部大陸闖出一個名堂來,一直是他的夢想,他無數次向依維斯講述的偉大夢想。 「依維斯你願意和我一起留下來嗎?」西龍熱切的問道。 「好吧。」依維斯實在不知道自己還有哪裡可以去。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我的。不過,剛才我和巴羅說的時候,心裡還真有點害怕呢。要是你要走,我可怎麼辦?這下可好了,我們兩兄弟一定要在埃南羅做下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西龍熱情的說道。 依維斯笑笑。 「不過,在接下來的一個月,你可能要自己在卡納亞待上一兩個月了。」西龍又道。 「為什麼?」依維斯不解的問道。 「是這樣的,本來巴羅是準備推薦我進軍部的,但是今天晚上發生了這樣的事。馬上舉薦一定會被可親公主阻撓的,所以……」西龍說。 「對不起,我讓你錯過了一個好機會。」依維斯有些抱歉的說道。確實,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在西部大陸,一個平民想要進入統治階級是難之又難的。即使是西龍這樣身為達修的行者,想要在官場上獲得一席之地,也並非易事。但是如果能得到當今埃南羅最有勢力的貴族的推薦,那麼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這就是為什麼西龍寧捨普蘭斯而就埃南羅的原因。 「沒什麼,這樣的機會以後還多得是。」西龍毫不介意的揮揮手,笑著接著說,「所以,我和巴羅商量,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們兩個就剛好趁這個時間趕往普蘭斯參加升位大賽。本來我也想和你去,但是師父當年……」 在三年前,西龍和巴羅都分別通過了入流大賽,獲得了七流位的身份。而三年後的今天,流位大賽再次開鑼。西龍和巴羅自然是不願放過這個機會。畢竟,流位的身份不僅是對一個武者而言。在軍隊的陞遷制度當中,流位也是有著相當重要的地位的。即使是巴羅這樣的知名人物,也因為僅僅是七流位就坐上副軍團長之位而被許多人冷言冷語。 「我知道。」依維斯點點頭說道,「你去吧,我等你。」 「但是你一個人……」西龍又有些不放心的說道。 「我沒有關係,那大叔陪我就好了。」依維斯笑笑說。 「是啊,你放心吧,我會陪著依維斯的。」一旁的那蘭羅說道。 「這樣啊……」西龍摸著自己的額頭,沉思起來。 「你放心吧,我慢慢會習慣的。」依維斯看透了西龍的心事。 「那……好吧!希望我回來的時候可以看到你的笑臉。」西龍下定決心說道。 「那,你們什麼時候走?」依維斯問。 「明天一早。」西龍說道。 「這麼快?」依維斯有些驚訝。 「既然決定了,就動作快些吧。磨磨蹭蹭的怎麼是成大事的作風?」西龍笑道。 「哦。」依維斯口裡說,心裡卻在想,看來我一定不是個成大事的料。 「好了,既然什麼都說好了,那你就睡吧。明天我就不來和你道別了。」西龍說著,人已經出門去了。看來,對於這次暫別,他並沒有什麼感覺。對於他來說,這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只不過是暫別數月而已,有什麼了不起。正如他所說,成大事的人,怎麼會有這些婆婆媽媽的想法。 但是,另一個當事人卻不是這種想法。在他的心裡所想的,和西龍所想的截然不同。在依維斯看來,這不僅僅只是和一次簡單的暫別。而是從這一天開始,他就只有一個人了。不言山上的夥伴,一個也沒有了。 不過,依維斯沒有說出口。他只是笑著看著西龍離去。他有些恨自己沒用,怎麼就不能像西龍那樣豪氣?卻像個女人一樣。「你真是個沒用的傢伙!」依維斯在心裡狠狠的罵道。 「那大叔,夜了,你也回去睡吧。」依維斯轉過身,對著那蘭羅說道。 「沒事,我不睏。」那蘭羅說。 「那大叔,你去睡吧。」依維斯又說。 「好吧,那我去睡了,我就在隔壁,有什麼叫我一聲。」那蘭羅說著,出去了。於是,整個房間裡,就只剩下依維斯一個人。因為巴羅父子很重視依維斯的緣故,所以將最好的客房給了依維斯,當然也是最寬敞的一間房子。一般人住進去,一定會有一種大氣蓬勃,富麗堂皇的感覺。但是此時的依維斯卻絲毫沒有這種感受。他在這間空空落落的房間裡,踱來踱去。踱了許久,走回床邊。突然一陣風從窗口吹了進來。 好冷!在風吹進來的那一刻,依維斯馬上非常敏感的了。他於是趕緊抓住床上的被子披在床上。被被子圍住的依維斯,並沒有因為這樣而覺得稍微溫暖。 「從明天開始,就真的是一個人了。」依維斯喃喃自語道。 依維斯突然有點希望時間停住,不要再往前走。因為,他一時間無法想像明天將怎樣度過。怎樣度過一個人的日子?從前的依維斯,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喜歡孤獨的人。在眾師兄弟中,他也是最能承受孤獨的。因為,能夠忍受孤獨是一個武者最基本的要求。但是,現在依維斯不再這樣覺得。他發現,原來武者的孤獨和常人的孤獨不是一樣的東西。 武者的孤獨只不過是單獨面對一個單獨的困難,就是更高層的武技。雖然孤獨,但是你知道該往什麼地方走,即使沒有人相伴,你也能勉力往前走。但是,常人的孤獨所要面對的卻是五顏六色的花花世界。初涉人世的依維斯,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走。彷彿走哪條路都是正確的,又彷彿每一條路都是一個陷阱。這就是武者的孤獨和常人的孤獨的區別,前者是讓你一個人走路,後者是讓你一個人尋找路。 「明天究竟會怎樣呢?」帶著這個想法,依維斯昏昏沉沉的睡去。 一大早,依維斯就醒來了。是外面的馬的嘶叫聲將他吵醒了。他知道,那是西龍要走了。但是,他沒有起床去送行。因為,他知道西龍不喜歡那樣。西龍覺得那不是男子漢大丈夫的做法。 於是,依維斯就這樣睜著眼睛躺在床上,聽著房外的喧鬧聲。一直到,這陣喧鬧聲漸漸的遠去,知道最後完全聽不見了。 「終於,一個人了!」依維斯喃喃道。
***************************************************************************** 第十四章這是我寫到哭的一章 當太陽終於升起的時候,那蘭羅來敲依維斯的門。依維斯還沒有打開門他就知道自己將會看到什麼。一開門,果然,是熱騰騰的紅薯熱肉粥。 「來,來,來,趁熱吃,今天的紅薯熱肉粥可不得了。這個紅薯是剛剛從地裡挖出來的,這個肉也是特別新鮮的。是今天早上才殺的呢!」那蘭羅逕自走進門,小心翼翼的邊把粥放在桌上,邊說道。 「是嗎?真是謝謝你了,那大叔。」依維斯有些不好意思的對那蘭羅說道。 「說這些做什麼?是西龍要我照顧你的啊。」那蘭羅憨厚地笑道。 「哦。」依維斯沉吟一聲,又裝作不在意的問道:「西龍已經走了吧。」 「是啊,走了,一早走的。那時候天還沒有全亮。西龍本來要來跟你道別,但是巴羅說不要吵醒你。所以,西龍就沒有來,直接就走了。臨走,還囑咐我好好照顧你呢。」那蘭羅說道。 「他走的時候,你在場嗎?」依維斯問道。 「是啊,昨天晚上我們一直在一起。聽說他們兩個可能還要順便去不言山一趟。所以準備了好多東西,整理到一大早才整理完。」那蘭羅又道。 「噢?是嗎?還要回不言山?」依維斯不動聲色的說道。 「是啊,年輕人到底是精力充沛。一分鐘都不用休息,整理完就可以上路了。我是不行了,老咯,呵呵。」那蘭羅說著,摀住嘴巴,打了個哈欠。 「那大叔你也一直沒有睡吧。」依維斯突然想到那蘭羅從昨晚到現在好像從來沒有休息過,於是道。 「有什麼關係?一晚半晚的也死不了。以前窮的時候,連著半個月都沒有覺好睡不也是一樣過來了麼?沒有什麼的,真的沒有什麼的!」那蘭羅拚命的搖著手,說道。一邊說一邊使勁壓著想打出來的哈欠。 「那大叔,你去休息吧,否則,你的紅薯熱肉粥我就不吃了。」依維斯說道。 「好,好,那我去休息。你可要快點吃哦,這個紅薯熱肉粥要趁熱吃才好啊。」那蘭羅一邊走向門外,一邊說道。 「知道了,那大叔,你去休息吧。」依維斯對著那蘭羅輕鬆笑了笑,說道。 依維斯的笑容一直保持到那蘭羅的背影消失。「一個多麼可愛的老人家。」依維斯在心裡想道。於是,依維斯在心裡打定主意,從這一分鐘開始要讓自己開心起來。最少表面上要做到這一點。「不能讓那大叔為我擔心。」依維斯這樣想到。 一個星期,依維斯維持了整整一個星期。在那蘭羅的眼裡,他快樂了一個星期。不管他的心裡是不是真的快樂,但是在那蘭羅和別人的眼裡,他是快樂的。而這種快樂,他維持了一個星期。是的,他依然是從不走出元帥府。儘管巴蒂數次邀請他到市集去走走,他都不願意去。但是他看起來還是很快樂的,因為他的臉上總是充滿笑容。偶爾他也會到花園去走走,去聞聞新鮮的空氣。 的確,在那蘭羅的眼裡的依維斯這一個星期是快樂的。但是,就那蘭羅的感覺來說,卻不全是如此。他模模糊糊的總是覺得這快樂不是那麼真實,不是那麼貼切。那笑容彷彿只是一張貼在臉上的紙。但是,他沒有說,因為他知道依維斯這樣做其實是為了不讓他操心。而那蘭羅為了不讓依維斯看出自己在為他擔心,也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出來的樣子。 就是這種有點奇怪的微妙關係,一直維持了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後的那一天,這個微妙的平衡就被打破。 那一天,天有些陰,彷彿要下雨,但是卻遲遲沒有半點雨掉下來。是一個糟糕的天氣,這樣的陰天總是容易使人的心情壓抑。這一點在依維斯的身上體驗得尤其突出。這一天的依維斯哪裡也不想去,自己一個人待在房間裡無所事事。 他百無聊賴,在廳中踱來踱去。然後坐下,翻幾頁書,覺得沒有什麼意思,於是又踱來踱去。踱了一陣,覺得踱步更加沒有意思,於是又坐下來翻幾頁書。翻了幾頁,又覺得這些書實在是無聊頭頂。依維斯開始有點後悔自己沒有學會一些消遣的方法。他終於嘗試到無聊是多麼的痛苦。生命在此時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累贅。你對它不抱有任何熱忱,也不抱有任何希望,你無法想像會有任何稍微有點意思的事情發生,更遑論奇跡。在這些時候,你唯一的希望只是希望它——生命盡快的逝去。 對於一個生命來說,厭倦自身是一個多麼悲哀多麼無奈的選擇!然而無聊的人卻只能有這樣的想法。此時的依維斯開始驚訝的發現自己原來擁有這麼多的時間,無論是怎樣的揮霍,回頭一看,還是滿筐滿籮的堆在那裡。 啊,依維斯,一個百無聊賴的人。像一隻無頭蒼蠅一樣,在空曠房間裡四處撞來撞去,總是想找到一件稍有意思的事情。但是,卻每每失望。 最後,他自己也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一個東西。真的,他是真的連自己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找到這個東西的。一直以來,他都以為他早已經將它丟棄。但是,在這樣一個百無聊賴的下午,在這樣一個有著糟糕天氣的下午,在這樣一個心情壓抑的下午。他卻突然將它找了出來。並且將它展示在自己的眼前。讓自己盯著它發呆。 他努力的回憶,希望能借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在努力的想,自己究竟是從哪裡將它找到。他在想,自己為什麼明明有已經將它拋棄的明確記憶。但是此時此刻,它卻又為什麼突然跳出來,堂而皇之的坐在自己的手心,站在自己的眼前? 依維斯,忍受身邊所有這一切幾乎無法忍受的人,事。忍受這樣糟糕的天氣,忍受這樣壓抑的心情。忍受這樣百無聊賴的生活。這一切,都只是為了忘卻。但是現在,它,這樣一個小小的玩藝,在他毫無準備的時候,卻一下子跳了出來,肆無忌憚的嘲笑他所有的努力。 依維斯望著它,呆呆的望著它。他的腦子裡使勁的想著各種各樣的事,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著什麼。這些其實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想著東西就好。 依維斯的腦子努力的想著,想著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沒有關係,什麼都好,即使是最齷齪的想法,最卑賤的思想也好,只要能在頭腦中佔據一個位子,那就好。慢慢的,他的腦子開始由於太多的東西而開始漸漸混亂起來,越來越混亂,直到最後失去了秩序,整個腦子模糊了起來。 再接著,依維斯的眼睛也開始模糊起來。依維斯的眼睛的模糊跟他的腦子的模糊之間並沒有什麼太多的聯繫。因為,在他的眼睛模糊的時候,他的頭腦並不是模糊的,相反,清晰的很。 他的眼睛已經漸漸的看不見,看不見他手心裡躺著的究竟是什麼。 不是一顆戒指麼?不是一顆圓圓的,小小的,由原本翠綠但是已經枯黃的,原本稚嫩但是已經老朽的樹枝折成的戒指麼?不是一顆原本象徵歡樂,希望與最純真的情感,但是已經變得象徵哀傷,枯萎與最可憐的孤獨的戒指麼? 但是為什麼眼睛裡卻什麼也看不見?這樣近的看著,這樣親的聞著,卻仍然無法感覺到它的樣子?這樣真的握著,這樣深的感受著,卻仍然無法體驗到它的形狀? 在眼睛裡,在心裡,在依維斯此時此刻的每一絲骨肉和血液裡。只看到,只聞到,只感覺到一個人。 那是一個女人,一個和他相隔遠不止千里的女人。一個承擔他幾乎所有純真的情感,但是已經嫁作他人婦的女人。 依維斯憎恨眼淚,他切齒的感到眼淚是他最大的敵人,而哭泣又是一種多麼深痛的屈辱。 但是,他仍然還是哭了。他是那麼的不甘情願,但是他仍然是哭了。他不願接受,也不願相信。但是,眼淚還是打在了他的手上,緩緩的匯成一團,流在那原本翠綠但是已經枯黃的,原本稚嫩但是已經老朽的樹枝折成的戒指周圍。 這是一條承受著多麼深重的無奈和悲傷的河流,儘管它是那麼不起眼的一條河流。
***************************************************************************** 第十五章黎明前的黑暗 依維斯掩面而出,他沒有讓任何人看見。他不想讓任何人為他擔心,那會更加讓他傷心的。他不想成為一個可憐的被同情,被憐憫者。那樣的東西儘管是友善的,但是他難保自己不會被那樣的友善激怒,甚至做出什麼自己也無法想像的事情來。 依維斯衝出元帥府,沖道卡納亞繁華的街市上。 天氣不是很好,所以街上並沒有什麼人。原本擁擠的街道變得空空落落,顯得頗為冷清。偶爾一點陰涼的風毫無阻力的吹過時,寂靜的街道更加顯得有些荒涼。 對於依維斯來說,這樣很好。他不希望有人看見他現在這個樣子,即使是莫不相識的人。 他的腳步倉惶的踏在這條莫不相識的街道上。他有些踉蹌,一個可憐的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控制的少年。 不知道怎麼的,他來到一個小酒館,坐在一個陰暗的角落。這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小酒館,整個酒館只有五張桌子。總的營業面積加在一起也不到四十平方米。而莫名其妙的依維斯闖進那個黑暗的角落之前,這裡沒有一個客人。也許,今天的天氣實在是太壞了。也許,這家酒館的生意從來就沒有好過。 「先生,你想要點什麼?」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小孩子走上前來,問道。 「我不知道,不要再問我這個問題。」依維斯的語氣並不是非常的平靜。 「姐姐!」這小孩好像有些害怕,驚疑的望向櫃檯。 「叮噹,你過來。」櫃檯上有一個女子對著小孩招手道。 「在這裡好好坐著。」那女子將小孩安撫好之後,來到這個看起來非常頹喪的少年的對面。 「怎麼了?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女子望著坐在對面的這個有著紅頭髮的特別的少年,輕輕的問道。 「沒有。」依維斯說。 「沒有?」那女子笑笑,又問道,「那你為什麼要來這裡?」 「我不知道。」依維斯說道。 「又是不知道?」那女子笑得更加莞爾,「有你知道的東西嗎?」 「為什麼要有那麼多為什麼?」依維斯的聲音稍稍大了些,他抬起頭對著對面的女子有些近乎吼的說道。 依維斯抬起頭的時候,看見對面那女子被他驚得坐在對面一動不動,也不敢說話。只是傻傻的望著他。 「對不起,我不是要衝你發脾氣,我只是……我只是……」依維斯本來是想解釋,但是也不知道怎麼解釋,結果就結巴起來。 「哦,沒事,我沒有什麼問題。心情不好發發脾氣是很正常的。」良久,那女子都沒有出聲。好一陣之後,她才反應過來,說道。 「能給我點喝的嗎?」剛才毫不禮貌的舉動讓依維斯有些不好意思,於是他有些尷尬的問道。 「嗯……,你要喝點什麼?」那女子好像並沒有完全清醒,思考了一陣才回答道。 「我不知道,你說呢?」依維斯問。 「嗯……」那女子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建議你喝酒。」 「好吧,那就喝酒。」依維斯說道。 「你稍等,我很快就給你端上來。」那女子說著,從他對面走開,走向櫃檯,走了不到三步,卻又回頭說道,「不要點別的什麼嗎?」 「你不是只建議我喝酒嗎?」依維斯反問道。 「哦,是嗎?那好吧。」那女子說這話的聲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語一樣。 走到櫃檯旁,那女子扶著櫃檯的一角,站住,立定。良久,深深呼出一口氣,「這就是那個來自普蘭斯的依維斯嗎?原來比傳聞中的還要……。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男人呢?」 「這是你的酒。」這次,那女子將酒放在依維斯的桌上,就急匆匆的走開了。 她不敢看依維斯,她怕被依維斯看到自己像個呆子一樣的盯著他,那樣太失禮了。在埃南羅,漂亮的男人和女人是剛好相反的。後者,要是沒有人看她,她一定沮喪透了,整整一天心情都不好。但若是前者被人總是盯著,一定會惱火的要命,甚至大打出手。 「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實在是太漂亮了呢!」那女子一邊急匆匆的走向櫃檯,一邊對著櫃檯上的小孩吐了吐舌頭。 在她剛剛走到櫃檯,就看見小孩嘴巴張得大大的。 「你幹什麼?」女子不解的問道。 「破紀錄!」那小孩伸出四個手指,說道。 「什麼破紀錄?」女子愈發不解的問道。 「你看!」小孩把手指向依維斯坐著的地方。不知道何時,他已經趴在桌上醉過去了。 「酒量這麼小嗎?」女子呆呆的望著依維斯,隔了一陣,才笑了笑,說道。 「姐姐,他能喝酒嗎?看起來他好像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還沒有成年哦!」 孩子對著女子說道。 「哪有?我看他已經成年了啊。」女子底氣不足的狡辯道。 「姐姐,不是法律規定不能賣酒給未成年人的嗎?」孩子問道。 「法律還規定不能用你這個童工呢!人小鬼大!」女子捏了一下孩子的鼻子,說道。 「姐姐看到帥哥就連弟弟都想不要了,真是沒有良心!」小孩子摸著被捏痛的鼻子,大聲叫道。 「你再說!我打你屁股!」女子威脅道。 「好,好,我不說了,我不說了。」那孩子趕緊說道。 「不過,姐姐,他真的長得很好看哦!」那孩子望著依維斯又補充道。 「是啊。」女子情不自禁的附和道。 「果然是見色起意,一試就知道。」小孩不滿的「哼」了一聲,說道。 「你個叮噹啊,三日不打,上房揭瓦哈!」那女子拎起小孩的耳朵,輕聲罵道。 「不敢了,不敢了。」叮噹趕緊討饒。 「你要是再敢這樣和我說話,我就送你去上學!」女子威脅道。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讓我去見那個大肥婆。被她的大肥手再打一下,我會死的!叮噹要是死了,姐姐會傷心的。」叮噹聽到女子的威脅,可是嚇得不輕。愈發努力的討饒道。 「我才不會為你這小鬼頭傷心。」女子聽到叮噹的這一番話,禁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把他放了下來。 「唔,姐姐好狠心,我的耳朵好痛!」叮噹一邊揉著自己的耳朵,一邊嘟噥道。 「下次要是再敢頂嘴,把你整個耳朵都揪下來做酒吃。」那女子道。 「下次不敢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叮噹識趣的說道。 「這樣才乖嘛!」女子笑著用左手摸摸叮噹的頭,右手忽的一下又變出一顆糖來。 「姐姐你好過分,我都快七歲了,怎麼還能用這麼低級的手段來安撫我呢?你這不是侮辱叮噹的智商麼?」叮噹不滿的說道。 「不要拉倒!」女子說著,裝出要把糖收回去的樣子。 「我要!」叮噹早撲了上去,把糖抓到了嘴裡。什麼侮辱不侮辱的,吃到嘴裡最實在! 之後,兩人就是這樣打打鬧鬧了好一陣。鬧了好久,叮噹終於累了,趴在櫃檯上睡著了。而依維斯也還沒有醒。 整個酒館只有三個人,卻有兩個人睡著了。那女子於是百無聊賴的在酒館的踱來踱去,越踱越走近依維斯。最後,她乾脆坐到了依維斯的對面。 「他從哪裡來呢?他經過些什麼呢?他有戀人嗎?又因為什麼而這樣傷心呢?……」看著依維斯,那女子不知道為何產生出一大堆疑問,一個接一個的,似乎永無止境。 正當女子對依維斯的研究慾望越來越強烈,越來越集中精神的時候。依維斯突然醒了。 「天就黑了嗎?」他突然抬起頭,看著窗外,沒頭沒腦的問道。 「啊!」那女子被依維斯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大跳,把叮噹都驚醒了。 「幹什麼?幹什麼?」叮噹嚇得四處張望著叫道。 「沒事,沒事,你別大驚小怪的,丟死人了。」也不知道這女子這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叮噹聽的。
***************************************************************************** 第十六章璐娜,依維斯命中的救星 「這些酒要多少錢?」依維斯問道。 「啊,這些酒嗎?」女子反問。 「當然。」依維斯說道。 「呃……十七個鐵幣。」女子本來想說不要錢,但是細想想人家和你又不認識。你憑什麼不要人家的錢? 「哦,這是一個銅幣,和七個鐵幣,你收好。」依維斯付了錢,便出去了。(在聖歷2001年,西部大陸除了藍達雅之外,所有的貨幣都實行了統一。一共分五個等級,鐵幣,銅幣,銀幣,金幣,和鑽石幣。它們之間的比率是,1銅幣=10鐵幣,一銀幣=100銅幣,1金幣=10銀幣,一鑽石幣=100金幣。)只留下女子一個人在桌子旁發呆。 「囈,姐姐,這是什麼?」叮噹拿起桌上的一個好像是用樹枝紮成的戒指,問道。 「應該是那個人落下的。」女子一看見這個戒指,馬上眼前一亮,一把抓起戒4指就衝出酒館。 「先生,先生。」沒有跑幾步,女子就看見了依維斯。只見他正站在一個十字路口,於是趕緊大聲叫喊道。 「什麼事?酒錢不對嗎?」依維斯問道。 「不是,是這個。」女子拿出戒指。 依維斯看著戒指,一言不發。 「是你的嗎?」女子問。 「幫我扔了它吧。」依維斯說道。 「為什麼?」女子問道。 「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夠記住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是一個沒有為什麼的人。」依維斯鄭重其事的對著女子說道。 「哦,我記住了。」女子說道。 「哦。」依維斯說道。 「那……,再見吧。」站了一陣,女子覺得這樣無端的在一個男人面前站著有點不說話,於是說道。 「哦。」依維斯說道。 於是女子轉過身,一步步慢慢的踱著走開。 「嗯……請問……」依維斯又有些難為情的開了口。 「什麼事?」女子立馬把臉轉了過來,笑著問道。顯然,其實她很期待依維斯的呼喚。 「請問你知道元帥府怎麼走嗎?我出來的時候天沒有這麼黑,所以我……」依維斯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迷路了是嗎?」女子的笑得愈發燦爛,「沒有什麼好丟人的。卡納亞的街道確實是糟糕透了,每一條長的都是一模一樣。我剛來的時候也常迷路。」 「那你能告訴我怎麼去元帥府嗎?」看著她的笑臉,依維斯心裡輕鬆了不少,於是直接問道。 「你要去哪個元帥府?卡納亞有四個元帥府啊!」女子說道。 「啊?四個元帥府?怎麼會有那麼多?」依維斯吃了一驚。 「是啊,埃南羅有四個軍團長,每個軍團長都有一個元帥府啊。」女子道。 「我要去的是巴蒂元帥府。」依維斯說道。 「哦,那我就知道了,不是很遠,就在附近,我帶你去吧。」女子說道。 「那謝謝你了。」依維斯道。 「不用謝!」女子開心的說道,「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我叫依維斯。」依維斯說道。 「我就知道!果然沒有猜錯。哈!」 「你為什麼這麼開心?」依維斯不解的問道。 「哦,沒有什麼,我叫璐娜!我們做個朋友吧,好嗎?」璐娜說著,伸出手。 「哦,當然!」依維斯於是也伸出手握了握璐娜的手。 「三天不洗手啊!」璐娜在心裡叫道。 「你今天怎麼了?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璐娜又問道。 「我們不說這些,好嗎?」依維斯說。 「哦……」璐娜於是不再說話。本來有些活躍的氣氛,又變得沉默起來。兩人於是一路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的往前走。璐娜在前面帶路,依維斯在後面跟著。 「你來做什麼?這裡是你這樣的人能來的地方麼?」突然,聽見不遠處一聲斷喝。原來巴蒂府已經到了。那守門人一時間沒有看見依維斯,只看見走在前面的璐娜,於是喝道。 「你到了,我走了。」璐娜於是趕緊低下頭,對著依維斯匆匆說了一聲,就往回跑了。依維斯想和她道聲別都沒有來得及。 「依維斯大人,原來是您啊。可不要跟這種女人走得太近,她不是什麼乾淨的貨色。」那守門人這時候才看見依維斯,於是趕緊湊上前來,笑臉逢迎道。 「我有句話想跟你說。」依維斯對著那看門人說道。 「是,請問大人有什麼吩咐?」那人趕緊彎腰低眉的湊得愈發得近了。 「狗……奴……才!」依維斯一字一句的說道。 守門人聽了,臉上漲得通紅,但是也不敢說話,只能依然彎著腰,一聲不吭。依維斯於是沒有再理會他,逕自回自己房間去了。 回到房間,那蘭羅正在等他。看見他回來,趕緊上前來噓寒問暖。依維斯費了好一陣功夫才把他打發回房。那蘭羅走了之後,依維斯待在房間裡,不再覺得像前幾天那樣鬱悶,痛苦。看來,哭出來確實是要好很多。 又過了一兩天,生意寂寥得小酒館又來了一個客人。 「囈,依維斯,是你?你怎麼來了?」璐娜看見那人,於是趕緊笑著走出來,裝出一副意外的樣子,說道。其實,她不是天天在等他麼? 「是啊,我來是有件事想問問你。」依維斯說道。 「又迷路了麼?」璐娜打趣道。 「哦,不是,是戒指的事。」依維斯說道。 「你不是說不要了麼?我已經扔了。」璐娜一臉無辜的說道。 「啊,是嗎?」依維斯聽得這話,滿臉痛惜的說道。 「沒有了!幫你當寶貝一樣存著呢。你看!」璐娜說著從懷裡將戒指掏了出來,遞給依維斯。 「哦,真是太謝謝你了。你要我怎麼感謝你才好呢。」依維斯看到戒指,馬上接了過來,欣喜的揣到懷裡,好像生怕被人搶了去一樣。 「你來……還有別的事情嗎?」璐娜於是又試探著問道。 「啊,是啊,我就是來拿戒指的。」依維斯傻頭傻腦的說道。 「真的沒有別的什麼事情了嗎?」璐娜又問道。 「啊?沒有了啊。」依維斯看著璐娜這樣堅決的質問,有些不明就裡的答道。 「哦。」璐娜的臉上顯得非常落寞的樣子。蹣跚的走回櫃檯。 「你這個笨蛋,你不是說要謝謝我姐姐嗎?你……你說說你怎麼謝啊?」站在一旁的叮噹急了,扯住依維斯的褲腳,小聲的提醒道。 「哦,對啊,怎麼感謝好呢?」依維斯問道。 「笨……笨蛋!你問我做什麼?你……你問我姐姐啊!」叮噹急得都結巴了。 「璐娜小姐,你說我怎麼感謝你好呢?」依維斯於是老老實實的問道。 「啊?這個啊,我得好好想想。你要是不忙的話,酒先坐坐吧,我幫你泡點茶。」璐娜一聽到這話,趕緊把頭扭回來,狡猾的笑著。在依維斯不留意的時候,叮噹對著璐娜使了一個眼色。意思很明顯,「呵呵,看出來我叮噹不是吃乾飯的吧,關鍵的時候總是能夠大派用場!」 「哦,也好,反正我也沒有地方去,一個人悶得無聊。在這裡坐坐也好。」依維斯道。 「你好,你等等哦。」璐娜說著轉過身。 「好也!」轉過身之後的璐娜將雙手伸到胸前,握成雙拳,興奮的輕輕吶喊道。然後她又轉過身,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問道,「你喜歡喝什麼口味的茶?」 「我?我無所謂,你喝什麼,我就喝什麼吧。」依維斯說道。 「我?我現在喝什麼都是甜的哦!hoho∼」璐娜在心裡偷笑道。但是嘴上還是若無其事的答道,「哦。」
***************************************************************************** 第十七章突如其來的艷福 「你現在心情好些了麼?」璐娜把茶端到桌上,問道。 「啊,喝了你的酒,果然好了許多。」依維斯道。 「是嗎?那就好,人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開心才好。」璐娜笑著說道。 「是啊,我現在覺得你這話很有道理。前幾天總是有些事情想不通,今天心裡好受了很多。」依維斯道。 「一醉解千愁嘛。」璐娜喝了一口茶,又接著說,「不過話說回來,你那天到底因為什麼那麼傷心呢?」 「因為那天想起了一個故人,突然覺得很傷心,很孤單。」依維斯道。他自己都有些震驚於自己說這話時的一片平淡。莫非,那一天的淚水已經將許多東西都帶走了麼? 「本來這世上除了自己以外,就沒人能保證永遠和你在一起啊。這有什麼好傷心的?」璐娜說道。 「你懂得真是很多?和你交談對我很有幫助。」依維斯道。 「是嗎?」璐娜興奮的問道。 「是啊。」依維斯說。 「那我們就多多的聊啊。」璐娜喜笑顏開的說道。 「好啊。」被璐娜的熱情感染的依維斯也不自覺的微微笑了起來。 「哇!不要這樣笑啊,迷死人了!」璐娜在心裡拚命的垂著胸膛,大聲叫道。 「呃,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依維斯說。 「你問啊。」璐娜趕緊道。 「請問你多大?」依維斯問道。 「問這個做什麼啊?這樣直接的問女孩子的年齡可不是很禮貌的事哦。」璐娜道。 「啊,有這樣的事?那就請你原諒了,我是確實埃南羅不知道有這樣的禮儀。」依維斯趕緊道。 「不過,我還是願意告訴你。我已經十六了!」璐娜看到依維斯道歉的樣子,樂不可支的說道。 「哦,那我以後就喊你璐娜姐姐了。」依維斯道。 「不行!」璐娜跳了起來,大聲道。 「為什麼?」依維斯問道。 「我不喜歡別人叫我姐姐!」璐娜昂著個頭,氣乎乎的說道。 「那……我叫你璐娜小姐吧。」 「不行!」璐娜依然昂著頭,氣乎乎的說著。 「啊……那我叫你什麼好呢?」依維斯糊塗了。 「我姐姐不喜歡別人在她名字加後綴的!」不遠處的叮噹又適時出言襄助。 「璐……娜?」依維斯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對了,這樣才好嘛!」璐娜馬上又喜笑顏開了起來,「告訴我,你多大啊?」 「我?我快十五歲了。」依維斯道。 「啊?這麼小?」璐娜扭過頭來,望著不遠處的叮噹,有點失望的嘟噥道。而叮噹則在不遠處輕撫額頭,緩緩歎息。 「怎麼了?」依維斯奇怪的問道。 「但是沒有關係!」璐娜沒有回答依維斯,卻是轉過身對著依維斯,大聲道。 「什麼?」依維斯被這眼前的女子弄得已經糊塗到了極點。 「我還是要你做我男朋友!」璐娜笑瞇瞇的宣佈道。 「丟臉,丟臉!居然自己送上門,什麼臉都丟光了!」不遠處的叮噹馬上摔下櫃檯,大跌眼睛。但是依維斯的回答更加讓他狂噴鼻血。 「男朋友?做什麼用的?」依維斯傻乎乎的問道。 「啊?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璐娜奇怪的反問道。 「哦,我是在山上長大,所以……」看到璐娜的表情,依維斯猜出自己問的是個比較低級的問題,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嗯哼……」璐娜咳嗽了一下,心裡欣喜若狂,果然是個純情少男哦,「沒有關係,沒有關係,我來給你慢慢解釋。」 「呃,這個……做男朋友呢,其實也沒有什麼的。只不過是拖拖手啊,逛逛街,然後一起吃吃飯,然後又那個什麼什麼,然後結個婚,再生個小子,白頭偕老什麼的啦!其他的……就沒有什麼了。」璐娜臉不改色心不跳的說道。 「嗚呼,我已無話可說。」叮噹只覺得眼前發黑,五星流轉。 「啊?但是……我們好像還不是很熟悉啊。」話說到這份上,依維斯在這方面就是再白癡,也聽出來是什麼意思了。於是面紅耳赤的說道。 「沒有關係啊,我們可以從現在開始瞭解啊!」璐娜毫不在乎的笑著,說道。 「啊?」除了張開嘴巴以外,依維斯不知道還能作些別的什麼。 就在依維斯在酒館束手無策的被一個十六歲的年輕貌美的mm像泡茶一樣泡的時候。在埃南羅邊關,卻有另一個人遇到一件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會發生的事情。 「你在是不是負責接待過一個紅頭髮的年輕人?」星狂在邊關交易所採辦完物品,在回到軍營的路上的時候,一個黑衣人突然冒出來,站在他的面前。 「你是誰?」星狂馬上丟下身上所有的物品,對著黑衣人抽出佩劍來。這是一個軍人的自然反應。 「你不要管我是誰,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那黑衣人好像當星狂手裡拿的是把玩具劍一樣。 出於一個軍人的尊嚴,星狂二話不說,一劍刺了過去,他的武功雖然不高,但是也是個八流位。所以這一劍刺出去,雖然威力不是很大,但是也差強人意,有模有樣。 誰知星狂這一劍刺出去之後,卻完全落空。「啪」,倒是臉上挨了狠狠的一記耳光。本來是想捍衛尊嚴,誰曉得到頭來卻是自取其辱。 「再來。」那黑衣人好整以暇的說道。 星狂當然不會傻到在知道雙方有著如此的距離後還貿然出劍。 「你到底要怎麼樣?」星狂問道。 「回答我的問題。」黑衣人道。 「是,我一個多月錢確實是接待過一個紅頭髮的少年。」星狂道。 「他們後來去哪裡了?」黑衣人又問。 「我不知道。」星狂說。 「聰明是個好東西,但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就不好了。難道……剛才那一記耳光還沒有打醒你?」黑衣人的聲調仍然是保持者平靜,但是隱約間,威脅的感覺已經呈現無遺。 「他們……去了卡納亞。」星狂緊張的吞了一口唾沫,說道。 「卡納亞?」黑衣人沉吟了一下,「好,我相信你。」說著轉身拖著星狂往卡納亞的方向走去。 「你幹什麼?你幹什麼?」星狂這下可是嚇得不輕。 「你太不老實了,我要你和我一起去。要不然被你耍了,豈不是很不值得?」黑衣人道。 「我怎麼會呢?……我保證沒有……我發誓我沒有騙你!我以人格擔保我沒有騙你。」星狂的身子幾乎是被那黑衣人提著走,只聽見他殺豬般大聲叫道。 「你們埃南羅人不是有一句俗語麼,『聰明人的誓言是風,說出來的時候就已經飄遠了。』」那黑衣人說道。 「但是就是騎馬,去卡納亞至少要三十天啊。」星狂叫道。 「是啊,那又怎樣?」黑衣人問道。 「我要是十五天內沒有到軍營報道,就會被算做是逃兵!按照埃南羅軍隊內部守則,是要被砍頭的啊!」星狂哭喪著個臉,道。 「那是你的事!」黑衣人冷冷道。 「橫也是死,豎也是死,我跟你拼了!」星狂使勁要掙脫黑衣人的掌握。 「好,我滿足你。我現在就讓你橫死!」那黑衣人倒也通情達理,馬上把星狂放了下來,伸出一隻烏黑的右手來,道。 「OK!OK!你贏了!」星狂馬上舉起手,拚命的點頭,道。
***************************************************************************** 第十八章似是故人來 「你這個狡猾的傢伙,哪裡要什麼三十天?你看我們才十七天就到了。」雖然被斗笠遮住,但是星狂還是可以感覺到黑衣人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拜託,你已經累死十九匹馬了!」星狂一臉無辜的說道。心想:「我說的是按照正常人的速度。但是你算是正常人嗎?恐怕連人都算不上吧。」 「不要那麼多廢話,繼續往前走。」黑衣人催促著星狂繼續前進。還有不到兩公里的路程,他們就要到卡納亞城了。現在他們已經看到城內裊裊的炊煙了。 「讓我休息一下好不好?我實在是不行的。」星狂再也不管那麼多,一屁股坐在地上。管他呢?被人打死也好過累死。 「你想死嗎?」黑衣人威脅道。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我就是死了,也要看看你這個樣子怎麼都城裡去問路。」 星狂蠻不在乎的說道。這十幾天的相處下來,星狂已經完全摸熟了這黑衣人的脾性。 沒錯,他的武功完全不是和自己是一個檔次。而且他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傢伙。但是說句良心話,如果論智慧,那他可就差遠咯! 「你……」黑衣人怒道。 「唉∼我不管那麼多了,你先去吧,等一下我再來追你也不遲。」星狂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道。 「哼!」黑衣人冷哼一聲,再也不說話。 躺在地上的星狂卻總是覺得他的眼光在自己的身上陰冷的掃視著。儘管強作鎮定,但是星狂還是禁不住打著冷戰。「這傢伙不會是在想找到依維斯以後怎麼把我大卸八塊吧?不行,現在就要好好計劃一下,怎麼從這個黑呼呼的變態手裡脫身。」 於是,兩人就各懷鬼胎的坐在原地休息了起來。 才休息了一陣,黑衣人就隱約聽見不遠處有人說話。出於本能,他縮起耳朵,細心偷聽起來。 「你有想過回家嗎?」是一個男聲。 「你是指『永久中立之地』嗎?」是一個女聲。 「是啊。」男聲道。 「我想啊,但是世界上的事情不是說你想就可以去做的啊。我現在埃南羅還有個小酒館,但是回家以後,我有什麼呢?我什麼也沒有。那我的生活怎麼辦?從頭再來嗎?太難了!我沒有信心我能夠辦到。」女聲道。 「你們都要考慮那麼多的嗎?」男聲問道。 「當然!尋常百姓和你們想的可不一樣。你們這些大人物可以大談什麼理想啊,希望的。但是我們小老百姓就不同了,只求能夠有頓飽飯吃就行了。」女聲說道。 「對了,那你的酒館是怎麼開的呢?」男聲又問道。 「是特依公爵留給我的,就是從前的第一軍團長。我十歲的時候帶著弟弟被賣到公爵家。公爵對我很好。讓我做他的貼身婢女。去年的時候他病逝了。臨死前,他知道他死後他的後人是不會好好對我的。所以,就將這間小酒館買了下來留給了我,供我生計。」女聲道。 「為什麼?他的後人為什麼要對你不好?」男聲好像有點奇怪。 「因為在埃南羅人的慣例中,貼身婢女在十三歲之後就要侍寢的。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的後人都很仇視我。認為是我誘惑公爵,還到處說我的壞話。弄得現在整個卡納亞人對我都……」女生道。 「侍寢?」男聲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激動和驚詫。 「不,不,不,那是別人。公爵是個好人,他從來沒有對我這樣要求過,他當我是乾女兒一樣。」女聲趕緊解釋道。 「哦……」男聲聽起來又平復了很多。 「徹頭徹尾的變態,居然還有偷聽人家說話的習慣。」看著黑衣人縮耳傾聽的猥瑣樣子,星狂不屑的在心裡罵道。但是他自己卻也止不住好奇,不自覺的伸長了耳朵聽了起來。 聽了才一會,星狂就瞠目結舌的對著黑衣人說道:「不會這麼巧吧?」 「你這話什麼意思?」黑衣人看出其中定有蹊蹺,於是趕緊問道。 「依……維……斯?」星狂有些不自信的念出來這個名字。 「依維斯!」黑衣人一聽這個名字立馬往發出聲音的地方猛衝過去。 「果然是匹夫之勇。」星狂在他矯健的英姿後讚歎道。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接著,星狂就開始衝著那黑衣人相反的方向狂奔。但是走了沒有幾步,星狂又轉念一想:「現在還能去哪裡?軍部恐怕已經發文了吧。我走到哪裡都是個逃兵,要是不能洗脫罪名,我終究逃不過一死。」 「不如,回去看看,或許能從依維斯身上找回一線生計。」就是在這種心理支持下,星狂又走了回去。 十幾天來,無事可做的依維斯幾乎天天去找璐娜。因為除了找璐娜以外,依維斯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更有意思的事情來做。而璐娜自不待說,當然是樂見其成。每天喜笑顏開的等著依維斯的到來。連叮噹每天在她耳邊笑她「花癡」也不在乎。 今天兩人見天氣很好,就第一次一起出來散步。本來叮噹也想要跟來當電燈泡,但是當他想提出來要跟著去的時候,看見璐娜對著他溫柔的一笑,說道:「你不是今天不是很舒服嗎?」一邊說,一邊用將手輕輕的揉成拳頭狀。「啊,是啊,頭好疼。」於是,可憐的叮噹就捂著額頭,躲到一旁去了。 本來,一切都是近乎完美的。清風徐徐,艷陽高照,初秋歷最適合散佈的天氣。兩人也是正好說得投機,卻在這時,突然殺出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來。 「你要幹什麼?」依維斯馬上擋在璐娜面前,對著黑衣人喝道。璐娜這一下可幸福死了,天,完美的白馬王子形象呵,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為公主抵擋一切危險。簡直是迷死人了! 「我要挑戰你!」黑衣人說道。 「改天吧,今天我沒空。」依維斯冷冷道。 「我不是一個習慣被人拒絕的人。」黑衣人用同樣冰冷的語調說道。 「我今天偏要拒絕你,你又要如何?」依維斯聽了他的話,知道今日一戰已是不可避免。於是刻意刺激道。但是心下裡卻是已經暗暗開始調整好體內的狀態,以達到最佳的競技狀態。 「我就要逼你。」說著,黑衣人從背後緩緩抽出一把像劍又像杖一樣東西。 就在兩人劍拔弩張的時候,突然從黑衣人背後竄出來一個人。 「星狂?」依維斯一看,一眼就認出他來。 「是我啊,依維斯。」星狂笑著揮手道。 「你怎麼在這裡?」依維斯大聲問道。就在他問話時,黑衣人已然出手。他想趁著依維斯分神之際佔便宜。但是他錯了,因為他的對手是依維斯。 就在那黑衣人騰空而起的時候,依維斯幾乎也是同時起身。在空中,他還不忘對星狂叫道:「拜託你把璐娜帶走。」 星狂定睛一看,有一個漂亮的mm正傻乎乎的站在那裡。心想這個應該就是那個什麼璐娜吧。於是就衝了過去,拉過璐娜,往卡納亞城內奔去。 「你不要拖著我,我要跟依維斯在一起。」璐娜大叫道,一邊還努力的掙脫星狂的手。 「你有病!你在這裡只能讓依維斯分心而已。這種級數的戰鬥,就是我都只有光瞪眼的份,何況是你?」星狂一邊說,一邊依然拖著璐娜狂奔。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能就這麼扔下依維斯,一個人跑了。」璐娜道。 「誰說我們是就這麼跑了,我們是去搬救兵,為今之際,只有到城內搬來巴蒂元帥父子才可以挽回局勢。」這時候的星狂還不知道巴羅已經去了普蘭斯。 「哦,那就要快一點才好。」璐娜聽了這話,才不再反抗,而是和星狂一起狂奔了起來。 「廢話,我現在還不夠快嗎?」星狂說道。他一邊在跑,一邊又在心裡算計。 「這下要是能救下依維斯,或許巴羅將軍會看在我報信的分上救我一命才是。」心裡這麼想著,腳下於是跑得愈發的快了。
***************************************************************************** 第十九章魔武雙修vs魔武雙修! 兩人在空中相遇,這只是試探性的攻擊,大家都沒有使出真正實力。但是落地時,黑衣人往後連退三步才剎住身形,而依維斯則穩穩的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如果略去所有技巧性的因素,那麼兩人實力高下立判。但是,這是廢話。如果不考慮技巧因素,那麼武者之間就不會有精彩的戰鬥了。大家互鬥一掌不就行了麼? 「二流位的武技,一流位的戰鬥力,魔武雙修者。」依維斯滿面含霜的在心裡判斷道。剛才黑衣人的那一拳裡不是純粹的武技力量,裡面含有魔力,那股魔力是屬於雷電系的。儘管有古魔法力量自然保護,但是還是雙掌還是微微的有些麻。魔武雙修者果然不可小覷! 「我低估了他!看來是個一流位,還不是一個普通的一流位。真是奇怪,在藍達雅怎麼沒看出他有這麼強的戰鬥力?」黑衣人在心裡暗暗的奇怪。自己身兼二流位武者和二流位黑暗魔法師的能力,一般的就是十大高手也沒有幾個放在眼裡。自己刻苦鑽研的武技與魔法的混合戰技,雖不敢稱獨步天下,也敢說傲視群雄了。但是剛才自己含著五成功力的一記「暗黑狂雷拳」居然對他完全不起作用。而自己卻被震得雙手發麻。更奇怪的是,自己的電勁居然好像被什麼東西擋住一樣,無法侵入他的身體。自己從前也不是沒有和一流位的武者戰鬥過,但是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怎麼現在卻會出現這種情況? 其實,依維斯之所以出乎黑衣人的意料之外。是因為在藍達雅一役中的依維斯由於各種因素,並沒有將全部的實力展現出來。而現在的依維斯心無旁騖,全力以赴,當然不可同日而語。而且,依維斯的古魔法力量也是黑衣人所無法想到的因素。 而黑衣人的戰鬥水平顯然不能簡單的用一個二流位武者加上一個二流位魔法師這樣簡單的計算方法來計算的。因為,黑衣人已經做到將武技與魔法真正的融合在一起了。簡單的說,就是別人是用嘴巴或者心來唸咒語。而黑衣人卻用一種特殊的練習方法讓自己可以用拳頭來唸咒語。這就是他自稱的「拳之語」。連拳頭都能說話,可見魔法奧秘之深實在是浩瀚無邊。一個二流位的武者出拳的時候同時夾雜著二流位的魔法力量。這樣的戰鬥力決不是一般的一流位武者所可以抵擋的。這也就怪不得黑衣人心高氣傲,連十大高手也不全放在眼裡。 能將兩種力量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這是黑衣人目前最大的優勢。同時也是依維斯最大的劣勢。其實,可以說兩人都是魔武雙修。如果從定義上來說,古魔法才是正宗的魔法,那麼黑衣人就可以說是偽魔武雙修。但是,如果從使用的角度上來說,依維斯卻算不上是真正的魔武雙修。因為他只是將兩種力量集中在身上,並不能融合運用。 「你的實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為了表示我的尊重,我會全力以赴!」黑衣人道。 「我也一樣!」依維斯道,這是依維斯的真心話。從前的依維斯從不畏戰,但是也從不求戰。不過現在的情形和從前不同了。太久沒有戰鬥的依維斯突然遇到這麼一個強勁的對手。整個身心禁不住的興奮起來。他突然發現,原來自己這麼渴望戰鬥,原來自己在這麼熱愛戰鬥! 「那麼……來吧!」黑衣人說著站著行了一個武士禮。 「來吧!」依維斯也行了一個武士禮,然後大喝一聲,縱身而起,發出一波凌厲的攻擊。依維斯短短的這些日子裡,心裡不知道窩著多少怨氣,這一次遇到這麼一個人,終於可以盡吐胸中怨氣。故而有此一招,這就是擒天七式的第三招——「守得雲開見月明」!這是擒天七式中,少有的一招專注攻擊的招數。 從前的依維斯決不會輕易主動出手。因為,主動出手就意味著在你率先出手的時間裡,敵人又多了一刻認真觀察你的時間。但是,現在的依維斯根本就沒有想這些。他少有的熱血沸騰,腦中只有一個念頭,「痛痛快快的戰一場吧。」 「來得好!」黑衣人一個轉身,一拳「暗黑狂雷拳」催到最高點跟依維斯硬撼。黑暗鬥士武技的最大特點就是沒有什麼太多複雜的招式。他們追求的並不是武學的美感,而是殺人的技巧。所以在他們看來,與其一招招的升級,倒不如一招到位來得實用。而黑衣人顯然是典型的暗黑武者的做法。他的「暗黑狂雷拳」只有一招,那就是「暗黑狂雷拳」!但是這簡單的一招,卻是凝聚著最瘋狂的毀滅。 一股狂亂不堪的電勁夾雜在一團暴虐無比的霸道力勁中衝向正在半空中的依維斯。這一拳固然霸道無比,但是以依維斯的實力何嘗怕他?於是,一招「守得雲開見月明」與「暗黑狂雷拳」在空中對撼。只聽「蓬」的一聲,黑衣人半截身子都埋進土裡,而依維斯則在空中一個翻身,在不遠處穩穩落地。 照場面上看起來,是依維斯佔了贏面。但是其實不然,那黑衣人雖然場面難看,但是看他身形鎮定,隱藏在斗笠下的臉龐也微微露出笑意。雖然被依維斯一拳打得半截身子埋進土裡,但是黑衣人其實並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因為他巧妙的將依維斯大部分的打擊力量都卸給了大地。 而看起來佔了贏面的依維斯則恰好相反。 「原來他的兩股力量可以操縱自如,剛才是判斷錯誤了。」依維斯在心裡暗道,他的右手現在已經幾乎完全麻木,看來在短時間內不可能完全恢復。原來,在那黑衣人和依維斯對撼的時候,先是用力勁與依維斯對沖。之後,將依維斯大部分的攻擊力都卸給大地,爾後在依維斯舊力已盡,新力未生,而古魔法力量又來不幾天不防守空白的時候,急速的將電勁釋放出來。儘管依維斯反應敏捷,及時而退,但是右手還是被這一擊打得幾乎失去知覺。 由於剛才的計謀得逞,依維斯現在怎麼算都是戰力大損,此時不上,更待何時?只見黑衣人從土裡硬生生將整個身子躍出,與此同時身後的一把似劍似杖一樣的東西已經向依維斯飛去,而他本人就緊隨其後。看來,他那把奇怪的武器還真是全能型的,能當劍砍人,能當魔杖使魔法,還能當迴旋鏢! 就是在這樣激烈的環境下,依維斯卻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身邊原本散發的鬥氣也收斂無遺。此時此刻的依維斯和一個普通的入定的老和尚沒有任何區別。 依維斯的這個舉動讓黑衣人有些猶疑:「這太不正常了。他要幹什麼?故弄玄虛嗎?」無論是誰看到眼前這一幕,都會對依維斯的做法有不同的解釋。但是我相信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猜到正確的答案。那就是依維斯此時此刻正在思考。 人或許會猶疑,但是武器絕對不會。就在黑衣人猶疑的時候,他的武器已經衝到了依維斯的面門。這時,只聽依維斯眼睛突然睜開,隨即大喝一聲,而那迴旋鏢竟像被嚇倒了一樣,掉在了地上。 「怎麼回事?」黑人趕緊將身子硬生生後退十幾步。 「讓你見識再領教一次我的『守得雲開見月明』,這次你可要看清楚了。」依維斯臉上微帶笑意,對黑衣人說道。 黑衣人凝視著依維斯,不敢妄動,只感暗自凝聚功力。只見依維斯仍然是剛才一樣的招式,整個身子一躍而起,只是剛才的右拳已經變成了左拳。果然又是一招「守得雲開見月明」。但是氣勢和剛才卻是截然不同。「怎麼了?一個人的實力怎麼可能突然間增強這麼多?」 但是,這時候已經沒有時間讓他思想了。依維斯與他之間的距離使他除了出招對抗以外,別無他法。於是,他又只好又是一招「暗黑狂雷拳」,但是這一次出招和上一次不一樣,這一招他完全沒有信心。他現在打出的一招,彷彿並不是為了擊倒敵人,只是為了安慰自己而已。 又是照例一聲巨響後,依維斯在原地落下之後,負手傲立。而黑衣人卻已經除了頭以外,整個身子都埋在了土裡。 「你剛才那一招留手了?」黑衣人在土裡問道。 「我從來只使用可以達到目的的力量。」依維斯淡淡道。 「那你剛才的同一招為什麼要差那麼多?」黑衣人又問道。 「因為前一招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戰鬥的,而後一招我知道你是怎麼戰鬥的。」依維斯道。
***************************************************************************** 第二十章第一個戰友! 「一招之間,你就學會了我的法門麼?」黑衣人鎖眉問道。將魔法與武技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黑衣人為了達到這樣一個目標,練習了數十年。但是眼前這個少年卻是在轉眼間做到。 「算是你教會我的報酬吧。我送給你一個忠告,練武不是靠腦,是靠心。」依維斯道。 「靠心?」黑衣人愈發雙眉緊鎖。 「你慢慢思考吧,我要走了。」依維斯說著,轉身就走。 「慢著。」黑衣人叫道。 「做什麼?你不服麼?」依維斯轉過臉來,問道。 「服!」黑衣人道。 「那你又要怎樣?」依維斯有些感到奇怪了。 「雖然服,但是還是要求一戰。」黑衣人說道。 「為什麼?」依維斯問。 「因為剛才雖然輸,但是輸的不明白。我現在知道我贏不了你,但是我至少要輸個明白。」黑衣人道。 「雖然明知道要輸,但是也要輸的明明白白。」依維斯將這話在心裡莫念一遍,然後抬起頭對著黑衣人道:「好,依你。」 黑衣人聽到依維斯輕輕的吐露這三個字之後,整個身子悄無聲息的像泥鰍一樣從土裡鑽了出來。彷彿一株長得奇快的幼苗,轉眼間長成一株小樹一樣。倘若是一般的武者,定會是大喝一聲,將圍困自己的土壤炸開。但是身為一個無數次從死神身邊將生命奪回的黑暗武者,是不會那麼愚蠢的。因為,在戰爭中,每一絲力量的保存都意味著勝利可能性的增加。 黑衣人慢慢走近依維斯。依維斯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只是若有若無的注視著黑衣人。看來,他似乎並沒有絲毫防範黑衣人的意思。距離越來越近,十米,五米,十步,九步,這時候依維斯說話了,「再走兩步我就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黑衣人藏在黑色斗笠下的臉禁不住的笑了起來。此前,有一個人也是好像面前這個少年一樣,自信高傲的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他也曾經說一句差不多的話,只不過那一次他說的是九步。 黑衣人不得不承認那個人比他強,但是最後那個人輸了。雖然他身為十大高手第七位,但是他輸了。因為最後他死了,而黑衣人還活著。勝負的判斷有千萬種方法,但是生死之別無疑是最好的方法。 「為什麼是七步?」黑衣人饒有興趣的問道。 「七步之內我可以保證不傷害你。」依維斯道。 「哦……你……很有勇氣。」黑衣人心中猛地一震,他知道眼前這個少年很自信,但是他沒有想到他是這麼自信。這就好像他知道自己和眼前這個少年有差距,但是他不可能知道他和眼前這個少年的距離究竟差多遠。 「這不是勇氣,是信心。」依維斯道。 「不知道你的力量是不是也像你的信心增長的一樣快。」黑衣人有道。 「戰力不止是力量的高低,還有使用力量的技巧。」依維斯回道。 「你在教我?」黑衣人越來越覺得眼前進行的談話,更應該發生在戰術學院的師生之間。這種感覺令他覺得很羞辱。他對武技的理解從千百次生死交加的戰鬥中得來,現在卻要讓一個乳臭未乾得少年來指手畫腳? 「我只是報答你剛才教給我的。」依維斯卻是一點也不動氣。 黑衣人已經厭煩了這種學究研討式的對話,身形一縱,已經出招了,毫無花巧,直刺面門。在這樣一個距離裡,任何花巧都是沒有意義的,在這種距離裡最需要的是速度! 在兩個人正談話的時候,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貿然出招。無論如何,都會讓人覺得有點不禮貌。但是其實黑衣人的做法也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終究,說得多麼冠冕堂皇都是沒有用的。最後,武技的問題只有用這種方式才能真正解決。 九步,是一個什麼概念?一個人在九步的距離內能夠有多大的反應空間?我們可以想像,當一個一流高手在你九步之外,手持利械,全力以赴的向你攻來,你能夠作些什麼? 就在黑衣人往前進攻的同時,依維斯舉起他那只本應已經麻痺的右手,像握著劍一樣,對著飛撲而來的黑衣人一揮。 真是一個奇怪的動作!但是黑衣人卻與此同時發現了一見更加奇怪的事情。他的身體仍然在向前,但是他的握著劍的手卻在空中停住。以至於自己到後來,自己不再像是個舞劍向前的武者,而更像是一個掛在劍上晃蕩的獼猴。 多麼可笑的場面,一次殺氣橫溢的衝刺,卻演變成一個鬧劇的場面。又好像一把出鞘的劍,劍鋒在半途剎車,卻將劍把送到了前線。但是黑衣人並不覺得可笑,而是覺得可怕。他感到自己的劍鋒,真個衝鋒的攻擊點正被一直無形的手握住,牢牢的握住。 「我說過,七步之內我可以保證不傷害你。」依維斯看著這一幕,絲毫沒有驚訝的樣子,只是淡然的說道。 這是黑衣人才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原來自己只是前進了兩步!人很多時候都是這樣,以為自己前進了很多,但是定睛一看,原來才剛踏出兩步。 「我輸了。」黑衣人將劍仍在地上,道。 「你還沒有發揮出你真正的實力。」依維斯有點奇怪,這麼容易認輸並不是黑暗武者的習慣。 「這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覺得我輸了。」黑衣人悵然若失的說道。 「你不像個真正的黑暗武者!」聯想到死纏爛打的梅裡沙,依維斯感歎的說道。這個黑衣人這麼好對付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是嗎?」黑衣人將頭緩緩的低下。「只是一個巧合麼?每一個打敗我的人都會這麼說麼?」他在心裡自嘲的笑了一聲。 「你說的沒錯,我不是個真正的黑暗武者。因為,我做不到為了勝利而放棄一切。不知道為什麼,我太怕死。」黑衣人說著,將斗笠取了下來,對依維斯說道。這是一張看不清面目的臉,太多的疤痕讓人不能確定那真是一張人類的臉。從這張臉上,你看不見他的相貌也看不出他的年齡。你所看到的只是一堆堆的疤痕。原本只是一條條的疤痕,後來在舊的疤痕上又添上新的疤痕,到最後終於變成了一堆堆的疤痕。事實上,遠不止是臉上,在他的身上也是一樣。如果他除去衣衫,你將看見他的身體幾乎除了疤痕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的東西了。 「珍惜生命有什麼錯?」依維斯不屑的說道,「所有的戰鬥都是為了求生。若連生命也失去,那麼所謂的勝利又有什麼意義?雖然活著不一定能夠勝利,但是死了卻是一定失敗!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們這些所謂的黑暗武者都不明白麼?」 黑衣人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的睜開眼睛看著天上的太陽。眼睛,這是他整個身體唯一一處沒有疤痕的地方。事實上,他那雙眼睛很大,很好看。這真是一個奇妙的狀況,一張無比醜陋的臉上,卻嵌著一雙明亮的眼睛。 「為什麼?我會這樣留戀這生命?」黑衣人默默無語的站在原地,看著天上的太陽,似乎想從那裡尋找到一個理由。自出生以來,自己的一生就是在黑暗鬥場中開始。五歲就開始殺第一個人,至今已經不知道自己的雙手沾上了多少人的生命。他什麼都不懂,什麼都沒有學過。他的一生最擅長的就是殺人,這也是他唯一學過的東西。而身上的傷疤也會證明他曾經多少次差點被人奪去生命。每一次,他都能夠僥倖逃生,使他能夠做到這一點的理由只有一個,就是他不想死。但是這個使他千百次死裡逃生的信念卻使他在最關鍵的戰役中喪失鬥志。 「你不像個真正的黑暗武者!」就在他低頭認輸,從那個人的胯下爬出擂台的時候,那個人這樣跟他說。 「你要去哪裡?」依維斯看見黑衣人又戴上斗笠,轉過身,向遠方走去。他的身影是那麼落寞,仿若一個被人拋棄的孩子。依維斯覺得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個孤獨的影子。 「我不知道。」黑衣人沒有回頭,說。 「那……不如和我一起走吧。」依維斯對著黑衣人的背影,大聲喊道。 黑衣人沒有說話,卻轉過身來。依維斯感到他的目光正注視著自己。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但是……你要知道,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裡的哦!」
***************************************************************************** 第二十一章魔武,我賜予你的名字 當巴蒂趕到城門的時候,他遇到了依維斯。他還看見依維斯的身後站著一個全身著黑的人。按照光明類武士的本能,巴蒂感到了這個人身上散發出的味道——那是死亡的味道。 「暗黑武士?」巴蒂說著,全身戒備。而那個黑衣人也馬上戒備起來。因為第一個對他說話的人曾經說過:「所有生活在陽光之下的人都是你的敵人,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可能取走你的性命。」 「巴蒂元帥,這位是我的朋友。」這時,依維斯站了出來,道。 「朋友?你幾時有這樣的朋友?」巴蒂奇怪的問道。 「朋友?」巴蒂身後的星狂和璐娜大聲叫了起來。 「依維斯收服了這個變態的傢伙嗎?要收服一個變態,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比他還要變態。這樣的話,那麼依維斯……哇,這真是個不可思議的世界啊。」星狂在心裡暗暗想到,他開始非常鄭重的思考是不是以就跟隨依維斯這樣一個可以將他認為不可能被收服的變態收服的更大的變態。 但是璐娜的心裡卻是另外一番情景,「依維斯這麼漂亮怎麼能和這樣陰暗的傢伙做朋友呢?怪怪的!」 「朋友?」不止他們,連黑衣人也有點驚訝。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被依維斯一句挽留就跟著他,但是並沒有想到依維斯對自己是這樣一個定義。不過,聽到依維斯這樣一句話後,一向崇尚主動進攻的他,卻首次主動放棄了進攻。他主動解除了戒備。 「一個多月前,在藍達雅是他救了我。」依維斯看了黑衣人一眼,道。黑衣人身形微微一震,他原以為依維斯並不知道這件事。其實西龍早就和他說了。 「是嗎?」巴蒂仍然有些猶疑,但是看見黑衣人已經放鬆警戒,於是他自己也將信將疑的稍稍放鬆了一些,「那這位……朋友如何稱呼?」稱呼一個「暗黑武士」做朋友,多少都有點彆扭,但是巴蒂還是勉強自己這樣稱呼眼前這個黑乎乎的傢伙。 這不是依維斯可以替代他回答的。於是,依維斯也轉過身看著黑衣人。 「我沒有名字。」黑衣人說道。 「啊?」這個回答讓巴蒂看起來有點愕然。 「是的,我沒有名字。我不知道自己從何方而來,不知道自己是誰所生,更加沒有名字。」黑衣人又說道。儘管語調平淡,但是話語中隱含的蒼涼之意不言自明。一個人在世上活了幾十年,竟然連個名字都沒有,等到死了之後,他就將像塵土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在這個世上連一點蹤跡都無法追尋。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記得他。因為,人們就是像記得他,想懷念他,想談論他都無從談起。因為,他連個名字都沒有。 一個人生前或許會有很多,然而死後就只剩下一個名字了。黑衣人不但沒有自己的人生,就是連死後也一無所有。因為,他沒有自己的名字。 「不如我給你取一個名字。」在黑衣人胡思亂想的時候,依維斯說道。 「好。」黑衣人幾乎是不加思索的就說了出來。他覺得,眼前這個紅髮少年有資格為他取名字。 「你是一個魔武雙修者,不如以後我就叫你魔武吧。」依維斯撓了撓腦袋說道。 「魔武?」黑衣人沉吟了起來。 「這個名字不好聽。」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星狂卻出言反對道。 「其實我也覺得不是很好,但是我不是很會取名字,不然你取一個吧。」依維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他沒有資格為我取名字。」星狂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黑衣人卻輕蔑的說道。 「扯∼」星狂立馬顏面掃地。但是又不敢發作,沒辦法實力決定一切。 「那你喜歡魔武這個名字嗎?」依維斯見黑衣人這個樣子,於是問道。 「我只需要有個名字就行,名字是什麼有什麼重要?」黑衣人道。 「有道理。」依維斯笑了笑,對黑衣人伸出手,「我叫依維斯,幸會!」 「啊?」魔武先是有點發愣,隔了一陣才反應過來,很不習慣的伸出手來,「我叫魔武……」 魔武還沒有來得及把話說完,就聽見璐娜一聲尖叫。原來,他被魔武漆黑的右手嚇了一跳。她的一聲尖叫馬上提醒了魔武,魔武於是趕緊把手縮回去,也沒有將話繼續往下說。 「我叫依維斯,幸會!」依維斯卻主動伸出手去抓住魔武要縮回去的烏黑的手,又說了一遍道。 「我叫魔武,幸……會!」魔武剛開始仍然想將手縮回去,但是他被依維斯緊緊的抓住。於是,他終於鼓起勇氣,將剛才沒有說完的話說完。魔武終於知道,原來他的右手除了殺人之外還可以和別人握手。 「他會是個王者麼?」巴蒂和璐娜都被依維斯這種坦蕩的行為深深觸動。但是沒有人注意到此時的星狂的臉色異常的嚴峻,他在真正嚴肅的思考一個重大的問題——自己一生的賭注究竟是不是應該放在這個紅髮的少年身上? 接著,一行人就回到了巴蒂的元帥府。巴蒂馬上為星狂和魔武安排了客房。星狂是很高興的就住了進去。但是魔武卻不願意住巴蒂安排的房間。他堅持要和依維斯住在一起。他始終難以忘卻那句「所有生活在陽光之下的人都是你的敵人,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可能取走你的性命。」是的,依維斯是個例外。但是也僅僅只有依維斯可以充當這個例外,其他任何人他都無法相信。雖然有著一身強橫的武功,但是從來不曾獲得過安全感。正是因為如此,魔武才堅持要和依維斯在一起。 「變態!怎麼喜歡和男人住在一起?」星狂在心裡又暗暗罵道。一路上受盡了魔武的恐嚇威脅,他實在是很難對魔武有什麼太多的好感。 「但是,你們兩個住在會不會讓依維斯有點不方便啊?」巴蒂有些遲疑的問道。 「就是啊,兩個大男人共處一室像什麼話嘛?房間裡只有一張床也!依維斯又這麼……」璐娜也在一旁嘟嘟囔囔。 「除非死去,否則我決不躺下。」魔武冷冷出言道。 「不躺下你怎麼睡?」璐娜問道。 「我站著睡。」魔武道。 「站著睡?站著怎麼睡?」璐娜驚訝的看著魔武,問道。 「有些動物,比如馬就是可以站著睡的。」這時,星狂插進來,不鹹不淡的說道。 「大家不要吵了,就讓魔武和我住一起吧,反正我也想和魔武多聊聊。」見他們吵得不可開交,於是依維斯說話了。 「既然這樣的話,那麼就讓魔武和依維斯暫時住在一起吧,以後有需要的話,可以再安排。」最後巴蒂坐了總結性發言,將這件事情定了下來。 「變態!變態!變態!」星狂其實對這件事情並沒有什麼意見,他只是想藉機多咒魔武幾句而已。 「依維斯,你晚上要小心哦。」璐娜卻和他截然不同,只見他淚眼汪汪的對著依維斯說道。唉,長得好看還真是個累贅! 這一晚,依維斯和魔武聊到很晚。璐娜也一直堅持和依維斯他們待在一起,無論如何都不願走。一直到後半夜終於熬不住,睡著了。依維斯見她睡著了,於是將她扶到床上睡。之後,又走回來想跟魔武聊天。但是在他把璐娜扶到床上再回來的時候,連喚了魔武幾聲,魔武都沒有回應。依維斯於是定睛一看,居然,真的睡著了。 帶著對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的感慨,依維斯伏在桌上,也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獲得巴蒂親口應允為他向軍部求情赦免罪名的星狂欣喜若狂的來到依維斯的門前,還沒有敲門就直接闖了進去。 但是,在他的左腳剛剛跨進房間的時候。就看見一團黑影風一樣的來到他的面前,同時,他感到喉嚨上一陣冰涼! 「自己人!」星狂高舉雙手,大叫一聲。
***************************************************************************** 第二十二章巴蒂的眼光 「以後進門先敲門。」魔武將劍收回,冷冷道。 「一定,一定,一……定!」星狂狂吞了幾口口水,心有餘悸的說道。 卻在這時,魔武身上又爆出一股強烈的殺氣。原來,這時門外又走來一個人。「不要動手,這是那大叔,我的朋友!」被驚醒的依維斯這下學乖了,主動喊道。 「你……你是誰?」端著紅薯熱肉粥的那蘭羅看著魔武,有些害怕的問道。 「那大叔,這是魔武,是我的朋友,你不要怕。」依維斯趕緊走上來接過紅薯熱肉粥,解釋道。 「哦……」那蘭羅的心中稍微平穩了一些,但是還是禁不住的害怕。這黑衣人身上的殺氣實在太重,不是一般若可以接受得到的。 「魔武,這個世界上不是每一個人都是敵人,所以沒有必要這麼緊張,我們大家在一起很安全的。知道嗎?」安撫完那蘭羅,依維斯又走過去對魔武說道。昨晚跟魔武的聊天讓依維斯對魔武已經有了初步的瞭解。他知道魔武是一個自小在黑暗鬥場長大的人,連自己在這個世上活了多久都不知道。他的生命裡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只有殺戮和戰鬥。所以現在的他雖然魔武雙修,傲視群雄,但是仍然沒有安全感。 「我會慢慢學的。」魔武說道。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依維斯說道。心裡也是在說,「但願如此!但願如此!」 「依維斯,怎麼……我才出城一天,你就……突然多了這麼多朋友?」那蘭羅仍然感到牙齒有些冷,所以說話都有點打顫。 「一言難盡,有空我再慢慢跟你說。對了,你昨天做什麼去了?」依維斯問道。 「我去找紅薯了啊,最近幾天的菜市老是最新鮮的紅薯,我就自己出城挖去了啊。」那蘭羅道。 「那大叔,其實你不必這樣,就是不是最新鮮的我也很喜歡吃啊。」依維斯感動的說道。 「呵呵,沒有關係,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那蘭羅呵呵一笑。 「哦,對了,我早上剛回來,不知道你們在。我現在就去再幫你們做。你們要吃幾碗?」那蘭羅問道。 「我要兩碗。」星狂笑呵呵的說道。 「你呢?」那蘭羅又看著魔武。其實他還是很怕,但是既然他是依維斯的朋友,那蘭羅還是勉強鼓起勇氣問道。 「我?」魔武一輩子雖然不大和人說話,但是還是聽過不少問題。從來,魔武沒有回答不了的問題。但是,現在魔武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因為,從前從來沒有人問他要吃幾碗。 「是啊,說吧,你要吃幾碗?」依維斯認真的注視著魔武,說道。他知道這件事對魔武有著多麼重要的影響。「要吃幾碗」是一個極其簡單而又簡單的問題,但是對於魔武來說,這卻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因為,他不是一個平常人,而依維斯非常努力的想讓他變成一個平常人。 「你的碗有多大?」魔武吶吶的問道。 「啊?」眾人先是一愣,然後大大的笑了起來。依維斯也笑得很開心,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笑得這麼開心了。而魔武起初是有點莫名其妙,但是看見所有的人都在笑,不知道為什麼,他也情不自禁的跟著笑了起來。 笑完之後的魔武覺得很奇怪,原來自己也會笑的麼?真是一種奇怪的體驗,但是又真的是一個美好的體驗。「笑,真是一件好事!」魔武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自這一日開始,魔武就開始學著接受陽光下的生活。他開始感到這個世界原來是這樣的美好,也開始知道原來手並不是只能用來爭奪食物和殺人。與此同時,依維斯也在漸漸的適應這個世界的生活。隨著星狂和魔武的到來,還有原本就有的璐娜的陪伴。依維斯漸漸的從他苦悶的孤獨生活中走了出來。和魔武一樣,他也開始越來越覺得生活美好。對所有人來說,這都將是一段真正難忘的美好回憶。 這樣的生活過了大概不到一個月之後,巴蒂元帥府來了一個貴客——佛都。在依維斯等來到卡納亞的第二天,作為騎兵總長的他就到各個行省視察軍備去了。昨天剛回到卡納亞,今天就來了巴蒂元帥的府上,由此可見兩人之間的關係之深了。 「二殿下,這一趟巡視可有什麼收穫?」奉茶之後,巴蒂問道。 「唉,父王太仁慈了。按我的意思,本來是要一口氣殺掉一個聖萬騎長,四個萬騎長的。結果到最後,只殺了一個萬騎長就草草了事了。」佛都有些不滿的說道。 「啊?二殿下何故盛怒至此?」佛都的話讓巴蒂驚訝的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樣,就是戰爭時期,埃南羅也不曾這樣殺過人啊! 「那幫飯桶,把父王撥下去的治軍的錢十之五六中飽私囊。現在他們手下士兵的裝備,個個跟農民似的,靠那種軍隊,豈不是兒戲?簡直混帳!」說到氣處,佛都把桌子都拍的乒乓響。 「第二軍團也有這樣的事麼?」巴蒂聽得佛都如是說,於是馬上雙眉緊鎖,問道。一般來說,巴蒂這個動作都是要痛下殺手的前兆。敢肯定的是,在這時候,佛都只要隨便說個人的名字。第二天,這個人就會在世界上消失。然後,卡納亞宮廷就會收到一封「某某將軍因公殉職」的報告。 「這也就是我佛都這一趟惟一的收穫啊。我揪住的這些爛事全是在第一軍團發生的,你的第二軍團一件也沒有。不過,我跟你說實話吧,步兵的兩個軍團爛的更加利害,只是不在我的職責範圍之內。」說到這裡,佛都的表情和語氣都稍微緩和了一些。將巴蒂的手拖了過來,緊緊的握住,眼含淚花的接著說道,「唉,沒想到特依公爵死了還不到兩年,第一軍團就爛成這個樣子。巴蒂元帥啊,別人怎麼爛都好,你的第二軍團可千萬不要爛啊。否則,國破家亡就在眼前啊。」 「臣誓死效忠!」巴蒂看到佛都憂國憂民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從凳子上跪了下來,對佛都大聲宣誓道。 「起來,起來,這個毛病以後要改!堂堂的帝國元帥,不要老是下跪嘛!」佛都說著,趕緊將巴蒂攙起來。 「對了,我還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待巴蒂坐定之後,佛都又說道。 「殿下,什麼事?」巴蒂問道。 「帝國士官學院的武技總教練前幾天病逝了,父王叫我另選新人。我思前想後,覺得你最合適,你看如何?」佛都問道。 帝國士官學院,是埃南羅培養軍隊軍官的惟一政府基地。學院學制為五年,一般是十三到十五歲入學,十八到二十歲畢業。學院一共有學員七萬人左右,而各類教師也有將近五千人。 埃南羅現有幾乎所有軍官都出自帝國士官學院,而帝國士官學院的校長就是克努傑國王本人。而佛都就是該校的常務副校長。自這幾點,我們就可以看出帝國士官學院在埃南羅的政治系統中有著多麼重要的地位。 學院武技總教練雖然不是一個正式的官職。但是由於身份的特殊性,這個職位在埃南羅備受重視,在軍隊系統內部更是備受尊崇。一般來說,這個職位被視為榮譽性職位,歷來由身有戰功,武藝超群的武將擔任。 而巴蒂現在是埃南羅國內惟一一個位列十大高手之列,晉陞如一流位的高手。所以,現在由他任這個職位,當然是無可厚非,也沒有人敢說閒話。但是巴蒂的腦中卻突然冒出另一個念頭。 「殿下,在臣心中卻有一個比臣更適合的人選。」巴蒂道。 「噢?是誰?」佛都饒有興趣的問道。 「依維斯!」巴蒂道。 「他?那個達修的入室弟子?」佛都有點驚訝的說道。 「正是此人!」巴蒂道。 「此人武技如何?」佛都又問道。 「論年紀,遠在我之下,論武技,遠在我之上!」巴蒂肅穆的說道。 「啊!」佛都一聽,臉上馬上顯出不可思議的神色。饒是他這樣的高人,也難以想像在武技上一向自負的巴蒂居然會說出的話來。 「殿下不必驚訝,臣說的這話,絕對是有根有據。以後有機會,臣必定仔細向殿下敘來。眼下這事,還望殿下定奪!」巴蒂又道。 「你對自己所說的話有幾成把握?」佛都又問。 「十成!」巴蒂堅定的道。
***************************************************************************** 第二十三章禍根 「好,我就如你所願!讓他當這個武技總教練。」佛都下了很大決心似的,一拍大腿,「我佛都倒要看看那依維斯是個何等英雄人物,連你巴蒂都這樣垂青!」 「殿下英明!不知道殿下是否要見他一見?」巴蒂道。 「不必了,如果他真是你說的那樣英雄,那這樣草率的見面實在太不敬。以後有機會,我再專門拜會就是了。」佛都說道。 「殿下英明!」巴蒂心悅誠服的說道。 就這樣,在依維斯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就被人捧上了埃南羅武人最渴望的位置之一——帝國士官學院武技總不知道這究竟是福是禍。 等到佛都走了之後,巴蒂就去找依維斯,想告訴他這個消息。但是四處找來找去,卻一個人都沒有看到。 「人呢?都哪裡去了?」巴蒂問府上的僕人。 「回元帥,他們幾個都出去樂。」那僕人答道。 「出去了,去哪裡了?」巴蒂又問。 「星狂先生好像去了國立圖書館,那蘭羅去了菜市場,依維斯和魔武先生去了璐娜姑娘的酒館。」這個僕人還真是個不錯的情報員,「要不要小的去把他們找回來?」 「不必了,你幹活去吧。」巴蒂揮揮手,說道。正揮手間,只聽元帥府外不遠處傳來一聲巨響。 「小的去看看怎麼回事。」不等巴蒂發話,那僕人就自動的跑了出去。有個好僕人還真是幸福呢。 「不得了了,元帥!」過了才一會,那僕人就連滾帶爬的跑了回來。 「幹什麼慌慌張張的?有什麼事慢慢說,有什麼大不了的。」巴蒂有些不滿的看著這個僕人,唉,什麼都好,就是沒膽子,就這麼點出息! 「依維斯和魔武先生被……被京都巡邏隊抓回去了。」那僕人有些結巴的說道。 「什麼?他們兩個為什麼會被抓?」這回輪到巴蒂瞪大眼睛了。 「剛才……剛才那一聲巨響就是……」說到這裡,僕人的臉色有點為難。 「別跟我吞吞吐吐的,有什麼事就給我說出來。」巴蒂急了。 「剛才那一聲巨響,就是依維斯和魔武先生將松普子爵踢出璐娜姑娘酒館的聲音。」那僕人定了定神,說道。 「松普子爵?被踢出酒館?」酒館離元帥府起碼七百米,七百米外都可以聽得到響聲。松普會被踢成什麼樣子?想到這裡巴蒂神色一緊,「松普被踢成什麼樣子?」 「恐怕就是不死也要半身不遂了。」那僕人苦著個臉,道。 「啊?這可如何是好?」巴蒂馬上渾身上下一陣發涼。松普的哥哥就是當今第一軍團長特普,前第一軍團長特依的次子。 「事情弄成這個樣子,恐怕只有找二殿下才有轉機啊。」那僕人說道。 「對,找二殿下。」僕人的話猛的把巴蒂驚醒,「備馬!」 「是,小的這就去。」僕人說著,小跑著去了。 「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巴蒂說著,急匆匆的自己走向馬棚。 依維斯怎麼會無緣無故惹上那個什麼松普子爵呢?這就要從十五分鐘前說起了。 卻說,十五分鐘前,璐娜正在和依維斯聊天。而魔武則站立在一旁。依維斯倒沒有什麼,卻弄得璐娜渾身不自在。於是使勁給叮噹使眼色。於是叮噹就走過去,笑著問魔武:「嘿,黑大哥,你怎麼老是站著這個地方呢,這裡已經很亮了啊。」叮噹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嘿,黑大個,拜託識像點,不要當超級大電燈泡好不好?」 但是魔武卻絲毫不能領悟他的深意,「我喜歡站在這裡啊。」 「但是,你不覺得你站在這裡不但讓自己也會讓別人很累嗎?」叮噹又道。 「你很累嗎?那你可以坐啊,我又沒要你和我一起站著。」魔武對著叮噹說道。 話音剛落,叮噹馬上把頭低下,高舉雙手,走開了。哈,黑大哥,我叮噹被你打敗了。 雖然回到櫃檯的叮噹還是不斷的收到璐娜的眼色,但是叮噹都是愛莫能助的搖搖頭。不要怪我叮噹不講義氣,我和那個黑大個完全就沒有辦法溝通。沒辦法,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就在這樣一個有些滑稽的氣氛下,酒館走進來一個璐娜很討厭的人——松普子爵。 「你又來做什麼?這裡不歡迎你!」一看到松普,璐娜馬上站起來,拉下個臉,道。 「你憑什麼趕我走,這可是我父親的產業。」松普奸笑著說道。 「這是特依公爵留給我的產業。」璐娜道。 「我父親還把你留給我了呢!」松普無賴的說道。 「你今天又要怎樣?」璐娜討厭但是又無奈的問道。 「沒什麼,只是要你陪我逛逛街,然後喝兩杯而已。」松普伸了個攔腰,用無所謂的口氣說道。 「我……」璐娜正想說自己沒空。但是在她沒有把話講完的時候。一直沒有發言的另一個人說話了。 「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璐娜曾經說過『這裡不歡迎你』。」依維斯站了起來,說道。 「哦,紅頭髮的依維斯?近看比遠看還要漂亮呢?」松普這時候才發現依維斯的存在,於是令人噁心的笑道。 「我叫松普,交個朋友吧。」松普笑嘻嘻的伸出手來。 「對不起,不敢高攀。」依維斯負手說道。 「呃……依維斯閣下,你一定要插手這件事情,是嗎?」松普有些尷尬的抽回手,搓了搓問道。 「是。」依維斯說。 「那麼,你能告訴我為什麼要插手這件事嗎?」松普又問。 「因為她是我朋友?」依維斯說。 「朋友?哈哈哈,你這話真好笑。你居然和這樣一個蕩婦是朋友?你知道嗎?我父親上過她……你被騙了吧,青頭仔……不過,她的滋味也許還真是不錯!」 松普猖狂的笑了出來。 「人的一生,總是有些話不該說,總是有些事不能錯。因為話一說出就收不回,錯一犯出就永不能回頭。」說著,依維斯的手按著腰間的劍。 「不要殺人!」璐娜大聲叫道。 「你確定?」依維斯看著璐娜,問道。 「是的,我確定。」璐娜緊張的說道。她知道,依維斯現在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依維斯按住劍柄,沉思良久,說了一個字,「好!」話音未落,一隻右腳已經飛出,不是依維斯的右腳,是魔武的右腳。在松普的那些跟班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松普的身體飛快的擊破酒館的門,飛出酒館不知道多遠。總之是酒館裡的人的視線之外。於是,松普的跟班們馬上一哄而散。 他從此以後是不會醒來了,不過,他也不會死,他只是變成了一個植物人。 「哎呀,你們闖大禍了!」一見這情形,璐娜大驚失色道。 倒是兩個肇事者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你們還站在這裡幹什麼?快逃啊,快逃啊。」璐娜說著,拚命的將他們兩人往門外推。小老百姓的生活常識告訴她,得罪了權貴,下場是必死無疑。 「璐娜,你幹什麼?」依維斯有些不解的看著璐娜驚惶的樣子,問道。 「被你們踢的那個是第一軍團長的親弟弟啊。」璐娜嚇得幾乎都要哭出來。 「那又怎樣?我又沒有踢死他。」魔武一臉不屑的說道。在他的概念裡,不殺人就是最大的仁慈了。踢成個植物人豈不更是小菜一碟。 正在這時,京都巡邏隊的人趕到了。數十個人將小酒館包圍了。 「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繳械投降,赦你們不死!」神氣活現的小隊長走了進來,大聲喊道。 「就憑你們?」魔武說著,手伸到身後,一股無可匹敵的殺氣自然釋放。 「魔武,不要給巴蒂元帥添麻煩,沒事的。」依維斯伸出手,阻止魔武道。魔武於是將手又拿了回來。他不相信全世界,但是他相信依維斯。 「兩位……請。」小隊長彎腰道。從剛才那個黑色的大傢伙身上發出的殺氣,小隊長知道自己這一隊人隨時都可以被他秒殺,所以馬上語氣變得恭敬了很多。
***************************************************************************** 第二十四章山雨欲來風滿樓 「二殿下,這可如何是好?」巴蒂將事情的原委講完,著急的望著佛都,問道。 「松普那傢伙嗎?變成植物人也好,省得老是到處惹是生非。」佛都倒是一點也不緊張。 「二殿下,現在可不是玩笑的時候。」巴蒂更加焦急的說道。 「我不是開玩笑,松普那傢伙就是依維斯不動手,我也早晚要把他打成殘廢。這下倒好,省得我動手。」佛都好整以暇的說道。 「但是,現在依維斯還在京都巡邏隊的手裡啊。」巴蒂道。 「這好辦,我現在就跟你去要人。」佛都站起身,道。 「啊?……但是特普那裡如何交待?」巴蒂怎麼也沒有佛都會回答得這麼爽快。 「難道我佛都做事還要跟他特普交待麼?」佛都劍眉一鎖,道。 巴蒂於是啞口無言。 「備馬!」佛都對著門外喊道。 數分鐘後,兩人出現在京都巡邏隊的營房。 「臣叩見二殿下!」看到佛都前來,這天值日的京都巡邏大隊長忙跪下見禮道。 「少跟我來這套,我是來跟你要人的。」佛都不耐煩的揮揮手,說道。 「我們這裡有二殿下要的人?」大隊長詫異的抬起頭,望著佛都。 「你們今天是不是抓了兩個人?一個叫紅頭髮的叫依維斯,一個全身著黑的,叫魔武?」巴蒂插言道。 「是這兩個人?但是,特普元帥特別囑咐說要看好他們的啊……」說到這裡,大隊長不敢再說下去,因為他看見佛都的目光正銳利的刺著他。 「想不到在埃南羅還有我佛都要不到的人。」佛都厲言道。 「臣不敢!」那大隊長趕緊抖抖嗦嗦的跪倒在地。 佛都「哼」了一聲,就和巴蒂一起走出營房,臨走前都下一句話,「十五分鐘內見不到依維斯再在巴蒂」的元帥府,第十六分鐘我就要見到你的人頭!」 「臣……臣遵旨!」那大隊長已經嚇得連話都說不好。做小官真難啊,總是要在夾縫裡做人! 「巴蒂,巴羅現在何處?」出了營房,佛都問巴蒂道。 「應該還在普蘭斯吧。」巴蒂道。 「聯繫得上嗎?」佛都又問。 「我們之間還是有辦法聯繫得上的。」巴蒂道。 「那你盡快聯繫上他,要他盡快日夜兼程趕回卡納亞。」佛都道。 「二殿下,要發生什麼事了麼?」從佛都的話中,巴蒂聞到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於是問道。 「是要出事了,而且是大事!」佛都嚴肅的說道。 「那臣是不是也要回駐地去?」巴蒂馬上接著問道。 「那倒不必,你先給部下寫封私人信件,由我和你還有太子殿下聯名簽署。你就寫,三個月內,除了你的親筆信以外,無論是誰的旨意都不要遵從。」佛都又道。 「臣遵旨!」巴蒂開始知道,有一件真正的大事就要發生了,而且是天大的事。但是他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又不敢問佛都。無論多麼親近的部署也好,有的時候不該問的就不要問。這是一個人在官場生存下來最起碼的信條。 「父王已經不能理政了。」佛都似乎猜透巴蒂心思,於是說道。 「哦!」雖然是個武人,但是在官場打滾這麼多年,這句話有多重的份量,有多大的含義,巴蒂還能不明白嗎?所以,他馬上心領神會的說道。 「不過,沒有什麼好緊張的,不過是幾個跳樑小丑而已。」佛都看著巴蒂嚴肅的樣子,於是笑著說道。 「既然殿下已經知道他們的心意,為什麼不趁早剷除呢?」巴蒂不解的問道。 「除惡務盡!我就是要讓所有心懷鬼胎的人都跳出來,然後一網打盡!」佛都說著,右手猛的一揮。 「殿下英明!」巴蒂不是一個喜歡恭維的人,但是很多時候佛都使他不得不說這樣一句話。 「等我一下,我換一身衣服就出來。」佛都說道。巴蒂抬頭一看,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佛都的府邸了。 「二殿下還要去哪裡?」巴蒂不解的問道。 「今天,正是見識你那個依維斯的時候了。」佛都對著巴蒂一笑,說道。 過了數十分鐘後,巴蒂與佛都來到巴蒂的府上。 「依維斯在不在?」還沒有進門,巴蒂就問守門的人。 「半個多小時前,京都巡邏隊的一個大隊長就親自把依維斯和魔武先生送回來了。現在他們正在依維斯先生的房間休息。」守門人道。 「你看我現在是不是很莊重?」佛都一邊整整衣領,一邊問巴蒂道。 「很好!」巴蒂道。他知道,這就是為什麼佛都的身邊永遠不乏願意為他賣命的人。為這樣一個主子賣命,實在是死而無憾! 「那好,我們進去吧。」佛都道。 兩人闖過庭院,直接來到依維斯的房間。巴蒂正要走上前去敲門。但是佛都卻攔住了他。「他們在聊天,我們突然闖進去會打擾到他們。」 裡面,依維斯、魔武、星狂、那蘭羅確實聚在一起討論今天發生的事情。魔武和依維斯都對這件事情抱著無所謂的態度。打了就打了,要怎樣? 不過,星狂和那蘭羅卻不是抱這樣樂觀的觀點。他們都表示很擔心,那蘭羅更甚,甚至說出要他們兩個連夜逃走的話來。小老百姓對待這樣的事情都只有一個共同的意見,那就是逃。不過,星狂並不主張這樣,他認為如今之際,逃並不是最佳的辦法。先和巴蒂他們商量一下再決定也不遲。畢竟,巴蒂對卡納亞的瞭解比他們多得多。再說,權貴之間的事,不過是互相置衡而已。說不定,在松普死的時候,有很多人在暗地裡拍手呢。 「說這話的人是誰?」聽到星狂的一番話,佛都馬上問巴蒂道。 「此人名叫星狂。」巴蒂道。 「什麼來歷?」佛都又問。 「本來是第一軍團的一個軍需官,後來被依維斯的……貼身侍從魔武挾持來到卡納亞。」巴蒂道。在說到魔武的時候,巴蒂一下子不知道怎麼稱呼他。到最後,他給魔武的定義是「依維斯的貼身侍衛」。 「就是那天你說的那個要我赦免他的那個軍需官?」佛都問道。 「正是此人。」佛都道。 「第一軍團怎麼能不爛?這樣的人才居然棄之不用!」佛都輕哼一聲道。 這時,屋內傳來星狂的聲音,「屋外可是巴蒂元帥?」 「正是!我領二王子來看望依維斯了。」巴蒂道。 「二王子?」星狂和依維斯同時把眉頭一皺,這個時候他來做什麼? 那蘭羅把門一打開,巴蒂和佛都就看見,一個紅髮少年坐在正中央的一張凳子上。左邊站著一個二十四五歲的軍官打扮的青年,右邊是一個全身著黑隱隱散發著不祥的氣息的神秘人。 「依維斯先生,佛都仰慕已久,今日得見,實慰平生所願。」明明是一句客套話,但是從佛都嘴裡說出來,卻不知道怎地,顯得情真意切了。 「這位就是當今二王子,佛都殿下!」巴蒂介紹道。 「臣星狂參見佛都殿下。」星狂忙跪道。 「依維斯見過佛都殿下。」依維斯也打了個千。但是魔武卻是巋然不動。而那蘭羅卻不知道自己該行什麼禮,傻乎乎得站在門邊,不知如何是好。 「諸位不必拘於俗禮。」佛都笑言道。星狂於是起身,那蘭羅的尷尬也得以免除。他的平易近人的行為首先就贏得了依維斯的好感。依維斯平生最討厭就是裝腔作勢,作威作福之人。 「這位英雄就是魔武先生吧。」其實,一時間,在內心深處,佛都也被魔武身上的陰暗之氣震動。但是他還是強打笑臉,問道。 「這位正是依維斯的貼身侍衛魔武!」巴蒂見魔武不出聲,怕冷場,忙出來說道。 「不是貼身侍衛,是貼身好友!」依維斯糾正道。 「就是貼身侍衛!」魔武又糾正道。
***************************************************************************** 第二十五章九流位的總教練 「哦。」見依維斯三人之間莫名其妙的糾正,佛都又笑了一聲,道。 「這位就是星狂了吧。」接著,佛都又看著星狂道。因為是自己的臣民,所以佛都的語氣馬上就隨便了很多。 「正是臣下。」星狂忙道。 「你的事巴蒂元帥和我說了,你就放心吧。」佛都道。 「臣謝二殿下大恩。」星狂忙又跪道。 「不必多禮。」佛都手微微抬一抬。星狂於是又站了起來。 「這位是?」佛都又望向門邊的那蘭羅。 「我……我叫……」他這一看,可把個那蘭羅驚得不成人形,一下子連怎麼站的都不知道了。在來埃南羅之前,那蘭羅見過的最大的官就是一個千騎長,而現在有事沒事就見個什麼將軍元帥的。今天,居然又跑出來個王子,居然還和自己說話。你說他怎能不驚? 「這位是那大叔。」依維斯見他這樣,忙走過去,牽著那蘭羅拚命發抖的手,道。 「哦。」看到那蘭羅的表情,佛都馬上就知道了那蘭羅的斤兩,於是也不再追問。 「不知道二王子殿下駕臨有何貴幹?」實在是不喜歡這些客套應酬,但是事到眼前,依維斯還是不得不硬著皮頭應付。 「哦,並無他事。只是因為知道依維斯先生乃普蘭斯第一武者達修的得意門生。前些時候,又聽巴蒂元帥稱讚依維斯先生身懷無上絕技,所以一直仰慕在心,今日特來拜見!」佛都謙恭的說道。 「不敢,不敢。」饒是依維斯不拘禮俗,聽得佛都這樣說話,也是禁不住要同他客氣一番。 「另外……」佛都又沉吟道,他正在想怎麼講話題過渡到邀請依維斯擔任帝國士官學院武技總教練。 「二殿下今日來此還有另一個目的。」巴蒂懶得在拐彎抹角,於是直接道。 「什麼目的?」依維斯問道。 「邀請依維斯擔任帝國士官學院武技總教練。」巴蒂道。話剛說完,就聽得星狂止不住「啊」的一聲叫了出來。一個十五歲不到的少年擔任這個在全埃南羅武者心中地位崇高的職位,怎能不讓他震驚? 「依維斯無心仕途。」依維斯的回答令星狂和巴蒂驚訝不已。這樣一個別人夢寐以求的職位,他居然這麼輕易的就拒絕了。 「之所以邀請依維斯先生擔任這樣一個職位,其實我是有苦衷的。」但是這卻正在佛都的意料之中。也正是因為依維斯的拒絕,使他更加堅決了要將依維斯捧上這個位子的信心。 佛都之所以願意捧依維斯上這個位子主要有兩個目的。 第一,依維斯輕而易舉的就拒絕了他。這就說明他不是一個功利心很強的人,不會有太多奸詐的想法,使自己的佈置發生變數。而且依維斯跟巴蒂交好,怎麼都算是自己人。 第二,佛都也要藉機警告所有卡納亞的貴族裡那些居心叵測的傢伙——不要以為父王病危,神志不清,你們就可以為所欲為。你們看到嗎?就是現在,我佛都想捧什麼人到什麼位置就能捧什麼人到什麼位置。你們把形勢看好了,可不要站錯隊! 「苦衷?」依維斯有些奇怪的問道。 「正是。」佛都堅定的說道,「依維斯先生可知今天你打傷的是何人?」 「知道。」依維斯說。 「依維斯先生可知道他傷成如何?」佛都又問。 「知道。」依維斯說。 「倘若只是一個普通人,依維斯先生就是將他打死,佛都也可以料理。倘若只是輕傷,佛都也可以替依維斯先生料理。只是,偏偏你打傷的是第一軍團長特普的親弟弟,而且一出手就讓他變成個植物人。這樣的話,事情就棘手多了……」佛都說著,臉露難色。 「二殿下不必煩惱,此時依維斯定一力承擔。」依維斯道。 「依維斯先生你是巴羅請來的,是巴蒂元帥的客人,這是整個卡納亞人都知道的事。如今發生了這種事,巴蒂元帥怎麼可能脫得了干係?」佛都微笑道。 「如今之際,只有和他們當庭抗禮才有一線轉機。」見依維斯雙眉緊鎖,似乎正在思考這件事情的輕重利害,於是佛都忙又說道。 「當庭抗禮?」聽到佛都這話,依維斯有些驚訝。 「對。其實那個松普一向就仗著他兄長的勢力,在卡納亞城內橫行霸道,作惡無數。我想懲治他已經由來已久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明日,父皇一定會將我們一起召去皇宮。到時候,我們來個先下手為強,先告他一狀,就說松普平日就作惡多端。這次,依維斯先生只是出手為民除害而已。只是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松普是個貴族,而依維斯卻……」佛都滔滔不絕道。說的話峰迴路轉,卻又句句在理,正當眾人聽得入迷時,他卻又打住話頭。 「在埃南羅,無論是什麼原因,什麼地點,什麼人,只要是平民,重傷貴族都是死罪。」星狂馬上明白佛都的意思,於是趕忙補充道。 「正是。」佛都滿意的看了星狂一眼,星狂連忙謙卑的低下頭來。 「那要怎麼辦才好呢?」一旁的那蘭羅心中一急,也顧不得什麼禮節,趕緊問道。 「只要依維斯願意擔任帝國士官學院武技總教練。那麼就什麼都解決了。」星狂是聰明人,巴蒂又豈是傻子。他也明白過佛都的意思來。 原來,松普的事佛都早就成竹在胸。之所以繞來繞去,就是要勸說依維斯擔任這個職位。 既然要說的話有人代替說了,佛都就不再廢話,只是看著依維斯微微的笑著。 「依維斯,你就答應了二殿下吧。」那蘭羅聽了巴蒂的話,趕緊勸依維斯道。 「是啊,依維斯,這恐怕是唯一的萬全之策了。」星狂也在一旁勸道。 「嗯……既然如此,那麼好吧。」不知道為什麼,依維斯總是有一種被佛都套到籠子裡的感覺,但是一時之間又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於是沉吟了一陣,終於答道。 「好!」佛都聽到依維斯的回答,馬上就從懷裡掏出一封委任狀,遞到依維斯眼前。要說他不是蓄謀已久,都恐怕沒有人信了。 就是這樣,莫名其妙的依維斯就成為了埃南羅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武技總教練。 同時,也是武技最「弱」的一個武技總教練。因為,時至今日,依維斯的流位還是只有九流位。 「依維斯!依維斯!」一切都按照佛都的心意運轉完畢之後,眾人隱約聽見有個女子的聲音在巴蒂元帥府外叫嚷。守門人並不是不知道璐娜與依維斯的關係。若是在平時,他們是不會攔住璐娜。只是,剛才佛都來到。所以他們不敢亂讓人進,才攔住了璐娜。 「是誰?」佛都問巴蒂道。 「臣不知道。」巴蒂道。 「是璐娜姑娘。」那蘭羅答道。 「是在下的一位好友。」依維斯道。 「哦……那我就不打擾依維斯先生和他的好友了。」佛都有些揶揄的說了一聲,走出門去。他的話弄得依維斯的臉莫名其妙的羞得通紅。明明是正明廣大的關係,被佛都這種語調一說,倒好像變成了什麼見不得的事情似的。 巴蒂送佛都走了之後,璐娜才被放了進來。依維斯看到璐娜的時候,只看見她兩眼通紅,神形憔悴。 而璐娜一見到依維斯安好無恙,什麼也不說,倒在依維斯的懷裡,就殷殷切切的哭了起來。星狂和那蘭羅很識像的就走開了。就連魔武這樣愚鈍的人,也在星狂狂打了幾次眼神之後,悄悄走開了。於是房間就只剩下依維斯和璐娜兩個人。 而依維斯就這樣手足無措的被璐娜撲在懷裡哭,全不知道如何是好?這可不能怪依維斯,從前從來沒有遇到這種情形啊! 於是,璐娜就這樣撲在依維斯懷裡痛痛快快的哭。到後來,哭累了,也就在依維斯的懷裡睡著了。當依維斯把璐娜抱到床上睡的時候。依維斯才發現自己的手都麻了。現在他才體會到,原來和女人打交道,有時候竟比練功還累呢!
***************************************************************************** 第二十六章當庭抗禮 果然不出佛都所料。第二天一大早,依維斯和巴蒂就被傳到皇宮去了。反倒是真正的當事人魔武倒是可以安然的待在家裡。 本來魔武也要跟去,依維斯勸了好久才肯待在家裡等消息。 「巴蒂,聽說你昨天和佛都從京都巡邏隊那裡要了一個人,是嗎?」此時,克努傑國王正躺在床上,從他慘白的臉色可以看得出的身體十分虛弱,而恍惚的眼神說明他的神志也不是很清晰。只是由於今天的事情干係重大,不得不強打精神,將眾人招來。 「臣……」巴蒂跪倒在地,正要答話。佛都卻站了出來說道:「父王,昨天之事是兒臣的主意,巴蒂元帥只是跟著我去而已。」 「是嗎?但是你可知道這人是要犯?」克努傑於是望向佛都,問道。 「要犯?兒臣不知道他身犯何罪。」佛都故意裝糊塗。 「二殿下,他將舍弟打成重傷,至今未醒。」一旁的特普滿臉不高興的提醒道。 「是嗎?有這件事情嗎?我怎麼不知道?」佛都一臉的驚詫。 「佛都,你果真不知道這件事情嗎?」克努傑不知道佛都又要耍什麼花招。 「回父王,兒臣只聽說依維斯昨日懲治了一個惡少,不曾聽說他打傷特普的弟弟啊。」佛都一臉正經的說道。 「哦?」克努傑微微皺起眉頭。 一看克努傑對這個話題好像很有意思,佛都馬上來了精神,開始滔滔不絕的訴說起松普在卡納亞的劣行,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證據確鑿。說得特普背上的冷汗狂流不止。 「這樣的敗類,就是殺了也不為過,何況只是將他放到在床上?」最後,佛都用這句話總結道。 「這些可都是真的?」克努傑頗為不滿的望著特普。 「這……這些事情臣實在一無所知。」特普嚇得立馬跪倒在地,申辯道。 「據臣所知,松普所為,都是他自把自為,特普元帥確實毫不知情。」埃南羅唯一的親王,當今國王的弟弟——克洛亞也跪倒在地為特普申辯道。 「哼。」佛都站在一旁冷笑一聲。 「特普,你那弟弟實在不像話了。」太子辛夷斥了一聲。 「臣……臣有罪。」特普把頭邊說邊把頭磕得咚咚響。本來,還想借這件事情大鬧一通,沒想到卻被佛都搞得弄到這步田地,真是庸人自擾啊。 「算了,算了。」克努傑得頭又痛得厲害,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看來國王對於這場爭論已經沒有什麼興趣了。 就是眾人要告退的時候,克洛亞卻似無意的加了一句:「陛下,臣有一事不明,想請教陛下。」 「不要拐彎抹角的,說吧。」克努傑維持最後一絲耐性。 「埃南羅從什麼時候開始可以任由一個平民重傷一個貴族而不必問罪?」克洛亞輕描淡寫道。 「嗯……」克努傑又開始皺眉。 「誰說依維斯是平民?」佛都又站了出來,從手裡拿出一張紙,「雖然沒有爵位,但是難道堂堂帝國士官學院武技總教練還只能算是個平民嗎?」 「啊?」特普叫了出聲,「一個不到十五歲的外國人竟然……陛下!」特普話說到一半,居然將頭埋在地上,哭了起來,真是虛偽之至。 「唉∼你們都下去吧。」特普這一哭,克努傑的頭就更疼了,於是不耐煩的揮手送客道。 「但是陛下,總教練這個職位……」克洛亞還想爭辯。 「士官學院的事情,佛都自然可以全權處理,不用你們操心,下去吧!」克努傑已經極度不耐煩了。 「兒臣告退。」辛夷於是叩首道。接著,佛都和巴蒂還有依維斯也跟著告退。克洛亞和特普見這樣,也只好一臉不高興的撤了出去。 「多虧二殿下神經妙算,巧言善辯,否則巴蒂這一次可能就要大禍臨頭了。」出了門,巴蒂就跟佛都致謝道。說著,又跟依維斯使眼色。依維斯於是只好無奈的也向佛都致了一聲謝。但是在心裡,他並不覺得佛都幫了他什麼。一種被人裝進套子的感覺始終纏繞著他。 而佛都的臉上也沒有什麼高興的神色,「父王的病情越發嚴重了,亂事恐怕就要發生了吧。」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佛都不高興,那回到寓所的特普更是怒火中燒,「此仇不報非君子!克洛亞殿下,我要求行動提前!」 「小不忍則亂大謀。」一旁的克洛亞有些不屑的說道。特依英雄一世,怎麼會有兩個這麼不成器的兒子?唉,不過要是是成器的兒子,可能就不會被自己利用吧? 「我不能再忍了!佛都他們實在欺我太甚。居然為了區區一個平民,就連我弟弟的仇也不讓我報!」特普斗大的拳頭用力的拍打在桌子上。 「如果拍桌子就可以報仇,我會勸你拍的更加用力一些!」克洛亞冷冷道。 「親王殿下,特普失禮了。」特普終於發現了自己的失態,彎腰道。 「希望你不只是在我面前失態。」克洛亞的語氣仍然沒有改變多少。 「親王殿下,特普現在該如何是好?」特普又問道。 「你真心要聽我的嗎?」克洛亞試探著,問道。 「特普惟親王殿下馬首是瞻。」說著特普說著,跪倒在地。 「終於肯下決心了嗎?」克洛亞的臉色變得溫和了起來。 「特普誓死效忠親王殿下!」特普跪在地上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唉,你我之間還來這些虛偽客套做什麼?特普元帥,請起,請起!」克洛亞馬上喜笑顏開的將特普扶了起來,又讓他坐下。 「親王現在可以教我怎麼做了吧?」坐定之後,特普問道。 「宮廷的事不止是決定於宮廷。特普,你回駐地去吧。」克洛亞說道。 「但是今年特普在軍營已經待夠了三個月啊?」特普有些為難的說道。 埃南羅一共有正規軍八十萬,分設四大軍團,每個軍團下設四個聖萬騎長,每個聖萬騎長下設五個萬騎長,每個萬騎長領一萬人。 按照埃南羅的軍隊慣例,聖萬騎長以上的職位都設有正職一人,副職三人。所有的聖萬騎長以上職位的人每年只能在駐地停留三個月(戰時或特別時期除外)。其餘的時間不得擅自停留在軍營,也不得發佈任何命令,否則以謀反論處。 埃南羅之所以會有這樣做,是為了防止軍閥專權。但是這樣也往往容易造成軍隊沒有凝聚力,戰鬥力下降。這也就是為什麼近年來埃南羅武力征伐的步伐一步步放慢的重要原因之一。 「這個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過不了多久就可以解決。」克洛亞道。 「親王殿下早有安排嗎?」特普問道。 「謀定而後動!」克洛亞自信的微微一笑,道。 「親王殿下果真英明無比!」特普笑著讚道,但是在內心深處,他並不是像他臉上這樣輕鬆。事實上,並不是他不相信克洛亞的聰明才智。只是,作為一個將領,他最知道,對陣的自信要源自雙方的實力對比。克洛亞固然謀略高人一等,但是佛都永遠是一個不能讓人安心的對手啊! 史載,聖歷2106年8月18日,依維斯正式擔任帝國士官學院的武技總教練。而在此不久之後就埃南羅發生了「卡納亞之亂」。史學家們都堅信,兩件事情絕對不會沒有任何聯繫。甚至有大膽的史學家推測這件後者發生的直接原因,可能就是因為依維斯擔任了武技總教練這個重要職位,使他們感到重大壓力而被迫起事。 而史學家們也一致認同,擔任帝國士官學院武技總教練是依維斯攪亂西部大陸的第一步。有一位史學家在他的史書中這樣寫道:「當依維斯手中握到那張薄薄的委任狀時,他的心中應當是一番怎樣激動的情景呢?畢竟,大陸就是從這一天開始在他的手中玩弄。」 但是,歷史永遠不會是全真的真實。事實上,事件的主角依維斯正在拿著這張委任狀對著藍天發呆。他在認真的思索一個重要的問題:「是不是真的上當了?」
***************************************************************************** 第一章神秘的白衣少年 聖歷2106年9月1日,埃南羅帝國士官學院正式開學。 在開學典禮上,照例應該是帝國士官學院校長也就是克努傑國王進行一段講話,但是由於克努傑身體有恙,不便出席公眾活動,所以只好由常務副校長佛都代替。 「埃南羅立國之前,你們現在所站的土地是一片荒原。這裡野獸群集、惡禽匯聚,一般人根本就不敢踏足與此。但是數百年後的今天,你們——埃南羅的希望之光,卻齊集與於此,打開你們通往騎士之路的大門。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變化?你們有誰可以告訴我?」站在講台上的佛都是無敵的,他的一舉一動都充滿神聖不可侵犯的深刻含義。 講台下的人們開始竊竊私語,但是沒有人敢回答。 「是因為劍。」佛都說著,將佩劍拔出,高舉,「數百年前,就是我們的祖先,手持神聖之劍,橫掃四方、蕩平群寇,將所有禽獸和像禽獸一樣的人渣清除出這個神聖的國度,才會有今時今日我們齊集於此的盛況。諸位,諸位!你們是帝國將來的希望,帝國總有一天要靠你們的雙手來保護,這個世界的天總有一天要靠你們的雙肩扛起!」佛都的聲音越來越激昂,而講台下的學員們的心情也被撩撥得越發火熱。「埃南羅萬歲!國王陛下萬歲!」「劍!請你們永遠記住,無論是在什麼時候,無論是在什麼地方,也無論你們正在做著什麼,請你們永遠記住,握緊你們的劍。因為,你們手裡握住的每一把都是帝國的擎天之劍!你們的劍就是帝國的劍。無論是怎樣的歲月,也不論這個世界變成怎樣,有一個真理永遠不會變——只有劍,才可以維護這個國家的榮譽! 「或許,你們生長在溫和的環境,從小到大都承受著父母與長輩的關懷。但是,我要告訴你們,從今天起,你們美好的少年時代已經過去!從今天起,你們再不被你們的父母、你們的長輩、你們的國家所保護!從今天起,將由你們來保護你們的父母,你們的長輩,你們的國家。 「這個世界並不像你們想像中那麼和平,這個國家的敵人佈滿四周,他們散佈在世界各個陰暗的角落,隨時準備對我們可愛的祖國不利。所以我要再次提醒諸位,請隨時握緊手中的劍,以便祖國無論在什麼時候召喚,你們都可以立即奔向祖國需要你們的地方。」佛都說到這裡,猛地將劍插在地上,將聲音提到最高點說道:「劍!國家!忠誠!」這正是埃南羅的校訓。 站在講台下的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被老練的佛都這麼一撩撥,一個個熱血沸騰到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只是高聲跟著一遍遍地大喊,「劍!國家!忠誠!劍!國家!忠誠!劍!國家!忠誠……」「這就是王者的風範嗎?」星狂暗自讚歎道。 「佛都殿下!」巴蒂以崇拜的目光看著講台上的佛都。 「想不到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比西龍還能說。」就連依維斯也不禁對他表示佩服。 學員們的歡呼聲連綿不絕,一直到佛都伸出雙手,表示要大家安靜,學員們才慢慢地安靜了下來。 「下面,我要跟你們介紹一下你們新的武技總教練。」佛都說道。 「新的武技總教練?是誰呢?」雖然說悄悄話的人比率很小,但是七八萬人站在一起,聲音聚在一起,也是夠大的,所以廣場又馬上炸開了窩。 「當然是巴蒂元帥了,白癡!」有稍微老練的人不齒地對那些呆頭呆腦問話的新人說道。 「真的是巴蒂元帥嗎?那可是非常偉大的人物啊!」有人讚歎道。 「除了巴蒂元帥還有誰?巴蒂元帥是埃南羅國內惟一的一流位,論武技放眼國內誰與爭鋒?若是論戰功聲譽,除去已經過世的特依公爵還有誰可以跟巴蒂元帥比肩?」老練的人繼續毫不留情地恥笑新人。 「哦,是啊,是啊,應該就是巴蒂元帥了。唉——真是一個沒有懸念的答案啊。」有好賭的人歎息道。要是有一兩人跟他實力稍微接近的人該多好啊?那樣,又可以好好的賭上一場。唉,真是可惜。「你們的新任武技總教練就是來自普蘭斯不言山,位列西部大陸十大高手第三位,普蘭斯第一武者達修的惟一入室弟子——依維斯!」為了給依維斯撐場面,佛都將本來屬於達修的稱號念得好像屬於依維斯一樣。說完,佛都就將手往後一指。 「啊?依維斯?」這下廣場是真正的炸鍋了。將來的武技總教練竟然是個不久前才來到卡納亞的新人物?雖然說西部大陸各國間國家概念並不是十分濃,國家間人才流動也很正常,但是,像依維斯這個急速竄紅的,未免也太奇怪了吧?而且,在場的學員大都聽當初參加巴蒂元帥府宴會的父母講過(因為學員大都尚未成年,所以大都沒有參加那日的宴會),依維斯好像是一個很年輕,而且有些孤僻的年輕人。武技總教練這樣重要的職位怎麼能這麼輕易地就授給他呢? 「該上去了。」星狂在依維斯身邊捅了依維斯一下。依維斯不情不願地走上講台。被人先在台上大肆介紹一番,然後對著一指就上台,而台下的人又拚命地鼓噪,怎麼這個上台儀式跟雜技團的猴子幾乎一樣? 「這位就是依維斯!」佛都握住依維斯的手,高舉起來,大聲說道。 哇,這下全場就不是炸鍋,而是連灶都炸掉了。 「他?」「就是他嗎?」「我看他還沒有我弟弟大吧。」「太荒謬了!簡直是兒戲!」「依維斯,露一手。」佛都不動聲色地對依維斯說道。 「啊?什麼?」依維斯不明就裡地問道。 「拿出你的實力表演一下,鎮鎮場面。」佛都笑對著台下躁動的人群道。現在,台下的人懾於他的威望還不敢擅動,但是要是再這樣發展下去,就沒有人能夠保證一定不會發生什麼了,更何況這些人裡無論如何都會隱藏這一些心懷不軌的分子。所以現在,依維斯出手讓全場的人看到他的驚人武技,無疑是最好的方法。 「為什麼要這樣?」對於佛都這個提議,依維斯十分反感。表演?自己難道真的是隻猴子麼?武技這樣神聖的東西怎麼能用來表演? 「依維斯……」佛都有些急了,他又趕緊說道。但是他的話還沒有完,就看見一個黑影縱身飛到天上。 「魔武?」依維斯抬頭看著飛到天上的魔武,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有誰不服氣,可以和我單挑!」魔武的身體飛到天上之後,一動不動地說道。 「啊……」場下所有的學員都不敢再鼓噪,只是目瞪口呆地望著整個身子都好像釘在空中的魔武。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只有二流位以上的人才可能做到這一點,而且,在場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定是武者的升空,而不是魔法師的升空。因為,假如是用魔法升空的話,由於是借助神明的力量,所以不可能完全控制。那麼,也就不可能像現在的魔武一樣,像釘子一樣釘在半空。 「有沒有人要單挑?要抓緊時間才好。」魔武又漫不經心地說道,但是漫不經心這四個字並不適用於場中的眾人。事實上,魔武散發出的冰冷殺氣,讓在場所有的人都從心裡生出無限懼意。 「單挑?大哥,換個別的話題比較好吧。」大家心裡都是這樣想。 「這位,就是將來的武技總教練的助教——魔武。」佛都不失時機地介紹道。 於是,場中不再有人膽敢鼓噪。助教都這麼強,那總教練就是再弱也有限吧。 更何況,人家魔武已經發話了,不服氣?可以!單挑啊! 而場中的眾人,別說老媽多生給他一個膽,就是他老媽把他再生一遍,又有誰敢惹魔武?找死,路多著呢,何必選這條? ※※※※ 在魔武的淫威之下,依維斯雖然不是很順利,但是也總算穩當地坐上了帝國士官學院的武技總教練。 但是,自上任以來,這個武技總教練的表現正如人們所預料的那樣糟糕。不但每週一次的例行訓話取消,就是每週一次的例行親臨指導也每次都是草草了事。 在背後,人們對新任武技總教練的不信任感不可遏抑地發展起來,但是,至今為止,還是沒有人膽敢直接冒犯依維斯。因為在眾人的心中,魔武那個全身著黑的傢伙實在是太可怕了。不過,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事情一定會發展到激烈對抗的地步的,因為,依維斯實在堪稱數百年來最不負責的武技總教練。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似乎所有幕後真正的操控者都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沉默。儘管帝國士官學院鬧得沸沸揚揚,但是表面上看起來,卡納亞卻是都出乎意料的平靜。而對於依維斯的玩忽職守,佛都也沒有出面指責,而是由之任之。這一切,實在是太不可理喻了。 太平靜了,這不是正常的平靜!大概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最後一刻寧靜了吧。所有有著精明政治頭腦的人都輕而易舉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高手之間對峙的時候,總是會有一段時間,互相對視,大家都試圖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真正的意圖。但是,這段時間通常都會很短,而且,即使一滴水滴下來也可以結束這段短暫的平靜。而現在,整個卡納亞,整個埃南羅都在等待這滴水滴。 時間已經不再是以一天一天來計算,而是一個小時地計算著,一個小時。寧靜,令人窒息地糾纏著每一個可以感受到的人的心。 終於在聖歷2106年9月13日,水滴滴了下來。 「二殿下,傳聞藍達雅與埃南羅邊境出現了一群怪獸,四處擾亂邊境居民,如今已死傷數十人,導致如今邊關居民騷亂不已。」巴蒂對佛都說道。 「你信嗎?」佛都微笑著問巴蒂道。 「臣當然不信,怪獸之說向來虛無飄渺,有無尚在討論之列。再說,數百年來,埃南羅邊境與藍達雅邊境從來沒有聽說有什麼怪獸,怎麼現在卻突然會跑出來一大群怪獸呢?難道怪獸是從天而降麼?」巴蒂侃侃而談道。 「怪獸不是來自天上,而是來自人的心裡。」佛都說著,冷笑一聲。 「接下來,特普就應該以平息騷亂回到第一軍團駐地吧。」巴蒂道。 「巴羅怎麼樣?現在何處?還有幾天到?」佛都問道。 「已經離開普蘭斯國都,正在返回途中,大概還有一個月左右就可以抵達卡納亞。」巴蒂道。 「一個月?還來得及。」佛都自言自語道。 「殿下,臣的信,臣的屬下也已經收到了。」巴蒂又道。 「你有把握能夠絕對控制第二軍團嗎?」佛都問道。 「有。」巴蒂輕吐一字。 「好!」佛都也是一個字,說完,拍案而起,「巴蒂,跟我來!」「二殿下,去哪裡啊?」巴蒂問道。 「依維斯!該是他出場的時候了。」佛都一邊大步向前,一邊說道。 「依維斯?」巴蒂有些疑問地輕輕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連這樣一個人也可以被駕馭嗎?呵,巴蒂真是太單純了,就算不能駕馭,但是利用一下還是可以的啊! 而此時此刻的依維斯正和璐娜在花前日下,共賞美麗的黃昏。夕陽的光不再像它在正日那樣刺眼,而是柔柔的,照射在人的眼裡也是暖暖的,絲毫不會讓人覺得耀眼。而在這個時候,人們眼裡的女子也是最美好的。恰巧,此時的璐娜又正在依維斯的眼前端坐著。 看著璐娜,依維斯突然發現一個被他忽略許久的現實。 「有人告訴過你,你很美嗎?」依維斯望著璐娜,突然說道。 「沒有。」璐娜的臉不知怎地,有些紅。 「你很美。」依維斯說。依維斯說的是真心話,他真是這麼覺得的,也正是因為如此,這恭維才顯得別樣的動人。 「是嗎?怎麼從來沒有聽人說過?」璐娜盡力裝作不在意,但是她幾乎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顯然,她不是一般的高興。 這種感覺,很多人都試過的。就在熱切的盼望一個人稱讚你的時候,他稱讚了你,這樣巧合的默契帶來的歡樂是值得回味一生的。 「我真是傻,怎麼這麼久了才發現呢?」璐娜嬌羞的樣子愈發動人,惹得依維斯盯著她不放。 「好,好,好,給你看個夠。」璐娜被依維斯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於是抬起頭對他嚷道。本來這樣做,是為了掩飾自己心中的羞澀之情,但是她這一抬頭,卻再也低不下來。 依維斯的眼睛專注地望著她,彷彿看著人世間最精美的藝術品。他的眼珠一動不動,水汪汪直定定地望著她。璐娜抬起頭一看見這雙晶瑩的眼睛,就再也低不下。試問,這世上又有幾人可以對抗這雙眼睛如此誘惑的注視?儘管,它本身並不想誘惑誰。 兩人就這樣癡癡地對望著,背景是一輪溫柔的夕陽,身上是溫暖的光,身邊什麼人也沒有(粘人的魔武自從擔任了依維斯的助教以後,就實際擔任了武技總教練幾乎所有的工作,所以現在較少在依維斯身邊。)。 「啊,如此良辰美景,是不是應該發生些什麼?」璐娜在心中想到,想著,她將眼睛緩緩閉上。依維斯是個感情弱智,但是不是白癡,再說,這種情況下,似乎並不需要用到什麼智慧,只要用到男人的本能就夠了。於是,兩人的臉越貼越近,越貼越近。漸漸的,已經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溫暖的鼻息在彼此的臉上急促地撫過。隔著一層幾乎可以忽略的控制,兩人可以感覺對方的唇是那樣滾燙。是年輕的心在唇上跳動! 「依維斯!」這時,聽到有人在呼喚,是星狂的聲音。兩人本來的默契,被這一聲呼喚弄得變成了尷尬。兩人趕緊面紅耳赤地站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梳理著自己身上的衣衫和頭髮。儘管都沒有亂,但是還是煞有介事地收拾著。 唉,自古多情總是風吹雨打去! 「依維斯,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啊?」星狂這時候看到了兩人,問道。 「我們什麼也沒幹啊。」璐娜急忙說道。唉,原來做賊不遂也會心虛的。 「找我這麼急有什麼事啊?」依維斯忙上來打岔道,儘管已經是捺住心思,但是不耐之情還是表露無遺。這是情理之中了,你要是被人這樣打斷,難道還會對他感恩戴德麼? 「我是不是……」星狂這傢伙奸得都要滴油了,眼下這事情難道還看不出緣由嗎? 「沒有,什麼都沒有?」璐娜又趕緊用奇快的語氣說道。 「哦……什麼也沒有。」星狂用奸詐無比的眼神,掃視了一下兩人,一臉肅穆地說道。 那表情彷彿在說,我信你們的啊!我一向都信你們的啊!你們說什麼我都信的啦! 「找我有什麼事?」依維斯趕緊乾咳一聲,又問道。 「二王子正在找你啊,說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見你,所以我才……」星狂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老弟,可不是我要打擾你的啊,這都是二王子的錯。走,我跟你一起去扁他。 「那走吧。」依維斯說著,悶著頭就往前走。而璐娜也悶著頭跟著往前走,一點也不敢東張西望,生怕看到星狂賊溜溜的眼睛。 ※※※※ 「二殿下,這麼急找依維斯有什麼事?」依維斯被星狂領進一個房間,就看見佛都、巴蒂和魔武都已經在裡面了。依維斯行了個禮,問道。 「依維斯,佛都有一事相求。」一看到依維斯,佛都就拱手說道。 「殿下何出此言?」依維斯有些驚愕地問道。 「但請依維斯先生務必答應才是。」佛都說著,就做出要下跪的樣子。 「殿下有事但說無妨,依維斯答應你就是了。」人都是挨得起罵經不起捧的,被佛都這麼一弄,依維斯就不可能不答應他了。 「我想請你組織一支青年近衛軍。」佛都馬上站直身子,說道。 「青……年……近……衛……軍?」依維斯一字一句地問道。 ※※※※ 在普蘭斯境內,兩騎在急速地奔馳,看得出來,騎馬的人一定有著什麼緊急的事情。 此二人正是西龍和巴羅,兩人收到巴蒂的信後以後,將所有的輜重都拋下,輕裝上陣。 「西龍,你說卡納亞的事情發展到了什麼地步了?」正在騎馬奔馳的巴羅問西龍。 「你放心,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在我們趕到之前,局勢應該還在控制之中。」西龍說道。 「還需要多少天啊?」馬跑累了,兩人只得下馬休息。巴羅望著埃南羅的方向,自言自語道。 「照現在的速度,進入埃南羅邊境大概還有七八天,到達卡納亞還要半個月左右。」西龍答道。「凱羅他們什麼時候會到卡納亞?」巴羅又問。 「回到不言山覆命之後,應該就會來吧。」西龍道,說著,他又歪著腦袋問巴羅,「巴羅,你看坎亞這個人怎樣?」「他?是個不簡單的人啊。」巴羅神秘地一笑,道。 「那是自然,能夠那麼容易得到全體賽亞人的認可,年紀輕輕就當上族長的人當然不簡單。」西龍也笑了一下道。 「不過,我看他的志向似乎並不是只是想領導賽亞人。」巴羅說著,緩了一陣,望著天空,又道,「希望他不要打埃南羅的主意,否則……」「但願他不會。」聽了巴羅的話,西龍的心情有些陰鬱起來。 「好了,不說這些了,上馬了!」巴羅站起來,用力地一揮手,道。 「好,走吧!」西龍也站起身。就在這時,山坳裡走出一個人。 「哈,我終於找到你們了。」那人看到他們兩人似乎非常高興。 「你是誰?」西龍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個全身著白的少年,看起來最多也就十四五歲,興許比依維斯還要小一些。看他的樣子,金黃色頭髮,白色皮膚,高鼻樑,與普通西部大陸人無異,但是一身衣服全是稀奇古怪的,從沒見過。如果達修在這裡,他一定會發現,這人的衣服款式和當初那個人一模一樣,惟一不同的是,那個人的衣服是紅色,而他的是白色。 「你有資格問我的名字嗎?」那人仍然是一臉笑意地道。 「你有什麼事?」顯然,少年的傲慢讓巴羅有些微怒。 「找你們比試。」少年道。 「我們現在沒有空!」西龍道。 「重要的是我有。」那少年仍然在笑。 「那麼不要再說什麼了?」巴羅知道再多說已經沒有意義,速戰速決吧。 「我不是要和你比。」那少年道。 「那我來吧。」西龍一聽他的話,也將劍抽了出來。 「我也不是要找你比試。」那少年又道。 「你到底要怎樣?」西龍有些火了,你這不是找茬嗎? 「我是找你們兩個比。」少年悠悠道。 「能贏得了我再說吧。」西龍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握劍在手,衝了上去。一個十幾歲的小兒居然敢要他們兩個聯手對付,也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西龍這一招用了整整五成功力,招式是「君臨天下」第一式「騎士之光」。對一個未成年人下這麼重的手,可見西龍是真氣壞了。 但是,生氣的西龍在揮劍的三秒之後,滿頭大汗,因為他在少年的兩米開外就再也衝不進去。這是什麼意思?一個有著幾近二流位實力的人使用五成功力的一擊,居然連敵人的身都近不了? 「我說過,我是要和你們兩人比。」那少年笑容不改。 「西龍。」巴羅的臉色黑了下來,騎到馬上,握槍在手,冷冷地喚了西龍一聲。西龍一言不發地走到巴羅身邊,和巴羅比肩而立。在常人眼裡,兩個二流位的高手圍攻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要是傳出去,算得上西部大陸本年度是最大的笑話,但是兩個人當事人並不這麼覺得。相反,他們並沒有絲毫要留手的意思。毫無疑問的,這一招都將是全力施為。 「這樣才對嘛。」那少年笑得愈發開心,慢慢將腰間的佩劍拔在手裡。 三人就這樣對峙著,而地上的沙石似乎被驚動一樣,在輕輕地顫抖。一秒,兩秒,三秒,出擊! 「絕!」巴羅叫道,這是他兩年前練成以來,第一次用,沒想到對手居然會是一個少年。 「侯爵之光!」西龍喊了一聲。 一人一馬,兩道流光激射向那少年。普蘭斯的高山作證,這一次兩人完全沒有留手。 而那少年卻巋然不動,仍然是笑盈盈地看著兩人。 「鏘!」一聲之後!三人都是巋然不動。 一秒之後,巴羅摔下馬來,他的座騎已經身首異處,而他的槍和西龍的劍都已經斷裂在地,虎口是鮮血在橫流不止! 「沒想到,你們也不能擋住一招!」那少年將劍插回劍鞘,有些落寞地說道。 「你到底是誰?」在少年就要消失的時候,西龍終於忍不住問道。 「你有什麼資格問我的名字?」少年頭都不回地說道。 西龍與巴羅無奈地只好這樣看著少年消失在視線裡。 「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不在我們意料之中的呢?」巴羅問道。 「太多太多了!」西龍不禁說道。 「好了!我們出發吧,卡納亞還在等著我們呢!」躊躇了一陣,巴羅振奮精神道。 「對啊!畢竟,能左右這個世界的不止是武者!」西龍也給自己打氣,大喝一聲,說道。 「喝!」兩人於是合騎一匹馬直奔卡納亞。儘管看起來,他們的勇氣並沒有因為這次事情受到太大的打擊,但是在內心深處,年輕的勇者們多少還是留下了陰影。失敗並不是從來沒有試過,但是敗得這麼慘終究還是第一次。
***************************************************************************** 第二章心靈轉折點 而在卡納亞,另外一個整個西部大陸惟一可能可以和神秘少年對抗的依維斯正面臨一個人生的大抉擇。 「青年近衛軍!」佛都斬釘截鐵地重複了一遍依維斯的話。 「我?」依維斯無比疑問地問道。 「是的,就是你。」佛都說道。 「為什麼?」依維斯看佛都嚴肅的樣子完全不像開玩笑,所以問道。 「埃南羅請求你的幫助!」佛都說道。 「殿下言重了。」依維斯心裡一寒,說道。他知道佛都的每一句謙卑的話後,一定藏有一個讓人無法抗拒的陷阱。 「是這樣的。」這時候,巴蒂插進嘴來,「國王陛下近來身體微恙,對於處理國事已經日益力不從心,而克努傑國王的弟弟克洛亞親王,一向心懷不軌,這次,一定又會生出事端。當今天下四大軍團,有三個掌握在他的手裡,卡納亞的衛戍司令又是他的心腹。所以,現在我們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人在卡納亞組織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以防事變。」 「而依維斯你,就是我們認為最合適的人選。」佛都說道。 「我們……」依維斯問道。他知道這個我們除了巴蒂和佛都,可能還包括其他人。而依維斯對於這個其他人,抱有相當大的興趣。 「辛夷太子也是這樣認為。」佛都說道。 「是嗎?」這句話對依維斯有點作用。因為,依維斯對於辛夷的印象頗為不錯。雖然眼前這個佛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幫自己的忙,說他壞實在說不過去。但是佛都在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他的同時,依維斯覺得他同時也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自己。因而,相對這個狡猾的二王子來說,依維斯對於辛夷所抱有的好感還是要多一些。所以,現在在這裡聽到辛夷的名字,依維斯頗為心動,很有些想幫他忙的感覺。依維斯覺得,畢竟自己欠他一份情。 「是的,這是辛夷太子的手書。」說著,佛都將一封書信從懷裡掏了出來。 依維斯接過信,上面只寫了寥寥一行字--「不知道我們算不算是朋友?」 「這是你教太子殿下寫的吧。」這信本是只需數秒時間就可以看完,但是依維斯看這信卻是看了許久,彷彿滿紙都是字一樣,之後,他將雙手交到身後,望著佛都,問道。 「這確實是太子殿下的心意。」佛都避重就輕地說道。 「好吧,你想怎麼做?」依維斯無奈地長舒一口氣,問道。儘管明知道是上當,但是依維斯為了還辛夷的人情,也只能睜著眼睛往陷阱裡跳了。 「我打算將帝國士官學院的四五年級學生集中起來進行正規軍隊的訓練,對外就說是為了訓練未來士官的實戰能力。其實這支軍隊是將被長期保留的,也就是我們口中所謂的青年近衛軍。」佛都說道。 「這種臨時集結能夠維持多長時間呢?」對於俗事一向漠不關心的依維斯事實上擁有超乎所有人想像的處理問題的能力,他之所以一直沒有展示這方面的才華,只是不願意而已。而這樣簡簡單單一個問題,就可以看出他對眼前這個問題看得多麼透徹。魔武倒沒什麼,巴蒂和星狂卻在心裡微微一驚。「這傢伙聰明著呢!」 「啊……這一點我已經考慮到了。在克洛亞抓到口實公開反對前,我們最長可以維持半年。」佛都頓了頓,說道。看來,他並沒有太多驚訝。他從來就沒有當依維斯是個頭腦簡單的人,他知道,依維斯只是不屑於想這些事情而已。 「半年內亂事一定會發生吧?」依維斯微微笑笑,說道。 「是。」佛都臉色微僵,簡單地說道。現在,他知道跟依維斯再耍什麼心眼已經沒有意義了。 「我要對抗多少人?」依維斯又問。 「只需要對抗卡納亞衛戍部隊就行。」佛都道。 「卡納亞衛戍部隊有多少人?」依維斯又問道。 「一個軍團的編制。」佛都道。 「兩萬對二十萬?我很想知道你對這個對比有什麼看法?」依維斯帶著些嘲諷的口氣,問道。 「雖然卡納亞衛戍部隊的最高長官是克洛亞的心腹。但是這些部隊更是埃南羅的將士,我相信到時候一定不會每個人都願意跟著克洛亞干的……」巴蒂站出來,試圖解釋道。 佛都舉起手來,打斷巴蒂的話,然後眼睛直盯著地板,一字一句地說道:「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需要你,依維斯!」 「那麼好吧,替我轉告辛夷太子,我會認真做這件事情。」依維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站起來說道。 「好。」佛都也高興地站了起來。 聖歷記載,這是依維斯與佛都惟一一次結盟,結盟時間是2106年10月4日。 「還有,請你轉告辛夷太子,依維斯從此與他互不相欠了。」說著,依維斯一甩身走出房間,魔武緊隨其後。 面對這個情景,星狂很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跟出去好像對不起佛都,不跟出去好像對不起依維斯,怎麼做都得罪人啊。 「你也跟著去吧。」佛都看著他為難的樣子,說道。 「臣尊旨。」星狂聽了,趕緊膝蓋一點地,就小跑著追了出去。 「巴蒂。」佛都喚了一聲。 「臣在。」巴蒂應道。 「看不透,我還是看不透,而且是越來越看不透啊。」佛都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頹然,他似乎從來沒有面對過這樣一個局面。和一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見面,但是還是無法揣摩到他的內心。 「殿下放心,依維斯品性端正,斷然不會有事。」巴蒂寬解道。 「我所擔心的不是這個,唉……你不明白,以後你就知道了。」佛都有些含糊地說道。 說完,就揮揮手,坐在椅子上,一副頭疼的樣子。 「殿下……」巴蒂上前一步,正想勸解。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讓我好好想想。看來,我應該想一些更遠的事情才是啊。」佛都一邊又揮揮手,示意巴蒂不要說話,一邊雙眉緊鎖若有所思。這是巴蒂從前從來不曾見過的情景。在他的心裡,他的二殿下永遠都是成竹在胸,沒有任何人或事可以逃出他的算計。他從來沒有想過他的二殿下也會有今天的表情,但是,這種表情以後還會陸續有來,而且都是因為這個讓人看不透的依維斯。 ※※※ 而在另一方面,依維斯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換上他那套嶄新的總教練制服。當然新啦,這套衣服還從來沒有穿過呢。 「依維斯,你這是……」一向少話的魔武看著依維斯這絕對反常的舉動,問道。 「從今天開始我會認真半年……就當是玩一個嚴肅的遊戲吧。」依維斯說道。 「但是,你為什麼會突然……?」魔武的不解絲毫沒有減少。 「第一,我喜歡辛夷這個人。第二,我覺得自己欠他一份情。第三,」說到這裡,依維斯的嗓音稍微頓了頓,「我想試試看,我到底能不能適應這個塵世。」 「我會永遠站在你的身後。」魔武的話聽起來更像是宣誓。 「我要永遠陪在你身邊。」想著不久前和依維斯卿卿我我的情景,璐娜也不顧什麼少女的矜持,用手箍著依維斯的手,說道。 正當依維斯不好意思間,門外傳來另一個聲音,「既然這樣,那就讓我站在你的身前做你的擋箭牌吧。」 「你不要拿人當擋箭牌就不錯了。」對於發言人很感冒的魔武,冷冷地諷刺道。 「你……」星狂正要發作,卻被依維斯輕輕按住了。 「從今天開始,星狂就是我的第二助教。」依維斯說道。 「什麼?是真的嗎?」星狂每天夢想著的就是能夠飛黃騰達,一步登天。眼前這個職位,雖然不算什麼正規職銜,但是按照這個職位的等級,將來在軍隊裡不敢說什麼正副軍團長,當個聖萬騎長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啊。從一個小小的軍需官到一個幾近於聖萬騎長的職位,這兩者之間用上一步登天也不並不是不可。雖然是日思夜想,但是真正發生的時候還是難以相信,也難怪星狂這麼激動了。 魔武本來還想諷刺他一聲「功利小人」,但是礙著依維斯的情面還是沒有說出口。 「英雄是不是就是我現在這個樣子?」正當魔武和星狂兩人都不對眼的時候,依維斯卻突然轉過臉,對著璐娜問道。 「為什麼這樣問?」璐娜覺得依維斯的這個問題問得太突然了,於是反問道。 「書上說,大陸的少女所希翼的夢中情人都是英雄。」依維斯直白地說道。他畢竟還是一個初涉世事的少年,還不大懂得隱藏自己的心思。 聽了依維斯的話之後,璐娜「啊」一聲就滿臉通紅地將頭低了下來,從沒見過像這樣莽撞的人,怎麼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這樣隱私的話呢?但是,儘管如此,璐娜的心裡還是很高興。這不正是自己渴望他說的話麼? 「你說是嗎?」依維斯卻完全沒有璐娜的羞澀感,仍然繼續問道。 「嗯。」璐娜說道。其實她很想說,「你是不是英雄有什麼要緊,只要你是你就好了啊。」但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畢竟,旁邊,還有兩個大活人看著呢。魔武倒無所謂,像根棒槌一樣杵在那裡,完全可以當他不存在,只是星狂那傢伙卻一臉猥瑣地在那裡擠眉弄眼。璐娜雖然是個大膽熱情的人,但到底是個女孩子家,這樣的話又怎麼可以說得出口?於是,只好化作簡簡單單的一個「嗯」字,但是百種嬌羞,千樣情懷盡在這個「嗯」字裡頭。 「好。」依維斯看了看璐娜,說了一聲,就逕自走向門外。不待吩咐,魔武二人自然是趕緊跟在身後。璐娜卻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癡癡地站在身後看著依維斯的背影,她的心裡有些訝異,但是更多的是甜蜜。訝異的是,一向對俗事漠不關心的依維斯,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大的轉變?甜蜜的是,無論如何,她知道依維斯的這個轉變,有很大原因是因為她--璐娜。你所愛的人願意為你改變自己,這世上有多少比這更能讓人覺得幸福的事? 「等等我。」等到她發完呆,依維斯已經走出好遠,璐娜忙大叫著,大步追了上去。剛起步,又覺得這樣有些辱沒淑女風範,於是趕緊改作小步猛趕。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璐娜的腦裡居然有了淑女這個概念。愛情啊,永遠是讓人無法捉摸的東西。 「依維斯,我們現在這是要去哪裡?」一邊追趕依維斯的腳步,星狂一邊問道。 「一個軍隊的新統帥就位的時候,一般會做什麼?」依維斯問道。 「立……威?」星狂有些疑慮地問道。 「對。」依維斯微微笑了一聲,說道。 「是不是要召開第一次全體訓話?」星狂的反應很快。 「加上你和他們,我一共給二十五分鐘。」依維斯說道。 「是!」星狂一聽,臉色一緊,不再追逐依維斯的腳步,而是獨自狂奔而去。 「要開始了麼?轟轟烈烈的事業?」一路狂奔的星狂,拚命地喘著氣。他喘氣不是因為累,更不是因為緊張,導致他急速喘氣的原因是他內心深處傳來的激動。這個不到十五歲的年輕人就是他星狂大展拳腳的開始麼? 「依維斯,只有二十五分鐘,星狂真的能夠做得到嗎?」站在依維斯身後的魔武問依維斯道。 「就是啊,只有二十五分鐘,要集結幾萬人啊?哪有那麼容易?」璐娜也一臉不信地說道。 「等一下就什麼都知道了。」依維斯微微笑一聲,和兩人一起走到廣場演講台的幕後。 深不可測的依維斯用腦的時候,一百個魔武再加上一千個璐娜也想不到他所能想到的事。不管多少萬人,只是區區數百萬平方米內,花二十五分鐘集結一支訓練有素的士官學員都做不到的話,那麼有什麼資格做依維斯的第二助教? ※※※ 「總教練大人,出了什麼事?有什麼大事要宣佈嗎?」沒有多久,就有一群學院長老衝進後台,為首的那一個對依維斯問道。除了正副校長以外,武技總教練就是帝國士官學院地位最崇高的人物,所以,這位長老對依維斯說話的語氣還算恭敬。但是,言語之間,他還是忍不住流露了一些「年輕人就是愛胡鬧的」情緒。 「我要訓話。」依維斯說道。 「啊?但……」長老想說,現在不是規定的訓話時間啊。不過,他才說兩個字,就感到魔武陰寒的目光盯著自己,只好乖乖地閉嘴。看來,任何問題到最後還是用武力威脅最為乾脆有效。 「諸位,我是受佛都殿下之托,特此召開這次特別訓話的。」依維斯對著他們說道。 「哦,是副校長的主意啊,但是為什麼事先都沒有通知我們呢?」這群人一聽,馬上臉上就不像起初那麼不滿,只是稍稍有些不悅地問道。 「現在通知應該還不算太晚吧。」這時,眾長老就聽到了佛都爽朗的笑聲。 「參見副校長。」佛都在學院內就是副校長,所以他們跟他就算是同事。按照克努傑十五年前特頒的法令,他們不用行跪拜之禮,因此,他們對著佛都只是微微鞠躬。依維斯等也跟著眾人一起行了禮。 「依維斯,想不到你行動這麼快。」站在佛都身後的巴蒂,笑著對依維斯說道。 「趁著精神好,多做些事情,省得懈怠了之後,又不想幹了。」依維斯說道。 「這樣好,一鼓作氣嘛!」佛都也笑著讚道。 「參見佛都殿下。」這時,星狂進來了,看到佛都,趕緊跪下行禮道。 「以後在學院之內見到副校長不用行跪拜禮。」正當星狂接著要向眾位長老和巴蒂等人行禮的時候,依維斯出言道。 佛都、巴蒂與眾長老馬上用或疑問或奇怪的眼光注視著依維斯。 「星狂已經是我的第二助教了。」依維斯道。 「怎麼我們不知道這事……副校長恐怕也不知道吧。」雖然總教練有權任命自己的助教,但是程序上還是需要通報各長老,並且報正校長批示,若正校長不能批示,那麼副校長批示同樣有效。所以,長老團中有人有此一問。但是,這句話與其說是疑問,倒不如說是質問。 「諸位這不是已經知道了嘛。至於我,現在就批示,准!」佛都依然是笑道。 眾長老本來還要說些什麼,但是被佛都這麼一頂,就什麼話都不好說,只好訕訕地閉上嘴巴。 「謝副校長!」星狂盡力想讓自己表現得平靜些,但是他說話的同時還是禁不住跪倒在地上。 「跪什麼嘛?先前依維斯不是說過了,以後在學院之內不用下跪。以後仰仗星狂你的地方還多著呢,可不許這麼客氣。」佛都笑盈盈地俯下身,扶起星狂。先前看到星狂的時候,雖然覺得他頗有潛力,但是也不見佛都對他如此親切,然而現在星狂身為依維斯的第二助教,馬上所受到的待遇就不同,可見佛都這人心中等級觀念還是頗為分明的。但是,這絲毫不妨礙星狂對他感激涕零。在不久之前,他星狂只不過是一個無人注意的小小邊境軍需官,但是,現在他卻已經受到了帝國最高層的關注。這種變化所帶來心理上的衝擊,斷然不是旁人所可以理解的。 「臣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被佛都這一扶,星狂立馬眼含熱淚地示忠了。 「說這些做什麼?趕緊辦正事吧。」佛都見好就收,這次施恩已經夠火候了,再這麼下去,恐怕就顯得做作。於是,佛都趕緊提醒道。 「是,殿……副校長。」星狂畢竟是職業軍人,趕緊收拾心情,轉過身,對依維斯說道:「稟總教練,全體學員共計七萬一千四百六十四人,實到七萬零一十三人。」 「也就是還有一千四百五十一人沒到?」依維斯問道。 「是。」星狂答道。 依維斯不語,只是看著佛都。 「我授權你全權處置他們。」佛都馬上看懂了依維斯的意思。 「十分鐘內沒有出現的話,建議全部開除。」依維斯心平氣和地對著佛都說道。 「副校長!」長老們聽得依維斯如是說,都驚得大聲叫了出來,一次開除一千多人?帝國士官學院自成立以來還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啊!這麼個開除人法,這個學院還要不要開了。更何況那些學員們的父輩非富即貴,哪個是可以輕易得罪得起的啊。 「我剛才說了,一切聽總教練的。」佛都板著個臉說道,「再說了,不是還有十分鐘嘛。」 話說到這個分上,眾長老再傻也明白了,也不敢再爭辯什麼了,只是個個跑了出去,在學校的各個角落開始搜尋那些落單的學生。他們很清楚,這些膽敢不聽學校的號令,隨便行動的,都是頗有家勢的人物。而且這些人裡面還有很多人都是他們的親戚呢。 「真是些廢物。」巴蒂不滿地看著他們的背影,罵道。 「我們也出去四周看看吧。」佛都笑了笑,對巴蒂說了一聲,就自己出去了,巴蒂趕緊追在身後。 ※※※ 「殿下,你不覺得依維斯這樣有些太獨斷專行了嗎?看來殿下你的擔心果然是有道理啊。」跟在佛都身後得巴蒂對佛都說道。 「你錯了,我所擔心的並不是今天的這些。一位年輕的統帥通過一些非常手段來樹立威信並沒有什麼不對,而且,雖然依維斯看上去是要一口氣開除上千人,但是我告訴你,最後真正被開除的,頂多也就是數十人而已。」佛都說道。 「嗯,二殿下言之有理,倒是我多慮了。」想著剛剛衝出去的諸位長老還有二王子和自己,他知道他們一定可以將絕大多數人找回去的。「那麼……殿下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我所憂慮的事與眼前的形勢無關,也用不著你來考慮。以後再說吧。」佛都歎一聲。 「是,萬事有殿下深思熟慮,屬下只要高枕無憂就是了。」巴蒂這話說得有些幽默,想來是為了逗佛都開心。只有他知道,每天笑容滿面的佛都殿下真正開心的時候實在是太少太少。 「好,好,什麼都我深思熟慮,你就高枕無憂。」佛都禁不住被巴蒂逗樂了,拍著巴蒂的肩膀,輕鬆地笑著打趣道。這是真的笑,似乎也只有在這位忠心耿耿的部下面前,佛都才會露出他真性情的一面。 「呵呵。」看見佛都笑了,巴蒂也跟著呵呵地笑了起來。 「好了,我們快點找吧,多找到一個,就少被開除一個啊。」佛都又趕緊斂起笑容,說道。 「是。」巴蒂答了一聲,趕緊將身體升到半空,運轉目力,認真搜尋起來。
***************************************************************************** 第三章青年近衛軍 正在諸位長老和佛都二人搜尋未到的一千多學員的時候,依維斯等人正端坐在演講台的後台。 「真正讓你當上第二助教的是依維斯。」魔武對剛才星狂的舉動頗為不滿。 「是,是,是,星狂謝過了。」星狂趕緊面紅耳赤地對著依維斯打千道。 「說這些做什麼?真正能讓你飛黃騰達的是佛都王子,不是我。」依維斯淡淡道。 「依維斯,我……」星狂一聽,馬上想解釋。 「好了,好了,大家一起撐好這半年就是了,以後的事以後說吧。」依維斯揮揮手,阻止了星狂的話。 「是。」星狂不情願地說道。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現在的依維斯,他的心裡居然有些忐忑。依維斯變了,星狂打心眼裡感到了這一點,從前的他不會有這麼多心眼的啊。為什麼呢?是什麼讓依維斯變得這麼快?聰明的星狂開始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原來也沒有什麼難的嘛。」而依維斯看著星狂誠惶誠恐的樣子,心裡卻是在暗自得意著。原先以為自己在塵世中要做到像西龍一樣游刃有餘會有多難,原來真的做起來,遠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難嘛。 又過了幾分鐘,十分鐘的限期到了,依維斯說道:「星狂,去查點人數。」 「是。」星狂說著就出去了,過了幾分鐘又進來。 「怎麼樣?」依維斯問道。 「現在只有六十一個人沒到。」星狂簡略地說道。 「嗯,果然不出我所料,長老們和巴蒂元帥的手腳還真是快啊。」依維斯笑笑,站了起來,「走,現在可以出去看看了。」 魔武和星狂跟在依維斯身後,三人一起走了出去。而璐娜則留在後台。 「我能勝任嗎?」走出後台,即將獨自面對無數人直視的依維斯在心裡悄悄地問了自己一聲。雖然,看上去眼前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是其實依維斯是在一邊做一邊學,對於目前他所做的所有事他沒有任何的經驗。 心裡雖然忐忑不安,但是依維斯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表露。他微微調整了一下呼吸,終於堅實地踏上了講台的大理石台階。 「總教練好!」看到依維斯出現之後,眾人一起叫道。數萬人一起這麼念實在是有些滑稽,但是單就聲音來說還是頗為雄壯的。 依維斯卻沒有像正規的模式那樣揮揮手說:「大家好。」而是冷冷地看著廣場中所有人,包括那些倉促中散亂在四周的長老們。他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眾人,他的目光好像誰也沒有看,也好像誰都看了。這種若有若無的目光讓所有人都不由得緊張起來。幾萬人的大廣場,居然難得的一片寂靜。這樣奇怪的局勢維持了近一分鐘。 「總教練好?這是你們的真心話嗎?」依維斯低下頭來說道。話音雖低,仿若自言自語一般。但是由於話音中蘊涵一流武者的內力,所以全場任何一個人都聽得非常清楚。 「我知道,你們覺得我坐這個位子很不稱職,你們天天都在盼著我滾下這個位子。甚至希望天上掉下一塊石頭來砸死我,是嗎?」依維斯說完,又抬起頭來掃視一遍全場。全場沒有人敢和他的眼神對望,只是個個低下頭來。 「我告訴你們實話吧。或許總教練這個職位在你們眼裡是多麼崇高,是多麼神聖。但是在我依維斯的眼裡,它完全不值一提。」依維斯提高語氣,說道。後面不值一提四個字說得尤其的重。 這話馬上讓廣場騷動了起來,廣場中的人大都是出身貴族的騎士。怎麼能容忍一個外族人這樣蔑視他們心中這樣神聖的職位。 「紅頭髮的外族人,不許你這樣侮辱這個神聖的職位!」終於有一個家勢較大,膽子也較大的高級學員壯著膽子大聲叫道。 「不許侮辱總教練這個神聖的職位!外族人,滾出帝國士官學院。」事情總是這樣,只要有第一個人發出呼聲,盲目跟隨的人總是很多。更何況,克洛亞在諾大的帝國士官學院怎麼可能沒有一個內線?經過他們這些人一鼓動,廣場的氣氛立馬變得激烈起來。多日來對武技總教練的積怨總算找到一個機會發洩,這些人怎麼會不竭盡全力呢? 在很多人偷笑的同時,在場外有一個人悄悄而又著急地對佛都說道:「殿下,依維斯今天怎麼了?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們是不是……」 「巴蒂,依維斯不是你可以想像的人物。」佛都臉色有些凝重地說道。同時,他在心裡說道,「或許也不是我可以想像的人物啊。」 「我知道,你們很憤怒。但是你們又能怎麼樣?」依維斯一邊說著,居然還一邊走下演講台,走向激昂的人群。無論是誰,孤身走向數萬個已經有些喪失理智的群眾都是太危險了。當然,依維斯不可能是孤身一人的。他的身後緊緊跟著他的兩個助教呢。 跟著依維斯身後的星狂完全不知道依維斯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盡做些不可理喻的事。看著眼前洶湧的人群,說心裡話,他還真有點怵呢。不過,既然身為依維斯的第二助教也只好強打精神,故作鎮靜地跟著依維斯。而另外一個助教魔武也完全不知道依維斯到底都在幹些什麼。不過,對他來說,這並沒有什麼要緊。他才不管這些人,至於緊張什麼的就更是廢話了。魔武腦子裡什麼時候都只有一個念頭,「不要惹我,誰惹我我就幹掉你。不要惹依維斯,誰要是惹依維斯,我就幹掉你全家。」 依維斯的話讓人群的憤怒又推上一個台階,雖然礙著身份的差別,但是作為血氣方剛的青年,想衝出去痛打依維斯一頓的,決不在一萬人之下。 「好,我給你們一個機會,讓你們和我戰鬥!誰?你們有誰敢站出來?」依維斯突然大聲叫囂道。「我!我!我!」軍隊中舉起無數只手。看來想痛扁總教練的學員還真是多。 「讓我來!」最後有一個聲音特別渾厚!這個聲音一出立馬所有的聲音就稀落了起來。 「是個頗負民意的傢伙?」依維斯將視線注視到發出這個聲音的人身上。 一百八十公分左右的身高,看上去二十多歲,濃眉大眼的。「一個有點早熟的傢伙。」依維斯在心裡這樣對他評價道。 眼前這人正是帝國第三軍團團長風習的兒子風楊,埃南羅帝國公認最有前途的青年之一。現年十九歲,帝國士官學院四年級生,但是由於長相比較老成,年齡容易被認錯。 他創造了帝國士官學院的一個紀錄,就是連續三年測試,武技、兵法、政治全校第一。帝國士官學院建校數百年來,奇才出過不少,但是像風楊這樣全面發展型的超級人才倒還是第一個。在埃南羅,只有一個年輕人可以壓得住他的風頭,那就是巴羅。 但是,也有很多人猜測說風楊只是由於身在學校沒有表現的機會,只要他畢業一定可以用比巴羅更短的時間獲得巴羅現在的地位,甚至更高。 一般來說,帝國士官學院在讀生很少有人去參加普蘭斯的入流大賽,因為入流雖然是所有武者的夢想,但是真正能作到的畢竟只是少數。大家要搞清楚,帝國士官學院一般的武技教練都只有七流位的程度而已。但是這個風楊卻是個四流位。 總而言之,在帝國士官學院所有學員的眼中,無論是哪一方面,風楊都是一個模範。 加上風楊顯赫的家世,他在眾學員當中享有崇高的聲望,一些低級教員見到他,甚至還會跟他行禮。 但是這個在帝國士官學院地位超然到不像個學員的學員在依維斯這個總教練眼裡,卻只不過是個「一個有點早熟的傢伙。」不知道風楊如果知道依維斯對他的評價會有什麼感想。 「你要怎麼比?」風楊望著依維斯問道。 「你覺得你能贏嗎?」依維斯問道。 「不能。」風楊道。看來,他和那些頭腦盲目發熱的白癡還是有區別的。也難怪能連續這麼多年拿第一。 「那你居然還敢挑戰?」依維斯道。 「我並不是為了勝負而戰。」風楊道。 「那是為了什麼?」依維斯又問道。 「為了帝國士官學院的尊嚴而戰!」風楊義正詞嚴地說道。 「好。」周圍的叫好聲之大,讓身處後台的璐娜蒙住耳朵依然被震得耳膜生疼。 「你能靠近我身體三米之內就算你贏。」依維斯笑著踱著步子走到離風楊大概四五米遠的地方,說道。 「你們兩個也站到五米之外。」同時,依維斯對魔武二人低語道。二人於是不再說話,悄悄地走到一旁。 「你可以開始了。」依維斯轉過身,對著風楊說道。 「三米?」要說打贏依維斯,風楊不敢誇這個海口。雖然他不清楚依維斯的實力到底有多少,但是他非常清楚地知道依維斯的實力絕對不是他可以挑戰的,但是要說連身體範圍三米之內他風楊都無法進入,那又未免太托大了。四流位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風楊自度自己的實力現在已經可以突破中品,到達上品三流位的地步了。要說讓他拼盡全力連三米都進不了,就是一流位也不一定能夠做到。(當然,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他迄今為止,還沒有碰到過一流位的對手,就是他老爸也就是個二流位的水平。) 「學生遵命。」雖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但是風楊還是不忘行了個禮,然後就站在原地暗自運勁。慢慢的,廣場中的人就看見他的全身發出淡淡的紅光,這就是他的家傳絕學「烈風疾火」,也是一門剛猛的功夫。最適合於在戰場上衝鋒陷陣。武將之家有這樣的功夫也是很正常,而這個風楊雖然並沒有什麼創舉,但是倒也學得中規中矩,到如今竟有了他父親八九成的功力。 若是在戰場上,這樣慢慢蓄力是斷然行不通的,在你在這蓄勁的時候,人家早就一刀把你給砍了,哪還等你蓄完勁跟人家拚命。但是現在不同,沒有人會在他蓄勁的時候衝上來砍他的腦袋。所以,風楊可以悠哉游哉地在這使勁蓄力,一直到將自己所有的潛力都逼出來。 將近三分鐘過去了,風楊仍然站在原地一步未動,只是身上的紅光越來越烈,靠近他三米之內的學員都能感到自己的臉上被無形的殺氣肆虐而不得不走避。 三分鐘過去之後,連眼睛都發紅的風楊終於開始動了,一步一步往前走。雖然不快,但是每一步都走得無比堅實。 五米,四米,三米半,沒有出現任何艱難的狀況。風楊所走的每一步都和他的第一步一樣,雖不快,但是勝在穩重。如果按照先前的步子的話,只要再走一步就一定可以走進這個令人痛恨的總教練的三米之內。 「只是一步就好了。」風楊在心裡深吸一口氣。 他凝住全部內力,將左腳伸了出去。伸出一點,沒事,再伸出一點仍然沒事。再有一點點,只是那麼一點點,他的腳就要踩在地上了,這也就是意味著三米之限已經被打破了。人,只要是一個人,無論他是多麼理智,在面對唾手可得的成功面前總是會有些昏頭的。即使明知道成功不可能那麼容易得到,但是人們希翼奇跡的心總是在這個時候發揮作用。 「或許,他只是虛張聲勢。」在自己的腳就要觸地的時候,風楊在心裡說著連自己都不信的話。這個時候,依維斯做了一個沒有人注意到的笑臉。 然後,我們可愛的高才生被一股強大到完全來不及反應的力量推到足足十米之外,而在這個過程中,風楊的腳是沒有沾地的。而且,與其同時被推倒在地,在地上被推著滑向遠處的不下百人。只有魔武一個人來得及躲開,就連星狂也沒有逃過被推開的感覺。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很好運地沒有摔倒,保住了他為了師表的形象。 待到眾人穩住陣勢,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他們發現風楊已經被舉到了半空中。整個臉都是蒼白的,臉頰痛苦地扭曲著,汗水拚命地往下流。 「放下他,你會殺了他的。」終於有一個長老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大聲地說道。 依維斯不說一句話,臉色平靜地看著升在半空中的風楊,絲毫不為所動。 終於,人群失去了控制,像潮水一樣湧向了依維斯。而魔武卻出人意料地沒有阻止他們,只是抓著星狂飛到了演講台。 這絕對是帝國士官學院最值得珍惜的一副畫面--數萬學員圍毆他們的武技總教練。看來,在創造紀錄這方面,依維斯一點也不比風楊差。 但是,令人驚訝的是,當人們靠近依維斯不到十米的位置就不用再往前衝了,因為有一股強大的吸引力將他們自動吸了過去。之後,他們就和風楊一樣臉色蒼白,臉頰痛苦地扭曲著,汗水拚命地往下流。 一個,十個,一百個,兩百個,一直到四五百個。這些人像一群螞蟻一樣將依維斯徹底的「包圍」了起來。弄得其他學員就是想衝過去幫忙也沒有辦法,只能徒勞地抓著那些被吸住的同學們,希望上天賜予他們力量,能將他們救出來。 但是一切都是徒勞的,奇跡並沒有發生,學員們只看見他們的同學痛苦地流著汗水,甚至口水。 最後,隨著「砰」的一聲巨響,這數百人又被震飛到天上,然後以自由落體的姿勢掉在地上。不過奇怪的是,他們掉在地上都沒有發出撞擊聲。 「你怎麼樣?你怎麼樣?」學員們趕緊跑過去抓住自己相識的同學,關心地問道。 「我沒事。」幾乎每一個被震飛的學員以又不可思議的神情跟旁邊的人說道。剛才被那股力量吸住的時候真的很痛苦,但是當被震開之後,這股痛苦卻突然消失。以至於,此時此刻的他們有點不大敢相信剛才的痛苦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如果是在戰場上遇到我,你們已經傷亡了數百個戰友。」這時候,站在一旁的依維斯說道,「武技總教練又怎麼樣?家世顯赫,學業優秀,眾人稱讚又怎麼樣?」依維斯冷冷地掃視一遍四周用不解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學員說道,「今天是我給你們上的第一課,忘掉你們自己是誰。在戰場上,在與敵人的刀鋒相對的時候,這些所謂的身份和良好的評價給不了你們任何助力。能夠保住你們的性命,讓你們繼續飛黃騰達的只有一樣東西,那就是實力!」 「今天我的講話完了,散會吧。」依維斯說著,自顧自地走向後台。突然,他又一轉身,「對了,順便說一聲,經我提議,副校長批准,今天沒到的六十一個學生以後就不用再來這個學校上課了。請大家互相轉告。」 話說完,依維斯就再也不理會身後學員們的目光,逕自走向後台。 廣場上沒有人敢說話,大家只是靜靜散開,雖然沒有交談,但是每個人心裡無疑都是思緒萬千。從來沒有上過這種課的他們,在今天無疑被依維斯真真正正地震撼了一把。也許,每個人心裡所想的都不一樣,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依維斯所說的「立威」的目的,絕對是百分百地達到了。 「有這樣上課的麼?」巴蒂又好氣又好笑地對著佛都說道,剛才他可是手心捏滿汗。要不是佛都阻止,他可能早就衝進去救人了。 「唉,不可琢磨的傢伙。」佛都也只能苦笑一聲,說道。 從此以後,依維斯這個名字在帝國士官學院沒有人敢再提起。至於什麼外族人、紅頭髮的傢伙、乳臭未乾的小子等等更是無人敢說。要是硬要稱呼的話,他們也會中規中矩地說道:「總教練。」而且,很有意思的是,這一屆最多可能被取外號的總教練也是惟一一個沒有外號的總教練。 無論怎樣,依維斯走到哪裡,終於有人給他敬禮,而且是那種一敬到底,一直到看不到他背影為止的那種敬禮。 「依維斯,這就是你要的效果嗎?」星狂有些奇怪地問道。 「或許吧。」依維斯盡量裝作不在意地說道。事實上,他自己也不知道,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現在的他,可以壓制自己不要想那麼多為什麼。他只是知道自己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半年內建立「青年近衛軍」,並使它能夠對抗卡納亞衛戍部隊。 ※※※ 依維斯的動作很快,但是佛都的手腳也不慢。在依維斯驚世駭俗的那次講話之後的第六天,也就是10月10日,恰巧是普蘭斯重大的節日聖父節,依維斯和佛都緊鑼密鼓地商量下午的建軍儀式。 按照佛都的解釋,「青年近衛軍」並不能算是一支正規的軍隊,因為它的成員都是帝國士官學院的高級學員,所以它帶有非常強的榮譽性質和實習性質。一般來說,每個成員都只有一年的任期,任期結束之後就可以拿到畢業證書,離開帝國士官學院到各地軍隊去任職。但是由於這次是第一屆,所以加上了四年級的學員,四年級的學員只需要實習半年就可以回到學院繼續讀書了。 其實,解釋來,解釋去,全部是屁話。說穿了,只是想建立一支脫離軍隊系統,完全置於自己控制之內的軍隊而已。 不過,佛都循例給克洛亞親王、特普元帥和卡納亞衛戍部隊司令官受延發了請貼,請他們參加這次建軍儀式的觀禮。克洛亞親王和特普元帥都托病沒有來,不過,受延倒是按時到了。 「這位就是受延元帥,是我們帝國五大元帥中最年輕有為的一位。」佛都向依維斯介紹道。 依維斯對眼前這個斯斯文文,白白淨淨,更像是白面書生的元帥微微一笑,伸出手。 「我哪裡算什麼年輕有為,依維斯閣下的年紀連我的一半都不到呢。早就聽聞依維斯閣下智勇雙全,今日一見名不虛傳。」受延趕緊握住依維斯的手,笑著恭維道。初一見面,就可以看出人家智勇雙全?難不成智勇雙全全寫在臉上。實在虛偽得不像話。 「哪裡。」依維斯笑道。 「有空依維斯閣下可以到我那裡去轉轉,也好讓我有機會跟你多多討教啊。」受延的笑臉彷彿掛在臉上一般。 「那是自然。」依維斯說道。 「巴蒂元帥。」這時候,巴蒂走了過來,受延伸手打了個招呼,依維斯趕緊趁著這個機會逃跑。跟這種一天到晚不說人話的傢伙在一起,害得自己都不能說人話,真是可惡。 「依維斯。」這時候,他聽到佛都在後面喚他。 「什麼事?」依維斯回頭問道。 「你對這個受延可不能掉以輕心,除了巴蒂元帥以外,他可是帝國第一高手。而且,若論謀略,巴蒂元帥恐怕還遜他一籌。」佛都道。 「怪不得三十二歲就可以爬上元帥的高位。」依維斯道。 「可惜這樣的人才卻偏偏投向了克洛亞。」佛都有些惋惜地說道。 「或許是投向了自己也說不定。」依維斯不屑地說道。 「是啊,他這樣的人,確實不像是甘居人下的人。」佛都說著,轉過身望著受延的方向,喃喃道,「元帥恐怕並不是受延最終的夢想吧。」 「副校長,總教練,一切都準備好了。」這時兩人看見魔武和星狂風風火火地走了過來。 「那走吧,去看看你的青年近衛軍。」佛都對依維斯笑道。 ※※※ 建軍儀式正式開始,循例來說的話,應該是佛都首先講話,然後依維斯,然後嘉賓,然後閱兵,然後放煙花,結束。但是這次佛都卻破例沒有讓他的魅力揮灑在帝國士官學院的講台上,他放棄了講演的機會。建軍儀式的進程直接從依維斯的講話開始。 在別人看來佛都真是給足依維斯面子,為了讓依維斯光輝,寧願躲在背後甘當綠草,但是依維斯卻是真不喜歡這樣的「厚愛」。不過,好在星狂昨天晚上已經為他寫好了演講稿。星狂的這篇稿子寫得很精煉,他知道依維斯是決不可能在台上當著數萬人長篇大論的。 但是當依維斯真站到台上之後,他卻發現自己好不容易背熟的那篇稿子,突然全忘光了,於是他只好靠自己的腦子了。在台上站了數秒,但是還是想不出什麼冠冕堂皇的話來,依維斯心一橫,說真話吧。於是他又拋出一番經典的言論。也是托這次演講的福,從此以後人們對於任何國內鬥爭的話題都有了一個統一的說法,那就是「依維斯的論調」。 「諸位,我知道你們現在的感受,站在這裡,一定讓你們覺得很輕鬆自在,又感到無比榮耀。但是,在這裡,我卻想要打破諸位這種美好的氣氛。」說到這裡,依維斯頓了頓,掃視了一遍全場。全場一片愕然。而巴蒂也是有些奇怪地望了一眼旁邊的佛都,「依維斯這傢伙又要有什麼驚人之論?」 至於佛都,對於依維斯,他已經不會再有什麼驚訝了。他帶著濃厚的興趣望著依維斯,他發現原來世界上存在著一些自己所不能把握的事和不能理解的人也是一件快樂的事。 「請你們準備流血,準備做好獻出生命吧。」說到這裡,底下有了稍稍的騷動。 「流血?獻出生命?現在是在國都啊,怎麼說這樣奇怪的話?」 「你們一定覺得很奇怪吧,你們正站在帝國的最中央。有著近百萬軍隊拱衛著你們,怎麼還需要你們來流血,來犧牲呢。但是我要告訴你們一句話,這句話你們務必牢牢記住。」依維斯伸出右手的食指,對天指到,臉色也凝重了下來。全場一片肅靜。 「最殘酷的戰場不在邊疆,最可怕的敵人不在國外。」依維斯說道,「一個武者最值得小心的,從來不是正面刺來的刀槍,而是背後飛來的暗箭。」 「好了,我的話完了。」還沒有等到底下來得及騷動,依維斯就自顧走下台來。 ※※※ 「高論,真是高論啊。」受延微笑著對佛都說道。 「這段話必將載入史冊。」佛都道。 「不知道我們當中還有誰會被歷史記住呢?」受延又躊躇滿志地說道。 「都會的,我們都將會被歷史記住。」佛都肯定地說道。 「是嗎?二殿下何以如此肯定?」受延又問。 「正義者光榮地被歷史記住,叛逆者被歷史恥辱地記住。這是很簡單的道理,有什麼不可以肯定的?」佛都望著台上,微微笑著說。 「啊?」受延微微一頓,又恢復如常道,「的確,確實如此。歷史,總是為正義者主宰。」 佛都沒有再說話,只是望著受延笑笑。他知道,受延的心裡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勝利者永遠都是正義的。 依維斯下來之後,巴蒂和受延又上去虛與委蛇一番之後,就開始閱兵。 受延看到走在隊伍最前面掌旗的正是風楊,於是在隊伍轉過頭向主席台敬禮的時候,帶笑地對他揮了揮手,但是風楊全當沒看見,仍然是一臉嚴肅。受延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又轉而向全場微笑。這個動作是非常細微的,全場只有一個人留意到了,甚至連心細如佛都都沒有發現,這個人就是星狂。看到這個情形之後,星狂暗暗地在心裡打了腹稿。
***************************************************************************** 第四章山雨欲來風滿樓 儀式一結束,星狂馬上就找到依維斯,跟他將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你還想說什麼?"聽完星狂的敘述之後,依維斯望著星狂熱切的眼神問道。 "青年近衛軍雖然形式上不是正規軍隊,但是每級還是設有指揮官的啊。你看,可不可以讓風楊擔任掌旗官?"星狂說道。 "掌旗官?那可是上萬人的統領啊,相當於一個萬騎長。不是說好由你和魔武分別執掌的嗎?"依維斯問道。 "是,但是據我所知,風楊在學生中地位超然,而且能力卓越,完全有能力擔任這個職位。"星狂道。 "但是,他還是個學員啊,千人以上的統領不是都是教員嗎?"依維斯又問。 "依維斯,你不會拘泥於這種無聊的形式吧?"星狂問道。 "那倒是,但是……把誰的掌旗官給他呢?"依維斯故作為難地問道。 "我願意放棄這個職位。"星狂略一思考,答道。 "我跟你說笑的了,當什麼真?"依維斯看著星狂一臉嚴肅的樣子,笑道,"魔武打架就一流,統兵就不是他的強項啦。""這樣說也有道理。"星狂臉上的表情總算輕鬆了一些。 "只是個遊戲而已,不要總是那麼認真。要不然半年後會不適應的。"依維斯又對星狂說道。 "哦。"星狂答道。 "那就要麻煩你準備一下任命風楊的文書,回頭我簽了它。"依維斯說道。 "好,我等一下就拿來給你。"星狂說道。 "那我找璐娜去了。"依維斯說著就走了。 "遊戲?這可是帝國的命運啊……帝國的命運又何嘗不是一場遊戲呢?"望著依維斯的背影,星狂喃喃自語道。 ※※※※兩天之後,風楊受到青年近衛軍最高指揮官兼帝國士官學院武技總教練依維斯的召見。在整裝之後,風楊來到了依維斯的辦公室。 走到門口,風楊敲了敲門。 "進來。"門內依維斯說道。風楊走了進去,迎面看見依維斯正在和魔武還有星狂站在一起商量著什麼事情。 "四年級學員風楊報到!"風楊一挺身子,朗身說道。 "你坐吧。"依維斯指著不遠處的一張凳子說道。 "對了,我桌子上還有一張文件,沒有意見的話就簽了它。"依維斯好像記起什麼似的,又對風楊說道。 "是,總教練。"風楊挺身敬禮,說道。 ※※※※此後,青年近衛軍的核心基本確立下來。總指揮官依維斯,參謀長兼第一掌旗官星狂,第二掌旗官風楊。另外,為了適當的平衡,魔武擔任了副總指揮官的職位。事實上,魔武對於行軍打仗可謂是徹底的一竅不通,所以,他坐這個位子,純粹是安慰獎。不過,魔武當然不會在意這些,但是,這次的領導核心最有創意的職位就是星狂提出的任命那蘭羅為總供應官。 按照西部大陸從前的慣例,軍需官的地位是很低的,而且其職權範圍也很窄,只是負責糧草供應而已。因為,人們認為他們根本不上戰場,只是做些後勤,對戰局不能有至關重要的饔謾5暾塥e文搶悸拮芄┬i俚鬧拔蝗詞嗆筒文背イ牡っ懷制劍{鍪蘢苤富庸俚鬧富櫻↘v弊苤富庸俁嘉奕□謚啤U庋r囊桓鏨柚夢摶□譴□□模t撱儈絮衙襲c嚜a諞牢奐凝R魏我恢QS又形q幀J率抵ゲ鰨停j袷嵌緣模踙蟾齱撈o傭埢蝧憎昦颽N誦強竦惱飧鱟齜□? 但是在當時,星狂的這些做法卻遭到了許多非議。按照當時一些激進分子的說法就是"星狂抬高軍需官的做法,大大的傷害了戰士的尊嚴和榮譽感,讓激動人心的戰場喪失了最基本的激情,而變成了無聊的供應之爭。"但是按照依維斯的說法(實際上是星狂的說法。)。"只有冷靜的持續的戰鬥力才可能獲得最終的勝利。在戰場之上,如果非要選擇的話,那麼我們寧願選擇勝利而放棄無聊的榮譽。"這也成為後來依維斯治軍的基本方針--"勝利,軍隊所需要做的只是取得勝利。"※※※※佛都為依維斯在卡納亞皇家園林開闢了一個練兵場所,青年近衛軍就駐紮在這裡。為了這個駐紮地,佛都可是很費了一番工夫,因為卡納亞皇家園林是在卡納亞城牆之內,而佛都為什麼要組建這支青年近衛軍,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克洛亞親王當然是極力反對。後來,佛都使出了一個絕招,派人悄悄到一些貴婦人的沙龍裡散佈關於城外的軍旅生活是多麼多麼艱苦的謠言。結果,不久之後,克洛亞就發現身為帝國士官學院學員母親的貴婦們成群結隊地來到他的府上抗議,責怪他要"用最歹毒得方式扼殺帝國的希望。"於是,接連好幾天被貴婦人圍得不敢出門的克洛亞親王,最後不得不同意將青年近衛軍駐紮在卡納亞皇家園林。 在克洛亞焦頭爛額的時候,王宮之內有兩個人正在竊竊歡喜。 "沒有想到你只是稍稍弄些手段,那自負多謀的克洛亞就要繳械投降。"辛夷對著對面的佛都笑道。 "克洛亞沒有那麼簡單,他只是不想讓自己的意圖顯露得那麼明顯而已。"佛都淡淡道。 "對了,佛都,依維斯真的行嗎?"辛夷又問道。 "怎麼,王兄對依維斯沒有信心嗎?"佛都問道。 "當然不是,否則我怎麼會同意讓他做到現在這樣的位置。我擔心的只是,受延的手下有二十萬正規軍啊,而且受延決非無謀之輩。"辛夷擔心地說道。 "受延確實不是無謀之輩,但是卻還不在我佛都的眼裡。"佛都自信地一笑,說道。 "那倒是,倘若論智謀,不要說受延,就是在整個天下,也未必有人是你佛都的對手啊!"辛夷寬慰地笑道。 "只是……"辛夷的誇獎並沒有令佛都高興,他反而深鎖起眉頭。 "只是什麼?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你皺眉?"辛夷好奇地問道。 "依維斯。"佛都道。 "你不是說他沒有問題嗎?"辛夷道。 "是,我是說他沒有問題。但是我說的是他的能力沒有問題。"佛都道。 "那你還擔心什麼?"辛夷愈發奇怪地問道。 "你不覺得跟他站在一起的時候,決不會有什麼優越感嗎?"佛都問道。 "是啊,我也有這種感覺。那又如何?"辛夷問道。 "王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佛都嚴肅地問道。 "什麼?"辛夷也被佛都感染了,肅穆地反問道。 "君不君,臣不臣!"佛都一字一句地說道。 "啊?"辛夷不禁小聲叫了出來,這可是個可大可小的罪名,"難道王弟你要對依維斯……""當然不會。依維斯的本事我親眼見過,不要說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就是在平時,依維斯這樣的人也不是輕易可以得罪的。"佛都道。 "那王弟你想怎麼做?""我還能做什麼?只能什麼都不做。"佛都有些無奈地說道。 "哈,佛都,我還真從來沒有見過有誰可以令你愁眉不展啊,看來,這個依維斯實在是個有趣的人物。"辛夷看到佛都的樣子,不禁笑道。 "我多麼夢想有一天像他這樣的人也會對我行跪拜禮啊。"佛都感歎地說道。 "我看不大可能。"辛夷搖搖頭,說道,"有些人的膝蓋天生就彎不下去。""是啊,想不到連王兄都看出來了。"佛都道。 "不單是我,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辛夷道,"沒有慾望的人就是永遠將主動權握在手裡的人。""唉--"佛都再也無話可說,只能歎息一聲。 "好了,別愁眉苦臉的,至少他還是朋友,我們不用為他擔憂,等著你煩心的事情還有一大堆呢。今朝有酒今朝醉!來,我們乾一杯。"辛夷伸長手,拍拍佛都的肩膀,舉杯道。 "王兄言之有理!乾杯!"佛都大聲說道,然後一仰脖子,將酒一乾而盡,但是,他卻不知道這酒究竟是什麼味道。 ※※※※一個月後,被枯燥乏味的軍營生活折騰得全無生氣的依維斯,終於迎來了他一個月來的第一個好消息--巴羅和西龍回來了。 依維斯於是趕緊帶著魔武,星狂和璐娜來到元帥府找西龍,本來他還要帶那蘭羅的,但是那蘭羅這個人一碰到算盤就像失魂一般,死活不願走開,在那裡不要命地算了起來。依維斯知道他不將賬目算完是不會走的,心想來日方長也就不勉強了。 "西龍在哪裡?"一來到巴蒂的府上,依維斯就趕緊問道。 "稟依維斯將軍,西龍先生正在客廳和巴蒂將軍說話。"門房恭敬地說道。 "走,我把你們兩個介紹給西龍!"依維斯興奮地對身後的二人說道。 "好!"難得見到依維斯這樣興奮的面容,所以兩人齊聲答道。 "難道就不把我介紹給西龍哥哥麼?"一旁的璐娜有些不快地說道。 "當然,還要把璐娜你介紹給西龍。"依維斯趕緊補充道。 說來是個異數,依維斯身為帝國士官學院武技總教練兼青年近衛軍總指揮官,可算是萬眾矚目的人物,但是依維斯卻偏偏將他幾乎所有的業餘時間都放在璐娜的小酒館裡,甚至,還會陪璐娜到街上去逛街。 如果是其他人,在這樣的位子做了這樣的行為,一定會被卡納亞城內的衛道士們罵得體無完膚,不得好死,但是依維斯卻完全沒有受到責難。彷彿,別人這樣做便是大逆不道,喪盡天良,但是他依維斯這樣就是天經地義,天公地道。 最可憐的就是帝國士官學院的學員們了。他們偷跑出來到街市上鬼混的樂趣被徹底剝奪。因為,他們每次偷跑出來玩,總是可以碰到他們敬愛的依維斯總教練和和藹可親的璐娜小姐。
***************************************************************************** 第五章克洛亞的計謀 在這天夜裡,巴蒂收到了一封由部下送來的一級密信。 第二天一早,眾人趕緊趕到佛都府上,進密室一看,佛都和辛夷已經等在那裡。禮畢,馬上就直入主題。 「二殿下,我的部下來信,兩天前有人拿著國王的旨意去我的軍營要奪我的軍權,被我的部下秘密處決了。」巴蒂拿著昨天夜裡收到的信,跟佛都報告道。 「巴蒂元帥,到底還是你治軍有方啊。」佛都語重心長地拍了一下巴蒂的肩膀。 「臣不敢。」巴蒂初一聽不覺得這話有什麼,但是仔細一琢磨卻覺得不對勁。自己的軍隊連聖旨都不聽,只聽自己的,雖說事先有去信,也有太子和二王子的證明,但是他的部下竟然敢毫不猶豫地處決信使,這不是太不正常了嗎?想到這裡,巴蒂馬上有些駭怕地跪了下來。 「不要有那麼多想法!你的心意,別人不曉得,我佛都還不清楚嗎?」佛都笑著扶起巴蒂,說道,「看來第二軍團方面是沒有什麼問題了。我看巴蒂元帥你就授命你的副軍團長監視第一軍團的一舉一動,大事要報告,小事要隨機應變,如果大事來不及上報也可以自己拿主意。只需要記住一個根本,無論如何不能讓第一軍團離開防地,必要時,可以出兵彈壓。至於巴蒂元帥你就留在卡納亞幫忙吧,我們這裡還是需要你這樣的高手坐鎮。」 「是,臣遵命!」巴蒂道。 「巴羅、西龍。」佛都又轉身對著西龍二人道。 「在。」兩人應道。 「你們兩人拿著這份文書,現在就出發趕往第三軍團的駐地,接管第三軍團。門口是兩匹從王宮貢品中挑選的一等良駒,你們日夜兼程,決不能有半點延誤,一定要在十天之內趕到駐地。」佛都拿出一份文書,遞給巴羅道。 「殿下,這可是偽旨!」巴羅接過文書,抹了一把冷汗,說道。怎麼說也在官場混了幾年,再也不是當初的傻小子。這份文書是真是假,他還不清楚麼? 「這不是偽旨!父王要是清醒的話一樣會這麼決定。」佛都斬釘截鐵地說道。接著,佛都又將視線望向坐在一旁的辛夷,「王兄,你看呢?」 「佛都就是埃南羅,埃南羅就是佛都!」辛夷站起來,把手輕輕地在佛都身上拍了一下,對眾人說道。 一切盡在不言中。 「克洛亞不是傻瓜,一定已經對風習有所吩咐。我們此去,風習肯定會對我們有所防範,怎麼還可能這麼容易就把軍權交給我呢?」巴羅問道。 「喬裝進去,然後當機立斷!」說著,佛都作出一個果決的手勢。 「臣謹遵聖旨!」巴羅再無疑問,帶著西龍直奔門口,往駐地去了。 「又走?」依維斯站在邊上,心裡更加鬱悶。剛剛見面,還沒說上幾句話又要走了,跟皇家打工還真是累啊。 「修各,你馬上回去王宮,聯繫一些最忠心的將領,隨時等候我的號令。」佛都又對修各說道。 「是。」修各也趕緊出去。 於是,全場就只剩下佛都、辛夷和本來昨天晚上就很不開心,又由於剛才佛都的侍衛將魔武和星狂擋在門外而更加惱火的依維斯。 剛才揮斥方遒的佛都這時候不再說話,默默無聲地退到一旁。能讓佛都這麼窩囊的,全天下恐怕只有依維斯一人了。 「數路人馬佛都他都有了對策,現在惟一擔憂的就是受延的王城近衛軍(卡納亞衛戍部隊),不知道依維斯先生,可有信心能夠應付得了?」辛夷這時候走了上來,對依維斯說道。 「先前說了是半年,現在卻只有不到一個月。我依維斯不是神仙,縱使給我半年,我也沒有絕對把握能以兩萬人馬對抗二十萬王城近衛軍,何況是只有一個月。」因為是辛夷,所以依維斯盡量壓低自己的火氣說道。 「難道完全沒有機會嗎?」辛夷一臉擔憂地問道。 「那又未必,世事難料,我只是不一定贏,但也沒有說一定輸,太子殿下倒也不必這麼沮喪。」看到辛夷這麼擔心,依維斯不由得放軟語氣說道。畢竟,辛夷在他心目中印象還是不錯的。 「依維斯先生是不是已經成竹在胸?」辛夷聽到依維斯的語氣有變,趕緊追問道。 「我只能盡力而已。」依維斯道。 「只要依維斯先生肯盡力,大事可成!」一直在旁邊默默不語的佛都這時撫掌道。 「真是陰魂不散,難道要被這個傢伙利用一輩子?」看到佛都得意的樣子,依維斯就覺得不開心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憑什麼老是自己吃虧讓他開開心心?」 雖說心裡是不情不願,但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要依維斯丟下不管,他又不可能做到。所以只能硬著頭皮撐下去。 ※    ※    ※ 「怎麼樣?」一出密室,一直坐在客廳等待的兩人就走了上來,而星狂趕緊出聲問道。 「還能怎麼樣?除了被那傢伙利用還能有什麼?」依維斯心情大壞,沒好氣地說道。 「哦。」星狂討了個沒趣。 「走,馬上趕回帝國士官學院。」依維斯使勁搖搖頭,趕走自己不快的心情。 「回去有什麼事情要做?」出於職業道德,星狂冒著再次自討沒趣的風險,又鼓起勇氣問道。 「把全校所有直系親屬在王城近衛軍中擔任百騎長以上職務的學員名字記錄下來。」 依維斯發佈了一道奇怪的命令。 「哦!」但是星狂馬上就領悟到了依維斯的意思,「果然是個好計啊!」 這些天來一直為如何對抗王城近衛軍的二十萬大軍而絞盡腦汁,但是都沒什麼有太大把握的想法,現在一經依維斯提醒,星狂馬上就一通百通。這也使星狂的兵法軍略走向了更加廣闊的空間,為他將來成為舉世聞名的「狂帥」鋪平了道路。 ※    ※    ※ 三天後,那些名單上的學員被集合在一起,大概在一千兩百人左右。依維斯將他們編成一個特別部隊,還特地親自為他們取了一個動人的名字——「帝國之盾」,由魔武直接統領。那些被選入的人也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只是覺得這大概是一種難得的光榮,於是一個個喜滋滋地接受了依維斯的安排。但是他們要是知道依維斯將來會要他們做什麼,他們一定不會笑得這麼甜。 既然時間已經這麼緊迫,依維斯也就不敢再將學員們的訓練日程逼得那麼緊。因為他擔心萬一叛亂隨時開始,而他的青年近衛軍卻被他折磨得全身乏力,到時候如何對敵? 其實,帝國士官學院作為埃南羅惟一的士官學院,它的學員訓練一向就以訓練嚴格聞名西部大陸,即使是與正規軍隊相比,帝國士官學院的訓練也是不遑多讓的。而且,帝國士官學院的學員素質自然不是部隊的普通士兵可以相比。所以,青年近衛軍的戰鬥力其實已經明擺在那裡,依維斯所需要的只是將他們進一步磨合,讓他們在最短的時間適應星狂靈活多變的陣法而已。 如果是普通軍隊,無論是多麼精銳,要做到完全適應星狂這個將來被稱讚為「用兵如神,殺敵似鬼」的兵法天才變化無窮的陣法,恐怕也要個一年半載的高強度訓練才行。但是青年近年衛軍卻在這一段短短的日子裡即已將星狂的陣法磨合到七八成。 即使是要求甚高的星狂也不得不對眼前的成果欣喜。畢竟,在當今西部大陸,是不可能再找到一支軍隊像他手下這支一樣可以讓他盡展所長,訓練起來有如行雲流水,預料中的問題幾乎沒有出現一個。「看來,學歷還是很重要的啊!」一向瞧不起學院派的星狂不得不讚歎道。 ※    ※    ※ 而在依維斯緊鑼密鼓地準備著的同時,親王府也沒有閒著。 帝國第一軍團長特普,第四軍團長羅嚴,第三軍團副軍團長風伊,王城近衛軍軍團長受延,宮廷正副侍衛長火衣、修各。這些人無論哪一個,都可以稱得上是手握實權的顯貴,平時若是任意三人同時出現,也必定會引來無數猜測。而今天,這些人卻齊集在一起。當然,這裡不是普通的酒樓茶館,而是親王府地下的密室。 「諸位,我克洛亞坐到今天這個位子,對於權勢已經沒有絲毫的貪慾,只是今時今日的局勢我想大家都清楚,若是我克洛亞真的放棄權爭,待到辛夷登基,佛都這小子掌權的時候,我克洛亞即使是只求為一平常百姓也不可能。所以今日我請大家來,正是想知道諸位心中的想法,共商進退自保之策啊。」儘管在場的都是心腹,但克洛亞還要裝出一副偽善的樣子,裝模作樣一番。單是這一點,克洛亞就比佛都差了不只一點。佛都後來就曾經嘲笑克洛亞說,「把人當白癡的人也總是被人當作白癡。」 「臣等惟親王馬首是瞻!」特普等人趕緊跪倒在地,齊聲道。 「哪裡話?克洛亞只是想與諸位共享富貴而已!」見到眾人這樣,克洛亞趕緊彎下腰來,一一扶起。 「特普,你對於目前局勢有什麼看法?」克洛亞溫言勸慰眾人坐定之後,首先問特普道。 「依我之見,今天就該分兵撲進皇宮和王子府,將辛夷和佛都二人擒來。賊首被擒,還有誰敢不服?」特普大大咧咧地說道。 雖說商量的是謀反之事,但是特普現在拿的還是辛夷家的俸祿,做的還是辛夷家的官,吃的還是辛夷家的飯,居然就厚顏無恥地大罵辛夷二人為賊首,即使是在座諸人在心中也是暗暗搖頭。全場只有一個人對特普的態度大為讚賞。 「特普你的心志堅定,求戰意切,這我是知道的,但是你的主張又過於激進了些。以後做事要經過仔細考量才是。」克洛亞十分滿意地笑道。 「是,臣謹遵教誨。」被克洛亞一說,特普便趕緊低頭認錯。 「不過,親王殿下,依我之見,特普的主意雖然看似冒險,但是也並不非完全不可行。現在第一三四軍團盡在親王殿下的手中,而我又控制著王城近衛軍,火衣控制著宮廷侍衛。現在我們若是將辛夷二人擒住的話,那麼埃南羅反抗親王殿下的種種暗湧自然失去了首領,也就成不了氣候。到時再慢慢清剿,大事可成啊。」這時,受延卻站出來表示支持特普的看法。 「臣也有和受延元帥同樣的看法。」火衣道。 「兩位真覺得我的主意可行麼?」特普見有人站出來支持自己,心裡高興得緊。平常人家都笑他有勇無謀,現在看起來,他也不是無謀嘛,一向被稱智謀過人的受延、火衣都支持自己呢。 「特普元帥原來一向深藏不露,在下實在佩服。」火衣無論爵位和地位都低特普一截,於是趕緊逢迎道。 「火衣侍衛長客氣了。」坐在一旁冷眼觀看的受延在心裡暗暗罵了一聲「飯桶」。雖然他的手下只有二十萬軍隊編制,而特普作為野戰軍團長手下有二十五萬軍隊編制,但是他受延身為埃南羅五大軍團長中地位超然的王城軍團長倒也不用來拍特普的馬屁。更何況受延一向心高氣傲,自視甚高,每次都是拿自己跟佛都相提並論,常說 「英雄誰敵手,佛都」之類狗屁不通的話,又怎麼可能將特普這樣的莽將放在眼裡? 「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巴蒂和第二軍團……還有那個紅頭髮的小子也正在皇家園林訓練青年近衛軍……還有大臣們呢?在我的死鬼哥哥死之前,他們是不是真的那麼肯聽話……最重要的還是民心,我們是不是可以肯定人民真的那麼心甘情願跟隨我們?」 克洛亞丟出了一大堆問題。 「這……」原本興高采烈的特普馬上又不知所措了。 「這一切都不是問題,只要我們控制了辛夷和佛都。當然,一定會有幾個頑固分子作出反抗,但是絕大多數人是會面對現實的,大臣也好,百姓也好,只要我們掌握了絕對的優勢,那麼要改變他們的心意就輕而易舉了。」受延道。 「你們有誰可以保證現在就擒住巴蒂父子?又有誰可以保證現在就將那個武功深不可測的紅頭髮傢伙置於控制之內?又有誰可以保證他們兩個人不起兵反抗?又有誰可以保證在巴蒂和那個紅頭髮的傢伙起兵之後,很快就可以消滅他們?」克洛亞又問道,再最後克洛亞又重重地問了一句,「又有誰知道佛都那小子此時此刻正在想什麼?」 這時候,再也沒有人出聲。依維斯的實力大家都不清楚,儘管現在他已經被傳得神乎其神,但是在座的都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自然不會被一個毛頭小子嚇倒,但是巴蒂就不一樣了。這個人在埃南羅是戰神一樣的存在,除了已經逝去的特依公爵以外,埃南羅找不出任何一個將領可以和他相提並論,無論是武技、戰功抑或統帥能力與士兵對他的忠誠。 即使是在特依公爵生前,他也不得不承認,如果光論戰鬥力,第一軍團決不是第二軍團的對手。特依公爵對此曾經打過一個比方。「如果第二軍團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受到第一軍團突襲的話。那麼第二軍團可能會遭到重大損失,但是至少可以有一半以上的人突圍。第一軍團還不敢追擊,否則很可能遭到逆襲。而且第一軍團至少要有二成以上的損傷。但是如果第一軍團和第二軍團的位置調換的話,那麼幾乎可以肯定第一軍團將被第二軍團全殲。第二軍團的傷亡率不會超過三成。」 對於克洛亞等人來說,最可怕的是,有一件事情是幾乎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第二軍團對於巴蒂的忠誠超過其他任何人。這支由巴蒂以從「永久中立之地」帶來的傭兵團為班底組建的第二軍團,即使是克努傑國王也很難調動任何一個聖萬騎長。 這次政變要是讓巴蒂逃回駐地的話,那麼內戰不可避免地必將發生,而埃南羅暫時還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和這樣的將領對陣疆場。但是如果沒有周密的計劃,要想抓住巴蒂也只是一句空話,誰都知道他是埃南羅惟一的一流位。 而導致眾人啞口無言的最重要原因是克洛亞最後一句話:「又有誰知道佛都那小子此時此刻正在想什麼?」,即使是受延這樣平時總是自詡為佛都對手的人,一想到佛都那張笑臉也不由得渾身一顫。在埃南羅,決不會有人認為自己可以揣測到佛都的心意。 「內戰絕對不是我所希望的,而且即使內戰我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諸位,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吧。」克洛亞見眾人不再說話,於是溫言道。 「那我們什麼時候才動手?」受延猶不甘心地問道。 「雖說是從長計議,但是也不是遙遙無期。我的想法是在我的死鬼哥哥過世的時候,召他們覲見,然後在王宮部下天羅地網,一網打盡!」說這話的時候,克洛亞雙拳緊握,彷彿佛都和巴蒂已經被他掌握在手心,隨時可以被他捏死一樣。 「但是他們真的會上當嗎?」火衣有些擔心地問道。 「要是他們不來,我們就以大逆不道的名義將他們全部捉拿!」受延接口說道。 「正是!」克洛亞讚賞地說道。 「但是我們怎麼有把握能將他們一網成擒呢?」火衣又問道。 「這正是我今天要和大家一起商議的。」克洛亞道。 「特普!」克洛亞的臉霎時莊嚴起來,對特普喊道。 「臣在!」特普忙起立答道。 「你今天連夜起身,以消滅邊境怪獸為由回到駐地,嚴密監視第二軍團的動向,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往卡納亞靠近一步!」克洛亞道。 「是!」特普行禮道。 「羅嚴!」克洛亞又道。 「臣在!」剛剛一直一聲不吭的羅嚴站了起來,大聲回答道。羅嚴本是克洛亞身邊的一個一等侍衛,後來得到克洛亞的極力提拔,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他為人武技不錯,但是頭腦簡單,衝鋒打仗還可以,若論到政治鬥爭就是一竅不通了。但是他有個好處,他不會不懂裝懂,只是簡單執行克洛亞的命令,決不會私自拿一個主意,這也是克洛亞提拔他的原因。 「你來的時候沒有人知道,回去也不要讓人知道。今天晚上,你就和特普一起動身回去。你們騎上本王收藏的兩匹千里名駒。我估計特普到達駐地大概要十三天,而羅嚴你的駐地近一些,應該只要七八天。離開之前,你先飛鷹傳信給你的部下,要他們做好準備。一回到駐地之後,你率領十五萬大軍直指卡納亞。記住,從今天開始算起,我要在三十天內看到你的先鋒營。」克洛亞吩咐道。 「是!臣遵命!」羅嚴行禮道。 「受延!」克洛亞又喊道。 「受延在。」受延起身回到。 「從今天開始,你要加緊巡邏,卡那亞四門守衛也要加強。另外,還要派人到皇家園林監視那個紅頭髮的小子。」克洛亞道。 「是!」受延敬了一個禮道。 「火衣,修各!」克洛亞轉過臉望向這兩個他自認為最貼心的人。 「小人在!」兩人同時喊道。 「你們也沒有什麼要緊的,只要看好了我的死鬼哥哥還有辛夷就行了。」克洛亞看著這二人欣慰地笑道。 「小人遵命!」兩人又齊聲答道。看到這二人的樣子,克洛亞心中不禁暗自得意,不愧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宮廷雙鷹」,什麼事情都是這麼齊心一致。但是克洛亞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死就死在這兩隻老鷹中的一隻手裡。 「親王殿下,那我呢?」一直沒有說話的風伊終於沉不住氣,走上來主動問道。 「風伊你只要好好地待在本王的身邊就好了。」克洛亞笑著溫和地望了他一眼,道。 「那我哥哥那邊不需要我去通知什麼嗎?」風伊的目光中有些疑惑。 「雖然這邊形勢很緊,但是邊關之事還是需要人抵擋的。羅嚴過來之後,南方就要靠風習代為巡守了。這些瑣事,我給風習元帥去封信就行了,風伊將軍就在我這裡幫我助陣吧,本王還盼著萬一有什麼大事能得到風伊你的參謀呢。」克洛亞滿臉堆笑地說道。那風習對自己一向是若即若離,這次雖然將親弟弟派到自己這裡來,但是沒有親身前來就可以看出他的心志不是很堅定,這樣的人怎麼可以調他入京?還是放在邊關好些。何況風伊現在已經來到這裡,怎麼可能還可能放他回去?「是,臣下謹遵親王旨意。」風伊雖然明知道克洛亞的意圖,心中有些不悅,但是也沒有辦法,只好老老實實答道。 「好了,那今天就這樣吧,諸位分頭行事。」克洛亞霍地站起身來說道。 「親王殿下,我們具體舉事的時間是哪一天?」最後,受延問道。 「一個月內,卡納亞必有大事發生。」克洛亞舉頭望向遠方,躊躇滿志地說道。 但是,他不知道在數千里之外的第三軍團正發生著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 第六章智奪第三軍團 一路上幾乎從未下馬,連吃飯都是在馬上解決的西龍二人,徹底發揮了座下千里良駒的特點,在短短八天內就趕到了第三軍團。 「巴羅將軍,你怎麼來了?」城樓上的小隊長看到巴羅,有些驚訝地大聲問道。 「緊急軍務!」巴羅晃了晃手裡的公文,大聲喊道。 「什麼緊急軍務?」那瞭望塔的士兵又問道。 「廢話少說,趕快打開城門!」雖然風習軍團長有吩咐說現在是非常時期,沒有他的軍令,不得讓任何閒雜人等進城,但是巴羅副軍團長怎麼也算不上閒雜人等吧? 「還不開城門?在磨蹭什麼?是不是在等著我進城剁掉你的腦袋!」巴羅恐嚇地吼了一聲。 「來了,來了!」巴羅這一聲吼可把那小隊長嚇了一大跳,忙不迭的跑下城樓來開門,倒也沒有誰敢阻攔他。畢竟巴羅在軍中還是很有威信的。 此時的風習正坐在風遠城的第三軍團指揮部內思考著卡納亞城內的局勢。按照他所搜集到的情報,現在應該是克洛亞佔據著明顯的上風,但是,佛都的智謀和巴蒂的用兵還是不可以忽略。另外還聽說卡納亞還跑出了一個紅頭髮叫依維斯的小子出來攪局。 不過,風習並不將他放在眼裡。這樣的所謂「政治明星」每隔幾年就會出一個,但是年輕人畢竟是年輕人,除了巴羅和當年的受延,還沒有哪個年輕人真正能夠在埃南羅這個大舞台上站得住腳。畢竟,政治不是年輕人的遊戲。 雖然目前風習將自己的寶押在克洛亞這邊,並且去信吩咐自己的親弟弟前往表示誠意,但是風習卻並沒有完全將心思放在克洛亞的身上。雖然他沒有向佛都派任何使者(因為這樣只能兩邊不討好,克洛亞的眼線不可能發現不了這一點的。),但是他還是沒有斷絕自己的這條路。世事難料,誰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呢?所以,風習在自己心裡打定了主意,自己向克洛亞稍稍示好,但是絕對不出兵幫他,只是借口邊關吃緊,守在邊關一動不動。到時候,如果佛都佔了優勢,自己再要在青年近衛軍中擔任掌旗官的兒子風楊向佛都表明心跡,這樣,無論是誰贏,到時候他這個手握雄兵的邊關大元帥都是首先被籠絡的對象。想到這裡,風習不由得自鳴得意起來。 如果是打仗,風習還算是一把好手的話,那麼搞政治風習還嫩著呢!他這點花花腸子,佛都和克洛亞都看得清清楚楚。克洛亞聽之任之,他的力量已經足夠,只需要風習中立就夠了,但是佛都就不可能,他知道風習一定會拿著手裡的軍隊作籌碼在未來的政治鬥爭中待價而沽,可以說,軍隊就是風習的命根子。而此時他的門外就站著兩個來要他的命根子的人。 「元帥,巴羅將軍求見!」這時候,風習的副官韓樂走進來對風習說道。 「什麼?我不是傳過命令,沒有我的手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進出嗎?」風習望著韓樂有些惱怒地說道。 「元帥,城門的那些士兵怎麼可能攔得住巴羅將軍?他可是這裡的副軍團長啊。」韓樂看著惱怒的風習道。 「這幫廢物!」風習氣得低聲罵道。 「元帥,現在怎麼辦?他們可就在門外。」韓樂指了指門外,問道。 「還能怎麼辦?都到門口了,難道還把他們趕回卡納亞麼?」風習氣呼呼地坐到正中央的桌子後面。 片刻,巴羅二人被韓樂帶了進來。 「巴羅,你怎麼突然來了,事先也不給我打個招呼,我也好好好準備招待你啊。」風習喜氣洋洋地站了起來,對巴羅一拱手,笑道。 「果然,已經投靠了克洛亞了。」巴羅給西龍打了個眼神,兩人同時在心裡想到。 「巴羅豈敢?」巴羅也是一拱手,笑道。 「但是你這樣前來,可是違反了軍規的啊,按律當……斬啊!」風習又笑嘻嘻地說道。 「我這次來可是奉了陛下的諭旨前來的。」巴羅說著揚了揚手裡的文書。 「是麼?是什麼旨意?」風習雖身在邊關,但是卡納亞的事情有哪一樣能逃過他的眼睛?克努傑國王的狀態他心裡還不是一清二楚?因此,他自然也知道巴羅手裡的文書一定是偽造的。但是既然他沒有打算完全跟佛都決裂,自然也就不能那麼乾脆的揭穿巴羅的把戲,於是他故作好奇地問道。「風習元帥,能不能先容屬下跟你說幾句知心話?」巴羅肅容道。 「你我同袍也不是一兩天,巴羅你今天怎麼卻跟我這麼見外?」風習心想,要開始說辭了,但是他臉上還是堆笑應付道。 「請問元帥能不能摒退左右?」巴羅又問道。 「韓樂不是外人,我風習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讓他知道的。」風習大大咧咧地說道。 「元帥所言極是。」巴羅臉上笑道。但是,在他的心裡,他已經暗暗下定了決心。 「這位是……」風習這時才注意到西龍,於是出言問道。 「卑職是辛夷太子的特使。」西龍不動聲色地答道。 「辛夷太子的……特使?」風習有些不明就裡地問道。 「辛夷太子派卑職前來,是要卑職給風習元帥講一個笑話。」西龍不卑不亢地說道。 「是嗎?願聞其詳。」風習饒有興致地問道。他倒想看看這個太子特使能夠使出什麼花招。 「戰將上陣最喜歡用的武器是什麼?」西龍問道。 「自然是槍!」風習道。 「是這樣的槍麼?」西龍說著走到一旁的武器架上,取出一柄槍。 「你要做什麼?」一旁的韓樂馬上厲聲喝道,風習也是臉色一變。 「這槍要是握在我的手裡是什麼?」西龍完全不理會韓樂的厲喝,平端著槍,走到桌前問風習道。 「是槍啊。」風習知道在這樣一個距離裡面,槍是不可能發生作用的。所以也就放下了警惕,只是有些奇怪地答道。 「要是放在元帥的手裡呢?」西龍說著將槍遞給風習。 「還是槍啊。」風習像個小傻瓜一樣將槍握著手裡,答道。他完全無法揣測眼前這個太子特使究竟要搞什麼鬼。 「那要是……」西龍又將槍從迷迷糊糊的風習手裡接了過來,凝神望著槍,說道。 「是什麼?」風習奇怪地看著西龍,問道。 「要是在……」西龍繼續沉吟。 突然,西龍身形一轉,叫了一聲「巴羅……」同時將手裡的槍猛的拋給身後的巴羅。 而這時風習和站在一旁同樣犯傻的韓樂才發現,巴羅已經站在長槍的最佳攻擊位置,同時也已蓄滿力勁。 這一霎那,風習明白了西龍的意圖,但是已經晚了。在他明白過來的時候,巴羅的長槍貫穿他的左手,直透後心。 「……的手裡呢?」西龍繼續冷冷地將話題問完。 「就將是除逆之刃!」巴羅用同樣冷酷的語氣回答道。 如果單論實力,風習恐怕和巴羅不相上下,兩人要在三百招之內分出勝負都不大可能,但是,現在風習卻被巴羅一招之內擊殺。 這一擊實屬豪賭,如果這一擊沒有擊殺風習的話,那麼就算西龍和巴羅聯手,想殺掉風習也至少是在三十招之外的事。而風習只要三招的功夫就可以逃出去,召集軍隊來圍剿他們二人,到時,他們兩人恐怕就要被千軍萬馬碎屍萬段。 但是事實是無法假設的,現在的事實就是風習被巴羅一招擊殺。 韓樂被眼前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怎麼是好。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巴羅二人居然敢在第三軍團的指揮部擊殺第三軍團的最高指揮官。 而巴羅和西龍也絲毫沒有要殺他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盯著他。韓樂渾身發著抖,看著地上已經斷氣的風習,汗水拚命地流下。良久,他才瘋了一般驚叫著衝了出去,「巴羅把軍團長殺了!巴羅把軍團長殺了!」而西龍和巴羅則相視一笑,蔑視地搖搖頭,文官就是文官。 很快,指揮部就被士兵們團團圍住。但是他們看著悠然自得地坐在正中央的巴羅和站在一旁的西龍,還有已經橫屍在地上的風習,全部都是你望著我,我望著你,不知道那麼辦好。 又過了一刻,大部分的將領就都已趕來。 「巴羅將軍,你為什麼要刺殺風習軍團長?」有一個聖萬騎長有些恐慌地問道。 「眾位將官是不是都到齊了?」巴羅悠然自得地問道。 沒有人敢答他,也沒有人知道該怎麼做。因為巴羅現在是這裡軍銜最高的軍官,而且一向在軍中很有威信,但是現在卻刺殺了比他等級更高的風習。這種長官之間的火並,在場還沒有人遇到過,所以誰都不知道怎麼辦。 「巴羅,你這畜生,居然以下犯上,刺殺風習軍團長,你該當何罪!」這時,從門外走進來一個莽漢。此人正是風習的親衛隊隊長心壇,本來正在街市中喝酒,聽聞事發,趕緊趕了過來,所以晚了些。 「此人武技如何?」西龍低聲問道。 「只是個愚忠之輩,六流位而已。」巴羅不屑地說道。 「巴羅將軍是奉克努傑國王之命前來接替風習的,但是風習抗命不從,因而處決。眾位將官,有誰不服?」西龍說著已經從巴羅身後走到了案前。 「我……」心壇話音未落,人頭已經落地。這就是上品與中品的區別。 「還有誰不服?」巴羅又問道。 「屬下皆願聽巴羅將軍指揮!」眾人見到這樣,趕緊全部跪倒在地,朗聲道。 「那就有勞諸位與巴羅同心協力了!」巴羅趕緊笑著起身說道。 緊接著,士兵們就在風遠城的某個角落裡將正在發抖的韓樂帶到了巴羅的身邊。他居然嚇得連逃跑都不敢。 「第三軍團有你這樣的廢物真是丟人!」巴羅不屑地踢了他一腳,朝士兵揮了揮手。 「巴羅將軍饒命啊!韓樂願為將軍效犬馬之勞啊!」韓樂一邊被士兵在地上拖走,一邊哭喊著叫道。 「真是丟人!」巴羅愈發不屑地說道。 「好了,我們現在應該整頓一下軍隊了。」西龍對巴羅說道。 「那些意志不堅的軍官們是不是也被看管起來了?」巴羅對身旁的心腹、聖萬騎長鐵諾問道。 「全都被屬下派人看管起來,但是他們中大部分都是各級正職指揮官、他們的職位該怎麼安置?」鐵諾問道。 「這容易,我想他們的副職一定都很樂意代替他們現在的位子。」巴羅笑笑說道。 「西龍,接下來我們還有什麼要做?」巴羅問站在身旁的西龍道。 「報捷卡納亞,說明第三軍團已經在控制之中,第四軍團也不用再憂慮。南方已經不再話下!」因為出師順利,所以西龍言語間也豪氣頓生。 「這種語氣好,我喜歡這種語氣,就直接用你的話回報佛都殿下。」巴羅大笑贊同道。 「同時上報佛都殿下,說我們會注意做好保密工作,盡量不讓克洛亞得到第三軍團已經事變的消息。」西龍又補充道。 「嗯,確實,保密工作非同小可。」巴羅點頭贊同道。 「四大軍團現在基本互相制衡,勝負的關鍵就在卡納亞了。」遙望著北方,西龍的笑臉漸漸收斂,面帶憂色地說道。 「放心,一切都在佛都殿下的預料之中。」巴羅倒沒有像巴羅那樣雙眉緊鎖。 「但願吧。」西龍滿臉凝重地說道。智者不是神仙,不可能將全部的事情都預算進去,這一點同為智者的西龍深深明白。世人對於智者總是有著過高的期望。 ※    ※    ※ 在克洛亞親王府的高級會議開完的第二天夜裡,也就是巴羅兵變成功的第二天夜裡,佛都收到了來自巴羅的告捷信。 「果然不負所望!」接到告捷信的佛都居然興奮地在自己的床上打起滾來。若是有人在場,這都是絕對不可能的發生的事情,但是現在只有他一個人,所以佛都會做出這樣忘乎所以的舉動。 佛都雖然對巴羅二人充滿信心,但是事情進行得這麼快速和順利卻是超乎他的想像,可以說,計劃的全部只有這個部分是帶有一些賭博色彩的。因為佛都知道風習一定是會保持中立,等待形勢明朗,所以巴羅此去是一定要殺之奪權。 看起來佛都好像一切都盡在掌握,但是其實他又何嘗不是每一步都膽戰心驚,如履薄冰?巴羅這件事情一旦失敗,佛都就只有倉猝起兵,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掉克洛亞等人,否則就只能和辛夷逃亡到巴蒂的第二軍團開始打內戰了。 不過,不管怎樣,現在事情已經成功了,而現在這些考量都沒有意義。佛都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勝利的天平已經開始向他這邊傾斜。 「對了,那個風楊怎麼辦?」佛都突然想到這樣一個問題,這使他冷靜下來,進而清醒地考慮全盤局勢。 ※    ※    ※ 第二天天一亮,佛都就來到皇家園林依維斯的指揮部。 「二殿下,又有什麼事?」依維斯沒好氣地問道。 「依維斯,風楊是不是在你這裡任掌旗官?」由於現在每一分鐘都是那麼珍貴,佛都也就沒有時間對依維斯說些言不及義的應酬話了。 「能不能換掉他?」佛都問道。 「當然不行!」依維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佛都。 「是絕對沒有可能換掉嗎?」佛都又問道。 「也不一定。」依維斯說道。 「那麼怎樣才能換掉他?」佛都一看依維斯的語氣好像軟了,於是趕緊湊上前去問道。 「很簡單,副校長大人連我一起換了不就行了?」依維斯不溫不火地說道。 「唉,不換就不換!但求依維斯你以後再也不要跟我說這樣的話了。」佛都想了想,下了很大決心似的,一甩手道。 ※    ※    ※ 在這兩天裡,二王子佛都和親王克洛亞無疑是整個卡納亞最忙的人。幾乎每一個達官貴人都會受到他們的手下的拜訪甚至是親筆書信,句句感人之至,封封動人肺腑。每個人都知道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身在卡納亞這個政治漩渦的最中央要繼續保持中立,無疑是癡人說夢。所以,每個人都按照自己的判斷依附了一方。 而目前來說,大臣們分成明顯的兩派,佛都一派稍微要壓倒克洛亞一派。這主要是因為克洛亞一向重視軍職輕視文官的後果。 而百姓則完全是一邊倒的形勢。搞輿論,比煽動群眾的口才,克洛亞陣營中所有干將加起來也不是佛都的對手。 而在這一天,依維斯又得到了一個好消息,而得到這個消息最興奮的卻是佛都。 「什麼?達修的兩大行者來到卡納亞了?」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佛都正伏在桌案上,盯著王宮地形圖。聽到消息後,突然將頭扭了過來問道。 「正是。」刺探消息的人答道。 「他們現在在哪裡?」佛都馬上撐起身子,眼睛發光地問道。 「在依維斯總教練處。」那人答道。 「是嗎?那我要趕緊過去。」佛都不再說什麼廢話,小跑著向門口而去,那刺探消息的人卻望著佛都的背影發呆。跟隨佛都這麼久,還從來沒有看見他像現在這樣匆忙的樣子。 ※    ※    ※ 「依維斯,聽說你來了兩位師兄。他鄉遇故知,人生一大幸事啊!我特地備了些酒菜來為你慶祝。」片刻之後,正聊得起勁的三人就聽到了佛都的聲音。 「唉,真是陰魂不散!」依維斯一拍大腿,非常惱火地說道。 「這是什麼人?」請學問道。 「埃南羅二王子。」依維斯答道。 「那還是不要怠慢為好。」凱羅出身酋長之家,尊卑觀念還是蠻強的。 「我哪敢怠慢他?」依維斯苦笑一聲。正苦笑間,佛都卻已進門了。 「二王子殿下!」依維斯千般不願,萬般不願地起身行禮。 「參見二王子殿下!」凱羅和請學也趕緊站起身道。 「唉,諸位都是世外高人,不要被這些世俗禮儀所束,佛都只是仰慕諸位的清名,特此前來探訪而已。」佛都說著,將眼光瞟向依維斯,意思很明顯,「還不給佛都哥哥我介紹一下?」 「這位是我的三師兄請學,這位是我的五師兄凱羅。」依維斯不情願地介紹道。 「凱羅,莫非就是十幾年前在十日之內接受全埃南羅上百位高手挑戰而不敗的那個凱羅麼?」佛都聽到凱羅這個名字於是問道。 「師兄,你當年有這麼威風嗎?」依維斯有些揶揄地望著凱羅問道。 「哪裡?都是年少氣盛時做的玩笑事,二王子殿下就不要再提了。」凱羅向佛都行了個禮,說道。「據我所知,凱羅先生乃是埃南羅部落酋長之子,這次藝成回國是否打算報效祖國啊?」佛都試探著問道。 「藝成倒還算不上,凱羅所學不過老師之萬一。不過,此次前來卡納亞一是探望依維斯和西龍師弟。二則也確實有報國之心。」凱羅答道。 一旁依維斯卻是連連搖頭歎氣,「這可惡的佛都竟然又要將我五師兄也裝進套子裡去。」 「這位請學先生呢?是不是也有心助我埃南羅一臂之力?」佛都這才發現剛才有些冷落了請學,於是趕緊問道。 「在下為人如閒雲野鶴一般,實在是難堪大任。」請學微微一欠身,答道。 「還是請學師兄聰明啊。」佛都在心裡讚道。 「那請學師兄有沒有在埃南羅長住的打算,我埃南羅名山大川可是聞名天下的啊。」 佛都也真會拉關係,跟請學並無一日同門之情,竟也敢稱為師兄。不過他身份特殊,人家倒也不敢說他是高攀。 「請學此次前來埃南羅主要是想和依維斯師弟研討魔法之奧妙。所以,短期內恐怕不會走。」 「那就好,那就好。」佛都一聽,心裡樂開了花。 一個二流位的武者,一個深不可測的魔法師,這是一個意料之外的因素。佛都平生最討厭的就是事情不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但是像這樣的意外,佛都倒是希望多多益善。 有了此二人的相助,計劃現在已是十拿九穩了。 「克洛亞,十天之內,你就要知道埃南羅的天到底是什麼顏色的。」從依維斯住處出來的時候,佛都抬頭望著天,緊握雙拳,喃喃自語道。 ※    ※    ※ 第三軍團駐地風遠城。 「西龍,羅嚴明天就要回到第四軍團。在他回來之前,他的部下就一直在整頓兵馬。我看他一回到部隊,就要領兵向卡納亞出發了,我們是不是準備出兵趕往第四軍團攔住他?」巴羅急匆匆地走近西龍的帳篷,此時的西龍正手拿地圖低頭沉思。 「大軍出發的話,從這裡趕到第四軍團駐地最快要幾天?」西龍問道。 「最快的話……三天!」巴羅思考了一陣,說道。 「你估計羅嚴的部隊什麼時候會出發?」西龍又問。 「最快的話,兩天之內。」巴羅臉色一變,「按你這麼說,我們豈不是已經來不及了。」 「如果要在第四軍團的駐地天鵝堡攔住第四軍團的話,那麼確實如你所說,已經不可能了。」西龍說道。 「西龍,你是不是已經有了什麼計策?」巴羅看著西龍不慌不忙的樣子,心裡就知道這傢伙肯定是已經胸有成竹。 「鐵諾將軍!」西龍沒有回答巴羅,只是高聲喊道。 「屬下在。」鐵諾應聲而入。 「鐵諾?」巴羅有些疑惑地看著鐵諾,又看看西龍,「你們搞什麼?」 「第三聖萬騎長鐵諾稟巴羅軍團長,屬下已經奉命調齊本部兵馬精銳一萬二千人,正在待命。」鐵諾對著巴羅,大聲答道。 「我什麼時候叫你調齊兵馬了?」巴羅更加困惑地問道。 「巴羅將軍,不是你叫西龍先生要我調齊精銳,今夜就要準備出發的嗎?」鐵諾也疑惑地問道。「去哪裡?」巴羅問道。 「屬下,屬下不知啊。」鐵諾徹底傻了。 「好了,你們兩個就不要瞎子摸象了。是我叫鐵諾將軍準備兵馬的。巴羅你正忙著四處巡視,我也來不及和你商量。」西龍笑著說道。 「西龍先生是太子的特使,但是怎麼能隨便干涉第三軍團的軍務呢?」鐵諾得知不是巴羅的命令,有些不悅地說道。 「鐵諾,西龍就是我,我就是西龍,以後跟西龍先生可不許說這樣的話。說不定再過幾天西龍就是你我的頂頭上司也說不定。」巴羅柔聲斥責鐵諾道。 「屬下有眼無珠,還望西龍先生不要見怪。」鐵諾一聽,馬上知道這個西龍決非等閒之輩,趕緊彎腰賠禮道。 「好了,都是自己人不要說這種話。剛才是我一時思慮不周,借用了巴羅將軍的名義,鐵諾將軍何錯之有,即便有錯,也是西龍的錯。西龍在這裡給將軍賠不是了。」 說著,西龍也是彎腰一拜。 「哎呀,鐵諾安敢如此!日後西龍先生如有差遣,鐵諾必定肝腦塗地就是了!」西龍這一拜,可把鐵諾嚇壞了,趕緊跪在地上。 「好了,西龍你就不要嚇壞我的愛將了,我們還是說正事吧。」說著,巴羅就和西龍一起將鐵諾扶了起來。 「兩位,請看這張地圖。」西龍也不再假以辭令,逕自走到桌旁,鋪開手中地圖。兩人伸長脖子一看,正是埃南羅全國地圖,除了圖上被西龍畫滿了各種各樣的紅線以外,和其他的軍事地圖相比並無特別之處。 「你們看,第四軍團要到達卡納亞的話,他們一定會走這條路線。」說著,西龍用手在地圖上虛劃出一條路線,「因為,毫無疑問地,他們肯定是希望用最短的時間趕到卡納亞。而這條路,是第四軍團駐地到卡納亞最好的捷徑。」 「沒錯。」巴羅點頭道。 「那麼他們的必經之路就是這幾個城。」西龍點了地圖上的幾個城,又接著說道,「還有這個沙地利大峽谷。」 「而我軍如果使用精銳,日夜兼程的話,趕到這幾個城市中的星河城只要不到三天。」巴羅不愧是將才,馬上發現了事情的關鍵。 「而第四軍團最快也要四天。」西龍面帶笑意地說道。 「但是我們趕到沙地利大峽谷只要兩天,而第四軍團要三天,如果我們……」鐵諾看著地圖,自言自語道。 「鐵諾,第四軍團也是帝國的軍隊!」巴羅有些生氣地訓斥道。 「我只是站在純戰爭的角度說說而已,又沒有說真要這麼幹。」鐵諾紅著臉辯解道。 「如果從純戰爭的角度上來說,沙地利大峽谷設伏確實比在星河城好。我們在星河城只能阻擋第四軍團,而在沙地利大峽谷,我們卻完全可以全殲第四軍團。」西龍出言為鐵諾辯解道。 「鐵諾,不要只懂得打仗,有空跟西龍先生學學政治謀略。」巴羅看著自己的愛將紅了臉,也不好意思再罵他。 「我只要懂得打仗就行了,玩政治我不是那塊料。反正現在埃南羅又沒有首相,就是有首相我也不要做。」鐵諾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啊……」巴羅指了指鐵諾,實在說不出話來。 「好了,好了,巴羅你就不要再責備他了。」西龍又笑著圓場道。 「唉——」巴羅歎了口氣,又問道,「西龍,那我們呢?我們兩個做什麼?」 「我們?坐鎮風遠城。」西龍道。 「你不會是說真的吧?讓鐵諾衝到星河城,我們兩個坐在這裡無所事事?」巴羅有些驚訝地問道。 「你只說對了一半。是你一個人留守風遠城。」西龍道。 「為……什麼?」巴羅抗議地問道。 「第一,星河城是埃南羅第六大城,鐵諾將軍和我率領一萬二千精銳將士完全可以將羅嚴的大軍拖住三十天以上;第二,現在雖然我們掌握了軍隊,但是並沒有將它完全控制在手裡,只有你留下來才可能防止發生叛亂;第三,巴羅你的目標太大,很容易被人注意;第四,羅嚴可以不顧邊疆危險,參與卡納亞的政治鬥爭,但是巴羅你可不能這樣。否則,將來在朝野之上,你就難辭其咎了。」西龍一點一點地說道。 「對啊,羅嚴要是按照你說的帶走十幾萬大軍,那第四軍團剩下來的就是不到十萬的老弱殘兵,萬一永久中立之地的盜賊兵團乘機虜掠,他羅嚴可就是千古罪人。我要是也跟了過去,到時候真有個什麼閃失,我巴羅豈不是要跟他一起背著千古罵名?」想到這裡,巴羅汗流夾背,同時,也不得不佩服西龍深謀遠慮。 「我剛剛還罵鐵諾不懂政治,現在看來,我跟鐵諾完全沒有區別,也是個只會打仗的莽夫啊……」巴羅不由得感歎。 「巴羅,風遠城就看你的了,我跟鐵諾現在就出發。」西龍揮揮手打斷巴羅的話,道。 「好!」巴羅也不再說廢話。 「對了,克洛亞寄來的那封信該怎麼處理?是不是不要回?」突然想起前幾天收到克洛亞寄給風習的信,巴羅又問道。 「不回的話,克洛亞一定會起疑心。」西龍道。 「但是回的話,我們一時間找誰去冒充他的筆跡?」巴羅又問。 「嗯……」西龍沉吟了片刻,突然一拍腦子,「那就一個字都不要寫,寄給他一張白紙,上面再滴點公雞血就好了。而且不要那麼快寄,得遲一兩天才寄。」 「白紙?公雞血?」巴羅喃喃自語道。 ※    ※    ※ 三天後,西龍率領第三軍團一萬二千精銳兵臨星河城下。由於埃南羅國內治安一向很好,又有各酋長的私人武裝維護地方穩定,所以埃南羅國內各大城市的守備兵力都不是很多,而守備官的職銜一般也不是很高,以免和地方上的酋長發生衝突。 因此,即使是星河城這樣的大城,也只有不到八千的守備兵,最高指揮官也只是個萬騎長,而且碰巧這個萬騎長以前也和鐵諾認識。所以,鐵諾衝到陣前,大叫一聲,城門就開了。 而此時的第四軍團在軍團長親自帶領下,正茫然不知地趕往卡納亞。
***************************************************************************** 第七章連環計 在卡納亞,有一個人正站在窗前望著夜空沉思。 「羅嚴已經在路上了,風習這個傢伙拖了這麼久,終於肯向我表明心跡。」克洛亞緊緊地攥著手裡的兩封信,這兩封信都是在同一天飛到他的手裡的。一封來自羅嚴,說大軍已經出發,二十天內前鋒定可到達卡納亞。一封來自風習,只有白紙一張和幾滴血跡。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了,現在就只等著日子快點過去了!」克洛亞得意地望著黑夜,齜牙咧嘴地笑道,「真想快點看到佛都被綁在我腳下的樣子!」 雙方都是自信滿滿,覺得勝利已是囊中之物,然而最後的勝利者只有一個,失敗者必定萬劫不復。不過,現在雙方都完全沒有這個覺悟。現在知道真相的只有蒼天,然而它卻一直默默無語,或許,它也很久沒有看到這麼激動人心的遊戲啊! ※    ※    ※ 「還有七天!」在蒼天注視下的另一個角落,佛都同樣收到了兩封信,一封來自西龍,說明第四軍團通往卡納亞的必經之路——星河城已經被西龍和鐵諾率軍拿下。而最令佛都感興趣的卻是西龍在信中說,「如有需要,西龍自信可以將羅嚴大軍拖在星河城三十天以上。」這就意味著西龍不但有辦法讓羅嚴拿不下星河城,而且有本事讓羅嚴不願改道。前者仗著城高牆厚,要做到自保不難。但是要做到後者卻是非要有過人的智謀不可! 另一封信來自巴羅,信中說,他因為聽了西龍的計策而決定留守第三軍團總部風遠城。一是為了穩定第三軍團的局勢,二是為了避免由於羅嚴大軍的脫離導致邊關漏洞過多而被盜賊兵團劫掠內地。 「好深遠的計謀!在眼前這樣的環境下,居然還能考慮日後的政治影響。這個西龍還真是不簡單啊!」佛都不禁讚歎道。當他贊完西龍之後,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另外一個人,進而又不得不苦笑著感歎道:「達修的弟子好像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啊!」 ※    ※    ※ 正當雙方主帥都正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被一方視為主將的依維斯卻在自己的房間裡悠然自得地和兩位師兄聊天。 「依維斯,我怎麼覺得卡納亞的味道不是很對啊。」凱羅對依維斯說道。 「味道當然不對了,現在可是佛都跟克洛亞相爭的關鍵時刻,生死存亡這幾天就要見分曉了。」依維斯笑道。 「看你好像對這件事情不是很感興趣啊。」凱羅道。 「有哪個正常人會對這麼無聊的事情感興趣呢?」依維斯反問道。 「那你又什麼要加入二王子的陣營呢?」凱羅又問。 「西龍已經和巴羅站在了一起,我另外一個朋友又得罪了克洛亞陣營中的幹將特普。 要是佛都一旦失敗,他們兩個就很難保全了。」依維斯終於說出了他這多日來所作所為的目的。 「你們完全可以走的啊,要是想走,難道還有誰能攔得住你們?」凱羅問道。 「換作凱羅師兄你是西龍,你會走麼?」依維斯看了看凱羅,無奈地問道。 「呵……」凱羅有些尷尬地笑了一聲。 「那依維斯你有什麼打算?打算在埃南羅長住下去?」一直沒有說話的請學問道。 「當然不會,但是我也不知道能去哪裡?現在也沒有時間想這些,等把這次的事情了結了再說吧。」依維斯道。 「你看這次贏家會是誰?」凱羅又問道。 「佛都。」依維斯道。 「為什麼?」凱羅問。 「因為我們都在幫他。」依維斯笑笑,說道。 「你變了。」凱羅低頭靜了一陣,抬起頭來對依維斯笑道。 「我也覺得是,可能是慢慢習慣山下的生活了吧。」依維斯道。 「你變成熟了。」凱羅道。 依維斯沒有說話。 「看來山下的生活還真是鍛煉人啊,不到一年的時間,你就已經變得判若兩人。變成一個真真正正成熟的大人了。」凱羅拍著依維斯的肩膀,高興地說道。 依維斯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事實上,他並不喜歡現在的自己,也不喜歡眼前的生活。依維斯之所以改變,可以說全是被逼的,被這個世界逼著改變,這實在算不上是一個快樂的體驗。 現在的依維斯所用的這些機心、智謀、推斷、冷漠,都是從前的依維斯所不屑用的東西。然而,現在這些卻成了依維斯在卡納亞立足的根本。想來,真是有些悲哀。 「叛亂什麼時候會發生?」不大發言的請學又問道。 「就這幾天吧。」依維斯道。 「依維斯……」 「什麼?」 「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請學問。 「你說。」依維斯說道。 「盡量不要殺人。」請學說道。 「我是不會親手殺一個人的。當然,我也決不希望看到有人死在我的面前。」依維斯說道。 「聽說你的手下只有兩萬部隊,但是克洛亞陣營的受延手裡卻有二十萬王城近衛軍啊!你有必勝的信心嗎?」凱羅問道。 「只是號稱二十萬!」依維斯道。 「依維斯你的意思是?」凱羅有些疑惑地問道。 「王城近衛軍是負責守衛都城卡納亞的部隊,自埃南羅建國以來,還從來沒有敵軍能夠進入卡納亞方圓千里以內,王城近衛軍的象徵意義遠遠大過實際作用。這麼多年來,王城近衛軍日漸腐朽,到現在,已經基本上被架空了。 「加上王城近衛軍士兵的身份特殊,他們的軍薪是普通士兵的十倍。也正因為如此,王城近衛軍的薪水成為卡納亞城中眾多權貴的垂涎之物。王城近衛軍的軍職到後來已變成可以自由買賣的東西。 「這麼多年下來,王城近衛軍的許多軍職已經被那些權貴霸佔,變成只領薪水,沒有實際作用的蛀蟲。雖然受延在上任之後大力整頓,但是因為涉及到眾多權貴的利益,他的整頓效果還是有限。就連他的老岳丈霍頓公爵手裡也握著上百個軍職啊。」依維斯道。 「那現在王城近衛軍究竟還剩多少人?」凱羅又問道。 「頂多不會超過八萬人。」依維斯說道。 「八萬?二十萬的軍隊居然被達官貴人活生生貪污掉十二萬?這幫混蛋!」凱羅氣憤地罵道。他是埃南羅人,又是部落酋長之子,對於埃南羅當然有一種天生的歸屬感和責任感。 「真正打仗的話,王城近衛軍只要五萬就夠了。再多也沒有什麼作用。」依維斯看著凱羅這麼氣憤的樣子,笑著說道。 「依維斯你為什麼這麼說?」凱羅奇怪地問道。 「對抗外敵的話,要把軍隊佈置在邊境線和各個關卡當然比放在中樞要好。要是內戰的話,王城近衛軍再多又有什麼用?很可能到頭來推翻埃南羅政權的就是王城近衛軍呢。」依維斯不以為然地說道。 「這話可不能亂說。」凱羅聽了依維斯的話,心中一驚,趕緊伸出手指制止道。 「你放心,現在還沒有誰有空來抓我們的小辮子。」依維斯笑了笑。 「依維斯,你真的變了。」請學突然說道。 「你也這麼說?」依維斯看著請學,問道。 「變得冷漠,或許這就是塵世的成熟吧。但是我並不覺得這樣好,你可以做你自己的啊。依維斯,你有這個權力。」請學說道。 「請學師兄!」依維斯沒有說話,卻是在心裡喊道。 ※    ※    ※ 又是一個清晨來臨的時候,羅嚴大軍的前鋒已經來到了星河城下。這時候,西龍剛剛將第三軍團安頓好。鐵諾也跟星河城守將說明了真相,而西龍也出面遊說他加入自己這一方。憑借西龍三寸不爛之舌加上鐵諾的一萬二千精銳邊防軍,那守將很容易就乖乖地表示願意聽從兩人的號令。 兩人剛剛將守將說服,坐下來把酒言歡的時候,就有一個士兵慌慌張張地跌將進來。 「天塌了?慌成這個樣子?」從軍服一看就知道這人正是城防軍的一員。當著兩個外軍首領,這個士兵這樣驚惶失措的表現,實在是太丟臉了。所以,星河城守將出言訓斥道。 「怪不得他,想必是羅嚴大軍的前鋒已經兵臨城下了。」西龍揮揮手,表示不在意地說道。 「來得夠快啊!」鐵諾對西龍笑道。 「看來是個不折不扣的猛將啊。」西龍有些惋惜地說道。 「還不快滾出去?」星河城守將見那士兵還在那裡瑟瑟發抖,又忍不住罵道。 「但是羅嚴軍團長親自在叫門,點名叫佛蒂子爵去答話啊。」那士兵對著星河城守將說道。 「佛蒂子爵,你就跟他說,由於軍隊過多,星河城需要準備一下。希望他們能在城外暫住一夜。」西龍說道。 「屬下遵命。」佛蒂說著,隨那士兵走向城牆。 「城牆之上站著的可是佛蒂萬騎長?」羅嚴見一個身著萬騎長制服的人走上城牆,於是問道。 「正是!羅嚴軍團長怎麼不在自己的防地,卻率兵來到星河城下?」佛蒂反問道。 「啊?這句應該怎麼答?」羅嚴趕緊歪過頭,問副官道。 「羅嚴元帥就說奉命前往卡納亞平叛就是了。憑他星河城區區八千老弱殘兵應該不敢阻撓才是。」那副官答道。 「卡納亞發生亂事,本帥率兵進京勤王。」羅嚴於是回答道。 「亂事?什麼亂事?怎麼屬下未有所聞?」佛蒂又反問道。 「這句又怎麼答?」羅嚴又回過頭,問副官道。 「元帥完全不必跟他噤菕A儘管嚇唬一下他就是了。他佛蒂只不過是個萬騎長,怎麼敢和元帥對抗?」那副官又道。 「混賬!國家大事,豈是你區區一個萬騎長所能知曉的。少說廢話,快開城門!」羅嚴於是大聲吼道。 羅嚴不愧是猛將一員,這一聲大吼震得城牆上的士兵搖搖欲墜,就連佛蒂也是雙腿發軟。本來還想再胡扯幾句的佛蒂再也不敢廢話,只能答道:「元帥請息怒,星河城人多事雜,元帥大軍前後十幾萬,要經過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為了避免影響星河城市民的日常生活,更為了不影響元帥大軍的行進速度,還請元帥給我一天時間準備才是。」 「啊?這個……」他這麼一說,羅嚴又不由得沉吟了起來。 「元帥,我看那佛蒂所言屬實,大軍行進確實會給星河城市民造成一定的影響。作為地方守備官,要點時間安排一下也是值得理解的。」那副官見羅嚴一副苦惱的樣子,勸慰道。這個副官的這一席話也就注定了第四軍團要被困在星河城下了。 ※    ※    ※ 「怎麼樣?事情辦好了嗎?」見到佛蒂一進來,西龍趕緊問道。 「辦成了。」佛蒂取下頭盔坐在位子上,抹了一把汗,「那羅嚴不愧是一員猛將,吼起來竟有龍虎之氣。」 「只不過是一莽將而已,何足掛齒?」西龍不屑地說道。 「羅嚴雖然勇猛異常,但是與西龍先生的神機妙算比起來那是自然差得遠了!」佛蒂趕緊奉承道。 「諸位,我們的任務有兩個,第一個任務是守住星河城,讓羅嚴到不了卡納亞。第二個任務就是做好全殲羅嚴大軍的準備。」西龍道。 「啊?我們最終還是要和羅嚴開戰嗎?」佛蒂驚愕地禁不住叫出來。要防住羅嚴十五萬邊防精銳,佛蒂已經是有些膽戰心驚了,但是西龍居然還要說將羅嚴軍全殲,這未免也太大口氣了吧? 「當然!和羅嚴一戰是在所難免。」西龍說道。 「既然如此,那西龍先生為何還要我去城牆之上跟羅嚴那樣說?」佛蒂驚愕地問道。 「我們要給卡納亞的佛都殿下爭取足夠的時間。」西龍答道。 「那我們明天該怎麼辦?」佛蒂又問。 「就說沒有準備好,還需要一天時間。」西龍道。 「後天呢?」佛蒂又問。 「依然這麼說。」西龍道。 「一直這麼說嗎?」佛蒂問道。 「對。」西龍答道。 「但是羅嚴怎麼可能一直這麼讓我們拖下去?」佛蒂問道。 「羅嚴當然不會讓我們這樣拖下去。」西龍答道。 「那到拖不下去的那一天怎麼辦?」佛蒂又問。 「還能怎麼辦?開戰鴃C」西龍輕描淡寫道。話已至此,佛蒂也就沒有什麼好問的了。 「依西龍先生之見,羅嚴幾天後會攻城。」這時候,鐵諾問道。 「三天,三天後羅嚴就會攻城。同時,羅嚴將不會再顧忌面子,向克洛亞報告在星河城發生的事。我們為殿下爭取的時間,也就到那裡為止了。」西龍道。 「勝敗的關鍵,就在這三天的拖延吧。」鐵諾自言自語道。 「沒錯,三天的差距就是勝敗之間的距離。」西龍笑道。 三人由此散會,各自準備。而在西龍與鐵諾即將分頭行事的時候,鐵諾終於忍不住問道:「西龍先生,為什麼我們要全殲第四軍團?巴羅將軍不是說那也是帝國的軍隊麼?」 「將來你就會知道了。」西龍神秘莫測地答道。 ※    ※    ※ 這天夜裡,佛都又收到了一封來自星河城的信。 「三天?足夠贏得太多次勝利了!」佛都有些得意地笑道。同時,他下了一個決心,將來一定要重用這個西龍,他實在給自己太多驚喜。 ※    ※    ※ 三天後的夜裡,克洛亞收到了羅嚴寄來的信。 「怎麼會這樣?這個飯桶!區區八千老弱殘兵就擋住了他的去路麼?」克洛亞看著信暴跳如雷道。 火衣、修各、風伊、受延四人被連夜召見。 「發生什麼事了?」受延一進密室就趕緊問道,他猜到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克洛亞於是將羅嚴的信打開給大家看。 「羅嚴怎麼會這麼沒用?區區八千人就擋住他了麼?」火衣看到信後,很不屑地說道。 「星河城是帝國第六大城,城高牆厚,要想一兩天攻下來不大可能。」上次沒有發一句言的修各替羅嚴辯解道。 「星河城的守將是誰?為什麼會無故阻擋羅嚴的大軍?」受延不解地問道。 「星河守將是佛蒂,此人從前是巴羅的心腹鐵諾的部下。很有可能是受巴羅指使。」 風伊答道。「真的這麼簡單嗎?」受延有些不相信地自言自語道。不知道為什麼他開始有些不祥的預感。「風伊,你哥哥……」這時,火衣有些懷疑地望向風伊問道。其實這正是克洛亞和受延此時的心病。 「決無可能!我兄弟效忠克洛亞親王殿下之心,蒼天可鑒。如果我兄弟二人懷有貳心,那我又怎麼會站在這裡呢?」風伊趕緊跪倒在地,向克洛亞親王申辯道。 「但是你侄子風楊不也在依維斯的青年近衛軍裡當掌旗官嗎?」受延質問道。 「如果克洛亞親王殿下對我們兄弟有疑心的話,風伊願意一死以表清白。」風伊見百口莫辯,於是乾脆使出殺手鑭。 「好了,好了,自己人之間不要胡亂猜疑。」克洛亞雖然還是不敢肯定風習沒有背叛他,但是現在他還不想自亂陣腳,於是將風伊扶了起來,溫言勸慰道,「風伊你放心,你們兄弟二人的心,別人不知道,我還是不清楚?」 「對了,巴羅指使?那巴羅人呢?」受延突然問道。 「聽說他和那個西龍正在普蘭斯訪師吧。」修各趕緊說道。 「是嗎?」受延又有些懷疑地自言自語,但是卻沒有其他人發言駁斥這個言論,所以竟然就這樣被修各矇混過關。好在克洛亞一派自以為勝算在握,所以對於對手的信息收集並不是那麼嚴謹。否則巴羅和西龍在一天內進出卡納亞的事情怎麼可能不被偵知?這真是應了一句古話,「驕兵必敗!」「那我們是不是應該馬上行動,以防夜長夢多?」受延又出主意道。 「不,越是這樣,我們越是不能倉促行事。還是再等一兩天,看看羅嚴那邊的消息再說。」克洛亞道。 「親王殿下!」受延幾乎就要衝口而出道——再等我們恐怕就要變成階下囚了。 「受延,你今天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克洛亞有些不快地說道。 「屬下知錯。」受延發現自己的語氣好像是有些過於衝動,於是不得不忍氣吞聲道。 「今天就這樣吧,諸位回去都好好準備,我們起事的時間會提前。」克洛亞說道。 「是!」眾人紛紛散去,受延還想說什麼,但是知道克洛亞心意已決,很難再有改變,於是只好說道。 「火衣,你留下。」突然,克洛亞叫住火衣道。 「親王,什麼事?」火衣跟克洛亞關係密切,所以也不是那麼拘束。 「留意一下修各。」克洛亞說道。 「親王殿下不會是……」火衣不敢相信地問道。 「現在這個時候還是小心點好。」克洛亞說道。 「哦,好,我知道了。」火衣大大咧咧地說道。 ※    ※    ※ 「你說,親王殿下是不是有點太多心了?」火衣趕上修各之後,居然把克洛亞跟他說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修各。 「其實,昨天親王殿下也曾經召我進府,跟我說過同樣的話。」修各聽了火衣的話,心中嚇得不輕。拚命控制著狂跳的心臟,假裝不經意地說道。 「真有此事?」火衣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修各問道。 「伴君如伴虎啊!」修各哀歎道。 「唉——看來親王陛下真的是老了。」火衣有些哀傷地說道。 ※    ※    ※ 而受延回去的路上越走越驚。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有一種極度不祥的預感,這是從來不曾有過的感覺。 「難道我錯了麼?」受延有些不自信地捫心自問。 「無論如何,卡納亞還是在我們的控制之中!」受延拚命晃了晃腦袋,給自己打了打氣,又鼓起勇氣繼續前行。 「受延元帥,半夜三更獨自回家,連個護衛都沒有,這個做法可不好哦。」正當受延好不容易趕走頭腦中怯懦想法的時候,卻突然從一個陰暗的角落裡殺出一個聲音。 「你是誰?」受延心中一驚,趕緊拔劍在手,喝道。 「我是誰又有什麼重要,重要的是受延元帥的前途啊!」那人說著,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借助微弱的月光,受延看見了一個穿著高階魔法師制服的人。 「你是魔法師?」在西部大陸中,埃南羅是最崇尚武技的國家,所以魔法師較少,像這樣的高階魔法師就更是少見。 「準確地說,我是一個占卜魔法師。」那人道。 「巫術?」受延一聽,馬上反應過來。受延這個人什麼都不怕,卻不知道為什麼獨獨對巫術相信無比。如果論地位,莫心決沒有他高,但是卻因為莫心精通巫術,所以受延對於莫心崇敬無比。人前人後地說起莫心都是一臉仰慕之色,這是埃南羅眾所周知的事情。 「巫術那樣高深的東西,不是上品三流位以上的魔法師是很難理解的,豈是什麼人都可以隨便領悟的?」受延有些不信地說道。 「三流位?很高的等級啊。」那魔法師笑笑。就在他笑的時候,他的身邊出現了一把由魔力形成的戰神長戟。 「神之束縛?」受延雖然不是魔法師,但是對魔法還是有著相當的興趣,像這種究級魔法,他是不可能不認識的。同時,他又驚叫一聲,「你要做什麼?」 受延知道,在現在這個距離,憑這個魔法師的能力,絕對可以在分秒之內取他性命。 更何況,那個魔法師身邊的那個魔法是「神之束縛」! 「你放心,我要是想殺你,就不會費這麼多工夫。」那個魔法師輕鬆地笑笑。受延看不清那魔法師的臉,但是他知道他一定是在笑,換了誰,在這個時候都一定會得意地笑的。 但是,很可惜的是,受延猜錯了。魔法師並沒有笑,他也不輕鬆,事實上,他在流汗。 「但願不會被拆穿,居然被派來裝神弄鬼,扮什麼巫師。」魔法師在心裡默念道。 「這個東西你拿著,三天之內,你就知道它的用處了。」魔法師制止住自己發抖的手,將一個盒子扔了過去。 「什麼東西?」受延將盒子接在手裡,試著想打開,但是卻沒法打開,於是問道。 「到時候它自然會告訴你。」魔法師故作神秘地說道。 「這個盒子?」受延驚訝地問道。 「到時候你就知道這世上並不是只有活物才會說話。」魔法師說完,就飛走了。 本來,只是一個簡單的飛翔術,但是在月光的照耀下,這個魔法師在空中飛翔的樣子卻顯得有些詭異,不由得讓受延心中又多了幾分崇敬。 「莫非,真的是有神靈庇佑?」受延一向對於神鬼之說相當迷信,今日親見,更是確信無疑。 「以後,再也不做這種事了。」那魔法師在月光下迅速飛出好遠之後,才敢抬起頭來。原來是請學。請學原本是死活不願意幹這種事情的,但是佛都說他如果這樣做的話,可以省卻許多廝殺。請學念在可以避免生靈塗炭,才勉為其難接下來。
***************************************************************************** 第八章臨陣反戈 兩天後,佛都帶著一個僕人來到了青年近衛軍訓練總指揮部。 「這位是?」依維斯看見那個僕人的時候,總覺得有些眼熟,於是出言問道。 「依維斯。」那人慢慢抬起頭來,說道。 「太子殿下?」依維斯喊道。 「我去找凱羅他們。」依維斯說道,他知道,一切終於要開始了。 「不用了,他們已經趕往王宮了。」佛都說道。 「二王子殿下動作還真是快啊,調走我的兩個師兄,竟然連我都不知道。」依維斯有些不悅地問道。 「事情緊急,二弟實在沒有時間通知依維斯先生,而且凱羅二人也是自願前往的。」 辛夷太子替佛都辯解道。 「依維斯,現在是十萬火急的時刻,來不及計較這些。等克洛亞這件事情結束之後,你要怎樣都行?如何?」佛都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說道。 「依維斯,還是以大局為重吧。」星狂也幫腔道。 「你要怎麼做?」依維斯問道。他知道,佛都帶著辛夷來到這裡的目的已經很明顯,那就是要他保護他們的安全。而且,佛都的身上肯定已經帶著完整的作戰方案。 「在王城之外,克洛亞與我們已經形成了均衡之勢,現在,勝負的關鍵就在卡納亞。 而卡納亞的關鍵又在於你的青年近衛軍與受延的王城近衛軍。」一談到當前局勢,佛都就馬上沒有了起初的窘迫,侃侃而談道。 「那宮廷侍衛隊呢?」依維斯問道。 「宮廷侍衛隊的話,我已經有安排了。有修各在那裡,不會對我們造成什麼太大的危害,至少在我們攻破王城近衛軍之前,他們沒有時間帶給我們麻煩。」佛都笑道。 「你怎麼就知道我一定會攻破王城近衛軍?王城近衛軍可是有整整二十萬精銳部隊啊。」依維斯故作好奇地問道。 「依維斯,你又何必試探我呢。大家都知道受延的軍隊名為二十萬,但是實際兵額只有七萬三千多人。更何況……」佛都對著依維斯欲言又止道。 「更何況什麼?」依維斯對佛都的這個欲言又止好像有點感興趣。 「更何況,我們根本不需要徹底攻破王城近衛軍,只要給他們一定的威懾的話……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受延的王城近衛軍應該會投向我們。」佛都笑道。 「哦,是嗎?」依維斯稍稍皺了皺眉,答道。儘管依維斯早就知道佛都一定是在有必勝的把握之後,才會首先發動政變,但是佛都所說的這一點倒是他沒有想到的。不過,依維斯還是願意相信佛都的話,因為他知道佛都雖然看上去不是那麼順眼,但是他的智謀還是值得信任的。 看到依維斯轉瞬即逝的驚訝神情,佛都心裡可是受用無比。「總算我也有你不能琢磨的東西。」「那我們是不是現在就出發?」星狂上前問道,他的眼中閃爍著熱情的光芒。機會來了! 「太子殿下身邊竟連一個高強的貼身侍衛都沒有嗎?」依維斯望著佛都有些奇怪地問道。 「為了徹底封鎖消息,我出來的時候沒有任何人知道。」辛夷代替佛都答道。 「魔武。」依維斯聽罷辛夷的話,對著魔武喊道。 「在。」魔武走上前來。 「你負責保護太子和二王子殿下的安全,不得離開半步。」依維斯威嚴地說道。依維斯不喜歡用這種口氣和魔武說話,但是現在沒有辦法,大敵當前啊! 「是。」魔武毫不含糊地站到了辛夷太子的旁邊。 「謝謝你!」辛夷感激地跟依維斯說道。 「不用客氣。」依維斯對辛夷,笑笑說。 「通知風楊,出發!」對辛夷說完,依維斯又轉身對星狂說道。 「是!」星狂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之後,跟著依維斯走出了指揮部。 「看來,依維斯早有準備啊。想必,他的另一個掌旗官已經將部隊整頓好了,正在待命吧。」望著消失的依維斯的背影,辛夷欣賞地讚道,「二弟,看來你的眼光果然不錯啊。」 「另一個掌旗官?就是那個風楊嗎?」佛都卻彷彿沒有聽到辛夷的讚歎,自言自語著陷入了沉思。 ※       ※       ※ 「大人,青年近衛軍突然離開駐地,直奔王宮而去。」很快,受延就收到這樣一個消息。 「果然是他們先動手!走!」受延冷笑著將手裡的酒杯摔碎在地上,大步向門外走去。受延決不是笨蛋,他敏感的鼻子早就聞出了空氣中的不安定元素,儘管他沒有確切的證據。佛都這傢伙做事實在是太天衣無縫了,很難抓到他的把柄,但是受延還是憑著自己的直覺,知道事變就在這幾天,所以他的盔甲從來不離身。 「大人,我們去哪裡?」但是受延的手下卻不是個個都像他那麼聰明。 「已經集合好的四萬人馬隨我前往王宮和火衣匯合,在城牆上的四萬人馬派傳令官命令他們全部趕往王宮會合。」受延馬上道。 「大人,但是城牆上一個士兵也不留麼?」受延的副官有些遲疑地問道。 「一個也不留,留在那裡也是當稻草人擺著。」受延說道。 「但是萬一到時候他們事變失敗逃跑的話,誰來阻擋他們呢?」那副官看來也不是全然飯桶。 「誰說不讓他們逃跑了?」受延瞪了自作聰明的副官一眼,說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的道理,他受延能不知道嗎?再說了,要是真要派人攔截的話,那麼王城近衛軍的傷亡一定不小,他受延可不會讓自己的家底去受這種損失。 「飛報親王府。」臨出發前,受延對他的一個千騎長吩咐道。儘管他知道這是多餘的。這樣的大事,克洛亞不可能不知道。 ※       ※       ※ 「咦,前面的部隊怎麼停下來了?」辛夷有些奇怪地問佛都道。 「依維斯是在這裡等著受延呢。」佛都對著辛夷笑道。 「依維斯怎麼知道受延的大軍一定經過這裡?」辛夷愈發的奇怪。 「好幾萬大軍不是飛鳥,隨便從哪裡都可以飛過去。卡納亞經濟繁榮,寸土寸金,到王宮只有這一條路寬敞到可以容納大軍通過。」佛都跟辛夷解釋道。 「我在卡納亞住了幾十年,但是卻從來沒有注意到這個情況。依維斯來到卡納亞才短短的幾個月竟然就知道了這麼多,真是了不起啊。」辛夷對依維斯的仰慕之情愈發增多。 「只是王兄不大理會世間俗事而已。」佛都道。其實,每到一個新的戰場,都要對新地區的地理特點有徹底的瞭解,這只是一個優秀將領基本的常識。辛夷貴為皇太子,又不喜刀槍,從未接觸過軍事,當然不會知道這些。而依維斯從小就和西龍一起,將西龍所帶的兵書背了個滾瓜爛熟,加上依維斯的天賦,那麼今日的所謂未卜先知就實在沒有什麼驚奇可言了。 半個時辰左右,青年近衛軍的部隊就看到了王城近衛軍高高舉起的大旗。 「終於來了嗎?」佛都胸有成竹地笑道。 「一切都準備好了。」星狂走到依維斯身邊,飽含深意地笑笑。 「受延元帥,在前面發現青年近衛軍的人馬。」士兵來到受延的馬前,向他稟告道。 「嗯?他們不是應該在進攻皇宮嗎?」受延有些奇怪地問道。 「可能他們分兵在這裡阻擋我們吧。」受延的副官說道。 「你真聰明!皇宮的宮廷侍衛總數就有將近兩萬,青年近衛軍還有本事分兵阻擋我們?你的腦子還真好用。」受延無情地諷刺道。 「屬下愚昧。」副官趕緊低頭認錯道。 「看來,佛都是將全部的青年近衛軍都用來阻擋我的王城近衛軍啊……但是他就不怕到時候被王城近衛軍和宮廷侍衛隊前後夾擊嗎?」受延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他想擊敗我之後再去收拾火衣的宮廷侍衛隊?」受延猛然心中一驚,隨即又笑起來,「佛都你也未免太小瞧我受延了吧。」 受延拔劍在手,準備發出衝鋒令。 「元帥,這裡可是居民密集的居住區啊,我們真的就在這裡開戰麼?」副官有些猶疑地問道。 「混賬!都什麼時候了,還顧得這些!」受延怒斥道。 「是,是,屬下愚昧。」這倒不是他謙虛,受延的這個副官還真有夠愚昧的。 「衝!」按理說,應該是喊殺才對,但是這次面對的不是生死仇敵,而是自己的國民,於是受延臨時換了個字。 「衝啊!」士兵們吶喊著往前衝去。 「星狂,現在就臨時任命你為特別行動隊的隊長,率領特別行動隊迎敵。」依維斯衝著星狂看了一眼,說道。 「是!」星狂筆挺地行了一個軍禮。 「跟我上!」星狂朝著身後由魔武親手訓練的特別行動隊,叫了一聲。 「殺!」這支被魔武像操練魔鬼一樣訓練的年輕學員們一聽到命令聲,馬上熱血沸騰地站起來,沒命地往前衝鋒。除了少數軍中的優秀分子被提拔到帝國士官學院來進修的之外,絕大多數學員這都是第一次上戰場。所以,激情和熱血是要多少有多少。 「啊?先別動手!」先是王城近衛軍的一個百騎長驚疑地叫了一聲。 「怎麼會這樣?等一會,等一會!」是一個萬騎長的聲音。 「慢著,慢著!」又是一個千騎長舉手制止了屬下的軍隊。 「往後退,往後退!」有一個膽子大一點的千騎長甚至這樣說道。 「怎麼了?怎麼停了?往前衝啊,居然膽敢違抗軍令?」受延望著突然一股股先後停止前進的軍隊怒吼道。 「元帥你看。」受延的副官指著不遠處的一個青年近衛軍士兵道。 「那不是我侄子麼?」受延終於也驚奇地叫了起來,這正是部隊停止往前的原因。前來進攻的這群青年近衛軍人數並不多,也就一千多人,但是所有的這些人全是王城近衛軍中百騎長以上軍官的直屬親戚。要是看見自己兒子拿著刀殺過來,誰會拿著刀撲上去跟他拚命呢? 「就地休息!」看到王城近衛軍沒有再往前衝,星狂於是下了一個奇怪的命令。 「啊?」幾乎每一個近衛軍士兵的心裡都是這麼叫了一聲。但是魔武訓練他們的時間雖然不是很長,至少還是讓他們弄明白了軍令如山的道理。於是這一千多青年近衛軍就地坐在地上。 「他媽的,這種招數都用到戰場上來?」這一下,受延是真傻眼了。一向自負文雅,注重斯文的他也不由得罵出粗口來。想當初,在克洛亞被那群貴婦圍攻而不得不同意青年近衛軍駐紮在王家園林的時候,受延私下裡還恥笑克洛亞為人有婦人之氣。今天這也算是報應,輪到他傻眼了。 「這可怎麼辦?」一個聖萬騎長哭喪著臉問受延道,他的親兒子也坐在那裡「就地休息」啊!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難道衝過去把你兒子剁成肉醬?」受延惱怒地對聖萬騎長大發脾氣。 「屬下知錯。」聖萬騎長莫名其妙地被大罵一通,很不服氣地走了下去。一邊離開一邊還在嘴裡嘟噥,「你侄子不也在那裡?」 「稟告元帥,在我軍後路發現青年近衛軍,人數大概在一萬五千人左右。」正當受延為眼前這個幾乎可笑的局面痛苦的時候。一個士兵過來報告道。 「後面有一萬五千青年近衛軍?他們是從土裡鑽出來的啊?」受延的副官在長官面前沒有什麼本事,但是罵下面的人卻是有幾分本事。 「蠢豬!擋在我們前面的只有五千人,人家早就在我們後路埋伏了一萬五千人!」受延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道。 「前面只有五千人?他們哪有這麼大的膽子?太子和二王子的旗幟可全掛在前面啊。」副官還想辯解。 「說你是豬,你還狡辯!眼前這一千多人,就足夠阻擋我們百萬大軍。五千人還有多呢!」受延指著坐在前面不遠處「就地休息」的近衛軍大聲叫罵道。 「屬下知錯,知錯!」副官終於不敢再狡辯。 「還不快滾到後面去指揮?」望著這個飯桶副官,受延氣得用腳踢了他一下,大罵道。 「是,是,屬下這就去。」副官被受延罵得灰頭土臉,趕緊跟著那士兵跑到後路去了。 「真他媽的!弄得跟場遊戲一樣!」受延不禁又爆了一句粗口。 「你看是不是該給他們一些壓力了?」佛都問身邊的依維斯道。 「二王子的意思是要凱羅動手殺人麼?」依維斯反問道。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給他們一些壓力。」佛都被依維斯這麼一問,有些不好意思地狡辯道。 「不殺人就能給王城近衛軍壓力。早知道二王子有這個本事,起先就應該讓二王子殿下率軍埋伏在後路才是。」依維斯語中帶刺地說道。 「依維斯的意思也只是不想多傷人命而已。」看到佛都有些下不了台,辛夷於是上來打圓場道。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依維斯既敢又能讓佛都吃憋了。 「那就算了,我來吧。」佛都雖然是個胸襟寬廣的人,不會因為依維斯的一兩句話而真的記恨依維斯,但是,一時間要他一點也不計較倒也太難為他了。於是,佛都有些賭氣地說道。 「佛都你還有什麼妙計麼?」辛夷驚喜地望著佛都道。 「希望這條計策能讓受延改變心意。」佛都望著辛夷,深吸一口氣,說道。 「你行的!」辛夷用力拍了拍佛都的肩膀說道。雖然他根本不知道佛都到底還有什麼計謀,但是這絲毫不影響他對佛都的信任。在他看來,佛都是無所不能的,他對佛都的信任幾乎已經到了膜拜的程度。他相信,只要佛都還站在身旁,那就是整個天都塌下來,佛都也能頂得住。 「嗯!」佛都對辛夷笑了笑。事實上,他並沒有太多把握,但是他決不會把這些說給他的哥哥聽。他知道,自己的言語對哥哥有多麼重要。 ※       ※       ※ 「受延元帥!」佛都走到陣前,在盾牌的保護之下,大聲叫道。 「佛都王子有什麼教誨?」受延聽到了佛都的聲音,於是也走到陣前答話。 「近來心情如何啊?」佛都問道。 「尚可啊!」佛都的問題讓受延完全摸不著頭腦,他完全無法想像這個佛都到底要搞什麼。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問這些?接下來是不是要問早餐吃過什麼啊? 「既然心情不錯,那為什麼前天晚上一個人獨自散步啊?」佛都又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哪有此事?」受延盡了最大的努力,才定下心神,裝作不在意地問道。其實他很想問:「你怎麼知道?」 「如果沒有此事,不知道受延元帥胸前是否還有一個盒子呢?」佛都又笑道。 「盒子?」受延不敢再搭話,趕緊走到一旁,將懷裡的盒子拿出來,遞給一個千騎長。 「打開它!」受延站開幾步,命令道。 「是!」千騎長一看這架勢,就知道這盒子裡肯定裝的是很危險的東西。自然而然地就在心裡將受延的祖宗十八代,順帶下十八代問候了一遍,但是軍令如山,只有硬著頭皮打開。 出乎他意料的是,盒子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麼危害,打開也很容易。 「裡面是什麼?」受延一臉嚴峻地問道。 「兩條元帥綬帶!」千騎長答道。 「啊?什麼?」受延走上前去,將盒子從千騎長的手裡搶過來。一看,真是兩條元帥綬帶,一條是風習的,一條是羅嚴的。 「難道?」一個無比恐怖的想法衝進他的腦中。 「怎麼會?」受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元帥綬帶是一個元帥的榮耀,無論是什麼時候都肯定是隨身佩戴,視同生命一般。現在兩條元帥綬帶已經來到了他的手裡,也就是說這兩個元帥都已經……「一定是巴羅先潛入第三軍團,奪取兵權,並殺掉風習。然後羅嚴又在星河城下中了佛都早就設好的詭計,被他們……對,是這樣,一定是這樣。」其實,羅嚴現在還好好地在星河城下和西龍鏖戰,而這條羅嚴的元帥綬帶是佛都偽造的。但是,如果一個謊言有一半是真的話,那麼它就很容易騙到人。就連受延這樣的聰明人也不知不覺地被佛都帶到了他設下的圈套中。 「受延元帥,即使我們兄弟今天失敗又怎樣呢?你真的相信,就憑你和特普那個飯桶真的可以打贏這場仗麼?」佛都站在陣前繼續說道。 「怎麼辦?」受延終於徹底動搖。他開始慎重考慮是不是應該轉投佛都的陣營。 「受延元帥!」正在受延思考的時候,出現一個聲音。 「臣下甲冑在身,不便參拜,還請辛夷太子見諒!」受延喊道。 「受延元帥,本太子知道你本是純良之輩,只是受克洛亞脅迫,才加入他的陣營。現在本太子允諾你,你若肯現在棄暗投明,我許你繼續保有王城近衛軍軍團長之職,並且繼續擁有元帥的封號。」辛夷大聲說道。 「若你現在歸順,辛夷太子還可以給你元老院議長的封號!」佛都這時又插言道, 「如若反抗的話,我們就將對你進行前後夾擊。我們這邊的話倒無所謂,就怕後路的巴蒂元帥不會給你好果子吃!」 「請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受延叫道。 「可以,受延元帥可以隨便考慮!」佛都故作輕鬆地答道。 「為什麼不給他時間限制?萬一他是故意拖延時間怎麼辦?」辛夷問道。 「不怕,我看得出來,他是真要時間考慮,不是耍花招。我們若是逼他,倒顯得我們心虛了。」佛都對辛夷輕鬆地笑道。 「哦,原來如此!」辛夷也輕鬆地笑道。 五分鐘後,受延手下的一個聖萬騎長出來喊話。 「受延元帥說,自認罪惡滔天,現今雖然幡然悔悟,也知道太子殿下為人胸襟寬廣,但是惟恐將來有人藉機陷害,不知道太子殿下可不可以當眾發誓,保證日後不再追求此事?」 「你看呢?」辛夷看著佛都問道。 「發!發誓還不容易!」佛都幾乎要把牙齒都笑掉了。 結果,佛都他們就這樣不費一兵一卒收服了受延的王城近衛軍,另外還沒有來得及收攏的四萬王城近衛軍被重新派回城牆,對各個城門嚴加看守。從即時起,不得讓一隻活物進出卡納亞。 隨後,受延就和依維斯兩軍合成一軍,直指王宮。
***************************************************************************** 第九章剿滅克洛亞 「親王,現在我們怎麼辦?」得到受延投降的消息,全副武裝坐在馬上的克洛亞一下子傻了眼,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手下的問題。 「怎麼會這樣?受延為什麼要背叛我?為什麼?他傻了嗎?他不知道卡納亞之外還有我的三個軍團嗎?他……他到底怎麼了?」克洛亞顯然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無法找到受延之所以要背叛他的理由,優勢不是一直在自己這邊嗎?但是,克洛亞更知道,如果自己死在卡納亞的話,那就什麼都是假的。 「親王,不如我們現在殺到皇宮和火衣侍衛長會合吧,那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有一個家將自以為聰明地提議道。 「去你媽的生機!」事到如今,克洛亞也顧不得什麼親王臉面,大聲地罵道。 這是很明顯的道理,受延的軍隊一共有八萬之眾,加上依維斯的青年近衛軍就是整整十萬大軍。就算自己這五千家將,再加上火衣的宮廷侍衛隊也才兩萬三千人。而且,現在宮廷侍衛隊的走向也無法擔保,受延能背叛,那為什麼別人不能?克洛亞現在誰都不敢信。 「是!」那家將一臉無辜地答道。你沒事罵我媽媽幹什麼?她跟你又不熟。 「走,走,我們殺出城去,只要見到羅嚴元帥,我們就一定能殺回來!」克洛亞倒也不是個廢物,在這個緊要關頭,他下令道。 「是,親王殿下!」家將齊聲喝道。這五千家將全是克洛亞親手挑選,平日裡待他們也算不錯,所以他們對克洛亞絕對是忠心耿耿。 「唉,還是子弟兵親啊。」克洛亞在心裡感觸道。 而在克洛亞往城門倉皇逃竄的時候,受延的令牌已經傳到了卡納亞四門。昨天還是跟著克洛亞親王,怎麼今天就跟著佛都二王子了?守城的將士有些反應不過來,有些腦袋不好用的居然抗拒受延的令牌,理由是無法確知這是否是受延元帥的真實命令。 那既然腦袋不是很好用,那就不要用了,砍下來! 是誰這麼威風?凱羅,達修的三行者凱羅!正是他帶著幾個人就接管了城門。 同意?好,現在你就是指揮官,有什麼事,發箭為號。懂了嗎?懂了!那就好,去下一家。 就這樣,在凱羅的高速奔走下,卡納亞四門在克洛亞突圍前就已經安排妥當。而凱羅本人就在兵力最薄弱,僅有六千人的東門坐鎮。 當凱羅把四門佈置妥當,克洛亞匆匆召集好兵馬,走在突圍路上的時候,王宮也已經鬧翻了天。 ※    ※    ※ 「修各,沒想到你真是個叛徒。親王待你厚恩至此,你居然還心懷叛逆?」火衣用劍指著不遠處帶著不到一千侍衛在王宮內部響應佛都計劃的修各大罵道。昨天還是知心同僚,今天卻已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火衣為人豪放直爽,怎會不心痛以極? 本來,修各以為自己至少可以爭取到至少一半以上的侍衛,但是,事實證明他高估了自己的人格魅力。火衣這人雖然並沒有太多的手段,但是對部下卻全都是真心實意,所以,修各到最後能聯絡到的就是這不到一千人。而現在站在他們對面與他們對抗的卻是其他一萬七千侍衛。 雖然劍拔弩張,但是大家都沒有真想動手。畢竟,大家昨天還是同僚,在一起喝酒賭錢,今天就拔刀相向,這種情景,不是誰都可以接受的。 修各沒有回火衣的話,他知道他是不可能說服火衣的,就像火衣也不能說服他一樣。 這幾年來,火衣對他修各可說是無話不說、推心置腹、信任之極,即使是在克洛亞已經對自己產生懷疑的時候,火衣對他的信任依然沒有任何的動搖。 「唉,只能怪各為其主,身不由己了。」修各在心裡歎息道。 「侍衛長,修各他們現在佔據了王宮內城,國王陛下和公主殿下都在他們的手裡。我們現在究竟怎麼辦?」有一個侍衛問火衣道。 「你說呢?」火衣問道。 「屬下,屬下不知。」那人畏畏縮縮地答道。其實惟一的答案就是,大家往前衝啊。 但是對面站著的可都是自己的兄弟啊。他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他媽的!殺,給我殺,全部殺死!」火衣是動了真怒,把手上的白手套脫下,使勁往地上一扔,大叫道。 「是!」眾位指揮官臉色一沉,答道。 宮廷侍衛雖然平時都好吃好喝,待遇優厚,但是個個都是埃南羅軍中百里挑一的精英,戰鬥力自然是不在話下。普通軍團打他們,起碼要三比一才會有必勝的把握。所以,當下裡,兩支侍衛隊殺將起來,倒也真是驚天動地,好好的一個埃南羅王宮算是毀在他們手裡。 殺得慘烈,死得也快,不到一個小時,戰鬥竟然就已結束。火衣的侍衛隊在付出傷亡近千人的損失之後終於全殲了修各的「叛亂」侍衛。「叛亂」侍衛中沒有一人投降,因為火衣下令不受降,全部殺掉!而當初的宮廷副侍衛長也死在亂軍之中。 總而言之一句,在王宮之外還在亂糟糟的情況下,王宮內部已經安寧下來。不過,這不是普通的安寧,是死傷兩千多人之後的安寧,整個王宮因此陷入一片血腥之中。昏迷不醒的克努傑國王和哭著俯在他身旁的可親公主也再次落入火衣的手裡。 可親公主是在一早起床的時候,從宮廷侍衛對她不是十分恭敬的語氣中知道,她現在已經是火衣的人質了,而且她現在是王室惟一一個清醒,而又留在王宮內的人。她的兩個哥哥,為了避免走漏消息,在昨天半夜就已經偷偷潛出王宮,只留下她和她那個已經和死了沒有區別的老爸。 ※    ※    ※ 在火衣忙著在王宮佈置防線的時候,他忽略了一個人。一個自始至終與叛亂緊緊相連,但是卻幾乎被所有人忽略的人——莫心。 「事情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了嗎?」在王宮的一個陰暗的角落,莫心正跪在地上,聆聽來自空氣的聲音。 「是的,聖主!一切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受延臨陣叛變,這是卡納亞最強有力的武裝力量,他的背叛其實已經意味著卡納亞的叛亂結束。」莫心跪在地上答道。 「你真是個廢物!」空氣訓斥道。 「是,屬下廢物,只是……只是現在屬下該何去何從啊?」莫心哆哆嗦嗦地問道。 「你,你還能有哪裡可去?」空氣中的聲音無比冷漠。 「聖主,我……」莫心不甘心地試圖申辯。 「如果你現在死,我還是會記得你的。」空氣中的聲音突然委婉溫柔了很多。 「唉——」莫心長歎一聲,站起身了,走向了一個密室。 ※    ※    ※ 「王宮怎麼樣了?」受延和依維斯兩隊大軍在辛夷和佛都的帶領下,終於趕到王宮。 一到王宮,佛都就急匆匆地問一直飄浮在半空中的請學道。 「修各敗亡,現在火衣已經控制了王宮。」請學說道。 「啊?那……唉——」佛都臉色一緊,但是還是忍住沒有繼續往下說。當初是他自己承諾了請學說不用他出手殺人,請學才出手幫他的。要不然,以請學和依維斯一樣除了古魔法凡事都漠不關心的性格,才懶得理什麼埃南羅的內亂呢。你們家誰做主關我什麼事? 「請學師兄,在天上蕩了那麼久,累了吧?」依維斯完全不理會佛都古怪的表情,逕自走過來對請學說著無關痛癢的話。 「還好,就是有點冷。看來,真的是在普蘭斯待久,連骨頭都暖酥了,遇到這麼點冷風一吹,就全身發寒。」請學也狗屁不通地回答道。 在這個關頭,他們兩個居然還在這裡噓寒問暖。佛都實在是看不下去,走到一邊大叫道:「受延!受延!」 「臣在!」剛剛投誠的受延聽到佛都的召喚,趕緊跑了過來,跪在佛都腳下,恭敬地答道。 「你去喊話,就說是太子殿下已經控制大局,要王宮內的侍衛投降。」佛都看到受延這麼順服,於是剛才在依維斯那裡受的氣消散了許多。 「請問二王子殿下,是不是該喊『首惡必懲,協從不咎』啊?」受延又恭恭敬敬地請示道。 「可以,就這樣喊吧,再加幾句勸誘的好話。」佛都說道。 「是,臣遵旨!」受延又是一拜,退了下去。 片刻之後,王宮內就聽見一片喊話聲響徹雲霄。 於是,王宮內的侍衛們就開始議論紛紛。怎麼說也是太子,是他們家給我們發工資的。現在我們卻來打他們,這樣吃裡爬外,是不是太不顧道義了? 「諸位要是想投誠的,我火衣決不阻攔,也決不在你們背後放暗箭,歡送你們出門!」面對著侍衛們一片軍心浮動,火衣沉住氣,大聲說道。 「唉——」於是,火衣就聽到許多侍衛幽幽地歎了一聲。隨即,有些放鬆的雙手,又重新抓緊了武器。士為知己者死,話說到這個分上,還有什麼說的呢。 眾侍衛們都是熱血男兒,又念及平日火衣待他們有如親兄弟一般。此時此刻,只能閉上眼睛,不論對錯,跟著火衣一起生死與共了。 「侍衛長,軍心可用!」站在火衣旁邊的一個心腹,流著淚對火衣說道。 「眾位兄弟,別灰心!親王大人很快就會來救我們的。」火衣一抹淚,大聲叫道。 ※    ※    ※ 而在另一邊,卻有兩個人完全不被這股悲壯說動,走到一邊說起話來。 「王宮內有一個三流位的魔法師自殺了。」等到佛都走遠,請學對依維斯說道。 「三流位的魔法師?在這樣的戰爭裡,算是了不起的戰力啊,怎麼會白白自殺呢?」 為什麼吃飽了撐的會自殺呢?作為一個高階魔法師,他要逃走輕而易舉啊。依維斯有些奇怪地問道。 「他先是對著空氣喃喃自語,然後就走到一個密室,接著就感覺不到他的生命氣息了。」請學答道。 「喃喃自語?會不會是在跟什麼人說話啊?」依維斯問道。 「他說話的地方,是王宮一個很偏僻的角落,周圍三百米內沒有一個人。」請學答道。 「或許,是在跟空氣說話呢?」依維斯說道。 「怎麼可能?難道跟他說話的不是人嗎?」請學奇怪起來。 「你說對了,很可能不是人。」依維斯臉色變得特別嚴峻。 「那會是什麼?」請學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說實話,我也可以做到讓一個人在百米之外和我說話。」依維斯又道。 「你也做得到?」請學突然清醒過來,眼睛精光暴射,「古魔法?」 「對,但是不是普通的古魔法,而是原裝正版、不可能屬於人的古魔法。」依維斯又道。 「什麼意思?」請學儘管已經猜到七八成,但還是問道。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和那個人說話的人很可能是在千里之外,而以我現在的能力,輸送範圍不會超過五百米。算一下兩者之間的比例,就自然而然會知道他是誰了。」依維斯的語氣依然是那麼冷靜,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已經不是那麼自然。 「傳說中妖怪族僅剩的妖怪王?」請學倒吸了一口冷氣,說道。 「除了他,還有誰呢?」依維斯閉上眼睛。達修不止一次跟他們講過眾神之戰的故事,依維斯知道妖怪對人神兩族有著多麼刻骨的仇恨,而現在,傳說變成了現實,妖怪王確實活著。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呢?儘管依維斯對什麼都不是那麼在意,但是想到這個問題,他還是不由得一陣暈眩。「依維斯,依維斯……」正當依維斯沉思的時候,佛都又趕了過來。 「不知道二王子殿下有何貴幹?」依維斯好整以暇地問道。 「依維斯,你看!」佛都說著,指向王宮的戰線。 「很好啊,青年近衛軍還沒有參戰,受延就已經佔據了絕對優勢啊。」依維斯看了看,說道。 「不是那邊,你看那裡!」佛都使勁指了指某個地方。 「那個是?」其實依維斯早就看到火衣拿著把刀頂著可親公主,在那裡做垂死掙扎。 但是,可親公主在依維斯心中的形象是全世界都知道的。所以,他當然是看見也當沒看見,被迫當看見也裝不認識啊。 「那個是我的妹妹可親公主!」佛都急忙解釋道。 「哦,是這樣啊。」依維斯認真地答道,然後就沒有後話了。 「依維斯,你看這可怎麼辦?」佛都苦著臉問道。 「唉,有時候做大事是要有所犧牲的。」依維斯故意裝作西龍平素說話的口氣。 「但是,那個是我的親妹妹啊!」佛都幾乎都要叫起來了。 「哦……」依維斯深刻地沉吟了一聲,心裡卻在說,「現在知道這個是你妹妹了?昨天晚上跑出來的時候,又不見你記得她是你妹妹?對了,你老爸也躺在裡面啊,只是火衣還不敢拿出來要挾而已。但是那又怎麼樣?要是真的顧及他們的生死,你還敢強攻?親妹妹?省省吧你。」 「依維斯,這次你無論如何也要出手。」這話若是對別人說,佛都必然是以一種勿庸置疑的口氣命令。但是,可惜現在他面對的是吃軟不吃硬的依維斯,所以只能苦著個臉說道。反正在依維斯面前什麼面子都丟盡了,也就無所謂了。 「依維斯。」請學在一旁推了推依維斯,怎麼說都是人家地盤,多多少少給點面子吧。 依維斯知道這次是不可能推掉了,他把視線投向了不遠處站在辛夷太子旁邊的魔武。 魔武很快就感覺到了他的目光,於是轉過身來望著依維斯。依維斯對著火衣挾持可親公主的地方指了指,「你去行嗎?」 魔武看了看,聳聳肩,「我無所謂,殺人這種東西是我本行。」依維斯點點頭。 「受延,命令你屬下的士兵分散火衣和手下的注意力。」佛都看到魔武動身了,趕緊命令道。 於是,受延下面的士兵趕緊大聲鼓噪。 「火衣,你這個五大三粗的傢伙,還要要挾女人,你好意思嗎?」 「老大,你有身份有地位,竟然也搞這些無聊的劇情?換一個啦,否則退票!」 「你尿褲子了?不會吧?」 就在這一片鼓噪聲的掩護下,一個黑色的幽靈漸漸地靠近了火衣還有他的兄弟們。 「魔法?」突然,火衣驚叫一聲,他發現自己的整個身子在這一霎那突然好像被什麼綁住了一樣,完全無法動彈。 火衣是個二流位,這個魔法只能令他在很短的時間失去自由,不過,只要很短的時間就夠了。 就在火衣駭然的那一刻,一個黑色的身影突然從鼓噪的王城近衛軍中暴起。 「啊?」敵我雙方幾乎同時發出一陣尖叫。隨即,一陣陰寒的殺氣掠過火衣還有他挾持的可親公主。在尖叫聲結束的時候,火衣已經身首分家,而可親公主則被嚇昏在了魔武的懷裡。 「投降或許還可以活命。」剩下的侍衛還有近萬,而魔武就這樣一個人孤身扶著可親公主,站在這近萬人身邊,冷冷地說道。 「鏘!」不知道是誰第一個扔下武器,隨後就是一片武器倒地的聲音。沒有人想過要給火衣報仇,即使是受火衣恩惠最多的傢伙,因為,他們之中沒有人有自信可以報得了仇。眼前這個人拿走了一個人的性命,就像跟人家借一個火一樣隨意。生死,在這個人手裡顯得那麼隨便,完全沒有普通人概念中的那種神聖和莊重。 「天啊!」受延在心裡駭然地驚叫一聲,「好在自己投誠,要不然在火衣之前被拿下人頭的就是自己吧?火衣和我的實力可是在伯仲之間啊。脖子上的腦袋,說拿就拿了?」 接著,受延又轉過身注視著這個黑衣人的上司——依維斯。此人正在那裡繼續和請學討論類似深奧學術問題的東西,完全不被眼前的這一幕所動。 「這個黑衣人已經是這種程度,那麼依維斯本人呢?」想到這裡,受延不禁打了個冷顫。而同時在打顫的人絕對不止他一個,至少,還有佛都和辛夷。 「這就完了?」佛都和辛夷幾乎同時驚恐地注視著對方的眼睛。 「真的不是一般可怕啊!」辛夷輕輕說道。 「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他們。」佛都低頭歎息道。 「如果依維斯真的願意出盡全力的話,那麼我們這堪稱完美無缺的計劃……」 「簡直就像兒戲一樣。」佛都耷拉著腦袋,接過辛夷的話茬。 「有些人,不是我們這樣的凡人可以控制得住的。」還是辛夷先想通。他說著,不由自主地望向不遠處的依維斯。 「是啊,人不能太高估自己。」佛都也望著依維斯的背影,幽幽地說道。 在依維斯這一部分青年近衛軍還沒有來得及上場的情況下,王宮就已經被攻了下來,王宮的造反首領火衣也伏誅。但是,這場小型戰爭的勝利者卻一點也沒有勝利者的意氣風發,因為,他們突然發現,這場勝利在某些人眼裡是多麼的沒有意義。 ※    ※    ※ 而在另一方面,巴蒂正率領著青年近衛軍的主力在尋找克洛亞親王衛隊的途中。 「元帥,我們現在該去哪個門?」風楊走上來,問巴蒂道。 「你看呢?」巴蒂反問道。其實,他自己心裡也拿不準。 「我看是在東門。」風楊說道。 「哦?是什麼原因支持你作出這個判斷?」巴蒂又問道。 「很簡單。受延從前是克洛亞的心腹,卡納亞城防不可能不跟克洛亞報告,所以,克洛亞對各門防守實力瞭如指掌。而據我平日觀察得知,卡納亞四門以東門最為薄弱。」風楊鎮定地答道。 「據你平日觀察得知?難道你早就知道克洛亞要反麼?」巴蒂想到被自己的兒子殺掉的風習,一語雙關地問道。 「克洛亞擅權專國也不是一天兩天,謀反之心,路人皆知。所以屬下才會在平日對城防留個心眼。」風楊說道。 「好樣的!」巴蒂決不是小心眼的人,雖然巴羅殺掉了風習,但是巴蒂看這風楊確實是個將才,而且對埃南羅王室也是真心實意,全不像他父親那樣搖擺不定。於是,半讚歎半惋惜地對風楊說道。 「多謝元帥誇讚!」風楊無論如何也只是帝國士官學院的一個學員,能得到巴蒂元帥的誇讚,當然是受寵若驚。 巴蒂看著風楊尚有些稚氣的面頰,笑笑,不再說話。卻是望著天邊,輕輕地歎息一聲。但願到時候,那些官場老爺們對風楊的評價也會和自己是一樣吧。 「勝利當頭,大功既可告成,元帥何故歎息?」風楊不解地問道。 「沒什麼,我們……前進吧!」巴蒂收拾起心情,將馬鞭指向東門。 「衝啊!」前面還沒有看見一個敵人,但是青年近衛軍的士兵們仍然熱血滿盈地大叫著往前衝鋒。初初上陣,居然就能在號稱「戰神」的巴蒂元帥麾下衝鋒陷陣,這對於一個戰士來說,是多麼巨大的榮耀? 「你們中隊給我上,給我堵住那個缺口,絕對不能讓他們衝亂陣形。」凱羅剛命令完,又親自衝到城門旁邊,頂住那些像瘋子一樣,想衝開城門的親王衛隊。 一切,都有些出乎凱羅的意料。他沒有想到王城近衛軍這麼沒用,人家只是一兩次衝鋒,就有人嚇得要逃跑。(王城近衛軍裡面稍微能用的受延都隨身帶著,留下來的全是酒囊飯袋。)同時,他也沒有想到親王衛隊會那麼悍不畏死。 儘管凱羅還在苦苦支撐,但是凱羅知道,如果援軍在五分鐘不趕到的話,以後卡納亞恐怕就要發全國通緝令了。 可是,就在東門的那些鬥志本來就不強的士兵們快要頂不住,隨時可能一哄而散的時候,巴蒂的青年近衛軍出現了。 「衝啊!」隨著潮水一般的叫喊聲,訓練充足,裝備精良,士氣高漲的青年近衛軍如潮水一樣衝了上來,而王城近衛軍也趁機悄無聲息地如潮水般退出戰場。 「唉,大家都是打份工,混碗飯吃,用不用這麼狠吧?」退下來的王城近衛軍居然還站在一旁笑嘻嘻地說著風涼話,把在另一旁冷眼觀看的凱羅氣得肺都幾乎要炸掉,恨不得一刀把這些王八羔子全都宰完。 「受延你這個王八蛋,每年給你好幾個億,你就養出這麼一群廢物!」巴蒂看在眼裡也是咬牙切牙。 但是青年近衛軍的士兵們可不管那麼多。只是一個勁地拚命往前衝! 原先的親王衛隊憑的就是一股狠勁才把人數和他們不相上下的王城近衛軍壓得完全抬不起頭。但是,這些在青年近衛軍的小伙子面前全完全失去了作用。 「你狠?我讓你狠。」跟著的是一狠狠的一刀。 「你是哪個道上的啊?跟我擠眉弄眼的,你什麼排位啊?」 「我讓你瞪著我,我讓你瞪著我!」接著是一陣拳打腳踢,刀槍劍戟! 「你小子膽子挺大啊,居然敢看著你大爺我?」 「你以為你誰啊?居然敢看都不看我一眼?」 本來還是氣勢如虹的親王衛隊,在遭受魔武虐待多日的青年近衛軍非人反撲下,防線很快就崩潰,親王衛隊的徹底失敗似乎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青年近衛軍像不可遏抑的洪水一樣撲向親王衛隊的時候,一直衝在最前線的風楊卻突然停了下來。因為他聽到一個人喊他的名字,而當他順著聲音看過去的時候,他看見有一個人此時正站在克洛亞的旁邊,大聲叫喊著他的名字。這個人就是他的叔叔——風伊。 風楊一下子愣住了,他不明白為什麼他的叔叔會在這裡?他不是已經到普蘭斯旅遊去了嗎?怎麼會突然又出現在卡納亞? 巴蒂這次率領的青年近衛軍一共一萬五千人,其中有一萬在風楊的旗下。再加上風楊素來在帝國士官學院聲望就極高,在青年近衛軍,只有兩個人的實際權威高過風楊。 一個是一看就知道是個變態的魔武,一個是看起來不像變態但是其實更為變態的依維斯。然而,現在這兩個人都不在這裡。 所以,此時,風楊一停手,一眾剛剛還殺得紅了眼的青年近衛軍也就紛紛停手,儘管他們並沒有收到停手的命令。但是,在他們眼裡,除了依維斯和魔武,風楊的一舉一動就是命令。巴蒂雖然功名卓著,但是在這個時候竟也無能為力。風楊在帝國士官學院積累了好幾年的權威,決不是那麼容易就被取代的。 在青年近衛軍停止進攻之後,也沒有人膽敢反撲,只是趕緊退縮到克洛亞的周圍,而此時的克洛亞卻絲毫沒有慌張。他鎮定地站在陣中央,冷冷地看著四周。他的親王衛隊剛剛在與凱羅的城門軍衝突時由於不計代價,所以損失慘重。爾後,在稍佔上風的時候,卻被年輕精銳的青年近衛軍博命一衝擊,能夠站得下來的已經不足兩千。並且真正有戰鬥力的,恐怕尚不足千。 反觀巴蒂一方,剩下的三千多城門軍加上幾乎毫髮無傷的青年近衛軍,戰鬥人數至少是他們的十幾倍,而且絕大部分都是生力軍。 「風楊,你不必猶疑了。」這時,克洛亞笑著攔住還要說話的風伊,走出陣來,說道。 風楊不說話,只是緊緊地盯著他,生怕他又生出什麼詭計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今天我克洛亞是敗在老天的手裡,不是敗在佛都那小子的手裡。」克洛亞排開眾人,走到陣前,對著巴蒂大聲說道,「但是事到如今,我克洛亞也無話可說。既然有謀國的勇氣,我克洛亞就有必死的覺悟。」 「克洛亞,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巴蒂冷言道。 「巴蒂元帥,我克洛亞雖然與你交情不深,但是看在同朝為官一場,不知道巴蒂元帥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請求?」克洛亞又問道。 「我巴蒂並不曾與反賊同朝為官,不過你要是有什麼話的,但說無妨。」巴蒂說道。 「謀國之舉,罪惡滔天,克洛亞自知難逃國法。但是這一切全是克洛亞一人所為,我手下這一干家將全不知情,還望巴蒂元帥能夠放他們一條生路,如此,我克洛亞即使橫死當場,也無悔無憾。」克洛亞說著,竟然跪倒在地,給巴蒂磕起頭來。 一眾家將原本就都受克洛亞重恩,本來就抱著必死之心,此時此刻,見克洛亞為了為他們求得一條生路,居然不惜千金之軀跪地求饒。不禁個個淚如雨下,一起跪倒在地,喊道:「親王起身!親王起身!」 這一幕惹得巴蒂和凱羅都不禁仰天長歎,目不敢視。風楊等青年將士,更是忍不住也一起流下淚來。本來都是自己人,何苦來哉呢? 「克洛亞,你生前我巴蒂看你不起。但你死後,巴蒂必定當你是個英雄。」巴蒂看著跪倒在地的克洛亞,在心中暗道。 「這可如何是好?」凱羅運轉全身功力,才使自己平復下來,問巴蒂道。 「克洛亞,你若肯當場修書一封,勸羅嚴投降,我就考慮你的請求。」巴蒂也是隔了好一陣,才硬起心腸來,說道。 「好!」克洛亞聽了巴蒂的話,站起身,撕去身上一片衣衫,咬破中指。在衣衫上血書了四個字——「逃命去吧!」 寫完,克洛亞將衣衫扔到青年近衛軍的隊列中,問道:「可否?」 「你自裁吧!」巴蒂閉上眼睛,說道。 克洛亞見巴蒂這般模樣,似是已經答應了他的條件,於是對著後面的眾家將,說了一聲:「眾位兄弟,好自為之。」說完,就以短刀自刎。眾位家將來不及相救,埃南羅一代梟雄竟就如此慘死當場。「親王!」眾位家將見狀,紛紛撲到克洛亞的身邊大聲叫道。 風楊輕輕一夾馬腹,準備給這些家將讓開一條路。而那些青年近衛軍與克洛亞本就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如今見他已經身死當場,而一眾部下又是這般淒涼,本就不欲趕盡殺絕。見得風楊這般模樣,於是也緩緩地往兩邊靠,似要讓出一條路來。 「風楊,你做什麼?」這時,巴蒂一聲高喝。 風楊於是趕緊回頭,正看見巴蒂焦慮的目光,那目光明明在告訴他:「三思啊風楊!」風楊知道巴蒂的意思,以佛都的性格是決不會容許有一個克洛亞的部下漏網的。但是,眼下這些人……叫自己如何下得了手。 這時,風伊看見風楊為難的模樣,心知自己無論如何今天是不可能逃走的了。乾脆心一橫,把劍放在脖子上,大叫一聲「親王!」之後,竟也自刎當場。 風伊自殺本是逼不得已,實在是為了不想連累風楊,但是他這一舉動,卻似乎提醒了在場的所有家將。於是,不知道又是誰也跟著風伊大叫一聲「親王!」之後。形勢便一發不可收拾,從接二連三到成片成片的人伴隨「親王」之聲倒地。卡納亞東門之畔一片哀嚎遍地,慘叫連天。 風楊眼見這修羅地獄般的情景,竟然心痛得從馬上掉了下來。而眾多騎兵之中,像風楊一樣驚得掉下馬來的,十成中竟有四成,另外六成也是搖搖欲墜,勉強俯身在馬上,才沒有掉下馬來。 而那些步兵,也是個個禁不住翻腸倒肚地嘔吐起來。 即使是巴蒂、凱羅這樣見慣生死之人,也不禁緊閉雙眼,兩手緊攥。 沒一會兒,剛才還剩的兩千多家將竟然已經一個不剩地全部自殺身亡。 至此,卡納亞內的所有叛亂分子全部被肅清,剩下的就是對各個貴族的政治審查了。
***************************************************************************** 第十章無奈的佛都 在這天晚上,眾位平叛的功勳都來到了佛都府上開會。依維斯本來不想來,但是被凱羅硬拉來了,而風楊則由於身體不適,無法出席會議。 也是在這天晚上,辛夷和佛都決定召開元老院聯席會議。那個一直不動聲色的機構——元老院終於又要開始運作了。 「元老院是什麼東西?」依維斯對於這個自己先前從未聽過,現在卻突然冒出來的元老院幾乎是一無所知。所以他一臉盲目地問凱羅道。 「其實就是各地酋長代表組成的議會。一般來說像這樣大規模的事件發生後,都是由他們出來善後的。」凱羅說道。 「你父親也有分?」依維斯問道。 「當然。」凱羅說道。 「假如今天勝利的是克洛亞,是不是元老院也會效忠於他?」依維斯問道。 「應該是的,元老院名義上擁有著埃南羅至高無上的權威。但是在事實上,在武力至上的埃南羅,它只是一個依附強者的機構。不過,由於它畢竟是由各地酋長的代表組成,所以,在和平時期的話,還是沒有誰願意得罪它。」凱羅答道。 「哦,弄了半天,原來只是根牆頭草。」依維斯鄙夷地說道。 「可不能這麼說,他們還是有很大實力的。」凱羅說道。 「實力?只能躲在盾牌後的實力?」依維斯再也沒有說話,逕自離開了會場。 ※  ※  ※  ※ 第二天,在信鷹的傳遞下,克洛亞在卡納亞敗亡的消息和他臨死前所書寫的給羅嚴的勸降信都到了西龍的手裡。同時,佛都的另一份秘密命令也同時一式兩份,分別到了巴羅和西龍的手裡。 看到秘密命令的西龍和巴羅同時暗吸了一口冷氣,「不會吧?」 「西龍先生,羅嚴又來攻城。那傢伙簡直是瘋了,完全不顧生死。」這時,佛蒂子爵滿頭大汗地跑進來,喊道。 「鐵諾呢?」西龍問道。 「在城牆上指揮戰鬥呢。」佛蒂答道。 「哦,那就好,你回去幫忙吧。」西龍說道。 「西龍先生,你不是每天都要在這個時候到城牆上去巡視的嗎?」佛蒂見西龍絲毫沒有去城牆的意思,反而走向內室,有些不解地問道。 「今天就不去了。」西龍幽幽地說道。 「今天羅嚴可是攻得很急,西龍先生你一點都不擔心嗎?」佛蒂又問道。 「從現在開始,該擔心的是羅嚴。」西龍說著就逕自走向了內室,丟下佛蒂一個人在那裡發傻。 ※  ※  ※  ※ 攻城戰又持續了兩天,星河城受到了很大的損失,死傷已經在五千人以上。 但是在鐵諾和西龍的指揮下,羅嚴的十五萬大軍不曾踏上星河城的城牆半步,而且還付出了近兩萬的傷亡。 在這一天的夜裡,西龍收到了一隻由從風遠城飛來的信鷹。他閉上雙眼,對天長歎一聲。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星河城射出來一支金色的箭,直中羅嚴的中軍大帳下。 「元帥,星河城內射出來一支箭,上面附有書信。」大帳旁一個侍衛將箭撿了起來,遞到羅嚴面前。羅嚴趕緊滿心歡喜地把箭頭上的信拆開,他還以為是投降信呢。他心想,按說,這星河城內的守備兵也就八千人,應該死得差不多了。 現在投降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憐的羅嚴直到最後一刻,還不知道城內有第三軍團一萬兩千精銳和將來名震全大陸的「鬼軍師」西龍。 「啊!親王殿下!」羅嚴看完信後大叫一聲,狂吐幾口鮮血之後,昏倒在地。 「元帥,元帥!」眾人趕緊跑上去扶住羅嚴。很快,在前線的將軍們紛紛回到了元帥帳中,圍坐在羅嚴的身邊。 「撤!」醒來後的羅嚴咬牙切齒地只說了這一個字。 「是,元帥。」眾將雖然不解羅嚴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指令,但是他們還是跪倒在地,齊聲答道。 ※  ※  ※  ※ 「我看這次撤退不正常。照我的經驗,接下來肯定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最大規模衝鋒! 我們可要好好準備,不要掉以輕心啊。「鐵諾看著莫名其妙如潮水一般退去的士兵,對西龍說道。 「讓士兵們休息吧,羅嚴不會再來了。」西龍望著退去的大軍,一點也沒有高興的樣子,反而有些惆悵地說道,「永遠不會再來了。」 「西龍先生,發生什麼事了?」鐵諾看西龍臉色不對,趕緊走上前來問道。 「還記得沙地利大峽谷嗎?」西龍問道。 「當然記得!」聽到這個地理名詞,鐵諾不知道為什麼產生了不祥的預感。 「托你上次的福,巴羅在報告中也提到了這個大峽谷。佛都殿下在三天前給我的一封密信裡曾經提及這個地方,我想,巴羅將軍應該也收到了一封同樣的信。 而現在,巴羅將軍正率領五萬大軍等在那裡。「西龍苦笑了一聲,說道。 「但是那些也是帝國的軍隊啊!」鐵諾聽了西龍的話,心中猛地一驚,說道。 「自他們拔寨而起的時候,就已經不是了。」西龍望著第四軍團的駐地,肅然地說道。 「但是……」鐵諾知道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但是他還是不願意接受這樣一個現實,十幾萬本來應該並肩作戰的帝國士兵就要……但是,就算不願意接受又能怎麼樣呢? 「但是他們仍然是十幾萬活生生的生命啊。」西龍一邊蹣跚地邁著步子走開,一邊用低得只有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他突然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有些迷惑,費盡全力所得到的就是奪去十數萬年輕、充滿活力的生命?這就是自己所追求的嗎? 「有生之年永不再染指軍隊。」西龍在心裡暗暗地發誓道。 ※  ※  ※  ※ 兩天後,疲憊的羅嚴軍抵達沙地利大峽谷,在這裡,他們全軍覆沒。包括羅嚴在內,原本打算遠征卡納亞的十五萬軍隊中剩下的十二萬無一倖免!自此之後,沙地利大峽谷再無人敢進。傳說,此處由冤魂統治,數千年不改。 在全殲了羅嚴的十五萬大軍後,巴羅又緊鑼密鼓地率軍開往第四軍團駐地「天鵝堡」,傳檄而定。 ※  ※  ※  ※ 當巴羅和西龍聯合將南方的報捷書傳到卡納亞的朝廷的時候,正好是2107年1月1日。 卡納亞權貴額手稱慶,新的一年開始了。 辛夷也特地發下大赦令,埃南羅真正做到了舉國歡慶。 這一天,依維斯、凱羅、請學、那蘭羅、星狂、魔武、璐娜還有叮噹,數人一起在璐娜的小酒館親眼目睹了埃南羅新的一年的到來。 雖然已經是夜深,但是路上的行人仍然很多。天上不停地有煙花在綻放,熙熙攘攘的行人們不時對著天空發出尖叫。 「煙花!」叮噹隔著玻璃,用胖乎乎的小手指向天空,跟著窗外的路人們一起尖叫道。 「好漂亮的煙花!」璐娜也將目光轉向窗外,望著燦爛的天空,笑著說道。 其餘的眾人沒有說話,只是一齊將腦袋移向窗外,看著天上四處綻放的煙花。 依維斯看見這時候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時光,停下來吧!依維斯閉上眼睛,在心裡默默地禱告道。 這是依維斯自下山以來最幸福的一天。 然而幸福並沒有停留多久。 ※  ※  ※  ※ 新年到來後的第四天,克努傑國王終於逝世,同時新王登基。本來按例,辛夷應該在登基大典上封賞群臣,但是這次辛夷卻破例沒有。對於這,眾人都心裡有數,這肯定又是佛都的主意。 在辛夷登基之後的第三天,在經過一系列長久的準備之後,元老院聯席會議終於召開。面對埃南羅全境所謂「克洛亞餘黨」的全面清算終於開始。 正是為了這個全面的「反攻倒算」,辛夷甚至不惜推遲了對眾臣的封賞。因為,群臣還有一個立功的機會,那就是揭發亂黨。於是,人類最醜惡的面目開始一步步展開。 元老院聯席會議開了一個星期,連凱羅都有些心灰意冷地來到小酒館找天天泡在這裡的依維斯。「天下無人背後不參人,天下無人背後不被參!」凱羅見到依維斯,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這是意料中的事情。」依維斯無動於衷地說道。 「還是你過得逍遙,每天都可以到璐娜這裡來混酒喝,什麼事情都不管。」 凱羅笑著拍拍依維斯的肩膀。 「誰說?我每天可沒有閒著。」依維斯一聽,好像受了很大委屈似地說道。 「是麼?那你除了喝酒,還幹些什麼?」凱羅有些奇怪地問道。 「呵,我每天都在和依維斯研究一些魔法方面的問題。」一旁的請學笑呵呵說道。 「呵呵,苦差,苦差!」凱羅一聽請學說這些,想起當初在不言山上的事情,於是馬上表示理解地拍拍依維斯的肩膀,大笑著說道。 「對了,天天見你在這裡喝酒,不知道你酒量漲了沒有。」凱羅說著坐到依維斯旁邊。 「酒量漲了很多了,從前是一沾酒就醉,現在已經有了半碗的酒量。」不遠處的叮噹調皮地答話道。 「要你多事?」璐娜嘻笑著,揪起叮噹的耳朵。 「哎呀,還沒有嫁出去就向著外人了,我叮噹真命苦啊!」叮噹被揪得耳朵生疼,卻不求饒,反而大聲叫道。 他這一叫,把璐娜和依維斯都羞得滿面通紅,卻把一旁冷眼旁觀的請學和凱羅,還有那蘭羅逗得喜笑顏開。 「叫你嘴巴缺德!」璐娜被叮噹搶白一頓,手下也就不再留情,揪得愈發狠了。 「哎喲喲,叮噹知錯了!」叮噹這次被揪得疼得厲害,趕緊大聲討饒道。 「看你下次還敢不敢?」璐娜見他討饒,才把他放下來。 「如果……心裡沒鬼,怕什麼……人家說。分明是……有鬼!」叮噹說著已經跑出老遠躲在了那蘭羅的身後。 「你這個死叮噹啊!」璐娜從櫃檯中竄了出來,直向叮噹撲去。 「璐娜姐姐要殺我滅口,那蘭羅爺爺救我啊!」叮噹緊緊縮在那蘭羅身後,高聲叫道。 「哎呀,你們兩兄妹吵架,可要把我這把老骨頭弄散了。」那蘭羅夾在中間,被叮噹用作盾牌。眾人見狀,也一起笑了起來。 正當眾人嬉鬧間,星狂神色有些慌張地衝了進來。 「發生什麼事了?」依維斯看到星狂臉色有變,知道有事發生,於是問道。 「元老院聯席會議派人把風楊帶走了。」星狂說道。 「什麼?」依維斯臉色一變,望向凱羅。 「肯定是卡納亞東門的事。」凱羅說道。 「我聽那位帶走風楊的人說,好像風楊的父親也就是原第三軍團長風習已經因為叛亂伏誅了。」星狂趕緊補充道。 「伏誅?」凱羅與依維斯不禁對視一眼,眼中射出一線寒芒。 老爸和叔叔都是反賊,那兒子是什麼? 「他現在人在哪裡?」依維斯問道。 「應該在卡納亞特級監獄裡。」星狂說道。 「走!」依維斯站起身來,再不說二話,直接奔了出去。眾人不待他說,也自然知道他要去哪裡,於是自動尾隨在後。那蘭羅和璐娜則被凱羅強行留在了酒館內。 「為什麼不讓我們去?」璐娜有些生氣地問道。 「就是啊,為什麼不讓我去?我是一個強壯的大男人啊!」叮噹也揮舞著拳頭,憤怒地質問道。「卡納亞特級監獄平時就有將近一千獄卒,現在肯定又加強了,你們一個能打幾個?」一旁的那蘭羅慈祥地笑著問道。 璐娜與小叮噹就不得不老老實實地和那蘭羅待在酒館裡。 「好可惜,這可是我叮噹揚名立萬的大好機會。」叮噹有些遺憾地說道。 ※  ※  ※  ※ 「你們是什麼人?」正聚在一起吃午飯的獄卒們突然看見一群人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 「風楊關在哪裡?」依維斯盯著一個看起來像小頭目的獄卒,問道。 「在、在甲級加強七號監。」那小頭目看到依維斯雙眼裡面透著的陰冷寒光,使他倒吸一口冷氣。 「帶路。」星狂說道。 「是,是。」那小頭目趕緊低下頭走在前面,帶路去了。 「這哥們算是完了。」一旁的眾獄卒們在心裡想到。他就算不被眼前這幫兇神惡煞殺掉,也會被佛都殿下砍頭的。 「劫獄啊!」隔了老半天,等到依維斯他們的身影已經走近監獄深處好遠,連背影都開始模糊的時候,這群獄卒才開始高聲大叫。 「風楊,跟我走。」到了風楊的牢房外,依維斯對關在裡面的風楊說道。 「不。」風楊說。 如果是其他的人跟風楊說這樣的話,風楊一定會以為他是個傻子。如果是其他的人跟依維斯這樣說的話,依維斯一定會認為他是個傻子。如果是其他人站在一旁聽到他們兩個的對話,一定會認為他們兩個都是傻子。 但是很可惜,依維斯就是依維斯,而風楊就是風楊。 「無論如何,我要帶你走!」依維斯少有的專橫。 「依維斯,這裡是特級監獄啊。」星狂有些擔憂地對依維斯說道。他實在不想自己的這個上司前途盡毀。 「就是地獄,我也要把他帶走。」依維斯有些冷酷地對星狂說道。這冰冷的感覺,讓星狂不由得全身一顫。 「無論如何,我不會走的。只要我一走,我就是真的叛逆。無論我的家人如何,我從來沒有打算被叛帝國。我沒有!」風楊在牢房內有些激動地大聲叫道。 「愚……昧!」依維斯幾乎是有些憤怒地扔下了這句話。 「我們不如去找巴蒂元帥幫幫忙吧。」凱羅本來想說佛都的,但是他知道這件事情佛都肯定也有參與其中,而且依維斯對佛都又一向沒什麼好感,所以凱羅改口說巴蒂。 「只能如此了。」請學走過來輕輕地扶著依維斯的肩膀,說道。 依維斯閉上嘴巴,搖搖頭,無奈地走向門外。 「混賬,你以為這裡是菜市場麼?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這時候只見一個耀武揚威的萬騎長站了出來大聲喝道。按說,他是個萬騎長,至少手裡應該有個萬兒八千的人馬才對。但是他不知道得罪了哪個權貴,加上又沒有多大本事,所以被人排擠到這個爛地方,一待就是十八年,肚子裡的窩囊氣都可以做熱氣球了。 今天難得來了這麼幾個不知道死活的傢伙,他怎麼能不足足地出口氣呢。然而,可惜的是被他吼叫的人也有著同樣的想法。 「這傢伙有病,這個時候衝出來不是找打嗎?」星狂在心裡暗暗罵道,他雖然武技不是很強,但是眼力還是不錯,一眼就看出那傢伙最多也就是個六流位,不會比自己強多少。這點本事還敢學人家出來擺架子?什麼東西! 「混賬!」正在星狂暗自想著的時候,凱羅已經衝了出去,在那萬騎長臉上摑了一巴掌,連鼻血都給打了出來。 「這麼狠?」星狂有些驚詫地看著凱羅,但是隨即他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凱羅看似囂張,其實是不想將事情鬧得更大,打他一巴掌,是為了保這不知好歹的半老頭子一命。 「你,你打我?」那萬騎長被凱羅打了一巴掌之後,一時熱血沖頂,但是卻不敢還手,只能驚愕地叫了一聲。因為,他看見十步之外的依維斯用一種陰寒的眼神正注視著他,使他不得不相信,從現在開始他的性命已經不再由自己掌握了。 「你,你打我?」半老頭子的萬騎長終於受不了依維斯的陰寒眼神了,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竟然哇哇地大聲哭了起來。 依維斯收回眼神,不再理會他,逕自走出監獄。一路之上,居然無人敢攔。 卡納亞監獄自創建以來,第一次被人當菜市場一樣,來去自如。 片刻之後,依維斯一行就已經到了巴蒂府上,正碰上巴蒂要出門去找佛都。 「依維斯?你怎麼這麼有空來看我?」巴蒂不是一個善於偽裝的人,他的臉色一看就讓人知道他已明瞭依維斯的來意。 「巴蒂元帥,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你。」依維斯也不跟他廢話。 「但說無妨。」巴蒂極少見依維斯這麼文縐縐地說話,心下裡開始暗自打起鼓來。 「我現在還是不是埃南羅青年近衛軍最高指揮官?」依維斯的語調自始至終一成不變,彷彿在宣讀文書一樣。 「當然是。」巴蒂有些難堪地說道。 「那麼,為什麼事前連個通知都沒有,就把我的部下抓走了?」依維斯又問道。 「哦……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想可能是……」巴蒂本來就不是一個善於強詞奪理的人,所以被依維斯這一質問之下,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不用解釋了。」依維斯微微抬起手,「請你轉告二王子殿下,我依維斯不會將這件事情置若罔聞。」 「依維斯,你聽我說……」巴蒂還想留住依維斯跟他解釋幾句,但是依維斯完全不理他,逕直走了。 「巴蒂元帥,請你務必告訴二王子殿下,此事定要慎重對待。」凱羅說著,指指已經走遠的背影,「他這回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那是,那是,看得出來。」巴蒂連連點頭,道,「我現在就去找佛都殿下。」 「拜託巴蒂元帥了。」凱羅一拱手,說道。 「哪裡話?我也不想看到依維斯做出什麼傻事來。」巴蒂苦笑一聲說道。 一個潑婦做傻事,最多就是扔個罐子在地上,但是要是一個一流位的武者做起傻事來,會是什麼模樣呢?巴蒂再也不敢多想,當下裡一夾馬腹,往佛都府急奔而去。 ※  ※  ※  ※ 「巴蒂元帥,來,來,來,我正有事要跟你商量。」巴蒂剛到佛都府,就看見佛都急匆匆地走出門來。原來佛都也正要去找他。 「臣也有事要跟殿下報告啊。」巴蒂一見佛都,趕緊說道。 「你是要說依維斯的事情嗎?」佛都問道。 「正是,二殿下怎麼知道?」巴蒂有些奇怪地問道。 「我也正是要找你說依維斯的事情啊。你知道嗎?依維斯剛剛把特級監獄給挑了。特級監獄的那個監獄長,現在還坐在那裡哭呢。」佛都對巴蒂說道。 「依維斯剛剛也到我家裡去了,一臉怒氣匆匆的樣子。」巴蒂趕緊說道。 「啊?看來依維斯這次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了。」佛都有些憂慮地說道。 「他師兄凱羅也是這麼說的,他還叫你慎重對待。」巴蒂說道。 「那巴蒂你的意思呢。」佛都又問道。 「凡是跟依維斯有關的事情都還是慎重比較好,否則,到時候鬧將起來,可就收不了場了。」巴蒂說道。 「是啊,是啊,鬧起來可是不得了的啊。」佛都想起那天魔武的手段,心中不禁一寒,連連點頭表示同意巴蒂的意見。 「啊,對了,西龍不是說要回來嗎?怎麼還沒有見他?」佛都突然想起西龍不久前來信說南方已經基本安定,而他本來也無意再留在南方帶兵,懇請回卡納亞。佛都當時很快就批准了他的請求,這幾日來忙得昏了頭,幾乎將這件事情忘了。現在危急關頭,終於又把他想了起來。 「按說這兩天應該就要到了。」巴蒂想了想說道。 「那就一切都等到西龍回來再說。」佛都下了決定。 「但是,萬一這兩天裡依維斯有什麼舉動可怎麼辦?」巴蒂問道。 「有星狂和凱羅在,應該不會讓他胡來吧。」佛都不確定地說道。 巴蒂默默不語,只是微微地點點頭,心裡說道,「但願如此吧。依維斯那小子要真發起標來,這世上真有人攔得住他麼?」 「二殿下,其實那風楊……」兩人靜了一陣,巴蒂又開口想向替風楊求情。 雖然自己的兒子幹掉了他老爸,但是巴蒂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知道風楊是個將才,殺之可惜,所以才出言求情。 「別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這個風楊是留不得的。」佛都一舉手,打斷巴蒂的話,說道。「二殿下為什麼這麼堅決?」巴蒂有些不解地問道。 「倘若這個風楊是個無能之人,我或許還會放他一條生路,但是問題在於他文武雙全。不管怎麼說,我都不能容忍這樣一個人存在於埃南羅,太危險了。」 佛都說道。 「但是風楊對帝國的忠誠我們有目共睹。」巴蒂又說道。 「那是從前,但是現在他的父親和叔叔都死在帝國的手裡。帝國不可能再信任這樣一個人。」佛都說道,「而且元老院聯席會議也是不可能答應放過他的。 叛亂的首惡都死得差不多了,受延、特普又不能動。元老院聯席會議無論如何都要找出一個人來執行權威,而風楊無疑是最佳人選。「 「那麼,一切已經無可挽回了?」巴蒂有些洩氣地問道。 「政治永遠沒有無可挽回的事情,但是我看挽回的餘地幾乎等於沒有。」佛都說道。 儘管佛都沒有太大信心,但是一切到底還是按照佛都所料的那樣進行。在西龍回到卡納亞的這幾天裡,依維斯並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 第十一章分道揚鑣 三天後,西龍回到卡納亞。剛到城門,就被城門官直接帶去見佛都。 「西龍,你回來就好了。」佛都一看到西龍,馬上就像見到救星一樣,趕緊拉著他的手說道。 「不知道殿下這麼急找我有什麼事?」西龍不明就裡地問道。叛亂不是已經平定了麼?還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值得佛都這樣驚慌? 佛都於是趕緊將風楊事件的前因後果一一道來。 「風楊,就是風習的兒子麼?」 「正是。」佛都答道。 「那麼,在殿下看來,風楊是非死不可嗎?」西龍又問。 「十成應該已經死了九成。」佛都答道。 「那請殿下恕臣無能為力。」西龍說著,做出要單腿點地的姿勢。 「哎呀,西龍何出此言?」佛都趕緊扶住西龍問道。 「依維斯是絕不可能坐視風楊被處決的。」西龍以無比肯定的口氣說道。 「即使和我們整個埃南羅決裂也在所不惜?」佛都問道。 「請殿下恕臣直言。依維斯就是和整個天下決裂也絕不會坐視風楊被處決的。」西龍說道。 「依西龍你看,這件事情怎麼辦才好?」佛都問道。 「據我所知,埃南羅有另一種懲罰叛徒的刑法。當眾鞭打三鞭之後,趕出埃南羅,並且被剝奪埃南羅的公民權。」西龍說道。 「不錯,這是僅次於死刑的懲罰方法。但是,這樣做的話,風楊對帝國的仇恨必定更加深刻。要是讓他活著,將來捲土重來的話……」佛都又有些猶豫地說道。 「殿下覺得是依維斯可怕呢?還是風楊可怕?」西龍一針見血地說道。 「好吧,這件事情我儘管去辦。依維斯那邊你有把握嗎?」佛都問道。 「臣盡力而為。」西龍說道。 「那麼就這麼辦吧。」佛都沉吟片刻,說道。 「是。」西龍一躬身,道。 「如今的埃南羅雖然暫時平定叛亂,但是這次叛亂的後果難以想像。埃南羅本是豪強之地,如今卡納亞之亂大大削弱了中央對地方的控制力和影響,當今局勢看似平靜,其實岌岌可危,危機四伏。這也就是為什麼我會勸王兄赦免受延和特普,我們實在是再也經不起動亂了。放眼整個埃南羅境內,在智謀上可以助我一臂之力的,恐怕只有西龍你了。」佛都在西龍臨走前,臉色凝重地對西龍說道。言語之間,似乎已將西龍當作心腹。 「士為知己者死!」西龍從容說道,說完就退下了。 「唉,如果依維斯也能這樣助我,區區一個埃南羅又算什麼?」佛都望著西龍的背影,喃喃自語道。 ※    ※    ※ 「西龍,依維斯說他誰也不見。」站在依維斯門外的魔武看見西龍正急匆匆地要往依維斯的房內走去,於是伸出手攔住。 「我有天大的事情要找他!」事情實在是緊急,所以一向溫文儒雅的西龍也顧不得那麼多,擺出要硬闖的姿勢。 魔武也不再答話,只是一隻手直直地擋在西龍的面前。 「你……」西龍沒有想到魔武竟然對自己也是鐵板一塊,完全沒有回轉的餘地。 「讓西龍進來吧。」屋裡傳來依維斯的聲音。 聽到依維斯的聲音,魔武將手移開了,但是仍然定定地站在那裡不動。 「西龍,你不用勸我。」依維斯一見到西龍進來,就對他說道。 「依維斯,這麼多天不見,你就跟我說這個?」西龍一看依維斯的態度,有些火了。 「西龍,我沒有那個意思,但是你不該為那個什麼二王子來做說客。」依維斯看西龍有些生氣了,於是站起來,有些窘迫地說道。 「既然你也知道我是來當說客的,我就也不怕對你直說。你為什麼要幫那個風楊?難道你不知道得罪了佛都,我們在埃南羅一展拳腳的機會就會白白葬送嗎?」西龍對依維斯有些激動地說道。「西龍,時至今日,我也不妨跟你說實話。其實,在埃南羅一展拳腳只是你的想法,我從來就沒有這個意思,埃南羅的榮華富貴對我來說毫無意義。這次,我之所以願意站在那個二王子一邊,其實最大的原因就是你。」依維斯閉上眼睛,又努力睜開,「你問我為什麼要這樣維護風楊?那麼我告訴你原因。我維護他,並不是因為他是我的部下,我從來就沒有當他是我的部下。我之所以願意幫他,僅僅是因為他是個心地正直的好人,比那些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傢伙們好一百倍的好人!我當他是朋友!我不可能坐視我的朋友被人砍頭。」 「我明白了。」西龍聽了依維斯的話,臉色有些愴然。原來兩兄弟一起在埃南羅做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只是他自己一廂情願。原來,一直以來依維斯都是在瞞著自己,過著他自己並不喜歡的生活。 「對不起。」在原地呆了良久,西龍又說道。 「西龍。」依維斯見到西龍這個樣子,心中十分不忍,走過去,抓住西龍的手,輕輕喚道。 「唉——」西龍長歎一聲,接著說道,「我來的時候二王子跟我說,他願意以當眾鞭打三鞭,並驅除出埃南羅的刑法代替風楊的死刑。」 「我沒想到二王子殿下居然會天真到以為我會聽任鞭子落在我的朋友的背上。」依維斯包含諷刺地說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現在我就去跟他說,免得誤事。」西龍也不再多說,逕自走了出去。 「西龍。」當西龍走出幾步,依維斯突然叫住他。 西龍於是緩緩緩回過頭,笑笑,「我沒事。」 「那就好。」依維斯也笑笑。 西龍剛剛出門,星狂就在門外喊道:「依維斯,我有話要和你說。」 「你進來吧。」依維斯說道。 「依維斯,你為什麼不同意西龍的建議?」星狂一進門,就對依維斯說道。 「我為什麼要同意?」依維斯反問道。 「只是挨幾鞭子而已,以風楊的體質來說,算不了什麼的。為了大局著想,你還是忍一忍吧。」星狂極力勸道。 「如果今天要被鞭打的是你,你也希望我按照你的說法去做嗎?」依維斯冷冷地反問道。 「這……」一時間,星狂說不出話來。依維斯跟他說話的語氣還從來沒有這麼冰冷。 「這決不只是打幾鞭的問題,這是尊嚴。」依維斯又說道。 「哦。」星狂知道依維斯已經不可能改變主意了,只能無奈地說道。 ※    ※    ※ 就在依維斯表示完全無法接受那個刑法的時候,佛都卻已經衝到了元老院聯席會議主席,也就是受延的岳丈霍頓公爵的家中。 這霍頓公爵其實什麼本事也沒有,爵位也是靠祖宗傳下來的,他父親是已逝去的克努傑國王的叔公。整天飽食終日,無所事事,對國家也沒有什麼貢獻。 惟有兩大本事值得傲視天下。 第一,就是能生。這麼多年來,他一共生下了將近四十個兒女,但是奇怪的是沒有一個成才,統統飯桶,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而他最小的女兒,則嫁給了受延做老婆。 第二,就是能活。這麼多年熬下來,整個埃南羅王室現今已再也找不出一個人比他更老了,就是比他稍小一些的也已經死得七七八八了。一百零三的高齡,而且現在還是耳聰目明,絲毫沒有要死的徵兆。 就是這麼個東西,居然當上了堂堂元老院聯席會議的主席達四十年之久。無論朝代怎麼更替,掌權人怎麼變化,他這個元老院聯席會議主席都是穩如泰山。沒辦法,這個位子沒人和他爭,也沒得爭。元老,元老,講的就是個老字,論老誰是他的對手?簡直是打遍天下都無敵手啊! 「風楊不能死。」見到霍頓公爵,佛都完全不假以辭色,直言道。這老傢伙佛都最清楚,跟他沒有什麼客套好講的。 「為什麼?我們元老院聯席會議已經審判完畢,決定明天宣佈將風楊以叛國罪判處死刑,當場執行。」霍頓公爵不解地問道。 「現在審判結果已經改了。改判當眾鞭打,驅除出埃南羅。」佛都說道。 「是嗎?怎麼我不知道判決已經改了呢?」霍頓問道。 「你少廢話,今天晚上就去改。」佛都說道。 「但是元老院聯席會議作為埃南羅最高權力機構,已經決定了的事情,怎麼可能說改就改呢?」霍頓義正詞嚴地說道。 「要說叛國,你們家女婿受延第一個該殺。我順便把你這把老骨頭和你那四十幾個飯桶兒女也一併連坐,埃南羅有誰敢說個不字?」佛都聲色俱厲地威脅道。 「好,好,好,我這就去改,我這就去改。」霍頓抹了抹頭上的汗,趕緊說道。 「不見棺材不掉淚。」看著霍頓一臉慌張的樣子,佛都沒好氣地說道。 而當佛都跟霍頓說完,一身疲憊地回到府上的時候,卻看見西龍正在等他。 「依維斯不會坐視風楊接受任何刑罰。」西龍見到佛都,說道。 「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要我無罪釋放他不成麼?」佛都也火了,嗓門有點提高。 「恐怕這是目前惟一可行的辦法了。」西龍苦笑一聲,說道。 「不可能。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埃南羅王室威嚴何在?元老院聯席會議也不可能接受這樣一個結論。無論如何,我們不可能過於無視元老院聯席會議的決議,畢竟,在名義上它是全埃南羅最高權力機構。」佛都終於冷靜下來,說道。 「那就只能做好和依維斯衝突的準備了。」西龍道。 「希望他不會!」佛都陰沉著臉,說道。 「你會失望的。」西龍默默地在心裡說道。 ※    ※    ※ 第二天,埃南羅元老院聯席會議,作出最後判決,判定風楊叛國罪名不成立,但是由於直屬親屬有叛亂行為,判處當眾鞭打三鞭,並趕出埃南羅國境,剝奪公民權,永世不得回到埃南羅。 這一天,來聽審的人很多。不僅因為風家曾是名門望族,更因為風楊曾經是埃南羅最有希望的明日之星之一。 在審判過程中,風楊一直默默無語,臉上一片死灰,沒有任何表情可言。而依維斯則令人驚訝地一直沒有出現。 「看來,他一定是要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行為。」見到這情景,佛都一點也不樂觀,反而擔心地在內心喃喃自語道。 「宣判完畢,即時將犯人送往刑場受罰。」最後,霍頓公爵錘了一下桌上的木頭,大聲道。 眾衛士走上前來,將風楊架出門外。巴蒂、西龍還有凱羅等站在一旁冷言觀看,隨時準備應變。 ※    ※    ※ 在審判開始不久前的時候,依維斯正在璐娜的酒館裡喝酒。 「你真的要去嗎?」璐娜有些擔心地問道。 「是。」依維斯說道。 「為什麼不讓魔武他們跟著你去?」璐娜又問。 「我只想自己一個人去。很多事情是應該要自己一個人面對的。」依維斯淡淡地說道。 「我能做什麼?」璐娜又問。 「你收拾一下,等我走後兩個小時,你就出發趕往卡納亞的東門等我。」依維斯說道。 「我們要去哪裡?」璐娜問道。 「你不是一直想要回家嗎?」依維斯笑笑。 「還要叫別人嗎?」璐娜幸福地笑笑,問。 「誰願意來就跟著來吧。」依維斯想了想,說道。 「都要叫誰?」璐娜又問。 「他們都已經自己決定好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依維斯說著幹掉了最後一杯酒。 「不要醉了。」璐娜看著依維斯喝酒的樣子,不由得覺得心中一疼。 「醉了好。」這是依維斯離開酒館前,跟璐娜說的最後一句話。 依維斯走後,璐娜叫醒了叮噹。兩個人一起去找了魔武、星狂、那蘭羅和請學還有西龍、凱羅。結果只找到魔武、星狂、請學和那蘭羅,他們都是聽了依維斯的話待在自己的房間沒有出門,而凱羅和西龍卻沒有找到,他們已經去了法庭。璐娜終於明白依維斯所說的「他們都已經自己決定好了」的意思。 在眾衛士將風楊架到門口的時候,他們看見有一個身影擋在了門口,是依維斯。 「請依維斯總教練讓路。」依維斯這些日子在卡納亞已經出了名,沒有人不認識他。 那衛士自然也不例外,於是才恭敬地對他說道。 「把他給我。」依維斯伸過手去,說道。 「依維斯總教練你……」衛士們驚愕地趕緊拖著風楊往後退。 「依維斯!」巴蒂這時候高叫一聲,飛到依維斯和衛士們之間。他這一飛,把卡納亞的手無縛雞之力的貴族們弄得一陣尖叫。 「依維斯,不要這樣。」巴蒂說道。 「把他給我。」依維斯仍然是那句話。 「大庭廣眾,要是把人交給你,埃南羅王室威嚴何在?元老院聯席會議威嚴何在?」 巴蒂輕聲對依維斯說道。 「把他給我。」依維斯似乎只會說這一句話了。 「難道你真的要逼我動手嗎?」巴蒂臉色一緊,問道。 依維斯再也無話,伸手到腰間,把劍解了下來。左手握住劍鞘,斜送出去,右手緊握劍把。 「依維斯要拔劍了!」西龍對身旁的佛都驚叫道。 佛都記起數月前依維斯和可親公主的一段對話。 「你這把劍是什麼爛東西!玩不能玩,碰不能碰,有什麼用!」 「劍的用處只有一個。」 「是什麼?」 「殺人。」 「依維斯什麼時候曾經拔過劍?」佛都問西龍道。 「從來不曾,即使是在藍達雅最危難的時候也不曾。」西龍說道。 「你的意思是……」佛都轉過臉,看著西龍,說道。 「殿下應該比我更清楚。」西龍說道。 「若是依維斯全力施為,會怎樣?」佛都又問。 「但願不會!因為後果一定不是殿下所能夠承受的。」西龍沒有直接回答佛都的問題。 「我從不曾向任何威脅妥協過!」佛都恨恨地說了一聲,走上前去。 「國王陛下有旨!特赦罪犯風楊,命令元老院聯席會議將其無罪釋放!」佛都走到眾人面前,拿出一份文件,高聲叫道。 「國王沒有權力命令元老院聯席會議。」不知道是哪個元老院聯席會議議員在底下嘟囔了一句,但是被佛都狠狠的瞪了一眼之後,不敢再出聲。不過,無論如何,辛夷在初登王位的時候就不得不當眾和元老院聯席會議對抗,這對於他來說,顯然是不利的。 因為,元老院聯席會議不僅僅是個名義機構,更是個傳統。儘管它沒有實權,但是在傳統上還沒有任何一個國王曾經當眾否定元老院聯席會議的決定,而對抗傳統的人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可以想像,不久之後,新任國王獨斷專行的流言就會在埃南羅國內滿天飛。 「好自為之吧。」聽到佛都的話,巴蒂對依維斯說了一句之後,便悄悄地退開。 連巴蒂都讓開了,衛士們又有哪個敢擋依維斯的路? 當依維斯的手抓住風楊的時候,他發現風楊身上竟沒有一絲力氣。在士兵們鬆開的時候,他幾乎一下子摔倒在地。 依維斯沒有辦法,只好把劍又重新插回腰間,將他扛在背上,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了埃南羅最高法庭。 凱羅和西龍趕緊追了出去,緊隨其後。 「真是可惜,看來依維斯是不能為埃南羅所用了。」巴蒂惋惜地說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依維斯現在就會離開卡納亞。」佛都說道。 「你去把盤纏送過去,不要送到他的手裡。等到他與星狂他們會合的時候,把錢給給星狂。」佛都囑咐身邊的下人道。 「是。」那人忙也跟著跑出去了。 「星狂也會走嗎?」巴蒂有些奇怪地問道,在他心裡,星狂是一個對功名很沉醉的人才對。現在依維斯走了,魔武肯定也會走,那星狂豈不是大有可為?以他的性格,怎麼會走呢? 「你看。」佛都指著依維斯扛著風楊的背影,感歎地說道,「有誰能夠拒絕這樣的英雄?」 「唉——」巴蒂又想到不能和依維斯共事,幽幽地歎道。 「如果現在埃南羅不是暗湧不止,我一定在此布下天羅地網,除之而後快。」佛都看著依維斯的背影,又道。 「殿下何出此言?依巴蒂之見,依維斯雖然喜歡意氣用事,但是為人剛正,也沒有世俗功名之心。應該不會對我們埃南羅有什麼害處才對啊。」巴蒂不知道佛都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麼句話,於是問道。 「你知道為什麼鄉野村民總是那麼害怕老虎,見到之後一定要不計代價地除掉嗎?」佛都問。 「因為老虎會吃人。」巴蒂說道。 「但是真正被老虎吃掉的又有幾個人呢?」佛都笑了笑,又接著說道,「只要是老虎,不管是不是曾經吃過人,人們都要竭盡全力除掉它們。不是因為它們會吃人,而是因為它們有能力吃人。」 「微臣受教了。」巴蒂背上突然泛起一層薄薄的寒霧。 「說不定將來埃南羅最大的禍害就是此人啊!」佛都說著,轉過身,有些落寞向另一個門走去,「但是我也沒有辦法。畢竟,這世上並不是什麼事什麼人都可以由我控制的啊。」 ※    ※    ※ 西龍與凱羅二人一直跟在依維斯身後,並不說話,只是一路跟著。走了好一陣,快到正午的時候,依維斯看到璐娜一行人正在城門口等著。 看到站在一行人中的星狂,依維斯有些意外,難得地笑著望了星狂一眼,「你來了?」 「是,我也來了!待了這麼久,覺得卡納亞的空氣實在是不討人喜歡。想跟著你們一起到『永久中立之地』去看看。依維斯你不會想丟下我吧。」星狂也笑著對依維斯說道。 「那就一起上路吧。」依維斯笑笑,說道。 「我來!」這時,魔武走了上來接過依維斯肩上的風楊。 「依維斯。」一直跟著的西龍終於忍不住走上前來,喊道。 「西龍。」依維斯轉過身來看著西龍,一下子卻不知道說什麼。 「一路小心。」西龍說著,臉上已經流下淚來。這次一分別,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見面。 「你更要小心,這裡可是個虎狼之地。」依維斯緊緊握住西龍的手,說道。 「你放心,這裡是我故鄉,我會好好照顧西龍的。」凱羅也走上前來,說道。 「那就好。」依維斯強忍淚水說道。 「你要是在什麼地方落下腳來,可要跟我們聯繫。」凱羅又道。 「嗯,我知道。」依維斯點點頭說道。 「那我走了。」這句話,依維斯是對西龍也是對凱羅說的。他其實有很多話想跟西龍說,但是他知道現在不能說,一說,他一定會忍不住哭起來的。 「我們走。」依維斯轉過身,對著眾人說道。而在這之前,一路尾隨的佛都下人已經偷偷地把盤纏塞給了星狂,星狂也絲毫沒有拒絕就收下了。曾經身為軍需官的他,最知道後勤有多重要。 「依維斯!」依維斯走了還不到三步,又聽到西龍喚道。 「回去吧!總有機會再見面的!」依維斯不敢回頭,只是揮揮手。他知道他要是回頭,就不可能走了。 卡納亞的城門口,兩個十幾年的兄弟正式分道揚鑣。不能說誰對誰錯,只能說人各有志。離離合合,實在是人生無法避免的事情。但是,從這時候起,也就有無數的文人騷客開始借卡納亞東門詠歎摯友分道揚鑣的傷感情懷。 從此之後,埃南羅失去了一個武技總教練,帝國青年近衛軍失去了它的第一任統領,而整個人間,卻多了一個「解放者」。
***************************************************************************** 第一章那蘭羅的威風史 離開卡納亞已經兩個月了,依維斯一行人終於漸漸開始接近埃南羅的邊境。 「那大叔,按照我的估計,在不久的將來,總供應官這個職位將會在整個大陸範圍內受到巨大的尊重。而你是埃南羅第一個專業的總供應官,這一段時間裡,雖然你沒有什麼機會展示你的工作成果。但是,佛都殿下和我都知道其實你的工作是相當出色的。平時還真看不出來原來那大叔你身懷絕技啊!」 「啊,對了,你是不是還制定了一些軍隊內部補給供應的規定流程?」在回到永久中立之地的一路上,星狂跟那蘭羅聊天道。 「是啊。我從前在海羅的時候就是專門幫人記賬為生的。在海羅,我做會計的名聲可是很響的。後來,去到青年近衛軍,我發現軍隊的物資管理遠沒有商人們那麼嚴謹。 所以,我就根據現有的軍事物資管理條例,再摻雜一些我在海羅跟那麼多商人打交道得來的記賬經驗,就形成了我後來在青年近衛軍對軍隊後勤補給的一些具體的操作模式。」那蘭羅聽到星狂稱讚他,於是有些得意地說道。 「商人的貨物都是自己的東西,軍隊的物資卻是國家的。前者的管理方法自然而然會比後者的要小心謹慎。但是商人的物資再多,跟國家的比起來也只不過是九牛之一毛。你是怎麼做到管理兩萬人的物資而絲毫不紊亂的呢?」星狂又問道。 「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在海羅,可是生意人的天下。那裡的國家經濟命脈乃至政治命脈都掌握在商人的手裡。那裡的大商人幾乎全部是大貴族。在你們埃南羅誰最有武力誰就得到尊重,但是在我們海羅,誰最有錢誰就最得到尊重。所以,在海羅,至少有三家大商人的家產並不會比你們埃南羅整個國庫少。」那蘭羅對星狂笑笑說。 「哇,誰這麼厲害?是哪三家?」埃南羅並非富庶之地,而且埃南羅人崇尚武力,對財富的熱忱並不是那麼高。但是聽得那蘭羅說竟有人富可敵國,星狂還是忍不住大為驚訝,有些羨慕地問道。 「仁斯城菲亞、新赫城洛伊特、流雲城艾和。」說到海羅的巨富,那蘭羅那是再熟悉不過了。 「為什麼你在他們的名字前面都加了一個城池的名字?因為他們三個都被海羅國王封為城主嗎?」星狂不解地問道。 「是的,不過這個城池不是國王封給他們的。他們都是自己出錢建立起城池之後,再由國王賜封號給他們。」那蘭羅答道。 「自己建城?」星狂雙眼睜得老大。 「是的,而且這三座城正是全海羅除了首都以外最大的三座城市,人口都在千萬以上。你猜猜他們每家平均每一年做生意兼在自己的城市收稅一共有多少收入?」那蘭羅說道。 「嗯,十萬鑽石幣?」星狂一咬牙,說出一個自己都無法想像的數字。 「這是他們每年交給國王的數目。」那蘭羅笑著說道。 「你的意思是?」星狂的嘴巴大張到幾乎能吞下一個人。 「翻十倍。」那蘭羅說道。 「天啊,這樣的人你認識嗎?」星狂真恨不得現在就去認這三個人做乾爹!要知道埃南羅去年的國庫盈餘僅僅是二十三萬鑽石幣啊! 「年輕的時候,我曾經在三家都做過營運總管。」那蘭羅說道。 「什麼是營運主管?」星狂問道。 「就是相當於你給我安的總供應官,不同的只是軍民之分而已。」那蘭羅說道。 「沒想到那大叔你當年是這麼的威風!」星狂用無比仰慕的眼神望著那蘭羅,「但是後來你怎麼又跟著西龍去了埃南羅?」 「我後來越來越不認同那些新任家主們的作風,於是一家一家的換。到後來實在沒有意思了,就自己開門做生意。結果一次一次的虧,到後來在藍達雅的時候碰到了西龍,大家一見投緣,我也就想跟著他看看有什麼生意做,所以就到埃南羅來了。」那蘭羅也算是給足西龍面子了,明明就是打劫,還替他說得那麼冠冕堂皇。 「他們有什麼是你不認同的?」星狂又問。 「三家大家族,幾乎都參與了武器貿易。」那蘭羅說道。 「這有什麼?很正常啊,做武器生意容易發財嘛!」星狂在心裡說道。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身為商人也要有商人的正義。天下的武者,為一己私慾挑起戰端的實在太多。我們商人賣什麼都可以,卻不能賣殺人的凶器。因為無論什麼時候,刀槍都不能創造財富!」那蘭羅說道。 「哇,這麼大義凜然的?怎麼我從前沒有發現?」星狂沒有說話,直盯著那蘭羅傻乎乎地看,卻在心裡自言自語道。 「那你為什麼要跟著依維斯呢?」星狂問道,「你在埃南羅可以做官,可以享清福,也沒有違背你的原則啊。」 「我想我或許還是不大適合做官吧。從前在三大家族的時候,雖然是營運主管,但是由於我的身份卑微,從來沒有人看得起我。我替三大家族工作數十年,居然從來沒有見過家主一面,甚至連高級一點的首領都沒有見到過。對他們來說,我只是個賺錢的機器而已。而我也從來不善於取巧逢迎,所以數十年來從來沒有升職過。現在,我也想通了,我天生就不是跟那些官老爺們打交道的命。我看還是跟著依維斯會比較適合我。」那蘭羅笑笑,說。 「那你呢?你又為什麼跟著依維斯?你也願意過這樣平淡的生活嗎?」正當星狂在思考那蘭羅的話時候,那蘭羅又反問道。 「我當然不喜歡平淡的生活。」星狂笑笑,繼續說道,「但是你覺得依維斯會過平淡的生活嗎?」 「依維斯並不是一個追求功利的人。」那蘭羅肯定地說道。 「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星狂轉過臉,望著那蘭羅,問道。 「什麼?」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星狂詭異的一笑,又繼續說道,「一個像依維斯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平淡的,他沒有平淡度日的命。」 「是……嗎?」那蘭羅望向前面和璐娜說笑著的依維斯的背影,有些擔心地說道。 ※    ※    ※ 「依維斯,回到我的家鄉之後你打算怎麼過啊?」走在前面的依維斯和璐娜卻完全感覺不到那蘭羅憂慮的目光,逕自說著自己的話。 「我啊,嗯,到你們那裡買塊地種種田吧。」依維斯說道。 「你種田?」璐娜以不可思議的眼神望向依維斯。 「是啊,你覺得我不行嗎?」依維斯問道。 「我知道你打架很厲害,但是你知道嗎?種田對你來說可是很高難度的。」璐娜說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跟你學啊。」依維斯說道。 「依維斯哥哥,你的腿一定是又白又嫩的,怎麼能下得了田呢?我看啊,有另外一個工作倒是很適合你。」這時候叮噹插嘴道。 「什麼工作?」依維斯好奇地問道。 「就是游吟詩人啊!」叮噹說道。 「游吟詩人?是不是那種天天到處旅遊,隨便唱唱歌就可以混飯吃的那種人啊。」依維斯一下子被叮噹提起了興趣。 「就是,就是,你不覺得你很適合這個工作嗎?」叮噹問道。 「叮噹,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這份工作很適合我啊。真的可以試一試。」依維斯的臉上難得的露出興奮的光芒。 「好,那我就做你的助手。」叮噹自告奮勇道。 「好!」依維斯笑著和小叮噹擊掌為誓。 「游吟詩人?真是很不錯的工作啊。薪水高,福利好,工作又輕鬆。以依維斯的條件做這份工作一定會很有前途。不過……你覺不覺得依維斯要是做這份工作的話,有出賣色相的嫌疑嗎?」一向沉默寡言的請學也轉身看著風楊,說道。 「依維斯應該算是偶像派的吧。」離開卡納亞已經兩個多月了。這兩個多月來,人人都看得出來卡納亞對風楊造成的傷痛可能是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遺忘的。但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旁人也沒有辦法幫得上忙,只能有空就陪他說說話而已。在眾人的努力下,風楊終於漸漸地又開始和旁人說話。由於再沒有職務和階級上的區分,彼此之間的關係反而單純了很多。所以,從前一向言行謹慎的風楊偶爾也會跟大家開句玩笑。 「魔武,我要去當游吟詩人了,你呢?你要做什麼?」依維斯問魔武。 「我去當你的助手啊,要是有我在,就沒有人敢砸場啊!」魔武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你們幾個呢?」依維斯又問其餘的四人。 「我們?我們還是種田的好。」剩下的數人強忍笑意,說道。 「我給你們做飯,負責你們的食宿,你們賺的每一分錢都要交給我!」璐娜叉著腰,大聲申明自己的財政管理權。 「貪心婆!」小叮噹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嗯……」璐娜惡狠狠地盯著小叮噹,「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是小孩子,我應該有特權,所以我不應該交!」小叮噹在最堅決地維護自己利益的同時,也最堅決地出賣了其他的所有人。 「哈哈哈哈……」一片哄堂大笑響起。 不知道,這樣的笑聲還有多久。請學看著頭頂的天,莫名的有些擔憂。 ※    ※    ※ 一路上,大家雖然都是騎馬,但是並沒有特別使勁的趕路。佛都托下人帶給星狂的,是足足十五個鑽石幣。這一路走來,依維斯一行人才用了還不到四十個金幣。由此,可知佛都對依維斯一行也算是慷慨以極了。不過,依依維斯一行人為他做的貢獻,倒也受得起他的饋贈。 現在,他們這一行人已經到了埃南羅的邊境了。要是往東走就是普蘭斯,往南走就是永久中立之地。「依維斯,你就不回不言山看看嗎?老師他一定很掛念你。」請學試探著走上前去,問依維斯道。 「唉——」依維斯遙望著普蘭斯,幽幽地歎了一聲。他怎麼會不想回普蘭斯看望師父呢?曾經,他多少回夢見他那如父般的達修師父啊! 但是,一直到現在,依維斯才發現那個人在自己心目中究竟留下了多麼巨大的傷痕和陰影。算來,也是一年多的事情了,但是自己直到現在卻依然沒有勇氣踏上不言山。 他無法保證自己一年多來好不容易才擺脫的沉寂如灰的感覺不會在見到不言山上的一切之後又再次奪取他的心靈。 「還是拜託請學師兄前往不言山代替依維斯向師父他老人家問安吧。我在『永久中立之地』等師兄的消息。」依維斯思索良久,終於說道。 「老師說得果然沒錯。」請學低下頭來,說道。 「師父說什麼?」依維斯問。 「老師說,依維斯這輩子恐怕再也不會踏上不言山了。」請學說道。 「是……嗎?」依維斯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一片慘然。雖然沒有親耳聽到,但是依維斯依然隱約可以感受到當初達修說這話時心中的落寞感覺。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居然再也不能回來看自己了,多麼令人心碎。 「那我們就先去不言山,再轉道去『永久中立之地』吧。」依維斯突然下了很大決心似地說道。 「不,老師吩咐過我,如果第一次問你是否要去你說不去的話,就再也不要讓你去了。」請學這時候卻又阻止道。 「為什麼?」依維斯有些疑惑地問道。 「他說,他希望看到快樂的依維斯。」請學說道。 「師父……」依維斯當即滾鞍落馬,跪向東方,號啕大哭起來。想來這天下,真正能這樣為自己著想,這樣疼惜自己的,恐怕只有師父一人了。但是自己卻因為男女私情而不能承歡膝下,真是枉為人啊。所以,依維斯這哭聲裡,既有因為達修關懷備至的感動,又有因為自己長期沉湎往事,無法自拔的無奈,更有自己連累達修操心的痛心。數種感覺在心裡揉成一團,讓連日來故作堅強狀的依維斯終於忍不住大哭一場。 依維斯哭的時候,旁邊的人看他哭得這麼動情,也忍不住掉眼淚。其他的人都是因為被依維斯和達修之間的師徒情深所打動,惟有璐娜卻不是全為這一件事。 阿雅與依維斯之間的事,這麼多天來,璐娜知道得最清楚。璐娜一直以為都這麼長時間了,依維斯應該已經將她慢慢淡忘了才對。但是直到現在,璐娜才知道那個從未謀面的阿雅究竟在依維斯的心裡佔據著多麼重要的地位。 「他永遠都是喜歡阿雅的,無論她是怎樣傷過他的心。」想到這裡,璐娜哭得就更加動情,「為什麼我卻又偏偏喜歡上了他。」 「依維斯,老師還托我跟你說一句話。」過了好一陣,請學首先從感傷的氣氛中脫離出來。 「師父……還說了什麼?」依維斯好不容易止住自己的哭聲,哽咽著問道。 「老師說過,你命中注定是救世的人。」請學坦然道。 「呵……」依維斯苦笑一聲,「我連自己都救不了,還救什麼世?」 「好了,我們不要說那麼多了,現在就往『永久中立之地出發』吧!」這時候,星狂及時出來插話道。 「對,我們回家吧!」璐娜也終於成功抑制住自己的情緒,攙扶起依維斯說道。 「前進!」小叮噹清脆的童音響徹雲霄,終於徹底將剛才憂傷的氣氛趕跑了。
***************************************************************************** 第二章烈火傭兵團 「又來了。」魔武有點厭煩地說道,而依維斯風楊等也隱隱約約感到四周有人影閃動。 是什麼令魔武這樣對事情完全沒有知覺的人都會感到厭煩呢? 很簡單,打劫! 自從進入「永久中立之地」的十六天以來,依維斯一行一共穿越了大小十四個勢力,已經被打劫二十三次,勒索一百零七次之多。雖然都是些小毛賊,不能對他們這樣等級的人造成什麼傷害。但是一般人就是碰到人這麼多人來乞討,都會想罵人啦,何況還是打劫。最要命的是,因為「永久中立之地」沒有統一穩定的政府,各個勢力各自為政。所以教育水平偏低,每個打劫的人都只會說「此山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錢。」毫無新意可言。就是再感人的戲劇橋段演上一兩百遍也會變得無聊,更何況是打劫橋段? 「不要傷人!」依維斯看得出,魔武不耐煩起來會做些什麼。三天前,魔武就差點把一個盜賊團伙給殺光。 「我知道。」魔武說道。 於是,依維斯一行人仍然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前進。走了不到三分鐘,突然從大路兩旁的灌木叢中殺出將近一百多號人來。 「此山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錢。」小叮噹站在璐娜後面,嘴巴一張一合地學著那拿著長刀的首領搖頭晃腦地念著台詞。竟然真分毫不差。 「拜託,換句新台詞再上台好不好?真是丟臉!」小叮噹暗地裡奚落道。 「這位好漢,我們都是普通百姓,身上並沒有什麼多餘的錢財,還望各位好漢行個方便,讓出一條路來如何?」這時,星狂站出來說道。 「老大,別信他們,你看他們一個個衣著光鮮,怎麼都有些油水。」那個拿著刀大聲吼叫的粗壯男人旁邊的一個瘦長男人低聲道。雖然他的聲音已經很小,但是又怎麼瞞得過這一行人的耳朵。 「這位兄台,我們身上真的沒有什麼錢財,你們就不用費心思了。」星狂在這一行人中算是功力較弱的,但是也聽到了他們的談話。當然,大家都知道這是明顯的假話。 他們身上現在還有十四個鑽石幣零三十八個金幣零五十七個銅幣。基本上來說,這足以支付一個中型傭兵團一年的花銷。 「那你們讓我們搜身!」那瘦長男人道。 「搜身?你想死嗎?」一直沒有說話的魔武終於忍不住出聲道。 「我們不搜女人和小孩。」那領頭地說道,看了看那蘭羅又說道,「老人也不搜。」 按說,這也算有道義了,一行人七個有三個不搜,做強盜做到這分上也算是菩薩心腸了。 「諸位是不是有什麼難處?明說出來或許對大家都有好處。」依維斯見這些人完全不像從前的那些強盜那般凶神惡煞,粗蠻無禮。心想恐怕是另有別情,因而出言問道。 「嗯……這位小兄弟,不妨直說吧。」那領頭的粗壯漢子撇開那瘦長男人的手,一拱手,說道,「去年北邊的霸主華利亞家和東邊的霸主納迪約家為了交界地的一處金礦而開啟戰端。我們這一群人從前都是那裡的礦工,家也安在那裡。 戰爭結束後,華利亞家獲得了這個金礦的控制權,將我和我身後的這些兄弟趕出金礦。為此,甚至不惜放火燒山。我們金礦數萬礦工及家屬,只逃出我們這一百來號人。「 「大哥,跟他們說這麼多廢話做什麼?」那瘦長的男子又走上來,扯住那首領模樣的人的肩膀,問道。 「索特,你真當自己是盜賊麼?」那首領模樣的人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喝道。 「是,大哥。」那人於是不再說話,只好退下。 「於是,我們這一群兄弟在一年前成立了烈火傭兵團。」 「烈火傭兵團?排第幾?」那蘭羅八婆地問星狂道。 「一百名以外。」星狂說道。 「哦……」那蘭羅意味深長地說道。 「但是一年以來,維拉無能,竟然沒有接到一單像樣的任務來維持大家的生計。弟兄們實在是忍不住了,才會有今天這樣的行徑。還望諸位望在江湖救急的分上,暫時幫幫忙。我維拉將來必定回報諸位。」維拉說著說著,竟然滿臉通紅。 後面的那一群人也是滿臉羞赧之色,就連那瘦長的男子也不例外。 「哦……原來如此!」那蘭羅更加意味深長地說道。 「這怎麼辦?」星狂傻眼了,要是對方使橫,倒還好辦,就像從前那樣,讓魔武衝出去打昏幾個就了事了。但是現在殺出來這麼一個主,怎麼對付啊? 「師兄你說呢?」依維斯也有些為難,於是問請學道。 「這個……還真的是個問題。」請學也沒有辦法了。 「你們一共有多少人啊?」這時候,卻是璐娜問道。 「回姑娘的話,加上在下,我們一共一百六十五個兄弟。」那人一拱手,回答道。 「你們會種田嗎?」璐娜又問道。 「我們……雖然都是礦工,但是全都出身農家,種田當然會。」維拉有些不解璐娜為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但是還是老實地回答道。 「璐娜,你問這些做什麼?」依維斯也有些不解地問璐娜道。 「我們不如請他們回我老家種田。」璐娜對依維斯等說道。 「請傭兵團回家種田?你剛才是這麼說的嗎?」星狂把眼睛睜得好像老公牛一樣大。 「是啊,我是這麼說的啊,有什麼問題?」璐娜問道。 「你們覺得呢?」星狂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看完璐娜後,四處張望地問著其他人。很顯然,他在等著有人站出來駁斥璐娜這個天真到白癡的想法。用傭兵團耕田?真是比天還大三倍的笑話! 「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啊!」依維斯首先說道。 「嗯,我看可以考慮。」請學也一本正經地贊同道。 「天哪!」星狂有想暈的衝動。他認識的都是些什麼人啊? 「請學大哥,你怎麼也會贊成這麼什麼什麼的主意呢?」星狂用不可原諒的眼神看著請學,道。他們都還年青,一時衝動可以理解,但是他怎麼說都是個成年人,怎麼能像他們一樣白癡呢? 「其實,我也覺得蠻好的啊。」這時候,那蘭羅也插嘴進來道。 「啊!」星狂張大嘴巴又轉向那蘭羅。完了,完了,這個春天流行白癡病! 「嗯,那就這麼決定了。雇他們幫我們種田。璐娜,你跟他們說。」依維斯拍板道。 「天啊!」星狂想發狂,這一群完全不考慮全世界正常人感受的傢伙。 「我有個主意,對大家都好處。就是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璐娜出聲道。 「姑娘請講。」維拉道。 「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決定僱傭你們,你們說好嗎?」璐娜說道。 「那自然是好。我們雖然不是個個武藝高強,但是護送你們幾人還是沒有問題的。」 維拉滿臉喜色地說道。有工作?這敢情好!簡直是好得不得了。 「但是,我就是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做這份工作。」璐娜又說道。 「姑娘請說。」維拉心裡納悶道,難道是要我們去搶什麼寶物麼?那可要好好考慮才是。 「我們想雇你們給我們種田。」璐娜終於鼓起勇氣,將他們的建議說了出來。 「啊?」那邊一百多號人馬上一片嘩然! 「雇我們種田?」維拉的大眼和索特的小眼對視著,天下怎麼會有這種人? 僱傭兵團種田! 「姑娘,你不是消遣我們吧。」過了一陣,維拉開口說道。 「絕對不是,我們是認真的。」依維斯發話了。 「怎麼辦?」維拉看得出來,那一行人都圍著那個紅髮少年,他想必是他們中的頭領。他說的話應該是當真的。於是維拉摸著後腦勺,眨巴著眼睛問索特道。 「我怎麼知道?你們呢?」索特又將目光轉向身後。身後的人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不願意?」索特問。 「不知道。」眾人齊聲道。 「我們包你們吃住,而且每個月每人一個銀幣。」璐娜開價道。 「你看呢?」維拉有點心動了,這個開價對正規的傭兵團自然是沒有什麼。 但是對他們這一群走投無路的人來說,卻是很有吸引力的。 「我看還行吧。」索特也有些被吸引了。 「你們覺得呢?」維拉又問身後的兄弟。身後的腦袋改成清一色的雞啄米。 「我們答應你們!」民心所向,維拉於是高聲答道。 「好!」依維斯也回道。 「一百六十五個人,每人一個銀幣,一個月就是十六個金幣又五個銀幣,一年就是一個鑽石幣又九十八個金幣。要是他們種田的收入能夠支付他們的食宿費用的話,那麼我們每年的淨支出就是一個鑽石幣又九十八個金幣。」那蘭羅不愧是功力深厚的會計師,在最短的時間內就算出了他們將要為僱傭這支「勞力傭兵團」所付出的代價。 「從此以後,大家再也不能住高級賓館了。」星狂語氣冰冷地嘀咕道。 正在星狂嘀咕著的時候,維拉和索特已經走上前來跟依維斯交談了。 「我叫維拉,是烈火傭兵團的團長,這位是我的副手索特。」維拉自我介紹道。介紹到索特的時候,索特挺直身子,敬了個像模像樣的武士禮。仔細看看,其實索特還是個蠻清秀的年輕人。維拉可能就稍老一些,應該有三十四五了。 「你入流了嗎?」依維斯看索特敬武士禮,於是問道。 「快了。」索特答道。 「我是九流位,索特還沒有入流。」維拉補充道,一邊的索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是嗎?那你和我一樣,我也是九流位。」依維斯笑著說道。 「是嗎?真是了不起啊,這麼年輕就入流了嗎?」維拉讚歎地說道,「像你這麼小年紀就入流的人可不多,你能不能說出你的名字,或許我知道你也說不定。」 「我叫依維斯。」依維斯說道。 「什麼?依維斯?」一聽到這個名字,維拉和索特的臉色馬上大變。 「正是,有什麼不對嗎?」依維斯看到他們這樣,問道。 「你就是那個九歲入流的普蘭斯第一武者達修大師的惟一一個入室弟子依維斯嗎?」 維拉用崇拜無比的眼神望著依維斯說道。 「就是那個十五歲就擔任埃南羅帝國士官學院武技總教練的依維斯嗎?」索特的目光也是好像是看到偶像一樣。 「正是在下。」依維斯倒是沒有想到,原來自己名氣居然如此之大,就連這麼個群盜並起的地方,居然也有人認識自己。 「英雄!」兩人居然不約而同地跪倒在地。 「做什麼?你們這是做什麼?」依維斯有些慌了,趕緊俯身扶住他們。 「但求依維斯閣下收我們兩個做徒弟!」維拉說道。 「正是,依維斯閣下你千萬不要拒絕我們。」索特居然開始眼淚婆娑了。 「但是依維斯年紀比兩位實在是小太多啊,這樣恐怕……」依維斯有些猶豫地說道。 「我們無所謂,我們無所謂!」兩個人趕緊申明。 「兩位先起來再說吧。」依維斯又道。 「不,不,不,依維斯閣下要是不答應,我就不起來。」兩人不約而同地道。 真是老套路。但是不得不承認,很管用! 「好吧,好吧,我就暫且收下你們,日後你們要是後悔,可以另投他人。」 依維斯見沒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答應道。 「不會,不會,我們一定終生不渝!」 「好吧,起來再說,起來再說。」依維斯又趕緊道。 「師父!」兩人卻不起來,倒是磕了三個響頭,喊道。 「起來,起來。」這回,依維斯這個師父是跑不掉了。 「謝謝師父。」拜師得逞的兩人喜氣洋洋地站了起來。 「師父,我們現在去哪裡啊?」兩人又問道。 「呃,我們回璐娜的故鄉。」依維斯聽著他們一口一個師父,心裡不知道多彆扭。 「師父,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師父,我們在前面開路。」 天啊,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啊! 依維斯一行人在兩人的「師父」攻擊面前,幾乎要全部認輸。連璐娜也開始隱隱約約有些後悔雇了這個「烈火傭兵團」。 史載,2107年4月1日,「解放者」依維斯施展雄才大略,兼併「烈火傭兵團」,並將傭兵團兩位首領維拉,索特收為弟子。但是不解的是,這樣一天卻在後世變成了「愚人節」。不知道兩者之中是否有著必然的聯繫。實在有待有志於此的能人志士深加研究。
***************************************************************************** 第三章農夫與礦工之群鬥 和「烈火傭兵團」一路走來的兩個多月裡,由於人數眾多,所以沒有再遇到盜賊的騷擾。但是依維斯等人所受到的心靈打擊絕對不會比前二十幾天差多少。不過,事實證明,人是韌性堅強的動物。這麼多天來,眾人已經可以不再為維拉和索特的「師父」 攻勢所動了。簡單地說,就是大家都麻木了。 「請學師兄,聽說你對古往今來的魔法都很精通,能不能幫我傳授一些給他們?」但是依維斯卻不能完全無視他們的行為。這一天,他終於受不了了,衝著請學大聲喊道。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這兩個傢伙實在是太煩了,你幫我搞定他們。 「好吧。」請學看到依維斯滿臉哀愁的樣子,終於忍不住點頭說道。 「萬歲!」三人一起高呼。維拉和索特是因為可以修煉上乘的魔法,依維斯是因為終於解脫了。 此後,維拉和索特這兩個依維斯的徒弟,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圍在請學的旁邊請教魔法。而請學也是傾囊相授。不過他偏重教授的還是古魔法,因為請學時刻都想著要讓古魔法發揚光大。而維拉兩人也學得特別刻苦,以至於沒有什麼時間去搭理他們的正統師父——依維斯。而依維斯也絲毫沒有覺得失落。相反的是,依維斯不止一次望著藍色的天空對璐娜歎道:「安靜的天空原來這樣美麗!」 而另外一個人星狂卻是一刻也沒有閒著,他正在代替兩位團長管理他們的傭兵團。他似乎很樂於其中,甚至還把風楊也一起拉過去。 由於一直在趕路,所以也沒有什麼時間進行操練。但是星狂還是和風楊一起,在趕路的時候騎著馬在人群中走來走去,並大聲宣讀著一些經他自己簡化了的正規軍隊的軍規、戰鬥方式、戰鬥技巧之類的東西。傭兵團的那些人原先都是礦工,迫於生計才去當傭兵,當了傭兵以後也從來沒有打過什麼像樣的仗。所以,他們的對戰爭並沒有什麼認識,也絲毫不熱衷。自然對星狂和風楊所大聲朗誦的東西也不會感興趣。但是,同樣一個東西,在耳朵邊每天被念三遍,連連不斷地念上二十幾天,只要沒聾,就不大可能記不住。不止是記得,簡直是倒背如流啊! 而且,狡猾的星狂還弄出一些譬如問一個問題,誰答出來給誰加餐,或者賞十個銅幣這樣的騙小學生的把戲來迫使那些可憐的窮傭兵思考他念的那些東西。 兩個多月下來,這些傭兵居然個個都成為了小小的軍事理論家。而維拉和索特的古魔法和現代魔法也開始入門。 「怎麼樣?他們學得還好嗎?」有一天,依維斯問請學道。 「他們兩個都很聰明,也很努力。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半年之內他們的戰鬥力可以達到中品六流位的水平。」請學笑著答道。 「這麼快?」依維斯有些驚訝地說道。 「但是有個前提。」請學狡詐的一笑。 「什麼?」依維斯又問。 「你要開始教他們武技。這樣他們魔武兼修,兩者加起來的戰鬥力才會讓他們在半年內達到六流位不會很難。」請學說道。 「啊?原來你是打的這種主意?」依維斯笑了笑,說道。 「他們可是你的徒弟啊!」請學故作無辜地說道。 「好,好,好,依你。」依維斯說道。 「依維斯,你看到那個風車了嗎?」正在兩人聊天間,璐娜一蹦一跳地跑過來,大聲說道。 「看到了,怎麼了?」依維斯不是很理解為什麼璐娜這麼高興。 「過了這個風車再走十里路就是我的從前住的村子了。」璐娜說道。 「真沒有想到我居然還能回來,我還以為我被叔叔賣掉之後就再也回不來了。」璐娜又突然有些感傷。 「怎麼?你恨你的叔叔嗎?」依維斯問道。 「當然不,他是個好人。他要是真的想謀財的話,在『永久中立之地』就把我賣了,也不用等到埃南羅。他實在是沒有辦法才賣掉我們的。他要是不賣掉我們大家就會一起餓死。」璐娜說道。 「真是善良的姑娘。」望著璐娜明亮的眼睛,依維斯在心裡說道。 「好了,要進村了,大家整好隊形,不要讓依維斯和璐娜小姐丟臉!」星狂終於開始檢驗他多日來的實驗成果了。 「嗯,還是蠻像模像樣的嘛。」看來效果還是不錯,理論指導實踐果然不是騙人的話。望著整齊的隊形,星狂頗為自得地對風楊說道。 「確實還好。」風楊也笑了笑,說道。不久前走起路來還是一片懶散的傭兵,現在已經能夠在長官的命令下用最快的速度排成像樣隊形,這也算是個不小的進步吧。 「出發!」最後發佈命令的還是傭兵團暫時的指揮官維拉。之所以說是暫時,是因為不久之後,星狂就將成為這支小型武裝的正式指揮官。 於是,這一行人就這樣雄赳赳氣昂昂的開往璐娜的村子。 但是,當這一百多號人快開到村口的時候,他們看見有一群人已經將這個不到一千人的村子包圍起來了。 「盜賊團?」維拉首先反應過來,有些驚惶地說道。盜賊團的戰鬥力可比他們這個垃圾傭兵團的戰鬥力強多了。現在人數又是他們佔優勢,烈火傭兵團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打得過他們的。 「五百人不到吧?」依維斯問站在旁邊的魔武道。 「嗯,確實不到五百人。」魔武點點頭,說道。 「現在怎麼辦?」璐娜問依維斯。 「讓我試試。」星狂急於知道他的試驗結果,於是自告奮勇地說道。 「星狂你一個人?」依維斯有些懷疑地看了看星狂,他的本事依維斯知道得一清二楚。要說智謀,星狂確實是佼佼者,但是衝鋒陷陣就不是他的特長了。畢竟他只是個八流位而已。 「當然不是。」星狂說道,「我們不是還有大把兄弟嗎?」 「我們?」維拉有些不相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 「正是!」星狂奸笑著打量著維拉二人,直看到他們全身發毛。 「但是……」維拉有些話不好意思說出口。人家可是將近五百人兵強馬壯的盜賊團啊,我們這些苦兄弟只是出來混碗飯吃而已,怎麼可能打得過他們? 「你們不想去?唉,依維斯啊,原來你的徒弟不過如此而已。」星狂假裝灰心地搖頭說道。 「我們去!」兩人一聽這話,馬上挺起胸膛,大聲答道。無論如何,他們是不願意在他們的小師父面前示弱的。再說了,他們心裡也有底,有這幾個人在,那幾百號人還拿不了自己的命。 「好漢子!」星狂暗喜,這兩個傻傢伙果然上當。 「魔武,你跟在後面看看。」等三人離開之後,依維斯對魔武說道。 「我也去。」風楊說著,也跟著魔武去了。 「怎麼到哪裡都離不開打打殺殺?」依維斯有些頭疼地對請學說道。 「真的很頭疼嗎?」請學望著依維斯,問道。 「是啊,真的很頭疼啊。」依維斯說道。 「是嗎?」請學又自言自語道。他知道,依維斯很可能一輩子都要過著這種生活當中。 要一個人過一輩子自己不喜歡的生活,那將是一種怎樣的痛苦呢?請學想著,又看看依維斯,心裡不禁有些哀傷。 ※    ※    ※ 「風楊,你看怎麼打比較好?」走到隊伍前面的星狂問追上來的風楊道。 「他們看起來不是很懂軍事,並沒有派遣斥候四處探查,以至於到現在這樣的距離他們都沒有發現我們。我想這是我們可以利用的一點。」風楊道。 「魔武,你覺得呢?」由於星狂為了跟隨依維斯而寧願捨棄在卡納亞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所以一向唾棄星狂的魔武也開始對他改觀。兩人的關係也因此日益融洽。所以,星狂才可以這樣隨便地問魔武。 「衝過去把他們的頭頭抓起來不就行了?」魔武說道。 「嗯。」星狂點頭道。魔武的回答在意料之中,像他那樣強橫的戰士,要他動腦也沒有什麼太多的意義。 「你已經有作戰計劃了嗎?」風楊看見星狂一臉奸笑,知道他肯定是已經有了什麼陰險的計謀,於是問道。 「當然!」星狂更加奸詐的一笑,「不過事先聲明,你們兩個不是萬不得已時可不要插手。」 「好。」兩人都點頭道。 「維拉、索特。」星狂叫道。 「什麼事?」兩人熱血男兒高聲叫著跑了過來。 「等一下我先騎馬衝過去。你讓兄弟們準備好,等到我回來之後,大家就跟著我一起殺進村子去。」星狂高聲吩咐。 「好。」兩人知道依維斯一行人都非弱手,所以也就沒有覺得驚訝,順從地回答道。 「星狂,這樣可是有點風險啊。」倒是知道星狂底細的風楊有些擔心地說道。 「沒有風險怎麼叫戰爭呢,富貴險中求啊!」星狂的雙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這傢伙天生是個賭徒。他與普通賭徒區別就是,他的賭注不是錢,而是人命,不只是自己的命,還有千千萬萬人的命。 「這個你拿著。」說著,星狂從背上的包裹裡拿出十三個鑽石幣給風楊。 「給我這個幹什麼?」風楊先是對星狂有這麼多錢感到吃驚,繼而有些奇怪地問道。 「你先替我保管著,等一下再給我就是了。」星狂一邊大聲叫著一邊策馬衝向村子去。過了不到兩分鐘,眾人就遠遠聽見村子裡一片喧嘩。然後,就看見星狂一臉興奮地衝回隊伍面前,「兄弟們衝啊!」 「怎麼了?怎麼了?怎麼糊里糊塗地就亂喊衝啊。」傭兵團的人都紛紛質問他們的兩個首領。 「你管那麼多幹嗎?叫你衝你就沖吧,哪來那麼多廢話!」維拉和索特通罵了質問的傭兵們一頓之後,率先拿起手裡的武器,大聲高叫著「衝啊!」就傻乎乎地跟著星狂往前衝了。 於是,傭兵們也只好一咬牙,一跺腳也高叫著「衝啊」往前衝了過去。其實,每個衝鋒的戰士心裡都有兩個相同的想法,一是老大都沖了,自己再不沖就太不夠意思,會被人看不起的;二是,怎麼說後面還有一班高手鎮住呢,怕什麼! ※    ※    ※ 「有敵人來了,有敵人來了,大家集結好,集結好!」這時候盜賊軍的首領慌忙對著自己亂成一窩蜂的屬下大聲叫道。但是在這樣混亂的環境下,他的那點聲音又算什麼? 「有敵人啊!」終於,越來越多的人發現有敵人了。丟下手裡爭奪的東西,眾人紛紛相互靠攏,想集結到一起。但是,為時候已晚了。這群人已經衝進來了,將他們分割包圍起來了。而那個領頭的隱約就是剛才那個傻瓜! 原來,剛才星狂策馬衝向村子。盜賊軍猝不及防,又都是步兵。再說星狂好歹是個八流位,所以竟然被他衝破盜賊軍的包圍圈。 星狂衝進村子之後,就騎馬地村子裡四處狂奔。然後還一邊將懷裡的一堆金銀銅鐵幣四處大撒,一邊大聲高叫:「天啊,天啊!……」 剛開始時,盜賊軍都傻了,這個是什麼白癡啊?但是後來,看到在天上到處飛灑的金銀銅鐵幣,他們就再也不管那麼多了,一窩蜂地爭搶起星狂四處亂扔的錢幣來。金幣尤其搶手,一個金幣甚至可能導致兩個人刀槍相向。還有一些膽大的村民也衝出房子來偷揀幾枚銀幣。 本來還在屋子裡跟村子裡的村長談判的盜賊軍頭領突然聽到門外鬧哄哄的,走出房子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於是,就發生了剛才的一幕。 「擒賊先擒王!抓住那個穿紅色盔甲的!」星狂知道盜賊軍的混亂只是暫時的,要是烈火傭兵團不在短時間內結束戰鬥的話,那麼形勢隨時都可能逆轉。所以,他揮著馬鞭,指向那個穿著鮮明盔甲站在村門口一看就是頭領的盜賊軍頭領大聲叫道。 「衝啊!」依然是維拉和索特一馬當先。 由於盜賊軍是被突然襲擊,一片慌亂。所以一路殺來的烈火傭兵團基本上都是只要吶喊著衝過就是了,不曾遇到什麼真正的抵抗。 很快,隊伍就衝到了那盜賊軍首領的身邊。看那個盜賊軍首領的功力,應該只是下品。所以,在維拉和索特的圍攻下,他很快就被擒了。 然後,星狂就得意洋洋地帶著幾乎沒有一點傷亡的傭兵團,集結在村長的屋門前。隊伍的前面押著盜賊軍首領和將近六十人的俘虜。 雖然很快,一股股的盜賊軍們就都趕到這裡來救援了。但是每一股來的盜賊都只能怒視著星狂而不敢輕舉妄動。 十五分鐘後,將近四百人的盜賊軍就都集結到了烈火傭兵團的對面。如果單純從一個盜賊團的角度來說,他們的反應已經是算快了。但是,這對於目前的局勢完全沒有幫助。 在星狂的導演下,這場小型戰鬥變得完全不像是一場正經的戰鬥,而更像是過家家。 因為一直到現在為止,戰鬥雙方都基本沒有什麼傷亡。只有少數幾個盜賊有輕微擦傷,只要隨便上點藥就沒事了。而且至今為止,參與戰鬥的雙方人員除了星狂以外,也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邊是傻乎乎地沖,一邊是傻乎乎地看著人家衝進來。總而言之,大家都是傻乎乎的。 ※    ※    ※ 依維斯一行已經來到了村口,眾人看到這奇怪的一幕都有點目瞪口呆。他們這樣跟流氓打群架有什麼區別?現在一堆人站在這裡,居然沒有一個人上來抵擋或者盤問一下? 原先,大家都知道烈火傭兵團是烏合之眾。現在看來,這支盜賊軍除了人數多一點以外,其他方面不會比烈火傭兵團好多少。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令這些人更加目瞪口呆。 「你到底要怎麼樣?」雖然被抓,但是盜賊軍首領還是粗聲粗氣地問星狂道。 「你們這是第幾次出來危害鄉民?」星狂得意揚揚地反問道。 「第一次。」那首領說道。 「你以為我是傻瓜嗎?少來這一套,老實說,第幾次?」星狂有點惱火地吼道。 「第一次就是第一次。」首領理直氣壯地堅持說道。 「是啊,真的是第一次。」 「我們上個月才註冊的啊。」 「昨天剛拿到牌照,今天第一天試營業而已。」 下面的那群盜賊也紛紛開口支持他們的首領。 「你們騙誰?第一天營業?那你們的裝備怎麼會那麼好?」星狂有些動搖了,但是嘴巴上還是硬著的。 「這個都是老大蕩盡家產投資給我們的!」很多盜賊齊聲說道。 「他們說的是真的?」星狂不敢相信地問著那個盜賊首領。 「嗯。」那首領點點頭。 「你有病啊?你那麼有錢還當強盜?」星狂還真沒見過當強盜都這麼肯投資的。將近五百人的全身精良裝備啊。那起碼都得一個鑽石幣! 「當強盜是我的理想!我不允許你侮辱強盜這個神聖的職業!」那盜賊首領義正詞嚴地抗議道。 「原來你真有病?」星狂不可思議地搖搖頭,說道。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要婆婆媽媽的。」那首領高聲說道。彷彿他並不是因為做強盜被人抓住,而是因為救國救民要被侵略者殘酷殺害一般。 「你叫什麼名字?」星狂腦子一轉,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於是問道。 「我叫……白木!」那首領遲疑了一下,說道。 「嗯,好名字。」星狂歎道。心裡卻想,「果然名副其實,又白癡又木頭。」 「如果你願意做我的部下的話,我就放過你。」星狂提出建議。 「決不!我白木作為將來大陸最威名遠播的強盜王是不可能聽命於任何人的。」白木一仰他高傲的頭,慨然說道。 「好漢子!」眾盜賊軍一片高呼,老大果然不是一般人。白木見眾人為他歡呼,臉上是更加的意氣風發。 「他們在搞什麼?」看到這一切,依維斯一行人中的小叮噹終於忍不住第一個出言問道。 「搞笑吧。」璐娜說道。 「嗯,很像。」小叮噹應和道。 「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星狂故作凝重之色,問道。 「還未請教!」白木雖然身陷險境,但是仍然不失禮儀,該說他是英雄本色嗎? 「我叫羅漢。」星狂說道。 「羅漢?」白木聽到這個名字,突然眼中光芒一閃,「羅賓漢是你什麼人?」 「好說了,正是在下祖父的祖父!」星狂一臉嚴肅地說道。 「你就是俠盜羅賓漢的後人?」白木一聽,大喜。 「不要跟人家亂說,自己知道就行了。」星狂微微搖著手,說道。 「羅賓漢不僅是白木一生最崇拜之人物,更是白木這一生的目標。請羅漢先生收下白木吧!即使是跟隨羅漢先生洗衣做飯,白木也心甘情願。」白木臉色緋紅地跪倒在地,大聲道。 「唉……既然相遇也算是緣分。姑且就收下你吧。」星狂故作深奧狀,答道。其實心裡已經笑得肝腸寸斷了。 「老大,那我們呢?」那些強盜們見老大投誠了,於是紛紛問道。 「你們哪兒來哪兒去,最多我給你們每個人發三個月的解雇金就是了。」白木不耐煩地對他們揮手道。 「主人,不如我們還是回農莊種田去吧。」這時候,一個看起來稍老的人走出來,問道。 「不是叫你以後不要叫主人要叫老大嗎?」白木氣急敗壞地把臉上的鬍子都扯了下來,丟在地上。 「叫你一聲主人,不用這麼生氣吧?」星狂暗道。但是他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白木的鬍鬚是貼上去的。而他本人原來只是個十六七歲上下的青年。 「但是農莊的農夫被老大你帶出一半了。農忙時節說到就到,耽誤了收割莊稼可不好啊……」那老人仍然苦口婆心地說道。 「好了,好了,反正現在我已經決定跟著羅漢大俠了,你們就都走吧。」白木打斷了老人的話,說道。 「那主人,啊不,老大你什麼時候回來啊。」老人又問。 「沒有闖出名堂來,我決不回家!」白木叉著腰,大聲說道。 「唉——」老人無奈地歎口氣,又一拱手,對星狂說道,「還望羅漢大俠替老朽好好照顧主人。老主人可就這麼一個骨血了。」 「好說,好說。」星狂見那老人一副要哭的樣子,趕緊拱手答道。 「快走吧,不要再煩著羅漢大俠了!」白木卻覺得丟臉之極,趕緊揮手說道。 「那……我們走了。」那老人頗為留戀地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轉身對那些「強盜」們說道,「走吧,走吧,都跟我回去吧。」 「把武器和盔甲留下!」星狂趕緊在白木耳邊說道。 「把武器和盔甲留下!」白木於是高聲按照星狂的話說道。 看著那群人真的老老實實脫下自己身上的盔甲,又老老實實地將自己手裡的武器丟在地上。就連星狂這樣厚顏無恥的人也開始感到有一點內疚了。 「多麼淳樸的一群白癡啊!」星狂在心裡感歎道。 當所有的「農夫強盜」們都解除完武裝後,就三三兩兩地離開了,一邊走還一邊輕鬆地聊著天。就好像剛剛幹完農活回家休息一樣。 至此,戰鬥就算結束了。
***************************************************************************** 第四章最天真的崇拜者 「老大,我們是不是也可以收工啊?」這時,烈火傭兵團的傭兵們紛紛詢問他們的兩位老大道。 「是不是可以收工啊?」維拉和索特用目光詢問星狂。 「唉,去把地上的武器和盔甲收拾一下,就可以自由活動了。」星狂看到這幫傭兵的熊樣,立刻就什麼心情都沒有了。在心裡暗想:好在遇到的是這幫農夫強盜,要不然這些礦工傭兵一定全軍覆沒。」唉,理論不結合實踐就只能停留在理論階段了。 「嗯,一定要下苦功訓練才行。」星狂陰險地掃視了一遍所有傭兵,讓所有的傭兵都不由得心裡發冷。 「好像差不多了,我們大家也過去看看他到底耍了什麼把戲,讓這些人乖乖棄械投降吧。」請學一向最為沉穩持重,但是親眼見到這樣怪異的一幕,也忍不住帶著好奇的心情對眾人說道。 「好啊,好啊。」大家本就已經急不可耐了,聽得請學這麼一說,趕緊一窩蜂的湧到星狂身邊。 「星狂哥哥,你是怎麼輕而易舉地就擊敗了五倍於你的盜賊軍的呢?」小叮噹說著,拿著一根短短的棍子伸到星狂的身邊。 「嗯……這個事情是這樣的,剛開始呢我就……然後呢……最後呢……」星狂在小叮噹無比崇拜的目光中花了將近二十分鐘才將剛才發生的一切講清楚。 「哦……原來是這樣?」小叮噹和眾人都若有所思地答道。然後就幾乎同時用無比憐憫的目光看著站在圈外正展開天真無邪的笑容的白木。 「真是沒前途。」小叮噹在心裡暗歎道。被當時流行一時的俠盜小說毒害至深的白木居然被不到十歲的小叮噹在心裡判了死刑了,真是可憐之至啊! 「諸位大俠,你們在和羅漢大俠說些什麼呢?」一直站在圈外的白木終於忍不住湊過來,笑著問道。 「呃,沒什麼?你先到那個房子裡去,等一下我要跟你單獨談談。」星狂立刻收起剛剛嬉皮笑臉的模樣,指著村長家旁邊的一個小房子,正色道。 「是,羅漢大俠!」白木見星狂不苟言笑,也忙嚴肅地說道。然後大踏步地走向那個本來用於餵馬,現在空著的小房子。 只是可憐了旁邊的那一群人,個個都背過身去,笑得幾乎要斷氣。 「星狂,我看這年輕人性格淳樸,你可不要害人。」笑了好久,請學終於止住笑,對星狂說道。 「唉,你放心,我今天晚上就能搞定他。」星狂信心十足地說道。 「是嗎?你憑什麼這麼有把握?」魔武有些不信地問道。 「就憑和這個和這個。」星狂指了指自己的舌頭,又從懷裡掏出來一本一路上用來解悶的聞名大陸的騎士小說——《卡洛特傳》。 「你這個宇宙超級無敵大騙子!」璐娜半忌妒半羨慕地罵道。 「客氣,客氣,多謝誇獎!」星狂忙拱手,笑道。 然後,眾人就看見星狂咳嗽了幾聲,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一臉大義凜然的樣子走進了房子。 「請羅漢大俠指教晚輩!」一見到星狂走進來,白木就趕緊分身撲過去,跪倒在星狂腳下。 「起身說話。」星狂不緊不慢地說道,言語中充滿威嚴。 「是。」白木趕緊起身,站在一旁。 「看過這本書嗎?」星狂從胸前掏出《卡洛特傳》,問道。 「沒有。」白木說道。 「看看吧,看完晚上我再和你說話。」星狂將書扔在白木的面前,然後走了出去,並且把門帶上了。 「是。」白木趕緊俯身撿起這本騎士小說,如獲至寶一般緊緊抱在懷裡。 ※    ※    ※ 當白木在陰暗的馬棚房裡挑燈苦讀的時候,依維斯一行就被璐娜領著去見了諸位村裡的長老。由於依維斯身邊帶著一百多號傭兵,又剛剛擊潰五百人的盜賊團。所以村裡的人對他們都是既感激又仰慕,沒有半點慢待。儘管依維斯等人再三推辭,但是村民們還是自動將村子裡最好的房子空出了給這些人住,而傭兵們在村外建立的駐地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禮遇。這一晚,所有傭兵團的傭兵們都感歎地說:「唉,出來混真是要跟對老大啊,我們混了一年多,到哪裡都被人看不起。現在跟著依維斯大哥,才幾天就這麼威風!真是人同命不同啊!」 星狂仍然沒有閒著,他和那蘭羅正在忙前忙後地指揮傭兵們整理好今天的戰利品。 到天快黑的時候,戰利品已經統計出來了。一共有精良盔甲四百五十三套,大弓七十二副,弓箭兩千三百六十一支,長劍一百三十四把,長刀一百一十六把,長槍短劍各一百三十一。 「這些要是裝備在一群訓練有素的士兵身上,就足以成為起家之本了。」參與搬運戰利品的星狂忙完之後,坐在村口的一棵樹上望著堆積在一起的戰利品,心裡暗想道。 「對了,我差點忘了他。」星狂看到這些戰利品,不由得讚歎買這些裝備的人真是捨得花錢。當然也就很自然地想到了白木。 數分鐘後,星狂來到了白木讀書的房間。 「看完了嗎?」星狂打開門,嚴肅地問道。 「拿出劍來吧,我要和你這強盜決鬥!」星狂卻看見白木這時一臉正義地站在燈下,向他拔劍道。 「哇,不會吧,變得這麼快?」星狂雖然已經有所預料,但是也沒有想到白木的思想居然可以轉變得如此之快。 「你終於覺悟了!」星狂微微一笑,說道。 「是,我現在要做一個偉大的騎士,專門消滅你們這群危害四方的盜賊,廢話少說,拔劍吧。」白木威嚴地說道。 「其實我不叫羅漢,我叫星狂。我也不是盜賊,而是一個偉大的騎士。」星狂悠然自若地說道。 「當真?」白木有些吃驚地問道。 「我是看你性格質樸,乃是可造之材所以才試圖點撥你,難道你到現在還看不出我的苦心嗎?」星狂擺出一副深謀遠慮的樣子,說道。 「多謝大師點撥!」白木又一次感激涕零地跪在星狂的腳下。 「等你感激完出來吃晚飯,晚了就沒有肉吃了。」星狂說著,昂著頭,走出門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不禁又一次歎息,「實在是太好騙了,簡直是沒有一點難度,這樣下去我的騙技會下降的!」 ※    ※    ※ 吃晚飯的時候,依維斯發現多了幾個看起來好像有些身份的人在一起吃,而村子裡面的長老們的眼睛裡也都是賊溜溜地發光。 「你覺不覺得他們怪怪的?」依維斯低聲問璐娜道。 「沒有啊,有什麼怪的?我不覺得啊。」璐娜張開大眼,無辜地說道。 「你覺得呢?」依維斯於是又問星狂。 「沒有啊,我也不覺得有什麼啊。」星狂說道。 「你不要騙我,到底有什麼事?」依維斯悄悄地質問星狂道。哼哼,璐娜這樣說就是真話,你就不是。這麼簡單的場面你都看不出來有問題?鬼才信你,你當我是白木啊! 「唉,等一下你就知道了,沒什麼大事啦!」星狂紅著臉敷衍道。 「哼!」依維斯在鼻子裡冷哼了一聲,嚇得星狂心驚肉跳,在心裡卻已經將白木罵了千百遍了,「完了,完了,騙技真的下降了,都是你個小白癡害的!」 於是,晚飯時間就在這樣詭異的氣氛當中悄悄地度過。 等到吃完飯,依維斯等人準備離開的時候。村子的村長同那幾個衣著光鮮的人一起來到依維斯身邊。 「依維斯大人啊……」一到依維斯身邊之後,這幾位老傢伙就一起嘩地一下跪倒在依維斯身邊,掏心掏肺地哭了起來。 「你們這是幹什麼?」看到這情形,依維斯有些慌了,趕緊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想去扶起他們,但是他們死活都不肯起來。 這時,依維斯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在尋找著星狂,但是那傢伙怎麼可能還站在他的視線內。原來,果然是星狂這傢伙的陰謀。 在晚飯前,村里長老經過和傭兵團的交談,得知原來依維斯就是那個鼎鼎大名的紅髮依維斯時,就趕緊邀齊了附近四個村子的村長過來請求星狂帶領傭兵團負責保護這一帶五個村子的大約一萬村民。這些老傢伙都堅信有曾經當過埃南羅武技總教練的依維斯坐鎮,保護這區區一萬人的平安實在是易如反掌。 星狂一聽他們的請求,馬上就知道他們的想法了。他們要請的並不只是這只有區區一百多號人的烈火傭兵團,而是聞名遐爾的依維斯,但是星狂對他們的建議也是很感興趣。因為,在他的計算當中,如果有一萬多人提供糧草和一小部分軍餉,再加上自己手裡的資金的話,他完全可以建立一支一千人左右的正規軍。 一千人的正規軍,真正屬於自己的一千正規軍。星狂想到這裡,就連口水都要流下來了,但是他又不敢馬上答應這些村長們的請求。因為,他知道依維斯對於任何與爭鬥有關的東西都不是那麼感冒,要是由自己去說的話,肯定會被駁回的。於是星狂便悄悄對這些人指點了一番。 而現在,這些村長們就按照星狂所說的,果然在依維斯面前這般這般。 「你們到底要如何才肯起來呢?」依維斯知道自己肯定是吃了星狂那王八蛋的暗虧,但是現在又不能找他算賬,只能苦著個臉,問這些跪在地上的老頭子道。 「請依維斯大人帶領你的傭兵保護我們這些村民。」這些老頭子的頭都要貼到地了。 「依維斯年紀尚輕,心浮氣躁,恐難當大任啊。」依維斯還想推托。 「依維斯大人你要是不答應我們,我們就不起來。」這幾個老頭子完全不跟依維斯講道理,耍起賴皮來。看他們這樣整齊的行動手法,依維斯就知道這一定是星狂那個傢伙授意的。 「依維斯,你就答應了村長吧,反正以後我們也要在這長住的。」璐娜有些看不過眼了,說道。 依維斯環顧四周,無數雙眼睛正在用無比企盼的目光望著自己,彷彿自己只要一拒絕就都要去跳河自殺般。 「唉——」依維斯無奈地仰天長歎,「好吧,依維斯盡力而為就是了。」 「多謝依維斯大人。」眾位村長見依維斯答應了,趕緊磕了幾個頭就匆匆跑開了,彷彿生怕依維斯又抓住他們要反悔。 但是他們跑了沒有多遠就看見一個人笑瞇瞇地拿著一張文件站在前面等他們。 「首期就要五百套盔甲?」 「每個月要二十噸糧食?」 「每個月還要二十個金幣?」 眾位村長看到這份文件後一聲聲地驚叫起來。 「星狂大人,這也太貴了一點吧,我們的村子可都不富有啊。」村長們擺著一副苦臉道。 「少來了,平民百姓是真窮,你們這些傢伙就少跟我裝窮了。你們要是不答應也可以,我馬上帶人走,我倒要看看依維斯是跟著你們還是跟著我。只是到時候你們又被人家洗劫的時候可不要後悔。」星狂說完,裝作馬上就要拔腿走的姿勢。 「好,好,好,我們簽,我們簽。」有一個村長首先妥協。 「我也簽。」有一個投降,其他的人也就就範了。畢竟,比起被打劫的損失來說,這樣的代價還是在他們的忍受範圍內的,畢竟他們這四個村子並不真的那麼窮。他們這裡的特產是馬鐙,在紛亂的「永久中立之地」,這是很暢銷的貨物,所以他們這些村子還是有餘財的,否則人家盜賊軍也不會有事沒事到他們這裡來逛啦! 「這幫老傢伙,跟我玩花樣,還早得很呢。」正當星狂得意地拍拍藏在胸前的契約書的時候。他看見一個讓他想哭的人出現在他的面前。 ※    ※    ※ 「啊……」一聲聲淒慘的哀嚎響徹雲霄。這一夜,天特別黑,月亮都被嚇得躲在雲層裡始終不敢出來露面,而方圓五十里內的小孩子也都被嚇哭了。 痛扁完星狂的依維斯在他的房間門口遇到了請學。他好像特意在等依維斯。 「請學師兄,你找我有事嗎?」依維斯看到請學,於是問道。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以認真回答我嗎?」請學說道。 「你問吧。」依維斯見到請學這樣鄭重其事的樣子有點奇怪。 「依維斯,難道你真的要去做一個游吟詩人嗎?」請學問道。 「請學師兄,你的意思就是覺得我不可能去做一個游吟詩人嗎?」依維斯問請學道。 「你覺得你真的會喜歡那樣的生活嗎?」請學又問道。 「其實我也不能肯定自己一定會喜歡那樣的生活,但是我想那樣的生活起碼好過在卡納亞的爭權奪利。」依維斯低下頭,有些猶豫地說道。 「依維斯,你相信宿命嗎?」請學突然問道。 「請學師兄你又要說什麼我命裡是救世的人嗎?」依維斯苦笑著問道。 「正是。」請學毫不遲疑地說道。 「我還是那句話,我不大信。一個人連自己都救不了的人,怎麼去救世?」依維斯搖著頭,說道。 「你說得沒錯,一個人要是連自己都救不了是無法救世的,所以你先要救自己。」請學說著,雙眼深邃地直視依維斯。 「先救自己?」請學的話有點似乎有些觸動了依維斯,他喃喃地將最後幾個字在嘴裡又念了一遍。 「晚了,你睡吧。」請學拍拍依維斯的肩膀,走了。 「先救自己。」回到房間的依維斯,仍然在不停地喃喃念著這句話,他似乎正在認真地思考這句話的含義。 「依維斯。」這時,依維斯聽到璐娜的聲音。 「你們去哪兒了?」依維斯打開門,看見璐娜和小叮噹。 「我聽村裡人說叔叔已經過世了,剛剛正帶小叮噹上完墳掃墓回來呢。」璐娜說道。 「晚上掃墓,你們不害怕嗎?」依維斯一邊給他們倒水,一邊問道。 「都是親人,又是在村子旁邊,有什麼好怕的。」璐娜說道。 「是啊。」依維斯說道。 「依維斯,你怎麼了?怎麼看你有點魂不守舍的樣子?」璐娜見依維斯有些怪怪的,於是問道。 「璐娜,你覺得我最適合做什麼?」依維斯問璐娜道。 「怎麼突然問這個?」璐娜反問道。 「你回答我就是了。」依維斯道。 「為什麼一定要規定自己幹什麼呢?依維斯哥哥你這麼厲害,反正不用愁飯吃,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啊!」小叮噹插嘴道。 「嗯,原來叮噹你偶爾也會說一些聰明話的。」璐娜拍拍叮噹的額頭,笑道。 「那當然!」小叮噹驕傲地仰起頭。 「對啊,為什麼一定要規定自己幹什麼呢?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啊!」依維斯好像被小叮噹一句話點通了,臉上再也沒有起初迷惘失措的表情,倒變得悠然自得了。
***************************************************************************** 第五章特麗莎與上天之鞭 第二天,依維斯一早起來的時候,就聽見村子外面一片忙碌的聲音。原來星狂和風楊還有維拉、索特他們四個正在帶著傭兵們晨練呢。 「哇,老大,怎麼還要搞這些啊?」有些傭兵有些不快地悄悄問維拉和索特,「出來混飯吃而已,不用搞得這麼認真吧?」 「如果你這麼想的話,你就一輩子只能當個垃圾傭兵!」沒想到他的話被星狂聽到了,星狂於是毫不客氣地罵道。 「真是丟臉!」維拉和索特趕緊把頭撇開,裝作不認識他,跑到一邊去了。 「我知道了。」這一路走來,傭兵們也都知道星狂不是等閒人物,所以對他還是有幾分畏懼的,被星狂這麼一罵也不敢還口,都老老實實地紅著臉一邊訓練去了。 「還真是熱火朝天啊!」依維斯看到這情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覺得挺高興的。於是對同樣出來看熱鬧的請學等人說道。 「是啊,他們看起來很有幹勁啊。」璐娜說道。 「軍隊並不一定只能造成破壞,一支軍隊最重要是要看在什麼人的手裡。如果在一個善良的人的手裡,那麼它就可以是一支善良的軍隊。如果是在一個快樂的人的手裡,就可以是一支快樂的軍隊。」請學頗有深意地說道。 「快樂的軍隊?聽起來很有意思。」依維斯好像被請學的話打動了。 「依維斯哥哥,不如你就讓他們變成一支快樂的軍隊吧。」小叮噹昂起頭來對依維斯說道。 「這個世界太需要一支快樂的軍隊了。」請學又說道。 「一支快樂的軍隊?這個世上真可以有那樣的軍隊嗎?」依維斯說著,望向遠方。 「對了,就是這種眼神。」請學在心裡暗暗道。 「依維斯,要不要跟我去見一個人?」請學抑制住心中的興奮,問道。 「誰?」依維斯問。 「自……由……王……子!」請學一字一句地說道。 「自由王子?」依維斯輕輕地重複著這幾個字,有些迷惑地看著請學,「怎麼有人叫這種名字?」 「這不是他的名字,但是這不重要,因為沒有人關心他的名字。每個人都叫他自由王子,也只知道他叫自由王子。」請學的話語中充滿激情。看得出來,「自由王子」一定讓這個心境如水的人十分激賞。 「你很欣賞他?」依維斯不是瞎子,請學的眼睛裡什麼都顯露出來了。 「相不相信他能改變你的一生?」請學少有的有些狡詐地對依維斯笑道。 「你在激我?」依維斯也笑了。 「那你敢不敢去?」請學咄咄逼人。 「他在哪裡?」依維斯終於忍不住問道。他實在是太想看看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可以讓請學如此的激賞。 「在三千里外的卡洛特平原。」請學用手用力地指著西方的地平線,大聲說道。 「有意思。」依維斯看著請學閃著光的眼睛,笑了笑。 「星狂,給我兩匹馬!」依維斯對著正在晨練的星狂大聲叫道。 不到一分鐘,馬就牽來了。馬韁一到手,請學就躍上馬去,他的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已經多了一個包裹。 「蓄謀已久。」依維斯又是一笑,也躍上馬去。 「去看看你的『自由王子』吧。」依維斯用馬鞭指著西方,大聲說道。隨著一聲 「駕」,兩匹馬絕塵而去。 「依維斯,你要去哪裡啊?」這時候,璐娜跟著跑過來,追在馬尾後大聲問道。 「一個星期後我就回來了,到時候我告訴你『自由王子』長什麼樣子。」依維斯在馬背上大聲叫道。 ※    ※    ※ 「『自由王子』?就是那個基歐的流浪王子嗎?」璐娜問身旁的星狂道。 「是的,就是他。」星狂望著絕塵而去的依維斯,有些失魂落魄地喃喃道。 「星狂先生,你怎麼了?」這時候,維拉走上前來,用手在星狂面前用力地揮了揮,都不見星狂有反應,於是問道。 「你們還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去練習?我們可是要改變這個大陸的軍隊。」等到星狂反應過來後,馬上飛起一腳向維拉踢去,大喝道。 「改變大陸?是說我們嗎?」維拉有些驚愕地問道。 而星狂完全沒有理他,他想起了在埃南羅的時候,請學跟他說的一番話。 「星狂,你猜依維斯在卡納亞會待多久?」 「我看不會太久,他不適合這裡。」 「呵呵,我也這麼覺得。」 「如果有一天依維斯離開,你會跟著他一起走呢,還是留下?」 「嗯,依維斯確實是個不錯的上司,但是他說好聽一點是沒有野心,說難聽一點就是沒有上進心。我想,不到最後一刻,我是不會知道該怎麼辦的。」 「想聽聽我的意見嗎?」星狂清楚地記得,那時候他看見請學笑了。正是因為請學的這一笑,星狂知道自己看錯了他,請學決不是像他表面那麼簡單。 要看一個人,最好就是聽他的笑聲。一個笑得複雜的人,是絕對不可能簡單的。 「請賜教。」 「我個人認為你應該跟著依維斯離開。」 「為什麼?」 「你知道依維斯為什麼和這裡格格不入嗎?」 「請賜教。」 「因為對依維斯來說,這裡太小了。」 「如果整個埃南羅還算小,那什麼才算是大?」 「天上人間!」 「你覺得依維斯會稱霸整個大陸嗎?」 「有一天,你會發現這個世界比你想像中要大得多。就像有一天你會發現你的生命可以比你想像中更輝煌。」 「和歷史,不是和埃南羅的歷史,也不是和大陸的歷史,而是和整個宇宙的歷史站在同樣一個高度。這樣一個偉大到現在的你還沒有能力承受的夢,你敢做嗎?」請學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離開了,笑著離開了。 而在不到十天之後,星狂就跟著依維斯離開了卡納亞。為了一個偉大到自己沒有能力承受的夢。 「就是那個聞名全『永久中立之地』十幾年的『自由王子』嗎?」這時候,璐娜的聲音將星狂從遐想中喚醒。 「是的,就是他。」星狂答道。 「依維斯真的要去見那樣偉大的人物嗎?」璐娜的眼中充滿了羨慕和崇敬。 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有它自己的傳說,而在「永久中立之地」的傳說就是「自由王子」! 「他會更加偉大。」星狂說道。 「他已經這麼偉大了,還能更偉大嗎?」璐娜誤會了星狂的意思,於是有些奇怪地問道。 「是的,將會是整個人類前所未有的偉大。」星狂說完,詭異的一笑,跑回到傭兵們的隊伍當中,繼續晨練。而他叫喊的聲音比剛才大了整整一倍。 一個全宇宙的傳說在這堅強有力的呼喊聲中正暗暗地孕育著。 ※    ※    ※ 此時的的依維斯和請學正在路上奔馳著,他們座下的馬以平時兩倍以上的速度在路上奔馳著,跑了不到三個小時,它們就已經開始有點腿抽筋。它們從來沒有載過這麼心急的主人,他們使盡各種辦法把它們的潛力在最短時間內逼了出來。本來,按照它們的腳力,就是連續跑上十幾個小時也不會累。但是現在只跑了三個小時,它們卻已經腳抽筋了,它們將這樣連續跑三天。 三天後,星狂為依維斯兩人特意挑選的兩匹良駒,口吐白沫倒在卡洛特平原的入口。 卡洛特平原的入口,先是一排崗樓,分成三個入口處。人群分成三條長龍,陸續地進入卡洛特平原,而依維斯兩人也在其中。 卡洛特平原四面環山,只有一條狹窄的長條形的峽谷可以進入。這裡據說因為曾經受過妖怪的詛咒,所以土壤沒有什麼養分,很難種出什麼好東西來,很多年來,一直被世人遺棄。但是十七年前,「自由王子」因為這裡易守難攻的地理位置,率領他聞名大陸的「神聖十字軍」來到這裡,建築要塞。 「自由王子」來到卡洛特平原的第一天,他就向全大陸宣佈他除了卡洛特平原內的安寧和平原內百姓的平安,不再追求任何東西。 他還說,「任何一個人,無論你曾經身犯多麼深重的罪惡,只要你真心悔過,卡洛特平原就可以保證你永遠的安寧。任何一個人,只要進入了卡洛特平原,他就將自動接受卡洛特平原的保護。只要他在卡洛特平原不曾做下任何傷害他人的行為,那他就可以安穩地過完他的下半生。所有的怨恨、冤仇,到了卡洛特就都要結束,無論是誰,都不能將仇恨之火燃燒到卡洛特平原。否則,『神聖十字軍』將追殺他到天涯海角!」 這就是著名的「十字軍宣言」。 自從這次「自由王子」的宣言發表之後,十七年來,這裡成為了「永久中立之地」惟一一塊幾乎絲毫沒有沾染戰火的土地。 正是因為這裡的安寧,大量的手工業者和商人都搬遷到這塊原本貧瘠的土地上來。而又由於「自由王子」的「十字軍宣言」,大量破產的農民、悔過的逃犯,甚至是被人追殺的貴族都紛紛逃到了卡洛特平原。 十七年來,區區一千三百平方公里的卡洛特平原,幾乎成了「永久中立之地」人間天堂的代名詞。不過,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卡洛特平原的,根據十字軍的規定一定要有一技之長才能進入卡洛特平原。而能夠戰鬥在卡洛特平原不被視為技能。 儘管如此,十七年來,卡洛特平原的人口還是從最初的兩萬多人(這裡面還包括「神聖十字軍」的八千戰士),激增至現在的七百六十萬之多。 隨著人口的人增長,卡洛特平原的財富也是與日俱增。儘管「神聖十字軍」的稅率是極其低的,僅有百分之一,但是仍然有人猜測,「神聖十字軍」每年的收入在十萬鑽石幣以上。雖然傳聞未必屬實,但是卻由此可見,卡洛特平原是多麼的富有! 既然這麼富有,就不可能沒有人覬覦,但是,十七年來,沒有人成功過。所有覬覦卡洛特平原的軍隊都嘗到了「神聖十字軍」的厲害。沒有人可以想像,世界上居然會有這樣一支軍隊!他們八千人全部是大陸各地受封的騎士;他們軍紀嚴整,作戰頑強,單兵作戰能力更是驚人。正是這支永遠滿員的八千人的「神聖十字軍」讓「永久中立之地」十幾個強橫的軍閥敗亡。而這些人也一日日地成就了「自由王子」的聲譽。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說一下「神聖十字軍」的組建。「神聖十字軍」剛開始是一支「自由王子」從基歐帶出的軍隊的名字,它一共有成員兩萬四千人,那時候,「自由王子」十八歲。經過三年征戰之後,當「自由王子」找到卡洛特平原的時候,已經只剩下八千多人。 後來,隨著卡洛特平原日漸富有,覬覦此地的人越來越多,而「神聖十字軍」隨著成功抵抗侵略的次數的增加,人數慢慢開始減少。但是也正是由於「神聖十字軍」抵抗侵略的成功次數的增加,它的事跡越傳越廣,「自由王子」也越來越聲名遠播。 此後,就在全「永久中立之地」範圍內形成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潮流。無數英勇浪漫的騎士和俠客騎著自己的白馬,帶著自己的武器從各地打著「保衛自由之地」的旗號千里迢迢來到卡洛特平原自願加入「神聖十字軍」。而「自由王子」就在他們中挑選優秀者加入,但是編製始終保持在八千人。 也正是因為如此,雖然十七年來,「神聖十字軍」征戰不斷,但是始終保持滿員。而卡洛特平原也得以保全十七年的安寧。 「自由王子」和「神聖十字軍」也漸漸變成了傳說。任何一個佩帶著「神聖十字軍」 軍章的退伍士兵,在「永久中立之地」的任何角落都將受到人們絕對的敬重。對於 「永久中立之地」裡正直的騎士來說,一枚「神聖十字軍」的軍章無疑也是最高的榮耀。 「麻煩你把你的證件給我看一下。」一個全身穿著整整齊齊的鎧甲的士兵站起來,敬了個禮,然後禮貌地問道。從他的舉手投足間的氣度,旁人很容易就可以知道他是個很有教養的騎士。 「看來『神聖十字軍』真的是全是騎士。」請學在心裡想到。 「我們來找『自由王子』,麻煩你通報一聲。」請學也禮貌地對那士兵說道。 「對不起,『自由王子』不接受任何卡洛特平原外人的拜訪,請回吧。」那士兵禮貌地說道。 「那就請你通傳一聲,說普蘭斯的客人想見見西格非。」請學說著,用一種堅定的眼神望著那士兵。如果是行家就會知道這是一種中級的精神魔法。 「好吧,那麻煩你們兩位到崗樓裡等著。」那士兵答道。 「好的。」請學微微彎腰,敬了個禮,說道。 「這裡的警備還真是很森嚴啊,這就是你路上說的太平盛世嗎?怎麼沒有一點和平的感覺?」在走進崗樓之後,依維斯看到這排崗樓後面還有六排崗樓,每排崗樓之間相隔大約三百米,六排崗樓之後才是高高的城牆,於是感歎道。 「和平不是光靠浪漫的想法就可以得到的。」請學對依維斯說道。 ※    ※    ※ 三十五分鐘後,那個騎士回到了崗樓。 「『自由王子』請你們進城。」那士兵說道。 「多謝,麻煩你帶路。」請學笑著站起身,握了握那士兵的手。 依維斯兩人就跟著這士兵能過一個又一個崗樓,再穿過城牆,終於來到卡洛特平原。 「哇,這麼繁華?」儘管依維斯在一路上已經聽請學說過很多次卡洛特平原的繁華,但是當他真正見到的時候,還是難以大為驚訝。 按說依維斯也算是見過些世面的人了,但是來到這裡還是有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 「不會吧?垃圾桶都用銅的?」 「街上都鋪大理石?」 「依維斯!」請學輕輕地扯了一下依維斯的衣角,依維斯才漸漸地安靜下來。但是嘴裡還是不住地說道,「太有錢了,太有錢了。」 「『自由王子』就在裡面。」不知不覺中,兩人居然就已經到了「自由王子」的住處。這裡雖然比外面的房子要豪華得多,但是若放在這條街上,倒也看不出什麼特別來,基本上跟普通的民房沒有什麼區別。 門口竟然連個守衛什麼的也沒有,門也是大咧咧地開著的,彷彿什麼人都可以隨便進去一般。 事實上,「自由王子」的家還真是什麼人都能進去的。「自由王子」一生未婚,家裡也沒有什麼傭人,只有一個老管家。整棟房子就只住著兩個人。 走進去之後,依維斯才發現「自由王子」的家並不大,所有的地方加起來也只有三百平米左右。所以他們兩個一走進去,就到了客廳了。卻沒有看見有一個人。 「請問有人嗎?」請學大聲叫道。 「小聲點。」這時候,從一旁的房間裡衝出來一個人,打著手勢說道,「我剛剛才把我的老管家給哄睡了。」 「你還是那麼怕他啊?」請學笑著問道。 「唉,人老了之後,嘮叨得越來越凶,比從前還要厲害了。要是不把他哄睡,還真不能跟你們談什麼事。」那人苦笑了一下,又愉快地繼續說道,「不過也多虧了他,就是因為他出名的嘮叨,整個卡洛特平原都沒有什麼人能夠受得了他。所以只要我一躲進家裡就沒有什麼人敢來找我。」 「那我們是不是要出去?」請學聽了,趕緊壓低嗓音問道。 「當然,當然。」那人瞟了依維斯一眼,說道。依維斯也同時瞟他一眼,兩人的目光交會了不到一秒之後,各自走開。 那人中等身材,金黃的頭髮,不特別好看也不特別難看的五官。乍一看上去,是很普通的一個人。但是依維斯剛才與他的目光相遇的那一刻,依維斯知道,他決不是一個普通人。那眼神,像箭一樣,直射人的內心最深處,竟似要在一望之間將你內心所有的秘密都掏出來。 「這個人就是『自由王子』嗎?」依維斯跟在他們兩人背後走出房子,心裡暗想。 三人一起來到一個稍微僻靜一點的山頭之後。「自由王子」突然轉過身,笑望著依維斯問道:「年輕人,你想知道什麼?」「自由王子」雖然比請學小一些,但是也已經三十有八。所以,他這樣說話,倒也不能說他托大。 「請學師兄說你可以改變我的一生,所以我就來了。」依維斯直言不諱地道。 「來看看我究竟怎樣改變你的一生,是嗎?」「自由王子」問道。 「是的。」依維斯答道。 「沒有人可以改變你的一生,我也不行。你的人生只屬於你自己。不過,我或許可以告訴你你自己的人生究竟在哪裡。」「自由王子」說著,笑了笑。 「多謝前輩賜教。」依維斯說道。 「好吧,在說這些之前,先讓我們知道對方的姓名,好嗎?」「自由王子」問道。 「當然,我叫依維斯。」依維斯說道。 「我叫西格非,很高興認識你。」西格非笑著伸出手。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依維斯也伸出手和他相握。 「十七年來,讓西格非說出真名的人沒有超過十個。」請學在一旁解釋道。 「是嗎?那我很榮幸。」依維斯笑笑。 「小伙子很驕傲。」西格非也笑笑,「好了,我們說正事吧。」 「二十一年前,我還是基歐的七王子。那時候,我的父王剛剛去世,我的六個兄長各自施展陰謀詭計企圖奪得王位。儘管我一再聲明對王位沒有野心,但是,他們六個首先要對付的仍然是我,因為當時我正是基歐軍隊的首長。 「他們使盡各種辦法,企圖剝奪我的兵權。甚至有人使出了暗殺的技倆。我當時還年輕,實在看不慣他們這種所作所為,也受不了這種氣,於是一氣之下就率領我麾下最精勇的兩萬多騎士出走到『永久中立之地』。我起先只是想在『永久中立之地』搶一塊地盤,安安心心做我的安樂王,但是後來,我遇到了一個人,然後,我的想法就徹底改變了。」西格非說到這裡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那個人是誰?」依維斯問道。 「她就是卡洛特平原真正的主人。」西格非說著滿懷深情地用手撫摸著這片山頭上已經有他半身高的灌木,「知道嗎?二十年前的卡洛特平原是不可能長出這麼茂盛的灌木的。」 「是她改變了這裡的土地?」依維斯問道。 「她改變的並不只是這裡的土地,還有人心。」西格非說著抬起頭,眺望著遠方,似乎正在思念著什麼。 「她叫特麗莎,一個很普通的名字。事實上,她也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子。我遇到她的時候,是在十七年前。 「那時候我正在和另外一個領主打仗,為了爭奪一塊離卡洛特平原不遠的放牧場。我的部隊全部是騎兵,我需要草原。就在卡洛特平原外,我們進行了一次試探性的會戰,雙方投入的兵力都不是很多,大概各自都只有三千人。 「但是正當我們雙方都在努力作戰的時候,卻出現了一個人,讓我們雙方都停止了戰鬥。只是一個人,一個普普通通的四十上下的婦女,穿著一件粗布麻紗的衣服出現在戰場,就使我們雙方都停止了戰鬥。聽起來似乎是不可想像,然而這卻是事實。 「我們雙方的士兵都看見她打著赤腳,毫不畏懼地走進刀槍箭雨中。她在戰場上四處奔走,給每一個受傷倒地的士兵餵水。她低聲地安慰他們,輕輕地唱著聖歌,默默地為他們流淚。她沒有大喊大叫,也沒有阻止我們繼續戰鬥,只是這樣在戰場的四周走來走去,完全無視那些隨時可以奪去她性命的刀槍箭雨。」說到這裡的時候,西格非的眼睛開始有些微微泛紅。 「首先是我的騎士們無法繼續戰鬥下去,他們紛紛退出戰場。而我的對手並沒有乘機追擊,他們也像我們一樣慢慢退出戰場。我們無法再戰鬥下去,因為那時候的我們從戰鬥中所能獲得的,除了羞恥以外,再也沒有其他。 「到最後,我們雙方都完全停止了戰鬥。但是她仍然像起初一樣,在戰場上四處奔走。流著淚為每一個將死的人祈禱,當時我們雙方一共有數千人默默無語地注視著她。這次戰鬥之後,我的那個對手歸隱了。而我則放棄了我起先的領地,來到了卡洛特平原,並發誓永遠保護它。 「你難以想像,我們剛來的時候看見的都是些什麼?這裡幾乎寸草不生,裡面的人大部分都面黃肌瘦。這裡的一萬多居民竟然有三分之一以上是垂死的。但是更難以想像的是,這裡的人居然個個都是快樂的。他們沒有誰能夠保證自己可以活過明天,但是他們每個人都是快樂的,因為這裡有特麗莎。她率領著稍微健康的人在一千多平方公里的平原裡四處奔走,用盡各種方法為他們謀得食物,為他們謀得衣物,為他們謀得快樂,為他們謀得活下去的機會。你難以想像,這世上怎麼會有一個人將自己奉獻得如此徹底。她將自己所有的一切,肉體、生命乃至整個靈魂都投入到別人的痛苦中去,但求為別人求得一絲快樂。」西格非說著,禁不住有些哽咽。 「她人呢?」依維斯忍不住問道。 「整個大山都是她。」西給非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道,「十五年前,她因為勞累過度,倒下了。臨死前,她要我們將她的骨灰灑遍整個卡洛特平原,以便可以在死後依然守護著這裡的人們。在第二年,我們就看見這裡長出了花草樹木。從此,卡洛特平原的土壤比全大陸最豐腴的土地也不遜色。我們知道,這是特麗莎修女用生命給我們帶來的奇跡,她用她最後的生命解除了妖怪對這塊土地的詛咒。所以我們所有人對今天的一切都十分珍惜,決不許任何人破壞它。」 「她有什麼遺著嗎?」依維斯問道。此時的他,無比渴望能夠和這位特麗莎交談,但是她人已經去世了,那就只能推而求其次了。 「她不識字。」西格非說道。 「啊?」依維斯的臉上掩不住的失望之情。 「不過,她有一塊墓碑。她曾經說過,如果有人對她所做的事業感到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看她的那塊墓碑。」西格非說道。 「那帶我去看看那塊墓碑吧。」依維斯趕緊說道。 「它就在你的身後。」西格非說道。 依維斯趕緊轉身,果然看見一塊黑色的墓碑,上面刻著字。這塊墓碑已經有些年頭,但是上面的字跡依然十分清晰,很明顯,有人專門在維護它。 上面所刻著的字很顯然確實是出自一個人的口述,因為這些詞句之間並沒有什麼嚴格的邏輯和修辭。 「不能因為我們看不到,就以為世上沒有人流淚。 不能因為我們聽不見,就以為世上沒有人呻吟。 軟弱的我們無法反抗,但是我們至少可以互相關懷。 我們儘管在悲哀中等待。 終有一天,上天之鞭將降臨在這片土地上。 所有醜惡的人、殘忍的人、自私自利的人,都將在上天之鞭面前獲得應有的審判。 所有的不平與苦難都將消失,和平與愛的世界終將到來。」 「特麗莎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等待上天之鞭的降臨?」依維斯有些詫異地問道。 「可以這麼說?」西格非說道。 「那你為什麼不去做這條上天之鞭呢?」依維斯問道。 「我的能力的極限是守護卡洛特平原,其他的就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外了。」西格非說道。 「你們希望我效忠那條『上天之鞭』?」依維斯漸漸開始明白他們兩個的意思了。 「不,我們希望你做那條『上天之鞭』。」這時候請學插言道。 「我?為什麼是我?」依維斯詫異地問道。 「因為你符合所有的條件。」西格非說道。 「那我需要做什麼?」依維斯試探地問道。 「第一步,統一整個大陸。」西格非說道。 「什麼?」依維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第一步就是統一大陸?這也太難了一點吧。 「你不用懷疑,第一步確實就是統一整個大陸,建立一個人人平等的自由世界。」西格非說道。 「你們想我去打仗,殺人?」依維斯問道。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西格非無奈地說道。 「如果我說我沒有興趣呢?」依維斯又問道。 「那也沒有什麼,只不過是讓特麗莎和我們再多等幾百年而已。」西格非輕鬆地說道。 「沒有別的路可走嗎?」依維斯回首看見地上的那塊墓碑,又問道。 「沒有。」西格非堅決地說道。 「不是我故意要拒絕,只是你們要我做的事情難度太大,而我對這些又沒有興趣。你知道嗎?我這個人……」依維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跟西格非解釋,他根本就是在要自己做一件瘋狂的完全不可能的事。自己一不是國王,二不是統兵的大將,怎麼可能做到他要自己做的事呢?但是為什麼自己又要跟他解釋呢,真是見鬼。 「沒有什麼的,只是多等幾百年而已。特麗莎和我雖然都不會高興,但是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西格非搖搖頭,歎著氣說道。 「你們為什麼偏偏要選我呢?」依維斯苦惱地揪著頭髮。 「因為你是符合所有條件的人。」西格非又重複了一遍起先的話。 「為了達到你們所說的目標,你們能提供給我什麼呢?」依維斯又問道。 「信念。」西格非說道。 「現在一大早的,我連牙都沒有刷,你突然跑出來跟我說統一大陸這麼大件事,我真的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你要知道,我現在還只是個一無所有,懵懵懂懂的十五歲半的少年。我……」依維斯支支吾吾地說道。 「你可以留在這裡慢慢考慮。」西格非狡詐的一笑,說道。 「是啊,依維斯你也累了,該休息了。」請學也說道。 「是的,我的確應該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真的有些累了。」依維斯說著,自顧自地走到前面去,嘴裡還喃喃自語。顯然,他在努力讓自己思考這件完全不正常的事。
***************************************************************************** 第六章古今第一勒索案 「他真的就是青華選中的人嗎?」走在後面的西格非,悄悄地問請學。 「至少我的老師達修是這麼說的。」請學有些不悅地說道,他不喜歡別人用懷疑的口氣跟他說話。 「那就應該沒錯。但是為什麼偏偏選他呢?我看他雖然很有潛質,但是他還是那麼年輕。」西格非看到請學看上去好像有點生氣,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因為他是符合所有條件的人。」請學重複了一遍剛才西格非說了兩遍的話。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生氣了,跟我說真話。」西格非看請學一副板著臉的樣子,趕緊堆出一副膩人的笑容。 「因為依維斯身上蘊藏著我們所無法想像的力量。」請學終於受不了西格非可憎的笑容,於是說道。 「有多強大?比青華還要強大嗎?」西格非感興趣地問道。 「在最關鍵的時刻,依維斯將是我們對魔族的最後一張王牌。」請學說這話的時候,臉色是完全的嚴肅。 「我們真的一定會跟魔族開戰嗎?」西格非的臉色也嚴肅了起來,認真地問道。 「難道你對這點還抱有疑問嗎?」請學問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魔族應該知道,他們要是入侵人界的話,神族是不可能坐視不理的,難道他們有把握打贏神族嗎?」西格非問道。 「魔族單獨當然打不過神族,但是你不要忘了,還有妖怪呢。」請學說道。 「妖怪?他們不是已經在最後的大自爆中滅族了嗎?」一聽到妖怪兩個字,西格非的臉色就變得煞白。因為他知道這兩個字的份量,那是傳說中與神一樣偉大的存在。 「這世上還有最後一隻妖怪。」請學說道。 「只有一隻妖怪?那怕他做什麼?」西格非終於又靜下心來。 「但是這惟一的妖怪卻是只妖怪王。而且在十五年前正是他親手殺掉了神族長。」請學說道。 「神族長被殺了?怎麼可能?妖怪王再強,也不可能強過神族長啊?」西格非幾乎要驚叫出來,這個消息太驚人了。 「這個消息,我們也是在一年前從天行的轉述中得知的。當時青華正身在神界,親眼目睹妖怪王駕著一道紅光閃過天邊。爾後,就得知神族長遇刺的消息。」請學滿臉嚴肅地說道。 「一擊必殺?妖怪王的實力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了嗎?」西格非的臉上充滿駭然。要真是這樣的話,那麼人界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倒也不是,這妖怪王其實是借力才殺掉神族長的。」請學說道。 「借力?有誰有本事借力給妖怪王?」西格非的臉上充滿不可置信的神色。在那種天神級的戰鬥中,還有誰可以借力給妖怪王? 「就是依維斯的父親。」請學淡淡地說道。 「哦……」西格非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對了,東邊怎麼樣了?」西格非又問道。 「東邊?據天行說,已經亂得一塌糊塗,完全不可收拾了。大概是五年前,不知道為什麼東邊一百多個國王中居然有一大半突然死亡,導致東邊戰亂紛起,而天行在那邊苦心培養的得意弟子夢幻天使又一死一傷。所以,青華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要把西邊拿在手裡。」請學說道。 「青華會派人下來幫忙嗎?」西格非趕緊問道。 「你發神經!幻嵐部隊不到魔族入侵,是絕對不會出動的。」請學說道。 「啊?那怎麼統一大陸啊?你以為統一大陸是吃早餐啊?」西格非有些不滿地說道。 「這些你別跟我說,跟我說也沒用。而且聽達修老師說,再過一段時間,可能他都要和修羅一起去『永久之謎』了。」請學說道。 「那依維斯怎麼辦?我的幫助是有限的。」西格非急了。 「你不用幫依維斯,讓他自己一個人去完成這個使命就是了。」請學說道。 「一個人,你有病!你以為是唱大戲啊,一個人唱全場?」西格非質問道。 「你要相信依維斯。再說,還有我呢。」請學輕鬆的笑笑,說道。 「但願吧。」西格非無奈地說道。 「其實之所以不願意你去支援依維斯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我們有一個比統一整個西大陸更重要的使命——最大限度地激發出依維斯的潛力。你要知道,按照青華的占卜,最後使人界免於覆滅的人正是依維斯。」請學說道。 「哦……」西格非憐憫地看著走在前面不遠處的依維斯。這個小伙子將來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啊! 「對了,藍達雅呢?在青華的眼裡,你的故鄉,幾千年來潔身自好的藍達雅要放在什麼位置?」西格非又問道。 「青華已經放棄了藍達雅。幾千年的時間已經讓藍達雅腐爛掉了,他們已經忘記了自己的使命。除了我的師父和我以外,整個藍達雅沒有人知道他們將面對什麼,青華已經不再指望藍達雅了。」請學有些傷心地說道。 「但是,無論怎樣,藍達雅的實力還是全西部大陸最強的啊!為什麼要白白放棄呢?」西格非問道。 「要是真的跟魔族開戰的話,神族一定會介入。到時候,神族還會有時間借力給那些人間的魔法師嗎?」請學冷冷地問道。 「對啊,到那時,現代魔法就要全部失效了!」西格非恍然大悟。 「都是那個數千年前的罪人!」請學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說那個讓古魔法覆滅的人會不會是妖怪王收買的人類?」西格非好奇地問道。 「他就是妖怪王本人!」請學說道。 「他還真是想得周到啊!」西格非感歎地說道。 「還很能忍耐呢?」請學說道。 「一個復仇的願望在心裡藏了數十萬年才爆發出來,將有帶來多恐怖的後果?」西格非想到這些,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真是難以想像,到最後我們所有人的都要依靠他這樣瘦弱的肩膀。」西格非看著走在前面的依維斯,心情複雜地說道。 「依維斯,要是你知道你的一生早就被人安排好了,你會怎麼想呢?」請學也有些迷惘地喃喃自語。自從一年前,青華的特使天行來到不言山跟達修等人密談之後,請學就總是在想同一個問題,「究竟我們是不是在犧牲依維斯呢?」 但是請學不得不面對的是,一切都是無法改變的。因為,這世上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承擔這樣沉重的使命。這世上只有一個依維斯。 ※  ※  ※ 依維斯這次一共在卡洛特平原住了四十多天。這四十多天裡,他幾乎走遍了整個卡洛特平原。他到處尋找可以交談的人,沒有人知道他到底都和那些平民談了些什麼,因為每次他都是自己一個人出去。每次出去的時候都是天剛濛濛亮,而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人們知道的只是,依維斯在四十多天後有了一個決定! 兩個月後,依維斯找到了西格非。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夠做到什麼程度,但是我願意試一試。」依維斯說。 「你答應我成為『上天之鞭』嗎?」西格非高興地問道。 「不是答應你,而是答應了特麗莎。」依維斯說道。 「哦,這個無所謂。但是,你打算怎麼做?」西格非又趕緊問道。 「這個我心裡有數。非常謝謝你的開導,我想我們不久就會再見面的。」依維斯笑笑,說道。 「我也希望能夠早日再相見。」西格非看到依維斯柔和中帶有堅毅的目光,肅容道。 「能麻煩你幫我找一下請學師兄嗎?」依維斯又問。 「依維斯,我在這裡。」兩人回過頭去,看見請學正牽著一輛大棚馬車笑著站在門口。 「那我們回去吧,璐娜他們該想我們了。」依維斯走到門邊,笑著對請學說道。 「好的,那麼再見了,『自由王子』!」請學對西格非揮揮手,笑著說道。他此時此刻的笑可是含義豐富啊! 「再見,吸血王!」西格非本來想努力裝出笑臉,但是怎麼都裝不出來。 ※  ※  ※ 「你把西格非怎麼了?怎麼他一看見你臉色就那麼難看?」上車之後,依維斯把頭伸到前面,好奇地問正在駕車的請學。 「我要是拿了你這麼多東西,你的臉色會比他還難看!」請學笑了笑,指著車裡堆著的一大堆箱子,說道。 「都是些什麼啊,這麼了不起?」依維斯問道。 「你自己看看。」請學聳聳眉。 「哦。」依維斯應了一聲,鑽到後面去打開箱子來看。 「依維斯……依維斯……」結果依維斯鑽到後面打開箱子之後,足足十分鐘車後面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請學奇怪地叫了起來,但是依然沒有人應。請學不得不停下車,走到後面去看。 他一看到後面的情形,禁不住笑了起來,「依維斯你幹什麼?有點出息好不好?」原來,依維斯整個人跌坐在箱子旁邊,一動不動地望著箱子裡的東西,呆滯的目光顯示,現在的依維斯智商是零。 「有多少?」好半天依維斯才反應過來,艱難地問道。 「五十萬。」請學若無其事地說道。 「鑽石幣?」依維斯睜大眼睛,鄭重其事地問道。 「嗯。」請學輕輕地點點頭。 「五十萬鑽石幣是多少?」依維斯的腦子有點短路了,他開始發現自己對數字沒有什麼概念。 「很多。」請學很認真地說道。 「五十萬鑽石幣,等於五千萬金幣,等於五億銀幣,等於五百億銅幣,等於五千億鐵幣。現在的麵包市價是兩塊又五角鐵幣,也就是說我們有兩千億個麵包。兩千億個麵包我們兩個吃的話,要吃多久啊?」依維斯非常投入地計算了一陣後,突然抬起頭來問請學。 「可以吃到我們兩個和這些麵包一起變成化石。」請學說道。 「你老實告訴我,我們到底有多少錢?」依維斯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智商不夠用。 「五十萬鑽石幣。」請學說道。 「我的意思就是五十萬鑽石幣究竟是多少?」依維斯又問道。 「非常非常非常多!」其實請學也說不清五十萬鑽石幣到底是多少,因為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錢。 「請學,你這個混蛋,口口聲聲說不需要我們的援助,卻要拿走我們十七年的積蓄。混蛋,混蛋!」正當依維斯和請學在無法搞清楚自己到底擁有多少財富的時候,西格非正面對空空如也的庫房大罵請學。 「啊啾!啊啾!啊啾!」請學一連打了三個噴嚏,「誰罵我?一定是西格非那傢伙。 我們還是快趕路吧,說不定那傢伙會反悔的。」 「對,對,對,我們快趕路吧!」依維斯第一次這麼積極地附和別人的提議。 「請學師兄,我真是奇怪,西格非怎麼會讓你活著出來!」再次上車之後,依維斯打趣道。 「我也很奇怪呢。」請學也輕鬆的笑笑。 「你們兩個其實是早就有預謀的吧?」依維斯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在意,彷彿只是在開一個無關緊要的玩笑。 但是這聽起來非常隨意的一個問題,對請學而言卻是猶如一聲晴天霹靂。難道依維斯什麼都知道了嗎? 「這種預謀以後要是經常有就好了。那我就不用費心去統一什麼大陸了,拿錢買就是了。」依維斯說著,笑了起來。 「呵呵。」請學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好也跟著笑幾聲。但是他的笑聲聽起來有些尷尬。 「請學師兄。」依維斯又喊道。 「在。」請學趕緊答道。 「我永遠不會懷疑你的。」依維斯說道。 「哦。」請學答道。 ※    ※    ※ 由於這批鑽石幣的拖累,使依維斯不得不老老實實地坐著馬車往回趕。儘管請學的駕車功夫已經不錯,但是兩人還是花了一個多月才回到璐娜的村子。 「怎麼了這是?」還沒有進村,依維斯就看見村外的帳篷裡住著一堆堆的傷員,人們在帳篷內外忙忙碌碌地跑來跑去。 依維斯看見了很多都是陌生的臉孔,於是大聲叫著星狂的名字,「星狂,星狂。」 「依維斯,你可回來了。」這時候,依維斯和請學看見魔武、星狂、風楊還有那蘭羅、璐娜、小叮噹等人一起從村內走出來。其中風楊、星狂都帶著傷,看起來還不輕,但最讓人意外的是連魔武都受了輕傷。 「你們幹嗎去了,怎麼弄成這樣?」依維斯看著這一幕,有些莫名其妙地問道。 「我們剿匪去了。」星狂紅著臉說道。 「剿匪?」依維斯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依維斯近三個月來一直在思考怎樣用自己現有的班底,也就是星狂等人達成統一大陸的目標。而現在,他一回到家,正想跟他們商量這件事,他們卻來告訴自己,他們只是剿匪就把自己個個剿得遍體鱗傷。依維斯真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們一共有多少人?」一旁的請學問道。 「只有三百多人。」風楊答道。 「我們現在看起來比他們人要多啊。」請學有些奇怪地說道。 「自從依維斯走後,有不少附近的青壯年到我們這邊來投奔,現在一共六百多人。」 星狂答道。 「人數比別人多一倍,還被打成這樣?」依維斯不再驚訝了,他很快的得出了結論,「對方有超級高手壓陣?」 「嗯。」魔武答道。 「有多強?」請學問道。 「遠在魔武之上。」魔武答道。 「哦。」依維斯聽罷,雙眉緊鎖。魔武是什麼份量,他心裡最清楚不過。 「既然是碰到這樣的頂尖高手,那就是輸了也沒有什麼丟臉。你們個個面紅耳赤幹什麼?」依維斯笑著拍了拍星狂的肩膀,問道。 「那人可能比依維斯你的年紀還要小。」風楊說道。 「是嗎?」依維斯的手輕輕撫摸著劍柄,那柄從來沒有出鞘的劍的劍柄。 「我們一共傷亡了多少人?」請學問道。 「重傷一共四十六名,輕傷一百三十四名,無人死亡。」那蘭羅報道。 「看來,那人還是手下留情了。」說著,依維斯的手又悄悄地離開了劍柄。 「如果他沒有留手,我們恐怕沒有一個人可以活著回來見你了。」風楊心有餘悸地說道。 「明天,我就去會會他。」依維斯說道。 「對,今天好好休息。」請學說道。 「不,今天整理財務。」依維斯說道。 「啊?」眾人都不明白一向對錢沒有什麼概念的依維斯怎麼會突然說這種話,只有請學立馬撲倒在地。五十萬鑽石幣的魔力果然不是一般大啊。 ※    ※    ※ 到了夜晚,依維斯帶著隊伍的核心人員星狂、魔武、風楊、請學、那蘭羅還有自己的私人關係璐娜、小叮噹來到一個隱秘的地窖。 「這麼晚,鬼鬼祟祟地出來幹什麼?」璐娜第一個出聲問道。 「你們到時候就知道了。」依維斯打斷她的話。 「到了。」依維斯說著,走到一邊,將火把插在牆上。 「有什麼啊?」璐娜有些奇怪地問道。 「你們看到那些箱子了嗎?」依維斯指著那一大堆箱子,問道。 「這不就是你白天要我們搬進來的箱子嗎?很沉很沉,是什麼啊?」風楊說著,還摸了摸自己被壓疼的肩膀。 「小叮噹,你去打開一個箱子。」依維斯吩咐道。 「好。」小叮噹說著就蹦到箱子前,把箱子打開。 「哇……」除了依維斯和請學,所有人皆有一種昏倒的衝動。 「這裡面全都是這些嗎?」那蘭羅已經記不清自己多少年沒有見到這麼多錢了。 「嗯。」依維斯得意地笑著點點頭。 「一共有多少?」星狂聲音發抖地問道。 「五十萬鑽石幣!」依維斯答道。 「五十萬鑽石幣是……是多少?」星狂也像依維斯當初一樣,開始頭腦不清了。他轉過身問跌坐在地上的風楊。 「我也不……不知道,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錢。」風楊的舌頭也在打結。埃南羅全國一年的國庫盈餘才二十多萬鑽石幣啊! 「這些全部都是我們的?」星狂不敢相信的再次向依維斯求證。 「嗯。」依維斯說道。 「五十萬鑽石幣,等於五千萬金幣,等於五億銀幣,等於五百億銅幣,等於五千億鐵幣。現在的麵包市價是兩塊又五角鐵幣。也就是說我們有兩千億個麵包。兩千億個麵包我們這裡這麼多人不停地天天吃的話,要吃多久?」星狂的症狀和當初依維斯一模一樣。不過這次被問的對象不是請學,而是依維斯。 「可以吃到我們這一堆人和那一堆麵包一起變成化石。」依維斯得意地笑著說道。看到別人為財富而變白癡的樣子真是一種難得的享受啊!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錢?」魔武第一個清醒過來。 「別人送的。」依維斯平靜地說道。 「送的?」星狂的舌頭幾乎都要被自己吃掉。什麼人這麼有錢又這麼大方? 「這筆錢拿得可不輕鬆啊。我可是答應了人家的要求才拿到這筆錢的。」依維斯說道。 「什麼條件?」星狂開始有點清醒了。 「統一全大陸!」依維斯鄭重其事地說道。 「就這事啊。」星狂毫不關心地說道。只要不是要他現在就死就好了。說完,又回過頭去把手插進鑽石幣裡,品嚐那種被鑽石幣淹沒的感覺。 其他人的反應也都和他差不多。 就靠這群人統一大陸嗎?目睹眼前的此情此景,依維斯開始有點失去信心。
***************************************************************************** 第七章超級天才之戰 這一夜,依維斯隊伍的核心領導們,為他們將來的軍隊取了個名字,叫「進錢軍」,後來在依維斯和請學的以死相逼下,才終於改為了「錢進軍」。但是在日後書寫軍旗時,依維斯又特意將這個名字筆誤為「前進軍」!這支日後縱橫整個大陸的軍隊的名字的由來,在更久的將來引起無數歷史學家的研究和遐想,甚至是爭論。但是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個名字的真正的由來的。歷史,就是如此容易被淹沒。 在喧嘩了整個夜晚之後,依維斯和「前進軍」的核心們都紅著眼睛踏上了尋仇之路——五十里外的東炎山。而維拉、索特、白木等候補核心也在自己的強烈要求下,被批准一同前往。 「白衣服的小子你出來,我們老大來了。」一到山腳下,索特就大聲地嚷嚷道。 「你們又來了?」很快,山上就走下來一個少年,背後跟著兩三百嘍囉。 他是金黃色頭髮,白色皮膚,高鼻樑,與普通西部大陸人無異。只是一身全白的衣服有些古怪,即使是全大陸都遊蕩過的那蘭羅也從沒有見過有什麼人穿著這樣的衣服。 但是這些都不是依維斯所在意的,依維斯最在意的是他那把劍。 看到他的劍,依維斯又不禁看看自己的劍,這把自己以為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劍原來並不是獨一無二的。那個白衣少年的劍,不就和自己的劍很相似嗎? 「或許,他與我的過去有著莫大的淵源。」依維斯心想。 「我叫依維斯,你叫什麼名字?」依維斯見他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年輕幾分,又念他對自己的人只傷不殺,所以此時心裡對他其實並無絲毫敵意。 「你還沒有資格知道我的名字。」那少年不動聲色地說道。 「要如何才有資格知道你的名字呢?」依維斯並不生氣,反而反問道。 「贏過我手中的長劍。」少年撫摸著自己手裡的劍,說道。他摸的時候,彷彿在摸自己的手一樣自然、親切。看得出來,他很珍惜他的劍,就像珍惜他的手一樣。 「我今天來本來是來打架的,但是現在我不想打了。」依維斯說道。 「為什麼?」少年看上去有點吃驚。 「因為你當天並沒有殺人,這可以看得出來你並不是壞人。我不想和一個好人對戰。」依維斯說道。 「讓一個人生,並不算仁慈。讓一個人死,也不算殘忍。聽任人活得痛苦或者死得難受才是真正的罪孽。」那少年一臉漠然。 「無論怎樣,我還是要感謝你當天的手下留情。」依維斯說道。 「我那天不殺他們,只是因為那天我不想殺,並沒有什麼手下留情。我既然可以因為那天不想殺人而不殺他們,那麼同樣可以因為今天想殺人而把你們殺掉。」那少年的臉上依然是毫無表情。 「你的意思是……」依維斯心裡暗自戒備。 「我的意思很明白,你們今天很不走運,今天我剛好想殺人。」少年說著,將左手的劍抬起,伸到身前。 只是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姿勢,所發出來的氣勢,除了依維斯之外,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完全抵擋。 「你們全部退到三里路外的那家路邊茶館等我。」依維斯臉上帶著微笑,輕聲吩咐魔武道。 「是!」魔武說著,趕緊向後揮了一揮手。本來就有點吃不消的眾人趕緊跟著他退出了戰鬥圈,而那兩百多盜賊也趕緊躲到深山裡去了。 「沒想到他的氣勢竟然這麼驚人,好像比打我們那天還要強。」狂奔出數百米後星狂才滿頭大汗地對魔武等人說道。 「快來,快來。那大叔和小叮噹暈了。」這時,璐娜高聲叫道。 「不知道依維斯能不能贏。」風楊在跑過去看那蘭羅和小叮噹的時候,擔心地對請學說道。 「依維斯永遠不會輸!」請學肯定地說道。 ※※※ 「坦白地說,你是我近十六年以來所見過的人中,最有天分的一個。假以時日,你或許可以打敗我,但是決不是現在。」依維斯淡淡說道。 「是嗎?我倒想試一試。」那少年說著,右手緩緩伸向劍柄。 這時候,少年在山上,依維斯在山下。他們之間的距離大概是一百五六十米。 「非戰不可嗎?」依維斯問道。 「至少從我這方面來說是的。」少年答道。 「好……吧,既然你執意如此。」依維斯說著也將手搭在劍柄上,他隱約感到劍在顫抖。 十五年了,這把劍被插在劍鞘裡已經整整十五年了!它本應該縱橫在天地間,讓太陽都忌妒它絢麗的光芒。因為,這把劍自出世以來,還從沒敗過。它親眼見證了自己無數個主人一次又一次地走向奇跡般的勝利。數千年來,它幾乎沒有一日沉寂,也很少超過一個月沒有見過鮮紅的血。 但是,這樣一把劍,居然被劍鞘封鎖了整整十五年。若它有嘴,它一定會大聲呼喊:「拿走這劍鞘,拿走這劍鞘。我不需要劍鞘,我只是一把劍,我只要做一把劍。一把鋒利得可以撕開天,耀眼得能遮住太陽的劍。拔開我吧,拔開我吧,我的主人!讓這個世界再次知道有一把劍叫『軒轅』。」 依維斯感到,劍在顫抖。起初他以為是自己的手再抖,但是後來他終於肯定是劍在顫抖。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己的劍渴望戰鬥,而他也因為這把劍而變得全身的每一個部分都莫名興奮起來。依維斯發現自己從未如此專注於一場戰鬥。 那少年在百米外似乎也感覺到了依維斯濃烈的戰意,他似乎也被依維斯身上散發出的幾乎狂熱的戰意所感染。他的嘴角微微向上彎,「這樣就對了!」 一道光芒從他的劍鞘裡射出,看不到劍,只看得到光。 似乎是因為拔劍的力道太大,那少年整個身子也隨著那道光芒一起射而出。兩道白光,一道絢麗得讓人眼睛生痛,一道卻似乎要將人所有的視線都吸引過去。 兩道白光所過之處,是火!絕對不是眼睛的錯覺,確實是真真正正的火!白光所過之處,花草樹木一下子就被燒得粉碎。那火只是一瞬間,然後就只看見一條焦黑的痕跡。 一切都只是一瞬間,拔劍,動身,劍光燒掉一切,一條焦黑的痕跡。一切都太快了,快到似乎是同時發生。 「鏘!」白光在與站在原地的依維斯交錯之後,頓住。 這時候,才終於又看見了白色的劍,白色的衣衫。那少年像釘在地上似的,站在依維斯身後三十五米遠的地方一動不動。如果沒有他剛才高速衝刺帶來的狂風吹動他的白色的衣衫和金黃色的長髮,讓人幾乎要以為他剛才其實並沒有動,一切都只是眼睛的錯覺而已。 「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倒下?」這時候依維斯笑著轉過身來,他的右邊臉上有著一條極細極細的傷痕,但是還是很容易發現他的那條傷痕的。因為它在流血,不是流一點而是流很多很多。從這些血液的數量,不難想像,那條傷痕一定很深很深。 「你為什麼能夠躲過我的這招?」少年似乎對眼前的景像有點感到不可思議。 「坦白說,是運氣。」依維斯笑了笑,說道。 「運氣?」少年第一次笑了。但是很快,他就收起了笑容,「那就讓我們看看你的幸運女神還能跟死神過幾招吧。」 「那我可就不會再站在原地防守了。」依維斯笑道。 「來吧。」少年輕輕說了一聲。 聲音還沒有到,他的長劍已經到了依維斯的身邊。他們兩個此時的距離只有三十五米。 「鏘!」開金裂石的一聲巨響。 少年的白光還沒有來得及絢爛,就被依維斯手中的白光緊緊包圍。少年感到自己全身上下無處不被那來自身外的白光包圍。他使勁全力,希望能夠衝出去,但是無論他怎樣掙扎,卻始終還是無法衝出去。 他的白光很快就被削弱下去,少年知道,一定要先退一步了。否則,就必輸無疑。 「難道你就沒有別的招式了嗎?」依維斯幾縷紅色的長髮掉在和那少年相格的劍上,那頭髮轉眼就變成了一縷青煙。頓時,依維斯興奮得眼睛發光,激動的表情展露無疑。 「我根本沒有招式。」那少年看到依維斯興奮無比的表情之後,架在依維斯的長劍之後的眼神變得冰冷。 「那麼……繼續?」依維斯說著,一劍將少年格開。那少年於是借力,輕輕地飄出十米開外。 「繼續吧。」飄在空中的少年像一隻蝴蝶一樣輕盈。在空中,他輕輕地說道。 「這一招叫守得雲開見月明!」依維斯說到「明」字的時候,長劍與身影一起暴漲。 依維斯用來防守的第一招用的是「擒天七式」第一招「冰封天下」,讓那少年不得不暫時後退的是第二招「光照大地」,那接下來自然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明」字還沒有傳到少年的耳裡,少年也已經激射而出。 無論在什麼情況之下,也無論敵人的實力究竟有多強,少年的劍從來不曾防守過。因為,他的劍不知道防守,它只知道進攻,進攻。 兩道白光交錯而過,在它們交匯的那一霎那,五百米內的人看不到太陽。太陽的光芒與這光比起來,與黑暗無異。那是可以刺瞎人的眼睛的光。 但是這一次,並沒有聲音出現。這奪人魂魄的光放射的時候,沒有任何聲音。似乎是癡情的人眼望著遠處的心上人一般。比世上一切的光都要奪目,但是卻是沒有半點聲音。 「你比我想像中更有意思。」依維斯的右臂一道細細的口子在流血,流了很多。可以很看出傷口很深。但是依維斯的臉依然笑著。 在這天地間,這少年或者不是最強的,但是他永遠是最出人意表的。 依維斯和他同樣那麼喜歡出人意表。 但是他們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出人意表。依維斯的出人意表是因為驚人的計算力,他永遠能夠算計到敵人的三招之後,所以,他永遠能夠有別人意想不到的最後一招。他的出人意表只是針對別人而言。對於他自己來說,這世上從來不會有出人意表的事情。 任何情況都在計算之列,都在預料之列,亦都在準備之列。 在戰鬥的時候,依維斯是全身心投入的。他的腦子隨時都在超高速運轉,將眼前所看到的每一分毫都置入自己的大腦當中作為計算的元素。正是因為如此,依維斯幾乎永遠都不會有無法意料的東西。 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依維斯也是有可能發現事情完全出乎意料的時候,比如現在。 但這少年的出人意表,卻完全是因為自己的詭異和天賦。他總是能夠出於別人的意料之外,甚至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這種出人意表,並不是依靠算計,而是依靠本能。 對於他來說,劍不是佩在腰上的武器,而是在長在手上的器官。 他永遠是用最省力,最直接的手段獲得勝利。他的劍,無論出擊的時候是多麼猛烈,但是到了敵人的身邊,永遠是保持溫柔的惟美的姿勢在敵人的身上割開一道細卻深的傷口。通常來說,這個傷口都是致命的。 「你也是。」少年握劍的右手,從食指起一直到肩膀都在流血。他的整個右手都被染得通紅。 本來,依維斯以為剛才的一劍將是結束戰鬥的一劍。但是現在很顯然,依維斯出現了偏差。至少就目前來說,他們兩個還是平手。不過,依維斯僅僅是偏差,而不是錯誤。所以依維斯還能保持笑容。 「你知道嗎?你給我一個靈感。」依維斯依然笑著說道。 「給了你什麼靈感。」少年的面容變得平靜,脾氣似乎也好了很多,最起碼現在他會和人交談。 「你給了我一個創造新招的靈感。」依維斯右臂那道細細的傷口流血的速度超乎人的想像之外。他握劍的手竟然微微有些顫抖。 「是嗎?」那少年的右手也在抖,他並不比依維斯的血流得少。 「在我用出來之前,給它取個名字怎麼樣?」依維斯問道。 「哦。」那少年對此似乎並不熱心。 「我似乎太多話了。」依維斯看到他這個樣子於是自嘲道。其實他自己也很奇怪,為什麼自己面對著他會有這麼多話說,從前的自己並不是這樣的啊。或許,是因為他比自己年紀小吧。又或許,是因為他是第一個與自己勢均力敵的對手吧。 「不如就叫生死無間吧。」那少年突然說道,原來他剛才正在想名字。這倒是很難得,因為基本上來說他是從來不用腦的。 「生死無間?好名字!我喜歡。」依維斯滿意地說道。 「不如讓我試試你的新招吧。」少年說著,右腳踏出,將劍尖指地。 「既然是你取的名字,當然要讓你第一個嘗鮮。」依維斯說著,將劍插回劍鞘。然後左手持劍,斜插腰間,右手緊握劍柄,身體微彎。 此時,兩人的距離只有二十米,但是那少年依然清清楚楚地看見,依維斯將劍放回鞘內。 「生死無間?」少年默念一遍依維斯的新招的名字後,動了。原本微微顫抖的右手,在握緊寶劍的那一刻,不再有一絲顫抖,不再有一絲猶疑。 這少年是一個真正的劍客。只有真正的劍客,才會在最關鍵的時刻將自己的生命寄托於長劍。 幾乎是省略了所有的過程,沒有絢麗白光,沒有劍吟,也沒有影動。那少年已經來到了依維斯頭頂,似乎那少年本來就飄在依維斯頭頂一樣。 依維斯微笑,長劍出鞘,指天。 「鏘!」,一聲巨響撕開了天空的雲層,刺眼的陽光猛烈地照射下來。似乎要奪回自己剛才失去的榮耀一樣。 同時,一道白光飛出數百米外。 「這一招是專門為你而創的。」依維斯臉色凝重地將劍插回鞘內。終依維斯一生,「擒天七式」當中,所用最少的就是這一招。正如依維斯所說,這一招確實是專為這白衣少年所創的。 算計和天賦最大的區別就是——計算可以隨時變化而沒有窮盡,而無論多麼偉大的天賦到最後都一定會有窮盡的時刻。 這也是生死勝負之間的區別。 ※※※ 「你剛才這一劍可以殺了我。」白衣少年有些落寞地說道。但是他的臉上卻依然是堅毅的。 「那樣我也會受重傷的,我不希望那樣。」依維斯說道。 「我輸了。」白衣少年深歎一口氣,跌坐在地上,有些無奈地說道。 「你多大?」依維斯問道。 「還有三個多月就滿十五。」少年說道。 「那你贏了。」依維斯說道。 「為什麼?」少年有些奇怪地問道。 「在你這麼大的時候,我一定會輸給你。而你像我這麼大的時候,一定會勝現在的我。」依維斯說道,「我贏你的只是時間而已。」 「是嗎?」那少年站了起來,興奮地問道。 「當然!你不記得嗎?一開始我就說了,你是我所見過的人當中最有天分的。是比我更天才的天才。」依維斯的最後幾個字說得很重。 「但是我到底還是輸給你了。」少年說道。 「只是現在而已。」依維斯說道。 「跟著我怎麼樣?」依維斯也不知道為什麼,不由自主地對少年說道。也許,是因為自己現在正擔負著統一大陸的重任吧。 「跟著你做什麼?」少年問道。 「嗯……做你想做的事。」依維斯想了想,說道。 「做我想做的事?嗯……好的。」白衣少年稍微想了想,答道。 「我叫依維斯,你呢?」依維斯重複了一遍最初的問題。 「我沒有名字。」白衣少年說道。 「沒有名字?那我怎麼稱呼你?」依維斯奇怪地問道。 「怎麼稱呼?」白衣少年似乎被這個簡單的問題難住了。 從小,他的身邊就只有師父一個人。他的師父教他武功,教他兩種語言,教他兩種文字。 那個時候,他的世界裡沒有別人,只有他的師父,而他的師父也只有他。只要聽見人的聲音,他就知道是師父在跟他說話。而他的師父只要聽到人的聲音,就知道是他在跟他說話。他們之間從來不需要什麼稱呼,有什麼事情都是直接說。他們也沒有想過兩個人之間是不是應該有個稱呼,一個不被需要的東西是不會被人考慮的。 直到他年滿十四歲的時候,他的師父才告訴他,「你是我的徒兒,我是你的師父。」 從此以後,他才知道他可以稱呼他的師父為師父,而他的師父可以稱呼他為徒兒。而這之後,他就被他的師父送到了這片奇怪的大陸。 「尋找你自己的人生吧。」他的師父,他在這世上惟一熟悉的人丟下這句話後,就離開了。 「徒兒」不但不能算是名字,而且是只有師父才能叫的。所以,現在少年有些困惑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依維斯的問題。 「我沒有名字。」白衣少年說這話的時候,有些羞愧。 「你真的沒有名字嗎?」依維斯有些驚訝地問道。他原本以為自己這一輩子只會遇到一個沒有名字的人,沒有想到還會有第二個。 「是的,我沒有名字。」白衣少年說道。 「那……要不要我給你取一個?」依維斯好像取名字取上癮了。 「好的。」少年答道。 「嗯……取什麼好呢?」上次的那個名字,很不被星狂認同。所以,這次依維斯打算深思熟慮取個好聽的名字。 「你想到了嗎?」少年好像有點急。 「對了,你總是要別人不要問你問題,不如就叫你莫問吧,怎麼樣?」依維斯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莫問?莫問……莫問……」少年興奮地一遍又一遍念著這個名字。 「以後要是還有人問你什麼問題,你又不想答的話,那你就可以酷酷地跟他說,『告訴你吧,我的名字叫莫問』。你說這樣是不是很方便?」依維斯越來越喜歡自己取的這個名字。 「告訴你吧,我的名字叫莫問。」少年又重複一遍依維斯剛才的這一段話。 「怎麼樣?喜歡嗎?」依維斯有些緊張。 「是個好名字。」白衣少年終於開心的笑了,他笑起來還真是蠻陽光呢?真不明白為什麼有這麼燦爛的笑容的人,卻偏偏要整天板著個臉。 「那從今天起,你就叫莫問了。」依維斯拍板道。 「好,我會記住的,我叫莫問。」莫問認真地點點頭說道。 「我叫依維斯,很高興認識你,請問你叫什麼名字?」依維斯又一本正經地伸出手來,說道。 「我叫莫問,我也很高興認識你!」莫問伸出手,和依維斯的手開心地握在一起,笑著說道。 「你笑起來很好看,你以後真該多笑笑。」依維斯說道。 「我會的,依維斯。」莫問笑著說道。 「啊……不行了,我有點頭暈,您方不方便送我去醫院?」依維斯說著,有些無力地坐在地上。剛才一直沉浸在興奮當中,還沒有太多的感覺,現在鬆懈下,依維斯才發現自己全身生疼。剛才的戰鬥雖然時間不長,但是實在是太劇烈了,更要命的是,流了太多的血。依維斯感到自己眼冒金星,頭重腳輕,要是不坐倒的話,就只能跌倒在地了。 「啊……」依維斯剛說完,莫問就輕輕地呼了一聲,然後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喂,你是不是裝的啊?有沒有這麼快暈啊!」連遠遠躲在山上的盜賊們都聽到了依維斯的尖叫聲。 「拜託,我現在哪有力氣背你啊,我也流了很多血啊!」依維斯苦著臉將莫問背到身上。 三十分鐘後,依維斯才來到和星狂等人約定的路邊茶館。 「依維斯?」當眾人無比欣喜地對幾乎是在地上爬著的依維斯叫了一聲之後,他就徹底倒地不醒了。
***************************************************************************** 第八章「前進軍」,新世界的希望 兩天兩夜後,依維斯醒了。 「老大,你居然收服他了?」這是依維斯醒來聽到的第一句話,說話人是星狂。 「不要說收服那麼難聽,只不過莫問確實以後就要和我們在一起了。」依維斯有些得意地說道。 「你們打了幾招?」魔武問道。 「四招。」依維斯說道。 「四招?」魔武喃喃自語道。風楊、星狂加上白木、索特、維拉,全部人加起來連一招都沒有擋住。 「你們都不要再吵了,讓依維斯再休息一下吧。」璐娜說道。 「對,對,讓依維斯好好休息一下吧。」請學說道。 這時,莫問從門外走進來,得意洋洋地對依維斯說道,「依維斯,你還沒有好嗎?」 「他剛醒,就要跑過來,攔都攔不住。」那蘭羅跟在身後說道。 「是啊,是啊。」小叮噹也趕緊附和。 「誰說的?我不知道多好!」說著,依維斯趕緊從床上彈起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莫問,依維斯就覺得自己有活力了很多。 「請問你是不是也要加入『前進軍』?」能夠將依維斯打成現在這副模樣,莫問的實力自然是勿庸置疑。所以,請學自然是不放過網羅人才的機會。 「『前進軍』?」莫問聽到這個名號有些莫名其妙。 「是啊,依維斯就是我們『前進軍』的總統領。站在左邊那位玉樹臨風的就是星狂左路軍團長,站在右邊的那英俊瀟灑的就是風楊右路軍團長,站在中間的全身黑乎乎的就是魔武近衛軍團長。而這位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剛剛勸你加入的大叔就是請學總軍師。跟在你後面的一眼看去就知道是老實人的就是那蘭羅總供應官。而這兩位年輕有為的小伙子,就是將來的候補軍團長維拉和索特。而我本人,就是將來鼎鼎大名的白木歷史學家,現今乃是『前進軍』的隨軍書記官和歷史記錄員。」站在一旁的白木像說書一樣滔滔不絕地說道。 這幾個月來,星狂對白木進行了徹頭徹尾的洗腦活動,使白木從一個堅定的大盜崇拜者變成了一個堅定的騎士崇拜者,又變成了現在無比堅定的依維斯崇拜者。而理所當然的,白木的志願在這幾個月來也是數次改變,從一個鼎鼎大名的大盜到一個鼎鼎大名的騎士,再到一個鼎鼎大名的記錄依維斯事跡的白木書記官。這其中星狂和白木經歷了無限曲折和無數口水,這裡由於篇幅有限,就不再詳述了。 「你要是來的話,可以做侍衛長。」請學誘惑道。 「對不起,我只對依維斯本人感興趣。」莫問糊里糊塗地聽了他們嘮叨了一大圈之後,說道。 「你們這是幹什麼?」連依維斯也被他們搞糊塗了。 「在你們兩個昏睡期間,請學軍師帶著我們開了個大會。給我們每個人都分配了職務,而且……你看!」說著,白木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 「這是什麼東西?」依維斯問道。 「印章啊!」白木一臉純真地說道。 「請學師兄?」依維斯驚奇地望著請學。老天,有沒有搞錯?他只是睡一腳,請學就把什麼都搞定了?連印章都刻好了? 「從現在開始,你應該叫我請學軍師。」請學說道。 「一定要搞得這麼嚴肅嗎?」依維斯有些不以為然地問道。 「國有國法,軍有軍規,統一大業決不是卡納亞的遊戲可以比擬。」請學一臉嚴肅地說道。 「總統領,請學軍師言之有理。」星狂和風楊一起規規矩矩地拱手說道。完全一副下屬和上司說話的口氣,全沒有了從前的親切。 「軍……師?」依維斯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統一大業為重。」請學的口氣與從前截然不同。 「我不知道你們昨天會上到底都說了些什麼,但是我告訴你們,我不喜歡你們說話的口氣。你們現在只有五百人,就給我看這種臉色,要是讓你們手裡有五十萬軍隊,你們還會記得我叫依維斯嗎?」依維斯說完,拂袖而起。魔武則默默無語地跟在身後。 「你們真不該這樣。」璐娜也有些生氣地對請學等人說道。然後就帶著小叮噹一起跟在依維斯身後,那蘭羅見狀也一起跟了出去。 「你們在唱大戲嗎?」莫問有些揶揄的對在場的所有人說道。說完,就也追上了依維斯兩人。 *    *    * 「請學軍師,這樣真的好嗎?」風楊有些擔心地問道。 「現在只有我們幾個人,當然沒有必要這麼刻意,但是你要記住,將來的『前進軍』一定會有千軍萬馬。到時候,天下英雄都來投奔的時候,我們與依維斯還是像過去那樣不分尊卑,那又哪能確立依維斯在那群野心勃勃的人心目中的權威呢?」請學說道。 「但是不可以等到我們壯大之後,再搞這些嗎?」風楊問道。 「人們做事情總是喜歡推到明天再做,但是很少有人發現好些總是推到明天的事情,到最後幾乎沒有一件做成,因為這個世界永遠會有明天。既然今天做也要做,明天做也要做,那又為什麼要等到明天呢?」星狂在一旁說道。 「我不是不贊成,我只是……」風楊有些無法措詞。 「風楊,難道你不甘心做依維斯的下屬嗎?」請學問道。 「當然不是!依維斯對我恩重如山,當牛做馬尚且在所不惜,何況是當下屬?」風楊對請學剛才的這句話反應之大,令星狂驚奇。 「那就是了。要是真的是為他好,就助他成就大業吧。依維斯雖然天生異稟,但是畢竟是少年心性,很多時候還不能弄清楚自己到底應該做什麼,我們這些站在旁邊的人,自然要擔負起替他分辨是非的責任。從今天開始,『前進軍』所有人的夢想只有一個,那就是統一整個大陸。」請學冷峻地說道。 「軍師言之有理,那風楊告退了。」風楊說著,敬了個禮,趕緊離開了房子。 「替依維斯承擔起分辨是非的責任,這和強姦別人的意願有什麼區別?」走到門外,風楊突然想到。但是,很快他就逼自己忘掉這個想法,反正自己好好輔佐依維斯就是了,請學和星狂任何一個都比自己和依維斯關係深厚,想來,也輪不到自己為他操心這些,忠心服侍他就是了。」 「請學軍師,大業從今天就要展開了嗎?」星狂看著請學,笑著問道。 「最知道我心意的就屬星狂你了。」請學笑道。 「軍師,星狂告辭了。」星狂滿意地笑了笑,敬禮說道。 「星狂軍團長,告辭。」請學也是淺淺一笑。 「那我們也走了。」白木等三人見星狂走了,也拱手說道。 「去吧,好好休息。很快,就要開仗了。」請學說道。 「是的。」三人說著就走了。 終於人都走光了,只剩下請學一個人。請學臉上的笑容換成了憂慮。他從衣袖中抽出一封信,上面是達修的字跡。 「為師已獲青華召喚,即刻前往『永遠之謎』,修羅等也一併隨行。魔界異動日益猖狂,大戰恐不久矣。依維斯之事,可快則快。如有其他事,可與不言山上留守之卡亞聯繫。 另,若炎師兄弟被留在埃南羅與藍達雅交界的群山之間,負責監察西部大陸之事。若依維斯之事發展到不可收拾之地步,可求助於此二人。」 「可快則快!」請學憂心忡忡地念道。 *    *    * 此時,在村外的駐地上,依維斯正在和魔武等人聊天。 「本來對這件事情我是很熱心的,但是現在搞得我一點心情都沒有了。」依維斯不快地說道。 「其實請學也都是為你好。要想成大事,是要有個分寸才好些。」那蘭羅說道。 「是啊,請學師兄總不可能害你啊。」璐娜這時也幫腔道。 「唉——」依維斯實在無法反駁璐娜的話,或者應該說,他不忍心反駁她的話。在卡洛特平原,請學和西格非天天密談。他們之間到底談了些什麼,依維斯雖然並不知道具體,但是依維斯也決不是傻子,不可能一無所知。 「難道,我是他們統一天下的工具?」 「不,不,不,請學師兄不會這樣的。」只是稍微一想,依維斯就趕緊搖搖頭,將剛才的想法拋開,「畢竟,決定是我自己的下的啊。」 「我已經等了四十年了,還是沒有等到特麗莎小姐所說的『上天之鞭』,但是我相信特麗莎絕對不會騙我們的。終有一天,『上天之鞭』一定會出現,到那時,世上所有受罪和有罪的人都將得到最寬大的救贖。」 依維斯的耳邊響起當時在卡洛特平原聽到的一個老婦的話,這樣的話,依維斯在卡洛特平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正是由於這些普通的人們這樣一句句質樸的話,讓依維斯下定了決心做這件自己本來毫不熱心的事情。 「莫問,能告訴我你的夢想嗎?」依維斯問莫問道。 「告訴你吧,我的名字叫莫問。」莫問一本正經地答道。要莫問思考這麼有深度的問題,實在是有些為難他。 「魔武你呢?」依維斯又問魔武。 「我?這些事情應該是依維斯你想才對吧,反正我跟著你就是了。不過將來要是有機會的話,能再回卡納亞一趟就好了。」魔武甕聲甕氣地說道。 「我的夢想就是永遠和依維斯在一起。」璐娜一點也不含蓄地說道。 「我也是!」小叮噹也飛快地把雙手高舉,大聲應和道。 「你走開!你這個死沒良心的,將來有了老婆就不會記得我們是誰了。」璐娜毫不留情地打擊著小叮噹的熱誠。 「你才走開!你還沒有嫁出去,就已經不知道小叮噹我是誰了,還好意思說我是死沒良心的?你才是!」小叮噹不屑地反駁道。 「好啊你!」璐娜餓虎一樣撲向小叮噹,小叮噹趕緊跑開。璐娜追了上去,兩人開始在不遠處互相追逐起來。 「我的願望就是能夠天天看著這兩個孩子這樣快活的活著。」那蘭羅笑著說道。 「是啊,像他們這樣多開心。」依維斯有些忌妒地說道,「可是現在請學師兄他們卻變成這樣。」 「不要那麼沮喪啦,至少我是永遠不會變的。不管依維斯你變成什麼樣,天神也好,魔鬼也好,我永遠只知道你是依維斯。」莫問拍拍依維斯的肩膀安慰道。 「要是有一天我去了地獄,你也跟去嗎?」不知道為什麼,依維斯突然對自己的前途有一種很悲觀的想法。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地獄所有的魔鬼都會知道依維斯你有個兄弟叫莫問。」莫問豪邁地說道。 「即使是到了地獄,我們也不用怕誰。」魔武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好了,好了。別人要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只要自己不變就好了。畢竟世界上人和事那麼多,不可能事事都如意的,你有兩個好兄弟就該知足了。」那蘭羅又勸道。 「西龍是這樣,請學師兄是這樣,星狂和風楊也是這樣。唉——」依維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在他歎氣的那一刻,他知道,他和上述的這些人已經不可避免地有了一些距離。 「好吧,從明天開始,我就是他們的總統領,去完成什麼爛鬼大業。但是我們三個還是好兄弟!那大叔還是那大叔!」依維斯突然站起來,握住莫問和魔武的手,說道。 「嗯!」魔武和莫問一起點點頭,那蘭羅也站在一邊微笑不語。 「璐娜永遠是依維斯的璐娜。」璐娜不知何時飛奔回來,雙手握信依維斯的手。 「小叮噹永遠是可愛的小叮噹。」小叮噹也跳起來,讓自己的雙手覆在了依維斯的手上。 夜晚,悄悄地降臨。這幾張純潔的笑臉被慢慢掩蓋。 明天,將是一個全新的開始。不知道,這幾張笑臉還有多少次機會能夠像今天這樣在一起。
***************************************************************************** 第九章狂風,傳說中的惡夢 三天後,「前進軍」再次召開高層會議。 列席人有總統領依維斯、總軍師請學、近衛軍團長魔武、左路軍團長星狂、右路軍團長風楊、總供應官那蘭羅。 旁聽人有候補軍團長維拉、候補軍團長索特以及依維斯的私人嘉賓莫問。 書記官兼隨軍歷史記錄員白木。 「先讓總供應官那蘭羅替我們報告一下現在全軍的情況。」雖然是依維斯列席會議,但是主持會憶的卻是請學。 「是。」那蘭羅敬了一個禮,然後打開手裡的文件。依維斯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卻沒有說什麼。周圍的人也有些微微不習慣這樣,但是沒有辦法。三天來,他們已經開始慢慢接受這種形式。 「我軍現在一共有兵員五百六十七名。經考核,訓練程度優秀的有六名,訓練程度良好的兩百六十七名,訓練程度一般的有兩百三十四名,訓練程度低劣的有四十三名,新兵七名。」說到這裡,那蘭羅頓了頓,抬頭望了望四周,「我給大家解釋一下,凡是訓練成績考核九十五分以上的視為優良,八十至九十五分之間為良好,六十至八十分之間為一般。六十分以下視為低劣。報到不到三天的為新兵。」 那蘭羅說完,又掃視一遍全場,眾人齊齊點頭。那蘭羅於是接著說下去,星狂和請學互相視一眼,十分欣賞地點點頭。 「裝備方面的話,我們現在一共有防護程度乙等的防護裝甲四百三十四套,丙等防護裝甲兩百六十七套。次乙級長刀十六把,丙級長刀一百九十五把。次乙級長劍九把,丙級長劍兩百七十三把。丙級長槍兩百四十把,丙級短劍兩百七十三把。丙級長弓九十一把,普通箭支三千四百支。裝備來源為原白木軍、原烈火傭兵團及投軍人員自帶。」那蘭羅說到這裡,又是一頓,掃視全場。 「至於財政方面呢……」那蘭羅這一頓可是頓了很久,因為他發現全場的人這時候眼中光都放著異樣的光芒,連依維斯也不例外。 「三年來充足!」頓了很久之後,那蘭羅終於說道。 軍帳內噓聲一片。 「我軍的情況,我想大家已經清楚了。現在由我跟大家講一下『永久中立之地』的情況。」請學說著,在牆上掛了一副「永久中立之地」的地圖。 「『永久中立之地』面積七百四十萬平方公里,一共有人口五億七千萬左右。它地處大陸中部,地理位置戰略地位顯著。北面是騎兵埃南羅、西南面是海上強國基歐、東南面是全大陸最富裕的海羅、東面是武者之國普蘭斯。越過埃南羅之後是神聖之國藍達雅。 「由於『永久中立之地』的存在隔開了基歐和埃南羅國土,因而這兩個最崇尚侵略的國家從來未曾一戰。也正是由於『永久中立之地』的戰略地位明顯,所以大陸五強國才刻意保持它的存在。但與此同時,大陸五強國也不會容忍『永久中立之地』出現過於強大的勢力,凡是在『永久中立之地』中過於出風頭的勢力,一般都會受到大陸五強國的聯合干涉。前年『鳳凰傭兵團』的覆滅就是明證。 「現在在『永久中立之地』一共有五大勢力,分別是根據地在北邊浮巖城的斷天盜賊兵團,號稱擁兵五十萬,真實兵力應該在二十五到三十萬之間;根據地東邊卡卡羅特城的紅牙傭兵團,兵力大概在二十萬左右;根據地在南邊傲風堡的風起商團,兵力大概在三十萬左右;根據地在西邊阿凱城的落日傭兵團,兵力大概在二十五萬左右。這四支勢力的軍隊人數雖然有些不同,但是在大體上實力上不相上下。 「至於最後這一個勢力,大家以後一定要緊緊記住。這支勢力的名字叫狂風。它不算是傭兵團,因為它不接受任何人的僱傭。但是它也不算是盜賊團,因為他們雖然也掠奪財富,但是他們追求的終極目標並不是財富,而是戰鬥,終年不休的戰鬥。狂風大概擁有八到十萬的兵力,人數並不算驚人,但是由於這支隊伍常年戰鬥,所以戰鬥力非常強大,據說他們的戰士的戰鬥力起碼是普通士兵的三倍以上。可以說,他們才是『永久中立之地』最強橫的勢力。 「但是這支隊伍很奇怪,他們對土地並沒有什麼興趣,也沒有興趣稱霸『永久中立之地』,所以它成立十年以來,從一千三百人發展到現在十萬之眾,卻仍然沒有自己的根據地。這大概跟狂風的領袖的個人性格有著莫大的關係。此人是個武者,但是不是普通的武者,而是大陸十大高手中排名第五的武者斯頓。斯頓為人極端殘忍,據傳言,他很可能患有輕度的精神病。他的隊伍也秉承他的個人風格,狂風盜賊團所過之處,出了名的人畜不留。它終年在大陸各處襲擾,不止是『永久中立之地』,連普蘭斯,埃南羅這樣陸軍強在的國家也避免不了它的襲擾,基歐,海羅就更不在話下。 「對我們有利的就是,狂風盜賊團的活動大部分是在『永久中立之地』境外。比起『永久中立之地』的傭兵團和盜賊團來說,他們似乎更願意跟國家的正規軍隊作戰。」 「怎麼會有這麼變態的人?一天到晚打不停,卻什麼都不要。」星狂聽了請學的介紹,不可思議地喃喃自語道。 要是說殘忍、凶狠的話,星狂完全可以理解。真到關鍵的時候,星狂一點也不會比那個斯頓差。但是,若天天拼生拚死戰鬥,卻什麼也不想要的話,那就太不可思議了。戰爭不就是為了土地,為了財富麼? 「要是世上真有這樣的軍隊,那就太可怕了。」風楊也小聲地說道,「這簡直不是人,是一群瘋子!」 「現在我繼續說一下我們旁邊的情況……很巧的是,我們現在正處於『永久中立之地』的中部。這裡是『永久中立之地』面積最大,人口最多的地方。這裡面積達兩百七十萬平方公里,人口達一億九千萬。 「就像五大強國制約『永久中立之地』一樣,我們所在的中部也被除狂風以外的四大勢力制約著。所以,這麼多年來,凡是這塊土地上兵力超過十萬以上的勢力就一定會遭到四大勢力的圍剿。這就導致『永久中立之地』的怪圈再次在我們這裡展現。在廣袤的中部近兩億人中,目前居然還沒有一支超過五萬的真正有戰鬥力的軍隊。流民軍雖然動輒數十萬,但是沒有什麼戰鬥力,不值得關注。 「不過,在中部還是有一個奇跡,那就是三千里外的卡洛特平原。按說,『自由王子』是最有希望統一『永久中立之地』中部乃至整個『永久中立之地』的人物。但是他已經發誓將自己的一生獻給卡洛特平原的安全。除了保衛卡洛特平原外,絕不參與任何戰鬥。 「因此,現在的現狀是,除了『自由王子』以外,在這塊土地上,沒有一個真正的強有力者。雖然偶爾有一兩支軍隊能夠崛起,但是沒有誰真正有實力統一整個中部。而且暫時來說,似乎也沒有誰有統一中部的雄心。」 「請學軍師,你的意思是說中部的軍隊不應被視為敵人,更應該被視為盟友,是嗎?」依維斯很不習慣這樣,但是請學再三聲明,他也沒有辦法,只好遵從。不過,說起來無論如何都是覺得那麼彆扭。 「是的。」請學欣慰的一笑,他早就知道依維斯在武技方面是曠古絕今的天才,但是沒有想到他的戰略眼光竟然也這樣犀利。 「我們就是要在『永久中立之地』的中部,找到這個地區中名氣最大的一個勢力,一擊而破之。一戰立威之後,我們就在最短的時間內對中部各勢力一一收編。」請學將手按在桌子上,有些激動地站起來。 「一一收編?難道總軍師覺得他們這些人會乖乖接受我們的收編嗎?」星狂覺得請學實在有些幼稚。 「當然,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會有人第一個站出來表示反對我們的收編的。而我們對此採取的做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讓第二個想反對的人不敢再站出來。」請學不動聲色地說道。 「哦……」星狂深長地應了一聲之後,請學的意思,他十分明白,「到時候恐怕又要血流成河了吧。」 「現在中部有哪幾支勢力值得我們考慮?」風楊問道。 「值得考慮的一共有三支,一支是南邊一千一百里外的阿爾斯山上的天翼盜賊團,兵力在四到五萬間。它的頭領是個武者,武技在三流位左右。一支是在東邊九百里外約合城的黑衫傭兵團,兵力在三到四萬間,有二十三名入流魔法師。它的團長是個魔法師,大概也是在四到三流位之間。一支是在北邊七百里外鷹堡的愛蘭傭兵團,團長是個魔法師,也是在四到三流位之間。」請學介紹道。 「打天翼吧,他們是強盜。」依維斯隨意地說道。 「是。」請學微一彎身,說道。 「是。」其他的眾人也學著彎腰說道,只有魔武和莫問沒有。莫問看到他們這樣的舉動只是覺得好笑和無聊! 「我……」依維斯本來想說自己只是隨便說說,但是看到他們這個樣子,又不好說出口。只好將說到一半的話,硬生生吞了下去。 唉,真是難受。 其實,攻打天翼盜賊團也是請學的心意。在他看來,攻打天翼盜賊團的好處有三:第一、他們是盜賊,攻打他們是替天行道,可以取得民心。 第二、由於他們經常出去劫掠,所以戰鬥力應該不錯,可以用來試練新軍。 第三、還是由於他們經常出去劫掠,作戰的機會最多,所以他們的名氣也是最大,雖然是惡名。 「我想目前敵我雙方的情形已經分析得很清楚了,不知道大家對『前進軍』得將來有什麼建議?」請學說著,看著在場所有的人。 白木等三人一副苦思狀,魔武是一貫的面無表情,星狂則是一臉漠然,那傢伙早知道請學成竹在胸,而那蘭羅是一副全職文官的態度,一臉打仗與自己無樣子,依維斯和莫問則雙眼望天。 倒是風楊老老實實地回答了請學的問題:「正如總供應官所說,現在我軍的內勤並沒有問題。而我軍人才濟濟也不缺將才。只是按照總軍師的分析,我們不久之後將勢必要和天意盜賊團來一場大戰。所以,現在我們最當務之急的是要在短期內招募一支精兵。」 「言之有理。」請學好難得才看到有一個人回應自己,所以也不待細聽,就急不可耐地讚道。 「廢話。這些誰不知道?募兵?怎麼募,一下子募幾萬,不被人家進攻才怪。還有訓練怎麼辦?難道一群農民一拖進來穿上軍裝就是精兵了?」但是星狂卻在心裡暗暗說道。 但是,很快星狂內心的問題就被請學一一解決了。 「風楊軍團長所言確實是一言中的。我軍現在最缺少的確實是精兵。對於這一點,我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想法,想跟大家討論一下。」 「老狐狸,早知道你什麼都準備好了。」星狂在心裡偷笑自己有先見之明。 「我想,我們至少會遇到兩個困難:第一,募兵的話,募少了沒有用,募多了又怕被別的勢力猜疑,而被人家進攻;第二,募來了兵,我們還要練,才能有精兵。 「針對這兩個問題,我的想法是:第一,我們分成三組去募兵,三組間相隔的距離要遠一點,至少要兩百里以上。而且要將募來的兵拉到深山中去,不要太引人耳目。具體分的話,是魔武軍團長一組,練重步兵。風楊軍團長和維拉一組,練長槍兵和弓箭兵。星狂軍團長和索特一組,練重騎兵。每組募一萬左右。募兵的同時還要練兵,四個月內要兵員齊整。四個月之後,我們在阿爾斯山畔集合。 「而總供應官在此段時間內,要負責採購部隊需要的裝備、戰馬還有糧食,並設法保證上述三部分部隊的給養。由於『永久中立之地』戰亂不休,到處都有冶煉中心,因而裝備比較容易得到。而大批甲級以上的戰馬只有埃南羅才能買到,我建議可以採取分批採購的形式。多派士卒扮成販馬商人,每次購買一到兩百匹,四個月內買到的駿馬越多越好,最好能夠超過五萬匹。而糧食的話,可以假借商團之名出去採購,應該問題也不大。 「我的想法大致就是這樣,不知道大家認為是否可行否?」請學說完,看著在場的所有人。 「應該沒有問題。」大家想了一下,紛紛答道。 「我還有一些補充。」那蘭羅道,「糧食、裝備以及戰馬,除輸往三支部隊以外,應該應該還會有大量的儲備。我想這些儲備最好是能分一部分給各部隊各自儲藏,並且在各支部隊都任命調度官,這樣供應系統就會完善和靈活起來起來。而且這樣也不容易因為過多的儲備而被別人注意。 「我估算了一下,我們應該可以買到足夠十萬軍隊用一年的糧食,而裝備也會全部購買甲級裝備,應該是在十萬套左右,其他刀槍劍戟大概是各自購買五萬把左右。至於戰馬,我想大概能夠弄到五萬匹,初步計劃分配給左路軍團三萬匹左右。其他的兩萬匹,五千匹調往右路軍團待命,而另外的一萬五千匹留在總部。 「到時候,每支部隊都將獲得本部隊應有裝備和糧食配額的三倍左右,以方便隨時擴軍。而其他的就儲存在總部。每個月各部隊的調度官都必須將每個月各部隊的用度寫成報告寄往總部。我的建議完畢。」那蘭羅訓練有素地說道。 「從大世家出來的人終究就是不一樣。」星狂看著那蘭羅滔滔不絕的樣子,不由得有些仰慕地說道。 「嗯……非常好。」請學也不由得由衷地讚歎道,但是轉即他又想到另一件事。「白木書記官。」 「有!」白木趕緊挺直身子。 「這四個月內你除了本職工作以外,還有負責建立『前進軍』的信鷹通信系統。」請學在埃南羅見到的最讓他覺得值得學習的,除了他們如風似火一般的騎兵隊以外,還有他們的信鷹通信系統,也只有這樣快速的通信反應系統才能跟得上埃南羅騎兵的行動步驟。所以,一經那蘭羅提醒,他就馬上說道。 「是!」白木敬了個禮,答道。 「大家還有什麼建議嗎?」請學問道。 眾人紛紛搖頭。 「總統領,是否可以結束會議?」請學又對坐在椅子上的依維斯問道。 「好吧。」依維斯百無聊賴地說道。說完,逕自和莫問、魔武一起走出了軍帳。 「覺不覺得我簡直像是個木偶?」依維斯有些不快地問莫問道。 「說實話,真的很像。不過你不覺得這樣也不錯嗎?這樣你就什麼都不用理,讓他們自己忙活去吧。」莫問笑著說道。 「啊……你說得有道理,是我自己太認真了。」依維斯聽了莫問的話,頓時茅塞頓開,「走,我們找璐娜她們玩去。」 「好,好,走吧。小叮噹肯定又拖著你給他講故事。」莫問看到依維斯展開笑顏,也開心地說道。這幾天下來,這麼多人當中,莫問算是和小叮噹混得最熟了。見了別人,他都愛理不理的,但是一看到小叮噹,莫問馬上就是喜笑顏開的。他們兩個還真是合拍呢。 ☆        ☆        ☆ 準備了兩三天之後,星狂、維拉和風楊、索特就各自領了一百士兵出外募兵去了。 這幾個人剛剛跟依維斯辭完行之後,魔武就進來找依維斯。 「依維斯,我也該動身了。」原來魔武也是來辭行的。 「魔武,你走什麼?你就在本地募兵不可以嗎?」依維斯有些奇怪地問道。星狂和風楊走,依維斯並沒有太多感覺,但是魔武說要離開,他卻有些不捨得。 「請學先生說要我把軍帳安到七十里外的鳳翔山去,他說在山裡練兵不容易被人注目。」魔武說道。 「七十里?那好吧,我會經常去看你的。」依維斯聽到是七十里,就有些不情願地同意道。 「那我走了。」魔武說道。 「等一下,乾脆我跟你一起去算了。練兵不像比武,麻煩事多著呢,你一個人吃不消的。」魔武剛走到門口,依維斯又說道。 「啊……那請學先生他?」魔武有些遲疑地問道。 「你放心,我去跟他說。」依維斯說道。 「好吧,那我走了。」魔武說著,準備去了。 「什麼?總統領你也要去鳳翔山?那這裡怎麼辦?」請學有些驚訝地問道。 「是。練兵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魔武雖然武藝高強,但是並不一定能夠完全勝任。所以還是我親自去看著他比較好。」依維斯答道。 「你說得沒錯,這一點倒是我考慮不夠周詳。但是問題是,你一走,總部怎麼辦?這裡不就空了嗎?」請學說道。 「不是還有你嗎?」依維斯說道。 「我?要是沒有你,這裡還叫總部嗎?」請學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把總部搬到鳳翔山去。反正在這裡又沒有什麼根基,總部搬到哪裡不是一樣?」依維斯說道。 「嗯……好吧,那就依你所說,將總部暫時遷往鳳翔山吧。」請學思索了一下,說道。 「但是還是要留下三百士兵留在這裡繼續履行星狂和村民簽定的保護合約。」依維斯說道。 「嗯,這是自然,取信於民是成為王者的首要條件。依維斯你果然有王者風範呢。」請學讚賞地對依維斯說道。 「原來你還記得我叫依維斯。」依維斯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啊……」請學一下子愣住了。 「你好好準備吧,下午和魔武他們一起出發。」依維斯卻沒有理會請學的發呆,逕自走了。 「唉……」看著依維斯的背影,請學有些難過地歎息了一聲。他終於知道,他真的是有些傷了依維斯的心了,「或許,我真的是逼得依維斯太緊了,但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魔族不會給我們時間啊。」 不等下午,中午時分繼星狂等人離開之後,依維斯也率領一百士兵離開了璐娜的故鄉,開往七十里外的鳳翔山。與此同時,「前進軍」總部也遷往鳳翔山。 除了依維斯本人以外,隨行人員還有總軍師請學、總供應官那蘭羅、書記官白木、近衛軍團長魔武。而璐娜、小叮噹、莫問自然也是死死地跟著依維斯。 另外,有一樣很重要的東西也同時隨行。那就是「前進軍」所有的家當!
***************************************************************************** 第十章大業與哀傷的開始 在一路急行軍之後,這一百多號人終於在半夜之前趕到了鳳翔山。到達鳳翔山之後,也沒有人有心情做飯,紛紛倒在地上就睡了。 但是第二天一大早,眾士兵就在魔武的大喝聲中被趕起來操練。從這一天開始,他們開始知道什麼才是真正魔鬼式的訓練,也是從這一天開始,他們才發現當初被他們背地裡咒罵過無數次的星狂原來是多麼的柔情似水。 每天早操之後,請學就會派這些人出去四處招募士兵。方法很簡單,只要走到人群密集的地方大喊:「有份工作包吃包住,月薪一個金幣。」就自然會有無數人蜂擁而至,連廣告都省了。 而那蘭羅就在這些人中挑選看起來精明能幹的,加入到自己的供應總隊,並在稍加訓練之後,開始讓他們負責「前進軍」的採購。他同時還制定了一系列的後勤與供應條例,並將這些條例總結成一本書——《後勤,軍隊的血管》。這是西部大陸第一本對軍隊後勤補給進行全面闡述的專著。 那蘭羅還在自己的供應總隊中,挑選一些最精明能幹,又有一定商業經驗的人組成「前進軍商團」。這些人所負擔的責任不僅僅是採購,還有為「前進軍」進行投資、貿易獲利的責任。這樣做不但可以讓「前進軍」的資產不至於只出不進,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意義就是,他們的存在,可以迷惑別人的耳目,使別人產生「前進軍」的大規模採購活動,其實只是某商團的大型貿易活動的錯覺。這對於目前力持低調的「前進軍」來說,無疑是十分有利的。 每天,魔武在練兵,那蘭羅在辦內務,而請學無疑是最忙的,不但要處理另兩支部隊送過來的文件、幫助白木組建訓練通信營,又要訓練自己的親衛隊,晚上還要開設「中層指揮官訓練班」。簡直是忙到死啊! 而依維斯則天天只作一件事情,那就是和莫問、璐娜、小叮噹一起嬉戲。不過,依維斯要是哪天心情好的話,就會帶著莫問一起去親衛隊看看,訓練一下將來要保護自己的親衛隊。 日後,這支由三個頂尖高手合力打造的親衛隊不但在「永久中立之地」的戰場上所向披靡,還成為對抗魔族的一支勁旅。 三個月後,魔武的近衛軍團訓練程度優良率達百分之九十三,白木的通信營初現雛形,請學的親衛隊則成為了全人類第一支全部掌握古魔法秘密的部隊。這主要是請學的功勞,在教授這些人古魔法的時候,請學傾囊相授,毫無保留。他恨不得這些人一夜之間將古魔法的奧秘完全勘透,這樣就不用再怕什麼魔族進攻了。 而成績最好的無疑是那蘭羅的供應大隊。 「三個月來,供應大隊共招募成員三千六百名。現今留在總部的人員為兩千名,派往左路軍團八百人,派往右路軍團八百人。另,在供應大隊還設有『前進軍商團』,人數共六百零三名。除三十七名留在總部以外,其他皆派駐外地。 這個月,供應大隊所作的工作如下:一、採購。 共採購戰馬五萬一千六百零九匹。其中超甲等戰馬九匹,每匹三鑽石幣,共耗費資金二十七鑽石幣;甲等戰馬五萬一千六百匹,每匹二十金幣,共耗費資金一萬零三百二十鑽石幣。同時購買了三萬套甲等戰馬重甲,每套重甲三十金幣,共耗費九千鑽石幣;兩萬五千套甲等戰馬輕甲,每套十三金幣,共耗費三千二百五十鑽石幣。 已經分配給左路軍團甲等戰馬三萬匹,超甲等戰馬兩匹,右路軍團甲等戰馬五千匹,超甲等戰馬一匹。同時,左路軍團獲得分配甲等戰馬重甲兩萬套,甲等戰馬輕甲一萬套;右路軍團獲得分配甲等戰馬重甲三千套,甲等戰馬輕甲兩千套。總部尚餘甲等戰馬一萬五千匹,超甲等戰馬六匹,甲等戰馬重甲七千套,甲等戰馬輕甲八千套。 至於糧草方面,我們共採購糧食兩萬噸,每噸糧食十金幣,共耗費兩千鑽石幣;草料五萬噸,每噸四金幣,共耗費兩千鑽石幣。總部尚有糧食儲備六千噸,草料儲備一萬三千噸,其他已經分配給左右路軍團。 裝備方面,共購買甲等戰士重甲七萬套,每套十五金幣,共耗費一萬零五百鑽石幣。甲等戰士輕甲三萬套,每套八金幣,共耗費兩千四百金幣。 武器方面,我們一共購買甲級長劍五萬把,每把六金幣,共耗費三千鑽石幣。購買甲級長槍五萬支,每支九金幣,共耗費四千五百鑽石幣。長弓三萬把,每把十二金幣,共耗費三千六百金幣。優良箭支七百萬支,每支五鐵幣,共耗費三十五鑽石幣。所有武器均已按照原計劃分配完畢。 以上採購活動一共花費五萬零六百三十二鑽石幣。 第二、貿易。 在進行以上採購行動的同時,供應總隊『前進軍商團』進行了試營業,參與了戰馬、糧食、裝備三方面的貿易。前後一共獲利一萬零六百三十一鑽石幣。 第三、投資。 『前進商團』在三個月內已經在『永久中立之地』各地共購買大型草料廠七家,農場九十三個,甲等戰馬甲作坊三十一個,甲等輕甲作坊二十四個,甲等重甲作坊十六個,超甲等長劍作坊一家,甲等長劍作坊二十一個,甲等長弓作坊十九個,甲等長槍作坊二十六個,超甲等長刀作坊一個,甲等長刀作坊二十三個,箭支製造作坊九家。並購買馬廠四家,絲綢廠十一家,林木廠九家,船廠一家,酒館兩百三十四家,旅館一百四十三家,雜貨鋪九百四十二家。參股銀行九家,控股兩家。 投資共耗費資金三十三萬六百八十五鑽石幣。 另,各種差旅公關雜務費用共耗費三百一十四金幣。 綜上所述,我軍尚餘資金十二萬九千鑽石幣。其中分發左右路軍團各三千鑽石幣作為軍團流動資金,總部尚餘十二萬三千鑽石幣。」這就是那蘭羅交給請學的述職報告。隨著述職報告的還有一大袋契約書。 「天啊……」看到這張簡潔的報告書,請學禁不住輕輕驚呼起來。這張報告書表明「前進軍」不僅擁有了整整十萬大軍的全部所需,而且還在整個「永久中立之地」鋪下了極為龐大的財產網絡。 或許,目前來說,「前進軍」還不能算是全「永久中立之地」最大的軍團,但肯定已經是「永久中立之地」最大的財團。現在「前進軍」的僱員起碼是他的軍隊人數的百倍以上。 甚至可以大膽的這樣說,從今往後,只要「前進軍」還在「永久中立之地」,那麼無論它發展到什麼規模,它的信息靈通程度,後勤保障可靠程度都絕對是整個「永久中立之地」的第一位。 另一方面,請學也為那蘭羅的花錢能力所震驚! 整整五十萬鑽石幣啊!請學曾經天真的以為這些錢就是用到統一整個大陸的那一天也無法用完,但是他沒有想到那蘭羅只花了三個月時間就用得只剩下了不到十三萬鑽石幣。 「厲害啊!」請學不得不在心裡暗暗讚道。到底是曾經在大世家做過的人,出手不凡啊! 後來,請學曾經好奇地問那蘭羅,為什麼他做生意這麼厲害,當年自己做生意的時候卻會那麼落魄?對此,那蘭羅的回答是:「我只會做大生意,做不了小生意。」 ☆        ☆        ☆ 「我們現在應該開始準備趕往阿爾斯山了。」看到已經萬事俱備,請學便對依維斯說道。 「好吧。」依維斯懶洋洋地說道。當初從卡洛特平原回來時的銳氣,似乎已經在這麼多天尸位素餐的日子裡磨得七七八八了,現在依維斯什麼事都只是說「好吧」,從來不願意發表什麼意見。請學知道他是在生悶氣,但是現在這種情形,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準備了一個星期以後,「前進軍」的總部再次開始遷移,這次的目標是阿爾斯山。 臨走前,依維斯將魔武的近衛軍團編外的六百多人也留在了璐娜的故鄉,並指定了一個千夫長,這樣就一共有將近九百人駐守在這四個村子了。這些士兵訓練都已經十分精良,完全不會比任何正規軍差,絕對不是那些盜賊軍或傭兵團可以比擬的,而且他們的裝備也遠勝過那些人。所以,這些村莊相對來說還是很安全。 因此,依維斯這次徹底離開的時候,村長們雖然依依不捨,但是也沒有人敢說他違反了契約。 依維斯的近兩萬大軍開始全速往南移動,另外兩支部隊也在相差不到三天的時間內同時往阿爾斯山全速移動。 十天後,三路人馬齊聚離阿爾斯山不到一百里的天眼山。至此,「前進軍」初步形成。 在全軍會合的當天,「前進軍」全軍高層會議召開。這一天距離上次「前進軍」會議剛好三個月零十九天。 這是「前進軍」大戰前的最後一次全體會議。之後,大戰就要正是開鑼了。 「各自先報告一下自己軍隊的情況吧。」請學率先發言。 「左路軍團參贊維拉報告,我左路軍團兵員共一萬一千六百三十四名,其中戰鬥人員一萬名整。包括重騎兵八千名,輕騎兵兩千名。裝備齊整,後勤充足。訓練優良率為百分之九十一點四三。」維拉首先站起來,說道。 「右路軍團參贊索特報告,我右路軍團兵員共一萬一千三百四十六名,其中戰鬥人員一萬名整。包括長槍兵七千名,弓箭兵三千名。裝備齊整,後勤充足。訓練優良率為百分之九十。」之後是索特站起來報告。 接下來理應是魔武報告,但是站在依維斯身後的魔武卻反應遲鈍,遲遲沒有站起來,即使是大家都瞪著他,他也全無知覺。直到站在依維斯旁邊的莫問暗地裡扯了扯他的衣袖,魔武才反應過來,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近衛軍團沒有問題。」 請學看著他,無奈地又將目光轉向那蘭羅。那蘭羅於是將在述職報告中說過的東西重新報告了一遍,自然是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一片驚呼聲。尤其是首次知道「前進軍」財政情況的維拉和索特更是瞪圓了眼。 「通信營一共兩千三百人,信鷹四百隻,裝備齊整,後勤充足。」最後發言的是書記官白木。 「現在我軍總的情況我想大家已經很清楚了。我軍現在共有戰鬥人員三萬一千人,訓練程度已經和正規軍無異,而我們的後勤也絕對沒有問題。現在我們來討論一下我軍以後的戰略步署。 「就目前來看,我軍在天眼山的駐紮在一個星期內就會引起天翼盜賊團的高度重視。雖然對於具體的行軍打仗我並不是很在行,但是我個人認為最好能夠在一個星期內能夠有所行動。請問諸位軍團長有什麼高見?」請學說完,目光注視著星狂。 「我們這些人當中,當屬星狂軍團長對兵法最為精通,在卡納亞共事時,這一點就為大家所共知。所以,我建議這次的阿爾斯山戰役由星狂軍團長任總指揮。不知道總統領意下如何?」風楊清楚對於這次作戰的總指揮官,請學心裡很屬意星狂,所以才有此番言論。 「好吧。」依維斯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其實當年在卡納亞共事的幾個月裡,依維斯就十分清楚星狂到底有多少份量,打這種程度的仗對星狂來說完全沒有難度。雖然依維斯表面上好像還是在和請學賭氣,裝作一副不經意的樣子。但是,在這樣原則性的問題上,依維斯心裡可是沒有半點馬虎。 「既然如此,那就請星狂軍團長講一下他的作戰方案吧。」請學說著,笑著看了星狂一眼。 「既然大家都這麼說,那我就當仁不讓了。」星狂也笑呵呵地站了起來,走到牆邊,掛起一幅作戰地圖。見到星狂這樣,請學心知他是有備而來,笑得越發開心了。 「大家請看,這是我這三個月裡請專人繪製的這一帶方圓五百里的詳細軍事地圖,待會還會有詳細分圖……大家請看,這裡是阿爾斯山,而這裡就是天眼山。」星狂說著,將手裡的教鞭指著地圖上的兩個點。 「天翼盜賊團在阿爾斯山經營近十年,防禦設施等都比較齊備,而且它的據點地勢險要,惟有一條小路可通,騎兵根本無法進入,更不用提作戰。也正是因為如此,據我的調查,天意盜賊團在阿爾斯山上有長槍兵兩萬左右,重步兵一萬左右,輕步兵七千左右,弓箭手五千左右,但是卻沒有一個騎兵。 「不過,在阿爾斯山上沒有騎兵,並不代表天意盜賊團沒有騎兵。一支沒有騎兵隊的盜賊團是很難在當今亂世站住腳的。因為如果缺少騎兵部隊,他們的信息收集能力、機動作戰能力、預警能力與關鍵時刻的衝擊能力能都會受到極大限制。這對於一支有一定規模的盜賊軍團來說顯然是不可想像的。那麼,他們的騎兵隊究竟在哪裡呢?」說到這裡,星狂故意停下來,掃視全場。 「就是在這裡,在天眼山和阿爾斯山之間,有一片大約四十平方公里的小型平原。就是在這一帶!」說著,星狂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 「這裡地勢平坦,道路寬敞,很適合騎兵作戰。人們都知道天翼盜賊團的總部是在阿爾斯山,但是卻沒有太多人知道天翼盜賊軍在這裡有一支部隊。這支部隊就是天翼盜賊軍的騎兵隊,主要是進行信息的收集和配合山上主力部隊的作戰。據我調查,他們的人數在四千人左右,全部都是輕騎兵。」 聽到這裡,風楊吐了一口氣,他已經基本知道星狂要怎麼做了。 「恐怕我要去做誘餌了。」風楊心想。 「這四千人雖然並不是天翼盜賊軍的主力,但是對他們卻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因為這支騎兵隊是他們的眼睛和耳朵,如果丟掉了這支騎兵隊,那麼他們就會變成瞎子和聾子。而購買戰馬又是很耗費財力的,要是他們失去了這支騎兵隊的話,那麼他們恐怕沒有本事在短期內再建立一支同樣規模的騎兵隊。這在危險環伺的『永久中立之地「來說,是極度危險的。」 「你的意思是,他們一定會死保這支騎兵隊?」請學插言道。 「死保倒也不一定,但是如果不用死他們也能保住,而且還能搶得一大批財富的話,相信他們……」星狂說到這裡,不再說下去,只是嘿嘿的陰笑。 「直接把你的作戰方案提出來吧。」依維斯說道。 「是。」星狂一敬禮,接著說道,「首先,讓右路軍團派出兩千槍兵、五百弓箭兵打扮成海羅傭兵團的樣子,行軍的時候刻意散漫一些,著裝也不要整齊。另外有五六十個人穿著要十分華麗,看起來像是海羅商人。然後再攜帶一百箱黃土,表面鋪上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箱子要裝潢得十分豪華。 「右路軍團另外的八千將士則在離這塊平原十里外埋伏待命。等到那些騎兵隊出兵劫掠的時候,槍兵隊就組成圓陣,將箱子圍在中央,同時發出藍色響箭。右路軍團其他人馬就馬上出發,趕到戰場支援被圍困的兩千五百士兵。然後對這四千騎兵進行反包圍,但要圍而不殲。同時,發出紅色響箭通知已經埋伏在天眼山二十里外的近衛軍團和離戰場五十里的我們。 「之後,我們就和近衛軍團同時出動。近衛軍團直搗天翼老巢,拿下阿爾斯山。而我們左路軍團則埋伏在戰場附近,只要發現天翼盜賊軍的主力前來增援,就馬上出擊,將他們一舉擊潰。這就是我的全部計劃。」星狂有些得意地拍拍手,說道。 「但是星狂軍團長憑什麼確定天翼盜賊團一定會派主力下山增援呢?」右路軍團參贊索特問道。 「維拉,你要記住他們是盜賊!盜賊看到一百箱金銀財寶的話,是不會無動於衷的。」星狂得意洋洋地說道。 「嗯,很好,只是右路軍團會有一些風險。」請學讚賞地說道。 「這種垃圾盜賊軍就是右路軍團獨力也可以將他們全部消滅,更何況只是拖延時間?依我看,沒有什麼太大的風險。」星狂趕緊給風楊戴高帽子。 「不是你的左路軍團做誘餌,你當然站著說話不嫌腰疼啦。」莫問毫不留情地諷刺道。星狂聞言臉上一紅。 「風楊願意接受這個任務。」倒是風楊主動地站出來道。 「總統領你看呢?」請學歪過頭看著坐在那裡若有所思的依維斯。 「好吧。」依維斯意興闌珊地說道。 「打完這仗還會有多少仗呢?」依維斯心裡已經在想這個問題。當然,他對於星狂的計劃是很贊成的。雖然連依維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對兵法的瞭解到底有多少,但是當年讀了那麼多西龍的兵法書,至少現在可以讓他輕而易舉的知道,星狂的這種打法,是快速解決天意盜賊團的最好辦法了。 「具體作戰時間是什麼時候?」風楊問道。 「明天早晨。」星狂說道。 ☆        ☆        ☆ 會議結束之後,人們都各自忙去了,連璐娜和小叮噹都幫忙收拾去了,只有依維斯和莫問兩個仍然留在帳篷內。 「莫問。」依維斯突然叫道。 「什麼事?」莫問本來已經坐到旁邊的椅子上閉目養神,聽到依維斯的話,趕緊睜開眼睛。一睜開眼睛,他就看見依維斯遞過來一個東西給他看。看到依維斯手裡的這個東西,莫問說話就有些結巴了,「依維斯,你這是……這是……?」 「我記得明天就是十一月了,本來想明天再給你,但是明天要打仗,恐怕就沒有好氣氛了。每次碰到打仗,我的心情都不是很好。」依維斯笑笑說道。 「那……謝謝了!」莫問有些驚喜地將依維斯手裡的東西接了過去,這是一個小小的雕塑,雕的正是莫問。說實話,雕得並不很好看,但是卻是花了依維斯很多心思才刻成的。依維斯刻了好多次之後,才有這樣的效果,雖然還是不很好看,但是比起被丟掉的那些已經好很多了。畢竟,他不是藝術家。 「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莫問說這話時,顯然有些激動。是他的師父告訴他,他是十一月的第一天出生。但是,他的師父僅僅告訴他他出生於這一天而已,並沒有為莫問的生日做任何事。自來到西部大陸之後,莫問才慢慢知道原來過生日是應該收到生日禮物的。 在十五歲的生日即將到來的這幾天,莫問有時候也會莫名其妙地渴望自己能夠得到一份生日禮物,但是,他只是想想而已,並沒有真的想過有人會送禮物給他。而現在,他卻收到了一份生日禮物,他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以後每年我都會給你生日禮物。」依維斯笑著說道。 「謝謝!」莫問的興奮之情已經寫在臉上。說完,莫問專心致志地望著自己手裡的雕塑。雖然不是很好看,但是莫問很喜歡,越看越喜歡。 「今年大概沒有人記得我的生日了。」依維斯的生日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但是從來沒有一個人跟他提起,連璐娜都沒有。本來,依維斯並不是太在意這些的,但是現在,看著莫問這樣歡喜的樣子,依維斯卻不知道為什麼感到一絲落寞。他因而突然記起一個人,他覺得要是她在,無論如何,她是會記得他的生日的,因為,與她在一起的每一個生日,她都會送他生日禮物,會為他過生日,唱生日歌。 2017年10月31日的這一天,依維斯突然又開始思念一個女子。 這被他壓抑近一年,以至於連他自己都誤以為已經過去的思念一旦在他的心裡再次發芽之後,就以不可抵擋的速度開始蔓延。或許,有一個悲劇也是正從這一天開始的。
***************************************************************************** 第一章海羅富商? 第二天,也就是聖歷2017年的十一月的第一天,「前進軍」一切已經準備妥當。被星狂稱為「風暴」的作戰行動正式開始。 大軍一路路的開始按部就班出發。 「收到一封來自卡納亞的信,是千里加急件。」正準備和請學莫問一起出去督戰的依維斯看到白木氣喘吁吁地往這邊跑來。 「西龍?」依維斯看到信封上的署名,有些奇怪地說道。說著,他就打開西龍的信。看完之後,依維斯站在原地呆住了。 請學和莫問看到依維斯這個樣子,都很奇怪。但是又不好到依維斯的手裡去拿信看。 「今天就煩請總軍師代為督戰吧。」依維斯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回軍帳。 「但是……」請學看依維斯的表情,就知道無法改變他的主意,但是還是忍不住說道。 「我現在的情緒,不適宜督戰。」依維斯彷彿知道請學的心意,頭也不回地說道。 「唉——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請學有些狐疑地揣測道。 「我會看著依維斯的。」莫問看到請學苦惱的樣子,安慰道。雖然莫問對請學好感不太多,但是莫問至少知道請學是依維斯的師兄,所以說道。 「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請學又道。 「什麼事?」莫問回過頭問道。 「麻煩你幫我暫時帶領我留下的一千親衛隊。」莫問不是「前進軍」的人,請學無權命令他,所以用商量的口氣說道。 「你還是把你的親衛隊一起帶走吧。真要出什麼事,還不知道誰保護誰呢?」莫問笑著說道。 「嗯……」沉思了片刻,請學點點頭,「那我走了,麻煩你看著依維斯。」請學也不再說話,轉過頭就走了,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這個莫問說話永遠是這麼直接,這麼不留情面。」雖然明知道莫問說的全是真話,但想到自己一片關切之情卻被他說成這樣,請學多少都有點生悶氣。 這一邊,請學和依維斯的心情好像都被弄得不大好。但是另一邊的星狂卻是意氣風發得很。 「左路軍團待命!」 「右路軍團在總部領取五千戰馬之後,其誘敵部隊已經出發,目前離目的地八十里。主力部隊也已出發,離目的地還有七十里。」 「近衛軍團凌晨行軍,現在已埋伏於阿爾斯山二十里外!」 斥候不斷地將各軍團的情況報上來。 聽完斥候的報告,星狂滿意地點點頭。但是表面上看起來鎮定自若的他,此時心中其實猶如大海波濤一樣洶湧澎湃,無論如何壓制都無法平靜下來。最後星狂不得不將臉轉向牆上的地圖,才勉強沒有讓部下看出什麼異樣來。 「這就是指揮千軍萬馬的感覺嗎?我真的是這數萬大軍的統帥嗎?」星狂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一次次地在內心質問著自己。一年半前,他還是個連百騎長都不將他放在眼裡的軍需官,但是現在,他卻已經是千軍萬馬的統帥。這種對比,任誰都會難以自己的。 ☆        ☆        ☆在這世上,就好像在傷心的人絕不止一個一樣,在高興的人也絕不止一個。有另一個,不,準確些說應該是一堆人才對,目前也同樣處於興奮的狀態中。這些人就是天翼盜賊團的斥候兵。 右路軍團誘敵部隊出發兩個小時後(這些誘敵部隊都是坐著輕甲戰馬的,長槍就放在馬鞍上),已經到了離天翼盜賊團的分部只有五十里的地方了,這是天翼盜賊團騎兵隊的常規預警巡邏範圍。 「你看,你看,有多少個箱子?」 「至少有八十個。」 「不,至少一百三十個。」 「你們猜箱子裡都裝的什麼呢?」 「當然是金銀財寶了,你看那箱子多貴重,難道裡面裝黃土不成?」說這話的盜賊當然想不到,他所說的居然是事實。 「我看也是,海羅人最有錢了。上次傑羅他們那個小隊襲擊了一個海羅小型商隊,就搶到了價值足足二十個鑽石幣的貨物。」 「不要傻看了,我們快回去通知副頭領吧。」 這次誘敵部隊由風楊親自領隊,另外七千五百人反而交給了參贊索特。風楊之所以這樣做正是為了鼓舞士氣,跟頭頭站在一起,士兵們無論如何是要感到安全很多的,就算去死,有一個軍團長墊背的感覺也是很不錯的。 冷眼觀看的風楊看到這樣的斥候兵來了一隊又一隊,他數了數,前前後後一共遇到了十三隊。 「有多少人?他們到底有多少人?你們查清楚了嗎?」天翼盜賊團的副頭領也就是騎兵隊的統領已經一連聽到十三隊斥候兵向他報告說有一條十年難得一遇的大魚正游過他們的領地。 「押送人數大概是兩千五百人左右,都是輕騎兵,看裝扮好像是海羅人的傭兵團。裝備優良,但是訓練好像嚴重不足,行軍時隊形很混亂。」十三支斥候的報告幾乎都是一模一樣。 「怪不得這一陣右眼皮老是跳,原來是要發財了!海羅那幫闊佬除了賺錢,就只會在海上和基歐人兜圈子。在陸地上走路都站不穩,哪裡會打仗?這次這筆橫財我們是不想發都不行了!哈哈哈哈!」天翼盜賊團副頭領得意地哈哈大笑著下了一個決定。 「你們飛報阿爾斯山,要頭領派人下來接應這批價值連城的財物,以免在路上被人搶走。」副頭領對跪在面前的一隊斥候兵說道。 「是!」那斥候兵趕緊飛奔而出。 「兄弟們,跟著我上,搶到這筆巨財,大家就都可以退休回家當地主了。」那副頭領對著麾下的眾騎士一揮手上的巨斧,說道。 「啊……」盜賊團全軍發出歡呼。然後在他們的統領的帶領下,歡樂地向死亡前進。 大約一個小時後,四千盜賊騎兵就出現在誘敵部隊的面前。 ☆        ☆        ☆「我們走得太快了,錯估了敵人的反應能力,比預定的時間快了一點。」風楊在心裡默念道。 「軍團長,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旁邊的士兵看見飛奔而來,氣勢洶洶的盜賊騎兵,有些心慌地問道。雖然訓練精良,但是訓練就是訓練,跟真正的作戰完全是兩碼事。這兩千五百士兵絕大多數都是第一次真正踏上戰場,所以都難免有些膽怯。 「發藍色響箭,下馬佈陣。」風楊舉起長槍,高聲叫道。不用傳令,他的聲音已經被這兩千五百人清晰地聽到。 看到主帥這麼鎮定自若,士兵們的情緒也就安穩了下來,平素的訓練在這時就開始展現效果了。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原本散亂不堪的隊伍,就集合成了一個圓陣,嚴陣以待。 兩千槍兵在外圍成一個圓,圈內是馬匹,箱子和五百弓箭手。同時,發出藍色響箭。 「軍團長髮信號了,我們快衝!」索特這時候才行軍三十里,離風楊的誘敵部隊還有三十里路左右。看到響箭之後,趕緊命令部隊全速前進。 敵軍的四千騎兵開始慢慢組成一個包圍圈,風楊紋絲不動。他巴不得他們慢慢圍,圍上十天半個月才好。十分鐘後,包圍圈形成,那副頭領開始對風楊部隊喊話。 「前面的商團,你們已經被我們包圍了,就憑你們是不可能打敗我們赫赫有名的『天意盜賊團』的,只要你們放下武器,留下財物的話。我沙曼願以一個超級大盜的榮譽向你們保證,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生命。」 「我們是海羅火焰傭兵團,我是團長風楊,我們護送的這一批是流雲城艾和家的貨物,難道你們也要搶嗎?」風楊胡亂編造道。 「火焰傭兵團?你們誰聽過?」沙曼回頭問他的屬下們。 「大概是新成立的傭兵團吧。」屬下們紛紛搖頭。 「不過海羅艾和家可是鼎鼎大名的超級大富豪啊,據說他們富可敵國啊!」有一個年紀稍大有些閱歷的騎兵說道。 「我們搶的就是鼎鼎大名的超級大富豪!」沙曼聽到「超級大富豪」五個字,眼裡就發光。 「聽著,我們赫赫有名的『天意盜賊團』搶的就是鼎鼎大名的艾和家。你們最好是快點把財物交出來,否則沙曼大爺變了主意,就要你們全部都橫屍當場。」沙曼大聲叫喊道。 「這事小弟拿不了主意,能不能讓我跟艾和家的人商量一下,再答覆如何?」風楊大聲答道。 「統領,他們現在在外圍的兩千人全部是槍兵,裡面還有大概五百弓箭兵。海羅人雖然戰鬥力是出了名的差,但是我們要是強攻的話,由於兵種相剋,還是會有比較大的傷亡的。反正頭領就要帶人來增援了,我們不怕拖。」沙曼旁邊看起來一個獐頭鼠目的人說道。 「嗯,有道理。」沙曼點點頭,說道。 「好吧,那沙曼大爺大恩大德讓你們商量商量,但是要盡快決定!否則,就算沙曼大爺我等得,我手裡得斧頭也等不得,我手下的弟兄也等不得。」沙曼揮舞著斧頭耀武揚威地說道。 「多謝沙曼大俠寬容,我們一定盡快給出答覆。」風楊故意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答道。說完,就跟身後幾個裝扮成海羅商人的士卒開始假裝商量起來。 「索特,快點來啊,我可不想我辛辛苦苦訓練的軍隊有什麼太大的損失啊。」在心裡,風楊卻暗暗說道。 十分鐘過去了,沙曼仍然看見那個傭兵團團長在和那些海羅商人商量。間或還會有大聲的叫罵聲。 「幹你娘,我有點忍不住了。」沙曼摸摸斧頭,小聲罵道。 「這些財物一定貴重無比,海羅商人捨不得也是情理之中。況且,這些海羅人雖然不足慮,但是我們要是現在出擊,即使勝利,也一定有所損傷。到時候,萬一有其他勢力的人出來乘火打劫的話,我們豈不是就危險了?我看統領還是再多些耐心才是。」那看來獐頭鼠目的人又建言道,「而且,頭領的援軍應該已經出發了吧。」 「那就再等五分鐘。」沙曼咬牙切齒地說道。 那人說得沒錯,天翼盜賊軍的援軍確實已經出發,而且不是一點援軍,而是幾乎全部出動,只留了五千輕步兵看家。 一百箱金銀珠寶,這對於任何一個盜賊來說,都是不可抵禦的誘惑。沒有哪個盜賊會眼睜睜看著一百箱金銀珠寶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過,而不過去揩油水的。 而在「前進軍」的左路軍團駐地,星狂也一揚手,「左路軍團全軍聽令,即刻全速向阿爾斯山開進!一個小時內趕到埋伏點。」 五分鐘又過去了。 「弟兄們,向著財寶衝啊!」沙曼和他手下的兄弟再也等不下去了,他揮著巨斧對他手下早就不耐煩的弟兄大聲呼喊道。 「搶啊……」盜賊軍中爆發出一陣震天動地的大叫。 「嚴陣以待!」本來在和旁邊士卒假裝爭吵的風楊見盜賊軍終於忍不住發動攻擊,轉過頭來望向盜賊軍,平靜地說道。這聲音雖然不高,但是卻在盜賊軍震天動地的叫喊聲中被全軍清晰地聽見。 ☆        ☆        ☆盜賊軍的隊伍像山洪爆發一樣向著兩千五百士兵衝過來。 他們是盜賊,所以沒有正規軍那樣嚴整的隊形。但是常年劫掠的生涯,讓他們比正規軍多上十倍以上的臨場經驗,使他們熟知戰場的規則。他們看似各自為戰,但是如果眼尖的話,就可以看見其實在這一片混亂之中還是暗暗隱藏著一些戰鬥的規律,這就是盜賊的規律——不顧一切的劫掠,但是要保住生命。 作為一個職業的強盜,保住自己的性命與奪取別人的財富是他們最大的專長。他們沒有太多的操練,幾乎每一次的操練都是在戰場中進行,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廝殺中進行。 塵土飛揚,遮天蔽地,燦爛的陽光也被弄得顯得有些灰濛濛的。每一把刀、每一支槍、每一支箭都渴望鮮血。大地也恐懼得微微顫抖。 戰馬在飛速地奔馳,彎刀在風裡蜂鳴。站在最前排的士兵幾乎可以清晰地看到盜賊的臉,他們個個揮舞著可以曾飲無數人鮮血的彎刀。 但是這兩千五百人卻已經沒有一個害怕,因為他們的統帥——風楊站在了隊伍的最前列!一個不怕死的統帥,是不會有怕死的士兵的! 「放箭!」等到強盜們接近射程之後,風楊果斷地將手中的長槍一揮! 一支支長箭,準確地射往張牙舞爪的盜賊騎兵們。儘管他們已經熟練地分散開來,但是還是有三四成直的長箭直接射進了盜賊軍的胸膛,這就是軍隊與盜賊的區別! 只是第一輪射擊,盜賊軍就已經損失了將近兩百騎,看到自己的身旁的騎士紛紛倒下,盜賊軍顯然都有些驚訝。這樣的整齊、精湛、高準確率的箭法,絕對不是一支普通的海羅傭兵團可以做到的。 儘管他們有些驚訝,但是催促戰馬衝刺的頻率絲毫沒有減低。因為,在戰場上廝殺多年的強盜們知道,在弓箭手面前遲疑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被長箭刺穿胸膛! 在弓箭手的第二輪射擊完成之後,盜賊軍們就已經衝到了圓陣前。圓陣一共由五排槍兵組成,他們每排之間的距離不到二十厘米。 前兩排槍兵蹲跪在地上,緊緊握住手中的長槍,讓無數來不及剎住戰馬的盜賊軍命喪當場。而後三排的長槍兵在一起擁上前來,帶著稍短的長槍及時挑死那些僥倖逃脫的盜賊。 與此同時,弓箭兵的第三輪攻擊也已經開始了。 「怎麼會這樣?這真的是海羅人的傭兵團嗎?」起先沖得最快,但是衝到長槍前不得不停住的沙曼看著自己紛紛倒下的手下,不禁在心裡納悶地想,「海羅人不是應該被嚇得四散奔走,然後被我們大肆砍殺的嗎?怎麼會這麼訓練有素。」 在沙曼思考著時候,他的手下還在不斷死去,這根本就是一邊倒的戰鬥。密不透風的長槍圓陣讓盜賊軍根本無機可乘。無論多有氣勢的衝鋒在這四五米的長槍面前都是徒勞。 一時被財寶蒙住了雙眼的強盜們開始慢慢有所覺悟,他們根本是在跟一支正規槍兵隊作戰。就算是四千正規軍騎兵,也根本就沒有機會。騎兵對槍兵的先天不足,在這時顯露無遺。 更何況,他們這支盜賊軍騎兵隊根本就不是正規軍隊的騎兵隊。他們只是負責預警、收集信息與在敵人被衝垮之後負責大肆砍殺而已,像這樣堅強的攻堅戰他們何曾打過? 「退!」沙曼終於覺悟了,率先往回狂奔。其他的盜賊軍也趕緊跟著他往回跑。他們現在有一個共同的願望——快點跑出那些該死的弓箭兵的射程。 「停!」在第六輪弓箭齊射之後,風楊微笑著揚手說道。 「哦……」兩千五百人一齊發出歡呼聲。在幾個月前他們還只是一群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對於在戰場上廝殺的勇士還只能仰視。但是,從這一刻起,他們也成為在戰場上廝殺過的勇士了。最重要的是,他們是勝利者,儘管這只是一場小小的勝利,但是對於這些第一次上戰場的人來說,即使是小小的勝利也是值得紀念的。 看著狼狽逃走的盜賊軍,風楊微微搖著頭,他沒有想到這些盜賊軍居然這麼不能打。在開仗之前,風楊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忐忑的。在埃南羅,他見過太多埃南羅騎兵隊的猛烈攻擊。要是讓自己這些初上戰場的兩千五百士兵來面對那樣的四千騎兵的話,他還真是沒有什麼信心。 但是眼前這些盜賊軍除了會傻乎乎地揮著刀往前衝以外,幾乎什麼都不懂。沒有事先的投槍,沒有弓箭攻擊,只是傻傻地沖。碰到正規的槍兵隊,這樣的騎兵部隊就是一萬也只有死路一條。 「他媽的,你們這些王八蛋怎麼探的消息,這根本就是正規軍隊的槍兵隊,你們居然說什麼海羅的傭兵團。我非砍了你的腦袋不可。」逃離風楊軍的射程之後,沙曼清點了一下人數,發現剛才來回不到十分鐘的衝刺路程,除去受傷的,光戰死的就有近千名。剛好沙曼看到身邊有個斥候,於是拿出戰斧來,作出要砍死他的樣子。 那斥候見狀,趕緊跑到後面躲起來。沙曼也沒有追他,只是站在原地,想到剛才的情形,心裡直後怕。要是自己剛才晚些撤,不出三十分鐘,自己這支騎兵隊就要全部送給眼前這兩千五百「海羅傭兵團」了。 「會不會今天是我們變成了大水魚?」沙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統領不用擔心。他們現在這個陣形雖然防守力很強,但是移動力很差。現在我們就這樣跟他們耗著,等到頭領帶兵趕到的時候,就該我們報仇了。」那獐頭鼠目的人又建議道。 「要是他們敢動的話,我們就衝過去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沙曼聽到這人的建議,又高興起來,剛才的擔憂也拋到九霄雲外了。 於是,兩軍就這樣默默地對峙著,誰也不主動進攻。兩軍都在等待,兩軍都相信勝利最後一定是屬於自己這一方。然而,戰爭不可能都雙方獲勝。
***************************************************************************** 第二章名聲大噪 近一個小時候後,西邊的地平線揚起一片灰塵。看到之後,兩軍都開始歡呼,他們都以為自己的援軍到了。 但是當軍隊的服裝慢慢被看清之後,盜賊們的歡呼聲漸漸消失。來人穿的全部是整齊的軍甲,肯定不是盜賊軍。 而剛剛相反,風楊軍的兩千五百人的歡呼聲卻是更加高亢了,衝在最前面的不就是索特參贊嗎? 「這是什麼人?是不是海羅人的援兵。我們還是快撤吧!」沙曼這時候,是真真正正的開始害怕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自己可就真要跑了。 「統領不必驚慌,他們不一定是海羅人的援兵,也有可能是其他勢力的人。我們是騎兵,要跑快得很,但是要是我們走後,這筆財寶被他們搶走了,那頭領來的時候,我們怎麼交待啊。所以,我看我們還是見機行事,不要急著逃跑吧。」獐頭鼠目的人說道。 「好吧,那我們就再等等!」想到一百多箱已經到嘴邊的財寶又被別人搶走之後頭領的臉色,沙曼不得不按照獐頭鼠目的人的建議行事。 果然不出那獐頭鼠目的人所料,那些士兵真的沒有直接攻擊或者包圍沙曼的騎兵隊,而是朝著「海羅傭兵團」狂奔而去。 「傑倫,你小子果然有點眼光啊!」沙曼用力拍了拍那獐頭鼠目的人,哈哈大笑著第一次喊出他的的名字。 「多謝統領誇獎。」傑倫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仍然牢牢著注視著對方的行動。 但是很快,沙曼的笑臉就消失無蹤了。原來那支「其他勢力」的軍隊已經和「海羅傭兵團」會合了。很顯然,他們是同一支軍隊。 本來按照星狂的原計劃,他們是應該包圍這支騎兵隊的。但是風楊看到敵軍也站在那裡不動,並未有一騎一人脫隊,就知道敵人肯定也事先約好了援軍,否則他們不會那麼傻乎乎地站在那裡等。考慮到這一點,風楊臨時決定合兵一處,等到敵人的援軍到來之後,視敵人的援軍數量再制定後面的作戰方案。 風楊可不想讓自己辛辛苦苦練出來的一萬精兵,在這裡被人當成誘餌吃掉。 「我們不用怕,我們是騎兵,只要他們沒衝過來,我們就不要跑。頭領的援軍應該很快就來了。」傑倫看到沙曼凶狠地轉過來的臉,鎮定地說道。 「他媽的,我要是還信你,我還不如去吃屎。」沙曼鄙夷地罵了傑倫一聲,慢慢調轉他的戰馬。 「統領!」傑倫伸手牽著沙曼的馬韁,試圖說服他鎮定下來,「這裡有一百多箱財寶,我們只要等到頭領的援軍來就行了。」 「就是一萬箱財寶也要有命才能享受。」沙曼用馬鞭抽開傑倫的手,大聲罵道。但是傑倫仍然不肯鬆手。 「統領,你看!」正當兩人爭執間,有一個盜賊騎兵指著東邊揚起的比剛才要大上好幾倍的浮塵,大叫道。 「是援兵!是援兵!統領,頭領率援兵來了!」傑倫也站在馬上去看。片刻之後,他跳下馬來,在陸地上歡喜地大叫道。 「援兵?」沙曼有些懷疑地瞇起眼睛去看,果然看到一片比剛才更加遮天蔽日的浮塵。 「是援……兵!」等到確定自己不是眼花之後,沙曼揮舞著長刀大叫道。 「啊……呵!」盜賊們也紛紛看到了那片浮塵,很快連大地的震動都感覺到了。 ☆        ☆        ☆「風楊大人,他們來得可真快啊!看這氣勢人數好像比我們要多好幾倍。」索特有些擔心地說道。 「不要怕!全部人員統統下馬,結成超密集圓陣!七千長槍兵全部站在外圍。」風楊冷靜地說道。 「還有三千弓箭兵呢?」索特問道。 「我叫你專門定做的超級大盾帶來了沒有?」風楊問道。 「帶來了。」索特說道。他原來一直不理解風楊要他買那種要由十六塊盾牌組成的超級大盾幹什麼?那樣的盾需要在臨戰前組裝,而且極其笨重,要四個人雙手扶持才可能拿穩。那還怎麼戰鬥?現在,他終於開始佩服風楊的深謀遠慮了。 「剩下這三千弓箭兵就負責用這些大盾將我們通通圍起來。」風楊說道。 「是!」索特一敬禮,就要去一邊安排。 「發紅色響箭。」風楊又說道。 「是。」索特又答了一聲,趕緊跑下去準備了。 很快,那些槍兵就從馬匹上拿出那些專門定做的大盾開始工作起來。 「沙曼,是不是吃虧了?」看到耷拉著腦袋騎著馬的沙曼,那頭領笑著說道。他說這話,似乎是早就料到沙曼會吃虧一樣。 那頭領看起來四十上下,鼓鼓的肌肉,精光暴射的雙眼說明他正當盛年。 「是啊,大頭領。我沒想到他們那些海羅人作戰居然那麼頑強!」沙曼下馬紅著臉答道。 「我早就跟你說過你的騎兵隊只能用來預警,是不能夠單獨作戰的,你偏不信。現在把自己的家底拼光了,高興了吧。」頭領說道。原來,天翼盜賊軍是由好幾支盜賊團合併而成的,而沙曼的騎兵隊就是自己入伙的時候帶進來的。怪不得頭領看見貨物還在,就依然可以笑呵呵的。不是自己的東西不心疼啊。 「好了,你的人騎著馬,太高了,讓我們都看不見敵人。快叫他們讓開,讓我們上去吧。」頭領說完沙曼,就對沙曼揮揮手,說道。 「是,頭領。」沙曼趕緊低著頭,爬上馬,跑回去。 當他重新回到陣前的時候,他幾乎傻了。當了一輩子強盜,打了一輩子仗,還真沒有看見過這種陣勢。只見「海羅傭兵團」的陣地上,居然被近五米高的「盾牌牆」圍住了。 「這是什麼名堂?」沙曼目瞪口呆地問道。 「統領,我看我們還是快撤吧,我看肯定有陰謀。」看到風楊軍擺出這樣的陣勢,傑倫嗅到了一些不正常的味道,開始感到事情可能不那麼簡單,於是勸沙曼道。 「你去死,剛才我們才幾千人,你不讓我撤,現在我們有將近四萬部隊,你反而要我撤退,你腦子是不是有病?就算他們有這個奇怪的盾牌陣又有什麼用?一定會被我們打敗的。」沙曼完全不理會傑倫看起來莫名奇妙的建議。 「頭領,你看他們佈陣的樣子,根本不像是普通的傭兵團,到更像是大國的正規軍。還有,你有沒有注意到?剛才天上一支藍色響箭便來了將近八千援軍,而剛才又放了一支紅色響箭,敵人肯定還會有援兵來的。」傑倫憶起了剛才被他所忽視的一些情形,有些著急地說道。 「什麼藍色響箭,紅色響箭的?你放什麼狗屁?」沙曼罵道。 「響箭是埃南羅軍隊在戰場上常用的一種通信工具,它的作用……唉,一言兩語說不清,統領你還是讓我當面和大頭領說吧。」傑倫知道跟有勇無謀的沙曼是不可能解釋得清的。相對來說,老辣的大頭領就要精明得多,跟他或許能夠將事情講清楚。 「你敢看不起老子?」沙曼說著一馬鞭抽在傑倫的身上,「你要是敢去,我就把你的腿和你的馬腿一起砍下來。」 「統……領!至少要把先前的戰鬥經過與他們曾經有一批援軍來援的事告訴大頭領吧!」傑倫大喊道。 「滾!」沙曼又是一遍,然後便對部隊大喊一聲,「兄弟們,往兩邊撤,讓大頭領上來收拾這幫小子。」 「是!」眾騎兵剛才沖得已經是膽戰心驚了,所以此時巴不得退出戰場。 「唉!」傑倫見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只得無奈地將馬鞭丟在地上,「今天要跟這群飯桶死在一起了。」 ☆        ☆        ☆「世上還有這樣的盾陣?這群海羅人樣子做得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打起來行不行?」大頭領率領部隊來到最前線之後,有些驚訝地說道。 他還是依照沙曼給他的情報稱呼風楊軍為「海羅傭兵團」。 儘管驚訝,但是大頭領的臉上還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顯然,他對自己的部下的作戰能力有充足的信心。 「老大,該怎麼打?」站在大頭領旁邊的一個頭目模樣的人問道。 「先圍起來。」大頭領說道。 「是!」那頭目拱拱手,答道。 很快,大頭領帶來的兩萬長槍兵、一萬重步兵就開始對風楊軍實施包圍,而另外兩千輕步兵與五千弓箭兵就圍繞在鎮定自若的大頭領身邊。剩下的三千輕騎兵則在這些部隊的後面隨時等著風楊軍的潰散,然後衝上前去收拾戰場。 「看來,這個大頭領可比剛才那個大老粗要厲害得多了。」風楊想著,知道不可以掉以輕心。 在大頭領躊躇滿志地佈陣圍困風楊軍的同時,星狂的左路軍團也正在全速趕往戰場,隨行的還有請學和他的親衛隊。 這個時候,他們距離戰場的距離只有半個小時多一點。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就是,帝國士官學院的優等生是不是能夠在這半個小時內擋住縱橫阿爾斯山脈十數年的老盜賊的進攻。 十分鐘左右後,盜賊軍的合圍完成。 大頭領一揮左手,一萬重步兵夾雜在兩萬長槍兵之間,緩緩向前推進,步履雖然不可能像正規軍團那樣齊整,但是相對盜賊軍來說,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同時,大頭領的七千弓箭兵和輕步兵也一起往前推進。 包圍圈慢慢縮小,風楊軍周圍的面積被擠壓得越來越少,空氣似乎也被這三萬部隊擠得濃縮在一起。在這井然有序的進攻面前,風楊軍年輕的士兵們不得不從剛剛勝利的欣喜中清醒過來。站在前排的槍兵握著長槍的手已經微微有些發汗。 但是,他們的心中仍然沒有絲毫害怕。並不是因為前面有插在泥土中近半米,高有近五米的超級大盾擋著,也不是因為剛剛已經贏得了一場小型的勝利。而是因為,在此時此刻,他們的最高長官與他們一樣下馬和他們站在一起,手端著長槍從盾牌間特意留下的縫隙裡伸出長槍準備作戰。 「所有的人都盡量緊貼著盾牌,把所有的裝甲都脫下來,覆在戰馬的身上。」風楊一邊端著長槍不住地張望盾牌外的情形,一邊大聲叫道。 「是!」眾士兵齊聲答道。 「好在那蘭羅捨得花錢,買的全是埃南羅的甲等戰馬,要不然等一下弓聲一響,萬箭齊飛,這些戰馬給我在裡面亂跑起來可就什麼都完了。」風楊看著那些一動不動像雕塑一樣站在原地的戰馬,在心裡不由得感激起那蘭羅來。 「發射!」隨著大頭領的長刀出鞘,他身旁的五千弓箭手終於發動攻擊了。萬箭齊發,在沾滿灰塵的風中「嗖嗖」的地飛向已經密成像鐵桶一塊的風楊軍。 由於盾牌太高,而且超級大盾是半弧形的,加上他們所組成的是超密集型的隊伍,所以風楊軍幾乎是完全被圓盾給圍了起來,只有陣形中間可以看得到一點天空。站在陣中的士兵甚至都感到天似乎黑了很多,而中間那惟一的一點空,又被零零落落的弓箭兵扛著一些相當於普通盾三四倍左右的大盾在地上擋住。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儘管是五千久經沙場的盜賊弓箭兵的一輪齊射,但是在風楊軍內幾乎沒有造成什麼傷亡。大部分的箭都被高高的半弧形超級大盾牌擋住,而偶爾落下的一些箭,也被地上的大盾擋去一大半。只有寥寥的幾支箭落在戰馬的背上,但是也被戰馬身上的裝甲擋住。 「好像沒有什麼用?」大頭領旁邊的人看到風楊軍完全沒有動靜,於是對大頭領說道。 「管他有沒有用,反正我們就站在這裡先是射他三十輪,把我們的弓箭射完為止。我就不信射不死這些躲在烏龜殼裡的海羅人。」大頭領無所謂的笑笑,命令他的弓箭兵繼續射擊,而其他部隊原地待命。 「唉!對方明明是在這裡拖時間,等援軍來救,我們不速戰速決,居然還站在這裡傻乎乎地射箭。這樣的大盾陣,弓箭怎麼可能造成什麼殺傷……枉費時機!」傑倫這時候發現自己過於高估了大頭領的智慧。 「強盜就是強盜,只是一群烏合之眾!我怎麼會跟這麼一群廢物在一起?」傑倫在內心無奈地歎息道。 「射吧,射吧,最好是射上三十輪,把你們的弓箭和時間都射光。到時候就讓星狂那傢伙把你們全都收拾了。」風楊一邊緊緊地貼近盾牌,一邊在心裡默念道。 其實,他就是不設這個盾陣,明刀明槍地和盜賊軍大對攻,他也未必就撐不了半個小時。說不定,玩一把命,把這些亡命之徒擊潰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但是,風楊抱有的想法是,現在他的手裡所有的家底就只有這一萬人,他決不能讓他們做不必要的犧牲。 要是手裡有十萬人那又不同了。有十萬人當然可以非常大方地衝出三萬人馬和他們大打對攻,大漲我方士氣,用士兵的血戰成就他風楊的威名。 但是風楊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打現在這樣的盜賊軍就是打敗了二十萬也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更重要的是,現在還不是用士兵的鮮血成就自己勇將名聲的時候。現在,他手下士兵的數量比自己的虛名重要,關於這一點,風楊比誰都清楚。所以他寧願老老實實地躲在盾牌陣後面,不緊不慢地等著星狂的來援。 ☆        ☆        ☆一輪,兩輪,三輪……十輪,二十輪,三十輪…… 風楊目瞪口呆地看著從盜賊軍飛過來的漫天的箭。 「盜賊原來不過如此。」風楊有些掃興地在心裡罵道,自己剛才高估了那個看上去精明的傢伙了。難道他不知道弓箭對自己的盾陣完全沒有作用嗎?這樣一輪一輪地射,除了浪費時間和箭支以外,還有什麼作用呢?難道他看不出自己是在等援軍嗎?要不然會這樣傻傻地讓他打? 「報告大頭領,弓箭手的箭已經射光了。」弓兵隊的統領跑過來跟頭領報告道。 「嗯。」大頭領對那統領點點頭,又開始教訓旁邊的頭目們,「看到沒有,仗就應該這麼打。不要每次看到敵人,就像發情的蠢豬一樣只知道往前衝,要這樣先用弓箭手射擊,射擊完之後,再往前衝。這個時候,敵人的有生力量已經被我們消耗得差不多,而且士氣也因為一直被我們壓著打而低落,現在衝上去肯定是必勝無疑,知道嗎?」 「是,是。」頭目們紛紛惟惟諾諾地答道。他們這個頭領年輕時候曾經在某個學院當體育老師,後來由於偷看女生洗澡而被開除,之後才上山落草為寇。雖然當強盜當了這麼多年,但是職業習慣依然不改,只要一有機會,他就會抓緊時機對手下大大說教一番。 「嗯……知道就好了。但是不要光嘴上懂,以後要在實踐中活學活用,舉一反三才行,知道嗎?」那頭領看到手下們都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滿意地說道。 「好了,現在命令長槍隊和重步兵逼近敵陣。」頭領以老師的身份教育完屬下之後,帶著比當強盜多得多得滿足感命令道。 「是。」旁邊得頭目們趕緊一齊跑下去傳令,生怕被他再教育。 「當年就是因為怕被老師念才跑上山來當強盜,沒想到當了強盜居然還被人念。這世道到底有沒有一份職業是比較清淨的啊!」一邊跑,眾頭目一邊在心裡說道。 「好了,敵人的弓箭射完了,大家快穿上裝甲。」風楊趕緊小聲命令道。很快,他的命令就被白木的通信營特訓的傳令兵以最快的速度傳達了下去。 終於,兩軍只隔著一層盾陣了。一邊是自以為勝券在握,士氣高昂的盜賊軍,一邊是已經將盔甲重新穿好,嚴陣以待的風楊軍。 白刃戰開始了,準確地說,是盜賊軍的白刃戰開始了。因為他們是的的確確地面對白刃。盾牌的縫隙裡不但有長而銳利底部插進土裡的長槍分成上下數層朝天怒刺,使他們不敢輕易逼近一步。還有可以靈活刺擊的長槍在這些朝天怒刺的槍林裡隨時準備刺死那些膽敢穿進槍林的盜賊。 而對於風楊軍來說,這就不算是白刃戰了。因為他們自始至終都覺得敵人的武器離自己那麼遠,強大的盾陣將敵人刀兵之上的陰森之氣全數抵擋在外。 「蠢材,重步兵負責擋住裡面伸出的長槍,長槍兵負責清除不動的超長槍。把兵力集中在一個地方,只要打開一個缺口就好了。難道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蠢材!蠢材!」看到自己的部下一片亂糟糟的樣子,大頭領心煩意躁地叫道,「他媽的,強盜就是強盜,除了搶劫什麼都不會。」 大頭領話音剛落,就看見站在旁邊的盜賊都用怪異的眼光看著他,那目光彷彿在說,「老大,你現在跟我們是同行!」 「大頭領,你在這裡喊沒有用啊,要不要傳令兵把你的話傳下去?」一個年紀稍大的盜賊站出來打破僵局道。 「還傳個屁啊,陣形都亂了,讓他們都退回來,退回來!」大頭領此時已是十分情急,所以也顧不得保持他那「為人師表」的「風範」了。 「難道我們不搶這些財寶了嗎?」那年紀稍大的盜賊問道。 「退回來聽我講清楚,重新結陣再打啊!」那大頭領剛剛還覺得這傢伙有點小聰明,知道在頭領尷尬的時候出來插話,沒想到也是個廢物。所以情急之下,竟極度有辱斯文地踢了那人的屁股一腳。 「是,是,屬下這就去傳令。」那盜賊被踢得屁股十分之痛,只好像袋鼠一樣又蹦又跳地跑下去傳令。站在大頭領身後的輕步兵看到他這個滑稽的樣子,都忍不住大笑起來,幾乎忘卻了這是充滿殺氣的戰場。 「笑個屁啊,再笑等一下就讓你們這些飯桶下去做盾牌。」大頭領惱怒地對後面的輕步兵大聲罵道。那些輕步兵趕緊收住笑聲,裝出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在那個袋鼠傳令兵的傳令之下,剛才被風楊軍打得手忙腳亂的盜賊們趕緊一窩蜂地往回跑,要是不知道的人看到那情形還以為是潰退呢。 「撤退的時候要井然有序,要保持隊形。他媽的,平時叫你們訓練就知道去賭博,搞女人。」大頭領已經完全用自己的言行證明他當年的決策是多麼的英明。 他當一個強盜的天分的確遠遠超過當老師的天分。 在花了整整十分鐘才讓盜賊軍們明白自己不是在潰退之後,大頭領才開始拿出他作為一個老師的耐心開始重新安排列陣。 就在他要再一次發表長篇大論的時候,大地突然顫抖起來! 決不是一般的微微的顫抖,而是劇烈的充滿死亡氣息的顫抖!當大頭領不敢置信地和眾多本來就惶恐不安的盜賊們一起往西邊看的時候,他看到了他不敢相信的東西。 對於他們這樣的盜賊軍來說,即使有二十萬之多,在這樣的平原,遇到這樣的情況,面對他們都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死! 平原之上的步兵倉卒間遇到騎兵,只能意味著一件事,那就是他們很幸運地被死神選中了。無數的戰史已經徹底證明了這一點。更何況,眼前他們所碰到的是滿山遍野訓練有素、隊形齊整的重騎兵。 ☆        ☆        ☆「援軍!」索特第一個高聲叫道。 「啊……」風楊軍中馬上一片歡騰聲。 「撤去巨盾,弓箭兵保護戰馬,長槍兵跟我一起衝出陣去,殺他個片甲不留。」風楊果斷地大叫道。被這樣的垃圾盜賊軍壓著打了這麼久,現在終於可以出一口窩囊氣了。 「殺!」由遠及近的喊殺聲與風楊軍的喊殺聲合成一片。 即使是正規軍,在這樣的威勢之下,也只有崩潰一途。更何況像他們這樣的盜賊軍。 「逃啊!」盜賊軍「嘩」的一下再也不理他們的小頭目大頭目的呼叫,各自抱頭鼠竄起來。他們不比正規軍,能逃出命去就萬事大吉了,全不用考慮什麼軍法,反正到時候再換一家不就行了。到哪裡不是混飯吃?只是打份工而已,現在這個時候就沒有必要拚命了吧。 但是人的雙腿就是再快,又怎麼跑得過甲等戰馬的四條腿。很快,依維斯的一萬披著黑色鎧甲的騎兵還有請學的一千親衛隊就像死神的鐮刀一樣,迅速而猛烈地洗劫著這片草原。黑色所過之處,一切的生命隨之消逝,沒有人能倖免。 「統領,我們怎麼辦?」站在稍後的騎兵隊膽戰心驚地問沙曼道。他們這些人跟著沙曼都跟了近十年,所以在這個時候還是不捨得拋下他們的統領獨自逃命去。就強盜來說,這已經算是義氣到極點了。 「還能怎麼辦?跑啊!」沙曼說著,一拍馬頭就要往回狂奔。 「統領,你要跑到哪裡去?」傑倫這時候,策馬衝上前來,問道。 「還能去哪裡?回老巢咯。」沙曼說道。 「老巢?老大,你看看別人的陣勢,這是什麼?這是什麼?你以為我們面對的還是從前那些烏合的傭兵團,那些怕死的商團隊嗎?這是正規軍!三軍齊備的正規軍!而且還有一流的統帥!」傑倫有些激動地拉著沙曼的手,大聲說道,「面對這樣的敵人,你以為我們的老巢還在嗎?吃飽了沒事人家為什麼要把我們的人都引出來?就是白癡這個時候也應該知道我們的老巢現在已經被人抄了。說不定,人家正在那裡擺慶功宴呢!」 「傑倫,傑倫,我當年在野地裡救你的時候,就知道你這個人不簡單。現在,現在這個時候,你得你得救救我了呀。你說……你說我們現在怎麼辦?怎麼辦啊?」沙曼一聽傑倫的話,傻了,眼看淚水就要哭出來了。 「現在只有投降了,正規軍應該不會亂殺俘虜。」傑倫想了想,說道。 「好,好,降就降,聽你的,什麼都聽你的,只要你保證我們不會死就行。傑倫,你跟我保證,好不好?」平時看起來豪邁無比的沙曼這時候和一個可憐蟲沒有任何區別。 傑倫看著這個外強中乾的上司,冷笑了一下,心想,「我傑倫和你們不也是一樣嗎,只是區區一個降卒,哪裡有什麼本事保證你們的性命?」 但是看著沙曼苦苦哀求的樣子,傑倫還是不得不閉上眼睛,點頭應道,「好吧,我跟你保證,你們不會有事的。」 「這次算是我還你的,以後我跟你就互不相欠了。」傑倫冷冷地對半跪在地上的沙曼說道。 「好,好,好,什麼都聽你的,都聽你的。」沙曼惟惟諾諾地說道。 「叫你的手下全部下馬,把武器和盔甲全部丟在地上,集合到馬群的前面,坐在地上。」傑倫說道。 「是,是,是。」嚇破膽的沙曼趕緊吩咐的手下按照傑倫說的做。 盜賊軍於是一個個下馬,把武器和盔甲都丟在地上,集合到馬群的前面,坐在地上。接著,傑倫又從一個人身上撕下一塊白布插在槍支上,高舉著站在隊伍的最前列。 果然,每一個衝到他們前面的黑色騎兵看到他們這個樣子,都沒有一個人上來攻打他們,而是反過身去剿殺別的土匪。 「傑倫,你說得真對,他們真的沒有殺我們啊!」沙曼看到那些殺氣沉沉的黑色騎兵紛紛在他的身邊打了個圈就走開,並沒有傷害他們,於是興高采烈地對傑倫說道。 傑倫一言不發,他知道這些盜賊們個個都像沙曼一樣為保住自己的性命而興高采烈。他們永遠不能理解作為一個騎士此時此刻內心的感受。因為,他們之中沒有一個騎士,也本不該有一個騎士,除了自己這個異類以外。 「我傑倫從來沒有在戰場上戰敗過,從來沒有!」傑倫在心裡暗暗地吶喊道。傑倫忍辱負重在這樣的一支盜賊軍中擔任軍師,一是為了報沙曼的恩,二是希望能夠有機會將這些散漫無序的盜賊改造成能征善戰的戰士。然後統一整個「永久中立之地」中部乃至整個「永久中立之地」,之後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基歐去報仇雪恨。 但是現在傑倫發現自己原來只是做了一個夢,一個三歲小孩都不應該做的傻夢。 「我怎麼會想到依靠這樣一群強盜?」傑倫苦笑著搖搖頭,看來自己真的是想報仇想瘋了。 這場完全一邊倒的戰爭,在星狂軍和請學的親衛隊的大肆砍殺中,很快就結束了。除了投降的三千騎兵隊以外,三萬兩千盜賊軍全部陣亡,無一倖免,這裡面包括那個好為人師的大頭領。不知道他在地獄是不是可以給死神做家教。 這三萬兩千人中,至少有兩萬五千人是被星狂殺掉的。因為只要在陣前丟下武器投降的盜賊軍,風楊軍和親衛隊都會略過他們去追殺其他反抗的,而星狂軍團就會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律格殺勿論。站在馬上拿槍衝鋒的感覺確實是很愜意的,殺起人來當然也順手得多。 只不過,那三千席地而坐的降卒實在是降得太徹底了,連星狂軍團的人也找不到理由下手。 星狂軍團的人之所以這麼嗜殺,與他們的統帥當然是有著必然的聯繫。無疑,這種程度的屠殺事先肯定是獲得了星狂的首肯,甚至很可能是星狂親自授意的。當然,這些事情到如今已經無法追查了。歷史學家們所知道的,只是自從這一仗開始,星狂的「狂帥」之名開始名揚天下。
***************************************************************************** 第三章璐娜出走 「軍團長,那三千降兵怎麼處理?」一個重騎兵問星狂。星狂現在是這裡的最高指揮官,又是自己的直屬上級,騎兵有什麼問題自然是問他。 「把他們的戰馬和武器收了,人全部殺掉。」星狂漫不經心地說道。彷彿他要他們做的並不是殺三千人,而是拔三千根草一般。 「但是他們已經投降了!」風楊趕緊反對道。作為一個正規院校出身的統帥,他受過最正統的騎士訓練,對於騎士守則滾瓜爛熟,也是真心奉行。所以,他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當面反對也是理所當然的。 「軍師,你說呢?」請學是督戰官,所以星狂理所當然地把這個皮球踢給了他。 「任務已經達成,就不要無謂地多傷人命吧。」請學表態道。 「好吧,那就讓風楊去處理這三千降卒吧,我現在要趕到阿爾斯山去和魔武一起準備慶功宴。另外還煩勞軍師回天眼山去接總統領上山。」星狂躊躇滿志地對請學說道。 「以後勝利還會很多,要學會習慣。」請學笑著拍了拍星狂的肩膀,就帶著他的親衛隊走了。 「軍師,星狂受教了。」星狂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的口氣好像有些過於傲慢,於是趕緊對著請學的背影大聲作揖說道。 「知道就好,快去準備你的慶功宴吧。」請學頭也不回地說道。 「屬下遵命!」星狂誠惶誠恐地答道。 「星狂,你的這個狂字看來還是只用在戰場上比較好。」風楊見星狂這樣惶恐的樣子,也不禁打趣他道。 「風楊言之有理,星狂受教了。」星狂抹了抹頭上的冷汗,說道。 「那我去受降了,回頭喝你的慶功酒。」風楊笑笑,就帶著自己的手下走向那三千降卒。 「軍團長,右路軍團人員的傷亡好像比我們還要少!」一個負責清點戰場的士兵打掃完戰場之後,過來跟星狂說道。 「是嗎?具體多少,說來聽聽。」星狂饒有興趣地問道。 「我們左路軍團陣亡六十四人,傷三百六十一人,右路軍團陣亡二十三人,傷九十三人。」那士兵報告道。 「好個風楊,不簡單啊,撐了這麼久,損失居然比我還少。」星狂望著遠去的風楊的背影饒有興趣地說道。 「對了,親衛隊呢?他們的損失情況怎麼樣?我看他們沖得比我們還前啊。」星狂又順口問道。 「目前尚未發現有任何親衛隊員傷亡。」那士兵報告道。 「無一傷亡?」星狂聽了士兵的報告,良久都站在原地喃喃自語道。他開始發現這確實是場來得過於簡單的勝利,準確地說,星狂開始發現剛才所經歷的一切並不能算是一場戰爭。 ☆        ☆        ☆ 「你們誰是頭領?」風楊來到那三千降軍面前,問道。 「是我。」正當沙曼偷偷地將腦袋縮回去的時候,傑倫站出來高聲說道。 「我看你不像個戰敗投降的頭領,倒像是個凱旋而歸的將軍。」風楊見傑倫長相獐頭鼠目,說話聲音又那麼高,心裡很不舒服,忍不住諷刺道。 「你也不過是個打敗強盜的得勝將軍而已。」傑倫冷冷道。 「聽你的口氣,好像你不是強盜。」風楊這時才注意起傑倫的衣著來。傑倫旁邊的那些盜賊都是身上都發出一陣陣的汗臭味,衣著也是邋遢不已,獨獨這個傑倫卻是衣著整齊。看他的衣領,雖是在戰後仍然異常潔白。 「他確實不是強盜,他是我們統領在一個月前撿回來的。」有一個跟傑倫相熟的盜賊說道。 「卡裡,少多嘴。」傑倫趕緊呵斥道。 「統領撿回來的?你不是統領?」風楊恍然大悟,轉而又向人群眾大聲喝道,「到底誰是頭領?快給我站出來。遲一刻,我就把他的腦袋砍了。」 這一群強盜並沒有什麼整齊的著裝,也沒有軍銜,完全看不出誰是頭領,誰是士兵。所以,風楊只能這樣嚇唬道。 「將軍,是……我。」沙曼見躲無可躲,只好站起來,膽戰心驚地說道。 「果然。」風楊說著,視線投射在傑倫的身上,「把他帶走。」 「是。」眾士兵於是走上前來,把傑倫押了下去。 「將軍,那我們怎麼辦啊?」沙曼以為傑倫是被拉下去處死,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們?願意留下參加『前進軍』的留下,與原『前進軍』成員一視同仁,每個月薪金一個金幣。不願意留下的,每人發給一個金幣,拿了錢,都老老實實回家過日子去吧。要是下次再犯在我們手上,可就沒有這麼好運了。」風楊看了看這徹底解除武裝的三千人,漫不經心地說道。 說完,轉身就走了,只留下手下的書記官來處理。 「將軍!」誰知道那沙曼竟然叫住了風楊。 「什麼事?」風楊轉過臉來,問道。 「傑倫可是個人才,殺了可惜啊!」沙曼現在可真是後悔莫及,自己怎麼當初就沒有弄明白這一點呢? 「知道了。」風楊說著,笑著轉過身,輕輕地念道,「傑倫……」 早在星狂這邊結束戰鬥以前,魔武就率領他的一萬近衛軍攻佔了只有三千老弱殘兵堅守的天翼盜賊軍阿爾斯山主營。在如狼似虎的魔武的率領下,那些被魔武折磨了數個月的近衛軍們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裡就從山腳殺到山頂。戰鬥結束得比星狂那邊還要容易,還要早。 這一役,「前進軍」傷亡不足八百人,但是卻幾乎全殲天翼盜賊軍的近五萬人馬。而投降的三千輕騎,有三分之二被釋放,有三分之一要求加入。但是被風楊拒絕了一半,只留下了一半,也就是五百人左右。這是風楊軍團的第一支騎兵。 「依維斯,我們勝了,是完勝啊!」回到天眼山的請學在大帳外就興沖沖地大喊道。 「依維斯,你怎麼了?」但是,走進帳中的請學卻看見依維斯一點也沒有興奮的神色,而是一臉憂鬱的坐在一張椅子上。 「哦,勝利了嗎?好事啊,我們去慶祝吧。」依維斯彷彿恍然大悟一般,突然站起來,強裝笑臉說道。說著,人就逕自往帳外走去。 「總統領,你要去哪裡啊?」請學這時候完全冷靜下來了,依維斯有些不對勁?到底發生什麼事? 「魔武他們在哪裡?是在阿爾斯山吧?對……打了勝仗當然是在阿爾斯山了。我們去阿爾斯山吧,魔武他們一定正等著我們呢。」依維斯說完,再也不理其他的人,自己一個人走了。 「總統領到底怎麼了?」請學疑惑地掃視著在場的白木、那蘭羅、莫問、璐娜,還有小叮噹。 「我們也不知道,只知道依維斯收到一封西龍從卡納亞寄來的信就成這樣了。」璐娜說道。 「那信呢?」請學馬上問道。 「在那……」小叮噹看見已經被依維斯拆開的信正放在議事桌上,趕緊小跑著過去把信拿過來遞給請學。看來剛才依維斯是過於失魂落魄了,都忘了將這封信收起。 拿到信封之後,請學趕緊伸出手要把裡面的信拿出來。 「這樣不大好吧,這可是總統領的信。」一旁的白木見狀,說道。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顧這些?」請學毫不在乎地把信打開。看完之後,他整個人也像依維斯一樣一臉蒼白地呆在了原地。 「軍師,發生什麼事了?」看到連請學也變成這樣,那蘭羅知道事態眼重,趕緊問道。 「婆蘭死了?怎麼會?一年前去看他的時候還好好的。」請學喃喃道。 「婆蘭?依維斯的六師兄,阿雅的丈夫!」璐娜馬上就反應過來了。儘管,過去的很多事情,依維斯對她都是諱莫若深,很少提及。但是在璐娜零零碎碎地追問下,還是知道了很多。 「難道他還惦記著她嗎?」璐娜想到這個,馬上心裡一緊。但是她馬上又拚命地譴責自己,「怎麼能這樣想呢?都什麼時候了,我還在這裡爭風吃醋!」 事實上,這樣的譴責也在依維斯的心裡進行著,這種譴責比璐娜自然是要強烈千百倍,「婆蘭死了!婆蘭死了!他是與你相處十幾年的師兄,你為什麼反而會感到高興?依維斯,你是天地間最卑鄙的小人!你有何臉面立於天地之間?」 「啊……」一句句心靈的鞭打在依維斯的心裡越敲越厲。最後,依維斯終於忍不住在大帳外的曠野縱天大叫。 這天夜裡,在阿爾斯山原天翼盜賊軍的老巢裡,「前進軍」全軍舉行了狂歡式的慶功酒宴。中低層將兵每一個都豪飲不止,一直玩樂到半夜才醉醺醺地去休息。 但是「前進軍」的高級將領卻全部早早就退席了。他們的總統領,「前進軍」名義上的最高統帥依維斯甚至連面都沒有露。 「軍師,總統領到底怎樣了?」魔武等一干還沒有搞清楚怎麼回事的高級將領都圍在依維斯的院子裡問請學道。 這裡由天翼盜賊軍經營多年,裡面的生活器具,乃至房屋院落等都一應俱全。現在依維斯就住在原大頭領住的房子裡,他閉門不出,誰都不見,連莫問和璐娜都被關在了門外。 請學此時心情已經平靜下來,他將事情的前前後後都跟大家講了個仔細。原來,兩個月前婆蘭已經因為一場瘟疫而去世,阿雅成了寡婦。她兩個月前寄信給西龍,希望他和依維斯還有凱羅、請學一起回去參加婆蘭的葬禮。但是這一段時間,依維斯他們的行蹤對外界絕對保密,連西龍那裡也沒有透露半點,所以,西龍一直都無法將消息轉告給他。直到日前,西龍得到請學寄去卡納亞的消息,這才得以知道依維斯等人的下落,於是寄了這封信來。 「想來,婆蘭的死,讓他受了很大刺激,他們從小就一起長大的。」請學嘴裡這麼說道,但是在心裡卻是完全另一番想法,「會不會是因為想到婆蘭過世而有機會擁有阿雅,爾後又因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而自責不已呢?」 但是眾將卻不可能想不到這一層,個個為依維斯喪失師兄而搖頭歎息。惟有璐娜和他們的想法不同。 「阿雅,他的心裡惦記著的始終是阿雅。無論她發生了什麼不幸,他都會比她還要心痛。但是我呢?即使是我死了,他也不會這麼傷心吧。」璐娜的妒意終於不可遏抑地在她的心裡氾濫起來。 第二天,璐娜不見了。起初,沒有人在意,因為現在戰爭剛剛開始,所有人都在整軍備戰,沒有時間去理這麼多閒事。 一直到下午,小叮噹來找請學。「請學伯伯,我姐姐不見了。」 「什麼時候不見的?」請學一聽,趕緊問道。 「昨天晚上我半夜起床撒尿的時候就不見她了。」小叮噹說道。 「啊……」請學知道出事了。 「依維斯,依維斯!」數分鐘後,請學出現在依維斯的房門前。 「依維斯誰也不想見。」站在門口的魔武伸手攔道。 「璐娜不見了!」請學見這個時候依維斯還是這副模樣,不禁大聲叫道。 「什麼?」魔武不自覺地放開了手,讓請學衝了進去。 「什麼?」連坐在院子裡的莫問也驚得站起來了。 「走了好,跟我走近的女人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的。」依維斯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地喃喃道。 「你真是……廢物!」請學忍不住痛罵道。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還不趕快叫人去找。」跟著進來的莫問說道。 「唉——」請學氣得一跺腳,走出門去了。 「唉——」莫問看到依維斯面如死灰的樣子,也不禁搖頭歎道。 正當請學準備派出人去找璐娜的時候,璐娜卻自己回來了。原來,她只是因為心煩,山下去走了走。請學等人一見她,趕緊走上前去噓寒問暖,讓璐娜感動異常。 「依維斯呢?他好些了嗎?」但是,這卻是璐娜的第一句話。 「他……」請學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與璐娜相處時間雖不算太長,但是璐娜對依維斯一片癡心他心裡卻是清清楚楚的。 「他還在想著他的阿雅吧。」璐娜的臉上露出一抹悲哀的笑容,一眾觀者無不心涼不已。 這天夜裡,璐娜再一次離開了阿爾斯山,不過這一次她不是下山走走,而是真的走了。 第二天人們在她的房間發現了一封寫著」依維斯親啟「的書信和一塊藍色的水晶。依維斯:自我遇到你的那一刻開始,我便知道這世上有一個名叫璐娜的女子正是為了使你快樂而生。而現在我知道,她也可以為了讓你快樂而死。 自我們相遇的那一刻起,我就恨不得天天,時時陪在你的身旁。我之所以要這樣做,並不只是因為我愛你,也是因為我覺得我可以令你快樂。 是的,我可以為了你,將我的一切都獻給你,可以完全地忘卻自己。但是如今,我知道我惟一可以做的便是離開。既然當初我可以為了使你快樂而時時刻刻都陪在你身邊,那麼如今我也可以因為同樣的理由而選擇離開。 去找你的阿雅吧。我現在終於知道,即使我和你在一起再過一萬年,你心裡最後想著的始終是她。她才是你的幸福所在。不要管別人怎麼說,不要理別人怎麼想,去找她吧。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無意間想到我的時候,請你對著我放在桌上的那塊水晶輕輕呼喚我的名字。我就會知道在某一個時刻,你曾經想起我。那樣,我就死而無憾了。 請記住,我的名字叫璐娜,千萬不要叫錯了。 最後,麻煩你替我照顧小叮噹。他是個好孩子,會聽你的話的。 另:桌上的這塊水晶名叫情人晶。傳說中,只要你對它全心全意呼喚著你思念的人的名字,那麼本身藍色的它就會變紅!一般來說,情人晶都有兩塊,一塊變紅,另一塊也會同時變紅。即使天涯海角,相隔千里,依然如此。 璐娜聖歷2107年11月當這封信被依然將自己關在自己的房子裡的依維斯看完之後,屋外的人聽到了依維斯的大笑! 「好,好,到底是真的走了,走了好,走了好……再也不用為女人操心了。你們都不要我,不要我好,不要我好。省得我再掛心。」依維斯在屋內像個失心瘋一樣,在屋子裡踱來踱去的大聲叫道。 他大聲叫了一陣,卻又大聲慟哭了起來。 「依維斯,依維斯,你怎麼了?」最後是莫問第一個衝了進去,扶起依維斯,緊張地問道。 「她們不要我,都不要我。我媽媽不要我,阿雅不要我,璐娜也不要我。她們都不要我,都不要我,都狠心拋下我,狠心讓我一個人……」依維斯伏在莫問的肩頭一邊哭泣,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 「你們還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去找!」莫問對著身後呆若木雞的眾人大聲叫道。 ☆        ☆        ☆「小姑娘,誰惹你了?哭得這麼厲害?」璐娜走下阿爾斯山不遠後,一個穿著紅袍衣服的人走過來問道。 「怎麼你也是黃皮膚的?」看到老人的模樣,璐娜驚得止住哭聲,驚奇地問道。 「怎麼?你還見過其他黃皮膚的人嗎?」那紅袍老人撫著白色的鬍子笑著問道。 「不止是認識!」璐娜剎時想到依維斯,神色不禁黯下來,抽泣之聲又漸漸開始了。 「是他讓你哭的麼?」紅袍老人雖然一生經歷情事並不太多,但是正所謂人老精鬼老靈,眼前這樣的情形一下子就被他看了個通透。 「不怪他,都怪我自己。」璐娜抽泣之聲不斷,但是仍然為依維斯辯解。 「他叫什麼名字?」紅袍老人問道。 「依維斯。」璐娜說道。 「哦……」紅袍老人一聲長吟,心中暗道,「果然!……洛河啊洛河,想不到我楊秋竟然還要為你兒子了卻情事啊!」這依維斯正是楊秋給洛河的兒子洛願取的西方名字。 「姑娘,我這一路走來,看到這一帶可不是很太平啊,你現在要何去何從?」楊秋心上念頭一閃,問道。 「我也不知道。」璐娜這時才覺得有些後怕,這「永久中立之地」兵荒馬亂的,自己一個弱女子何去何從?雖然這麼久以來,跟依維斯學了很多防身之術,自保平安完全沒有問題,但是自己一個人又有哪裡好去呢?家鄉是無論如何不能回了,請學肯定會派人到她的家鄉去找她。 「老夫名叫楊秋,乃是東方大陸人氏,這次來到西部大陸本來是想找我的徒弟和一個故人的後人。如今看到你,也算是緣分,不如你跟我回去吧。」楊秋說道。 「東部大陸是哪裡?很遠嗎?」璐娜迷惑地問道。 「嗯,是很遠,但是要是跟我去很快就到了。我住的地方沒有什麼人,你要是到了那裡就不會有那麼多煩惱了。」楊秋笑笑說道。 「那你不去找你的弟子和故人的後人了嗎?」璐娜見到楊秋一副慈眉善目的長者模樣,對他已經全無戒心。(不知道那些死在楊秋手下的無數亡靈對於璐娜對楊秋「慈眉善目」的評價有何感想。) 「那是原來,現在見到你就懶得去找了。我在這裡也待厭了,不如現在就帶你回我住的小島吧。」楊秋說道。 「但是……」璐娜還是有些遲疑。 「年輕人不要那麼婆媽,沒有什麼但是了。」說話間,璐娜就已經和楊秋一起在天上了。 「仙人,我怕!」璐娜這時候自然知道楊秋不是凡人,知道他不會讓她有性命之虞。但是她畢竟是一個弱質女子,所以還是忍不住驚叫起來。 「怕就閉上眼睛,很快就到了。」楊秋不以為意地說道。 「哦。」璐娜趕緊依言閉上了眼睛。 她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見耳邊絲絲的風聲掠過的聲音,撕得臉上有些生疼。 「到了。」楊秋說道。 璐娜一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身在一片小小的綠洲當中,而四周全是一片白茫茫的沙漠。楊秋所言不假,這裡確實沒有什麼人,不是沒有什麼人,而是徹底一個人都沒有,除了她自己和眼前這個仙人。 「仙人你就要我在這裡過一輩子嗎?」璐娜幽幽地坐在地上,問道。 「你要是願意,我隨時都可以送你回到那繁花似錦的世間。」楊秋說道。 「哦,我知道了。」璐娜答道。 事實上,從這一天開始,璐娜在「死神之渴望」待的日子比她自己所想像的要長得多。
***************************************************************************** 第四章出外散心 入夜,出去尋找的將士們都臉色沮喪地回來了。 「你們全是廢物!這麼多人找一個人都找不到,我自己去找!」一直陪伴著依維斯的莫問看著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將士大聲罵道。罵完就要自己衝出去找。 「我知道他們是找不到的,你去也是找不到的。一個人假若鐵了心要走,是誰也找不到的。」這時候,依維斯的哭聲已經停止,他抓住莫問的手,說道。 「但是璐娜她一個女兒家孤身在外……」 「我教了她很多防身之術,她比你我想像中都要堅強。」依維斯一語雙關地說道。說著,站起來對眾將大聲說道,「今夜好好休息,明晨召開核心會議。」 「是!」眾將雖然覺得依維斯變得實在太快,快得有些讓人莫名其妙,但是還是都遵命紛紛退下,只有請學和魔武沒有離開。魔武像往常一樣守在了門外。 「依維斯,你不去找阿雅了?」請學卻留在室內問依維斯道。 「不去。」依維斯簡潔地答道。 「哦。」請學說著,不情願地退下了。 「依維斯性情太多變了,完全是小孩子脾氣,哪裡有半點王者之風?這樣對於完成統一大業實在是太不利了。都十六歲了,怎麼還會這樣?」出門之後的請學禁不住在心裡埋怨道。 「依維斯,早點休息吧,不要再想那麼多了。」莫問悄悄走過來拍拍依維斯的肩膀說道。 「你也是。」依維斯說道。 「好,那我就先睡了。」莫問說著走到旁邊的一張椅子上。 「你今晚就在這裡睡嗎?」依維斯問道。 「當然,誰叫我是你兄弟呢。在這種時候當然要看著你了。」莫問不以為意地說道。 「謝謝你,好兄弟!」依維斯走到莫問身邊,意味深長地說道。 ☆        ☆        ☆第二天一大早,眾將就在阿爾斯山上的議事廳召開第三次高級將領會議。史載,這一天是聖歷2017年11月4日。 「我軍殲滅天翼盜賊軍的消息這兩天想必已經傳出去了,『前進軍』一戰立威的目的已經達成。接下來就應該是收編各路人馬,不知道諸位對於這件事都有什麼看法?」會議依然是請學主持。 「現在就發檄文要求各路人馬前來投誠的話,我個人認為還不大現實。」星狂首先發言道。很顯然,對武力極度迷信的他,還是希望能夠繼續打下去。他對於自己能夠依靠自己的騎兵隊橫掃「永久中立之地」堅信不移。 「我跟星狂軍團長的看法略有不同,我認為我軍在一天之內全殲中部三大勢力之一的天意盜賊團,這對中部任何一個勢力都將造成巨大的影響,如果在這個時候我們能夠派能言善辯之士對他們曉以利害的話,我相信我們還是可以拉攏一批勢力以為己用的。」風楊發言道。 「軍人的刀怎麼可能被別人隨便說幾句便放下來呢?」星狂不以為然地說道。 「軍人也是人,也有人的心腸,人的思想。中部分裂日久,人們嚮往統一之心由來以久,我們現在順應民心,而且手握重兵,完全有可能說服很大一部分人。」風楊爭辯道。 「『永久中立之地』人多事雜,而且還有很多各國的逃犯與逃亡者夾雜其中,根本就沒有什麼統一的民族性可言,又哪會有什麼渴望統一的民心?風楊,你太學院派了吧。」星狂又駁道。 「『永久中立之地』人多事雜是不假,各國居心叵測的人士夾雜其中也是不假。但是這麼多年來,有許多人雖祖先來自外國,但是生於斯,長於斯,對這塊土地已有了強烈的歸屬感,他們的文化,語言等也都已經完全融合。星狂軍團長又怎麼能說『永久中立之地』完全沒有統一的民族性可言呢?」風楊絲毫不甘示弱。 「好了,好了,兩位說得都有道理。先聽聽其他人有什麼意見吧。」請學又說道。 「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發言?」站在風楊身後的傑倫出言問道。 「這位是……?」請學疑問的目光望在風楊的身上。 「這位就是我剛剛從盜賊軍中收服的傑倫,現在在我軍中任參贊官。」風楊趕緊答道。 「哦。」請學點點頭,「既然是風楊讓你參加會議,就說明你有幾分見識,說說也無妨。」 其實,請學對於傑倫獐頭鼠目的樣子很不滿意,再見他剛才說話時候充滿不羈之意,在心中其實已經對他起了輕視之心。而在場諸將當中,除了風楊因為這幾日與傑倫暢談,知道他不但見識過人,而且滿腹經綸以外,幾乎所有人的想法都是和請學一樣。 「依傑倫之見,兩位軍團長的意見都可以採用。」傑倫心中知道眾將對他的想法,於是說道。 「噢,說說看。」請學開始覺得這個參贊有點意思了。 「我軍現在擁兵三萬,雖然這些兵力足以縱橫『永久中立之地』中部,卻不足以守衛整個『永久中立之地』中部大小七十四座城池,更何況在座諸位要想征服的是整個『永久中立之地』乃至整個天下?」說到這裡,傑倫頓了頓,雙眼看著請學。 「說下去。」請學臉色肅穆下來。 「所以我軍現在急需擴充兵力,同時也需要一個像模像樣的根據地。而區區一個阿爾斯山,作為胸無大志的盜賊當然可以安然於此,但是這裡決不是圖謀天下的人所應該駐足的地方。所以我的建議有兩個,一是聯合,二是擴軍。」 「說詳細點。」星狂開始明白傑倫的意思,在心底也不敢再對這個看上去猥瑣不已的傑倫有任何小看。 「其實詳細來說,就是傭兵團和商團值得聯合,應當盡量派人前去聯合,就算不能聯合也要暫時穩住。實在不行的才派軍進攻。至於擴軍,則是招募新軍,對於盜賊軍一律用新軍清剿。這樣一來,我們不僅可以在剿除盜賊軍的過程中獲得民心和巨大的名聲,而且還可以從中得到一批身經百戰的精兵。而我們的巨大聲譽又將使我們和那些傭兵團商團的交涉更加容易。不過,我認為最重要的是要快,快得讓所有的勢力都來不及反應,更不用提聯合。我的話完了。」傑倫說完,就閉上嘴巴。 「諸位以為呢?」請學心中深以為然,但是還是詢問眾將士道。 「用尚未訓練好的新軍去攻打盜賊必定會導致我軍很大傷亡,這樣是不是不大妥?」風楊質疑道。這就表示傑倫的建議完全是自己的個人行為,事先並沒有和他商量。 「我不這樣認為。我認為用老兵帶領新兵在戰場上衝鋒陷陣就是最好的訓練。何況我們要攻打的大多數都是沒有什麼戰鬥力的盜賊軍。」星狂想了想,說道。 「但是……」風楊還想繼續爭辯。但是依維斯出言制止了他,「傑倫的意見很有道理。」 「是!」依維斯難得發話了,風楊不得不低頭答道。 「總供應官。」依維斯叫道。 「在。」那蘭羅答道。 「我想知道我們的後勤最多可以支撐多少人的軍隊?」依維斯問那蘭羅道。 「十萬!」那蘭羅答道。 「那好。現在我們已經不用再顧忌其他勢力,可以大膽地在各地貼出我們『前進軍』的募兵榜,用高薪吸引別人來加入。一個月之內『前進軍』本部要達到十萬,前來投靠的其他勢力不算。與此同時,由星狂軍團長率領左路軍團開始對『永久中立之地』中部境內的所有盜賊軍進行清剿。右路軍團對各個傭兵團、商團進行勸說,不聽勸說的就出兵搗毀。魔武率領近衛軍團和親衛隊監視鷹堡的愛蘭傭兵團,不許他們有任何異動。請學和風楊身後的那個參贊留在阿爾斯山負責招募與演練新軍,並隨時將新軍輸送到以上三路人馬。我要在三個月內結束『永久中立之地』的戰爭,諸位明白嗎?」依維斯一口氣幾乎將所有的人任務都安排完了。 「遵命。」眾人這時候才發現依維斯真真正正是他們的統帥。 「莫問,今天下午我們兩個去約合城看看,你看怎麼樣?」看到諸位將領已經各有安排,依維斯於是回過頭對莫問說道。 「當然!我正覺得閒得發慌呢。」莫問笑笑,說道。 「但是總統領,那裡可有三萬黑衫傭兵團啊。」請學關切地說道。 「讓依維斯出去散散心也好。」很少在會上說話的魔武說道。 「就這麼決定了,大家快去準備吧,各路軍團明天就出發。對了,風楊和你的那個新來的參贊傑倫留下。」依維斯平靜地說道。 「是!」眾將都敬了一個禮,紛紛退出議事廳。 「總統領,你不能再考慮一下嗎?雖然你武技獨步天下,但是雙拳難敵四手,我怕你會有危險啊。」請學臨走前說道。 「你自己才要小心,我們都走了之後,山上就只有兩千多通信營的人了。」依維斯說道。 「唉——」請學見依維斯心意已決,無奈地歎了口氣,走出議事廳。 ☆        ☆        ☆「總統領,什麼事?」風楊等請學走後,問道。 「我調你一個參贊官,你有沒有意見?」依維斯望著風楊,問道。 「當然沒有問題。」風楊對依維斯的意圖心知肚明。 「傑倫,從今天開始,我就任命你為第三軍團的軍團長。給你兩萬的兵額,比其他軍團少了一點,希望你不要介意。但是我允許你和風楊他們一樣自行招收兵員,並任命所有軍官。」依維斯彷彿不經意地說道。 「屬下遵命!」傑倫激動地跪在地上答道。雖然是比其他軍團少一萬人,但是這對一個投誠不到五天的降將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提拔了。傑倫怎能不為依維斯的知遇之恩而感動呢? 「總統領,但是這樣的話,我們的編制就超了一萬啊!」風楊這時候提出一個問題。「要不然我的右路軍團減少一萬的編制?」 「不必。我們的編制不是要超過一萬,而是要超過兩萬。我打算將親衛隊也擴充到一萬,等我回來以後親自訓練。」依維斯說道。 「但是後勤方面?」風楊有些猶疑地說道。 「這種程度的超支那大叔能夠應付。」依維斯說道。 「哦。」風楊無話可說。 「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那你們就去準備吧。」依維斯說道。 「是!」兩人一敬禮,也退了下去。 「依維斯,你真的沒事了嗎?」一旁的莫問在眾人都走了之後,終於收起他假假的笑臉,問依維斯道。 「現在總得找些事情做,難道你想看到我就這樣徹底頹喪下去嗎?我已經有過一次這樣的經歷,不想再有第二次。」依維斯說著站起身,走出門外。 「你去哪兒?」莫問問道。 「去找小叮噹。」依維斯說道。 「你不會告訴我等一下要帶上他去約合城吧?」莫問問道。 「為什麼不呢?」依維斯頭也不回地反問道。 「你那個腦袋裡都裝的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莫問看著依維斯,喃喃地說道,「怎麼這世上會有人比我還不正常?」 莫問平時最喜歡也是最得意之事,就是做和別人不一樣的事。但是遇到依維斯之後,莫問就不得不甘拜下風了。那個傢伙,什麼時候都是不能用常理推斷的! 「唉,看來凡是天縱英才的人,多少都是有點不正常的。」莫問最後在心裡總結道。 ☆        ☆        ☆「小叮噹。」依維斯發現小叮噹的時候,看見小叮噹正可憐兮兮地一個人躲在床上偷偷地哭,心裡馬上就升起一股心酸。 「依維斯哥哥,我想姐姐。」小叮噹見到依維斯,就淚流滿面地撲到依維斯的懷裡,說道。 「不要想了,姐姐很快就會回來了。走,依維斯哥哥帶你出去玩。」依維斯強忍住淚水,說道。 「去哪裡玩啊?」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聽到可以出去玩,便漸漸止住了哭聲。 「去很遠的約合城。」依維斯說道。 「去那裡幹什麼?那裡有什麼好玩的?」小叮噹問道。 「那裡沒有什麼好玩的,但是路上會有很多很多好玩的,你要玩什麼都行。」依維斯說道。 「好吧,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啊?我要不要帶上我的儲蓄罐啊?」小叮噹爬了起來,抹了抹眼淚,問道。 「不用,哥哥這次會帶很多錢,玩什麼都夠錢了。我們中午就要走了。」依維斯說道。 「這麼快?我還想多睡一會呢?昨天晚上光顧著想姐姐,哭得都忘了睡了。」小叮噹說道。 「沒有關係,你可以在依維斯哥哥身上睡。」依維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對眼前的小叮噹充滿了無限的愛護之意,恨不得將世上所有的好東西都一下全給他。 「好吧,那你走路的時候可不要走太快。」小叮噹終於抹乾了眼淚,破涕為笑道。 「好的,依維斯哥哥知道了,來吧。」說著依維斯俯下身,讓小叮噹爬到他的背上。 背著小叮噹去吃完午飯,又和請學商量了一些具體的細節之後,依維斯就背著小叮噹和莫問上路了。這一次,依維斯身上帶了整整三十個鑽石幣。 在前往約合城的路上,依維斯和莫問也不急著趕路。要是是無人區,兩人就升空掠過,但是只要是有人群聚居的地方,依維斯和莫問就會慢慢走。一邊走,一邊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讓小叮噹玩。 這樣一路下來,依維斯和莫問花了將近二十天才來到約合城。而小叮噹這一路卻是玩得不亦樂乎,將二十天前的不開心忘掉了許多,又恢復到從前可愛的模樣了,這讓依維斯的心裡踏實了很多。
***************************************************************************** 第五章巧取豪奪 「終於到了。」莫問看著不遠處由花崗岩砌成的城牆,說道。 「這就是約合城嗎?」依維斯看去,不以為然地說道。約合城在「永久中立之地」的中部已經算是數一數二的大城了,但是在見慣大場面的依維斯看來,還是嫌小了些。無論是比埃南羅的卡納亞,還是卡洛特平原的城牆,這座在「永久中立之地」中部赫赫有名的城池都顯得有點小家子氣了。 這二十多天裡,星狂和風楊帶著他們的軍隊在「永久中立之地」四處馳騁,有如入無人之境,至今已經橫掃小型勢力無數。求援的信像雪花一樣飛向黑衫傭兵團的指揮部。 而且黑衫傭兵團收到的消息遠不止如此。 在阿爾斯山脈,「前進軍」公然豎起大旗,大模大樣地招兵買馬。每個士兵的月薪居然有一個金幣之多,但是在這些都不算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消息就是,據傳言,「前進軍」的首領——普蘭斯第一武者達修的惟一入室弟子,曾任埃南羅帝國士官學院武技總教練依維斯將帶著武技與他不相伯仲的名為莫問的人親赴約合城。所以,這些天來,約合城內一天到晚都忙著整軍備戰,一副大戰即將來臨的樣子。更談不上出兵援助其他勢力了。 從前,約合城雖然盤查森嚴,但是城門還是大開的,而現在卻是城門緊閉,而且黑衫傭兵團還將所有在外執行任務的傭兵全部召回,並不惜為此付出高昂的違約金。由此可知依維斯他們雖然只是兩人,但對黑衫傭兵團造成的壓力卻是不亞於十萬大軍。 「城下何人?」城上士兵已經許多天不見有人出現在在約合城前了(誰都知道這裡將要發生大戰,誰還吃飽了沒事往城裡跑?),故而有些緊張地大聲喝道。 「我叫依維斯。」依維斯說道。 「你叫什麼?」城上那士兵惟恐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我叫依維斯。」依維斯又重複一遍道。 「你……你是哪個依維斯?」那士兵雖然聽了那名字,心裡有些害怕,但是見城下這兩人長得都眉清目秀的,也不像什麼殺神。所以才敢大起膽子追問道。 「『前進軍』總統領依維斯拜見黑衫傭兵團團長!」依維斯見那士兵這樣囉嗦,乾脆一下子把什麼都說得清清楚楚。 「不要問那麼多,再問我就一劍把你這城門轟破!」莫問見那士兵仍然伸出頭來,好像還要追問的樣子,於是不耐煩地喝道。 「兩位請稍等,我現在就去通報團長。」那士兵被莫問剛才那一聲喝得頭昏腦脹,趕緊拱拱手跑下城去。 「是三位!居然敢看不到我小叮噹,信不信我一腳踢開你的城門?」小叮噹舉起拳頭,憤怒的像城頭上抗議道。但是他儘管喊得很大聲,城牆上卻沒有人作出任何反應。此時離城門還有數十米,城牆又有挺高,大家又都心慌意亂的,誰聽得到城下一個小孩的鄭重抗議聲。 卻是依維斯和莫問被他逗得輕聲笑了起來。 ☆        ☆        ☆「請問哪位是依維斯大人?」這時候城門上走出來一個滿面虯鬚的粗黑大個,站在城樓上甕聲甕氣地問道。 「我就是。」依維斯走前幾步,說道。 「『前進軍』與黑衫傭兵團遠來無冤,近來無仇,不知道依維斯大人今日為何要前來挑釁?」看著黑大個一副粗魯的樣子,說起話來倒是像個書生一樣文縐縐的。 「挑釁?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來挑釁的?」依維斯有些奇怪地問道。 「這個……那依維斯大人突然到訪是何用意?」那粗黑大個一下子被依維斯反問得幾乎不知道說什麼好。依維斯此次前來,只帶了一個少年和一個小孩,從常規的角度來說,確實談不上挑釁。 「你是不是黑衫傭兵團的首領?」依維斯大咧咧地問道。 「在下正是黑衫傭兵團團長沙迦。」那粗黑大哥衝著城下的依維斯拱了拱手,說道。 「那好吧,既然你是黑衫傭兵團的首領,那我就告訴你吧,我和莫問是來投靠沙迦大人你的。」依維斯笑了笑,說道。 「你、要、投、靠、我?」沙迦一字一頓地重複道。 「老大,你不是說真的吧?」事前莫問從來沒有聽依維斯跟他說過這些,所以這時候他也是吸了一口涼氣,極度愕然地對依維斯說道。 「正是。」依維斯說道。 「不是吧?這種謊都說得出口?」沙迦一邊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城下的依維斯,一邊在心裡想到,「這種謊言也未免太低級了吧?」 「怎麼?沙迦大人嫌棄我們二人才能微薄,不願意收留麼?」依維斯看城牆上呆若木雞的沙迦一言不發,又問道。 「呃……」沙迦徹頭徹尾的傻了。他雖然看上去是個傻大個,但是其實心思細膩。要不然,他也不會去修煉魔法,還進入了三、四流位,也不可能率領有三萬大軍的黑衫傭兵團呢。 但是在現在這個時候,沙迦傻了,是真的傻了,傻得連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不過,只要是正常人,在這個時候恐怕是沒有不傻的。 「依維斯,你不會是真的要這麼做吧?你現在可是『前進軍』的總統領,上千家企業的老闆,幾萬人的老大啊!居然千里迢迢跑來投靠這麼個一看就是個白癡的傢伙?」莫問見依維斯一臉嚴肅的樣子,以為他要當真了,禁不住走前幾步,附耳勸道。 「你看著就是了。」依維斯沒有過多解釋,只是輕聲地說道。 「既然你有心投靠,沙迦當然是求之不得,但是不知道依維斯大人可有什麼東西表示你投靠的誠意?」沙迦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當然有。」依維斯說著又走前一步,笑道,「我打算將黑衫傭兵團團長之位搶來獻給沙迦大人,以表我投靠沙迦大人的誠意。」 「啊……但是我現在已經是黑衫傭兵團的團長啊?」沙迦又被依維斯弄糊塗了。他開始懷疑自己跟依維斯說的是不是兩種語言,要不然兩個人怎麼都溝通不了呢? 「所以,我現在就打算取下黑衫傭兵團團長的人頭,來獻給沙迦大人以表我真心投靠。」依維斯完全不理旁人,兀自說道。 「哦……」莫問這時候終於明白了依維斯的意思,長長呼出一口氣。他起先還以為依維斯真的要拖著喜歡自由自在的自己來投靠這個傻大哥呢,那豈不是虧大了? 「看來,依維斯大人還是來挑釁的啊?」沙迦再傻,到這個時候也不可能不明白依維斯的意思了,他冷笑道。 「沙迦大人誤會了,不是挑釁,是挑戰。」依維斯說話間,笑著看了莫問一眼。 接下來的一切,幾乎是在一眨眼間發生的。莫問撥劍,直衝城門,接著,就聽得「鏘」的一聲,城門轟然倒地。 之後,莫問收劍,回到依維斯身邊,還若無其事地拍拍身上的灰塵。 「酷……斃了!來,莫問哥哥快給我簽名,就簽在我衣服上。」小叮噹禁不住手舞足蹈地大叫道。 「團長,怎麼辦?」一個站在沙迦旁邊的分隊長好不容易才把嘴巴給合攏,轉過臉問沙迦道。 「你問我我問誰啊?」沙迦在心裡暗吸了一口涼氣,按照這樣的手段,要拿自己的人頭豈非小事一樁。 「依維斯大人,你倒是說句真心話,你到底想怎樣?」沙迦鼓了很大的勇氣,才敢在城牆上探出頭問道。他實在是太害怕莫問下一劍的目標就是自己的脖子。 「我對沙迦大人仰慕已久,無論如何也是要和沙迦大人在一起共事的。」依維斯說道。這擺明是假話,但是那又如何?現在有誰敢說他的話是假的? 「我們約合城實在是太小,裝不下依維斯大人這樣的大才啊。」沙迦明知道依維斯是在說屁話,但是也只好苦著臉和他周旋。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讓沙迦大人委屈委屈,跟著我啦。」依維斯隨意地說道。說著,又看了一眼莫問。莫問馬上將劍拔出一半,兩人之間合作得十分默契。 但是莫問拔劍之後,心裡卻有點不舒服,這樣自己豈非成了他的爪牙? 「以後你有這種事,我也給你當爪牙。」依維斯跟莫問雖然相處時間不算太長,但是對什麼都寫在臉上的莫問的脾氣早就瞭如指掌。 「這還差不多。」莫問笑笑,說道。說完,就挺直身子,心甘情願地當起依維斯的爪牙來。 「依維斯大人,能不能容我跟我的兄弟商量商量?」沙迦在城牆上想了想,問道。 「好,我等你。」依維斯說道。 ☆        ☆        ☆「大家都看到了,現在這種情形,你們說降還是不降?」沙迦走下城牆,黑衫傭兵團一干高級將領緊隨其後。下了城牆以後,沙迦就發話了。 眾將都沉吟起來。降吧,他們拚殺了半輩子得來的基業就這麼丟了,實在是有些可惜。不降吧,城外那兩個殺神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啊。 「先問問他投降的條件再說吧。」一個稍微老成持重的將領提議道。 「對,對,對。」其他諸將聽他這麼說,也紛紛附和道。 「好吧。」沙迦在心裡幽幽歎了一聲,說道。他知道,這些將領已經都傾向於投降了。他們都被城下那兩個人嚇破膽了,已經沒有什麼鬥志了。但是自己又何嘗不是呢?想到這裡,沙迦在心裡又自嘲的笑了一聲。 「請問依維斯大人,如果我們投誠的話,可以得到什麼保證?我們黑衫傭兵團又需要做什麼?」沙迦重又走上城牆,問道。 「我保證黑衫傭兵團全體成員及其家屬的生命財產安全,還保證全約合城所有居民的生命財產安全。並且保證上述所有人的人身自由。」依維斯先說道。 「那我們又需要做什麼?」沙迦要的就是依維斯的這個保證。他們這支傭兵團的絕大多數成員,包括許多高級將領都是農民出生。從來就沒有要統一「永久中立之地」的野心,也知道自己沒有那個能力。只是想佔著一座城池,好好地過消遙自在的日子。因此,這麼多年來,黑衫傭兵團從來不曾對外用兵,只滿足於擁兵自保。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黑衫傭兵團在約合城置下了許多產業,也擁有不少資財,他們最希望保全的除了自己與家人的性命以外,當然就是這些資產了。既然依維斯可以保證一點,那其他的也就無關輕重了。 「很簡單,我給你三個保證,你還我三個條件就行了。一、毀城,二、裁員,三、調軍。」這三點都是依維斯臨出發前和請學商量好的。風楊軍也正是按照這三點要求招降其他的小型勢力的。 「能不能勞煩依維斯大人說詳細些?」沙迦又道。 「將約合城城牆全部拆毀,黑衫傭兵團淘汰老弱一半,剩下的一萬五千精銳調往『前進軍』總部,所部依然由沙迦大人統領。與其『前進軍』他部一視同仁,薪金每個月一個金幣。被淘汰的那些老兵,我們『前進軍』願出每人十個金幣作為安撫。」依維斯說道。 「哦。」沙迦沉吟一聲,又道,「請容我與城下的兄弟商量一下。」 「你們看如何?」沙迦問那些高級將領道。 「我們本來就沒有爭雄天下之心,在這亂世之上雖然僥倖生存,但是卻沒有一刻感到安寧,晚上連覺都睡不好,生怕被人進攻。現在既然遇到依維斯這樣的人,不如就依附他罷了,還可以保我們下半生富貴。」一個將領道。 「是啊,我的意思也是這樣。兄弟們出來賣命,都只是為了混兩口飯吃,現在既然他能夠給我們這樣的待遇,就算降了他倒也未嘗不可。」另一將領說道。 「難道我們就這麼眼睜睜地將經營了十幾年的基業白白送給那個依維斯?」有一將領反對。 「我也反對,雖然傭兵惟利是圖沒有錯,但是一仗都不打就投降,身為一個武者,我無法接受這種侮辱。」另一將領附和道。 「再說了,要是那個依維斯反悔怎麼辦?到時候我們城也毀了,軍也裁了,我們拿什麼抵抗,那不是將我的腦袋拱手送給他嗎?」又一個將領振振有辭地說道。 「他們兩個要是想要你的人頭現在就可以拿,還用等到毀城之後?」這時候,沙迦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說道。 眾將一聽,都知道沙迦有了主意,也就沒有再繼續爭論下去。 「唉,這樣的亂世,我帶著你們南征北戰,千辛萬苦才覓得此地安定下來,要毀掉這基業,要說心痛,最心痛的是我!」沙迦邊說,邊有些激動地揮著手。眾將見狀,默默無語。 「但是有什麼辦法呢?在這樣的亂世之中,站在這裡的人沒有一個可以絕對保證約合城千千萬萬百姓還有你們的家屬的性命。我沙迦不能,你們也不能……這些年來,我帶著你們抵抗別人的進攻有多少次了……有二十幾次了吧?說實話,這麼多年來,我也累了。今天就算不是這個依維斯,以後也會有別人可以攻破我們約合城的城門。」沙迦說著,蒼涼地一笑,眾將這時才發現他們跟隨多年的團長已經不再是當年龍精虎猛的小伙子,已經顯出一絲蒼老之態了。 「我們降吧!希望我們跟著的人沒有錯,希望他能夠保住我們三萬兄弟,希望他們保住我們數十萬家屬。在這個亂世,我們是時候投靠一個比我們強大的人了。兄弟們,黑衫傭兵團的日子到頭了!我沙迦從今天起,也不再是你們的團長了。想降的降,不想降的走,大家都好自為之吧。」說到這裡,沙迦默默無語地背著雙手走上城牆。 「團長!」一眾將領都是沙迦數十年前起家的老兄弟,拼到現在能活下來都殊為不易。數十年並肩作戰下來,這些人與沙迦的感情自不待言。此時此刻,個個淆然淚下,也全是真情流露。 沙迦是真不想聽到自己的部下有這樣的哭聲啊!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在這個亂世,有誰不曾哭泣,即使是他們這樣手上拿著武器的人! 「依維斯大人。」沙迦在城牆上,沉重地喊了一聲。 「你們是怎麼決定的?」依維斯問道。 「我們……降!」沙迦說了好久,才說出最後一個字。 「沙迦大人放心,依維斯以名譽保證,一定遵循剛才所許之諾言。」依維斯見沙迦滿面凝重,眼含悲涼,知道此時的沙迦心中必是苦痛無比,所以也好心安撫道。 但是沙迦的悲涼之意卻絲毫沒有引起另外一個人的共鳴。 「好無聊哦,你說星狂他們煞有介事地打什麼打?我們兩個到處逛一遍,不就統一天下了嗎?還用得著養那麼多人舞刀弄槍的裝模作樣麼?」莫問頭腦簡單地說道。 如果請學在場,一定會認真地教育道:「話不能這樣說,真正上戰場的話,單個武者的威力就不是你所想的那麼誇張的。單憑個人的武勇,最多也就是看能不能想辦法幹掉敵軍的首腦,藉以瓦解敵人的士氣。但是凡是強大的勢力,不可能沒有厲害的武者。就算一個不行,人家來一堆,也足以讓你無法傷害主帥。而且真正厲害的統帥根本就不會給你可以刺殺他的機會,你的個人武勇又有什麼用呢?要是一個不小心中了人家的埋伏,還反而會在千軍萬馬中力盡而死的。而且真正有戰鬥力的部隊,就算是主帥身亡,依然可以繼續作戰。到時候,你照樣要死在亂軍之中。當然,如果是像傳說中那樣天神級的戰士又另當別論了,但是問題是你們雖然很厲害,但是還不至於能到那種級數! 「所以最後我們總結起來呢,雖然說超級武者的個人英勇對於雙方的勝負有很大的影響力,但是真正最後決定勝負的還是要靠雙方衝鋒陷陣的士兵。」 但是,現在在莫問眼前的是依維斯,而不是請學。所以莫問沒有機會聽到正面的意見,倒是被依維斯的一個超級歪曲事實的理由給蒙蔽了,並且一直深信不疑。 「不行,那樣很多人會失業的。」依維斯說道。
***************************************************************************** 第六章會場直斥 在阿爾斯山,「前進軍」的總部,請學已經忙得幾乎頭都要炸掉了,光是招募新軍,初步演練並送往戰場就已經快要了他的命了。由於「前進軍」攻打天意盜賊團與近來的剿匪行動,使「前進軍」最近聲名大震。再加上豐厚不得話的薪俸(「永久中立之地」的人均收入是每年兩個金幣多一點)。前來應募的人數不勝數,而且有日漸增多的趨勢,最多的一天,竟有一萬三千餘人應募。看來,這幫農民全都窮瘋了。 除此以外,請學還要關注前線的戰報,擔心依維斯的安危(其實這是他庸人自擾),同時要關注那蘭羅的供應情況。沒有忙瘋已經是萬幸了。 不過,請學忙歸忙,心情卻是大好。星狂的戰報自不用說,一律都是某月某日於某地與某某軍大戰一場,斬首多少。有時候,這樣的信一天會有好幾封過來。 而風楊則有時是殲敵的戰報,有時是收服某軍的戰報。 總而言之,星狂和風楊都徹底遵守了請學和依維斯定下的原則--在最短的時間內,讓「永久中立之地」再無一座堅城壁壘。而星狂在執行的過程中,則是順帶讓所過之處不剩一個手持刀兵之人。 不過,好在星狂這一路前往衝殺的都是請學親自指定的盜賊窩點,所以也不至於對平民百姓造成什麼大的影響。若是完全讓星狂肆意而為,「前進軍」真不知道要欠下多少血債。 至於魔武也是數次打退了愛蘭傭兵團試圖出城解救其他小勢力的兵馬。 而且,現在「前進軍」的人馬是越打越多。因為,至今為止,阿爾斯山已經向各路人馬輸送了六萬以上的新軍。當然現在肯定會有一部分傷亡,但是現在大家都在急於作戰,也沒有工夫徹底清查人員。看戰況進行得這麼順利,補充的人應該多過陣亡的人才對。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讓請學高興的。請學最高興的就是今天收到了依維斯寄來的信,信上寫得很簡單,「約合城已歸附,請速派人前來監督。我與莫問今已隨黑衫傭兵團團長前往鷹堡勸降,待一幹事務處理完畢之後,自當回阿爾斯山總部。」 「沒想到依維斯還有這一招,不費一兵一卒就招降了黑衫傭兵團,真是有一套。要是他真的能連愛蘭傭兵團都招降的話,那『永久中立之地』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想到這裡,請學禁不住有些得意地咧著嘴笑了起來。 ☆        ☆        ☆當依維斯來到鷹堡的時候已經是請學收到信的一個月後了。 「沙迦,你真的有把握能說服愛蘭傭兵團嗎?」依維斯有些擔心地問沙迦道。此時,沙迦已經歸附依維斯,所以依維斯直呼其名。 「艾齊當年跟我曾經聯手完成過很多任務,我們之間的交情還算不錯,我想我要是跟他好好談談的話,他應該會聽我的。」沙迦說道。 「那就拜託你了,但是你自己也要小心。半個小時內,我們不見你出來就衝進去。」依維斯看著沙迦,關切地說道。 「多謝總統領關懷,沙迦定當不辱使命。」沙迦敬了個禮,昂首踏步往城內走去。 「沙迦?你來做什麼?」城牆上說話的正是艾齊,他以為是魔武軍的細作前來,卻沒有想到看到了自己的老朋友沙迦。 「你讓我先進城再說。」沙迦在城下老大不客氣地說道。 「但是,你身後不遠可就是『前進軍』啊。」艾齊有些擔心地說道。 「去你的,難道我沙迦會來賺你開城不成?」沙迦在城下破口大罵道。 「唉--好,好,好,你等等,我叫人給你開門。」艾齊看到發火的老朋友,有些無奈地說道。 「但是團長,『前進軍』可就在城外啊。」士兵提醒道。 「去你媽的,等你賣,都輪不到沙迦來賣老子!」艾齊對那士兵怒喝道。由此可知沙迦所言與艾齊感情深厚,決不是虛言。 「沙迦,你怎麼到我這裡來了?你的約合城呢?」等到沙迦走上城牆之後,艾齊便問道。 「這世上已經沒有約合城了?」沙迦有些黯然地說道。 「什麼?你已經被『前進軍』攻破了麼?」艾齊問道。 「不是攻破的,是我投降的。」沙迦說道。 「被打得很慘嗎?」艾齊又問道。 「一仗未打。」沙迦答道。 「一仗不打就把十幾年的家當白白送給人?沙迦,你老糊塗了?」艾齊驚訝地問道。 「你先別管我,我先問你,這城下的『前進軍』戰力如何?」沙迦想起自己此次前來的使命,於是抖擻起精神問道。 「據聞『前進軍』如今在『永久中立之地』中部四處馳騁,竟然從無敗績。其將士之善戰確實也令我艾齊無話可說。」艾齊故意略過來自己與魔武對戰的失利。 「你少跟我廢話。你就說說你城外這支『前進軍』的戰力如何?」沙迦逼問道。 「唉--我前後派人沖了十幾次,每次都是損兵折將而回,他們的戰力確實不是我們這樣的傭兵團可以比擬的。尤其是那個帶著斗笠的頭領,我真懷疑那傢伙是不是已經接到了不得傷我性命的命令,否則,就他一人,已有數次機會拿我性命。」艾齊終於忍不住哀歎道。 「你說得沒錯,那人名叫魔武,乃是『前進軍』總統領的近衛軍團長。此人魔武雙修,在『前進軍』中武藝僅在總統領之下。要不是他受了總統領的命令,說對你不能殺,艾齊你恐怕已經死上十次不止了。」沙迦說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沙迦你是來勸降我的麼?」艾齊厲喝道。 「我是來救你的命的!」沙棘更加大喝的道。 「你以為你一個人能防得住『前進軍』嗎?,僅僅它的左路軍團一萬騎兵出擊,就已橫掃整個『永久中立之地』所有的盜賊窩點。到如今為止,已經掃滅了六十多座山頭,那些遇到『前進軍』的盜賊軍先後陣亡的人共有四十多萬,因為左路軍團拒不受降。現在『永久中立之地』幾乎已經沒有盜賊軍了。右路軍團也是一萬人出兵,現在掃滅傭兵團、商團共十六個,降伏二十一個。在你城下的起初也是一萬多人,但是現在,他們已經從阿爾斯山脈往這邊增兵達三萬,你以為你真的可以防得住嗎?就算你防住了這批,到時候三路會合,你還能撐得住?」沙迦把艾齊揪到一邊,輕聲而急促地說道。 「我已經向『永久中立之地』寫了求援信,相信不久他們就會率兵來救。」艾齊爭辯道。 「你知道『前進軍』的口號是什麼嗎?」沙迦問道。 「什麼?」艾齊反問道。 「在最短的時間內讓『永久中立之地』無一座堅城壁壘。」沙迦惡狠狠地說道。 「什麼?那他們不用防守嗎?」艾齊驚愕地問道。 「在『前進軍』的心裡,『永久中立之地』已經是囊中之物,他們從頭至尾,從來就沒有打算防守。」沙迦說到這裡,臉上也激動得顯出紅色來。他所說的這些話都是在在路上聽到依維斯說的,他那時是越聽越後怕,暗自慶幸自己當初沒有選擇對抗。 「他們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一群殺神啊?怎麼這麼厲害?」艾齊的額頭上也像沙迦當初聽到這些話時一樣冒出冷汗來。 「我也不知道,他們好像是從土裡冒出來一樣,一下子就把整個『永久中立之地』中部吃了下去。這樣的人不是我們所可以對抗的,還是跟著走比較安全。」沙迦勸道。 「不瞞你說,不到兩個月,我的部隊已經死傷近七千了,這樣下去也確實不是辦法。但是……」艾齊聽了沙迦剛才的一席話,已經有些動心,但是還是有些猶豫。 「我們又不是正規軍隊,只不過是傭兵,投降沒有什麼丟臉的。你可不要因為你一個人的面子,把你手下幾萬兄弟的命給賠上啊。」沙迦又勸道。 「唉--」艾齊無奈地將手垂了下來,「我要是現在降,他們還能讓我降嗎?我多少也殺了他們那麼多人。」 「你放心,兄弟我保證你沒事。」沙迦說道。 「那我手下的兄弟呢?」艾齊又問道。 「只要你投降,我保證誰都沒事。」沙迦自信地說道。 「你肯定?」艾齊問道。 「我保證不會讓你吃虧!」沙迦拍拍胸脯,說道。 「好,沙迦,別人我信不過。但是現在既然連你都降了,那我艾齊就跟你一起……降了吧!」艾齊下定決心,咬牙說道。 至此,愛蘭傭兵團歸附。
***************************************************************************** 第七章公私分明(全) 「總統領也太不給面子了,軍團長你辛辛苦苦立下了汗馬功勞,沒有一句獎賞的話不說,居然還在會上破口大罵,實在是有些過分。」說話這人正是星狂在剿匪途中惟一一個被剿卻沒有死的人。他叫厲山,原本是一個小盜賊軍的頭領,在被星狂打敗之後,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在星狂手下逃得了性命。在後來的剿匪途中,他根據自己對地形的熟悉,幫了星狂不少忙,再加上他平時說話做事都處處迎合星狂,所以星狂居然在一個高興之下,將他收作了自己的副官。自古以來,多少英雄人物就是死在這樣口蜜腹劍的小人身上,但是這世上又有多少人不喜歡被人歌功頌德,處處迎合呢?就算是星狂這樣聰明的角色,恐怕也不能脫俗啊。 「混賬,以後你要是再說這種話,我就砍了你。總統領教訓得對,驕兵必敗!他這是為我好,我們兩個什麼關係,還用得著你在這嚼舌頭?」星狂怒喝厲山道。 「是,是,總統領就像軍團長一樣英明神武,睿智無比,將來必定會統一山河,功蓋天下。」那厲山見星狂這般行為,心裡知道星狂對依維斯定是敬若神明,連忙改口道。 「唉——要說留著你這廢物有什麼用,也就是在這時候逗你大爺我高興高興。」星狂一聽他這麼說,又樂了起來。 「不僅小人是廢物,全天下無論多麼英雄的人物和軍團長、總統領比起來也全是廢物。甚至是連廢物都不如啊!」這次厲山知道星狂和依維斯的關係,於是在誇的時候,連著把依維斯也誇上了。 「好了,好了,去看看我們的士兵是不是在偷懶。我看照眼下這情形,我們過不了幾天恐怕又要出征了。」星狂收起剛才的笑容,說道。 ☆        ☆        ☆議事廳內,高級將領會議仍在繼續。 「依風楊之見,星狂軍團長所言雖然有些浮華,但也未必完全不可採用。四大勢力對於中部從來都是抱著看好戲的態度,恨不得中部越亂越好。如今,我軍在數個月內橫掃整個中部,大小百餘個勢力已經無一倖存。我想,這些消息對於四大勢力的強烈刺激是無庸置疑的,他們肯定會趁我們立足未穩合力出兵干涉。而我軍建軍半年以來,都是只顧著行軍打仗,對於民生民政並沒有太多的精力去注意,中部百姓的民心並沒有歸附於我。如若現在任由四大勢力的兵馬攻進中部的話,我害怕中部就要被四大勢力瓜分了。到時候,我們豈不是白忙一場? 所以,我建議我軍應該兵分四路,陳兵邊界,拒四大勢力的兵馬於境外,這樣我們就可以保護我們境內的百姓不受任何損失,民心自然也會因為我們對他們的生命財產不遺餘力地進行保護而有所歸附。我們則可以趁機開始建立完備的民政系統,修養生息,逐漸將我軍發展壯大,等到時機成熟再求圖謀天下也不遲。」風楊發言道。 「風楊果然是正統武將,做什麼都想著保護百姓。」請學在心裡暗暗想到。 「我與風楊軍團長的意見稍有出入。首先,我認為四大勢力也並不是鐵板一塊。第一、四大勢力之間有相互吞併之心已不是一日,彼此存有猜疑之心也在情理之中。第二,四大勢力擁兵數十萬,看似力量強大,但是他們和我軍目前的處境有相似之處。雖然各大勢力都在自己的勢力範圍裡經營數十年之久,但是四大勢力人口眾多,內部人均人口在一億兩千萬左右,除斷天盜賊團因為面對埃南羅的威脅的關係而被真正完全統一以外,其他三個勢力的內部其實也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穩當。在那三大勢力勢力範圍內,除了我們所知道的三大勢力以外,其實還是存在著很多小型勢力的。只是他們單個實力都不強,人數也都在一萬以下,對於三大勢力構不成什麼太大的威脅。因而,所謂的三大勢力其實只是三個範圍內眾勢力的盟主而已。其次,我軍最近軍威大盛,他們也不敢太掉以輕心。 「所以,我的結論是,除斷天盜賊團以外,恐怕沒有任何一個勢力夠膽在『永久中立之地』的中部太深入,也不敢逗留太久。因為他們擔心一旦過於深入,就要冒著被我們切斷補給線的危險。而一旦待得太久,就要擔心勢力內的小型勢力是不是會蠢蠢欲動。 「因此,我建議,我軍只要埋伏一支精銳軍隊在北方。只要四大勢力一有異動,我軍就派這支精銳兵馬迅速出擊,直接進攻斷天盜賊團,務必將它打回老家。只要我們將斷天盜賊團擊潰,那麼其他三支兵力自然會知難而退。爾後,我們再從從容容地對我軍進行全面修整。修整完畢之後,我軍就完全可以擇一恰當時機,對四大勢力各個擊破,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統一『永久中立之地』的大業。」傑倫侃侃而談道。 「我不贊同傑倫軍團長的看法。要是我們任由其他三大勢力深入邊境的話,那麼可以預知的是,他們必定會對中部的平民百姓的生命財產帶來很大的損失。到時候,我們身為武將的,還有什麼面目面對中部近兩億百姓?而且,我軍如今軍勢強大,又有百勝之威,完全有能力同時對抗四大勢力的進兵。既然如此,那我們又為什麼要平白讓我們治內的百姓遭受損失呢?」風楊反對道。 「在我們收到中部近兩億百姓的稅賦以前,坦白說,我不認為他們是我們的百姓,我也不認為我們有保護他們的責任。其次,我軍雖然現今算是初具雛形,也完全有能力同時對抗四大勢力的同時進兵,但是問題是,如果我們現在就陳兵邊界,那我們毫無疑問地將同時和四大勢力在邊境交戰。而且,我敢肯定,這種戰爭一旦開始就無疑將是長期的。那麼,我們勢必會產生巨大的財產與兵力上的消耗,這樣的話,我軍發展壯大的速度就必然降低,我們進軍天下的進城也必然會被拖慢。我並不認為我軍有必要為了至今為止對我軍毫無貢獻的老百姓作出這樣的犧牲。」傑倫堅持道。 「身為將者,不能保境安民,還有什麼意義?」風楊有些激動地站了起來。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請學見雙方已經吵得不可開交,不得不站出來勸阻道,「傑倫軍團長的意見很有現實指導意義,風楊軍團長的意見也很有大將之風,大家都沒錯!但是……」說到這裡,請學的臉色從溫和突然變為嚴肅,「請諸位不要忘記我軍的目標決不只是一個小小的『永久中立之地』的中部。所以,風楊軍團長保境安民的思想固然值得崇尚,但是在目前的條件下,未免有些過於狹隘。世界上每做一件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我們是,那些老百姓也是。所以,我建議總統領採取傑倫軍團長的主張。」 依維斯這時候抬起頭來,剛好遇上請學與眾人投射過來的目光,大家都在等他下決定呢。但是依維斯卻遲遲沒有下決心。 這個決定該怎麼下呢?理智告訴他,傑倫的計劃最有利於「前進軍」。但是感性又使他不得不考慮風楊所提出的問題。 如果是一個雄才大略的君主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但是依維斯全沒有雄才大略的君主的風範,他也沒有想成為那種人的野心。 可是依維斯也不是笨到搞不清眼前的形勢,所以也不可能選擇後一種。 「三大勢力有兩個傭兵團,一個商團,一向不齒於斷天盜賊團的所為,對於行軍搶劫也是管束甚嚴,也未必就真的會洗劫鄉里。」請學煽風點火道。 「好吧,讓星狂盡快出發,到北邊去等著。令他不能放敵人的一兵一卒進老百姓的家裡。」說著,依維斯就走出門去了。這意味著依維斯已經肯定了上一種做法。 依維斯走後,請學就宣佈散會。 「風楊,昨天我打了一隻野鹿,要不要到我那裡一起去品嚐品嚐啊。」散會後,傑倫就興沖沖地走到風楊身邊,問道。 「先別說吃的,我還得跟你說說,我覺得你這樣做不是很對。」風楊站起來,拿起頭盔,對傑倫大聲說道。 「走,走,走,到我營裡去,邊吃邊說。我讓你吃飽說夠。」傑倫對風楊說道。 說話間,兩人已經一起走出門外去了。看來,兩人絲毫沒有因為在會上的爭吵而影響私人關係。 ☆        ☆        ☆「為將者智謀百出,一心為公,在會上吵得不可翻天,在會後融洽如舊;為上者有包容天下之度,又有體察百姓之心。艾齊啊,看來我們選擇『前進軍』確實沒有錯啊。」在回營的路上,沙迦對艾齊感歎道。 「百戰功成非僥倖,『前進軍』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崛起絕對不是什麼奇跡啊。也只有這樣的一群人才有資格、有膽量得天下啊。我們這些老傢伙確實沒有資格成為他們的對手啊!」艾齊苦笑道。 「我當初像他們這麼小的時候,還在藍達雅的魔法學院讀書呢。現在的年輕人,真不是我們所能夠想像的。」沙迦又感歎道。 「只是……」艾齊好像想說什麼,但是又不便說。 「只是什麼?」沙迦問道。 「唉,不大方便說啊。」艾齊皺了皺眉,說道。 「我們兩個什麼關係,你老傢伙給我來這一套?」沙迦說著,輕輕捶了艾齊一拳。 「我看總統領面如冠玉,玉樹臨風,竟然比傾城傾國的美貌女子還要美上三分。自古紅顏多薄命,男兒生得這個模樣,恐怕也福源不厚啊。」艾齊說道。 「其實我也有這個感覺,長得太漂亮的人,似乎命都不是很好。」沙迦也有感而發道。 「好了,好了,你這個老傢伙,我一說你就借題發揮。總統領這樣的人,不是我們所可以隨意猜度的,反正我們做好我們的本分就是了,哪裡管得了那麼多?」艾齊也擂了沙迦一拳。 「是啊,這些年輕人不是我們所可以管得到的,我們老老實實打仗就是了。」沙迦也贊同地說道。 ☆        ☆        ☆「前進軍」在短短半年多的時間裡,從無到有,從小到大,以快得令人難以想像的速度成長起來。對於這,五大強國都有所耳聞,也都感到有些驚訝。但是除埃南羅以外,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在除了驚訝外,還願意做些別的什麼。 而在埃南羅的首都卡納亞,卻有兩個人正在憂心忡忡地看著藍色的天空,這兩人人正是佛都與巴蒂。佛都現在是埃南羅軍隊總統領兼首相,爵位為護國親王。巴蒂現在是埃南羅騎兵總長兼第二軍團的軍團長,爵位也從侯爵升為了公爵,而他的兒子巴羅則已經升為了第三軍團軍團長,被封為伯爵。 依維斯的好友西龍現在的職位為副首相兼外交大臣,封爵為伯爵。他的另一個師兄凱羅也因為出身與功績,而擔任了埃南羅第四軍團的軍團長,受封為伯爵。由於現在佛都的絕大部分精力都用在軍事上,所以除了一些大型的決策以外,西龍實際上已經承擔了埃南羅首相的工作,由此可見佛都對西龍的信任。一般來說,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四個人都會一起商量,而這次西龍和巴羅卻都沒有在場。巴羅是因為循例去了駐地,而幾乎日日與佛都一起的西龍這時沒有出現卻是別有原由。 因為這次佛都與巴蒂的談話,並不適合讓西龍聽到。 「二殿下說得沒錯,依維斯確實是只猛虎啊。」巴蒂感歎地說道。現在全埃南羅對佛都的稱呼都改成了親王殿下,只有巴蒂對他的稱呼始終不變。對於巴蒂來說,無論是什麼時候,佛都都永遠是他全心全意愛戴著的二王子。 而佛都最喜歡聽的也就是巴蒂喊他二殿下,他總是覺得巴蒂這一聲二殿下比別人的親王殿下要悅耳得多。 「巴蒂你錯了,他現在已經不是猛虎了。」佛都搖搖頭,說道。 「那他是什麼?」巴蒂問道。 「是龍,是上可至九天之上,下可至九地之下的神龍。」佛都有些憂鬱地說道。 「二殿下大可不必如此憂慮,依維斯雖然勢力發展迅速,但是目前為止他所控制的也只是『永久中立之地』的中部。而且我聽說他只是一心作戰,並沒有花太多精力來對當地的居民進行管理,所以,無論從民心上還是從財政上來說,依維斯的基礎都並不是那麼牢固。而且『永久中立之地』的四大勢力不久之後肯定會依例出兵干涉,我看依維斯恐怕馬上就要面臨急速擴張帶來的後遺症了。」巴蒂說道。 「巴蒂,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依維斯從沒有從『永久中立之地』徵收過一分稅收,但是現在他卻維持了號稱百萬的龐大軍隊。雖然實際數目不可能像外界傳聞的那麼厲害,但是我估計他的兵力也應該在三十到五十萬之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們沒有一定的經濟實力支撐,怎麼可能維持得起這麼龐大的軍隊?」佛都依然搖搖頭,說道。 「殿下的意思是,依維斯還有後台?他的後台是誰?是普蘭斯嗎?不大可能啊,普蘭斯人不會希望『永久中立之地』統一的吧?」巴蒂不解地說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個人應該是『自由王子』。」佛都說道。 「『自由王子』?他不是從來不管卡洛特平原以外的事情的嗎?」巴蒂奇怪地問道。 「具體的細節我也還不是很清楚,不過我知道,依維斯的『前進軍』是自卡洛特平原之後回來才開始蓬勃發展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自由王子』應該在財政方面給了他很大的幫助。另外,據我所知,卡洛特平原去年一共舉行了半年左右的『神聖募捐』,雖說揚言是為了給特麗莎建一個超大型紀念碑,但是我看這只是個幌子。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自由王子』應該將卡洛特平原十幾年的積蓄中的絕大部分都給了依維斯。」佛都不愧是人精。 「富饒的卡洛特平原十幾年的積蓄?那是多少?」巴蒂駭然地問道。雖然多年沒有回「永久中立之地」了。但是巴蒂對卡洛特平原的富饒還是有所聞的。 「這個就只有天知道了。」佛都苦笑了一下,「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這筆錢應該還可以維持依維斯的大軍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有多長?」巴蒂又問。 「加上以後的稅收,可以輕鬆維持到統一『永久中立之地』。」佛都說道。 「不會吧?他們有那麼多錢?」巴蒂想,那最起碼也是要四五年吧。「永久中立之地」多年戰亂,能夠有多少稅可以收? 「並不會太多,因為『前進軍』在一年內就會發動總攻擊。」佛都說道。 「啊?這麼快?」巴蒂吸了一口冷氣說道,若是別人說這話,他是死活不會相信。哪有這麼快?訓練、整編、裝備、補給,這些都是要花時間的啊。但是這話是佛都說的,所以巴蒂不敢懷疑。不過,他要是知道星狂是在實戰中訓練隊伍,而「前進軍」的裝備居然有大半是自己生產的話,那麼他又會重新考慮了。 「其實我也沒有什麼確切證據證明他們能做到。我只是有一種直覺,依維斯那樣的人,加上星狂、風楊兩個做助手,那蘭羅又擔任總供應官,實在是沒有什麼不可以做到的啊。」佛都有些不甘情願地讚道。 「好像還有那個請學。他現在正是『前進軍』的總軍師兼侍衛長。據說,『前進軍』大型攻勢的策劃十有八九都是出自他手,他幾乎已經成為『前進軍』實質的領導人。」巴蒂說道。 「達修的的弟子,真的是沒有一個簡單的。那個請學在卡納亞待了那麼久,我竟然一點也看不出他是這樣的人才。看來,單在養氣功夫上,他已經勝我一籌了。不過,他雖然厲害,但是還是沒有依維斯讓我擔憂。有些人不用發佈什麼命令,只要擺在那裡,就能打勝仗,因為有他在,軍心就在,士氣就在。這就是依維斯啊!」佛都說著,有些苦惱地搖搖頭。 「二殿下過謙了,殿下只是因為當時事務繁多沒有時間顧及而已,要不然那請學定然逃不過二殿下的手心。何況,我們埃南羅現在不也有達修的兩個弟子嗎?二殿下完全不必如此苦惱。而且,我埃南羅全軍將士不也是將二殿下敬若神明麼?」巴蒂寬慰道。 「對於凱羅我是很放心的,只是西龍……」佛都突然想到一件事,蹙起眉頭說道。 「西龍這許久以來,對埃南羅忠心耿耿,勤於國政。而且他秉性純良、大公無私,為人處世也恰到好處,依巴蒂之見,二殿下對他是多慮了。」巴蒂說道。 「唉--但願是我多慮了吧。」佛都心裡其實還是有事,但是他知道現在說出來還不方便,所以深歎一聲說道。 「依二殿下之見,依維斯當會如何對付四大勢力的圍剿呢?」巴蒂又饒有興趣地問道。 「那些人不過都是些酒囊飯袋,根本不值一提。他們只配跟豬狗爭食,怎麼有資格跟依維斯這樣的人較量?照我看,這次所謂的四大勢力聯合圍剿,一定會不了了之的。」佛都不屑地說道。 「二殿下果真這麼認為嗎?但是前幾年,『永久中立之地』也曾興起一支名為『鳳凰傭兵團』的隊伍,也是號稱擁兵數十萬,後來不是也被他們圍剿了嗎?」巴蒂追問道。 「當初的『鳳凰傭兵團』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其士卒戰鬥力、訓練程度與將領的能力根本就不能跟如今的『前進軍』同日而語。而且當時的『鳳凰傭兵團』當時雖然看似勢大,但是在它的周圍卻有著大大小小數十個勢力,當初,正是在這些勢力的幫助下,四大勢力才圍剿成功的。 「而如今,『前進軍』的軍隊訓練有素。請學老謀深算,部下將領個個能征善戰,周圍勢力又已被徹底肅清,而且『前進軍』在『永久中立之地』中部到處毀城毀堡,將幾乎所有可以堅守的要塞都搗毀一空,這就證明他們有絕對的信心可以在野戰上徹底擊潰敵軍。 「那四大勢力表面強大,其實彼此之間與其內部均是矛盾重重。又為『前進軍』聲威所震,根本就不可能有膽子深入腹地,跟『前進軍』決一死戰。『前進軍』只要擇其一路狠狠攻擊,將之擊潰,其他三路就自然會望風而逃,回城自保。然後坐在老巢裡等著『前進軍』羽翼豐滿之後將他們一一剿滅。」佛都侃侃而談道。 「唉,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阻擋『前進軍』的兵鋒麼?要是真的讓依維斯統一了『永久中立之地』,實在不能算是埃南羅之福啊。」巴蒂有些憂慮地說道。 「我也正有這個憂慮。要不是現在埃南羅國內政局尚不是很穩,我必定現在就親自率領四大強國聯軍進剿『前進軍』。如果是現在的話,我還是有信心能夠將他一舉擊潰。但是,唉……內有特普、受延之輩掣肘,另外三國對於此事又絲毫沒有重視,我縱使有心,也無力啊!」佛都有些無奈地感歎道。 「二殿下不必如此。依維斯雖然深不可測,但是依殿下之雄才偉略,到最後就算不能徹底制服他,至少也能和他平分秋色。」巴蒂又安慰佛都道。他真有些不懂,怎麼無所不能的二殿下,每次說到依維斯都是垂頭喪氣的呢? 「巴蒂,你不明白,我跟依維斯要的東西是一樣的,但是這個東西沒有兩份,何來平分秋色?我與他的對抗是早晚的事。」 巴蒂頓時沉默不語,他知道佛都說的那樣東西是整個天下。 「我們真的就只能坐等依維斯統一『永久中立之地』而無計可施嗎?」過了一陣,巴蒂不禁又問道。 「其實也不盡然。」佛都說到這裡,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四大勢力雖然不可能完全阻擋依維斯,但是『狂風』或許能稍擋他一擋。只要他能對『前進軍』造成沉重打擊,讓『前進軍』的發展勢頭稍微慢一慢,我們就可以有機會在『前進軍』統一『永久中立之地』之前聯合三大國圍剿『前進軍』。」 「那麼,我們就要快些將國內的問題解決掉了。」巴蒂說著,臉色有些凝重。 「對,是該動手了。」佛都的臉也黑了起來,「青年近衛軍現在有多少編製?」 「很快就可以達到二十萬。」巴蒂說道。 「你看先動誰呢?」巴蒂問道。 「此事事關重大,不能急在一時,容我再考慮考慮。」佛都說著,望向廣袤的天空,在心裡吶喊道,「依維斯,看看是你快,還是是我快?」 ☆        ☆        ☆ 「星狂,依維斯指定你去北部埋伏,一旦見到斷天盜賊團入侵就狠狠攻擊,直到將他們趕出中部為止。」請學散會後,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星狂。 「看見沒有,我就知道到緊要關頭,總統領還是相信我!」星狂有些得意地對厲山說道。 「星狂,斷天盜賊團和中部的這些小山頭可是完全不一樣,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是。」請學本來還想安慰一下星狂,但是見他完全不介意依維斯對他的斥責,所以就直接切入主題說道。 「那是自然,打仗的時候我知道怎麼做。」星狂收起得意的面容,正色道。 「那就好,打仗的事,我對你還是有信心的,只是以後在總統領面前不要這麼輕狂。」請學又道。 「知道了,以後開會我會多聽少說。」星狂訕笑了一下,說道。 「好了,去準備吧,你們三天後就要出發。」請學笑著拍拍星狂的肩膀說道。 「是!」星狂也笑著敬了個軍禮,答道。 「對了,這次你可要注意自己部隊的傷亡,總統領說這次你回來不會給你補人了。」請學又說道。 「為什麼?」星狂有些不解地說道,「打仗死人很正常啊,不死人怎麼打勝仗?」 「這個我也不知道,總統領是這麼親口和我說的。不過依我看,他是要教訓你,讓你知道為將者不僅要會打勝仗,還要懂得愛護自己的士兵。」請學笑道。 「唉--你們坐在後方說仁義道德當然簡單,真要衝到前線,哪能顧得了這麼多?」星狂悻悻地說道。 「好了,不要那麼多怨言了,去整頓軍隊吧!你要打了勝仗回來,還真會讓你編製不全嗎?」請學不以為然地揮揮手,說道。 「是!」星狂又轉而笑容滿面了。只要打勝仗,什麼都有請學給自己兜著,有什麼好擔心的?
***************************************************************************** 第八章大肆殺戮(全) 三天後,修整完畢的星狂軍團按期拔寨而起,直奔「永久中立之地」中部離北部邊境線一百三十里的馬拉昂地區埋伏。 再過了幾天,四大勢力終於於聖歷2108年3月23日達成秘密協議,約定於2108年4月3日共同出兵中部,分別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直搗「前進軍」總部——阿爾斯山脈。 四大勢力出兵人數分別為:斷天盜賊團十萬,紅牙傭兵團五萬,風起商團六萬,落日傭兵團八萬。 雖然在約定中,約好的出兵時間是聖歷2108年4月3日,但是四路人馬中只有斷天盜賊團按期出兵,因為據他們的情報得知,「前進軍」正在阿爾斯山進行大整頓,「永久中立之地」中部的北邊現在沒有一兵一卒,正可以大肆劫掠一番。而告訴他們的這個情報的人,就是白木通信營的「反間」。這是請學和白木的功勞。 而其他三路勢力都對於能在短得驚人的時間裡統一「永久中立之地」中部的「前進軍」極為忌憚。而且據說,「前進軍」在這數個月的瘋狂擴張中,已經擁兵達百萬之巨。至於依維斯的威名他們也是早有耳聞,不敢小覷。 所以,這三路人馬不僅在出發的日期上一拖再拖,而且上路之後,也藉著各種借口在自己的境內徘徊不前。他們都希望能夠讓別的部隊先與實力不明的「前進軍」相遇,爾後再看情況以定進退。 正是因為如此,三大勢力的兵馬直至斷天盜賊團十萬大軍與星狂軍團於2108年4月8日遭遇,並發生日後成為經典戰例的「馬拉昂戰役」之前竟然連「永久中立之地」中部的邊境線都未曾到達。 ☆        ☆        ☆在其他三大勢力裹足不前的時候,斷天盜賊團的十萬大軍卻在其副頭領安克雷奇的率領下直逼「永久中立之地」中部。 自聖歷2108年4月3日在老巢浮巖城誓師出發後,安克雷奇軍在短短三天的時間裡,也就是4月6日就趕到了「永久中立之地」中部的邊境。 安克雷奇聽說三大勢力的部隊這個時候才剛剛出發,十分惱火,也準備將自己的部隊在邊境線旁安營紮寨。但是看到隱約在望的中部的炊煙裊裊的村莊,他的部隊有些躁動不安了,畢竟是強盜,根本不可能像正規軍一樣那麼聽從命令。他們都感覺到那邊的女人和金銀珠寶正在向他們發出最真摯的呼喚。 安克雷奇看到這情形,知道如果自己壓抑,恐怕會對部隊的士氣造成不良的影響。所以他終究還是沒有選擇安營紮寨,而是繼續揮軍向前。 踏過邊境線後的盜賊軍很快就在邊境線附近進行瘋狂的燒殺搶掠。事實上,事前「前進軍」完全有時間將這部分百姓轉移到後方的,但是星狂並沒有這樣做,因為這樣做的話,只會打草驚蛇,引起盜賊軍的警覺。 從純粹軍事角度上來說,誘敵深入是無可厚非的,但是在後世星狂的這種做法卻被無數的史學家指責,認為他是「以人民的血肉來鑄成自己的勝利的軍閥」。不過,肇事者星狂本人對於這種評價卻是完全不屑一顧,對此,他給予的回應是——「沒有上過前線的人懂得什麼軍事?」 這一天,儘管安克雷奇拚命地約束自己的隊伍,但是除了三萬本隊以外,其他盜賊軍還是一路搶掠了三十里之後,才漸漸穩定下來。 次日,也就是聖歷2108年4月7日,安克雷奇軍繼續前進。有了昨天的先例之後,盜賊軍搶劫得更加瘋狂,連許多哨崗、預警都會偷偷地去搶劫一番,安克雷奇的本隊也有將近三成參與了這些無序的搶劫。安克雷奇雖然還是保有一定的警覺性,但是他對自己部隊的約束已經沒有昨天那麼嚴了。畢竟,他的手下全是強盜,不讓強盜搶劫也實在是有些沒有道理。 這一天,斷天盜賊團的十萬大軍十之七八都搶得盆滿缽滿。在晚上紮營的時候,各人都互相炫耀起自己搶得的財寶,又輪著猥褻搶來的美女,徹夜不眠。 這一天,斷天盜賊軍進軍七十四里。 聖歷2108年4月8日,盜賊軍一看到太陽升起之後,就紛紛不顧自己昨夜一夜玩樂,體力不足,個個上馬揮鞭,繼續往前劫掠。 人困馬乏但是志趣高昂的斷天盜賊軍,包括安克雷奇本隊在外的十萬大軍開始了完完全全的集體搶劫。一路上,哀嚎遍野,雞犬不寧,但是依然沒有看見「前進軍」一兵一卒。 「如果真的有軍隊,怎麼可能容忍我們這樣胡作非為。我看情報果然沒錯,大戰之後的這一帶根本就沒有什麼『前進軍』。我再揮軍搶劫三百里就安營紮寨,等著和其他三路人馬一起共同回軍阿爾斯山脈。」一路走來,除了一些民間的保鄉團之類的武裝出來撓了一下癢以外,斷天盜賊團根本不曾遇到任何有組織的抵抗。因此,整個盜賊軍都開始徹底沉浸在一片狂躁無比的氣氛中,連安克雷奇這個最高指揮官也開始慢慢相信附近完全沒有敵人,而放鬆了最後一絲警惕。 上午十一點的多的時候,斷天盜賊團進入馬拉昂地區。 「頭領,這裡好像不是很對勁。我們一路搶劫,這邊不可能完全收不到消息,而且我們幾乎全是騎兵,十萬大軍的腳步聲在十里之外就應該傳到,這裡怎麼可能現在還是這麼寧靜呢?」安克雷奇的副官雷克納看著馬拉昂地區一個個呈現著一片祥和氣氛的村莊,警覺地提醒他的長官道。 「要是真有軍隊的話,根本就不可能等到現在。你要知道我們現在已經深入一百多里了。要是真的有軍隊的話,他們趁著我們前兩天搶劫隊形大亂的時候狠狠攻擊我們,早就可以將我們趕出中部了,何必搞這些莫名其妙的事那?我看這些村民們肯定是都害怕得躲在家裡一動不敢動吧。」安克雷奇不以為然地說道。 「或許,這個指揮官他想……還有別的陰謀呢?」其實雷克納是想說搞得不好人家是想全殲我們啊。但是他知道這種話可討不了他的長官的好。 「雷克納你看,現在就算我要阻止也來不及了。除了他們幾個,兄弟們早就跑光了。」安克雷奇指著周邊僅有的上百騎忠心耿耿的侍衛笑著說道。 「唉——」雷克納望著像潮水一樣湧向各個村莊的盜賊軍們,無奈地搖搖頭。「但願是我是多慮吧。」 (中) ☆        ☆        ☆「發信號!」在馬拉昂地區蟄伏了四天之久的星狂終於看到自己等待以久的獵物落網了,他對著身邊的厲山說道。 「是!」厲山說著,對身後的一排士兵點點頭。後面一排共十個士兵朝天射出十支深紅色的響箭。 「首領,紅色響箭。」看到射上天空的紅色響箭,雷克納對安克雷奇大聲叫道。 「快,把他們全部給我叫回來!」安克雷奇大叫道,常年和埃南羅軍交戰的他們最知道紅色響箭意味著什麼了,那就是全殲。 盜賊們看到在天上炸開的紅色響箭,也都心中一驚,紛紛開始後退,拚命往安克雷奇方向靠攏,但是為時已晚。 隨著震天的喊殺聲,那些農民打扮的逃難者,也陡然除去身上的偽裝,拔出腰間的長劍,衝向原本凶神惡煞,而如今卻四處逃竄的盜賊軍。還有無數全副武裝的士兵手拿長槍,腰挎長劍,從一個個農屋中跑了出來。這些本來是在馬上戰鬥的戰士在離開馬背之後,是同樣的驍勇。那些已經走進村莊的盜賊們騎在馬上,被鄉村狹窄的小道和小巷弄得完全無法施展,很多都是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就被一槍刺死。 這些逃難者和隱藏在農屋中的士兵正是星狂軍團的一萬輕騎兵。 而這個時候對盜賊軍衝擊最大、殺人數量最快的,甚至是決定安克雷奇十萬大軍無法逃脫被全殲命運的,卻無疑是星狂的四萬重騎兵。 盜賊軍雖然十萬都是騎兵,但是他們全部都是輕騎兵,而且其中有將近三萬多已經陷進了騎兵完全無法施展的村莊內,另外還沒有進村莊的六萬多也全在村莊外亂成一團。 黑色,死神的顏色從四面八方向著這一團隊形不整,指揮系統完全混亂的六萬多盜賊軍圍逼過來。 「他們真的是要全殲我們!」雷克納這個時候,驚慌地說道。 「首領,現在我們如何是好?」近百侍衛一片惶惶地問安克雷奇道。 「終有一日,我會回來報仇的。」安克雷奇看著那一片蜂擁而來的「前進軍」士兵,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們護著我衝出去。」 「首領,千萬不可。現在我軍只是被突然襲擊,所以才一片慌亂,在實力上,他們並沒有將我們全殲的能力。但是如果現在首領率先逃走的話,那這十萬大軍恐怕就真的要一個不剩的被『前進軍』全殲了。」雷克納只是慌亂了一會,便冷靜了下來。 「那你說現在能怎麼辦?」安克雷奇有些惱火地問道。 「首領現在應親自乘馬進入那六萬大軍當中,沿途大叫自己的名字,讓大家都看到你還在,然後,人心自然可以穩定,士氣也自然可以得以恢復,人群自然會跟著你的馬匹奔跑。這樣,我們或許可以在敵軍對我們進行合圍之前組織一定的力量,雖然我們不能確保打贏,但是最起碼可以帶走一部分人馬,不至於被人全殲啊!」雷克納急速地說道。 「這樣太危險了,他們是重騎兵,即使是陣地戰我們也是必輸無疑。現在已經完全無法挽回了,我們還是在他們沒有完成合圍前,趕快逃吧。」安克雷奇已經被眼前星狂軍團的四萬重騎兵的驚天氣勢所震懾,完全沒有了對抗的勇氣。 「首領,即使是逃跑,我們現在這些人也不夠啊!」雷克納作最後的努力道。 「這些都是跟我多年的驍勇之士,護我出逃應該完全不是問題。」而且安克雷奇對於自己的的武力也是頗有自信,怎麼說自己也是個上品三流位。 「不要再說那麼多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要是想留下,你就自己留下吧!」安克雷奇說著,催動身下的座騎像北方突去。 「北邊定有伏兵!」雷克納使盡全力大叫道,但是安克雷奇完全不理會他。 「唉——」雷克納看著安克雷奇遠去的身影,恨恨地拍了一下自己胯下的馬,往那六萬亂得一團糟的人馬衝了過去。 (三) 「我是副官雷克納,現在奉副首領安克雷奇之命,暫代前敵總司令所有的兄弟都要聽我的命令。各級首領根據自己的級別可以指揮任何低於自己級別戰士,任何級別低於命令者的人都必須無條件聽從上級的命令。所有的人都不要慌,敵人的總數量沒有超過兩萬,大家不必驚慌!只要跟著我的馬頭同進退,我們完全可以擊潰來犯之敵!」雷克納四處奔馬大叫道。 但是效果並不大,畢竟他不是真正的司令官。誰都知道安克雷奇肯定已經逃了,他區區一個副官根本就不能號令這些亂成一團的強盜。不過,還是有一小部分盜賊軍聽從了他的號令,跟著他的馬頭行進,人數大概在四千左右。 在盜賊軍亂成一片的時候,星狂軍團的四萬重騎兵踏著沉重的腳步向著這群亂軍步步逼近。四路黑色的人馬就像四道千斤閘一樣,向著這近十萬人馬一步步壓過來。 可以想像,這四路人馬匯聚的時候,必定是這些亂軍被全部壓成肉泥的時候。 這些重騎兵維持著筆直的四道直線,一律手持長達近兩米的長槍,急速地狂奔而來。那些在村外的六萬多盜賊軍為了逃避這些鐵騎的衝殺,紛紛試圖鑽進村莊裡。但是村裡的士兵早就做好了準備,拒馬、鐵蒺藜,各種各樣的阻擋工具都擺在各個村口,讓這些盜賊完全無法進入村莊。 村莊內不時傳來的盜賊軍的慘叫,這陣陣哀嚎讓在村外的盜賊更加心慌意亂。想逃,但是該往哪裡逃?除了天上,到處都是星狂軍團黑色的重騎兵。 「雷克納副官,北邊好像剛好薄弱些,我們是不是往那邊突破。」有個作戰經驗豐富的盜賊小頭目問雷克納道。 「北邊是我們回家最便捷的路。『前進軍』不可能將這條路白白送給我們,那裡肯定有埋伏。我猜真正的出路一定是在南邊。」雷克納說道。 「怎麼可能?副官你看不到那裡的兵力最雄厚麼?」另一頭目指著南邊高高昇起的灰塵說道。 「兵法有雲,實則虛之,虛則實之。指揮官在此處佈置雄厚兵力正證明他在那一邊並沒有任何埋伏,只要我們努力衝殺,衝出包圍圈之後就是生路。」雷克納又道。 「但是……」還有小頭目想要發言。 「不要再但是了,現在大軍當前,分秒必爭。願意到北邊去死的自己到北邊去死,願意跟著我到南邊討生路的,跟我到南邊去討生路。」雷克納看時間緊迫也懶得再跟他們爭執,不耐煩地說了一聲,就撥馬往南邊突去。 「兄弟們,三邊皆是死路。大家跟著我往南衝啊!」雷克納在馬上站個半直,大叫了一聲之後,就逕自催馬率先往南直衝而去。響應他這一聲召喚的盜賊軍大概有七千人。 而其他的人馬就紛紛一片混亂地往另外三個方向衝去,其中北邊人數最多,在兩萬以上。 兩軍終於開始交接。星狂軍團的重騎兵剛開始幾乎沒有做任何舉動,就當是前面完全沒有阻擋物一樣,繼續往前衝。無數的盜賊軍就這樣被他們的長槍挑下馬然後被戰馬的鐵蹄踩得粉碎,連哀嚎的時間也沒有。另外一些死得更加冤枉,居然是慌亂中自相踐踏而死。 快衝到村口的時候,重騎兵才慢慢放緩戰馬的速度,棄掉長槍,拔出戰刀。而這時候,在這些部隊後方的屍體已經堆積如山,全是被重達數百斤的人馬合一的重騎兵踩得血肉模糊得盜賊軍。 那些試圖突圍的人馬,這時候已經死去大半了。剩下那些,終於在一片絕望中拔出戰刀,開始了幾乎是無望的突圍之路。 但是重騎兵厚厚的甲等鎧甲,根本就不是他們這些輕騎兵的戰刀一下子就能砍開的,最多就是割開一道口子。 於是,屠戮開始了,隊形整齊,指揮有序的重騎兵們衝進混亂無比、各自為戰的盜賊軍中開始了慘無人道的大砍大殺。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身經百戰,他們技巧純熟,出手殘酷,而且完全沒有思想上的負擔。他們殺的強盜,是替天行道,哪裡有錯? 殘肢斷體在空中飛散,模糊了每一個人的眼睛。在每個人眼裡,連藍色的天空,金黃色的太陽也變得血紅血紅的。 血,每個人都只看到血,看到殺戮,看到死亡。 殺!殺!殺!每一個人在心裡都只會叫嚷這樣一個字眼!
***************************************************************************** 第九章星狂遇險(全) 「副官,我們已經損失大半了,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有一個盜賊有些絕望地對雷克納說道。 「相信我,沒有錯,支撐到最後,我們就可以活著!」雷克納大聲叫著,一刀劈開一個重騎兵,將他被全身包裹的身軀劈成兩半。 「我可是個四流位的武者,怎麼能死在你們這種人手裡?」雷克納驕傲地想著。 而他的這神威一刀,也大大激勵了旁邊人的士氣。本來已經走投無路,這些人已有必死的覺悟,現在被雷克納激起了求生之心後,這些強盜就開始爆發出不可思議的戰鬥力。 一刀砍不動,兩刀。一個砍不動,兩個。就是這樣,雷克納帶著的這七千人在這種將生命完全置之度外的打法下,開始有些轉機。 星狂軍團打了那麼多強盜,死在他們刀槍之下的盜賊已經有五十多萬,但是他們還真從來沒有遇到過一支盜賊軍能夠有這麼強的戰鬥力。 在一時之間,那些訓練有素的重騎兵也被他們打懵了,不知不覺中,居然讓他們殺出來一條血路來。 「不許放過一個!」星狂軍團第三大隊長迪拉克大叫道,並且首當其衝地衝向了這部分最頑強的反抗力量。 「不讓我逃,我就讓你死!」已經殺紅了眼的雷克納見到迪拉克在大聲叫嚷,就知道他肯定是個職銜不小的軍官。於是他一邊砍殺自己身旁的軍士,一邊向迪拉克悄悄靠近。 數分鐘後,兩人相隔不到兩米。 「納命來吧!」雷克納大叫一聲,從馬上騰空而起,揮舞著手中近一米六的超長戰刀向著正在酣戰的迪拉克撲去。 「啊……」迪拉克陡然抬頭看見一道耀眼的光芒,大叫一聲,右手自然而然地揮刀格擋,但是已經晚了。那道光芒已經落在他的頭頂,借助那人一百四十多斤的體重和衝力,直貫而下。 他坐在馬上的軀體被活生生分成了兩半。 「大隊長?」星狂軍團內有一重騎兵大叫道。其他的重騎兵也不由自主的因為他這一聲呼叫而向這邊望過來,入目即是他們剛剛死去的、腸肚撒滿一地的大隊長。然後,自然是難免有一陣小小的躁動。 「殺啊!」盜賊軍一看,知道雷克納殺的是敵軍一員大將,士氣愈發高漲,更加沒命地向著南邊衝刺。本來佔盡優勢的重騎兵在這短暫的一瞬,居然有點處於劣勢。 「第三、第四大隊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快去看看?」在離戰場南邊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坡上,被一千輕騎簇擁著的星狂對自己的侍衛長馬坭撒叫道。 「是!」馬坭撒說著,就策馬往那邊衝去。 雖然一時躁動,但是在兵力方面,星狂軍團畢竟佔了太大的優勢。而且,他們畢竟都是百戰餘生的戰士,所以他們並沒有給的敵人太多時間。 很快,他們又鎮定下來,重新開始佔據優勢。 但是在戰場上,分秒之間便是生死的區別。就在他們鬆懈的那一剎那,雷克納已經率領部分盜賊軍衝出了他們的重重包圍。 「不要讓他們跑了。布拉,率領你的兩千人追上他們。」星狂軍團第四大隊的大隊長特曼對第三大隊的中隊長布拉叫道。迪拉克已經身亡,現在特曼是這一塊的最高指揮官,所以,特曼才會下命令讓最外圍也是最勇猛的布拉去追擊。 布拉是個年輕的戰士,他的戰略思考能力並不強,但是勝在勇猛,已經是個正式的四流位了。 「跟我來!」布拉揮揮手,對著自己麾下的士兵叫道。兩千人於是脫隊尾隨雷克納而去。 跟著雷克納一起衝出重圍的不到千人,但是他們勝在是輕騎兵,而且慣於劫掠他們也是慣於逃跑的。所以,他們一旦脫離包圍圈,布拉的兩千人根本就追不上他。 「雷克納萬歲!」死裡逃生的眾強盜們欣喜若狂地齊聲大叫道。 「兄弟們,現在還不是歡呼的時候,我們還是快跑吧!」雷克納這個時候可沒有心情歡呼,他回過頭對這僥倖逃生的不到一千人說道。 「是!雷克納副官!」這些盜賊心悅誠服地說道。 正當這一群人慶幸著自己逃出生天的時候,他們剛好看到一個人向這裡疾馳而來。是一個輕騎兵,從他的軍裝可以知道他是「前進軍」的人。 「兄弟們,把他射成刺蝟。」雷克納看那人坐在馬上,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那馬的步伐也是沉穩異常,就知道馬上所坐的人肯定武技不低。為了減少不必要的傷亡,雷克納下令道。 「是!」眾盜賊一聲高呼,紛紛取出弓箭來。對重騎兵沒有作用的箭射他可是剛好! 「啊……糟糕!」那著「前進軍」軍裝的人正是星狂的侍衛長馬坭撒。他雖然是個三流位,但是猛然遇到這麼一群人的時候心裡也是一驚。要是萬箭齊發的話,他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想著,馬坭撒趕緊撥轉馬頭,往星狂方向逃去。 本來雷克納想不理他,逕自率軍逃命去的。但是看著迫不及待地衝過去追擊馬坭撒的部分盜賊,他心裡突然想起一個無比大膽的想法。 「跟著他!」雷克納大叫道。 「是!」那些沒有衝動到去追擊的盜賊們聽到他這麼命令,一個個如脫兔般追了過去。 馬坭撒跑了一陣,往後一看,那些人根本就沒有打算放過他。於是,更加用力地拍打著馬匹,恨不得這胯下的馬能夠長出翅膀來。 但是這個馬坭撒武技雖然不錯,馭馬技術卻是一般。跑了沒有多久,後面的那些盜賊軍就跟他越離越近了。 「噗」,一個跑得稍快的盜賊射出了一支長箭,剛剛紮在馬坭撒的左臂上。但是這樣程度的攻擊除了刺激馬坭撒更加瘋狂地打馬以外,並沒有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麼實質的傷害。他畢竟是三流位,還不至於脆弱到在手上中一箭就翻身落馬。 「不要射死他!」雷克納大叫道。 「啊……為什麼?」盜賊們紛紛不解地問道,他們現在恨不得一下子射出一千支箭將他射成刺蝟。 「不要問為什麼,遵令就是!」雷克納大叫道。 儘管都是不甘不願的,但是現在他們對雷克納已經是心悅誠服,所以對他的命令都遵從不誤。 於是這群盜賊大部分人不再射箭,只是策馬狂追,眾盜賊與馬坭撒的距離是越來越近。但是還是有些射箭功夫到家的會不停地射箭,但是他們並沒有射馬坭撒的要害,而是專往他的四肢射。 跑了沒有多久,馬坭撒已經被強盜們追得距離不到五米,四肢也已經中了二三十支箭,整個身子開始血流不止。 「再堅持一下就好了。」但是,現在也終於讓他撐到頂了。他看到了星狂的一千護衛兵。 「果然沒錯!」雷克納也同時看到了,他心中禁不住一陣狂喜,這正是他想要的,「要是能斬殺敵軍的主將,說不定能夠扭轉乾坤。」 「射死眼前這個,然後跟著去殺敵軍主將!」雷克納在馬上站了起來,興奮地用戰刀指著穿著軍團長大衣的星狂叫道。 「殺啊!」聽到可以擒殺對方的主將,盜賊們的興奮程度到達了最高峰。 「噗!噗!噗!噗!」上百箭插在馬坭撒身上之後,他終於搖搖晃晃地從馬上摔了下來!之後,近千盜賊軍就踏過他的屍體大叫著,向著星狂的一千護衛軍衝去。 「軍團長,敵軍氣勢正盛,我們是不是應該避其鋒芒?」雖然在人數上,護衛軍絲毫不會比盜賊軍少,但是盜賊軍都是從必死之境地衝出來的人,此時此刻,他們的士氣確實不是一直在這裡觀戰的護衛軍可以比擬的。所以,厲山才會對星狂提出這樣的意見。 這一千護衛軍聽了厲山的話,紛紛望向星狂,眼中也都閃爍著些微怯意。 「『前進軍』何曾後退?言退者立斬!本軍團長與你們共生死,佈陣!」星狂不以為然地冷笑一聲,拔出長劍,大叫道! 「是!」主將都不怕死,士兵們自然不敢惜命。在星狂冷靜地指揮下,護衛軍紛紛衝到星狂前面,組成一個有些分散,但是整齊的陣形。 「放箭!」星狂又叫道。 一陣陣整齊的箭雨往氣勢洶洶的盜賊軍射去。雖然這些盜賊軍都是能夠從千軍萬馬中衝殺出來的精良之士,但是在這一千人一輪齊射下,也被射翻兩百多。而與此同時來自盜賊軍凌亂的箭雨也射死了將近八十個護衛軍。 這一輪互射之後,盜賊軍在雷克納的率領下已經離星狂的護衛軍只有不到三十米了。 「基洛夫,你率領第一、二、三小隊站在第一列,阻擋敵軍的步伐。布斯克,你率領四、五小隊退後五十米繼續對敵人進行弓箭打擊!」星狂鎮定自若地指揮道,似乎完全不當這就要衝到自己的眼前的盜賊軍一回事。 「鏘!」雷克納一刀砍斷一個士兵的長刀,順帶還砍掉了他的頭顱,兩軍終於開始正式接觸。這時候,護衛軍的人數大概是九百二十,而盜賊軍是不到七百。 「射!」這時候,布斯克下令道。 又是一輪箭雨落在已經有些密集,但是還沒有和護衛軍接觸的盜賊軍身上。這一輪箭雨的殺傷率顯然因為盜賊軍的密集程度增高而高了很多。這一擊,盜賊軍的損失又是將近兩百。 「軍團長,此地乃萬險之地,實在不宜久留。現在布斯克他們能夠幫我們擋一陣子,我們不如趁此機會……」厲山看到雷克納勇猛的樣子,又道。 「啪!」厲山的臉上這時深深地印上了五個紅指印,「你再說我就一劍砍了你。」 「把弓箭給我!」星狂伸出手對自己身旁惟一的一個侍衛說道,「你也去幫忙!」 「是!」那侍衛響亮地答了一聲,把弓箭交給星狂之後,策馬衝進站陣。星狂拿弓在手,瞄準那個敵軍那個最勇猛的人——雷克納! 「射!」布斯克又是一聲令下。 第三輪箭雨發射,近四百支箭整齊地射向了天空。絕大部分落在了盜賊軍的身上,但是也有一部分誤傷了護衛軍。在這第三輪弓箭發射的同時,星狂的那一箭也了射出去。 雷克納正一刀砍下一個護衛軍的左手,卻突然感覺到有一道勁風正向自己襲來。他也不抬頭,趕緊後仰,那一箭於是越過他,將他身後一個士兵射翻在地。 「好險!」雷克納暗道,這力道不像是普通士兵。他一邊想著,一邊抬頭張望,正看見拿著長弓在那裡惋惜的星狂。 「布斯克,加入戰團。」星狂大叫道,這個時候兩軍已經完全殺成一團,弓箭已經沒有作用了。 這個時候,星狂的護衛軍是七百五十左右,而盜賊軍只有不到三百五十。護衛軍的人數多出盜賊兩倍有餘,而且現在在士氣上,雙方已經是不相上下。 「好吧,就讓我還你一箭,決定我們的命運吧!」雷克納見自己這方面漸漸落至下風,而且不久後後面的追兵也將趕到。所以,他便在心裡暗自下決心道。 雷克納突然整個身子踩著身下的馬匹,身形又是暴起。在半空中時,突然發出一箭。 這一箭隱約帶著風雷之聲,直向星狂奔去。星狂看到那勇猛之士突然暴起,心知不好,雖然已做好防範的準備,但是那一箭實在是太快,星狂儘管已經竭盡全力躲避,但是還是被那箭穿胸而過! 「軍團長!」厲山一聲尖叫!他這一聲尖叫惹得眾士兵紛紛回頭。 「我沒事!」星狂毫不理會厲山的尖叫,竭盡全力更加大聲地叫道。士兵們見軍團長依然身形穩穩地坐在馬上,以為是一場虛驚,於是又專心投入戰鬥! 「唉,功敗垂成!」雷克納心有不甘地在心裡說道,他知道他那一箭就算不能要星狂的命,至少也能讓他重傷,星狂撐不了多久肯定會摔下馬來。但是形勢比人強,敵人的人數是自己的兩倍多,在裝備戰力上又比自己強,自己原先佔有的士氣的便宜,現在也一點也沒有了。而要想再射一箭也已經沒有可能,已經有一隊士兵跑到星狂身邊將他圍起來了。 所以,現在可以說,他們已經是毫無勝算可算了。 「兄弟們,撤!」再戰無益,後又有追兵,雷克納心中雖是百般不願,但是也沒有辦法,只好大聲叫道。說著,撥轉馬頭,率先跑開。眾盜賊見他逃跑,也趕緊一哄而散,跟著跑了。 「布斯克,你帶著你的人留下來保護軍團長!」勇猛的基洛夫見到盜賊軍逃跑,趕緊大喊一聲,就準備領著自己的三百多人追擊。 「窮寇莫追!射箭就是了!」星狂使盡最後一絲力氣喊道。若是平時,他肯定已經命令自己的屬下全力追擊,但是現在星狂卻發出了相反的命令。 「這個盜賊頭子不簡單,基洛夫頭腦簡單,恐怕會中他的詭計。我現在大事已成,沒有必要犯險。」星狂的心裡第一次產生了求穩的心態。 儘管心有不甘,但是大家都知道星狂治軍之嚴,也沒有人敢反抗,只好站在原地放箭射擊。就是這樣,也射死了四五十個跑得慢的。 等到盜賊軍逃出護衛軍射程之後,人數已經從逃跑時的不到一千人變成了不到三百人了。整個戰鬥過程不到五分鐘,雙方就死傷了將近一半的人數,戰鬥不可謂不激烈。 這一戰,雷克納的大膽突襲固然英勇可嘉,但是星狂的臨危不亂也更值得讚賞。本來這一戰,星狂可是算是佔了優勢,但是雷克納留給了星狂的一箭卻讓結局有了些不同。 「呵……」看到雷克納軍走遠之後,星狂終於輕哼一聲,口吐鮮血,從馬上栽了下來。 「我們還會見面的!」在昏迷前,星狂在心裡默默念道。 ☆        ☆        ☆事實上,從星狂的四萬重騎兵手中逃出來的並不只是雷克納軍,安克雷奇副頭領還有一些往北突擊的盜賊軍也有一小部分僥倖逃生。 但是當後面那些逃出重圍的大概三千多盜賊軍騎馬跑出不到三分鐘的時候,就看見了他們萬萬不想看到的情景——在大道上架滿拒馬和鐵蒺藜,拒馬前面是已經死去的安克雷奇副統領和他的十幾個侍衛,拒馬後面是兩千齊整的連弩兵!這是星狂用兩千輕騎兵改裝而成的。 「投降不殺!」那些人齊聲大叫。 「我們投降,我們投降!」那些盜賊見這個陣仗,個個嚇得半死。紛紛從馬上滾了下來,高舉雙手道。 「全部除下武器,集中到馬群的前面。」有一個指揮官模樣的人說道。 「是!是!」現在「前進軍」就是讓他們脫光,他們也會照做不誤。 過了一陣,完全解除武裝的三千盜賊軍,整整齊齊地排隊站在了馬群的前面。 「好,你們十分聽話,很配合,我很開心!」那指揮官笑笑,回過頭,對著後面一揮手。 一萬多支箭向著整齊地站成一排排的盜賊軍射去。 「『前進軍』真無恥,居然殺俘虜!」那些盜賊軍在臨死前覺悟地大罵道。 「去你媽的!你們也配做俘虜?」那個指揮官惡狠狠地回過頭來對著那些個中箭倒地但是還沒有完全死去的盜賊軍罵道。這個指揮官是「永久中立之地」中部的人,他的家鄉就曾經被斷天盜賊團洗劫三次之多,他一家四口都是斷天盜賊團所殺,所以對斷天盜賊團可謂恨之入骨! 「再射!」那指揮官又一揮手。 「是!」又是一萬多支箭!這兩千輕騎兵也全部都是「永久中立之地」中部的人,幾乎個個都受過斷天盜賊團的欺凌,所以這時候自然不會手軟。 一共射了六輪,這兩千人才肯罷手,七萬兩千支箭插在這三千多盜賊軍身上。他們幾乎個個都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刺蝟。 「把馬和裝備拿走,回軍營領功!」之後,那指揮官對著身後兩千士兵面無表情地說道。 「是!」那兩千士兵也絲毫不帶憐憫地踏過這些剛剛被他們殺死的人的屍首,去攫取他們的戰利品。每次戰鬥結束之後,他們都是這樣的,所以在他們看來,這並沒有什麼奇怪,也絲毫不覺得殘忍。他們之所以會這樣,儘管有很大的因素是因為他們確實跟斷天盜賊團有著血海深仇,但是星狂的性格對於他的軍隊的影響也不能忽視。 「星狂的軍隊是一支真正的軍隊,沒有感情,也從不思考。」日後,在史學家們從「大陸第一個歷史學家」白木的記錄中見到過這樣一段文字。
***************************************************************************** 第十章大復興計劃 「馬拉昂戰役」之後,星狂的「狂帥」之稱正式名傳天下。十萬大軍進入「永久中立之地」中部不到三天就被殺得只剩下兩百八十四騎逃回,這樣的戰績,實在是足以傲視天下了。 當「馬拉昂戰役」的消息傳遍天下之後,三大勢力立馬頓足不前,連「永久中立之地」中部的邊境線都沒有踏過。 2108年4月13日至16日三天裡,三大勢力先後送來永久和平協議。依維斯和請學商量了之後,在這三張協議上都是大筆一揮——「我們永遠不會乞求和平!」 而在「前進軍」春風得意的時候,有另外一個人卻正在被迫作出人生最無奈的抉擇。 「屬下參見副首領。」在斷天盜賊團與「前進軍」邊境接壤處的埃默斯城,雷克納已經帶著他的兩百八十三騎等了好幾天了。現在總算將另一個副首領蘇底裡盼來了。 「坐!」蘇底裡說道。 雷克納從蘇底裡的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所以有些誠惶誠恐地走到議事廳的一張凳子上斜斜地坐著。 「聽他們說,這幾天你都沒有解下盔甲和武器,也沒有洗澡休息?」蘇底裡的語氣稍微和善了些。 「我等護駕不利,哪裡還敢洗澡休息!」雷克納趕緊又跪倒在地,稱罪道。但是事情的事相卻是,雷克納害怕斷天盜賊團總部對他們這兩百多人獨自逃生十分不滿而大開殺戒,所以才人不解甲,馬不下鞍。這一切所作所為其實都是為了以防萬一! 「安克雷奇為人過於剛直,不聽人言,怎麼會是你的錯?」蘇底裡咬牙切齒地說道,「要怪也只能怪那個星狂心狠手辣。」 「屬下死罪!」雷克納的頭愈發的低了,他明顯的感覺到了蘇底裡的殺氣。蘇底裡是上品三流位,他要是要殺雷克納,雷克納是不會有反抗餘地的。 「算了,所有的事情回浮巖城再說吧。回去讓你的兄弟們好好洗個澡,跟我回浮巖城吧。」蘇底裡好像發現了什麼似的,慢慢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殺氣收回道。 「屬下……屬下這就去辦!」雷克納,有些顫抖地站起來,小跑著往門外走去。 「不正常!不正常!看來總部已經下決心要除掉我們了。」一出門,雷克納就在心裡暗暗道。 他暗自分析道:「如果總部真的要寬恕我們的話,絕對不會是蘇底裡來。誰都知道蘇底裡是安克雷奇的拜把兄弟,兩人關係一向極好。剛才說到安克雷奇的死的時候,他心中憤恨到了極點,連殺氣也不自覺的外溢。這次我們逃出,但是卻讓安克雷奇戰死,要是要寬恕我們怎麼會讓他來?而且,蘇底裡為人暴躁。如果總部派他前來的話,他必定極力反對,就算被迫前來,對著我也應該是大發脾氣,甚至是大打出手,絕對不可能語氣這麼謙和。其次,他一來什麼都不說,先就說我們沒有解除武裝的事。很明顯,他對於此事極為過敏。而他剛才也完全沒有提及我們已經受到總部赦免,只是催促我去解除我那兩百多人的武裝。由此看業,事情已經什麼好懷疑的了,伊那大頭領肯定已經決定拋棄我們這兩百多人來為安克雷奇祭祀了!」經過一番縝密的推理後,雷克納終於徹底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而且,身後跟著的一個全副武裝的百人隊似乎在更加明確地證明他的判斷。 「看來只能這樣了!」雷克納抬頭望著藍天,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道。說完,就大踏步地往城外的一個破舊馬棚走去。 這幾天來,他們兩百多人都是住在那裡。要是說是埃默斯城的守軍虐待他們,那就又有點冤枉埃默斯的守軍了。 事實上,住在這裡全部是他們自己的主意,準確地說,是雷克納的主意。對此,雷克納給守軍的理由是,「我們戰敗逃生,沒有臉面進斷天盜賊團的城池。戰馬也是我們在馬拉昂戰役的戰友。在接到總部的處置命令以前,我們要和我們的戰友住在一起。」而雷克納給他的那兩百多出生入死的老兄弟說的就是實話了,「只要有馬,我們想跑也快些啊!住在城外,就不怕被人關起來關門打狗了。」 ☆        ☆        ☆「老大回來了!」看到雷克納的一個盜賊見到雷克納回來之後,欣喜地向有些萎靡的盜賊群大聲叫道。在幾天裡,雷克納用他的頭腦和行動徹底征服了這幫盜賊的心,所以他們才會這樣稱呼他。儘管,這些能夠經過九災十難才逃出來的都是成了精的老盜賊油子,但是他們喊年僅二十六歲的雷克納做老大的時候還是心悅誠服的。 「老大!」看到雷克納的歸來,其他的兩百多盜賊也高興地一起喊道。 跟在後面的那個隊長聽到他們這樣的稱呼雷克納,很明顯的就顯得有些不自然。 在盜賊團中,喊統領、喊隊長、喊頭領都是很平常的事,雖然這些其實都是職位的稱呼。小隊長管五十人,中隊長管兩百五十人,大隊長管一千兩百五十人,統領管一萬人,大統領管五萬人,再上就是頭領了。 盜賊雖然做的都是見不得光的事,但是做盜賊的其實都是很自負的,在他們內心深處,他們很難真正服一個人,最多只是認為別人比自己運氣好一點,沒有什麼了不起。自己只要運氣好一點,一樣可以坐到他的位子。所以盜賊的管轄比較困難,同級之間很難互相買賬,就算是自己的上級,也未必在心裡真的看得起。在盜賊團裡,下級火拚上級的事時有發生,這也是被盜賊團默認的。誰要是有本事把自己的上司幹掉又有能力抵抗可能的報復的話,那他就可以坐他的上級的位子,這在盜賊圈子裡,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斷天盜賊團的現任頭領伊那就是火拚掉他當年的上司芒特多林才坐上現在的位子的。 但是在盜賊團裡,聽到人喊老大卻是很少的,像現在兩百多人喊同一個人做老大尤其難得。因為如果一個盜賊喊另一個人老大的話,那麼就意味著這個盜賊對這個人是徹底的敬服,就表示願意永遠信任他,願意為他做任何事,也永遠不會背棄他。這對於一個高傲的盜賊來說是極其難做到的。 但是現在,卻有兩百多個可稱是百里挑一的頂尖盜賊(關於這批盜賊的頂尖水準,大家完全不用懷疑。他們能從馬拉昂戰役中活著突圍出來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心悅誠服地稱呼雷克納為老大,這怎麼會不讓那個隊長變色呢? 「談得很好,大家放心。」雷克納輕鬆地笑著說道。但是他笑著說著一番話的時候,他的眼裡卻閃爍著另外一種光芒。盜賊裡面的那些最有經驗的老盜賊很快就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了他的意思,「危——險!警戒!」 「大家上馬,一起跟著蘇底裡副頭領的屬下去洗洗吧。然後,我們就要回浮巖城等候總部的嘉獎了。」雷克納依然是笑盈盈地說道。 雷克納這一句話說完之後,在場所有從馬拉昂戰役逃回來的盜賊都明白了雷克納口中的「嘉獎」是什麼意思。而雷克納背後那個隊長臉色卻更加難看,但是一時間也不好隨便發作。 總部之所以一直沒有表明態度,雖然主要是因為各個首領之間對如何處置這兩百多人各持己見,但是更重要的是害怕這兩百多從生死場衝殺回來的猛士反抗懲罰,而對兵力本來就不雄厚的埃默斯城造成不必要的打擊。所以現在這個時候,那個隊長是絕對不會輕易動手的。 「上馬!」雷克納突然大叫一聲! 眾盜賊於是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飛身上馬。 「抽刀!」正在那個隊長和身後的百人隊被雷克納的這一聲大叫震得有點不知所措的時候,雷克納的長刀已經掠過了那個隊長的頸項。 「殺!」那兩百多盜賊見雷克納已經出手,馬上風一樣衝了過去。 四分鐘不到,這個百人隊就已經全部喪身在雷克納和他手下的刀下,無一倖免。而雷克納自己的部隊只有四個輕傷,沒有一個死亡。 這兩百多人絕對沒有一個是吃素的。 「老大,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殺的時候不知道多爽快,但是殺完之後,這一群盜賊們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想,回浮巖城的路已經徹底斷了,現在我們不論說什麼,回到總部都是死路一條……我們在斷天盜賊團的日子已經到頭了。」雷克納有些無奈地說道。 「那我們不如去投那個什麼『前進軍』吧?」有人提議道。 「混賬,就算是去總部送死,我雷克納也決不向殺死我們十萬兄弟的儈子手投降!」雷克納聽了那人的話,怒道。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那個人看雷克納發了這麼大的脾氣,趕緊訥訥地解釋道。 「那我們現在何去何從呢?要不然我們自組一支勢力吧,只要我們大家齊心,再加上老大這麼精明能幹,我們不久之後一定會比『前進軍』和斷天盜賊團更加強大的!」有一個大膽的強盜提議道。 「對啊,我早就看不慣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爺了。我們能夠站在這裡的,都是身經百戰的人,我們之所以不能爬上高位,缺的只是運氣,能耐並不比他們差!現在老大這麼英明神武,要是願意帶著我們闖的話,我們一定是前程似錦啊!」有另一個盜賊大聲附和著說道。 「你們太單純了!」雷克納苦笑一聲,「我告訴你們吧,群雄割據的時代很快就要過去了,幾百個人就可以創建勢力的時代也已經過去了。如果我料得沒有錯的話,十年之內,整個大陸都將被統一。」 「老大為什麼這麼說?現在什麼都沒有改變啊?」有一個盜賊不解地問道。 「什麼都沒有改變只是表面,去年基歐的國王已經死掉,現在國內正在爭皇位。普蘭斯的國王據說也岌岌可危,幾兄弟又是不和,實力也很相近,海羅的實力從來只能自保,我們永久中立之地是四分五裂,藍達雅更是不理世事。而真正好戰而又國力穩定,實力得到保存的只有埃南羅一國。如果不是『前進軍』突然冒出來的話,我幾乎已經可以肯定埃南羅將會出現一個人率軍統一整個大陸了。」雷克納侃侃而談道。 「那個人是誰?」 「佛都王子!」雷克納一臉景仰地說道。 「佛都王子?老大你不會是想投……」眾盜賊一起大叫道。 「正是如此!如今天下,可以保得住我們性命又可以讓我們報仇雪恨的只有佛都王子一人了。諸位當中有誰不服他嗎?」雷克納問道。 「不是不服,只是……」 斷天盜賊團有誰敢不服佛都,就連他們的頭領伊那也不得不對這個幾乎是算無遺策的佛都表示心悅誠服。只是,佛都一貫是斷天盜賊團的死敵,盜賊們都習慣了把他當作敵人,現在突然說要投他,任誰都會有些想不通。 「成大事者,就是要有將昨日的敵人化為今日朋友的胸懷!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我們又憑什麼去為十萬死在馬拉昂的兄弟們報仇?」雷克納問道。 「但是死在佛都手裡的兄弟也不少啊!」有盜賊反問道。 「這個我自有計議,諸位信我就是了。」雷克納信心滿滿地說道。 「既然老大這麼說了,我們就相信老大就是了。老大是不會錯的!」一個強盜見雷克納主意已定,馬上表示支持! 「唉,這麼複雜的東西就讓老大去想吧。我們跟著老大干就是了,老大不會錯的!」另一個強盜附和道。 「對,聽老大的。」盜賊們紛紛說道。 「好,既然大家計議已定,那我們就出發吧!」雷克納見眾位盜賊這麼齊心,一揮馬鞭,率先衝了出去。 「駕!」眾盜賊們也紛紛策馬追隨在雷克納的背後,向著北方而去。 ☆        ☆        ☆「什麼?雷克納逃去埃南羅?」當星狂聽說那天拿箭射傷他的人成功逃脫了斷天盜賊團的全力緝捕,逃往埃南羅的時候,大驚失色道。 「不過是你的手下敗將而已,星狂你沒有必要太過緊張!」請學笑著對星狂說道。對於星狂在馬拉昂的戰績以及在面臨危難時所表現出來的魄力,請學是由衷地讚賞的。 「你好好養傷吧,其他的不要想了。」依維斯本來對星狂為了獲勝完全不管平民死活的做法是很不認同的,但是現在星狂都已經躺在病床之上了,也不好再橫加指責。 「我想,你們弄錯了。敗在我手上的是安克雷奇,不是雷克納。如果是光明正大地在戰場上較量,我們兩個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星狂肅穆道,「此人日後定將成為我們『前進軍』的大患。」 「最重要的是,現在他投靠了埃南羅。」風楊插言道。 「埃南羅有佛都。」請學也不得不開始重視這件事情。 「我建議在馬拉昂地區建立一個『前進軍』分部,讓至少一個軍團的兵力在此地駐守。並在此地建立通信營間諜處分部,密切監視斷天盜賊團和埃南羅的動向。」星狂說道。 「佛都和雷克納的聯合確實值得我們這麼做。」請學的神情也嚴肅了起來,他知道佛都的份量,而雷克納既然得到了星狂如此推崇,自然也不會是易與之輩。 「好吧,那就這麼決定,讓風楊去吧。要注意好好安撫當地的民心。」說到這個,星狂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頭低了下來。他心裡清楚自己的這一場勝仗到底是建立在無數老百姓的損失的基礎上。 「對了,還有,凡是在馬拉昂戰役中牽涉到的所有地區都要盡量得到『大復興計劃』的好處,而且我們對這些地區永久免稅!」依維斯又轉過頭對請學說道。 「那是當然。」請學笑道。好在「馬拉昂戰役」所牽涉的地區並不算太廣,要不然請學也不會答應得這麼爽快。 「大復興計劃」是由請學發起的一個大型計劃,簡單地說,「大復興計劃」就是準備在「永久中立之地」建立全面的、有系統、有組織的政府管理與稅收系統。 ☆        ☆        ☆為此,幾天後,請學面對著將近一千名來自「永久中立之地」中部各地的代表發表了一個長篇發言。這篇發言後來被稱為「阿爾斯之光」。 「第三次神聖之戰時,妖怪族自爆的地點就是我們所站的這片土地的上空。這一天,這片土地的主人死傷殆盡。 「數萬年來,儘管無數的人從世界各地來到這片土地,在這片土地上勞作、生活、相戀,但數萬年來,這片土地都是無主之地!沒有任何人願意承認別人是這塊土地的主人,即使是在這裡生長近萬年的人也沒有能力獲得這個榮譽。因為人們永遠都牢牢地抓住數萬年前這片土地的主人已經死傷殆盡的史實不肯放手。也正是因為如此,『永久中立之地』在這數萬年來從不曾擁有和平。無論是強壯的、還是孱弱的;無論是聰明的、還是愚蠢的;無論是斯文的、還是野蠻的;無論是富有的、還是貧窮的。我們都在廝殺,都在試圖向全世界證明我們是這片土地的主人。 「史載,『永久中立之地』死於妖怪族自爆的人數是兩億六千萬。但是我不知道諸位是否認真地統計過。這數萬年來,這塊土地上死於同類之手的人類一共有多少?很巧,我統計過,是一百億以上!諸位,請你們聽清楚,是一百億! 「我們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奮鬥? 「如果是為了榮譽,『永久中立之地』的人已經被全世界公認為最狡詐的人;如果是為了財富,『永久中立之地』的人已經被全世界公認為最貧窮的人;如果是為了歡樂,『永久中立之地』的人已經被全世界公認為最可憐的人。 「我們吃不飽,穿不暖,我們失去了榮譽,我們無法找到信任,也無法相信別人。 「我們在廝殺,我們在爭鬥,我們在爾虞我詐。 「在這塊土地上,善良被醜惡征服,文明被野蠻征服,正直被狡詐征服,信義被背叛征服。 「諸位,假如你們現在就要死去。,你們是否會覺得悲哀,因為你們死去的時候竟然一無所有。」當時,請學說到這裡,全場近千名代表無一不羞愧地低下頭。 「幾萬年了,諸位,已經幾萬年了。我們再也找不到理由來欺騙自己繼續將這個錯誤延續下去了;我們再也不能讓我們腳下這片土地,讓我們頭頂這片天空為我們感到羞愧。 「諸位,我要告訴你們,只要我們願意,我們可以讓這片土地獲得祥和,我們可以讓這片土地上的居民獲得安寧;只要我們願意,我們可以使我們自己富足,我們可以獲得別人的尊敬;只要我們願意,我們可以消滅這片土地上所有的醜惡、野蠻、狡詐、還有背叛;只要我們願意,我們可以擁有一個比世界任何國家民族都更加美好強大的家園;只要我們願意,我們可以擁有比世界任何人都不遜色的幸福生活。 「幾萬年來,我們一直在爭論誰才這是這片土地的主人。 「今天,我告訴你們,這片土地屬於正直的人、屬於善良的人、屬於文明的人、屬於天真的人、屬於守信用的人、屬於這世間一切美好的人! 「幾萬年了,諸位,幾萬年了。幾萬年的教訓是不是可以讓我們下定決心,拋棄彼此的成見、拋棄彼此的怨恨、拋棄彼此的敵視。幾萬年的時間是不是已經告訴我們我們是時候攜起手來,共建一個讓全世界都忌妒的美好家園? 「諸位,我們是不是應該從幾萬年的迷霧中走出來,去做一些我們早就應該做的事! 「下決心吧,諸位!幾萬年的祖先的魂靈正注視著你們!湛藍的蒼天正注視著你們!渾厚的大地正注視著你們!下決心吧,諸位!為了信任你們的人民,為了深愛你的家人,為了你們自己,下決心吧!」請學聲嘶力竭地喊道。 「偉大的智者,告訴我們,我們該怎麼做?偉大的智者,請你指點我們,我們該怎麼做?」請學的呼籲喊出之後,全場的代表群情激動地大聲回應道。 「我們將在『永久中立之地』的中部建立起完整的政府管理系統,我們將建立起完整的治安系統,我們將建立起完整的稅收系統,我們將建立起完整的民政法制系統。 「我們將使你們不必手中握刀,也可以保護自己的財產和生命;我們將使你們村口的大路變得寬敞;讓你們的水渠變得更加通暢;我們將讓你們的冤屈得到聲張;我們將讓你們的尊嚴得到維護;我們將讓你們的自由得到保證;我們將讓你們的生活更加安定! 「我們將建立完善的交通郵政系統,我們將建立強大的軍隊,我們將建立有力的警察隊伍,我們將建立公正的法庭。我們保護一切弱小者,我們保護一切善良者,我們保護一切『永久中立之地』的公民。而且我們還將和你們一起建立一個從所未有的議會制度,這裡的所有成員都將從你們之中選舉出來。你們將有權監察我們的工作,有權任免最高領袖,有權更改法律,有權調整稅收!而你們所要付出的只是勤奮工作,恪守法律。 「我敢肯定的是,在不久的將來,在整個『永久中立之地』,不,應該是在整個世界都將為我們所做的一切所振奮。我更肯定,到時候,全世界的人們都一定會跟隨我們的腳步!」請學說到這裡,大手一揮。此時,下面的代表們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都跟隨著他的演講而大呼口號:「前進軍萬歲!永久中立之地萬歲!」 這次會議之後,請學就開始緊鑼密鼓地實施起「大復興計劃」了。這個計劃的推廣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順利,整個「永久中立之地」中部的人都幾乎為了「阿爾斯光」的這篇宣言而瘋狂,他們以前所未有的熱情投入了「永久中立之地」這場史無前例的運動當中。 即使是四大勢力轄區也有很多人為了這篇「阿爾斯之光」而激動不已,連夜投奔到「永久中立之地」中部來。甚至連一些手握實權的人也對這篇宣言很感興趣,比如南邊風起商團的團長薩德。 後來的史學家們一致認為,這篇發言對於「前進軍」統一「永久中立之地」起到了不可忽略的積極作用。但是同時它也堅定和加快了四大強國對「前進軍」進行武裝干涉的步伐。
***************************************************************************** 第一章有驚無險(全) 「傲風堡是不是又來信了?」走出病房之後,依維斯問身邊白木道。 「是。」白木答道。 「信上都說些什麼?」依維斯問道。 「和前幾封信大致差不多,是表示友好之意。不過這次有點不同的地方是,他要求和我們結盟。」請學答道。 「結盟?難道他不擔心得罪另外的三大勢力嗎?」依維斯有些意外地問道。 「或者,是他們對我們的實力有信心呢?」白木說道。 「不會,我軍雖然軍勢正盛,但是從表面上看來,我軍的處境並不算太妙。馬拉昂戰役之後,不僅是外圍的這四大勢力,就連四大強國也由於佛都的唆使,開始對我們虎視耽耽了。所以,薩德在這個時候來信要求結盟,多少還是有些誠意的。」風楊說道。 「會不會是『阿爾斯之光』的作用?」依維斯問道。 「可能。」請學想了想,點頭說道。 「且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我們暫且答應了他。」依維斯決定道。 「好,我等一下就遣使前往。」請學說道。 「總統領,我大概什麼時候前往馬拉昂?」風楊問道。 「盡快吧。先把軍隊打過去,後勤方面的問題,軍師和那大叔會跟進的。」依維斯立定,說道,「到了那裡,那裡的百姓對你們可能會不大友好,但是你們要恪守一個原則,無論是他們對你們做什麼都不准反擊。一定要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是,風楊知道。」風楊敬了一個軍禮,走開了。 「總統領,星狂軍團長在馬拉昂一役中立有大功,我們是不是該對他有所嘉獎才是?」請學等到風楊走後,提醒依維斯道。 「怎麼嘉獎?加官進爵麼?要不然賞賜金錢美女?」依維斯諷刺道。 「當然不是,在『永久中立之地』本來就沒有貴族,我們『前進軍』也沒有佔地為王的打算,加官進爵無從談起。金錢美女有百害而無一利,自然更不可行。」請學正色道,絲毫沒有因為依維斯語氣的辛辣而感到不悅。 「你要是有什麼打算就直接說出來吧。」依維斯說道。 「總統領,我們『前進軍』的目標是整個世界,所以我們絕對不能被王國、爵位、錢財所束縛。但是隨著我們的壯大,我們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完全沒有東西可以賞賜我們的軍隊。為此,我冥思苦想了許久,終於讓我想出來一個辦法來,它既可以激勵士氣,又不至於勞民傷財。」請學笑道。 「什麼?」依維斯問道。 「傳統的軍隊之間從前除了軍職以外,就只有用爵位來決定統帥和各級官兵的高低。現在,我想出一個新的區分各級指揮官的名目來,我稱之為軍銜!另外,我還設置了一些新的榮譽作為賞賜,這種賞賜不是爵位不是金錢,而是各種質地不同的圓章,我稱之為勳章。」請學說道。 「這兩個是什麼東西?」對於請學所說,依維斯聞所未聞,於是問道。 「我將百人長以上軍官銜一共分成三等,分別為將、校、尉,每等各分上中少三級。將百人長以下銜分為三等,分別為士、兵、卒。軍銜在一定程度上和軍職聯繫在一起,但是同級軍官間又可以因為軍功的不同,而獲得不同的軍銜。在戰場上,同樣軍職但是軍銜較高者有權接受軍銜較低者的敬禮。 「至於勳章就是純粹的榮譽,這個靈感是來自於普蘭斯入流大賽所頒發的兩種勳章。兩者惟一的不同就是我們的勳章是為後勤、通信、運輸、戰士等各種不同兵種的士兵設置的,作用是表彰那些有著卓著功績,但是能力有限的官兵。」請學侃侃而談道。 「那你打算給星狂什麼軍銜?」依維斯很快就弄清楚了他的意圖。 「這是我擬定的軍銜表。」請學趕緊從懷裡掏出一張圖紙。 「除了星狂一人是少將以外,風楊、魔武還有你全部都是校?為什麼沒有中將和上將?」依維斯掃了一眼上面的名單,問道。 「軍銜不能這麼早就定得那麼高,要是早早的就封出去了,以後再有戰功就沒有賞賜的名目了。」請學解釋道。 「怎麼沒有看見依維斯的名字?他沒有軍銜嗎?」莫問饒有興趣地對請學道。 「所有的軍銜封號都只是用來讓將士們在戰場上奮力作戰。所以,這些東西對總統領來說沒有意義,他只要做總統領就夠了。」請學正色道。 「好吧,軍師去辦吧。」依維斯說道。 「那我去了。」請學鞠了一躬,興奮地大踏步走出去。 「你這個師兄實在是聰明得緊啊。我就不明白,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自豎一幟,他為什麼不自己當老大,偏偏讓你當?」莫問望著請學的背影,有些奇怪地問依維斯道。 「你以為我這個老大當得舒服麼?要是你願意,我隨時讓給你當。」依維斯苦笑一聲答道。 「別,幾十萬人的吃喝拉撒都要我管,我可受不了這個罪!」莫問趕緊搖手笑道。 「師兄,但願我們付出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值得!但願我們所追求的一切真的可以做到。」在同莫問說笑的時候,依維斯肅穆地在心裡默默言道。 雖然依維斯心中尚有迷惑,但是「前進軍」的步伐並沒有因此而受到太大影響。 由於難得的和平的到來,招募新兵,淘汰老弱、裝備的加強以及正規的訓練都得以實施,而請學的「大復興計劃」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各級官吏的選拔、法律的擬訂、交通的擴展、私有武裝改編成警察等工作都在井井有條地進行著。 可以說,從表面上看,「前進軍」可謂是如日中天。然而在這表面繁榮的後面,卻隱藏著「前進軍」建立以來最大的危機。 在西邊落日傭兵團主城阿凱城內,一個三十五六左右,身高一百七十三四公分,臉形長方,蓄有一字胡的男人正站在底下仰頭跟坐在高處椅上一個身材粗壯,戴著黑色斗笠的人交談。 「『前進軍』不僅在數個月的時間內就將『永久中立之地』數以百計的勢力掃蕩一空,還在不久前的馬拉昂戰役中以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代價,全殲斷天盜賊團的十萬大軍。連他們的安克雷奇副首領也死在亂軍之中,惟有其雷克納率領不到三百人逃脫。 「而且,『前進軍』所作所為還不僅如此。他們在統一中部之後,將所有的高城大築全部毀掉,並宣稱『前進軍』的字典裡沒有防守。在不久前,他們又宣佈了所謂的『阿爾斯之光』宣言,妄言要將他們的主張推廣到整個『永久中立之地』乃至整個世界。 「斯頓元首,以上種種跡像已經很清晰地表明。『前進軍』絕對不止是志在中部,甚至不止是在整個『永久中立之地』啊!斯頓元首,如果我們現在不聯手對付他們的話,來日恐怕後悔莫及啊!」原來那三十五六的人男人正是落日傭兵團團長瓦爾斯羅德,而那戴著斗笠的男人正是「狂風」領袖斯頓。 「夠囂張,我喜歡。只有這樣的戰鬥才會讓我興奮起來!」斯頓站起來哈哈大笑道。 「傳言果然不假,他果然有些歇斯底里!」看到斯頓瘋狂的大笑,瓦爾斯羅德在心裡暗暗道,「但願我跟他聯手不是錯誤的選擇。」 「說說看,你這個下賤的東西有什麼鬼主意?」笑完之後,斯頓毫不忌諱地對著站在底下的瓦爾斯羅德問道,似乎完全忘記了這裡是落日傭兵團的主城,也忘記了自己是只身前來。 「只要斯頓元首下定決心,一切自有在下安排。」瓦爾斯羅德用嚴厲的眼神制止了自己手下的蠢蠢欲動之後,恭敬地答道。 「你們這些螻蟻總是喜歡做些沒有意義的事情,還自以為自己智謀過人。隨你們去吧,反正我們『狂風』在跟基歐的第三野戰軍團交鋒之後,就會前往中部跟那個把你們這些廢物嚇得屁滾尿流的『前進軍』一決高下!」斯頓說完,身形一閃,已經消失在人們的視線當中,只留下一陣瘋狂的大笑! 「團長,我們何必對這個瘋子低聲下氣?」副團長馬羅尼有些不忿地對瓦爾斯羅德問道。 「他雖然心智有些恍惚,但是『狂風』的戰鬥力絕對不是我們所可以比擬的。要是能讓他們為我們對付『前進軍』,讓他們互相殘殺,那麼現在這麼一點屈辱又算什麼?」瓦爾斯羅德輕蔑地笑說道,彷彿一切都已經在掌握之中。 「到時候要是這個瘋子取勝,發起瘋來又回過頭來來對付我們,那我們怎麼辦才好?」另一個副團長盧薩羅又問道。 「成功無僥倖!『前進軍』能夠有今時今日的成就絕對不是只憑運氣,我相信他們不會那麼不堪一擊的。我們到時候以輔助進攻的名義跟在『狂風』的後面,等到他們兩方打得兩敗俱傷的時候,我們就出來收拾殘局,一舉將他們兩股勢力都消滅掉。到時候,整個『永久中立之地』就是我們囊中之物了。」瓦爾斯羅德奸笑著說道。 「單憑我們的實力,我們有能力控制整個局勢嗎?」盧薩羅又有些擔心地問道。 「不,我們還有另一個盟友。」瓦爾斯羅德意味深長地說道,「總之,你們等著瞧吧。不久之後,我們就不再叫落日傭兵團了。」 「那叫什麼?」副團長馬羅尼不解地問道。 「應該叫皇家軍團!」盧薩羅比馬羅尼要聰明得多了。 「還是盧薩羅聰明,馬羅尼可要好好跟他學學。」瓦爾斯羅德得意地說道。 「團長,我們的另一個盟友是誰?是紅牙傭兵團和風起商團嗎?」盧薩羅問道。 「他們?他們還沒有資格和我們聯盟,幹掉『前進軍』之後,我們下一個目標就是要將他們全部拿下。」瓦爾斯羅德笑盈盈地說道,「我們的盟友比你們想像中更加強大!」 ☆        ☆        ☆卡納亞。 「臣參見親王殿下。」雷克納一清早就受到佛都的召見,趕緊一路小跑著趕了過來。 「起來。」佛都親切地說道。 「不知道親王殿下這麼早召見臣下有何要事?」雷克納問道。 「『永久中立之地』來了個人,我想你應該認識,所以叫你過來一起聊聊。」佛都笑著說道。 「是誰?」雷克納有些不解地問道。 「我們兩個何止是認識,簡直是老朋友。」一個人從後室中閃了出來。 「盧薩羅?」雷克納看見此人,吃驚地叫了出來,「你也來投靠親王殿下麼?」 「不,他是作為『狂風』和落日傭兵團的聯合代表來看我的。」佛都在一旁說道。 「『狂風』?落日傭兵團?」雷克納眼內精光一閃,「親王殿下,我們終於等到機會了嗎?」 「在埃南羅對於整個事情最瞭解的人非你莫屬,所以我決定任命你為這次行動的總指揮,負責這次行動的整體策劃,凡是在計劃內任何埃南羅將士你都可以隨意調遣。這是調兵符!」說著,佛都從懷內掏出一個調兵符。 「親王殿下,臣不敢!」雷克納一看佛都手上的兵符,趕緊跪倒在地,全身發抖地道。他深深知道佛都手裡這個印章意味著什麼。只要拿到它,他就可以指揮千軍萬馬。他雷克納作為一個剛剛投誠不久的降將,這種事關國運的東西,他怎麼敢接? 「雷克納,你現在已經是我們埃南羅的伯爵、青年近衛軍的副統領。難道你現在還不將自己視為埃南羅的一分子嗎?」佛都笑著問道。 「臣不敢!臣不敢!只是調兵符有調動天下兵馬的權力,事關國運,臣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接啊!」這可是雷克納的肺腑之言。 「此事是我和國王陛下討論決定的,這是國王陛下的聖諭!」佛都說著,又掏出辛夷的旨意,然後又笑著問道,「你想要抗旨不遵嗎?」 「臣不敢!臣不敢!」雷克納又不停地磕頭道。 「好啦,你的老朋友可在場,不要搞得那麼難看。」佛都說著呵呵的笑著將雷克納扶了起來。 「臣……臣……」雷克納看起來還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而佛都則笑呵呵地將調兵符塞到雷克納的懷裡。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雷克納在感到佛都手裡那個硬硬的東西塞到自己的懷裡的時候,自己在心裡說道。 這次感人至深的君臣知知的場面之後。當天下午,巴蒂就找到了佛都。 「二殿下,讓雷克納掌握調兵符真的沒有問題嗎?」巴蒂有些著急地問道。 「雷克納此人不但足智多謀,而且胸懷遠大,絕對是個不甘居人下的人物。」佛都淡淡地說道。 「既然二殿下知道此人絕非池中之物,為什麼還要將有權調動天下兵馬的調兵符給他呢?」巴蒂又問道。 「雷克納雖強,但還不是依維斯的對手。相對而言,依維斯對我們的威脅要比雷克納對我們的威脅大得多。兩害取其輕,一個調兵符就可以讓他出死力對抗依維斯,我們何樂而不為呢?」佛都又道。 「難道二殿下就沒有絲毫擔心嗎?」巴蒂問道。 「無論調兵符在誰的手裡,兵馬永遠是在我們的手裡。」佛都自信地說道。 「二殿下,那我是不是要安排些人在他身邊以防萬一?」巴蒂又問道。 「不必,雷克納現在還沒有本事做出什麼,而且,就算他真要有什麼作為,以他的心思,也不會被你安排的人知道。不過,你放心,我可以肯定地跟你說。雷克納就算手握兵符,但是我佛都也不至於就對他毫無辦法。」佛都又是輕鬆的一笑。 「原來如此。」巴蒂見佛都這樣鎮定,也就放下心來。對於他的二殿下,他從來都是充滿信心的。 「對了,倒是有另外一個人值得留意一下。」佛都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事,臉色稍變,對巴蒂說道。 「誰?」巴蒂問道。 「西龍。」佛都道。 「為什麼?」巴蒂又問。 「因為雷克納就算再危險,也不可能和依維斯合成一股,但是西龍不同。」佛都道。 「臣明白。」巴蒂點點頭,說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西龍現在應該已經收到盧薩羅來到卡納亞的消息了。為了以防萬一,我看在我們擊潰依維斯之前,委屈一下他吧。」佛都又道。 「是,臣親自去辦。」巴蒂咬咬牙,說道。放眼整個卡納亞,也只有自己能夠不露痕跡地解決這件事情。 「盡快吧,西龍現在應該正在你府上和巴羅討論有關的事情呢。」佛都道。 ☆        ☆        ☆正如佛都所料,此時此刻,西龍正在巴蒂的府上,向巴羅質問關於埃南羅與落日傭兵團聯手對付依維斯的事情。 「為什麼我們要對付依維斯?」 「有嗎?我前天剛剛從駐地回來,這件事情我也是全不知情。」巴羅一臉無辜地說道。 「巴羅,我們是好朋友,對於這一點,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但是你也知道依維斯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我是決不可能坐視他有事的。所以現在我要是說錯什麼話,你千萬不要怪我。」西龍道。 「西龍,我理解你的心情,你但說無妨。」巴羅說道。 「那好,巴羅,我再問你一次,這兩天來,巴蒂元帥有沒有跟你說過埃南羅決定和落日傭兵團還有『狂風』聯手對付依維斯。」西龍又問道。 「西龍,我以一個騎士的榮譽向你保證,對於此事我毫不知情,我的父帥也不曾跟我談過任何與此有關的話題。」巴羅站起身來,正色道。 「巴羅,我再問你。如果埃南羅真的要對付依維斯,你會怎麼辦?」西龍又問。 「身為軍人,當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些事情不是我們所能夠考慮的,到時候惟有惟國家之命是從了。」這句話實際上就是說,要是埃南羅真的和依維斯開戰,他巴羅自然是義不容辭地要和依維斯決一生死。 「但是,我想照現在的局面看來,我們埃南羅還不至於親自出面去干涉『永久中立之地』的內部事務,這樣會引起其他國家的連鎖反應的。」巴羅見西龍臉色不是很好看,於是又安慰道。 「但願如此吧。」西龍憂心忡忡地說道,「真是世事難料,沒想到我和依維斯下山才兩年,居然就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唉,我現在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好,不要這樣了,我們說說別的事吧。」巴羅見西龍情緒低落,岔開話題道。 「我現在哪裡還有心情說別的事?」西龍說道。 「連阿雅的消息都沒有興趣嗎?」巴羅笑問道。 「阿雅?你有她的消息?」正如巴羅所料,這是眼前惟一可以引起西龍注意力的話題。 「是啊,我在回卡納亞的路上遇到了一個普蘭斯國都開蘭的商人,是他跟我說起阿雅的事的。」巴羅說道。 「她現在怎麼樣?心情可好?身體可好?」西龍趕緊問道。 「她現在一切都好。還有,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巴羅說到這裡,將話硬生生地卡斷。 「什麼事?你說。」西龍趕緊說道。 「聽說阿雅現在和你的七師兄坎亞在一起了。」巴羅猶疑不定地說道。 「坎亞?」西龍目瞪口呆地說道。看他的模樣,顯然十分吃驚。 「聽說是因為這一段時間,坎亞一直都陪伴在她身旁悉心照顧,兩人日久生情,所以……」巴羅看到西龍的模樣,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他就是希望能夠借阿雅的事情引開西龍的注意力,讓他心灰意冷,這樣的話,他就沒有心思再理依維斯的事。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依維斯已經被解決了。那時候,自己再慢慢勸解也不遲。 「坎亞?怎麼會?」西龍彷彿完全沒有聽見巴羅的話,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不過我聽說你的那個七師兄現在在普蘭斯的處境可不是很妙。他由於鼓動賽亞人獨立,現在已經被普蘭斯全面追捕。聽說已經帶領他的族人們被趕到了普蘭斯與『永久中立之地』的邊境了,有機會的話,我倒勸你應該去普蘭斯……」 正當巴羅在跟西龍使勁鼓吹的時候,傳來了巴蒂的聲音。 「西龍,很久沒有看見你啊,怎麼今天有時間來我這裡啊?」巴蒂看到西龍之後,對他笑道。 「參見巴蒂元帥。」西龍失魂落魄地對巴蒂敬禮道。 而他一低頭,巴蒂的右手就在他後腦輕輕一拍,西龍就昏倒在地了。 「父親,你這是做什麼?」巴羅驚叫著撲了上去,抱住西龍,對巴蒂怒吼道。 「我也不想,但是這是二殿下的意思。依維斯是我埃南羅的大患,要是西龍在現在這個時候前去相助的話,那我埃南羅就實在沒有勝算可言了。」巴蒂說道。 「這麼久以來,西龍是如何為埃南羅忠心耿耿地賣命的,難道二殿下都沒有看見麼?為什麼到現在還是不相信他呢?」巴羅不忿地說道。 「不是不相信。二殿下這樣做正是為了維護西龍,以免他一時走錯路。」巴蒂說道。 「但是……」巴羅還想反駁,卻被巴蒂嚴厲的眼神制止了。「二殿下是不可能錯的!」 「唉——」巴羅惱恨地一拳打在地上。
***************************************************************************** 第二章暗中勾結 兩個月靜悄悄的過去了。 「永久中立之地」中部的建設依然在熱火朝天地進行中,「前進軍」的部隊實際編製已經達到三十一萬整。除風楊軍團五萬人外,其他二十六萬全部在阿爾斯山脈一帶訓練待命。 這是寧靜的兩個月,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等待一個機會,一個可以一舉將敵人擊潰的機會。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勝券在握,所有人都覺得事情就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然而,戰場永遠有一個古老的定律,那就是勝利者只有一個。 一個黑夜,卡納亞一個被嚴密監視的驛站中,閃進一個黑影。他輕巧地放倒門前的兩個侍衛之後,悄悄潛進了一個房間。 「西龍,西龍。」這個黑衣人進房之後,對著黑暗輕輕地喚道。 「巴羅,是你嗎?」黑暗中有人回應。 「是我。」那黑影答道。 「你怎麼會來?」西龍疑惑地問道。 「西龍,我對不起你,我不該把你帶進卡納亞的,這個地方不適合你。」巴羅有些激動地說道。 「發生什麼事了?」西龍問道。 「我不小心聽到父親跟二王子說要拿你性命。」巴羅說道。 「這在我預料之中。」西龍冷笑一聲,說道。 「這是解你體內的毒的,你先把它吃下去,十二個小時之後,你的鬥氣就可以回復了。」巴羅說著遞給西龍一粒藥丸。 「巴羅,你來救我做什麼,這樣會連累你的。」西龍一口吃掉藥丸,又道。 「現在我們不要說那麼多了。我現在就把你的烏金手銬、腳鏈打開。你快逃吧!」巴羅說著,從懷裡逃出鑰匙,打開西龍的手銬、腳鏈。 「你哪來的鑰匙?」西龍奇怪地問道。 「我在我父親房裡偷的。」巴羅說道。 「巴羅,你這樣做,你父親不會原諒你的。」西龍說道。 這時,窗外已經開始亂成一片了。顯然,已經有人發現巴羅的潛入了。 「不要說那麼多了!快走吧!」巴羅見情勢緊急,趕緊催道。 「不行,我不能走。我不能連累你!」西龍卻絲毫不動。 「西龍,我巴羅當初將你好好地帶入卡納亞,我今天就有義務將你好好地送出去。」巴羅又道。 「但是,現在這個情況,誰都知道是你放我出去的。到時候,親王殿下怪罪下來,你如何承擔?」西龍又道。 「西龍,你現在不走就真是害我。等一下來捉你的一定是我的父親,難道你非要逼我為了你和我的父親動手嗎?」巴羅大聲叫道。現在反正已經被人發現,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唉——」西龍一跺腳,無奈地向門外走去。 「西龍,我們是不是一輩子的好朋友。」西龍剛剛踏出門,巴羅又問道。 「當然!」西龍回過頭,堅定地答道。 「有這句話就夠了,快走!」巴羅聽罷,微微一笑,說道。 十分鐘後,巴蒂和佛都才先後趕到現場。看到巴蒂來了,眾士兵們才敢打著火把衝進房間。 「巴羅?」巴蒂看清坐在床上的人之後,吃驚地叫道,「西龍呢?」 「兒臣已經將他放了!」巴羅面無表情地說道。 「你這逆障,居然膽敢私放西龍?」巴蒂氣得連聲音都在發抖。 「父親,西龍是我的朋友!」巴羅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道。 「混賬,你還敢頂嘴!」巴蒂說著就要一掌劈向巴羅,而巴羅卻閉上眼睛,一副引頸就戮的樣子。 「巴蒂住手!」佛都大喝一聲。 「二殿下,逆子渾噩,請容臣下拿他性命。」巴蒂趕緊跪倒在地,道,手卻忍不住微抖。 「已經走了一個安邦之才,埃南羅再禁不起失去一個定國之士的損失了。我本就有放走西龍的意思,只是一時間找不到名目,如今巴羅這樣做,倒也遂了我的心願。巴羅重情重義,沒有什麼大錯。」佛都依然是臉色和藹地說道。 但是他這次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扶起巴蒂,而是逕自走出了房間。 「看來要催他們那邊快點行動了。」佛都在心裡暗暗道第二天,巴蒂又被佛都召見。 「臣下父子皆有死罪。」見到佛都,巴蒂趕緊又跪在地上請罪道。 「現在不要再說這些了,你趕緊親自出馬去追查西龍的下落。」佛都說道。 「是,臣馬上去辦。」巴蒂趕緊道。 「就算抓不到西龍,也不能讓他那麼快逃出埃南羅,時間拖得越長越好。另外,下令與『永久中立之地』的交界處從今天開始,只准進不准出!」佛都又道。 「是!」巴蒂應道。 第三天,佛都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因為他受收到來自『永久中立之地』的一封信——「吾等皆已準備就緒,但等親王殿下一聲令下。」 「希望能夠趕在西龍的前面。」佛都深吸一口氣,暗道。 「召見雷克納伯爵!」想完,他又大聲喊道。 四天後,也就是聖歷2108年7月13日,斷天盜賊團總部浮巖城。 「蘇底裡,給你看一個好東西。」在浮巖城一間密室內,斷天盜賊團首領伊那笑著扔給蘇底裡一份文件。 「是什麼東西讓首領你這麼高興?」蘇底裡問道。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伊那說道。 「細作部的密報?」蘇底裡拿起桌上的文件,一邊說著,一邊打開,「埃南羅第三、四軍團各抽調十萬人馬前往卡納亞,昨日已經啟程。」 「這消息確切嗎?」蘇底裡看完密報之後,興奮地對伊那問道。 「如果不是絕對可靠的消息,我會拿來給你看嗎?」伊那說著,悠然地端起一杯葡萄酒說道。 很多初次見到伊那的人都不相信他是個強盜,因為他看上去更像是個藝術家。 他本來的長相並不算是英俊,但是他有一頭披肩的長髮,一雙明亮的眼眸,再加上修長的指甲,使他有著讓人感覺說不出的優雅。他說話也是輕聲輕氣,從來不呼呼喝喝,就算是下令殺人時,也是斯文備至。 他雖然是個強盜,而且是實力深不可測的強盜,但是卻極少開口跟人談起打打殺殺的事。他最喜歡和人討論的反而是音樂、戲劇、舞蹈、雕塑。 也正是因為這樣,浮巖城作為一個強盜窩居然令人驚訝地聚集了一批有著高超水準的藝術家。因為在這樣一個亂世,居然只有伊那這樣一個強盜頭會毫不吝惜地出錢贊助他們。 藝術家要靠強盜來養活,這真是對這亂世最大的諷刺。 「但是埃南羅為什麼會無端端地將二十萬大軍調往卡納亞?要知道,第三、四軍團要防守的不止是我們,他們還有與第一、二軍團協防普蘭斯的責任啊。難道佛都真的這麼有信心,只用區區二十萬人就能完成這些任務嗎?」蘇底裡雖然謀略遠在伊那之下,但是既然能夠當到副首領也不可能是全然白癡。 「蘇底裡啊,我早就跟你說過了,要想做一個偉大的強盜,不能只會打打殺殺,要學會用腦才行。你知道嗎?雖然在不久前的卡納亞之爭中,佛都是鬥過了他的叔叔克洛亞,但是他並沒有完全控制住國內的形勢,最起碼王城近衛軍和第一軍團還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伊那輕輕啜一口杯中的葡萄酒,說道。 「為什麼?佛都的哥哥現在是埃南羅的國王,對他完全信任。而他自己又掌握了實權,埃南羅還有什麼不在他控制之中的?」蘇底裡不解地問道。 「王城近衛軍軍團長受延、第一軍團軍團長特普從前全部都是克洛亞的人。 雖然臨陣反戈,但是他們跟佛都始終都不是一條心的。所以,他們兩個對佛都來說是如鯁在喉。對於他們兩個人,佛都自然是巴不得除之而後快了,而且我最近聽說特普在埃南羅的東北邊好像也不是很老實。你也知道,在三天前,青年近衛軍就已經有一半也就是十萬人被調往東北了。「伊那又說道。 「那麼這麼說,這二十萬大軍並不是前往卡納亞,而是要被帶去對付特普嗎?」 以蘇底裡簡單的頭腦能夠推測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不,對付特普,巴蒂的第二軍團再加上那十萬青年近衛軍就已經夠了。這二十萬大軍的確是前往卡納亞的。」伊那肯定地說道。 「既然不是對付特普,那……這二十萬大軍肯定是去對付受延的,是嗎?」 蘇底裡又說道。 「看來,蘇底裡你確實有很大進步。你猜得沒錯,佛都他要對特普下手,就不能不擔心受延的反彈,但是僅憑卡納亞留下的那十萬青年近衛軍又擔心不能完全控制得住受延。所以,佛都就從第三、四軍團抽調二十萬人到卡納亞去以防萬一。」伊那說道。 「聽說受延也是個狡猾的人,他不可能察覺不到佛都的陰謀的啊。」蘇底裡提醒道。 「那又怎樣?主動權在佛都的手裡,他手裡的二十萬人是不是全聽他的都是問題。而且就算他發難,他也沒有把握能夠在短時間內可以戰勝佛都手裡的十萬青年近衛軍。到時候,二十萬大軍又趕到了卡納亞,他受延縱有三頭六臂又有什麼用呢?」伊那笑道。 「佛都就是抓住受延這個弱點,所以才敢這樣大肆行動。事實上,佛都只要制服了特普,受延就只有任憑佛都處理一條路了,對不對?」蘇底裡終於算跟上伊那的思維了。 「全部猜中!有獎!」伊那說著,又給蘇底裡倒了一杯紅酒。 「那我們又是時候到埃南羅發發小財了?」蘇底裡端著酒,高興地站起來,說道。 「今年我們的運氣一直不大好,現在也是時候轉轉運了。」伊那微笑著,輕輕拍了拍蘇底裡的肩膀。這是他心情極度良好的表現,只有在心情極好的情況下,伊那才會拍別人的肩膀,「對了,我們要記得留意一下紅牙傭兵團。我想,佛都一定會出錢請他們來騷擾我們的。」 「首領請放心,這些我會辦的。我們為了即將到來的好運氣,先乾一杯!」 蘇底裡說著,喜洋洋地端起酒杯,跟伊那輕輕碰了個杯。 「蘇底裡,這次由你親自帶隊。給你十萬人夠不夠?」伊那說著,微微揚起眉頭。 「我什麼時候出發?」經過馬拉昂戰役之後,斷天盜賊團確實是有些傷了元氣。雖然經過最快的補充,但是斷天盜賊團的轄區全是一片荒地,經濟貧瘠,人口又不多(要是經濟環境好,斷天也不用靠打劫為生啦!),所以補充力不是那麼強。到現在斷天盜賊團的兵力還是不到二十五萬,所以當蘇底裡聽到伊那居然肯給他十萬人的時候,當然是喜出望外。 「隨你高興啊!」伊那笑笑,說道。 「那我現在就去準備,明天就出發。」蘇底裡說著趕緊放下酒杯,小跑著衝出門外。他是個標準的強盜,一聽到打家劫舍就兩眼放光。 「你都四十好幾的人了,什麼時候才能改掉你這毛躁的毛病啊!」伊那望著蘇底裡奔出的背影,笑道。說完,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蘇底裡這次回來之後,我就可以將我的大劇院建成了。」 聖歷2108年7月15日中午,斷天盜賊團副首領蘇底裡率軍十萬出紅巖城,直撲埃南羅邊境。 ☆        ☆        ☆聖歷2108年7月14日,紅牙傭兵團總部卡卡羅特城議事大廳內。 「團長,埃南羅的使者求見。」底下有人報告道。 「埃南羅人?肯定又是來要我們出兵的。」副團長阿爾基特說道。 「團長你怎麼看?」另一個副團長維爾揚迪問道。 「看看他們的價錢吧!」坐在中間的團長修可望了望站在身旁的兩個副手,笑道,「我們是傭兵。傭兵有傭兵天生的使命,那就是為錢而戰。只要價錢合理,什麼都可以談。」 「那我們現在是不是請埃南羅的使者進來?」阿爾基特問道。 「當然,我們打開門做生意,難道有這麼一個大主顧還要拒之門外嗎?」修可道。 「叫他進來。」維爾揚迪對底下的人說道。 片刻,埃南羅使者進到議事大廳。 「參見修可團長以及兩位副團長!」那使者微微一鞠躬,傲然說道。 「你已經來到我們的地盤,居然還敢這麼張狂?」阿爾基特頗為不滿地說道。 「阿爾基特,不要這樣,你這樣會嚇壞我們的大主顧的。」修可站了起來,笑道,「傲不傲慢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們兜裡有多少錢。」 「果然如傳說中的貪錢。」那使者在心裡一笑,拍拍手掌。一個身強力壯的埃南羅士兵捧著一個大箱子走了進來。 「這裡是六千鑽石幣。」那使者揭開士兵手中的箱子,說道。 「六千鑽石幣?」看著晶瑩剔透的堆在一起閃閃發光的財寶,連維爾揚迪腦中都不禁閃過了一絲激動的情緒。在貧瘠的「永久中立之地」,這是一筆多麼大的財富啊?這樣的價錢,足以僱傭一支十萬人的傭兵團打一仗正規大戰。 「埃南羅泱泱大國屈尊來找我們這樣的小兵團,我們自然是榮幸之至,我們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儘管吩咐好了。至於錢不錢的,倒也不必掛在心上。」但是那修可看著這六千閃閃發亮的鑽石幣,卻好像是全不放在心上。只見他只是微微掃了一眼,就將視線移開,一揚眉頭,笑道。 「這只是三成定金。事成之後,佛都親王就會付清餘款。」那使者見修可一點也不動心,於是補充道。 「佛都王子是我們紅牙傭兵團的老朋友,上次大家合作得很愉快,這次無論是什麼任務,我相信,我們一定也會合作愉快的。」聽罷使者的這一番話,修可才喜笑顏開,親自走下堂來,親切地握著使者的雙手,說道。 「修可團長所言甚是,希望我們雙方這次也能各取所需,合作愉快。」那使者是個正統的埃南羅軍人,對於修可這種惟利是圖的本性十分看不慣,所以也不願意跟他過多周旋,敷衍了一句之後,就直奔主題,「我此次前來其實是受佛都親王所托,請求紅牙傭兵團能夠出兵進攻斷天盜賊團東部邊陲的巴斯塔克城,務必將其攻下,以減輕斷天盜賊團對我埃南羅的壓力。現在既然修可團長已經千金一諾,那我就不再叨擾了。還望修可團長能夠依照所諾,盡快出兵才是。」 「哦……原來是這樣。盡快出兵當然是沒有問題,但是……」修可說著,又面露難色。 「修可團長不會想反悔吧。」那使者有些不滿意地說道。 「反悔?當然不會,我修可雖然不似佛都親王那樣一言九鼎,但是說了話還是算數的。只是現在的問題是,我的手裡只有不到五萬兵馬,而巴斯塔克守城軍先前就有三萬多,現在既然他們打算要趁你們埃南羅有事,去佔你們的便宜,那他們肯定也就會想到你們將會請求我們出兵幫忙。那麼,現在巴斯塔克的守軍起碼要翻一倍,也就是有六七萬,我現在即使是傾巢而出,也沒有把握能把他們攻下啊。」修可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 「你手裡只有五萬人?那你們其他的十五萬人呢?」使者又驚又怒地問道。 「你們當正規軍的不知道我們當傭兵的難處啊!你們吃的是皇糧,可以靠國家收稅養著,可以整天的專心致志訓練兵馬,但是我們傭兵團可就不行咯。我們沒有國家罩著,完全收不到稅,我們是收人家一分錢就要幫人家一份活的。現在啊,我的大部分人馬全都散在各地執行任務呢。」修可滿臉苦相,說道。 「這是什麼鬼話?」那使者明明知道他說的全部都是屁話,但是又不能當面駁斥,心裡實在是憋得慌。 「好了,好了,那我們不需要你攻下巴斯塔克城,只要你出兵佯攻就是,這樣可以了嗎?」但是國務當前,可由不得性子。所以那使者只能耐住性子,說道。 「但是那巴斯塔克守將有勇有謀,要是我們帶的人少的話,我恐怕到時候佯攻不成,反而被將我這五萬人馬一口給吞掉啊。」修可又說道。 「修可團長,那你覺得怎樣才可以解決你的難題呢?」那使者幾乎有些忍不住了,這不是明擺著挑刺嗎?不過,還是那句話,國務為重,由不得性子! 「我的兄弟們分散各地,無非是為了求財。要是佛都親王能夠盡早將你們的賞金運來的話,我修可自然就有本事把他們全都召回來。」修可微微一笑,說道。 「但是我們也不可能你們未出一兵一卒,就把錢全都給你吧?」那使者問道。 「那是自然!我的意思是,依我看來,埃南羅有佛都親王這樣雄才大略的人做中流砥柱,又有辛夷國王那樣的仁慈寬厚、信任備至,我相信,埃南羅的內亂一定會在短期內就結束。所以我希望,佛都親王能夠在內亂結束之前,就把錢都送到我們卡卡羅特城來。」修可實在是更適合做一個商人。 「你的意思是怕我們埃南羅賴賬?」那使者不滿地說道。 「當然不是!只是我們現在談的是一萬多鑽石幣的事,所以我不得不小心行事。」修可不卑不亢地說道。 「那不知道我們埃南羅怎樣做,才可以獲得修可團長的信任呢?」使者又問道。 「我對埃南羅和佛都親王一向是無比信任,所以信任二字無從談起。只是我修可身為團長,就要為二十萬手下的兄弟們打算,所以才不得不求個萬全,唐突之處,還望上使見諒。」修可笑著拍了拍使者的肩膀,又繼續說道,「我們希望埃南羅能夠自協議達成之日起,每五天就將一成的賞金送到卡卡羅特城。」 「此事干係重大,我不能馬上答覆你,我要去信問佛都親王。」那使者馬上回答道。 「那是自然,我們紅牙傭兵團有的是耐性。」修可對使者笑笑,說道。 過了片刻,等那使者退出以後,阿爾基特終於忍不住撲到那個裝滿鑽石幣的箱子上,「天啊,這可是六千鑽石幣啊!發財了啊!」 「團長,上次克洛亞謀反,佛都也是出錢請我們牽制斷天盜賊團。上次他們的出價總共只有五千鑽石幣,大哥你一下子就答應了。怎麼今天同樣是內亂,埃南羅出價這麼高,團長你為什麼卻還要諸多要求呢?」維爾揚迪有些不解地問道。 「因為這是我們最後一次機會了,只要處理掉特普,埃南羅以後就再也用不著我們了。這一點佛都比我們更清楚。他是個雄才大略的人,不會過於計較這些財物的。」修可道。 「特普?關他什麼事?他不是早就投誠了麼?」維爾揚迪不明就裡地摸摸腦袋,問道。 「這些不是你的腦袋可以想得通的,你只要知道我們就要發財了就是了!」 修可拍拍他的腦袋,笑著說道。 「團長你真的有把握佛都會答應我們這樣苛刻的條件嗎?」維爾揚迪又問道。 「維爾揚迪你儘管放心地去準備出兵吧。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明天,我們就將得到肯定的答覆。」修可說道。 「哦。」維爾揚迪還是沒有想通,不過這些素來都不是他的長項,也就懶得想了,「團長,那這次你打算讓我帶多少人去攻打巴斯塔克城啊?」 「佛都居然肯下這麼重的賞金請我們,那就說明他這次不但想解決掉自己的內亂,還想空出兵力來連斷天盜賊團這個外患也一併給解決掉。我敢肯定佛都已經給斷天盜賊團留了一招狠手,他可不是個好惹的主,這個狠手一定是致命的。 我看這次斷天盜賊團一定不會有好下場。既然是這樣的話,我們如果不趁機佔點便宜的話,那就太對不起自己了。「修可說著,低著頭的踱了幾步,」維爾揚迪,你這次就帶十二萬人去攻打巴斯塔克城。務必要將巴斯塔克城拿下來!「 「是!」維爾揚迪說著,敬了一個傭兵禮。 「但是團長,我們只留下八萬人沒有辦法全力防守我們的另三個邊境啊。」 這時,阿爾基特插言道。 「風起商團大部分都是海羅種,根本就沒有打大仗的勇氣。普蘭斯的兩個王子忙著爭王位,大家打得不亦樂乎,根本沒空理我們。我們所憂慮的只是中部的『前進軍』而已。所以我們只需要在東邊和南邊各留五千守軍就夠了,其他的六萬全部調往西部邊境,由阿爾基特親自督軍。卡卡羅特主城只要留一萬人維持秩序就好了。」修可想了想,說道。 「這樣是不是太冒險了?萬一……」阿爾基特還想說些什麼。 「阿爾基特,我知道你是小心謹慎。但是你要知道富貴險中求,如果事事求穩,那就只能一事無成了。就這麼辦吧。」修可說著,笑著走出門去。 「維爾揚迪,你覺得團長這樣真沒有問題嗎?」阿爾基特又問維爾揚迪道。 「唉,反正他是團長,他說什麼你照做不就行了?想那麼多做什麼?」維爾揚迪大大咧咧地拍了拍阿爾基特的肩膀,說道。 第二天,也就是聖歷2108年7月15日晚。佛都果然不出修可所料,答應了他的要求。 一天後,即聖歷2108年7月16日中午,紅牙傭兵團副團長維爾揚迪率軍十二萬開赴巴斯塔克城。
***************************************************************************** 第三章分派駐地 聖歷2108年7月17日中午,「前進軍」總部阿爾斯山。 「機會終於來了!」請學看到來自遠方的密報之後,高興地自言自語道。這已經是他最近以來來收到的第七封密報了。 「什麼事讓軍師這麼高興啊?方不方便說出來讓我一起分享一下?」 請學這時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星狂已經來到了他的旁邊。看來他剛才的確是高興得忘了形,連有人走近都沒有發現。 「有什麼不方便說的?馬上召開全軍高層會議,我要向大家宣佈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請學望著星狂,有些得意地笑笑,說道。 四十五分鐘後,「前進軍」召開第九次全軍高層會議,前幾次開會都是研究裝備、編製和訓練補給方面的問題。理所當然地,這次大家又以為是這些問題,所以都早早地就到齊了。原定一個小時候後召開的會議也得以提前召開。 「軍師啊,這次的議程是什麼啊?」星狂首先說道。他可是急不可耐地想為他的騎兵隊爭取那一批超甲等長刀。 「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這次我們要討論的,不是裝備的事。」大家都看出來請學今天的心情確實不錯,連星狂的失禮都絲毫沒有在意。 「那是什麼事?」依維斯問道。他事先並沒有得到任何通知。 「對不起,總統領,由於事情緊急,所以我還沒有來得及跟你匯報,不過現在跟大家一起說也是一樣的。」說著,請學將自己手裡的七封密報全部擺著桌上。 「佛都王子先從卡納亞調兵十萬前往第一軍團駐地,然後又從第三、四軍團調兵二十萬前往卡納亞,斷天盜賊團趁機出兵十萬劫掠邊境,然後紅牙傭兵團又出兵十二萬進攻斷天盜賊團?這都是怎麼回事?」沙迦縱然是在這亂世洗練了數十年,但是看著一堆密報,還是完全摸不著頭腦。艾齊也差不多。 全場只有星狂和傑倫在那裡咧著嘴笑,看來他們似乎已經明白了請學的意思。 「總統領,依照我的推測,事情應該是這樣的。佛都雖然平定了克洛亞之亂,但是由於克洛亞在埃南羅經營以久,所以他雖然死了,但是餘黨勢力依然強大,在立足未穩之時,佛都還不敢輕舉妄動。但是自打佛都當政以來,他已經為此做了大量的工作,到了如今,克洛亞的餘黨已經清除得差不多,只有兩個人沒有動,這也是兩個最關鍵的人。他們一個是特普,一個是受延。佛都這次看來是下了大決心準備拿特普下手了,所以才會有他光明正大地調十萬青年近衛軍前往第一軍團之舉,這擺明了是要讓這十萬人連著巴蒂的第二軍團吞掉第一軍團。 「但是,佛都後來又考慮到受延很可能會因為特普事件而有所反彈,所以他才會從第三、四軍團調兵前往卡納亞以威懾受延,這樣,第三、四軍團又必將面臨斷天盜賊團的騷擾。所以佛都就出重金請求紅牙傭兵團的幫助。」請學向依維斯解釋道。事實上,他也只是想解釋給依維斯聽。其他的,懂了的不用解釋,不懂的人也不需要跟他解釋什麼。 「但是佛都為什麼不直接從第三、四軍團調兵往第一軍團呢?這樣他不就可以避免要用十萬青年近衛軍面對受延的二十萬王城近衛軍的危險,而卡納亞不是更安全嗎?」依維斯問道。 「首先因為巴蒂在卡納亞,再者王城近衛軍現在已經不再是受延的天下了,並不是所有王城近衛軍的將士都會絕對聽命受延的。所以,佛都自信只用十萬青年近衛軍也能鉗制住受延。」請學答道。 「既然如此,他又何苦從南部緊張的邊陲調兵北上呢?而且一調就是二十萬?他這不是多此一舉嗎?」依維斯又問道。 「或者,佛都其實就是想讓受延覺得有可乘之機,而引他發難,然後一舉將他和特普一起殲滅!」請學稍微猶豫了一下,說道。 「或許……」依維斯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請學,他是第一次聽到請學用這種語氣說話。依維斯認識請學以來,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斬釘截鐵的。要麼是,要麼不是。從來不會有這樣猶豫的語句。 「或許,請學師兄真的是太想早日統一『永久中立之地』了。」依維斯心想。 「總統領,軍師,我認為我們討論埃南羅的這些事情其實沒有什麼意義,反正我們現階段要打的是『永久中立之地』又不關埃南羅的事。雖然埃南羅具體發生了什麼事,目前我們不是完全清楚,但是,我們現在已經可以確定的是,斷天盜賊團只有十五萬老弱殘兵,紅牙傭兵團的老巢只有八萬人,我個人覺得只要知道這些就夠了,這些情報足以向我們證明現在是出兵統一整個『永久中立之地』的最佳時機。」星狂發言道。 「但是我們現在中部根基未穩,貿然出兵的話,萬一失敗,很難收拾殘局啊。」傑倫聽了星狂的發言,於是也發言道。 「怎麼會失敗呢?我們只要出兵兩路,每路十萬,分別進攻斷天和紅牙,我相信按照我們軍隊的戰鬥力完全能夠在短期內將兩支勢力分散在各處的兵力徹底掃蕩乾淨。與此同時,我們本部仍然留有十餘萬大軍留守,我量另外兩支勢力也不敢擅自進攻我們。就算進攻,照他們的實力,短期內也不能奈我何,只要我們在最短的時間內把紅牙和斷天給收拾了,那麼對落日傭兵團和風起商團,就完全可以傳檄而定了。」星狂說道。 「萬一紅牙傭兵團和斷天盜賊團並不像我們想像中那麼不堪一擊,而風起商團和落日傭兵團傾巢而出來進攻我們呢?又或者其他什麼變故的話,那我們豈不是很容易陷入萬劫不復的困境?」傑倫又道。 「傑倫你太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馬拉昂一戰,足以證明我們『前進軍』的戰鬥力決不是那些烏合之眾所可以相提並論的。再則,無論出現任何變故,我也堅信我們『前進軍』完全能夠依靠我們強大齊整的戰鬥力輕鬆解決。」星狂曬道。 「看來,那個雷克納的那一箭還沒有完全射醒你。」一直端坐在中央默默無語的依維斯突然插言道。這一句話把星狂說得面紅耳赤,再也不敢發言了。 「而且,還有一個更長遠的問題,我不知道大家是否考慮過。就算我們『前進軍』真的能夠在未來的一系列戰役中全部取勝,並且統一了整個『永久中立之地』。那麼,這對我們『前進軍』來說,是不是真的就是一件好事呢?」傑倫說到這裡,停住話音,環顧四周。 「傑倫,你繼續說。」依維斯好像對傑倫的話很感興趣。 「假如我們真的統一整個『永久中立之地』,那麼可以肯定的是,在統一『永久中立之地』的那一刻,我們『前進軍』也必將成為眾所矢之的。到時候,四大強國甚至連藍達雅都很有可以一起聯合起來對我們進行進行武裝干涉。我提醒諸位注意,這樣的事情,在歷史上發生了遠不止一次兩次。我又試問諸位,若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在座又有哪位敢打包票說,那個時候我們『前進軍』真能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天下呢?」得到依維斯的鼓勵後,傑倫終於打開話匣,將心裡所有的話一口氣說了出來。 傑倫的話一說完,在場幾乎所有的人,甚至包括星狂在內都真真正正抹了一把冷汗。「前進軍」的人再狂妄,也不至於不知道在數次大戰之後自己是絕對沒有能力對抗四大強國的聯合入侵的。要是事情真的按照傑倫所說的發展的話,那麼統一「永久中立之地」之日,確實就是「前進軍」滅頂之時啊。 「一子落錯,滿盤皆輸。看來我的大局觀不如傑倫啊!」星狂在心裡歎道。 但是,就在全場都為傑倫的精闢論斷所歎服的時候,卻有另一個人臉帶笑意。他就是請學。 「傑倫所憂慮的確實很有道理,但是在這裡,我可以大膽的跟大家說,請諸位放寬心。至少在我們統一『永久中立之地』之前,不會有誰有閒心來管『永久中立之地』的閒事。」只見請學自然地笑笑,說道。 「軍師何出此言?」依維斯問道。 「諸位可能有所不知,普蘭斯國王新喪,三個王子正在爭王位,再加上還有賽亞人的起義,所以他們自顧不暇。基歐就更麻煩了,有七個王子,而他們的老爸現在也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所以基歐也是不大可能有人願意將兵力耗費在我們『永久中立之地』的。海羅人自不用說,立國三千多年來,從未曾主動出擊過一次。而至於藍達雅,最多就是在口頭和文書上發發言,不大可能真的出兵來干涉我們。真正值得憂慮的只是埃南羅而已。而我相信埃南羅要想徹底鎮壓特普和受延,是不可能不付出代價的。那個時候他們要是還敢單獨出兵來和我們對抗的話,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本來危險之極的國際聯合干涉,請學談笑之間,就輕而易舉地讓它煙消雲散了。 「軍師為什麼對自己的判斷這麼有信心?」依維斯又問道。 「每個人自信自然有他自信的理由,請學亦如是!」請學這話是對著全場說的。這等於對大家說,「聽我的,沒錯!我有我的理由。」 「既然如此,那軍師你有什麼具體的建議?」依維斯本來對於這麼快就做統一「永久中立之地」的打算是持保守態度的,因為他相信,至少像佛都這樣深謀遠慮的人是決不可能坐視「前進軍」這樣輕鬆坐大的。但是現在,依維斯見到請學這樣堅持,心裡馬上知道他要麼一定是有了什麼必勝的把握,要麼是有不得已的理由非這樣做不可。 「我的計劃是這樣,現在我們在馬拉昂已經有了風楊五萬軍隊,我們再派沙迦率領他的第四軍團前往支援。然後就由風楊任前敵總指揮,沙迦任副總指揮,率領這十萬大軍進攻斷天盜賊團,這是第一路。第二路大軍由傑倫的第三軍團和魔武的近衛軍團組成,由魔武任前敵總指揮,傑倫為副,也是十萬,直指紅牙傭兵團。我則親自率領一萬親衛隊前往監視風起商團。其他的部隊就留守阿爾斯山脈待命。」請學說道。 「我們左路軍團全是騎兵,軍師居然讓我們留守?」星狂聽完請學的佈置,霍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正是因為左路軍團戰鬥力卓著,我們才把留守的重任交給你們第五軍團。要知道,無論是哪一路出了問題,到時候都是需要你們隨時支援的。你們是我們整個『前進軍』的總預備隊,隨時可能成為左右戰局的重要力量。」請學解釋道。 「哦。」星狂想了想,雖然有些不甘,但是還是坐了下來。 「還有那個落日傭兵團呢?」依維斯又問道。 「落日傭兵團?他們最好是安安穩穩地什麼都不要動。否則無論他是出兵支援斷天盜賊團還是前來進攻我們『前進軍』,我們都要動用全部的預備隊對它進行最殘酷的打擊。」請學冷笑一聲,說道。 「軍師,僅憑一萬親衛隊真的可以對抗風起商團嗎?他們可是有三十五萬軍隊啊。」星狂又想到一個問題,於是問道。他雖然聽說了請學的親衛隊是由請學和依維斯親自訓練,而且都是些經過無數次淘汰下來全體都練有古魔法的超強戰士。他也一直知道請學對他的親衛隊戰鬥力充滿自信。但是一比三十五這個巨大差距,就是星狂這樣狂妄的人,也難以相信這是由戰鬥力所可以解決的。 「星狂,如果風起商團真的不知死活,膽敢趁機和『前進軍』對抗的話,我就將讓你看到我這訓練整整一年,但是從來不曾一戰的一萬親衛隊跟普通軍隊的戰鬥力到底有多大差別了。」請學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微彎著,帶有從所未有的自信和張狂的意味。 「是嗎?那我們大家就要拭目以待了。」星狂看到請學這樣的表情,訥訥地稍微帶些忌妒地說道。一向以來,他都覺得這種表情只有自己才應該有,但是現在他發現,請學要是囂張起來竟然比他還要氣勢凌人。 「那就照軍師的意思辦吧。」依維斯雖然心裡還是有一點疑慮,但是基於對請學的信任和包容,他還是勉強同意了請學的主張。 「諸位還有什麼不同的意見嗎?」請學又問道。 既然依維斯都已經表示和請學的意見一致了,那在場的人自然也不會再說什麼了。於是,大家就這樣散會了。 「軍師,你要好好休息,我看你最近精神不大好。」請學剛要走出去的時候,依維斯叫住他,說道。 「總統領,你也是一樣。」請學聽了依維斯的話,微微一笑。回答完之後,又大步地向門外走去。 ☆        ☆        ☆「我覺得你這個師兄有點不對勁,他從前雖然也想早日成功,但是從來沒有見他像今天這樣一副急切的樣子。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了?」一直在一旁的角落裡冷眼旁觀的莫問走了上來,對依維斯說道。 「其實我也看出來了,但是,我想軍師這樣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我這個總統領其實只是拿來擺著看的,真正運籌帷幄的全是軍師。所以,他要是真要決心做什麼事的話,我也就只有全力支持的人了。」依維斯搖搖頭,無奈地說道。 「依維斯,你有沒有發現你現在已經不再稱呼請學為師兄,而是開始稱呼軍師了?是不是當這個總統領當上癮了?」莫問發現了依維斯這個小小的變化,出言問道。 「呵——」初一聽莫問的話,依維斯猛地一呆,他還真沒有留意這些,但是隨即他又輕輕一笑,「或許人都是這樣的吧,什麼都是習慣的問題。一件事情只要習慣了就習以為常,不覺得難受了。不過,坦白說,當這個總統領確實使我和請學師兄還有星狂他們走遠了些,但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自古以來,凡是想成就一件事的人,都一定要做出一點犧牲的。在卡納亞,是西龍,在這裡,是請學師兄和星狂他們,想來,這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我現在啊,也沒有別的所求,只是但願早日將這個什麼統一大業結束,然後能夠和你們一起去個沒有人煙的地方好好過完我的餘生就是了。」依維斯現在的年紀還不到十七歲,但是此時說出的話卻似乎已經是個久經塵世的老人所言。 一旁的莫問聽了他這話,也不由得不為他心中生寒。 讓一個渴望權力的人得不到權力,自然是非常厲害的懲罰。但是讓一個絲毫沒有權力慾望的人被權力所束縛,又何嘗不是一種折磨呢? 「既然你現在這樣不想做這件事,那你當初又何苦要答應請學和西格非呢?」莫問禁不住又問道。 「當初之所以答應,是因為我覺得我這樣做,可以建立一個像西格非他們所說的,沒有戰爭、沒有饑荒,也沒有爾虞我詐的世界。但是現在,坦白說,我的這個信念已經有點動搖。我們所看到的這個世界是這麼複雜,而我們所看不到的人心卻是更加複雜。像這些這麼複雜、凌亂的東西我們真的可以憑借幾次或者幾十次大會戰就解決掉嗎?從前我沒有想這麼多,因為我沒有想過。但是,現在事實逼得我不得不去想。而當我用心去想的時候,我知道,不行,做不到。戰爭絕對不是解決這一切的方法。」依維斯說道。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現在不退出呢?」莫問問道。 「退出?我沒有想過。首先我不想半途而廢,既然答應了西格非和請學師兄,我就要做到底。而且你也可以看到,雖然我們並不能徹底地解決這個世界的問題,但是我們在『永久中立之地』中部所做的一切和收到的效果證明,我們可以給這個世界的很多人帶來好處的。我們最起碼可以將這個世界的矛盾盡量減少。」依維斯說道。 「但是,你知不知道你要做到什麼時候才能停止?又或者,你知不知道你可能要一輩子都這樣做下去?」莫問又問道。 「我想,只要等到『前進軍』能夠統一整個世界,在整個世界範圍內建立一個人人平等的新國家的時候,我就可以退休了。」依維斯說道。 「談何容易?你知道嗎?外面可和『永久中立之地』不同。這裡是一片散沙,但是外面的五大強國全都是一些強而有力的貴族在把持著一切,你們這樣做,就等於要和全世界的貴族作對。這些人手裡所掌握的武裝力量加起來的話,遠不止『前進軍』的一百倍。他們又怎麼可能讓你們那麼容易得逞?」莫問雖然並不擅長政治權謀,但是最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 確實,在全世界人的眼裡,幾乎沒有人相信依維斯能夠統一整個世界。 「或許真的很難吧,但是我也沒有辦法。很多路,既然已經開始了,就不得不一直走下去,就算走錯了,甚至走著走著忘記了自己身在何方,也只能一直走下去。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依維斯說著,對著莫問笑笑。笑得有些悲涼。 在依維斯滿懷無奈的時候,在路上匆匆行走的請學一樣是滿腹煩惱。 「現在天下已經徹底大亂,按照卡納亞克努傑的經驗看來,這應該全都是妖怪王的陰謀。他既然選擇在這個時候弄出這種局面來,很顯然是已經做好了渾水摸魚的打算。看來,他的大陰謀差不多要啟動了,我們可要抓緊時間,要不然可就麻煩了。」 聖歷2108年7月19日上午,「前進軍」第四軍團在沙迦率領下前往馬拉昂地區與右路軍團風楊會合。 聖歷2108年7月19日中午,「前進軍」近衛軍團和第三軍團在魔武和傑倫的率領下直撲紅牙傭兵團。 聖歷2108年7月19日下午,「前進軍」的最強大武力親衛隊在請學的率領下前往『永久中立之地』中部與風起商團接壤的坦波夫地區。
***************************************************************************** 第四章妖魔聯合 聖歷2108年7月20日,落日傭兵團總部阿凱城內傳來落日傭兵團團長瓦爾斯羅德得意的大笑聲。 「團長,什麼事讓你這麼開心?」副團長馬尼羅聽到團長開心的大笑,趕緊跑了過來問道。 「你看!」瓦爾斯羅德將手裡的信件遞了過去。 「『前進軍』出兵十萬進攻斷天,出兵十萬進攻紅牙,出兵一萬前往坦波夫地區嚇阻風起商團,只有對我們落日傭兵團未出一兵一卒。那就是說,現在『前進軍』的總部阿爾斯山最多只有十萬兵力?」馬尼羅看了信件後,樂不可支地說道。 「你還不算傻到極點。」瓦爾斯羅德得意地點了點馬尼羅的額頭。 「那我們是不是應該馬上出兵?」不知道什麼時候,盧薩羅也已經來到了兩人的身邊。 這時候,他們三個又聽到外面有人在叫嚷,「到底什麼時候才可以出兵?你們這些沒用的廢物,我已經在裡面這裡住了很久了。你們要是沒有膽子,說一聲,我們『狂風』獨自出兵。」 「是不是又是那個『狂風』使者?」顯然,瓦爾斯羅德的大好心情多多少少有些受他影響了。 「正是此人,團長不必煩躁,我現在就去呵斥他。」馬尼羅見瓦爾斯羅德臉色不對,趕緊說道。 「不必了,他們急著找死,我們也不要攔他們。你現在就去通知他,要他們『狂風』明天就出兵。省得我以後再聽見這只瘋狗在我耳邊亂吠。」瓦爾斯羅德說道。 「是。」馬尼羅說著走了出去。 「團長,那我們呢?」盧薩羅又問道。 「我們?我們不急,慢慢來,花兩三天好好整頓一下,再出兵吧。」瓦爾斯羅德瞇著眼睛,懶洋洋地說道。 「先讓他們兩家爭個你死我活,我們再出兵收拾殘局,團長高見!」盧薩羅馬上就領悟了瓦爾斯羅德的意思。 「拿下這兩家之後,我們再分兵攻下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斷天盜賊團和紅牙傭兵團,到時候,那個無能的薩德就只能拱手將他的風起商團也讓給我了。那時候,我們落日傭兵團就是『永久中立之地』真正的主人。以後,這個世上就不會再有『永久中立之地』這個地名了。」瓦爾斯羅德得意地說道。 「不叫『永久中立之地』那叫什麼?」盧薩羅明知故問道。 「叫『落日帝國』!」瓦爾斯羅德神情莊嚴地說道,這是他一生的夢想。 「瓦爾斯羅德國王萬歲!落日帝國萬歲!」盧薩羅聽罷,馬上跪倒在地,高呼道。 「哈哈哈!」阿凱城又再次響起瓦爾斯羅德的大笑聲。 ☆        ☆        ☆人間歷2108年7月24日,地府都城巴尼亞盧卡。 「聖皇,有一個自稱末日王的黑衣人求見。」 當那小廝稟報的時候,魔皇正在御書房在數百盞油燈的照耀下讀書。 本屆魔皇是歷代魔皇中最刻苦用功的一個,而他除了練功以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讀書。由於地府是看不到陽光的,所以魔皇每次讀書都要點燈,十分辛苦,因而魔皇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夠有一間四季都照到陽光的書房。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本屆魔皇對於人間界的渴望比從前任何一屆魔皇都要強烈。 「什麼末日王?誰允許他進宮的?」讀書被打擾是最容易令魔皇不快的。 「小的……小的該死!」那小廝被魔皇這麼一吼,嚇得渾身發抖,生怕小命不保。 「過了好幾萬年,魔族的脾氣還是這麼糟糕嗎?」突然,那小廝歪倒在地,一個黑影已經飄進了御書房。 「你是誰?」如果這黑影不說話,魔皇幾乎察覺不出這黑影進來了。僅憑這一點,魔皇就知道這個黑影的能力比自己高上起碼一個層次。 是誰有這個本事呢?放眼整個魔族,是不大可能有誰的能力能夠超越魔皇。如果有的話,那他就應該來搶他的皇位了(魔族傳統強者為尊,誰的魔功最高誰就是魔皇。而魔族自數萬年前退入地府以來,一直是卡爾莫家族統治,到現在,這個家族已經發展成為皇族,皇族的至高武學「血養經」數萬年來在地府一直稱雄。為了保持皇族的地位不動搖,就有必要對「血養經」進行最嚴格的保密,所以卡爾莫家族有家規,家族中每五百年才能挑選五人修習此至高武學,除此五人之外,任何人不得私自翻閱,否則處以極刑。數萬年來,經過一代代魔皇的改進,如今的「血養經」已經比當初更加強橫,而「血養經」魔族第一武學的地位也日益不可撼動。所以,這麼多年來皇位的爭奪一般都是這五人的爭鬥,因為數萬年來,魔族武功前五名沒有一次逃得出這五人的手掌心。而「血養經」修練層次的高低也基本上成為了誰將成為魔皇的決定因素。)。 就算真的有人比魔皇的武功還要高,但是也不至於高到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是末日王!」那黑影說著,悄悄地將自己的面紗解下。 「啊……怎麼會?」那魔皇一看到這張臉,驚得跌坐在地上。 「是我!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我族應該死絕了才對?」那黑衣人冷冷一笑,說道。 「在下決無此意。」魔皇雖然是魔界頂尖人物,心性已經到了神的級別。但是面對著黑衣人卻還是禁不住有些膽寒。 「我告訴你,我族的血海深仇一天未報,我撒馬拉就絕對不會死!」那黑衣人斬釘截鐵地說道。 「撒……馬……拉?妖怪王撒馬拉?」魔皇終於徹底明白過來,「原來傳說是真的。」 「沒錯。」撒馬拉輕蔑地一笑,又繼續說道,「人族和神族的聯合逼迫沒有逼死我撒馬拉,你們魔族的臨陣脫逃也沒有害死我撒馬拉,我妖怪一族的滅亡也沒有讓我撒馬拉悲痛而死!突然看到我是不是覺得有點失望?」 「當然沒有。」魔皇趕緊搖了搖頭,他知道這個時候他只要一言不慎,很可能就會帶來殺身之禍。魔與妖的戰鬥力的差別是不容忽視的。雖然他是魔皇至尊,是魔界最頂尖的人物,但是他面對的是妖怪王,是整個宇宙最頂尖的人物。 「我活著,我撒馬拉還活著!」撒馬拉將他乾枯的右爪緩緩地伸到胸前,緊緊地握成拳頭,捏得卡卡作響,「但是你知道嗎?我想死!多少次,我在夢裡夢到我的族人在流血,在向我哀嚎。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想死。但是我沒有,我沒有死!我沒有死!我沒有死!我撒馬拉沒有死!因為我不能死!我要親眼看著神族怎麼在我的手裡覆滅,我要親眼看著人類在我的手裡被殺得一個不留。還有,我要親眼看看你——馬拉維•卡莫爾見到我活著的時候是什麼表情!」 「哈哈哈哈哈!」說了一陣之後,撒馬拉突然低沉著嗓子大笑了出來。他的聲音很低很低,眼睛卻睜得好大好大,顯然他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而這種控制很容易讓人覺得神經質,覺得恐懼,覺得毛骨悚然,「所以我活著。我悲哀地、我恐懼地、我生不如死地、我度日如年地活著!現在,我活著終於開始有一點價值了,馬拉維•卡莫爾,我終於看到你吃驚的表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撒馬拉一說完,又是一陣低沉的怪笑!那笑聲似乎來自他的嗓子眼,但是卻那麼刺骨得滲進人的骨髓! 「既然末日王能夠跟我說這麼多話,你就不應該是來要我的命的吧?」馬拉維雖然實力稍遜一籌,但是畢竟是堂堂魔皇之尊,稍作喘息之後,便鎮定下來,說道。 魔皇馬拉維說完這句話之後,撒馬拉恐怖的笑聲突然停住,綠色的眼珠暴出攝人魂魄的凶光,「你以為我殺不了你?」 「馬拉維當然不敢,末日王要取我的性命,不過是分秒之間的事,但是我想我們或許還可以將幾萬年前的盟約重新維繫下去。這……應該也是末日王你來地府的真正目的吧?」馬拉維屏住呼吸,說道。 「我不得不承認,你這個魔皇之位不是純靠運氣得來的,你還是有些腦子的。」撒馬拉的表情這才開始稍稍恢復正常。 「不知道末日王打算怎麼和我們合作?」馬拉維也終於開始感覺到全身一片輕鬆,原來在先前的這一段時間裡,馬拉維一直被撒馬拉身上所發出的強大的殺氣所籠罩。 「你說呢?」撒馬拉對著終於站直身子和自己說話的馬拉維說道。 「我想,末日王應該已經有了完整的計劃了吧?」馬拉維詭異地一笑,說道。他終於開始恢復他的奸雄本色。 「你很聰明。」撒馬拉對馬拉維的評價又高了一個層次。 「多些誇獎。」馬拉維笑了笑,又繼續說道,「我們第一步應該做什麼?」 「滅掉神族。」撒馬拉說道。 「什……麼?」馬拉維大驚失色道。 人間有陽光、有肥沃的土地、有新鮮的空氣。在魔族眼裡,人間無疑是世上最美好的樂土。 所以,數萬年來,居住在地府的魔族對人間一直覬覦不已,但是數萬年來,魔族卻始終不敢踏出地府半步。這並不是因為魔族沒有能力戰勝人族,而是因為他們無法對抗強大的神族的干涉。魔族一直相信,魔族要消滅整個人類或許需要十年,而神族要是要消滅整個魔族,大概只要十天就行了。 而現在,卻有一個人在魔皇的御書房輕描淡寫地說出了「滅掉神族」這四個字。這怎麼能不讓和所有魔族一樣對於神族一直處於習慣性恐懼的馬拉維驚惶失措。 「末日王雖然武功寰宇無敵,但是類似這樣的話還是不要亂說為妙。」雖然是自己的皇宮,保密絕對不是問題,但是馬拉維還是心有餘悸地說道。 「馬拉維•卡莫爾,這就是你的膽量嗎?難道你不想讓你們魔族佔有人間樂土嗎?」撒馬拉帶些蔑視,又帶些誘惑地說道。 「當然想……」馬拉維脫口而出道,自己日日夜夜不都渴望能夠這樣嗎?「但是世界上的事,不是說想就可以的啊,神族實在是太強大了,我們……」 「我知道你對你們魔族沒有信心,我也知道光憑你們魔族要去和神族對抗,無疑是以卵擊石。但是現在你要搞清楚一件事,要去對抗神族的不只是你們魔族,你們還有一個強大的盟友。」撒馬拉又勸說道。 「是誰?」馬拉維聽到撒馬拉的話,以為撒馬拉背後還有一個強大的種族在撐腰。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一切都另當別論了。 「我們妖怪族。」撒馬拉說道。 「哦……」馬拉維的語氣裡掩不住的失望。你們妖怪族只有你一個,你再強又有什麼用? 「我們妖怪族的確是只剩下我撒馬拉一個,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手裡握著必勝的把握。」撒馬拉說著,氣定神閒地笑了笑。 「末日王的意思是?你……」馬拉維的眼中的熱望又一次被激起。 「沒錯,我就是有致勝的法寶。」撒馬拉說道。 「是什麼?」馬拉維趕緊問道。 「如果你願意和我合作的話,我自然會讓你知道那是什麼?」撒馬拉道。 「如果末日王果然有必勝的把握的話,魔族找不到理由拒絕。」馬拉維回道。 撒馬拉聽馬拉維這麼說。久久不說話,只是臉帶詭異的笑容緊緊地盯著馬拉維,盯得馬拉維全身不自在。 「末日王有什麼問題嗎?」被撒馬拉望了許久,馬拉維終於忍不住心虛地說道。 「希望合作愉快!」撒馬拉突然和藹地一笑,伸出右手來。 馬拉維見狀,只好不知所措地握著撒馬拉伸出的雙手。 這是妖魔第二次大聯盟,史稱「妖魔之誓」! 在人間西部大陸即將發生一場空前的混戰的同時,第四次神聖之戰也由此正式拉開戰幕。 ☆        ☆        ☆聖歷2108年7月26日,穩步行軍的蘇底裡大軍抵達斷天北部城市皮爾瓦拉。 蘇底裡的行軍大帳內,軍前會議正在進行。 「副首領請看,這裡是埃南羅第三軍團總部風遠城,這裡是埃南羅第四軍團總部天鵝堡,中間分佈的小城一共有五座。從東往西數,分別是來紐夫城、科沙林城、科爾謝城、奧瓦城和尼濟察城。 「一般來說總部都是由正副軍團長鎮守,而各小城就由聖萬騎長管理。在兩軍軍力充沛的時候,主城的兵力可達十萬以上,而小城的兵力則一般在三到五萬之間。其中科爾謝城由於位置重要,兵力一般都比較穩定地維持在五萬左右。又因為科爾謝城剛好屬於兩個軍團防區的交叉地區。所以對於這個城池統轄權的爭奪在埃南羅第三、四軍團之間一直很激烈,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以前,這個城池一直是由第三軍團保有統轄權,但是後來由於第三軍團軍團長風習涉嫌叛亂,被第三軍團副團長巴羅刺殺,而巴羅本人又在不久前調任青年近衛軍軍團長,新任軍團長還沒有決定,代軍團長是原來的副軍團長庫拉馬,是個默默無聞的人物,在埃南羅沒有什麼大的名氣,在卡納亞也沒有強硬的後台,所以第三軍團現在已經沒有強勢人物了。 「此消彼長,相對而言,第四軍團的地位就要比從前高多了,雖然它的前任軍團長是克洛亞的死黨羅嚴,但是他已經在沙地利大峽谷一役中中伏而死。現在的第四軍團的軍團長是凱羅,此人出身埃南羅一個大酋長之家,可謂出身顯貴,而且他還是普蘭斯第一武者達修的行者,在卡納亞之亂中又立有大功,所以他現在在埃南羅也可算是炙手可熱的人物。 「正是因為以上種種的原因,在大概不到一個月前,卡納亞宮廷正式發文,將科爾謝城劃歸第四軍團統轄。這份文件規定,第三軍團必須在一個月內將所有交接事宜辦理完畢。而在第三軍團時期,科爾謝的指揮官一直是聖萬騎長鐵諾。此人是前任第三軍團軍團長巴羅的手下,他在卡納亞之亂中也立有大功,但是之後,卻只升了他的爵位和俸祿,並沒有晉陞他的軍職。而現在,卡納亞宮廷要第三軍團將科爾謝割給第四軍團,這就等於剝奪了鐵諾的城主職位。 「由於上述種種因素,一直到現在鐵諾的部隊還沒有撤出科爾謝。而第四軍團長凱羅已經放出話來,如果鐵諾在期限內不交出科爾謝的話,那麼他就可能和鐵諾兵戎相見。報告完畢!」蘇底裡的副官麥克達夫是個名副其實的幹吏。只是照著一張簡易的行軍地圖,他就將最重要的情報一一報告清楚。 「看來,爭權奪利不只是我們強盜的專利啊!」蘇底裡聽完麥克達夫的介紹後,爽朗地說道。他和伊那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從來不避諱自己的強盜身份,甚至還有些以強盜身份為榮。 「他們只不過是軍裝比我們穿得整齊一些而已。」大統領海烏姆附和道。 「對了,我記得你剛才說那個什麼凱羅曾經說過什麼最後期限,是不是?」蘇底裡笑完,拍拍腦袋,問麥克達夫說道。 「是的!」麥克達夫說道。 「這個最後期限具體是什麼時候?」蘇底裡又問道。 「後天!」麥克達夫答道。 「後天?」蘇底裡自言自語道,踱起步子來,他的眼睛也瞇成了一條縫。 「兩個軍團抽走二十萬,就是每個軍團各抽走十萬,那現在天鵝堡就只有五六萬人馬,科爾謝城也應該還留有兩三萬人馬。要是想強趕走鐵諾,凱羅至少要出同樣數目的人馬才行,其他小城的人馬本來就少,他不大可能敢動,這樣的話,他就只能從主城帶人過去。這樣一來,天鵝堡不是只剩下不到三萬人?」自言自語到這裡,蘇底裡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身為第四軍團主城的天鵝堡,已經有數百年不曾被攻陷了。因為如此,也因為它同時接近「永久中立之地」和普蘭斯的地利,天鵝堡現在已經發展成為埃南羅第四大城市,人口達九百萬,國際貿易額佔整個埃南羅的三分之一,所以它的富庶是不言而喻的。要是能攻下這樣一座城池的話,那就足以讓所有的斷天盜賊團成員舒舒服服地揮霍一輩子了。 「副首領你想到了什麼?」麥克達夫見蘇底裡這麼興奮,忙問道。 「要是我們在凱羅和鐵諾搞內訌的時候,剛剛好出現在天鵝堡城下,你說那個時候,埃南羅將會是什麼表情呢?」蘇底裡說話的時候臉上笑得十分誇張。 「那要是萬一凱羅不出兵去趕鐵諾呢?」大統領海烏姆有些擔心地問道。 「天鵝堡離科爾謝城有幾日路程?」蘇底裡聽了海烏姆的話,問道。 「一天。」海烏姆答道。 「那我們離天鵝堡呢?」蘇底裡又問道。 「也是一天!」海烏姆答道。 「這就對了!我們只要現在馬上派出信鷹通知天鵝堡一帶的間諜加緊在天鵝堡一帶刺探。只要一發現天鵝堡內湧出大軍,馬上就用信鷹發回密報。只要密報一到,我們就馬上出兵,直搗天鵝堡。」蘇底裡一邊說,一邊眼裡發出貪婪的精光。 「但是,天鵝堡城牆又高又厚,要是我們一時間攻不下,凱羅就會回師救援,那時候我們豈不就岌岌可危了?」麥克達夫提醒道。 「我們突然兵臨城下,天鵝堡內的守軍又正是群龍無首,必定是士氣低下。我們以五倍於敵的兵力,百倍於敵的士氣,怎麼可能不能將天鵝堡輕易拿下呢?再則,就算一天之內拿不下來,讓那凱羅回援又怎麼樣?我們的兵力還是佔據優勢,到時還可以來個漂亮的圍城打援。再則,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們斷天盜賊團的兄弟都是紙糊的,埃南羅人一衝我們就全散了,那我們至少還是可以全軍而退吧。」任誰都聽得出來蘇底裡這話已經有些負氣了。 蘇底裡為人氣量狹小,天性不喜歡聽別人的反對意見,這也是他一輩子只能當副職的原因。 「但是,副首領你有沒有注意到,天鵝堡的位置離第一軍團防區內的小城巴萊爾只有不到兩天的路程,該城的兵力也在五萬左右啊。要是到時候他們也出兵來救的話,我軍到時恐怕就是想全軍而退都會有些困難啊!」蘇底裡的一頓脾氣讓在場想發言的所有人都乖乖地閉上了嘴巴。但是麥克達夫卻還是一味地勸諫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在場諸位聽著,我蘇底裡現在同意,要是到時候在天鵝堡我蘇底裡戰死了,我允許麥克達夫去埃南羅投靠他的好朋友雷克納!」蘇底裡的臉此時已經漲得通紅。 「副首領……你知道的……我不是這個意思。」麥克達夫的臉色更加難看,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訥訥地解釋道。 一時間,室內氣氛極度尷尬。 「好了,好了,攻不攻打天鵝堡還沒有成定論呢,我們現在也還不知道凱羅是否真的會跟鐵諾內訌。大家都是為了斷天好,何必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傷了和氣呢。」另一個大統領梅金見氣氛徹底僵住,趕緊站出來打圓場。他雖然只是個大統領,但是在斷天盜賊團要是論資歷的話,他絕對可以排到前三位,所以斷天盜賊團無論什麼人,包括伊那在內都多多少少要給他點面子。這次出征,伊那就曾經囑咐蘇底裡凡事要多跟他商量。 現在這個場面可不是什麼人都有本事圓得了場的。 「哼!」蘇底裡不再說話,忿忿地出了議事大營。 蘇底裡的態度把麥克達夫可嚇得夠嗆(他現在知道怕也太晚了,剛才爭的時候又不見他怕!)。 「老統領,這……這可如何是好?」麥克達夫對梅金說著,幾乎要哭起來。 「好了,好了,快去安排和天鵝堡的間諜聯繫的事吧。其他的,我會跟蘇底裡說的。」梅金拍了拍麥克達夫年輕的肩膀,慈祥地說道。 「是!」麥克達夫聽了梅金的安慰,心裡鎮定了很多。跟梅金點點頭之後,旋即也走出去營去安排跟天鵝堡一帶間諜聯繫的事務。 「老統領啊,我也覺得天鵝堡這事有點玄啊。」剛才一直靜著不說話的海烏姆將頭湊到梅金的耳邊,輕聲說道。 「蘇底裡和我們這些老傢伙不一樣,他正值壯年,急於做些大事也是情理之中的,我們只要好好看著他,不要讓他弄出太大的亂子就行了。其他的就由他去吧,畢竟他是我們的上級。」梅金有些無奈地說道。 「但願不要出什麼大亂子。」說這話的時候,海烏姆的眼皮狂跳了一下,心裡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祥的預感。
***************************************************************************** 第五章投降 聖歷2108年7月27日上午十二點。 「報告副首領。」麥克達夫在蘇底裡的營帳外大聲喊道。 「怎麼樣?凱羅有沒有出來?」蘇底裡一聽到這聲音,趕緊從營帳內跑出來問道。 「出……城了。」麥克達夫有些猶疑地說道。 「那就好!海烏姆!梅金!準備出發!」聽罷麥克達夫的話,蘇底裡連忙高興地大叫道。 「但是……」麥克達夫額頭已經在狂冒冷汗了,但是身為副官的他還是難以捨棄自己作為一個副官的職責。所以他還是咬緊牙關,準備勸諫。 「你就帶領五千人留下來準備接應,帶上你也沒用,讓我看到就煩心。」蘇底裡看著麥克達夫的樣子,心裡就無比煩躁。於是,他對麥克達夫不耐煩地說道。 「是!」麥克達夫知道自己已經無力勸阻蘇底裡了,只能無奈地答道。 「梅金、海烏姆,趕快,我們趕快出發!」而這時候,海烏姆和梅金已經來到了蘇底裡的身邊。見到他們兩個,蘇底裡趕緊說道。 「我們是不是應該留下一支軍隊,萬一有什麼意外,也有人跟總部聯繫啊!」梅金見蘇底裡興奮得像個小孩一樣,忙提醒道。 「我已經留下麥克達夫和五千兄弟了。」蘇底裡現在的心情已經亢奮到了極點,完全不再想和任何人多說話。心裡只是想著馬上跨上戰馬,衝到富庶的天鵝堡大搶特搶一番。 「五千人是不是少了些?」梅金又說道。 「那你說要多少?」蘇底裡反問道,他的表情已經不是那麼耐煩了。 「至少要兩萬。」梅金說道。 「那……好吧,就兩萬人,麻煩梅金大統領你和麥克達夫一起留下吧。海烏姆,走!」蘇底裡丟下這麼一句話之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唉——蘇底裡實在是……」看到蘇底裡剛愎自用的樣子,梅金也不禁擔心起來。 「唉,老兄弟,你好自為之吧!」海烏姆無奈地拍拍梅金的肩膀,轉過身去追上蘇底裡的步伐。 「你也是啊,老兄弟。」梅金衝著海烏姆的背影說道。 「老統領,我還是覺得副首領這次的決定太草率了。佛都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他一定已經有什麼大圈套等著我們去鑽呢。」麥克達夫擔憂地說道,「何況,他們那裡現在又多了一個對我們知根知底的雷克納。這一切合在一起,實在是太危險了。」 「我也有有預感,這次的行動不會這麼容易成功的。」梅金點點頭,說道。 「那大統領你剛才為什麼不勸阻副首領?」麥克達夫見梅金與他有同樣的見解,詫異地問道。 「你覺得蘇底裡會聽我的嗎?」梅金搖搖頭,苦笑道,「只希望這次的損失不要太大。」 「我們是不是應該將這裡的情況一五一時地通報給總部?」麥克達夫問道。 「嗯……你去辦吧!」梅金鎖起眉頭想了想,說道。 「但是到時候要是副首領行動成功的話,知道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有點……」麥克達夫又有些遲疑地說道。麥克達夫為人思維縝密,但是就是沒有什麼決斷力,這就決定了他只能是個一流的參謀,但是當不了獨當一面的大將。 「到時候有什麼事,我會跟蘇底裡解釋的。」梅金說道。 「老統領,斷天之所以能夠有今天全是因為有您這樣的人物!」麥克達夫定定地盯了梅金一陣,真心誠意地說道。 「斷天的明天全靠你們。」梅金拍拍麥克達夫的肩膀,慈祥地笑道。 ☆        ☆        ☆ 「兄弟們,快往前衝啊!只要衝到天鵝堡,天鵝堡的一切就都是我們的!是天鵝堡啊!兄弟們!是遍地黃金,遍地美女的天鵝堡啊!」蘇底裡騎著戰馬在行軍隊伍之間跑來跑去,一邊跑一邊大叫。 「衝啊!衝啊!」八萬大軍在蘇底裡的呼喊聲中,終於也一個個熱血沸騰起來。 所謂士氣如虹,正是如今這八萬盜賊軍的真實寫照。 如果按照正常的行軍速度,蘇底裡的八萬大軍要趕到天鵝堡起碼要凌晨一點,但是這八萬大軍在蘇底裡的激勵和財富美女的引誘下,卻在太陽還沒有完全下山的時候,就已經隱約看見了天鵝堡的高大城牆! 「衝啊!」但是在盜賊們眼裡看到的,卻不是天鵝堡高大的城牆,而是數不盡的黃金和美女。想到那即將搶進背囊的黃金,想著那妖冶的天鵝堡美麗女郎,盜賊們的頭腦已經完全被這些美麗的幻想燒壞!他們現在除了拚命地往前衝,再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凡是喜歡旅行的人,大概都會有這樣的經驗,一棟建築物或者是景物看上去很近很近,但是當你真正走起來,卻發現要走很長很長的時間。喜歡旅行的人,一般還會有另外一個經驗,那就是當你在野外走到黃昏的時候,你看見天邊的太陽好像還有很久才會落下去,但是當你走了才一陣,你望著天空的西邊的時候,就將會看見太陽已經完全下山,而天空也徹底的黑了下來。 而這八萬盜賊軍也正像野外的旅人一樣,明明看見天鵝堡已經近在眼前,也明明看見天上的太陽還有那麼多露在外面。但是當他們真正衝到天鵝堡的時候,卻發現似乎已經過了很久,天也徹底的黑了下來。 但是他們已經忘記了這是白天還是黑夜,現在在他們的眼裡,他們所能看到的,只有金燦燦的黃金和妖冶的美女! 但是,很快他們終於感覺到了黑夜!他們終於真切地有民黑夜的感覺,那就是恐懼! 因為,此時城頭的無數支火把突然舉起,將黑夜照成白晝。 因為,此時城內和城外同時喊出一片整齊而又巨大的聲音:「殺!」 「我們中計了!」海烏姆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叫的這一聲無比絕望,他還清楚地記得斷天盜賊團上一次被埃南羅軍隊包圍的後果——無一生還! ☆        ☆        ☆ 聖歷2108年7月27日下午四點。 「老統領,老統領!」昨夜,一直被一種莫名的不安感纏繞著的麥克達夫和梅金整個晚上都沒有睡著。正當他們終於抵擋不住睡魔的誘惑,準備去睡覺的時候,遠處傳來了一片哀絕的的聲音,發出這些聲音的人是十幾個騎著戰馬,丟盔卸甲的盜賊兵。 「攔住他們,嚴格盤查!」麥克達夫見他們往盜賊軍的陣營狂衝而來,馬上下令道。 「不用!」梅金幾乎同時大喊道。 「這都是我的老兄弟,我全都認識。」梅金緊鎖雙眉,對著疑問地望著自己的麥克達夫說道。 「老統領啊!快出兵啊,快出兵啊,再慢的話,兄弟們就要全軍覆沒了。」那些人才策馬衝到梅金身前,人就紛紛從馬上摔了下來,跪在地上,哭著大叫道。 「卡拉,出了什麼事……你冷靜些,慢慢地說出來。」梅金衝著跪在最前面的一個盜賊問道。 「我們中計了……凱羅根本就沒有出城……也沒有跟鐵諾鬧什麼矛盾,一切都是個圈套,都是個圈套。我們現在全軍都被困在了天鵝堡城下,蘇底裡首領命我們殺出來,求兩位將軍火速救援。老統領,快發兵吧,再晚就來不及了!」卡拉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敵人的兵力一共是多少?」麥克達夫趕緊問道。 「當時天很黑,我們大家都亂成一團,根本就弄不清楚對方究竟有多少人,只是知道我們被人包圍了。」卡拉答道。 「卡拉,你起身,我馬上率軍跟你去救副首領。」梅金扶起卡拉,堅定地說道。 「老統領,萬萬不可!」但是麥克達夫卻出言勸阻道。 「現在不是考慮個人恩怨的時候!」梅金對麥克達夫怒道。 「老統領,我不是這個意思。」麥克達夫趕緊分辨道。 「你不是這個意思?那你叫我見死不救是什麼意思?」梅金質問道。 「老統領,現在被包圍的不是一千兩千人,也不是一萬兩萬人,是整整八萬人。凱羅既然能夠設這樣的圈套讓副首領陷進去,他就一定有十足的把握。現在我們只有兩萬兵力,完全弄不清情況,就這樣貿貿然衝去救人。我怕我們到時候救不了人,反而將我們這兩萬人賠進去啊!」麥克達夫大聲申辯道。 「但是麥克達夫副官,蘇底裡副首領那邊是十萬火急啊!要是援兵再拖幾天,我怕蘇底裡副首領就要支持不住了啊!」卡拉見梅金好像有些聽從麥克達夫的意思,於是趕緊插言道。 「這……」任憑副首領被殲滅,下屬卻見死不救,這個罪名實在是太大了,使麥克達夫也不得不遲疑起來。 「蘇底裡副首領不在,我就是這裡的最高指揮官。麥克達夫,我現在命令你率領五百輕騎,速去浮巖城報信,其他人跟我即刻開赴天鵝堡救援副首領。」梅金只是稍作思考,就馬上下令道。 「但是……老統領!」麥克達夫深明梅金這樣做法的意思,出兵去救無疑是最危險的,而回去報信當然是最安全的。梅金這樣的決定無疑是等於犧牲自己而保全他。 「現在不是爭辯的時候,馬上執行!」梅金臉色一橫,大喝道。 「是!」麥克達夫閉上眼睛,無奈地答道。 「答應我,好好保護自己。斷天將來還是要靠你這樣的年輕人!」麥克達夫睜開眼睛的時候,梅金已經轉過身,帶領著卡拉大步的走了出去,只留下這樣一句話。 「麥克達夫,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麥克達夫的私人好友兼統領米洛斯問麥克達夫道。 「火速趕回浮巖城,要首領不惜一切代價發兵救援。」麥克達夫望著梅金的背影,堅定地說道。 「但是你不怕佛都把我們一鍋端嗎?」米洛斯又問道。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們也沒有辦法。副首領這次帶出來的全是精銳,要是他們完蛋了,剩下來的也守不住斷天的基業。」麥克達夫說完,大踏步地往自己的戰馬走去。 米洛斯站在原地想了想,也無奈的跟著麥克達夫走去。 ☆        ☆        ☆ 與此同時,沙迦大軍也正好全軍趕到馬拉昂地區和風楊大軍匯合。 經過一夜的修整之後,第二天,也就是聖歷2108年7月28日早晨的九點正。風楊除留下五千槍兵繼續守備馬拉昂大營以外,率領征北軍隊共九萬五千人啟程,分別是兩萬重騎兵、兩萬輕騎兵、兩萬連弩手、兩萬重步兵、一萬五千長槍兵。兵鋒直指斷天盜賊團的轄地。 「前進軍」征北軍隊要攻打的第一個城池就是斷天盜賊團的南部邊關——漢德加。 在從前,這是斷天盜賊團最不重視的一座城市,因為「永久中立之地」中部沒有誰敢去動他們,所以這座城市的防衛一向很鬆懈,它的駐軍也一直在五千左右徘徊。 但是自從「前進軍」興起之後,斷天盜賊團開始重視這個城市,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給這座城市增兵到四萬。但是這次因為出兵十萬掠奪埃南羅,而且又有將近七萬的兵力為了防衛紅牙傭兵團而被迫留守在巴斯塔克城。浮巖城作為斷天盜賊團的主城也至少要留五萬人,所以漢德加的守兵這次應該是在三萬以內。 為了保護士兵的士氣和體力,風楊採取了正常的行軍速度。照這樣的速度,估計應該是在兩天後的傍晚,也就是聖歷2108年7月30日傍晚抵達漢德加。又鑒於以上種種分析,風楊決定對漢德加實行突襲,如果突襲不成就採取強攻,務必要在天亮前,拿下漢德加。 發動突襲的時間預定是七月三十日的夜晚。 就在風楊大軍剛剛出發前往攻打漢德加的路上,紅牙傭兵團副團長維爾揚迪率領的十二萬大軍已經兵臨巴斯塔克城下。 巴斯塔克攻城戰正式開始。 ☆        ☆        ☆ 「首領,首領,出大事了!」第二天一大早,也就是聖歷2108年7月29日臨晨五點,伊那就被他的副官的大嗓門吵醒了。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以後凡事要鎮定點,不要老是這麼沉不住氣。你這樣永遠都不能成為一個優雅的強盜的。」伊那被吵醒,心裡很惱火,但是他還是極力維持自己優雅的言語。 「首領,這次不同,你看看,這是我剛剛收到的來自的巴斯塔克的戰報。」如果是平時,副官肯定會老老實實地立正聽完他的上司的訓斥,但是這次實在是事關緊急,所以他也懶得敷衍,直入主題道。 「不用看了,有什麼好驚慌的?我不是早就跟你們說過紅牙傭兵團會來騷擾嗎?而且我不是已經加派了一倍的軍隊幫加累奇亞丁防守嗎?」伊那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說道。 「但是,首領,這次紅牙好像不是騷擾他們那麼簡單。加累奇亞丁在戰報上說,昨天只是初一交戰,我軍的傷亡就已經達到六千之數。」副官連忙說道。 「什麼?六千?這麼狠?」伊那終於開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把把副官手裡的戰報搶了過來。 「……今日甫一交戰,我軍傷亡竟有六千多,而紅牙傭兵團的傷亡字數比我軍只多不少,估計應該在八千至一萬之間。此一戰實乃我軍與紅牙傭兵團交戰史上少有之慘烈戰鬥。而據末將察知,此次領兵之統帥乃副首領維爾揚迪,此人戰鬥風格一向剛猛,極少退卻以往歷次戰役,紅牙都不曾派他前來,大概就是為了避免這樣大規模的傷亡。而此次紅牙傭兵團卻讓此人領軍,末將恐其野心決不僅止於騷擾而已……敵軍數目目前尚無法完全探知,但是至少在十萬以上……前線末將自當堅守,但如有可能,末將懇請首領派遣一定援軍,以策萬全……」 「怎麼會這樣?紅牙傭兵團搞什麼鬼?難道他們連老窩都不要了嗎?」伊那再也顧不得什麼風度,站起來大聲地叫道。 「首領,那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立刻派遣援軍支援巴斯塔克。」從這個建議可以看出來,斷天盜賊團三個首領的副官以伊那的這個副官為最蠢。一般來說,自以為聰明但是其實並不聰明的人身邊都不會有聰明人。 「別吵!」伊那大叫了一聲,他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紅牙傭兵團憑什麼這麼狠?他一定是覺得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將巴斯塔克攻下。他們憑什麼這麼肯定自己一定會成功?憑什麼……一定有人在背後支持他們,是誰?是誰?是埃南羅人還是『前進軍』?」 「如果是埃南羅人的話,那蘇底裡……天啊——」伊那猛然清醒過來。 「首領,你是不是你想到了什麼?」伊那趕緊問道。 「馬上發信給蘇底裡,要他火速撤兵!火速撤兵!」伊那幾乎是跳著發出命令。 「是不是要調蘇底裡副首領去支援巴斯塔克?」副官又很不識相地問道。 「飯桶!叫他們馬上回守皮爾瓦拉!」伊那伸出右手,在副官的臉上狠狠地摔了一巴掌。 「是,屬下這就去辦!」副官不敢再說其他,趕緊畏畏縮縮地退下去。 伊那呆呆地站在原地,突然想起來一個名字。他知道,這個人一定跟這一系列的事件都有著緊密的關係,因為只有他對斷天的真實內情最為瞭解。「雷克納,你好狠!」 ☆        ☆        ☆ 在伊那焦急的踱步中,七月二十九號的上午悄悄地過去了,中午時分,副官又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這次比凌晨那次還要驚惶失措,「首領,首領,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伊那也懶得再跟他廢話,逕直在他臉上再次狠狠地摔一巴掌,「是不是你媽死了?」 「不是,首領,是蘇底裡副首領被埃南羅第四軍團長凱羅用計包圍了!」副官彷彿不覺得痛,跪倒在地上,淒切地說道。 「你說……什麼?」伊那此時心裡就不再只是煩躁那麼簡單了,他一把揪住副官的衣領,拚命搖晃著他,一遍一遍問道,「你怎麼知道的?你怎麼知道的?哪裡來的消息?」 「是麥克達夫親自來報信的!」副官低下頭,不敢直視伊那的目光。 「讓他進來!把事情報告清楚!」伊那一把把副官推倒在地上,大聲叫道。 「是!」副官趕緊起身,跑了出去。 不一陣,已經奄奄一息的麥克達夫被扶了進來。他兩天他不分晝夜一路狂奔,一路上連著跑死了六匹馬,將其他的四百多人都被人遠遠的丟在後面。 兩天來嘴巴沒有沾過任何東西,凌厲的風已經將他毫無防護的嘴唇和臉頰都撕得流血,鮮血流得滿面滿嘴都是,看上去就像是剛從大戰中逃生的人一樣。就是這樣,終於讓他在兩天那就跑了別人要跑十天的路,來到了伊那的面前。 麥克達夫張開嘴巴想說話,但是他的嗓子卻發不出聲音,只能著急地揮動雙手。看得出跟副官的一番報告,已經將他嘴裡所有的液體都蒸發光了。 「為什麼不給他水喝?」本來已經回復鎮靜的伊那看到麥克達夫這副模樣,又不禁大聲吼道。 「他……他剛剛到,所以……所以……」副官慌忙地解釋道。 「還不快去拿水!」伊那終於開始意識到自己實在是應該像另外兩個首領一樣找個稍微聰明點的副官了。 「是,是……」副官趕緊跑了下去。 「咕咚,咕咚!」副官端來一盆水之後,麥克達夫立馬來了精神,整個人撲上去,將整個腦袋都埋進了水裡,像牛馬一樣大口大口地喝起水來。 「慢慢喝,水有的是!」他這喝相讓一向冷血的伊那都不禁有些不忍地安撫道。 當麥克達夫的腦袋從水盆裡抬起來之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首領,快發援兵!」 「你不要慌,將事情詳細地說出來!」伊那知道現在這個時候是斷天盜賊團生死存亡的時刻,自己千萬不能慌張,要是連自己都慌張的話,那斷天盜賊團就算是到頭了。 麥克達夫於是用最簡單的語氣跟伊那敘述了發生的所有事。 「如果按照你這麼說的話,那埃南羅人擺明了是要將我們斷天盜賊團連根拔起,我們現在去救,豈不是自投羅網?」伊那聽完麥克達夫的敘述後,得出結論道。 「但是首領,如果我們聽任凱羅全殲蘇底裡副首領的十萬大軍的話,那我們斷天是絕不可能依靠現在這些兵力而生存下去的啊!」麥克達夫大聲說道。 「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明知道是圈套,但是卻不得不去鑽嗎?」伊那說道。 「首領!現在我們惟一的生機,就是能夠和蘇底裡副首領合兵一處。否則,我們無論如何都是死路一條的啊!」麥克達夫說道。 「不行,我不能明知道要上當還要去!」伊那搖搖頭,說道。 「首領,難道我們要眼看著十萬兄弟被埃南羅人全殲嗎?沒有那十萬生力軍,我們就只有坐以待斃一條路了!」麥克達夫見伊那不想去救援,又想到梅金大統領臨走前所說的話,又聲嘶力竭地說道。 「但是我現在去救,不還是死路一條嗎?」伊那也有些急了。 「但是首領,我們是絕對不能拋下蘇底裡副首領和梅大統領還有十萬兄弟的生死於不顧的啊!」麥克達夫說著,膝下一軟,跪倒在地上,哭道。 「一定還會有辦法的,一定還會有更好的辦法的,你讓我想想,你讓我想想……」伊那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開始在房內團團轉。 「首領,要不然我們投降吧!」就在伊那使勁拍著自己的額頭,希望能靈光一閃,想出什麼驚天巧計的時候,哭著伏在地上的麥克達夫突然抬起頭來,說道。 「你說什麼?投降?」聽到這個詞,伊那馬上停住了,用鷹鷲一樣陰冷的目光打量著麥克達夫。麥克達夫被他用這種目光盯著,整個人都禁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你想投降給誰?」伊那的語氣出奇的平靜,平靜得讓人血液都感到流動不暢。 「當然是埃南羅!」麥克達夫想也不想,不顧一切地答道。 「為什麼?」伊那又問道。 「首領,我們是假降!等到我們救回蘇底裡副首領之後,我們可以再跟他們反目。」麥克達夫說道。 「你讓我想想!」伊那的語氣不再是那麼陰冷。 「但是埃南羅憑什麼相信我們?」伊那踱了幾步,突然轉過身,問道。 「據屬下所知,埃南羅真正的實權人物佛都一直對『前進軍』的首領依維斯深有顧忌。並曾有二十年之內,稱霸天下者四成可能是埃南羅,六成可能是依維斯之言。如果我們願意向他們保證永不再劫掠埃南羅南部,並且向埃南羅稱臣,為他們守衛邊疆。我相信,有一支強大的不用他們供養的武力為他們抵禦『前進軍』,這個條件應該是對埃南羅有一定吸引力的。」人們都說,人在最危急的關頭往往會比平時要有更加清晰、更加深遠的識見,看來此話確實不假。 「你讓我想想,你讓我想想……」伊那站在原地,不停地重複著說道。 「誰?派誰去?誰可以充當這個使者?有誰有這個本事說動埃南羅人?」伊那說著,目光直直地盯著跪在地上的麥克達夫。 「屬下願往!」麥克達夫再次將頭埋在地上,答道。 「你需要什麼?」伊那又問道。 「一紙首領親筆簽名的求降文書,還有,要首領傾盡浮巖城五萬大軍開往救援蘇底裡副首領!」麥克達夫伏在地上,答道。 「求降書好說,馬上就可以給你。但是既然我們已經要向埃南羅投降,為何還要出兵?」伊那有些疑惑地問道。 「即使是投降,我們也應該盡量獲得最好的談判籌碼,而我們獲取籌碼的惟一途徑只有戰場。假若我們聽任埃南羅人將蘇底裡副首領十萬大軍全部殲滅的話,那我們在談判中就將處於完全的被動局面。但是如果我們傾盡全部兵馬出兵救援蘇底裡副首領,擺出一種和談不成就玉石俱焚的姿態的話,那麼埃南羅人就不得不考慮他們在這場戰爭中所需要付出的代價。畢竟,對埃南羅人來說,我們固然是邊境大患,但是『前進軍』才是他們真正重視的對手。」麥克達夫已經冷靜下來,有條不紊地說道。 「但是埃南羅人已經擺明佈置好圈套等著我們,難道我還要率軍去鑽嗎?」伊那還是有些不明白。 「埃南羅人的所謂圈套陷阱之所以能夠取勝,只在於其奇。只要我們能夠讓對方知道我們已經完全洞穿其陰謀,那埃南羅人就不得不有所顧忌了。」麥克達夫答道。 「說出你的全部想法!」伊那說道。 「請首領即刻準備好文書,屬下拿到文書後,馬上出發趕往皮爾瓦拉。我走之後,請首領你馬上整頓大軍在天黑之前出發,一路按照正常速度行軍,前往皮爾瓦拉。如不出屬下所料,如今皮爾瓦拉雖然還掛著我們斷天的旗幟,但是應該已經被埃南羅人攻下。屬下就在皮爾瓦拉會見埃南羅在皮爾瓦拉的代理人,並當面揭穿其陰謀。使其不敢輕舉妄動。到時候我們就在皮爾瓦拉和埃南羅人進行全面談判!」麥克達夫說道。 「嗯,你這個計劃還是有些漏洞,但是……這也是如今最好的方法了……唉——好吧,就按你說的,。我馬上給你準備文書。」伊那抬起頭,長歎一口氣,有些落寞地說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斷天盜賊團的投降文書以斷天盜賊團成立以來最高的辦事效率被辦好。接到文書之後,已經精疲力盡的麥克達夫不得不再次跨上戰馬,前往皮爾瓦拉。 麥克達夫走後,伊那按照他所說的馬上整頓大軍,除留下兩千人維持正常秩序以外,其他五萬三千人正全部出發,開往皮爾瓦拉。
***************************************************************************** 第六章回援總部 伊那大軍開拔的時間是聖歷2108年7月30日晚上七點三十六分。九分鐘後,也就是聖歷2108年7月30日晚上七點四十五分,漢德加發出了一封超甲等加急信件給浮巖城,「『前進軍』正以絕對強大武力全力攻城,具體人數不明。坎貝爾已下定決心與漢德加共存亡,萬請首領速定對策。」這封信件當中,根本沒有提到援兵,似乎坎貝爾已經有了漢德加必定陷落的覺悟。 「其他三門各留兩千人馬看守,其他兵力立即趕往南門支援!」坎貝爾跟他的傳令兵下令道。從攻擊猛烈程度,坎貝爾已經可以確定「前進軍」的主攻方向一定是在南門。 「前進軍」是在十分鐘前趁著黑夜對南門發動總攻的。短短十分鐘內,「前進軍」的箭支幾乎已經將整個南門都掂高半尺,南門一萬守軍已經有將近一半失去戰鬥力。城外的聲鳴馬嘶之壯烈又告訴坎貝爾,敵人已經下定決心要憑借優勢武力和裝備,從南門強行突破。 戰鬥繼續在進行,「前進軍」還沒有打算開始白刃戰,仍然是幾萬支幾萬支箭這樣往城內扔。他們似乎打算先憑借優勢的弓箭兵兵力最大限度地打擊斷天盜賊團的兵力。然後力圖一次衝鋒,就將南門拿下! 「東門克達帶領五千兵馬前來報到!」 「西門西拿帶領六千兵馬前來報到!」 「北門丘克帶領六千兵馬前來報到!」 很快,其他三門的守將都親帶精兵來到南門和正在前線指揮的坎貝爾匯合。 「不要說那麼多,大家各自尋找掩護體,準備迎接敵人的白刃戰!」這個時候,也沒有時間發表演講,坎貝爾對他們匆匆地揮揮手,說道。 「是!」三人分別帶領自己的部隊即刻投入戰鬥。 在經過了突如其來的弓箭攻擊之後,漢德加的守軍終於開始有組織地戰鬥起來,準確地說應該是有組織地防守起來。他們或者靠著城牆,或者舉著盾牌,或者找到掩護體,總之是用一切辦法來躲避弓箭。再這樣有組織的防禦之下,漢德加守軍的傷亡很快就被控制下來。 前前後後一起計算的話,南門損失的兵力一共有將進八千之數,但是由於其他三門的支援。現在南門一共集結了將近兩萬的部隊,比平時還要多一倍。看來,「前進軍」如果想要得到最終的勝利就必須真刀真槍地跟自己面對面較量了。 不過,這只是坎貝爾這個層次的將領的想法,卡納亞士官學院的高材生風楊是不可能會這麼傻的。 正當南門的士兵剛剛開始進入有組織的防禦後不到十分鐘,突然全場的士兵都聽到西門有一陣震天動地的響聲。而與此同時,南門的弓箭射擊也突然停止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盜賊兵們紛紛互相狐疑地問起來。 「大統領,你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其他三門的守將也不由得問坎貝爾道。 「啊——中計!」坎貝爾臉色蒼白地跌坐在地上。 原來,風楊命沙迦用兩萬重騎兵和一萬輕騎兵還有一萬五千弩手在南門佯攻,只許射箭,不許打白刃戰。 而他自己親率一萬輕騎兵、五千弓弩手、兩萬重步兵還有一萬五千長槍兵迂迴到漢德加西門進行強攻。結果在南門打得轟轟烈烈的時候,風楊已經輕而易舉地拿下了西門。 「大統領,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三個守將一聽,就醒悟到發生了什麼事。 「首領對我們恩重如山,我們一定要與漢德加共存亡!」坎貝爾突然又站起來,眼裡冒著烈火,說道。 但是那三個守將卻完全沒有他這樣的英雄氣概,他們互相望了一眼,紛紛將已經拔出的兵器收回鞘內。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坎貝爾質問道。 「我們只不過是強盜,強盜就有強盜的生存法則。」西拿冷冷道。說完,他第一個轉身走下城牆,他帶來的那六千兵也跟著紛紛走下城牆。 接來了,克達及其手下亦如此。丘克無奈地望了望坎貝爾,有些慚愧在低著頭,走下城牆,他的手下亦如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望著紛紛離去的盜賊兵,坎貝爾突然大笑起來,「首領,不是我坎貝爾不願效死力,實在是勢不由人啊!首領,難道我們斷天真的大勢已去了嗎?」 「大統領,屬下等願效死力護送大統領安然退出漢德加!」城牆上所剩下的不到三千直屬盜賊兵紛紛跪倒在地,對坎貝爾說道。 「你們逃命去吧!來世老老實實當老百姓,不要再做強盜!」坎貝爾搖搖頭,對城牆上的盜賊兵們說道。說完,他手中的長刀就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抹,就此煙消雲散了。 十分鐘後,漢德加守軍全軍降。此次戰役耗時不到一個半小時。 * * * 「馬上給我擬信給魔武軍團長。」將整個漢德加置於控制之內後,風楊馬上對下屬隨軍通信營營長說道。 「是!」通信營營長趕緊拿起紙和筆,準備記錄。 「致征西軍團總指揮魔武軍團長:我征北軍團進展順利,已於7月30日夜九點徹底控制漢德加,並將以最快速度擴大戰果,戰爭已經進入到公開全面開戰的階段。為配合整個戰局,特此敦請征北軍團即刻開始對紅牙傭兵團的全面進攻。」風楊道。 「就是這些嗎?」通信營營長問道。 「是!」風楊答道。 「屬下馬上就去發。」通信營營長敬了個軍禮,跑出發信了。 「風楊啊,我這個老傢伙想不佩服你都不行啊!」這時候沙迦走了上來,拍著風楊的肩膀,笑道。風楊是個正統軍人,對於老資格的人都是十分尊重的,因此這一路來,風楊對在戰場上打滾數十年的沙迦一直敬重有加,將沙迦心中的那一些隔閡一點不剩地全部打消。現在,兩人之間的談話已經是很隨便了。 「沙迦大人,傷亡數字統計出來了嗎?」風楊見到沙迦忙問道。 「具體數字還沒有弄出來,不過我肯定不會超過四百。」沙迦敬佩地說道,「俗話說,『殺敵三千,自損八百』。勝仗老沙迦我是見多了,但是損失差距這樣大的勝仗我還真是第一次見。」 「不是我們厲害,只不過是敵將無能而已。戰勝這樣的敵人沒有什麼高興的,我們以後的敵人將會越來越強勁。」風楊一點也沒有因為沙迦的稱讚而顯得飄飄然。這就是風楊相對星狂來說最大的優點。 「我們真的老了。」沙棘禁不住搖著頭,微笑著感歎道。 「沙迦大人,你不要妄自菲薄。我只是紙上談兵而已,若是論沙場經驗,風楊還有太多東西要跟沙迦大人學啊。」風楊說道。 「風楊,你日後一定會成為大陸名聲最鼎盛的名將的!」沙迦由衷地說道。 風楊笑而不語。似乎,沙迦這次正說中了他的心聲。 * * * 聖歷2108年7月31日,凌晨五點,魔武和傑倫一起聚在營帳內看著來自漢德加的信件。 「太好了,我們現在終於可以長驅直入,不用再擔心打草驚蛇了!」看到信後,傑倫喜形於色道。 「你的意思是現在我們可以光明正大的進攻紅牙傭兵團嗎?」魔武木吶的問道。 「當然!風楊軍團長的信裡已經很清楚的這樣寫著的啊。」傑倫說道。 「需不需要跟總統領匯報一下?」魔武又問道。 「當然不用!我們現在應該趕快進軍,現在紅牙傭兵團所有留守兵力不到十萬,兵貴神速,何況我們在出發前總統領和軍師不是已經什麼都安排下來了嗎?」傑倫有些奇怪,一向無所畏懼的魔武為什麼在領兵作戰時卻這麼猶疑不決? 「傑倫。」魔武想了想,喚道。 「總指揮,有什麼吩咐?」本來正在低頭思考如何應對眼下的戰事的傑倫聽到魔武的呼喚,趕緊抬起頭答道。 「傑倫,與紅牙傭兵團的戰事,由你來指揮吧。」魔武說道。 「什麼?但是你才是總指揮啊?」傑倫愣了一下,忙說道。 「其實軍師的意思不說大家也都清楚,我只是個武者,如果論衝鋒陷陣你確實不如我。但是要說率領十萬大軍攻城略地,我就不如你了。總統領和軍師之所以讓我當這個總指揮只是因為你資歷尚淺,不方便任命。他們的真實用意還是希望能夠用你來完成這次攻打紅牙傭兵團之戰的。」魔武帶著黑色斗笠,沒有人看得見他的臉色。但是他說的話卻讓傑倫感動不已。 對於魔武,傑倫其實心中一直存有輕視之意。覺得他只不過是個空有武力的匹夫而已,算不得是真正的大將。但是今天聽得魔武一番話,傑倫才發現魔武的心胸遠在自己想像之上。自己是名副其實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屬下自當盡力輔佐總指揮得成大功。」傑倫將身子彎成六十度,鄭重其事的鞠躬道。 聖歷2108年7月31日上午十點三十分,「前進軍」在魔武和傑倫兩人的聯合率領下,開始了對紅牙傭兵團西部重鎮加蘭的圍攻。 (中) 加蘭由紅牙傭兵團另一個副團長阿爾基特鎮守,兵力為六萬。阿爾基特其人身經百戰,有勇有謀。是紅牙傭兵團難得的將才。所以魔武和傑倫都知道加蘭決不會像漢德加那樣被輕易攻陷。但是他們同時也知道自己的時間並不是無限的。他們一定要趕在維爾揚迪的十二萬大軍回援之前把加蘭攻下。 總結起來的話,就是加蘭決不可能在一兩天內被攻下。但是與此同時,攻下加蘭的時間也不能超過二十天。因為一旦超過這個時間,「前進軍」征西軍團就不得不冒著維爾揚迪來援的危險。 「加蘭攻城戰是整個征西戰役的核心。你們記住,加蘭就是紅牙傭兵團,我們只要在維爾揚迪來援之間攻下加蘭就等於攻下了整個紅牙傭兵團。所以,我們不能等到二十天,我們一定要在半個月之內就將加蘭這塊硬骨頭啃下來!請諸位注意——是不惜一切代價將加蘭拿下。」傑倫在征西軍團軍事會議上,這樣對列席的將領強調道。 聖歷2108年7月31日中午十二點,伊那收到了來自浮巖城轉自漢德加守將坎貝爾的親筆信。 「首領,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回兵去救援坎貝爾?」伊那的白癡副官看信之後,問道。 「現在回兵已經晚了……坎貝爾在信中根本就沒有提及要求援兵,看來他已經有了與漢德加共存亡的覺悟了。」副官的愚蠢言語很奇怪的沒有引起伊那的滔天大怒,他現在已經沒有力氣生氣了。「都是我的錯,因為一時貪念,將整個斷天帶入這樣的危局。」 「首領不必過於自責,我們現在還是馬上回師浮巖城,保住主城吧」副官又建議道。 「不,現在這個時候一城一池的的事已經沒有意義。就算真能保住浮巖城,我們又拿什麼來同時應付來自南北兩大勢力的夾攻?」徹底的無望已經讓伊那完全清醒,似乎突然間回到了年輕時候一樣,頭腦變得一場靈活。「我記得麥克達夫曾言,埃南羅的實權人物佛都最為忌諱的乃是『前進軍』的首領依維斯。現在『前進軍』已經攻下我南部重鎮漢德加,現在我們的主城浮巖城也是防務空虛,如果我們不回師救援的話,被攻下也是彈指之間的事。」 「首領,你的意思是?」伊那的副官有點跟不上伊那的趟了。 「我不但要讓我們這五萬大軍繼續前進,任憑『前進軍』進攻我們的主城,而且還要下令巴斯塔克守將全軍放棄巴斯塔克開往北部邊境與我軍匯合!」伊那眼中冒出犀利的光。 「首領,這樣的話我們斷天盜賊團近百年的基業豈不是一夜之間就灰飛煙滅了麼?」副官聽了伊那的話,大驚失色道。他心想,「首領是不是急瘋了?」 「我們是強盜!強盜的手裡只要有刀,就有機會將所失去的一切拿回來。」伊那冷笑道,「我們現在就是要跟埃南羅擺出一副窮凶極惡的樣子。他們要麼接受我們的投降,幫助我們奪回浮巖城。然後我們幫他們鎮守南部邊境。要麼就讓我們跟他們魚死網破,再讓他們面對氣勢洶洶的前進軍。」 「首領的意思是我們真的要和埃南羅聯合對付前進軍?」副官問道。 「在強盜的眼裡,這世上沒有什麼是真,也沒有什麼是假。沒有什麼是對,也沒有什麼是錯。今天的真和對,明天就可能變成假和錯。」伊那道。 「屬下不明!」副官道。 「你不需要明白!」伊那望了望自己的副官,實在是不能不有些喪氣,「快去把我剛才的想法寫成文書和坎貝爾的親筆信一起用信鷹寄到埃南羅人的陣營裡吧。」 「是!」副官趕緊走了下去,此時此刻,溜鬚拍馬全然沒有用處。他現在最大的功能也就只能做這些了。 聖歷2108年8月2日上午十點,「前進軍」左路軍團一個全身血淋淋的斥候兵在後勤大隊的人的扶持之下,見到了心急如焚的星狂。他已經連續三個小時沒有收到斥候隊的報告了。這太不正常了,在平日,應該是每個小時至少有一隊斥候隊來報告才是的! 「軍……團……長!敵人從西邊來襲!」那人身上到處都是刀傷,只說了一句話就昏死了過去。 「多少人?多久到?」天生軍人的敏銳直覺,使星狂從這個全身是血的斥候兵身上嗅到的不止是血腥味,還有大戰來臨的氣息。 但是可惜,那個斥候兵已經無法回答星狂的問題了。 「一定是『狂風』!」站在一旁的艾齊看到這個斥候兵全身的刀傷,用極其的肯定語氣答道。 「你憑什麼這麼確定?」星狂問道。 「你看這個斥候兵,他全身的刀傷有近七十處,但是卻沒有一處是致命的。他的死因並不是因為被刀刺中要害,而是失血過多而死。像這樣殘忍的以虐待而不是殺害敵人的做法是『狂風』作戰的典型風格。二十年前我參加的一個傭兵團曾經與他們作戰。我們全團一萬五千人,有一萬四千九百三十六人是這樣死去的。所以,我記得特別清楚。」艾齊說這一番話的時候,臉色特別蒼白,很顯然那段可怕的回憶至今仍然在深深的困擾著他。 「還有這樣打仗的嗎?」聽到艾齊的描述,連星狂都覺得有些齒冷! 「他們不是人,是禽獸,是魔鬼!」艾齊咬牙切齒的答道。 「罵是罵不死他們的,只有刀槍可以!」星狂的眼中閃路中嗜血的光芒,「看看是你狠還是我狠!」 「艾齊,你率領你的部隊負責將阿爾斯山一帶所有的軍事物資運往山上。」星狂下令道。 「但是,是不是應該先請示一下總統領?」事實上,星狂和艾齊是平級。星狂根本沒有命令艾齊的資格。但是艾齊還是和氣的問道。 「我說的事,你趕快去辦,稍有差池,就不是你我所能夠擔待的。總統領那邊我馬上就去請示。」星狂說著,頭也不回的找依維斯去了。 (下) 很快,星狂就找到了正和莫問在一起教小叮噹練劍的依維斯。依維斯等人老遠就看見星狂火急火燎的跑來,於是都停下來手中的事,定定的看著他。 「總統領,趕快準備一下,和星狂我一起出征吧。」星狂一見到依維斯,就說道。 「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依維斯問道。星狂雖然作戰風格殘忍了些,但是決不是個容易驚惶失措的人。所以看到他這個樣子,依維斯就知道一定是發生了重大的事故。 「『狂風』攻過來了?」星狂答道。 「『狂風』?多少人?從哪個方向來?多久到?」依維斯問道。 「西邊,其他一概不知道。」星狂答道。 「趕快安排艾齊去將阿爾斯山附近的百姓接到山上來。」依維斯聽到星狂的回答後,臉上微微一變,但是很快又回復常態。以星狂的精明能幹,居然對「狂風」的行蹤全無所知。看來,這個狂風確實是不容小覷。 「總統領,這些我已經安排了。我們趕緊去準備下山迎戰吧。」星狂迫不急待的說道。 「你也會關心老百姓?」依維斯倒是有些奇怪了。 「我看他關心的是堆在山下的物資吧。」莫問一語道破玄機。 「唉,管那麼多,反正艾齊把物資往上搬的時候,老百姓肯定也會也一起跑上山來的。」星狂嘴硬道。 「小叮噹,你跟著艾齊爺爺一起留在山上。」依維斯轉過身,對小叮噹說道。 「不,我要跟著你們一起去打仗!小叮噹我已經是男子漢大丈夫了!」小叮噹說著,彎起胳膊,拍拍自己的微鼓的肌肉,說道。 「小叮噹,不要鬧了,等到你將來長大了,我讓你做我的親衛隊好不好?現在啊,你就老老實實跟著艾齊爺爺待在山上吧。」星狂勸小叮噹道。 「我才不要當你的親衛隊,我要當大將軍!」小叮噹抗議道。 「好,好,那你就當大將軍!」星狂敷衍道。 「你沒有本事讓我當大將軍,我要依維斯哥哥答應我才行!」小叮噹說道。 「好,好,依維斯哥哥答應你將來讓你當大將軍,好不好?」依維斯出言道。 「這可是你說的,以後可不許反悔!」小叮噹指著依維斯說道。 「決不反悔!」依維斯笑道。 「來,拉鉤!」小叮噹伸出小指,說道。 「好,拉鉤!」依維斯也伸出小指,和小叮噹的手指跟在一起。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那我走了!」小叮噹說著,歡快的跳著跑開了。 「總統領,我們趕快動身吧!」星狂又催道。 「第五軍團的兩萬槍兵和一萬連弩兵留在山上守衛老百姓和物資。剩下的兩萬騎兵臨時便如左路軍團由你指揮。」依維斯一邊往前走,一邊對星狂說道。 「我會照辦的。」星狂答道。 三人於是一起走向軍營。走在路上的時候,星狂看見依維斯的臉色一直那麼嚴肅,就打趣道,「總統領你不用這麼擔心。就算『狂風』傾巢而來也不過是十萬人而已。我現在手裡有七萬三千人,而且全部是騎兵。再加上有你們兩個超級高手壓陣,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了。」 「但是我的眼皮從剛才開始老是跳,是不是會發生什麼不祥的事情?」依維斯皺眉問道。 「哈哈,總統領你也相信這些無稽之談嗎?這個世界的命運都是掌握在強者的手裡,只要你夠強,恐怕連老天都要給你讓路呢!」星狂笑道。 「這世上不是什麼事情都一定在人的控制之內的。」依維斯說道。 依維斯這一句話真可以說是一語道破天機。也正是從這一刻起,戰爭的局面已經脫離了所有人的掌握。它開始按照自己的意思隨意發展起來。 現在,就是連天神也沒有辦法知道,究竟誰將會是這場戰爭最後的勝利者。 聖歷2108年8月2日下午一點,正在列陣準備對一直龜守不出的加蘭守軍進行新一輪衝鋒的傑倫和魔武突然聽到城內一片巨響。隨後,他們就看見城門大開。一隊隊整齊的士兵從城內衝了出來。 「加蘭守軍出城迎戰?」傑倫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佈陣迎戰!」愣了一陣之後,傑倫才記得發佈命令道。 「不要!」魔武出聲制止道。 「為什麼?」傑倫問道。 「自己人!」魔武說道。他敏銳的眼睛已經認出了策馬跑在最前面的那個人——西龍! 「自己人?哪裡來的自己人?」傑倫愈發目瞪口呆的問道。他怎麼從來不知道「前進軍」在紅牙傭兵團後方還有一支伏兵? 「總之是自己人!」魔武沒有再回答傑倫,而是迎著西龍飛了過去。 「列陣防守,不要擅自攻擊!」傑倫於是傳令道。 「西龍,你怎麼會在這裡?」魔武飛到西龍的馬前,問道。 西龍沒有跟魔武絲毫敘舊的機會!「紅牙傭兵團已經被我們全部攻下了!而且我們已經留下了十萬兵力防守,可確保無憂。現在你不要再問那麼多了,馬上跟我們回師去救依維斯吧!」 「依維斯?怎麼回事?」魔武的聲音都變調了。 「一言難盡,我們邊走邊說吧。」西龍說著,策馬的速度一點也沒有減慢。 「好!我去通知我的隊伍。」魔武也不再囉嗦,馬上又飛到傑倫身邊。 「馬上全軍回師救援依維斯。」魔武飛到傑倫身邊後,說道。 「為什麼?」傑倫不解的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這是命令!」魔武粗暴的說道。 「是!」傑倫不得不敬禮,答道。 就這樣,本來雄心壯志要攻滅紅牙傭兵團的「前進軍」征西軍團打了還沒有三天的仗,就不得不跟著西龍一起回師救援「前進軍」總部。
***************************************************************************** 第七章一比高低 聖歷2108年8月2日下午三點整,列陣以待的七萬「前進軍」騎兵終於聽到 了震天動地的馬蹄聲,終於看到了漫天遮地的灰塵。 「終於來了。」星狂莫念道。他的心裡仍然念念不忘的說道,「『狂風』? 比比看,是你厲害,還是我厲害?「 先是一線紅色,不是普通的紅色,是血紅血紅的紅色在正是猛烈的陽光襯托 下從地平線冒了出來。這紅色越拉越長,慢慢的變成了一條似乎是用鮮血漂成的 布。 很快,血紅色,「前進軍」所有戰士的眼裡都被這血腥的顏色充滿眼瞳。 盔甲是血紅色,刀槍是血紅色,人是血紅色,連戰馬都是紅色。他們彷彿都 是剛剛從滿是鮮血的大染缸中撈出來一樣,全身都是血淋淋。 蒼天,甚至太陽都彷彿被這可怕的顏色傳染了一般,慢慢的一點點的變得血 紅。 這軍隊每一匹馬所走的每一步似乎都是血淋淋的,這血紅色一點一滴的撒在 地上。 這彷彿並不是一支軍隊,而是一把油刷,將這土地的每一寸都染得血紅。 這彷彿並不是一支軍隊,而是一堆用自己和別人的鮮血融成的怪物,他們仿 佛不是在跑,而是像血一樣在流淌。在不可遏抑的往前流淌,他們命中注定要將 他們所遇到的一切都變得和他們一樣血紅。 「這就是『狂風』嗎?」星狂雖然擔任將領時間並不算久,但是大小戰役少 說也打了數百仗。然而,就連他看到這樣一支軍隊也不由得第一次感到稍稍有些 緊張,彷彿又回到了初次上戰場的時刻。 「不能等,主動出擊!」依維斯對身旁的星狂輕聲道。 「是!」星狂完全明白的意思,「狂風」的氣勢實在是太驚人。如果就這樣 聽任他們衝到自己的陣前,那對自己這方士氣的打擊實在是不可估量的。所以, 現在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通過主動出擊來鼓動士氣! 「身為戰士,就應該有必死的覺悟!身為戰士,就當忘卻所有的恐懼!」星 狂高舉手中的長槍,大叫道。 說完,他就身先士卒第一個衝了出去。打了這麼多仗,這還是星狂第一次親 自衝鋒。 這一是因為這裡已經有依維斯指揮,自己可以暫時放棄指揮的重任,二是因 為現在這個時候只是說幾句漂亮話顯然完全無法起到激起士氣的作用。只有主帥 身先士卒才有可能達到這個效果。 「這個星狂確實算得上是個勇將!」莫問看著已經衝出去數十米的星狂,對 依維斯說道。 「是啊,他的武技並不算高強,算不上是個猛將。但是他的膽略卻注定他是 個勇將!」依維斯贊同的說道。 果然,一切正如星狂所料,本來因為被「狂風」驚人氣勢所壓制,顯得士氣 有些低落的「前進軍」在他的身先士卒下,果然士氣高漲,一起吶喊著如憤怒的 潮水般跟著他衝了出去。而原來在依維斯身邊的大概一百個重騎兵也不約而同的 圍在了依維斯的身邊,成為依維斯的臨時護衛。 「你們也上去吧,省得等一下還要我們保護你們。」莫問毫不留情面的說道。 「是!」那些騎士被莫問這麼一說,羞得滿臉通紅。但是又不得不承認莫問 所說非虛。所以他們就也一起衝了出去。 「狂風」,十萬輕騎兵,有史以來最狂野的人類兵團,與已有「狂帥」之稱 的星狂率領的五萬重騎兵,兩萬三千輕騎兵正面相遇。 一邊是一片血紅在流淌,這血紅除了震耳欲聾的馬蹄聲以外,沒有絲毫聲音。 如果我們忽略掉這些馬蹄聲的話,那麼我們就將感到一片可怕的死靜。這血 紅在渴望同樣顏色的鮮血,在渴望死亡! 「無論如何,要讓更多的人在這場戰爭中死去!」 一邊是一片黑暗在翻滾,這片黑暗在驚天動地的呼喊,這壯烈的呼喚彷彿在 這令人絕望的紅與黑之間向這七萬「前進軍」宣示生命的可貴。這黑色,這原本 死寂的黑箔此時此刻卻是真真正正的渴求著生命! 「無論如何,要從這場戰爭中活下來!」 血紅與暗黑在終於相遇,這是生與死在碰撞,這是生命與死亡在交戰! 「殺!」「前進軍」前排的重騎兵端著黑色的長槍,一邊大聲吶喊,一邊排 成嚴整的戰鬥隊形往前衝。整齊,有序而又無所畏懼的長槍毫不留情的刺入血紅 色的陣形中。 一片片血紅色的士兵被這夾著雷霆之聲的長槍刺穿,翻身下馬,倒在地上。 「原來,他們並不是那麼可怕!」看到被自己刺翻在地的敵軍,「前進軍」 的士兵們不由得心頭一陣狂喜,士氣大震。往前衝鋒的力度愈發猛烈,愈發 無所顧忌,長槍端得更加穩當! 「殺!」「前進軍」又大聲吶喊了一聲。這一刻,彷彿大地顫抖的節奏終於 開始和「前進軍」得馬蹄合拍。 「星狂的兵確實都有一股狂勁。」從莫問的高度,他可以看見黑色正在一片 片的蠶食著紅色。黑色看起來已經佔據了一定的優勢。星狂訓練的重騎兵的衝鋒 力確實不容輕視。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依維斯的臉色卻依然嚴峻。而使他絲毫不敢放鬆的 正是「狂風」的士兵。 是的,他們確實有一大片一大片的同伴被星狂的重騎兵刺翻在地,在地上被 踩成肉醬。但是這似乎絲毫不影響他們繼續往前衝鋒。 他們是沒有計劃,沒有指揮的狂野的不顧任何代價的衝鋒。他們的戰鬥似乎 不僅僅是為了勝利,而是為了製造更多的死亡,見到更多的鮮血。他們全不顧忌 身旁到底有多少人在死去。也不關心死去的人究竟是同伴還是敵人。 是的,他們自始至終沒有喊出一聲口號,沒有發出一聲聲音,即使是死也是 沉默的。但是依維斯仍然可以從他們微微發抖的身軀看出他們其實整個身心都沉 浸在這戰場之上。他們因為鮮血,因為死亡而興奮。他們對於死,絲毫不畏懼, 甚至於有些偏愛。 (中) 無論死的是誰,敵人也好,同伴也罷,甚至是自己,只要是死亡都能令他們 興奮。 「他們真是一群野獸!」依維斯忍不住說道。 是的,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但是在這沉默當中,卻蘊含著最具毀滅性的 殺機。 他們沉默的看著自己的同伴被踩成肉泥,他們沉默的往前繼續衝鋒,他們甚 至沉默的用自己的軀體阻礙重騎兵的衝鋒。在這一片沉默當中,星狂的五萬重騎 兵慢慢融進了一片血紅色當中。 星狂的重騎兵衝鋒的速度漸漸被屍體,被「狂風」士兵的軀體阻礙,變得越 來越慢。到最後,再也衝不進去。重騎兵們不得不扔掉長槍,拔出長劍,開始貼 身作戰。 「前進軍」的惡夢正式開幕。在靠近之後,他們終於開始感覺到這些沉默著 的血紅的人到底有多可怕。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從他們身體四處溢出來。 他們用任何一個觸到敵人的部位來殺害他們的敵人。可以是刀槍劍斧,也可 以是手,腳,馬鐙,頭顱,等等。總而言之是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殺 人的利器。 他們依然是沉默的,但是他們的武器卻不再沉默。他們的武器在「前進軍」 的士兵們身上翻飛著,但是他們很少會將他們一刀致命。 他們一般都是喜歡先砍下你一隻手,或者剁下你一隻腳,或者挖出你一隻眼 睛。但是他們不會讓你死,他們會在將你刺的渾身是傷,痛得生不如死的時候, 將你拋下。 他們不但要他們的敵人死,還要他們的敵人痛死!這種殘忍度已經超出了人 類的殘忍範圍了。 「前進軍」的士兵繼續在努力的戰鬥,但是他們越來越發現自己力不從心。 他們從不曾害怕,無論是面對多麼險惡的戰鬥。但是現在他們實實在在的覺 得有些害怕。因為,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敵人。 「他們不是人,是禽獸,是惡魔!」每個戰士都在內心驚恐的喊道。 這種恐慌情緒不多不少的影響了「前進軍」的戰鬥力。「前進軍」喪失戰鬥 力的人數已驚人的速度在增加。失去衝鋒力之後的「前進軍」似乎開始離勝利女 神越來越遠了。 「真是一幫野獸!」依維斯似乎有些忍不住了,他把手伸向自己的腰間。 「殺人這種事還是我更適合!你的手還是留乾淨點陪小叮噹抓蜻蜓吧.」莫 問伸出手攔住了依維斯伸向腰間的手。 「要保護星狂!」依維斯對莫問說道。 「好!」莫問說著,身子已經飛了出去。莫問今天穿的是一身藍色的衣服。 金黃色的頭髮,白皙的皮膚,藍色的衣服,飄在天上讓人覺得實在是很漂亮, 很符合美學原則。但是當這身影突然加速,隨即一道白光出現的時候,人們才發 現這東西更符合殘忍原則! 這白光以人眼所無法捉摸的速度在血紅色的軍隊中奔流。它所過之處,沒有 流出一滴鮮血,只是一片片的「狂風」士兵翻身落馬。還有一部分士兵身上已經 被金黃色的光籠罩著——高速運行的白光,使他們身上著火了。 這些在常人眼裡看來像野獸一樣瘋狂的「狂風」軍終於也開始感到有些恐慌 了。這白光超出他們的想像之外。他們並不怕死,但是他們並不喜歡這樣完全沒 有知覺,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的就莫名其妙的死去。這樣讓他們無法感覺死亡的 帶給他們的快感和喜悅。 但是問題是,即使他們不喜歡,他們還是完全沒有知覺的,完全不知道怎麼 回事的就死去了。 這白光,這令人暈眩的白光,如同最猛烈的火焰一般的白光正在急速的吸取 「狂風」士兵的生命。這似乎是生命之神憤怒的懲罰。懲罰這些血紅的士兵對生 命的毫不尊重。 「既然你們毫不尊重生命,那我就讓我的使者來把他收回吧!」有近乎一般 半的「狂風」士兵在心裡彷彿聽到了生命之神憤怒的譴責。 「狂風」自成立以來,第一次出現了小小的混亂,因為一道白光,因為一個 更加不尊重生命的人! 「殺!」此消彼長,「狂風」軍士氣的低落無疑刺激了「前進軍」的士氣。 「前進軍」原本的士氣因為這一道白光的出現又再次高漲起來。 對於他們來說,這白光無疑是自上天傳來的福音。他們相信這白光將帶給他 們勝利,同時將帶給他們生存的希望!而他們生存的希望就在於將眼前這片血紅 色全都砍倒在地! 殘酷的戰爭仍在繼續,仍然不斷有人死去,仍然不斷有人被踩成肉醬。但是 雙方沒有任何人有停手的打算。似乎這場戰爭一定要進行到另一方死得不剩一個 為止。 然而,由於超級武者莫問的加入,「前進軍」終於很辛苦的再次獲得了主動。 隨著雙方像絞肉機一樣的相互絞殺,敵我雙方的人數都在急劇的減少。雖然 這個時候沒有誰有時間去點算雙方的損失。但是站在高處觀望的依維斯大概可以 推測到雙方的損失。「狂風」應該差不多已經死了三萬多,而「前進軍」應該也 犧牲了一萬多。 無疑,按照目前形勢發展的話,隨著戰鬥時間的加長,勝利女神的天平將越 來越傾向於「前進軍」。 而依維斯並沒有因此而感到高興。依維斯越來越不忍心看著那一片片從馬上 被砍下來的殘肢,他越來越不忍心看著這一片片慘叫著或者沉默著死去的人。依 維斯實在是不忍心看下去,他悲痛的閉上雙眼。 這一切決不是他想看到的,也決不是他所想要的。 他要的是和平,是平等,是自由,是和睦相處,是互相關懷,是愛! 但是現在,在他的眼中所充斥的卻是鋪天蓋地的鮮血,哀嚎。此時此刻,此 情此景,使依維斯不由得開始有些動搖。 沾滿鮮血的和平,沾滿鮮血的平等,沾滿鮮血的自由真的能夠和睦相處,真 的能夠互相關懷,真的能夠愛,真的能夠長久嗎? 「告訴我,我是不是選了一條錯的路?」依維斯仰起頭,默默的望著蒼天。 (下) 聖歷2108年8月2日下午四點三十四分,「永久中立之地」中部左德地區。 一支軍隊士氣高昂的走在回營的路上,他們邊走邊唱著軍歌,身上掛滿了戰 利品。 看得出來,這一定是支剛剛取得一場勝利的軍隊,看起來還不像是小勝仗, 而且是一場打勝仗。 「軍師,戰果如何?」被請學帶著自己的後勤大隊嚴令待在營地,不得前往 前線的那蘭羅一看到請學歸來就趕緊走上前去,問道。 「我軍共傷亡兩百六十三人。」請學說著,坐在一塊濕潤的草地上。 「跟風起商團發生了一場小型遭遇戰嗎?」那蘭羅問道。 「是遭遇戰,不過不是小型而是大型。」請學說道。 「地方出動多少人?」那蘭羅又問道。 「三萬。」請學說道。 「好險!足足有我們三倍之多呢?看來那個薩德確實是個信不過的傢伙。他 們現在發現了我們的行蹤沒有?」那蘭羅緊張的說道。 「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薩德也不是真的想完全毀約,他只是想出兵試探一 下我們的虛實。這樣的舉動是值得理解的,要是是我也會這麼做的。畢竟,這世 上沒有和弱者聯盟的理由。」請學說道。 「哦,那按你這樣說的話,他們應該已經回去了,那就好……嚇得我一身冷 汗。」那蘭羅鬆了一口氣,原來是虛驚一場。 「他們並沒有回去。」請學又說道。 「什麼?那他們追來了嗎?」那蘭羅心頭又是一緊,但是看到請學卻是不動 如山。 「他們也不會追來了。」請學又道。 「軍師的意思是?」那蘭羅被請學繞糊塗了。那蘭羅除了對大規模操作商業 很有頭腦以外,對其他的幾乎所有事情都是一塌糊塗的。 「雖然只是來試探,但是如果我們不痛加打擊的話。那麼風起商團就很可能 趁火打劫!所以,我狠了狠心,把這三萬人全部吃掉了。我想,這一仗應該可以 讓薩德老老實實的待在傲風堡。」請學說話的口氣,似乎完全不將這件事當回事。 「什麼?軍師你把他們全殲了?遭遇戰一萬吃掉三萬,我方傷亡只有兩百多? 親衛隊的戰鬥力真的這麼驚人嗎?「那蘭羅說著,跳了起來。 「全體修習古魔法的親衛隊的戰鬥力不是一般人類所能夠比擬的。他們就是 和魔族對抗起來也毫不遜色。」請學說道。 「打了這麼大的勝仗,為什麼軍師你一點也沒有高興的樣子?」那蘭羅看到 請學的表情自始至終沒有絲毫興奮,所以有些不解的問道。 「那兄,我想我是時候跟你說實話了。」請學一臉凝重的站了起來。 「什麼事?」那蘭羅開始意識到事情的不平凡,他自認識請學以來還從來沒 有見過他這副表情。 「今天夜裡我就要走了,不是一個人走,是帶著全部的親衛隊離開。」請學 說道。 「為……什……麼?」對於請學的話,那蘭羅百思不得其解。無論說誰會背 叛依維斯都比說請學會被判依維斯來得令人容易相信。但是現在,請學卻清清楚 楚的告訴他,他要棄依維斯而去,而且還要將初次展示驚人戰鬥力的親衛隊也帶 走。 「我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但是你要知道,我是被迫的。我受了最高 指示,必須保存這支難得的戰力,已備將來之需。」請學說道。 「是依維斯要你這麼做的?他要你去哪裡?」在那蘭羅的心裡,「最高指示」 自然而然是指依維斯。 「不是依維斯叫我這麼做的,是青華。我要的地方是『永久之謎』。我這肢 部隊將是將來對抗魔族入侵的生力軍。一到黑夜,就會有來自『永久之謎』的幻 嵐運輸部隊來將我們接走。」請學說道。 「青華?『永久之謎』?魔族?幻嵐運輸部隊?」那蘭羅這回是徹頭徹尾的 被弄糊塗了。 請學見那蘭羅這個樣子,於是耐下心花了近十分鐘跟他將所有的事情由頭至 尾講了一遍,當然有某些重要細節自然是被可以忽略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之所以這次出征要帶上我和一半的後勤大隊就是因為你 知道『狂風』一定會來進攻阿爾斯山總部?」那蘭羅問道。 「是,而且我將『前進軍』百分之九十的資金都帶在身邊,我已經通知我的 部下交割給後勤大隊,由你帶回去。另外,我這次還帶來了大量物資,之後將由 你親自帶回『阿爾斯山。」請學說道。 「你居然明知道會被襲擊,還將依維斯他們丟在阿爾斯山總部?要是依維斯 出了什麼意外的話,你能安心嗎?」那蘭羅的語氣中充滿了責備的語氣。 「我沒有辦法,這是青華的最高指示,為了整個人類的前途,我不得不服從! 而且青華的副手天行通過『未來之言』感覺到依維斯這一次雖然會受到重大 打擊,但是並沒有性命之憂。更何況,你現在啟程,全力回趕的話,即使是後勤 大隊的速度,你也只要三天就可以趕回阿爾斯山。只是三天,誤不了什麼大事的。 「請學解釋道。 「你好像覺得自己永遠不會錯?你好像覺得你的那個青華永遠都不會錯!但 是我告訴你,萬一自信的你,或者你無比信任的那個青華錯了的話,我看你這一 輩子是不是真的可以心安!」那蘭羅再也不願和請學說話,忿忿然的站起來,離 開了請學。趕往他的後勤大隊,他要馬上就出發,趕回阿爾斯山救援。那蘭羅最 知道一支軍隊如果沒有給養的話,將會怎樣! 「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不要把我剛才說的話告訴任何人!」請學在他的身後 大聲叫道,「為了整個人類,也為了依維斯!」 「但願依維斯不要出任何事,否則沒有人可以原諒你!」一向溫和無比的那 蘭羅回過頭,對請學冷冷的說道。 「難道我錯了嗎?」在這一刻,看到那蘭羅冰冷的眼神,一直堅信自己是在 為整個人類的大局著想的請學也不由得自我懷疑起來。
***************************************************************************** 第八章紅髮煞星 聖歷2108年8月2日下午五點零九分,阿爾斯山腳下的戰鬥仍在繼續。 「前進軍」與「狂風」就像兩隻極度凶殘的野獸一般,用盡自己所有的方法試圖致對方於死地。雙方都已經死傷慘重了,倒下的人比站著的人還要多。要是這個時候停戰清點傷亡人數的話,那麼「前進軍」的傷亡大概是三萬一千人左右,而「狂風」的死傷人數在七萬八千人左右。 而莫問手中的劍雖然經歷了一個多小時的衝殺,但是似乎並沒有任何減弱的跡象,仍然是那麼快,那麼狠,那麼準! 從整個局面看來,「前進軍」似乎已經勝在眉睫了。 此時的依維斯依維斯卻已經轉過馬頭,看著相反的方向。但是,他內心的痛苦並沒有因此而得到絲毫的減輕。身後一陣陣的哀嚎聲像一把把尖刀一樣在他的心頭狂刺。 依維斯在這世上已經活了將近十七個年頭了。經過了這麼多事,依維斯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坦然面對痛苦,也可以坦然面對死亡。但是今天依維斯親眼看見這樣慘烈的一幕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始終無法完全坦然接受一個人將另一個人置於死地的現實。 無論是因為什麼理由,依維斯的內心都無法完全接受戰爭,更無法坦然面對死亡。即使這個理由多麼崇高也好。 正當依維斯正在接受著內心痛苦的煎熬的時候,他聽到他的前方的大地微微的有些顫動。在他身後近千米外戰鬥的兩支軍隊沒有一個人發現這細小的變化,但是依維斯察覺到了。苦痛並沒有減弱依維斯敏銳的感覺,他倏得一下抬起頭來。 很快,依維斯就看見了一片黑色從前方開始慢慢的綻現出來。但是這不是「前進軍」的黑色,這不是普通的黑色。如果仔細觀察的話,你將可以發現這其實並不是黑色,而是一層一層的血紅色撲在一起。這一層層厚厚得血紅色互相嚴密的擁擠在一起,讓太陽光完全無法反射,於是在人眼裡就很容易產生看到黑色的錯覺。 等到他們再走近一點,依維斯就聞到了順著迎面吹來的初秋的風裡夾雜著濃得有些嗆人的血腥氣。如果魔武在這裡,他一定能通過這種種的徵兆知道對方這一干人馬全都是大陸光明武者的噩夢——鐵血傭兵! 鐵血傭兵全部都是出自最為光明武者不齒的地下黑暗鬥場。整個西部大陸總共有一百一十七個地下暗黑鬥場,參加這些鬥場的人往往都是出身低賤的平民,甚至是奴隸,要不然就是重犯。 凡是膽敢進入地下黑暗鬥場的人都是亡命之徒,而地下黑暗鬥場也確實每天都要往外拋出成千上萬具屍體。整天在黑暗與死亡中度日的地下黑暗鬥場的人,對於死亡全都會有一種變態的迷戀。 而事實上,「狂風」的首領拔比就出身地下黑暗鬥場,他的屬下也大部分是出身地下黑暗鬥場。 地下黑暗鬥場凡是在擂台之上殺一百人以上者都會自動從黑暗鬥士升級為黑暗武者。黑暗武者之上就只剩下一層了,那就是墮落天使,只有在擂台上殺人超過一千人才有資格挑戰這個稱號。墮落天使稱號的擁有者只有一個。當年拔比就是因為挑戰失敗才來到光明世界,魔武亦如是。 而全世界的黑暗武者迄今為止不會超過三萬,而這些黑暗武者大部分都會為了謀生而自動轉職為鐵血傭兵!全世界的鐵血傭兵人數在兩萬三千人左右。 但是由於鐵血傭兵們實力都極為驚人,所以他們生性都頗為高傲,很難得能夠合在一起。一支傭兵團裡能夠同時有五十個鐵血傭兵就已經很驚人了。而現在出現在依維斯眼前的這支鐵血傭兵部隊卻有足足一千人左右! 敵人一步步向依維斯逼近,依維斯一直緊鎖雙眉,冷冷的看著這支部隊。身後的兩軍仍在糾纏,廝殺,還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依維斯這邊險惡的情境! 突然,兩軍所有的士兵都同時將注意力投注到依維斯這邊。因為他們同時聽到依維斯發出一聲尖嘯,這嘯聲裡不但包含悲痛,更隱約閃爍著最堅決的殘忍! 依維斯整個人從馬上緩緩的飄了起來,他那原本紅色的頭髮像剛剛染紅的布被大雨淋一樣,一片血一般的紅色從他的頭髮上緩緩流下,流到他的臉上,他的手上,他身上的每一個角落。 升在半空中的依維斯抱住自己的腦袋在拚命的哀嚎,在拚命的尖嘯。與此同時,他的雙腿在半空中拚命的踢打著,他的臉上是淚水和血水在交集。他似乎被誰卡住了脖子,完全無法呼吸,又似乎正經歷著天刑一樣慘烈的懲罰。 他身旁坐下的馬匹被他身旁籠罩的狂野力量撕得粉碎,他身旁百米內的大地也被撕起半米。一塊塊黃土在依維斯的身下和馬匹的屍體一起被撕得粉碎粉碎再粉碎!這一切讓依維斯看起來變得越來越混濁,眼神稍微差些的人甚至完全看不見了。 這是他體內的那股隱藏以久的怨念終於徹底爆發出來了。這一絲依維斯完全沒有去刻意控制他,相反他還在努力將它迸發出來。因為現在的依維斯第一次感到了恨!冰冷的,徹骨的恨! 依維斯要讓這股怨念和自己的恨合在一起,他要讓全身所有的潛力都爆發出來。這樣做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將自己所受的痛苦,千百倍的加給眼前這一千多鐵血傭兵! 「守住『狂風』!」連莫問也被這一幕震驚了,他對星狂冷冷的說道。隨後,身影閃動,趕緊往依維斯身邊飛去。 「依維斯,依維斯,依維斯,你怎麼了?你怎麼了?你怎麼了?」離依維斯越近,莫問越感到依維斯身邊這股力量強大到了何等程度。他並不是沒有力量衝到依維斯身邊,但是他不敢,他怕這樣會對依維斯有什麼不利。所以他只能在外圍一聲聲的大叫著。 這股狂野的力量很快就慢慢的平靜下來了,準確的說,是它們都進入到依維斯的身體裡了。依維斯的臉上血水和淚水依舊,身上也被染得一片血紅,但是他頭上的紅髮卻已經全部蛻變成白色。 隨著身邊力量緩緩的減弱,依維斯緩緩的從空中降落到地上,莫問也得以靠近依維斯身邊。 這個時候,「狂風」的真實實力——一千多鐵血傭兵在他的頭領拔比的率領下正向這兩人一步步逼近。他們離依維斯兩人的距離已經不到一分鐘的路程了。 「依維斯,你怎麼了?」莫問有些驚恐的問依維斯道。他感到此時的依維斯身上充滿寒冷的殺氣。這是一種要將敵人千刀萬剮的殺氣。這殺氣讓站在身旁的莫問都禁不住不寒而慄。 從前,莫問從來不曾在依維斯身上發現這種殺氣。因為依維斯從來就沒有想過真正要將誰置於死地。這是第一次! 「但是這是為什麼呢?」莫問不禁在心裡問道。 依維斯沒有回答莫問的話,他只是定定的望著前方衝過來的這一千多人。他的眼神冰冷,從他的瞳孔裡所看到的所有人已經等於死掉一半了。 莫問有些奇怪的順著依維斯的眼光望去,「啊!」莫問手中的劍幾乎掉在地上。 「畜……生!」莫問絕望的叫道。說著,就要衝了上去打開殺戒。這次,不把所有人殺光決不停手! 原來,他看到的排在第一排的士兵的抗在肩上的槍尖上掛著一個東西——那竟然是小叮噹的屍首! 「我去!」依維斯伸出右手,攔住了莫問。 一道身影,省略了過程,直接來到了那個掛著小叮噹屍首的士兵馬前。 依維斯此時還沒有出劍,他身上發出的駭人殺氣讓這個從無數次生死場走出來的鐵血傭兵完全不知所措,他只是本能的停下馬來,定定的坐在馬上,不做任何反應! 從前的每一次生死決鬥,之所以都能夠面對坦然面對,是因為每一次都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有一線生機。為了這一線生機,自然會用盡所有的辦法爭取。而現在,他真真切切的感到面對眼前這個白髮少年,自己是絕對沒有任何機會。所以,他只能木然的盯著飄在他馬前的依維斯。 依維斯沒有出手,他只是拿過這鐵血傭兵的長槍,將被刺穿的小叮噹的屍首取了下來。然後脫下自己的外衣,撕下一塊白布,蒙住了小叮噹的眼睛。然後將小叮噹綁在了自己的身後。 依維斯的這一系列動作都不是很快,但是在這段時間裡,卻沒有一個人向他發動攻擊。 靠近依維斯的人沒有勇氣衝上去,離依維斯遠一些的人沒有勇氣走上前來。 這支在西部大陸縱橫數十年,從來未曾一敗的鐵血傭兵隊,今天卻沒有一個人趕走上前對這個滿頭白髮的少年出一刀一槍。 「受死吧!」正當依維斯將小叮噹固定在背後,緩緩站起身的時候,有一個人高叫著從半空中往依維斯的背後飛撲過來。此人正是「狂風」首領拔比。 依維斯的氣勢告訴拔比,這是個頂尖高手,這是個自己不可能正面戰勝的頂尖高手。所以,拔比這個一向狂妄自大的傢伙在這個時候選擇了偷襲,是用盡全力的偷襲。拔比將一切都賭在這一擊上,他希望這一擊能夠取走依維斯的性命。 但是很可惜,他這一擊的結果是丟掉了自己的性命。 依維斯開始仍然是緩緩的站起身,他也沒有拔劍。但是當拔比離他只有不到一米距離的時候,依維斯突然轉身,伸出右手抓住了飛撲而來的拔比又粗又大的頭顱。 「噗!」隨著一聲輕響,拔比的頭顱變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碎片在空中飛舞。 而拔比臨死前驚恐的叫喊也被憋在他的嗓子裡沒有喊出來。人們只看見拔比巨大的身軀緩緩的掉在地上,激起一片渾濁的空氣。 但是依維斯的手卻是乾乾淨淨,沒有沾著任何東西。 這一幕,讓在場所有以為自己對死亡已經毫無知覺的鐵血傭兵們發現,原來他們對死亡還是有著深深的恐懼。 不知道是誰,開始第一個撥轉馬頭。接著,有一部分人開始學他的樣子,而還有更多人正準備學著他們這麼做。 在今天之前,即使是殺死這些人,他們也不會相信自己竟然會臨陣脫逃。但是現在他們發現,就是讓他們死,他們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不逃。 「沒有人可以走!」依維斯說著,緩緩的拔出劍。 「拔出你們的劍來,和我戰鬥!」依維斯平淡的說道。 沒有人聽按照依維斯的真的拔出劍來和他戰鬥,但是更沒有人敢不聽他的而斗膽逃跑。他們只能木呆呆的將依維斯圍在中央,什麼都不敢做,只是木然的望著依維斯。 這真是個諷刺的場面,一千多個沙場殺神將一個不到十七歲的少年包圍,而內心恐懼不已的竟然是這些包圍的人。 「沒有人可以逃脫懲罰!」依維斯輕輕的吐出一句。他並沒有因為這些人沒有拔劍而不出手,甚至沒有因為這些人放棄抵抗而稍微放慢出手的速度。 依維斯的劍開始揮動,不是將一個人的頭顱砍下使其致死,也不是將一個人的胸膛刺穿使其致死。而是像最典型的「狂風」一樣,將一個人的四肢全部割下,只留下身軀的主幹伏在馬上哀鳴。 一個,兩個,十個,二十個,依維斯的速度太快,伏在馬上哀鳴的沒有四肢,只有身軀主幹的人數也增加的太快,讓人來不及清點。 「啊!」絕望終於超越了極限,到了麻木的境地。鐵血傭兵中終於有人敢於拔劍了,而接著剩下的也紛紛拔出了劍。 此時此刻拔劍的人,並不是為了求生,只是不想死的過於痛苦。 但是,他們失望了。 拔劍並沒有幫助他們達到目的。他們的劍對依維斯並沒有任何的阻礙,依維斯的劍依然是那麼快。像一個老練的屠夫一樣,將鐵血傭兵們一個個肢解。 依維斯手裡拿著的那一把已經不再是劍,而是一把痛苦。這痛苦狠狠的,毫無感情的,準確的將鐵血傭兵們的四肢與他們的身軀主幹分開,將他們與痛苦聯繫的更加緊密! 依維斯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股仇恨,一股在這一千人中翻滾的仇恨。 依維斯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股劇毒,凡是沾上就要全身潰爛,痛死為止。 這個時候,依維斯已經忘卻了自己。他悄悄的躲了起來,因為他無法承擔這份痛苦。所以他選擇將自己悄悄的藏了起來,他化身成了這股仇恨,這股劇毒。 他讓自己的痛苦一點一滴的撒在這些人的皮裡,肉裡,血裡,骨髓裡,直至靈魂最深處! 他要讓這些人即使是被打到十八層阿比地獄,想到今天仍然要顫抖不已。他不單要他們死,還要他們死的無比痛苦。比小叮噹痛苦一千倍,一萬倍! 他不但要他們流血而死,還要他們流淚而死! 鐵血傭兵們無望的伸出自己的劍,茫然的為了安慰自己而揮動著。很快,他們這盲目揮動的劍就會被格向遠方,和他們拿劍的手一起。然後,他們就會感到一陣劇痛突如其來,而與此同時,他們會發現自己其他的四肢也已經離他而去,留下的只有痛苦。 於是,他們只有在馬上哀鳴,慟哭,懊悔,顫抖! 不到十五分鐘,兩千多隻手,兩千多隻腳,就已經完全和一千多具身軀身軀聯繫。 「我流一滴淚,你們要流一條河!」依維斯說著,背著小叮噹緩步從這兩千具或在馬上,或在地上的身軀旁走出。 他臉上的淚已經完全干了,但是他的臉上還是濕濕的。因為有血,不是他的血,而是那些鐵血傭兵的血。 即使是在他走出這群軀體的時候,他的身旁和頭頂還是被一層薄薄的血霧包圍著。他原本白色的頭髮又再一次染紅,這紅色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脫落過。 在不到一個小時內擊潰艾齊三萬留守軍的一千多鐵血傭兵就這樣在依維斯的劍下被了結。 站在千米開外的莫問呆住了,離莫問千米開外交戰的兩軍部隊也呆住了。 「強一流!」全場只有莫問知道依維斯的力量到了什麼境地。只有擁有同樣層次力量的人才能看得出依維斯的力量究竟到了什麼層次。 莫問是個真真正正的用劍天才,他的進步是穩定的,他每天都在進步,而且進步的速度令常人難以想像。這一段時間,莫問為了不想依維斯尷尬,一直在隱瞞自己的實力,即使是剛才在和「狂風」作戰的時候亦如是。但是現在莫問才發現原來他和依維斯的差距依然是那麼遠。 同樣是強一流,但是依維斯的強一流卻比自己的強一流要強太多。若是自己要對付這戰鬥力相當於五萬大軍的一千鐵血傭兵的話,恐怕只能殺掉五分之一,就要被格殺了。 不過,依維斯之所以能戰勝這些鐵血傭兵,除了實力以外,更重要的是氣勢。 正是依維斯一招將「狂風」首領拔比置於死地那股氣勢,使這些戰鬥力驚人的鐵血傭兵們真正發揮的戰鬥力還不如平時的十分之一。 但是氣勢,又何嘗不是實力的一部分呢? 「憤怒的依維斯是無敵的!」看著這一千多具失去四肢的軀體滿身流著血,滿臉流著淚慢慢變成屍體的時候,沒有人的血不會變得冰冷。 這個想法深深的刻入了在場的人每個人的心裡,包括莫問亦如是。 「噹啷!」第一個「狂風」的士兵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隨後,「狂風」隊伍中一片片「噹啷」聲,不過他們的刀不是掉在地上,而是丟在地上。 依維斯的作為讓莫問都覺得手腳冰冷,而這些自負冷血的「狂風」士兵也被他剛才的一幕徹底將鬥志摧垮! 「一個都不要放過!」依維斯來到莫問身旁,對他冷冷的說道。 話一說完,依維斯的身體就晃了晃,昏倒在地! 星狂無比堅決的執行了依維斯的任務,「前進軍」將所有繳械投降的戰俘全部殺光。星狂本人就親自動手殺了兩百多! 這一戰史稱「阿爾斯之悲!」,是人類戰爭史上最殘酷的一幕之一。 「狂風」十萬一千餘人,在這一日之間全軍覆沒,無一生還。「狂風」從此從大陸除名。 「前進軍」左路軍團加上第五軍團一共十萬人經過此次戰役後,死傷八萬五千多人。兩個軍團加起來只剩下了不到一萬八千人。 這一仗是「前進軍」自成立以來打得最慘烈的一仗,也是最傷元氣的一次。 這一仗將使依維斯終於突破了先天怨念的束縛,正式踏入強一流的境界,而且在莫問之先擁有了「神鬥氣」!從這時候開始,除了最高級的究級魔法以外,人間的魔法對依維斯已經失去了作用。而在他的武技進不到強一流的同時,依維斯的古魔法也跟著晉陞到了強一流的位置。 同時,這一仗使「前進軍」另一個重要人物獲得了重大進步。這個人就是星狂。這一仗之後,星狂終於徹底戒掉了驕傲自滿,自高自大的毛病。 因為他知道,這一天假如不是依維斯和莫問兩大高手壓陣,他現在恐怕已經全軍覆沒了! 戰鬥結束之後,「前進軍」全軍在星狂的指揮下退入阿爾斯山進行防守。當回到總部的時候,所有的「前進軍」們再次震驚了。 一天前還欣欣向榮的阿爾斯山現在已經成了真真正正的煉獄。四處散落的都是人的肢體,濃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將整個阿爾斯山籠罩。 整個山上四處都點滿火把,各種物資和人的軀體一起在烈火中被燒得一點不剩。除了四散逃下山的以外,整個阿爾斯山上居然沒有一個活物! 但凡有一點人性,又有誰能夠殘忍到如此境地。 (下) 原本還對依維斯的做法感到有些恐怖的「前進軍」士兵,現在個個都恨不得剛才下手的是自己。 阿爾斯山,這座平庸無奇的山,因為是「前進軍」的總部而榮載史冊,得享榮光。但是同時它也因為「前進軍」的到來而不得不今天這樣悲涼的局面。它所養育的兒女十有八九都在這次戰亂中死去。而且死的是那樣淒涼,無數的人臨死眼睛都是睜得大大的,他們死不瞑目!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得到一樣東西,就一定會失去另一樣東西。我不知道假如阿爾斯山是人的話,它將會作如何選擇。是在無數的鮮血中浴血光輝,還是寧願載恬淡中安寧度日? 可惜,阿爾斯山不會說話。若它真能說話的話,它此持此刻一定是在慟哭。 慟哭著控訴這世上怎麼會有人類這樣殘暴的生靈! 「前進軍」的後衛打掃戰場時,看到自己這方的士兵都被入土為安。而「狂風」軍的屍首就全部被曝屍荒野,任憑野生動物吞食。「前進軍」對於「狂風」 的仇恨實在是太刻骨了。 「畜生就應該有畜生的死法!」每一個「前進軍」都在心裡恨恨的說。他們甚至恨不得自己化成狼鷹,要去生生撕開這些在地上敵人的屍體! 在經歷了空前損失的「阿爾斯之悲」戰役之後,「前進軍」總部的兵力只有三萬多一點。這三萬多士兵中有一萬八千人左右是星狂在和「狂風」大部隊正面對抗生下來的騎兵。而另外一萬兩千多則是被「狂風」戰鬥力驚人,但是被依維斯一人解決的神秘部隊——鐵血傭兵在攻打阿爾斯山時被擊潰,然後又陸陸續續回到山上的散兵。 這樣算來的話,拔比率領的鐵血傭兵消滅了包括艾齊在內的大約一萬八千多「前進軍」正規軍。 而阿爾斯山上的物資也被「狂風」一把火燒了個七七八八,好不容易搶救出來的那些恐怕也只能支持兩三天。 偏偏這個時候依維斯又昏倒,艾齊又死了。莫問除了關心依維斯的安危之外什麼都一概不理。這樣的話,這三萬人的吃喝拉撒,還有做好隨時遭到來自任何一方面的攻擊的準備——這一切都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星狂的肩上。 「全軍進入一級戒備!成立一支一千人的軍法隊,負責全軍的秩序。」 「將糧食集中起來,實行口糧配給制!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下山尋糧,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動。凡是擅自行動者著軍法隊就地處死!」 「向征北和征西還有請學軍師發出求援信!」 「散出兩千斥候,對方圓百里進行全面偵察。」 「現在全軍的職責只有一個,那就是堅守阿爾斯山,待援!離我們最近的請學軍師只有不到三天的路程,我們的援兵很快就會到的,大家不要心慌!」 在全軍軍心惶惶的時候,星狂的一連串命令,確實對穩定整個局面有一定的作用。當這一系列措施都實施下去之後,三萬本來就訓練有素的「前進軍」終於又從一片浮動開始回復了平時的狀態。 但是星狂心裡最清楚,他的這一系列命令的作用都是暫時的。一旦山上的糧食吃盡,士兵們受不了餓肚子,就會不顧一切的衝下山去尋糧。到時候,要是有人軍心叵測的話,那這三萬部隊和「前進軍」的總部就完了。而星狂的直覺告訴他,「狂風」之後肯定還有另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者。 「軍師,軍師,最近的就是你了,你可要快點回來啊,我不知道我能撐多久!」 在士兵們面前表現得鎮定自若的星狂在心裡暗暗打鼓道。 聖歷2108年8月2日夜十點十一分。 「前進軍」後勤大隊正在那蘭羅的率領下匆匆往前趕。 「總供應官,天都這麼夜了,兄弟們也都有些累了,我們是不是可以休息一下再繼續趕路嗎?」一個百騎長走過來問。顯然,他是受了部下諸多慫恿才鼓起勇氣來跟那蘭羅要求的。 「願意停下休息的我不強求他趕路。但是現在這個時候,誰留下來休息就不再是『前進軍』的人!」一向好說話的那蘭羅這時候說話的語氣卻是一片冰冷。 這讓這個百騎長感到吃驚不已。 「總供應官,是不是總部出了什麼大事了?」百騎長試探著問道。 「是出了大事,大到不是你可以知道的。」那蘭羅說著不再理會百騎長,逕自繼續趕路! 「老大,怎麼樣?可不可以休息啊?」百騎長一回到那些兵群裡,那些士兵就趕緊問道。 「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總供應官一向那麼好說話。」有一個士兵說道。 「願意停下休息的我不強求他趕路。但是現在這個時候,誰留下來休息就不再是『前進軍』的人!」百騎長將那蘭羅的話複述了一遍。 「老大,這是你的話還是總供應官的話啊?」士兵們看到百騎長臉色不對,趕緊問道。 「這是總供應官的原話!」百騎長黑著臉說道。 「那……那就快趕路吧,反正總部也不算遠。」士兵們紛紛自己給自己解圍道。 這個世上沒有人願意看到一個從來不生氣的人生氣。因為這種人一旦生起氣來,就一定是完全無法挽回的! 與此同時,魔武和傑倫還有西龍正帶著他們部下一共十四萬多人馬往阿爾斯山不分晝夜的急趕。 同樣的,也有基層官兵向魔武請示是不是可以休息一下再繼續前進。而魔武的答案就是,「休息?可以!死了就可以休息!」 兩路人馬,一路一萬多人,帶著「前進軍」急需的物資,按照目前的行軍速度,到達阿爾斯山的時間應該還需要兩天左右。一路十四萬多人,帶著可以對抗等著撿現成便宜的落日傭兵團的武力。按照現在的行軍速度,要大概六天後才能趕到阿爾斯山。 而跟在「狂風」之後向阿爾斯山撲來的落日傭兵團二十萬大軍到達阿爾斯山的時間大概是在三天後。 阿爾斯山的「前進軍」前途未僕。
***************************************************************************** 第九章算計,計策? 聖歷2108年8月2日夜十一點三十六分。 經過數日瘋狂的鏖戰,維爾揚迪的十二萬大軍已經只剩下不到八萬了。 今天下午剛剛經過了一場大戰的兩軍似乎終於在這黑夜之中獲得了少許安息的時間。但是,藉著些微的月光,細心的人還是可以看到有一支大約一百多人的小隊正游過護城河,悄無聲息的來到巴斯塔克城下。這正是維爾揚迪一直引以為毫的特工隊。 「噓,小心點!」一個小隊長對著不小心踢到小石子的部下輕聲斥道。那小兵馬上低下頭,一臉通紅。 來到城下之後,數十把抱著布的飛抓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的抓在了城牆的牆沿之上。 特工隊隊長對著一個小隊長作出一個上的手勢。於是,第一小隊馬上就乾脆利落的開始攀爬城牆。不到一分鐘,他們就都爬了上去。 但是上面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特工隊隊長於是等了一陣,還是沒有發出一點聲,又不敢高聲問。只好決定再派一隊上去。想了想,還是自己親自上去看看好。 身先士卒,不會因為危險而逃避責任,這就是這個特工隊隊長最大的優點,也是他之所以得到勇猛地維爾揚迪的賞識,得到今天這個位置的原因。 特工隊隊長親自上來之後,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在城牆上的小隊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了——城牆上居然一個敵軍都沒有! 率先爬上來的特工隊第一小隊的二十名成員個個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不知道如何是好。 特工隊隊長也是被眼前這一幕給震住了,打了這麼多年仗,偷城也偷了不少,但是今天這種情況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呆了許久,特工隊隊長終於做了一件他這一生中最有喜劇意義的事。但是他做的這件事卻幾乎把全部城牆上的隊友嚇死。 特工隊隊長所做的這件事就是叉直腰桿,大聲叫道:「請問有沒有人啊?」 居然還是沒有人應! 「請問有沒有人啊!」特工隊隊長這一聲可是用盡了全身力氣。 除了城內剩下的寥寥的已經睡著的幾個居民扔上來的香蕉皮以外,還是沒有人應!(斷天盜賊團所佔有的土地都是貧瘠的土地,再加上斷天盜賊團經營不善,大量人口逃亡,所以斷天盜賊團勢力範圍內人口是很稀少的。巴斯塔克又是個完全的軍事重鎮,經濟並不發達,所以巴斯塔克的居民是少之有少,全部加起來也不到一千戶。) 「這是怎麼回事?這太不正常了啊!」特工隊隊長用疑惑的目光掃視著他的隊友。 他的隊友們也是用同樣疑惑的目光注視著他們的隊長,但是他們疑惑的目光的含義是完全不同的,他們疑惑的目光是在說,「隊長你不正常啊?」 「不管那麼多。你,通知下面的人回去報信。你,跟我去開城門!」特工隊隊長想了想,打算不理那麼多,對著手下的兩個小隊長吩咐道。 「是!」兩個小隊長應道。 二十分鐘後,維爾揚迪收到了來自特工隊的消息,「城門已被打開,全城沒有發現敵軍!」 「什麼?」維爾揚迪睜大眼睛,問道。天上掉餡餅?不會吧?我有這麼好的運氣?我維爾揚迪從前中的最大的獎就是一包洗衣粉啊! 「小的們也不敢相信,但是事實如此,還請大人明察。」那小隊長說道。我也不相信啊,可是餡餅就是砸在頭上,我不相信也不行啊。我現在腦袋還疼那! 一向乾脆的維爾揚迪這次卻沒有馬上大舉進城,而是先派了五千先遣軍進城探查。其他部隊在城外等候。 五千先遣軍進城搜查了兩個多小時後,也跑出來報告說,「確實沒有一個敵軍。」 「搞什麼?」維爾揚迪本來就不是很好用的腦子這下給弄得幾乎要爆炸了。維爾揚迪一向喜歡簡單的事情。但是不是眼前這麼簡單,這個簡單也太複雜了! 就是這麼猶猶疑疑,維爾揚迪的八萬大軍折騰了大半夜,一直到臨晨七點多的時候,才全部進入了巴斯塔克城。 進城之後,維爾揚迪又小心翼翼的親自率軍在本就不太大的巴斯塔克城四處搜查。又鬧到了中午一點多,維爾揚迪才開始相信巴斯塔克真的沒有伏軍。 到這個時候,維爾揚迪才敢措辭謹慎的給紅牙傭兵團總部發了一封信,「經過數日鏖戰,斷天盜賊團軍雨昨日莫名撤退,目的不明。我軍暫時將巴斯塔克城控制在手,請指示下一步行動該如何進行。」 「啊,頭好疼!」發完信之後,維爾揚迪終於受不了了。幹你娘,死就死吧,爺爺我要睡覺了! 聖歷2108年8月3日下午兩點零四分。 風楊的征北軍團在留下四千多千軍隊留守漢德加以外,率領餘下部隊直指斷天盜賊團總部浮巖城。按照他們現在這樣突進的速度,他們現在只要一天多的時間,就可以趕到浮巖城。但是正是在這個時候,風楊收到了星狂的求援信。 「怎麼辦?是不是該全軍回援?」沙迦看信之後問道。 「不,如果這樣的話,我們在北部的戰果就要前功盡棄了。」風楊馬上否定了沙迦的意見。 「那怎麼辦?難道我們看著總部被別人圍剿嗎?」沙迦又心急的問道。 「按照星狂信中所說,昨日進攻他們的乃是『狂風』,接下來能夠攻打他們的只有落日傭兵團。他們就是拼盡全力,也只有二十萬兵力。相信,軍師和魔武一定和我們一樣收到了求援信。 請學軍師的一萬親衛隊肯定會馬上回援,他們一直是在坦波夫地區監視風起商團。從這個地區全速進軍趕回阿爾斯山的話,只要兩天。 而按照魔武的性格他一定是不顧一切,全力回援。他們是在三天前收到我們的信開始進攻加蘭城的,紅牙傭兵團所憂慮的只是我們『前進軍』,所以加蘭的兵力應該不會少,至少有四到五萬。魔武他們要攻下加蘭城不是兩三天就可以的。所以,魔武他們現在應該還在加蘭城下。從這個地方趕回總部的路上,魔武一定會不顧一切一路狂奔。這樣,他們趕到阿爾斯總部的時間應該是六到七天後。減去路上掉隊的兩成兵力,魔武應該可以帶領八萬左右的部隊回到阿爾斯山。 加上總部的剩餘兵力的話,總部七日之後,就應該還有十到十一萬。以『前進軍』的戰鬥力,防守二十萬落日傭兵團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而且,我們現在就算全軍全力回援,至少也需要十天。那個時候,大會戰已經結束了。我們對戰局的影響並不是決定性的。反而還將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斷天盜賊團給丟了。」風楊說道。 「風楊你的意思是不回兵救援,繼續往前攻?」沙迦問道。 「當然不,我以上所說的只是推測。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麼變數。」風楊又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沙迦疑惑的問道。 「我的想法是拜託沙迦大人你率領四萬騎兵火速回援。而我則率領五萬步兵繼續進攻浮巖城。這樣的話,不但可以加快你的回援速度,還可以使我們在斷天盜賊團的努力沒有白費。」風楊說道。 「這樣最好!」沙迦想了想,贊同的說道。 「但是沙迦大人你一定要確記三點,第一,在路過馬拉昂地區的時候,要從白木那裡帶一部分馬拉昂通信營分部的人回到阿爾斯山總部。第二要從漢德加城和馬拉昂地區帶大量的物資輸往阿爾斯山總部。因為經過『狂風』一戰,總部的通信營和後勤一定都會受到重大損失。第三,你一定要在8月8日中午十二點前趕到總部。越早越好,越早,你們對戰局的影響就越大!」風楊叮囑道。 「我記住了!我這就去辦!」沙迦嚴肅的點點頭,走了下去。 半個小時之後,風楊和沙迦分成兩路,一個往北,一個向南。 (中) 聖歷2108年8月3日晚七點十三分。 「報告軍團長,天上出現不明飛行物!」一個斥候滿頭大汗的向星狂報告道。 「來自何方?提及多大?速度多快?」星狂趕緊站起來問道。 那斥候還來不及回答,就聽見大營外有一個人在大聲叫,「依維斯在哪裡?依維斯在哪裡?」 「來自東邊,好像是一個人,速度奇快!」那斥候答道。 「知道了,繼續偵察!」星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臉上也鬆懈下來,對著斥候揮揮手後,又急匆匆的走出門去。他是去尋找那個聲音。 「魔武,你這麼快就回來了?」當星狂真真切切的看到魔武的黑色大個頭出現在自己眼前時,幾乎要哭出來。怎麼從前就沒覺得這個黑大個這麼可愛呢? 「依維斯到底怎麼樣了?你在信裡說得不清不楚的!」但是魔武卻絲毫沒有心情響應星狂難得的多愁善感!原來本來是率軍回援的魔武在接到星狂的求援信後,就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將軍隊拋給傑倫和西龍,一路狂飛回阿爾斯山。 「依維斯他還好,軍醫已經說了他沒有什麼生命危險,只是暫時昏迷而已。」星狂見魔武這麼擔心,忙安慰道。 「昏迷?你快帶我去看他!」魔武一聽,緊張的雙手緊緊的捏住星狂的肩頭。他這一下,幾乎把星狂的肩頭給捏碎了。 「老大,我不是一流位啊!」星狂被他這一捏,一直忍住的熱淚終於不受控制的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哦,對不起,但是,快帶我去見依維斯吧。」魔武於是趕緊把手拿開。說道。 三分鐘後,魔武終於如願以償的看到了被莫問看護著的依維斯。 除了臉色有點發白以外,他看上去倒也沒有大礙。他呼吸均勻,好像是很累很累,正在休息。看到依維斯這樣,魔武的情緒才緩緩平靜下來。 「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向不喜歡說話,也不喜歡問問題的魔武在見到依維斯平安之後。拖著星狂走出門來,問道。 星狂於是將這幾天發生的事,簡略的說了一下,但是一些重要章節省略了過去。生怕魔武又一時衝動,發起瘋來。 「鐵血傭兵!怪不得這麼厲害!」魔武說道。身為其中一分子,魔武最知道鐵血傭兵到底有多利害。當聽到依維斯一人在十五分鐘之內將這一千多鐵血傭兵全部解決的時候,魔武震驚不已。他一直知道依維斯很強,但是沒有想到依維斯強到如此非人的地步。他心中對依維斯的景仰又因此再度高漲。 「好了,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等到落日傭兵團來,還得指著你支撐大局呢!」星狂說道。 「落日傭兵團的人要是真敢來,我一定讓他們知道什麼是恐怖!」魔武咬牙切齒的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星狂被魔武無意中散發的陰冷的殺氣刺的全身生疼,神經質般的說道。他的心裡則在一遍一遍的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得罪魔武,千萬不要得罪魔武!」 「那你快去休息吧。」過了好一陣,星狂才再度自控下來,對魔武說道。 「我不累,我要去為依維斯守夜。」魔武說著,就像依維斯的房間走去。站在門外為依維斯守夜,這對魔武來說已經是最習慣不過的事情。 「你要是真的不累,不如去做對依維斯更有意義的事吧。」星狂看魔武是絕對不可能休息的,於是腦中靈光一閃,說道。 「幹什麼?」魔武轉身問道。 「守夜誰都能守,但是可以在天上飛上好幾個小時的人就只有你一個了。你不如去做幫我們偵察一下落日傭兵團的情況吧。」星狂說道。 「你不是有魔法師嗎?為什麼要我去?」魔武說道。 「我手下那幫魔法師都死得差不多了。就是他們沒死也不可能在天上支持那麼久啊。所以我才會要拜託魔武你啊!」星狂說道。 「好吧,那我現在就去!」魔武話音未落,身影已經消失。 看著魔武飛到天上的身影,星狂的心裡又踏實了很多,畢竟又多了一個超級高手助陣。 大概一個小時後,魔武就回來了。 「怎麼樣?」星狂趕緊問道。 「從南邊而來,人數大概是二十萬左右,應該是在兩天後就將到達阿爾斯山。」魔武簡明扼要的說道。 「這太好了,落日傭兵團一定是以為我們會跟『狂風』糾纏一段時間,才會故意推遲出兵時間想撿現成便宜的!」星狂有些高興的說道,「這樣的話,軍師的援軍就可以在落日傭兵團進攻前趕回總部了。」 三分鐘後,星狂向這兩天一直勞碌不堪的「前進軍」發佈命令道,「全軍休息!」 儘管對星狂的命令覺得很驚奇,但是誰要沒有精力來揣摩星狂命令的用意了,紛紛就地倒在地上睡了起來。也顧不得初秋的地面有些陰寒。一時間,整個阿爾斯山躺滿了滿山遍野的士兵。乍一看上去,好像「前進軍」全軍覆沒了一般。 但是到第二天臨晨六點多的時候,這些像死屍一般躺在地上雷打不動的士兵們卻突然全部活躍了起來。整個阿爾斯山從絕對的寂靜突然過渡到了熱鬧非凡的境界。 原來,那蘭羅的供應大隊終於趕回來了。 「軍師呢?」知道後勤大隊帶著大量物資趕回來的星狂興高采烈的出來迎接那蘭羅。見到那蘭羅第一眼,星狂就忙問道。他現在實在是太需要請學來主持大局了。 「先把軍糧分下去吧,士兵們都餓極了。」那蘭羅岔開話題道。 「好,好,讓兄弟們吃飽飯再說。」星狂也不生疑,笑呵呵的說道。 兩人親自率領部下分發完軍糧之後,天已經亮了。兩人一起來到依維斯修養的房間看依維斯。 「好在依維斯沒有什麼大礙!」那蘭羅常年在外經商,對於醫術還是有一些粗淺的認識的。所以,當他看到依維斯的臉色和呼吸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心裡的大石頭,終於放下了。 「軍師呢?」星狂又舊事重提。 「他……他說他有要緊事要帶著親衛隊前往『永遠之謎』。」那蘭羅的臉憋得通紅的說道。 「什……麼?」星狂輕聲叫道,「現在這個時候還有什麼比回援總部更重要?」 「他沒有說,他只是說他有不得已的苦衷。」那蘭羅說道。 「他突然去『永久之謎』做什麼?」星狂努力使自己平靜了下來,又問道。 「他沒有說,他只是說他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去做。」那蘭羅說道。 「那他有沒有說他什麼時候回來?」星狂又問。 「他說……他……」那蘭羅有些不敢將下面的話完全說出來。 「他說什麼呀?」星狂都快急瘋了。 「他說他應該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回來了,要我們好好代他照顧依維斯。」那蘭羅終於鼓起勇氣說道。 「啊……?」星狂聽得這話,馬上大驚失色的從椅子上摔了下來,險些跌坐在地上。 「這個混蛋!當初是他用師兄的身份將依維斯騙到現在這個位子,如今關鍵時候卻又臨陣脫逃!……要是他被我看到,我非一劍把他劈成兩半不可。」一直坐在床邊看護依維斯的莫問終於忍不住也走過來說道。若是在門外守衛的魔武聽到他們的談話的話,或許他們的都會有這樣的見解。 「軍師或許真的是有什麼巨大的苦衷吧?」難得星狂在受到這樣重大的打擊之後,居然還能為請學說話。這其實是因為星狂覺得請學決不會是那種在關鍵時刻臨陣脫逃的人。看他當中跟自己說話的氣勢,星狂就知道請學絕對不是一般人。星狂正是因為請學的勸說,才徹底擺脫猶疑,下定決心跟隨依維斯的。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是臨陣脫逃的懦弱之人? 「軍師好像說他是為了將來對抗魔族。」那蘭羅說道。 「魔族?」星狂心中疑雲頓生,他第一次開始發現自己出身於一個完全不由自己掌握的遊戲之中。 「無論是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在這時候拋棄依維斯,我都不可能原諒他!」莫問的態度絲毫沒有因為兩人的說項而有絲毫的疲軟。 這一下,星狂兩人也不敢再說什麼了。莫問所說的確實是鐵板釘釘的事實,無論有多麼大的苦衷,一聲不坑的就私自離隊,這無論如何都是無法辯解的罪過。 「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應付過去眼前的難關,其他的以後再說。」星狂是第一個從鬱悶的氣氛中抽身出來的人。 「那星狂我們現在能怎麼做?」那蘭羅問道,他知道現在阿爾斯總部這麼多人當中,只有星狂一個人是真正的大將之才。 「現在東邊和北邊兩路援軍即使是拋下所有步兵和輜重,輕裝上陣的話。那麼他們的騎兵要趕到阿爾斯山最快大概是三天和四天後。 按照魔武的偵察,落日傭兵團後天正午的時候就會趕到。所以,我們現在應該是抓緊時間休息,等到敵人來到的時候,我們只要全軍龜縮在阿爾斯山內待援就是了。 通過合理利用阿爾斯山易受難攻的地勢,我只要一萬人就可以支撐個十天八天,更何況我們現在手裡有將近三萬人。所以你不用擔心。」星狂安慰那蘭羅說道。 「你是不是說只要一萬人就可以防守住阿爾斯山?」莫問突然走上前來,插言道。 「是啊,怎麼了?」星狂奇怪的問道。莫問從來不愛搭理「前進軍」居然會主動上來跟他們討論防守總部的事? 「那好,那你把你手下剩下的一萬八千騎兵給我!」莫問說道。 「你要這一萬八千人幹什麼?」星狂奇怪的問道。 「我要殺光落日傭兵團!」莫問說話的語氣讓星狂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我也跟你一起去!」魔武見裡面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於是從院子外走近屋來,剛好就聽到了莫問的這一番話,於是馬上附和道。 「但是敵人可是整整二十萬人啊!」星狂說道。 「今天讓你的兵好好休息,明天正午十二點我就來跟你借兵。」莫問也不多說,乾脆的下了決定。話一說完,就又走到依維斯旁邊靜靜的坐著。 「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太冒險了嗎?你這樣雖然可以有出其不意的襲兵效果,但是只要敵人知道了你們真實實力的話,他們就可以輕易的扭轉戰局。你要知道落日傭兵團的戰鬥力雖然可能不如我們『前進軍』,但是他們可是整整二十萬人啊!」但是星狂還是試圖說服莫問不要這樣冒險。 「如果失敗,我就以死謝罪!」魔武說了重話。 「在這天地間,我不會允許一個想傷害依維斯的人和我同時站著!」莫問這也是死話。 「那好吧,我去安排!」星狂知道一切都無可挽回了,於是歎了口氣說道。 「星狂,你瘋了嗎?兵權在你手裡,你要是執意不從的話,他們也沒有辦法。你現在這樣順從他們,不是讓他們去送死嗎?」星狂和那蘭羅一走出門,那蘭羅就責怪星狂道。 「你現在說得頭頭是道,剛剛怎麼比見你出聲啊?」星狂白了那蘭羅一眼說道。 「這……」那兩個都是殺神,那蘭羅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什麼勇氣和他們爭執。 「你不要擔心,明天或許會創造一個奇跡也說不定呢。」星狂見到那蘭羅慚愧的樣子,又狡詐的笑笑,說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那蘭羅不解。 「如果是別人,我是絕對不會讓他們去的。如果換了別的時候,我也是絕對不會讓他們去的。但是現在是現在這樣的時候,而剛好又是他們兩個人。那麼一切就要重新考量了。」星狂像說繞口令似的說道。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那蘭羅有些不耐煩的問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玩繞口令? 「直白一點說的話就是,首先,莫問和魔武這樣的超級武者在憤怒之極時合作戰鬥所產生的殺傷力無法估量。其次,剛剛經歷了殘酷的『狂風』之戰的士兵們也因為總部被毀沉浸在一片悲憤之中,現在的環境又是這樣惡劣。表面上看來,『前進軍』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俗話說,『置之死地而後生』,即使是一個人,到垂死的時候發出的戰鬥力都是無法想像的。更何況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還有一個地方你要注意,那就是莫問要求軍隊出發的時間是明天正午十二點。按照這樣算的話,我們與落日傭兵團發生遭遇戰的時候,應該是明天晚上十點到十二點左右。從這裡,我們就可以看出莫問提出明天正午十二點要兵並不只是逞一時意氣,他還是有頭腦的。 因為在黑夜的掩護之下,我們的兵力劣勢是很難被發現的。如果我們能夠在適當的地方埋伏起來,以逸待勞,再加上我們衝鋒夠有力,給造成落日傭兵團造成被優勢兵力包圍的感覺的話,那我們就幾乎是勝券在握的。」星狂得意洋洋的說道。 「說得這麼容易,那你為什麼你自己原先沒有這樣想?」那蘭羅問道。 「這件事如果由我做,成功的幾率是一半對一半。我現在責任重大,不敢冒這個險。但是如果是他們兩個人的話,那我們獲得勝利的幾率可就有九成了。你也知道,若論衝鋒陷陣,他們可是要比我強上一百倍不止啊。」星狂笑道。 「既然如此,那你剛才為什麼又要阻止他們呢?」那蘭羅又有新的不明白了。 「不激一激,我怎麼知道他們會不會下死力?我給他們的可是一萬八千生力軍啊,要是白白損失了。等依維斯醒了,我怎麼交待?」星狂一臉無辜的說道。 那蘭羅聽了星狂的話,瞠目結舌。「你這個腦袋是不是每天二十四小時,有四十八個小時都在想著怎麼算計別人啊?」 「這不是算計,這叫計策!」星狂凜然辯解道
***************************************************************************** 第十章落日之惡夢 聖歷2108年8月4日下午三點十六分,巴斯塔克城。 「副團長,收到回信了。」正在午睡的維爾揚迪被副官從美夢中吵醒。 「給我念。」維爾揚迪用盡全身力氣,才掙脫了睡魔的誘惑,坐了起來,對副官說道。這些日子實在是太累了。 「是!」副官笑盈盈的說著,將信打開。 「致前紅牙傭兵團副團長維爾揚迪……」副官念到這裡這裡,就禁不住了聽了。 「放你娘的狗屁,要你念封信都念錯?什麼叫前紅牙傭兵團?難道我們紅牙滅亡了麼?」維爾揚迪本來的大好心情被副官的一句不吉利的話毀掉了好多。 「給我自己看!」維爾揚迪說著,從惶恐不已的副官手裡將信搶了過來。 但是維爾揚迪將信拿到手裡之後,越看越心寒,臉色也變得蒼白。看到最後,居然全身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怎麼會?怎麼會?……普蘭斯賽亞人?他們是什麼人?」他好像中了邪魔一樣,喃喃自語著說著一些旁人完全聽不懂的話。 「副首領,怎麼回事?」副官從沒有見維爾揚迪這樣頹喪過,趕緊走上前去攙起維爾揚迪,問道。 「對了,你幫我看看,看看是不是我眼花。」維爾揚迪一把緊緊抓住副官的手,顫抖著說道。 「是!」副官說著,把維爾揚迪手裡的信接了過來。 「看清楚,看清楚,看看是不是我眼花。」維爾揚迪小心翼翼的看著副官,問道。 副官看著,看著,也像個冰柱一樣凍在原地。 「告訴我,我眼花了,是不是,是不是我眼花了……一定是的,一定是這幾天太累了,又沒有好好睡一覺,所以才眼花看錯的。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啊!你給我說話啊!」維爾揚迪先是輕聲的問道,但是到後來聲音越來越大。再後來,聲音已經變得神經質。到最後,終於無法說話,一把將副官推在了地上。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我在前線辛辛苦苦的打仗!他居然一紙文書就輕輕鬆鬆的將我給賣了!」維爾揚迪跪倒在地上邊說邊哇哇大聲哭了起來。 原來,這封信上說的很簡短,「致前紅牙傭兵團維爾揚迪:兄已於聖歷2108年7月26日歸降於普蘭斯賽亞人大首領坎亞所率領之十五萬大軍。坎亞大首領將於聖歷2108年8月3日遣使前往接收巴斯塔克城。望弟為身在卡卡羅特城內之父母妻兒計,早日歸降!」這封信的落款是——前落日傭兵團團長僅普蘭斯賽亞兵團副團長修可。 從這封信就可以看出修可其實是很委屈得。但在信裡的意思已經很明白,卡卡羅特城是被坎亞率領十五萬大軍攻下的。自己為了保住家眷的性命才不得不降了坎亞。 當然,他信裡勸降的意思也很明顯,既然我這樣,那你也為了你自己和你麾下的士兵們的家眷計,早日跟我一起投降吧。 怪不得維爾揚迪看到這樣一封信會哭的這麼淒涼。一個將領在前線奮力作戰,好不容易贏得了一場大勝。趕緊高高興興的往家裡報信,得到的回音卻是勸自己投降。 「兒女賣命,父母敗家啊!」副官也淚水漣漣的說道。 兩人於是相對哭了一陣。苦罷,兩人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副首領,現在我們當如何是好?」副官哭腔尚在。 「還能如何?如今你我還有兄弟們的家眷都攥在人家的手裡,還有我們反抗的餘地嗎?降了吧!人家當團長的都不心疼,我們當下屬的心疼什麼?」維爾揚迪說著,一臉冷漠的站了起來,走近內室。看來,他是被修可傷透心了。 「不過我維爾揚迪絕對不會再跟修可共事!」走了幾步,維爾揚迪突然舉起旁邊的一個燈台,狠狠的摔在地上。摔得滿地都是燈油,滿地都是碎片。 「那副首領何去何從啊?」副官怯生生的問道。他的想法剛剛和維爾揚迪相反,他打算歸順坎亞,謀個一官半職,養家餬口。 「這個亂世就像一個一匹跑得飛快的馬,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騎的。」一向粗莽的維爾揚迪在這個時刻,卻說了寓意深刻的話,「我已經是四十好幾的人了,也算是爭取過了。我也沒有什麼遺憾了,交割的事情就你代表我去辦吧。」 「副首領你要去哪裡?」副官又問道。 維爾揚迪沒有說話,繼續走向內室。第二天,士兵們在維爾揚迪的房間內發現他的屍體。 數日之後,坎亞使者抵達巴斯塔克,維爾揚迪的副官帶著八萬紅牙傭兵團士兵降。並遵守坎亞的旨意,在坎亞新任的軍團長率領下繼續為坎亞鎮守巴斯塔克城! 至此紅牙傭兵團滅亡!三個團長,一死兩降,下場不可謂不慘淡。但是僅僅是在半個多月前,紅牙傭兵團還自以為自己將是這場戰爭最後的勝利者。 正所謂,機關算盡,算來算去算自己啊! 聖歷2108年8月5日正午十一點五十五分。 「士兵們,依維斯總統領昏迷為醒,我三路大軍尚在回援過程中。而落日傭兵團居然不自量力,摔五萬蛇鼠之輩準備偷襲我軍。兄弟們,我們身為戰無不勝的『前進軍』一分子會不會怕他們?」此時,星狂正在給集合了的一萬八千騎兵做臨戰演講。 這一萬八千騎兵,一共有一萬三千重騎兵,五千輕騎兵。之所以,重騎兵比輕騎兵多這麼多,是因為在和「狂風」作戰的時候,重騎兵因為厚厚得裝甲而得到了更好的保護,所以倖存人數相對輕騎兵來說要多得多。 「不怕!」吃飽喝足,休息時間也足夠的騎兵們憋足了勁大聲喊道。 「為了依維斯總統領,為了『前進軍』,兄弟們你們敢不敢主動區進攻這五萬蛇鼠之輩?」星狂又問道。 「殺得他們片甲不留!」 「砍得他們不留片甲!」 年輕的「前進軍」騎兵們紛紛熱血沸騰的大喊道。 「那就請你們跟著我們『前進軍』最勇武的魔武軍團長和依維斯總統領最信任的好友莫問一起去將這五萬蛇鼠全部掃蕩乾淨吧!」星狂說著,高舉雙手,僅僅的握成拳頭。 「掃蕩乾淨!」騎兵們一起舉起閃亮的長槍,再次吶喊道。 「好了,你可以把他們帶走了。」星狂看著被自己撩撥得除了找人打架再沒有任何想法的青年士兵,滿意的對身後的莫問說道。 但是那蘭羅卻將星狂拉到一旁,輕聲問道:「昨天不是還是二十萬麼?怎麼今天就只有五萬了?」 「五萬剛剛還,正好能夠激起士兵們爭雄的心思,又不會使他們害怕。我要是說二十萬,恐怕就只有你才會傻到跟著莫問去了。」星狂不屑的對那蘭羅說道。 「但是你這樣不等於欺騙士兵嗎?你將來如何取信於他們?」那蘭羅臉色凝重的質問道。 「拜託,這不叫欺騙,這是策略!你想像,到時候天黑一片,鬼知道對方到底有多少人,反正拚命往前衝就是了!打完勝仗回來,誰會跟我計較對方到底有多少人?」星狂一臉無恥的說道。 「啊,你居然這麼……」那蘭羅很想說「恬不知恥」四個字,但是最後還是為了同志關係的和諧,而沒有說出來。 「兵者,詭道也!」星狂丟下這麼一句話之後,就跑去囑咐莫問了。 「莫問,你要清楚的記住三點——你跟落日傭兵團遲早是會碰上的,所以你不要因為心急而讓這些騎兵太累。 第二,中途至少要有一次用飯和給馬匹遲早的機會。吃飽了飯才能打仗啊! 第三,我昨晚研究了一下地圖。今天晚上九點多的時候,部隊就差不多可以趕到不遠處的切爾基平原。那裡地面平整,最適合騎兵衝鋒。到了那裡之後,你就將這一萬八千騎兵就地埋伏下來,以逸待勞。千萬不要因為一時意氣,而去和落日傭兵團硬碰硬啊!」星狂囑咐莫問道。 「好的,我都記住了。」一向桀驁不遜的莫問,這個時候不但認真的聽完了星狂的話,而且還答應按照他說的做。這讓星狂不得不感到很有成就感。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等著你凱旋而歸了!」星狂笑容滿面的說道。 莫問按照星狂的意思,一路不緊不慢的行軍,下午七點多的時候,還讓士兵們吃了頓飯,讓馬也吃了草。 在晚上十點零四五粉的時候,「前進軍的」一萬八千人才趕到切爾基平原埋伏下來。 而另一支不久之後就要迎面而來的軍隊卻是完全相反。 「團長,這幾天一路趕來,兄弟們都有些累了。今夜是不是先就地紮營休息一晚啊?」副首領馬尼羅看著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於是策馬走到團長瓦爾斯羅德身邊問道。 「是啊,兄弟們這幾天日夜兼程實在是有些累啊!」盧薩羅也說道。 「現在『前進軍』剛剛大傷元氣,所以我們應該趁他們還沒有回過氣來,對他們進行致命一擊。否則,讓他們的援軍回援的話,我們打起來就要艱難得多了。」瓦爾斯羅德說道。 「都是你說什麼越晚越好,越完就兩敗俱傷的越厲害,結果推遲了整整六天才出兵。如果早兩天出兵的話,兄弟們用累成這樣嗎?」馬尼羅累的開始對盧薩羅發起脾氣來。 「我怎麼知道『狂風』名頭那麼響,卻只要一天就被人家幹掉了?」盧薩羅不服氣的辯解道。 「你們都不要吵了,現在吵有什麼用?我們安排在『狂風』的內線現在也被人家一起幹掉了,我們對敵人的任何行動都不知道。如果我們現在內部還要鬧矛盾的話,那恐怕這一仗就是我們落日傭兵團的滅亡之戰了!」瓦爾斯羅德被他們兩個吵得煩了,說出了重話。若他知道在不久之後,他這句話不幸言中的話。他一定會寧願一輩子不說話,也不說這句話。 兩個副團長被瓦爾斯羅德這樣一訓,就沒有人敢再說話。只好無奈的繼續揮軍前進。 落日傭兵團趕到切爾基平原的時間是臨晨一點四十七分左右。自這一刻開始,落日傭兵團走向滅亡!攻打阿爾斯山真的如瓦爾斯羅德所說的成了落日傭兵團的滅亡之戰! 「可不可以沖?」維拉問道。維拉可算是「前進軍」的元老,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所以在「前進軍」中一直很低調,只是默默的學習,從來沒有要求打仗立功。但是這一次莫問和魔武領兵出征,維拉卻主動向星狂請纓。並不是為了所謂的戰功,而是作為一個「前進軍」元老真真正正想在關鍵的時刻,為「前進軍」出一分力。星狂在跟維拉說明了全部事實之後,見維拉仍然是那麼堅持,就同意了他。 「等一下!」莫問冷靜的說道。他跟魔武有約定,魔武出手作為暗號,然後全軍才一起衝鋒。 「所有的生命都獻於寧靜的永恆,所有的靈魂都獻於至純的死亡。以永恆的寧靜之名,以死亡的至純之名而呼喚,暗黑的九條狂龍啊,地獄的九道黑色光芒啊!請你們出現吧!出現吧!出現吧!出現吧!洗劫天空和大地!」魔武的咒語念到最後,開始發現全身所積蓄的魔法力量已經到了最大的限度。於是大聲喝道,「去吧,黑暗的力量!」 這一招,當年在藍達雅的時候,魔武曾經用過一次,那是為了救依維斯。而這一次雖然是同一招,但是殺傷力起碼是三倍以上。 上一次的結果是上百個藍達雅入流魔法師橫屍當場,這一次又將如何呢? 隨著魔武一聲大喝,九條深黑的有如實質的狂龍出現在四萬落日傭兵團前衛的頭頂!這狂龍的黑暗,已然黑得到了極至,似乎要將人體內的光芒全都要吸取。而那光芒便是生命! 九條狂龍猶如九道黑色的閃電,分頭在這四萬落日傭兵團中瘋狂的肆虐。落日傭兵團的士兵們只要與它們相遇,就無一例外的血肉模糊,化成一灘爛肉。 「魔鬼啊!」落日傭兵團的士兵們終於開始反應過來,發狂般開始往回跑! 「哪裡跑?」莫問大喝一聲,長劍已然出鞘。 一道白色的閃電開始和九道黑色的閃電呼應。黑色的閃電所過之處,生命被悄無聲息的吸去,所有的人都死得那麼陰冷悲涼。而白色的閃電所過之處,所遇到的每一個生命似乎都被太陽灼燒了一樣,在瞬間的輝煌閃爍之後,就失去自己的生命。 黑色與白色,這兩種極其單純的顏色,在落日傭兵團的士兵們看來與死神的黑白無常毫無二致。他們本能的對這兩種閃電都感到同樣的害怕。 他們本能的逃開,他們跑開的速度證明,他們真的是用盡全力在逃跑。但是,這世上有哪一個人逃得過死神的腳步。 雖然他們已經盡了全力,但是還是有一片片的士兵無奈的,不可迴避的倒在地上,被自己的同伴踩成肉泥。 逃,這四萬落日傭兵團前衛此時此刻只有這一個想法。而在這個時候,真正攻擊他們的只有兩個人,「前進軍」一萬八千騎兵為了避免「暗黑狂龍」的誤傷,暫時都還沒有出手。 即使是這樣,四萬落日傭兵團還是驚駭不已的拚命往後逃去,這世上有幾個人不怕死神?雖然是四萬之眾,但是那又怎樣?對於死神來說,那只不過是一陣歎息的功夫。 黑色的狂龍速度漸漸的慢了,漸漸的淡了。但是白色的閃電卻越來越快,越來越狠了!而落日傭兵團的前衛正在沒頭腦的倉促往後逃! 事實上,他們只是被恐懼籠罩了而已。如果真正計算的話,他們至今為止真正死於莫問和魔武兩人之手的,不會超過五千人。卻有同樣數目的人被同伴踩死! 「前面發生什麼事了?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往後跑?」馬尼羅揪住一個往會狂奔的士兵質問道。 「魔鬼!魔鬼!是魔鬼!」這個士兵失魂落魄的回答跟前面幾個士兵的回答毫無二致。 「我去看看!」盧薩羅說著,策馬親自衝到前線去。正在這時,他們聽到了一片轟天動地的吶喊,「以『前進軍』無敵之名!衝啊!」 之後便是一陣巨大的幾乎將士兵震下馬來的整齊的馬蹄聲。 「以『前進軍』無敵之名!衝啊!」維拉看到『暗黑狂龍』的威力差不多快結束的時候,維拉第一個舉起長槍,帶頭衝了出去。 「以『前進軍』無敵之名!衝啊!」一萬八千「前進軍」百戰餘生的精銳騎兵齊舉長槍,大喝道。 真正大規模的屠殺正式開始。 一萬三千重騎兵在中央,五千輕騎兵在兩翼,組成齊整的衝鋒線開始向慌亂不堪的十九萬落日傭兵團的大軍發動致命的衝鋒! 近兩萬支平端的長槍,近兩萬多匹矯健的戰馬拉開了大追殺的帷幕。 黑色的騎兵盔甲在殘月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冰冷。在這冰冷的光輝下,「前進軍」的騎兵們像一把利劍一樣,毫不留情的向著敵人最軟弱的咽喉刺去! 雖然落日傭兵團還有近五萬騎兵,近十四萬步兵。但是從目前的局面來說,落日傭兵團除了敗亡之外,似乎找不到任何其他的選擇! 「前面怎麼了?」驚天動地的吶喊聲和馬蹄聲讓後面的落日傭兵團的士兵也開始有些害怕起來。黑夜使他們完全無法瞭解自己所處的環境。 「是魔鬼,是魔鬼!」而逃回來的士兵們更加加重了他們恐懼的感覺! 「團長,怎麼辦?」剛剛還想衝到前線去的盧薩羅也有些猶疑的撥轉馬頭向瓦爾斯羅德問道。 「這只是夜襲,無論如何敵人是不可能比我們的人數還要多的,只要我們穩住陣腳,我們一定可以挽回局面。」瓦爾斯羅德似乎是整個落日傭兵團此時唯一一個清醒的人。 「但是現在軍心已經開始動搖了啊!」馬尼羅看著隨時都可能崩潰的士兵們,問道。 「所以我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穩定軍心!」瓦爾斯羅德緊縮雙眉,說道。 「團長,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在瓦爾斯羅德的影響下,盧薩羅也稍微冷靜了下來,問道。 「馬尼羅,你留下!盧薩羅跟我到前線去!」瓦爾斯羅德說道。看來,馬尼羅這一次的表現讓他很失望。 「是。」馬尼羅也看出來瓦爾斯羅德對他不是很滿意,回答的聲音也是怯生生的。 「兄弟們不要怕,敵人只不過是兩千游騎兵而已,我們只需要一個反衝鋒就可以將他們殺得一個不剩!」瓦爾斯羅德揮舞著手中的長槍,對著軍心渙散的落日傭兵團大叫道。 「只是兩千人,是不是真的?」瓦爾斯羅德的話對在後面的士兵產生了一點作用。如果真是兩千人的話,那就沒有什麼好怕了,淹都淹死他們啊!於是,原先在後面的士兵紛紛問那些從前線退下來的士兵道。但是前面的士兵卻將他們這麼美妙的幻想撕得一點不剩。 「兩千?你們家兩千人可以不到五分鐘就把我們四萬前衛殺掉剩下不到一半?」從前面退下來的士兵無比委屈的大叫道。 「那他們究竟有多少人?」有人又問道。 「天知道,反正滿山遍野都是黑黑的一片。剛才的叫聲和馬蹄聲你們也聽到了。你們說那種氣勢,沒有人二十萬怎麼可能做的出來?」前面退下來的士兵說這話的時候,渾身還是抖抖嗦嗦的。 「天啊,在平原和二十萬騎兵對抗?那不是死路一條嗎?」士兵們全都吸了一口涼氣。 瓦爾斯羅德的冷靜和臨危不亂並沒有對他的士兵產生多大的作用。當他一邊大喊著,「兄弟們跟我衝啊!」一面身先士卒的往前衝去的時候,跟著他們往前衝的了,除了他們的親衛隊以外,其他的人寥寥無幾。而前面的士兵卻仍然在拚命往後退,將後面的隊形沖得一片混亂。 「後退者殺!」看著這種局面,瓦爾斯羅德咬咬牙,說道。 「後退者殺!」瓦爾斯羅德的五千親衛隊開始臨時充當起軍法隊的作用,他們對著後退的士兵一起高聲叫道。說著,手裡的槍就真的向著後退的士兵們刺去。 這一招好像又起了一定的作用。為了不面對瓦爾斯羅德五千親衛隊的長槍,有一部分士兵選擇了往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前進軍」的方向衝去。 但是軍法隊的作用也並沒有維持多久。 正是因為往後退會被臨時軍法隊殺死,所以士兵們才選擇往「前進軍」的方向跑。但是那邊等待著他們的又是什麼呢? 白色的閃電仍然在毫不停歇的繼續閃爍,看它的樣子,似乎會永遠這麼閃爍下去,直到落日傭兵團的人全部死於此地。 而另一道黑影代替了剛才的「暗黑狂龍」,這正是魔武。剛才的「暗黑狂龍」幾乎耗盡了他的魔力。所以他現在已經開始衝進了敵陣,開始面對面的將這些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的傭兵一片一片的殺戮。 這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在落日傭兵團的隊伍裡,左衝右突,仿若無人之境。所到之處,屍橫遍野!原本就已經慌亂不堪的隊形被這兩個殺神撕得支離破碎。而在他們身後,是一萬八千剛剛經歷了最慘痛的家園被毀的「前進軍」士兵。 在中央往前突刺的一萬三千重騎兵們雖然被面盔遮住他們的臉,使我們在這本就暗黑的環境下無法看清他們的表情。但是一萬三千雙眼睛,卻在月光下那樣清晰的怒視著。這眼神告訴所有人,這些人現在已經無比執著的沉著於殺戮。在現在這個時候,無論是誰,只要擋在他們的面都將被他們毫不猶豫的一槍刺過。 兩翼五千輕騎兵在戰場的四周靈活的穿插著,任何一個落單的個人與小隊都被他們狂風驟雨般的結束身為戰士的生命。 兩個超級殺神,一隊穩步前進,但是每進一步都要帶著上千條生靈的重騎兵,再加上一隊像吸塵器一樣乾脆利落的打掃著戰場著任何一個漏網之魚的輕騎兵。 只是有了很短的時間,落日傭兵團不到一萬被夾在「前進軍」和臨時軍法隊的前衛軍就發現了一個很簡單的現實——面對臨時軍法隊,是九死一生,而面對「前進軍」則是十死無生。 「他們的,大家怎麼說都是自己人,居然這麼對我們,你們還是人嗎?」有一個落日傭兵團的前衛憤怒的對著軍法隊吼道。在怒吼的同時,他也毫不猶疑的向著臨時軍法隊舉起了自己的長槍。 這個世界往往是這樣,最難的是有第一個。只要有了第一個,那麼第二個,第三個就很容易出現了。 這個士兵很快就死在了臨時軍法隊的槍下。但是他臨死前的怒吼卻獲得了幾乎所有前衛的贊同。落日傭兵團的自相殘殺從這時候開始了。 近一萬前衛向著絲毫不打算不給他們生路的臨時軍法隊發起了衝鋒! 「團長,這可怎麼辦?」盧薩羅看到這個局面,開始有點害怕了。 「馬尼羅怎麼還不整頓軍隊上來支援?」瓦爾斯羅德也開始有些心慌了。 「馬尼羅,馬尼羅!」瓦爾斯羅德對著飽含內勁,對著身後的軍隊大聲叫道。 「屬下在!」雖然在身後好幾百米,但是馬尼羅還是聽到了瓦爾斯羅德的召喚,趕忙大聲應道。 「在你娘,還不快帶兵上來的支援!」瓦爾斯羅德說著,轉過身對著身後大罵道。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了一個令他震驚的場面。除了他自己的親衛隊以外,所有的軍隊都在自己身後至少三百米外! 「團長,我現在控制不住局勢啊!」馬尼羅哭喪著大叫道。 「你們這幫廢物,前面只不過是一支不到五千人的騎兵隊伍而已!」瓦爾斯羅德發瘋般的對著後面的士兵大叫道。 但是沒有人動,因為沒有人信他! 「剛剛不是說兩千麼,怎麼現在又成了五千了?難不成敵人越打越多?」 「就是啊,四萬前衛逃回來的只有幾千人。只有五千人能有這麼厲害?」 「我可能不能白白送命,我還要養家餬口呢!」 「天啊!」瓦爾斯羅德對天長歎道,自己手下的兵怎麼會是這副模樣? 「團長,怎麼辦啊?」前衛已經殺掉了將近四分之一的親衛隊了,盧薩羅顯然也開始恐慌起來。 「放他們過去,你們都跟我來!」瓦爾斯羅德一咬牙,端平長槍,策馬向著「前進軍」的方向衝去! 盧薩羅看到瓦爾斯羅德已經衝出去了,於是也咬一咬牙,策馬衝了上去。還剩下的不到四千親衛隊在瓦爾斯羅德的率領下向著有條不紊的向著戰場推進的「前進軍」衝去。 「黃金盔甲,肯定是個不小的官!」嗜好權勢的瓦爾斯羅德為了彰顯自己的身份,特地高薪聘請了一位著名的鑄造大師為自己打造了這一身黃金盔甲。 但是這平時榮耀的象徵,在他身先士卒往前衝的時候,卻引起了死神的注意。 莫問暫時脫離了瘋狂往後潰退的前衛軍,逕自向著那在月光下閃耀的黃金盔甲衝去。白色的閃電瞬間化作一道流星。流星的終點正是身著黃金盔甲的瓦爾斯羅德。自從瓦爾斯羅德決定穿著這一身黃金盔甲開始,就注定他要被這世上最閃耀的流星之一毀滅焚燒。 「團長小心!」盧薩羅對著瓦爾斯羅德大叫道。 其實不用盧薩羅說,誰都可以輕易看出莫問的用心。三千多親衛隊員知道,瓦爾斯羅德本人也知道。但是那又這樣?這道流星還是在盧薩羅的聲音到達瓦爾斯羅德耳朵前將瓦爾斯羅德腦袋砍倒在地上。 「啊?!」盧薩羅又驚又懼的大叫道。瓦爾斯羅德是個接近一流位的二流位,居然都在早就知道敵人圖謀的情況下,被毫無反抗能力的一劍解決。 盧薩羅真不該叫這一聲,如果他不叫這一聲的話,莫問或許不會注意到他,但是偏偏他叫了。正是因為他叫了這一聲,才是莫問突然發覺原來還有他就是離自己只有不到半米的地方,於是反手一劍,又將盧薩羅給解決了。 「團……長!」對瓦爾斯羅德忠心耿耿的親衛隊紛紛哭著大叫道。 這一聲聲無疑都在向全世界宣佈,落日傭兵團的團長瓦爾斯羅德已經光榮掛掉了。 「團長死了!」某個傭兵很快領會到這一片慟哭的意義,大叫道。 「團長死了!」很快,這個消息就傳遍了整個落日傭兵團十幾萬大軍。 「逃啊!」落日傭兵團唯一一個冷靜、理智而有堅決抵抗信念的瓦爾斯羅德的死去,決定了今夜整個落日傭兵團的結局。 大潰退不可避免的出現,而這場大潰退的領導者就是落日傭兵團現存的最高級指揮官馬尼羅!在近兩萬騎兵面前潰退,意味著這支軍隊的龐大只剩下了一個用處,那就是增加這些騎兵的戰果。 十幾萬大軍拼了命一般的潰退,一萬多騎兵在後瘋狂的追擊。這是今夜「永久中立之地」最瘋狂的遊戲。 騎兵們還好說些。但是,兩條腿的步兵又有幾個跑得過四條腿的?他們只能哭喊著,慘叫著,一個個被對他們的慘叫聲沒有絲毫同情心的「前進軍」徹底剿殺。 之後的戰爭演變成一場單方面的屠殺,一場曠古絕今的追擊戰。 這場追擊戰,維持了整整一天一夜,一直到第二天下午的五點多,已經有些疲憊而又沒有帶乾糧的「前進軍」才停止了這場瘋狂的大追殺。 這一役,成為騎兵追擊戰的經典戰例,史稱「落日之惡夢」。 在這一仗中,落日傭兵團不但損失了近十七萬兵力(其中算是了近十五萬步兵,近兩萬騎兵),而且還報銷掉了一個團長和副團長。這是落日傭兵團自成立以來所受的最毀滅性的打擊。到這裡,我們已經可以宣佈落日傭兵團已經在大陸上除名一半了。 兩個和「前進軍」對抗的傭兵團——紅牙傭兵團和落日傭兵團,一個被滅亡,另一個元氣大傷,已經成驚弓之鳥,滅亡只是時間問題。風起商團只是稍稍試探一下就被「前進軍」親衛隊的戰鬥力嚇得龜縮不出。 現在,就只有斷天盜賊團還沒有收到毀滅性的打擊了。雖然在8月5日下午三點多的時候,風楊已經接受了浮巖城數千留守軍的投降,而順利進駐浮巖城。但是斷天盜賊團現在實力尚在,但是這個實力尚在只是說他們還沒有被殲滅,並不是說他們有什麼強大可靠的武力。 現在斷天盜賊團一共三路人馬,一路是伊那親率的五萬大軍,一路是蘇底裡率領的被凱羅圍困的十萬大軍(實際上還只剩下七萬多),還有一路是巴斯塔克守將率領的五萬多原巴斯塔克守軍。加起來算的話,斷天盜賊團一共還有十七萬實力。但是前提是他們和埃南羅人和談成功。埃南羅人願意將他們圍住的七萬蘇底裡軍放出來。否則的話,受到南北夾擊的斷天盜賊團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 第十一章痛不欲生 聖歷2108年8月5日也九點二十四分,斷天大賊團北部重鎮皮爾瓦拉外出現了一匹精疲力盡的戰馬,它的背上托著一個昏迷了百分之九十的人。這個人就是五天前離開浮巖城日夜趕路前來皮爾瓦拉尋求和談的麥克達夫。 一個小時後,麥克達夫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睡在一張溫暖的床上。坐在他旁邊緊張的看護著他的赫然就是自己當年的摯友雷克納。 「你終於醒了?」看到麥克達夫醒來,雷克納顯然很高興。他這高興決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發出真心。他跟麥克達夫是十幾年的好朋友。當年雷克納為生活所迫加入斷天盜賊團的第一天開始,兩人就成為了摯友,一直至今。 「雷克納?你怎麼會在這裡?」麥克達夫看到雷克納,剛開始有點吃驚,但是很快他又莞爾一笑,「佛都果然聰明,你無疑是最適合的人選。」 雷克納一聽到麥克達夫這話,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來。 「我來這裡的意思,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麥克達夫對雷克納說道。 「你身上帶的文件我都看到了。」雷克納說道。 「你的意下如何?」麥克達夫問道。 「這些事情不是我能夠決定的,我現在只是寄人籬下而已。」雷克納說道。 「但是我想你的話對埃南羅人的決定一定會起到很大的影響吧。」麥克達夫淡淡的說道。 「我們兩個好不容易才能見面,何必說這些掃興的事呢?」雷克納說道。 「我知道你還在怨伊那首領要處死你們的那件事。沒錯,我也知道那件事是他們不對。但是……被圍在天鵝堡城下的十萬兄弟可……」說到這裡,麥克達夫劇烈的咳嗽起來。 「你不要說話了,好好休息。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身子現在已經虛弱到了極點嗎?」雷克納心疼的扶著麥克達夫的背說道。 「那十萬人可都是和我們同甘共苦十幾年的好兄弟啊,難道你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因為你的私人恩怨而橫屍當場嗎?」麥克達夫咳了一陣之後,使勁將自己的咳嗽聲壓住,繼續說道。 「我已經說過,這件事干係重大,由不得我。」雷克納撇過臉去,說道。 「那你告訴我,你心裡希望事情變得怎樣?是埃南羅和斷天和解,共同對付『前進軍』,還是埃斷天被埃南羅和『前進軍』圍殲?」麥克達夫咄咄逼人的問雷克納道。 「當初我還不是和你一樣忠心耿耿的為斷天做事?但是那又怎麼樣?我得到了什麼?到頭來還不是為了保住一個已經死去的上司的面子,差點被人家拿來祭刀? 你說,這公不公平?從前是我傻,想不通,但是現在我不會那麼傻了。我們又不是沒有能力,為什麼我們要為那幫無能之輩賣命?還要隨時有被冤死的風險。為什麼我們要服服帖帖的聽命於人,不能自己堂堂正正的做一方霸主?」雷克納霍的一下子站起來,終於說出了心中的真心話。 「你想混水摸魚?」麥克達夫猛然省悟過來。 「對,現在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雷克納就是要趁著現在形勢一片大亂,接收原斷天盜賊團的所有失地,成為這個亂世新一代亂世霸主。」雷克納豪情萬丈的說道。 「你瘋了?你手下只有那兩百多人,你憑什麼和埃南羅玩?」麥克達夫驚道。 「誰說我沒有?我跟你也沒有什麼好瞞的,為了下定佛都消滅伊那的決心。我已經在三天前就率軍進攻了蘇底裡,他本人和大統領梅金都已經被我斬於馬下。餘下的四萬多人現在已經被我收編。我告訴你,我就要是用這四萬人實現我雷克納成為一方霸主的心願。」雷克納說著,眼中的野望已經顯露無疑。 「接下來,你是不是還要親自率領埃南羅軍進攻另外兩路斷天盜賊團的人馬?然後殺掉伊那首領,再將這兩隻部隊也進行收編,以實現你奪得斷天盜賊團的野心?」麥克達夫問道。 「不愧是我的好朋友,你說的一點不差。」雷克納笑道。 「雷克納,你一定是被野心把腦袋燒壞了,你這是在做白日夢!難道埃南羅人會這樣坐視你接收整個斷天?佛都會那麼蠢,連你這麼小的技倆都無法察覺?」麥克達夫說得有些太激動了,說著,又劇烈得咳嗽起來。 「不,不是我把佛都親王看得太蠢了,而是你把佛都親王看得太短視了。告訴你吧,我今天所做的這一切,都是佛都親王親口允諾我的。」雷克納說道。 「什麼?佛都允許你自立為斷天之主?」麥克達夫難以相信雷克納所說的話。但是他又不得不相信,因為他知道以雷克納的頭腦不可能冒這種毫無把握的險。 「正是!」雷克納無比肯定的說道。 「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斷天豈不是沒有一絲機會了麼?梅金大統領,梅金大統領……」麥克達夫喃喃自語著啜泣起來。 「斷天盜賊團不會完,逝去的只不過是舊的腐朽的斷天盜賊團。嶄新的斷天盜賊團將會在我雷卡納迅速崛起。麥克達夫,你和我一起幹吧,讓我們兩兄弟一起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來。」雷克納對麥克達夫鼓動道。 「梅金大統領,梅金大統領,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但是麥克達夫卻完全沒有聽雷克納說話,自顧自的在那裡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啜泣。 「唉∼」雷克納看著麥克達夫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無奈的歎了口氣走了出去。 當他一關上門,就聽見房間內一聲聲嘶力竭的大叫,「梅金大統領!」雷克納趕緊反身衝進房內,正好看見麥克達夫的手掌從自己的天靈蓋上緩緩的滑下來。嘴角汩汩的流著鮮血,一直流到地板上。而他的眼睛卻還是大大的望著天花板,他死不瞑目! 「麥克達夫!」雷克納看著這一幕,好長一段時間不知道如何反應,只是僵在原處。良久,才終於悲哀的大聲叫著撲了上去,淚如泉湧。 是的,此時此刻的雷克納確實很痛苦,很悲傷,因為麥克達夫跟他確確實實有十幾年的友情。但是那又如何,即使是從頭來過,雷克納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現在這條路的。因為,他要做一個霸主!而做一個霸主,就注定犧牲一切,朋友當然也不例外! 事實上,雷克納在哭完之後的第二天,就率軍前往進攻伊那和另一路人馬。結果大勝而回,並且收編了近六萬人馬。前前後後的加起來,現在直屬雷克納的兵力已經達到了十萬之多,跟他率領的埃南羅軍幾乎是一樣多。 中雷克納的確按照他所說,走出了他踏往夢想的堅實一步。 但是,每當夜裡的星星特別多的時候,雷克納就會記起,曾經因為自己的決定,使一個多年的知己死在自己面前。那時候他一定會很痛苦,而且,這種痛苦,注定會跟隨踏一生。 古往今來,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是永恆不變的真理!而人,又總是那麼容易在權力中迷失。 聖歷2108年8月5日晚十點零六分,埃南羅首都卡納亞佛都親王府。 「受延怎麼說?」見到進來的巴蒂,佛都忙問道。 「他說為了卡納亞的大局,他願意放棄個人名利,今夜就帶著全家離開卡納亞。明天早上,在卡納亞我們就將看不到受延了。他的王城近衛軍也被我們全面接管。」巴蒂笑著答道。 「難得他那麼通情達理,我們可要多給些撫慰金才是。」佛都開心的笑道。 「的確,他看到特普的人頭的時候,真的很通情達理。」巴蒂笑道。 「好了,看來這次我們的計劃在埃南羅國內基本上成功了。不過不要忘了叫巴羅好好撫慰一下第一軍團的軍士。對了,還有,第三軍團長那份任命令也快點給鐵諾發過去,別把人家等急了。」佛都的心情似乎很好。 「二殿下今天的心情好像很好。」巴蒂說道。 「那當然,通過最近這一個計劃,將我們卡納亞的內憂外患一併解決了。我難道還不該高興高興嗎?」佛都的臉依然是笑著的。這次的笑可是貨真價實,全部發出內心。 「確實,十萬青年近衛軍先以拉練為名前往第一軍團駐地,又以聯誼之名將特普及其高級將領月初,在席間一舉拿下,控制住第一軍團。同時,調兵十萬前往卡納亞,和留守卡納亞的十萬青年近衛軍一起牽制受延。向外界卻宣稱調兵二十萬,以引誘斷天來襲。又出錢請紅牙傭兵團幫助我們分散斷天的大量兵力。在天鵝堡又利用敵人的僥倖心理,由靠近天鵝堡的十萬青年近衛軍與第三四軍團聯合將十萬盜賊兵困於城下。再以特普的下場和現實壓力要挾受延交權。再之後,又讓雷克納率領十萬大軍去收拾斷天的殘餘兵力。 二殿下的這個計劃確實是堪稱完美。但是二殿下,有一件事情我不是很明白。很想跟二殿下請教一下。」巴蒂說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想說,現在的雷克納很可能會坐大,將來要是成尾大不掉之勢,恐怕比從前的斷天盜賊團還要難對付是吧?」佛都笑著看著巴蒂,問道。 「請二殿下指點。」巴蒂從來都相信佛都是萬能的,所以對佛都看穿自己的想法沒有絲毫驚訝。 「其實,讓雷克納坐大是我的意思。」佛都說道。 「二殿下的意思是?」巴蒂這時候忍不住驚愕起來。 「沒錯,我其實是在默許雷克納自立為王。」佛都說道。 「為什麼?」巴蒂又問道。 「在埃南羅國內的事情方面,基本上一切都是按照我的計劃在進行。但是在『永久中立之地』事情卻完全不在我們的預料之中。首先,我們事先無法預知坎亞會在紅牙打巴斯塔克的時候走來佔便宜。其次,我們沒有想到十萬『狂風』和二十萬落日傭兵團居然會被『前進軍』全殲。再次,我們也無法想像風起商團居然會坐擁三十多萬兵力而不趁著混亂的局面出來佔便宜。 太多太多事情不在我們預料之中了。我知道,『前進軍』統一『永久中立之地』是必然之事。但是我沒有想到,他們會這麼快!你看看現在的『永久中立之地』,還有誰敢跟『前進軍』對抗? 可以說,我們這次的這個計劃,得益的不止是我們埃南羅,還有『前進軍』。至於究竟誰得的益處更多,現在來說還無法預料。 正是因為這樣,我們不得不再次提高對『前進軍』的警惕。所以,我們始終要清醒的認識到一點,那就是——只有『前進軍』才是我們最強悍的敵人。從前,我們只能說『前進軍』是我們潛在最強悍的敵人。但是現在我們卻不得不面對『前進軍』已經成為我們現實中最強大的敵人。 依此類推,只要是『前進軍』的敵人就可以成為我們的盟友。 雷克納是員難得的大將,且又與『前進軍』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我們完全可以利用他來幫助我們阻擋一陣『前進軍』。但是此人野心很大,不願屈居人下,若是我們不給他一定的現實利益,他很可能會反咬我們一口。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就將斷天這片土地送給他做個人情。反正斷天那塊土地貧瘠不堪,就算我們真的拿來,也沒有多大好處,還有浪費兵力分兵把守。 正是出於這種考量,我才願意讓雷克納坐大。而且,我還跟雷克納約好了,不但斷天是他的,而且我們還將成為他的強力後援。只要他跟『前進軍』打,要錢給錢,要人給人。」佛都說道。 「二殿下的意思是,讓有勇有謀的雷克納留在『永久中立之地』作為我們的代理人給『前進軍』製造麻煩?」巴蒂終於想通。 「我是這麼想的,但是說實話,我不知道雷克納能夠撐多久。依維斯永遠都會作出一些讓人意料之外的事。誰知道哪一天早上我們醒來,會不會聽到雷克納全軍覆沒的消息那?」說到這裡,佛都苦笑了一下。 聖歷2108年8月6日至8月11日,西龍和傑倫率領的十五萬大軍與沙迦率領的四萬大軍還有部分通信營陸續抵達阿爾斯山。 而在這段時間裡,雷克納也成功擊潰伊那和巴斯塔克守軍。伊那被斬首,雷克納收編了兩路殘餘人馬,一共約六萬。 至此,雷克納的私人兵力達十萬,全部駐守在皮爾瓦拉。皮爾瓦拉和其他所有在斷天境內的所有埃南羅士兵都在佛都的授意下,退出了「永久中立之地」。埃南羅正式進入大動盪之後的修整階段。 雷克納向埃南羅稱臣,享受公爵稱號。但是,雷克納在皮爾瓦拉卻是真正的土皇帝,什麼都是他說了算。而雷克納的野心還不止於此,他還想著向「前進軍」報一箭之仇呢。但是,由於大戰剛完,大部分軍隊都是剛剛收編,戰鬥力還不可靠。所以,雷克納不得不讓他的十萬大軍老老實實的待在皮爾瓦拉整訓。 風楊的五萬大軍也待在浮巖城內一動不動,而巴斯塔克的八萬守軍也是紋絲不動。斷天境內因而形成了由三足鼎立的和平局面。 然而和平是暫時的,在這亂世結束之前,戰爭一定會再次降臨。雖然暫時還沒有人確切的知道戰爭將會在什麼時候降臨,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一定會很快! 聖歷2108年8月12日早晨九點「前進軍」總部阿爾斯山。 「你們看,風起商團的老狐狸薩德又發了一封信過來,表示堅決貫徹當初和我們簽訂的聯盟條約。」星狂興沖沖的拿著一封信件闖進議事廳對西龍說道。 這一段時間基本上都是西龍、傑倫和星狂在共同打理「前進軍」的事。而那蘭羅則在和白木致力於恢復「前進軍」受到重大打擊的通信和補給系統。 「我們正在這研究落日傭兵團馬尼羅寄來的求降信呢。」西龍抬起頭對星狂說道。 「你們研究出結果沒有?」星狂問道。 「內部的事情我們都可以自己拿主意暫時撐住,但是像這種聯盟和媾和的大事一定要依維斯自己親自來才行的啊。」西龍苦惱的說道。 「啊?總統領?」一談到依維斯,星狂高興的臉就變得無精打采起來。 「對了,你看到依維斯沒有?」西龍問星狂道。 「怎麼可能?依維斯說了誰都不想見。又有莫問和魔武守著,又有誰能見得到他?」星狂苦著個臉,說道。 「不行,我們無論如何得去找他,沒有他,我們什麼也幹不了。」西龍想了想,站起來說道。 「對,對,我早就這麼覺得。」星狂馬上表示贊同。 於是,一行三人就起身去找依維斯。 誰知道一到依維斯的房間卻發現依維斯已經不在了。 「總統領呢?」星狂問衛兵道。 「總統領一大早就和魔武軍團長他們出去了,去哪裡也沒有和我們說。」衛兵答道。 「混帳,你們怎麼能連總統領去哪裡了都不知道呢?」星狂聽完衛兵的話,馬上大聲呵斥道。 「不要怨他們,依維斯要是想去哪裡,是從來都不喜歡向人交代的。」西龍為這幾個衛兵開解道。 「那我們現在該去哪裡找他啊?」星狂著急的說道。 「我知道。」西龍又想了想,說道。 「你知道?那他在哪裡?」星狂有些奇怪的問道。你不是明明和我們站在一起嗎?我們不知道,你怎麼會知道? 「小叮噹葬在哪裡?」西龍問道。 「跟我來。」星狂不是蠢人,馬上就理解了西龍的意思。 三人一行於是向著小叮噹的墓地走去。 「身為一個戰士,就當有必死的覺悟。所以,身為一個戰士而被敵人殺死並沒有什麼值得同情的。凡是手中沾著鮮血的人都應該毫無悔恨的被人殺死。但是為什麼像我們這樣手中沾滿鮮血的人都還活著,而小叮噹卻死了?他的手上沒有沾過一滴血!」依維斯坐在小叮噹的墓前喃喃自語道。而魔武和莫問就站在他的身後。 「為什麼?你們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上天不讓我們這樣殺人無數的人死,卻反而要讓小叮噹去死?為什麼?你們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死的不是我?」依維斯轉過頭,滿眼絕望的望著身後的魔武和莫問輕聲問道。 「依維斯,你別這樣。」莫問幾乎要哭出來,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安慰此時的依維斯。 「你們還記得嗎?小叮噹是個多麼可愛的小孩!每當我們有什麼不開心的時候,都是他這個當孩子的來逗我們這些當大人的開心。他是那麼善良,從來不肯傷害任何一隻動物,更何況是人?為什麼這樣好的生命會被這樣殘酷的奪去? 我記得,小叮噹說過他要當大將軍。我答應了他,我和他拉過勾的,但是現在我失言了,我失言了。我真是沒用,我真是沒用,我連璐娜唯一的親人都保護不了。 為什麼?為什麼死的不是我?為什麼不是我?」依維斯說著,身子緩緩的軟了下來,伏在地上大聲的哭了起來。 「依維斯,你不要這樣,你不要這樣!」莫問和魔武哭著跪在依維斯旁邊,扶著他顫動的肩頭,啜泣道。 「我不這樣,那我該怎樣?」哭了一陣,依維斯突然滿面淚痕的坐了起來,面無表情的問道。 魔武和莫問無語。此時此刻,除了沉默,他們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依維斯,依維斯!」站在遠處看到依維斯這悲涼的一幕的西龍心如刀割,如果不是星狂和傑倫扶著他,他幾乎就要跌坐在地上。依維斯所有的痛苦幾乎好像同時發生在他身上一樣,壓得他一時間喘不過氣來。這麼多人,也許只有西龍能夠徹底瞭解依維斯內心的痛苦到底到了何種程度。 「我們現在還是不要找他,讓他好好安靜一下吧!」西龍定了定神,仰天望了一陣,將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硬是逼了回去。 「我們也是這個意思。」星狂和傑倫看到這一幕也受到了很大觸動,忙說道。 回去之後,西龍再也無法冷靜的和星狂他們二人商討事情,於是自己先回房間休息了。 「看來,只有她才能挽救依維斯了。」西龍坐在自己的房間裡想了很久,自言自語道。想到這裡,西龍馬上就伏在案上寫起信來。 十分鐘後,這封信就寄往了卡卡羅特城。 第二天下午三點多,坎亞和阿雅就收到了這封信。 「阿雅,依維斯出事了!」接到信後,坎亞趕緊找到阿雅,把信給她看。 「依維斯出什麼事了?」阿雅聽到依維斯出事,馬上花容失色,關切之情溢於言表。畢竟是青梅竹馬,多年的情感假裝不來的。 「你看,西龍在信中說,現在依維斯意志消頹,無人可勸,長此以往,恐怕要墮入自甘墮落的怪圈,甚至到萬劫不復的境地。而當今天下,能夠說服他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老師,一個就是你了!而老師已經在不久前去『永久之謎』訪友去了。現在就只有你才能救得了依維斯了。」坎亞說道。 「給我看看!」阿雅一把將信抓在手裡,細細看了起來。西龍的信寫得很簡短,片刻之間就已經看完了。 「坎亞,事不宜遲,我馬上就動身吧。」看完信,阿雅心急如焚的對坎亞說道。 「我跟你一起去!」坎亞馬上說道。 「但是你在這裡還有一堆事,會不會……?」阿雅有些猶疑的問道。 「你的魔力有限,不可能維持太長時間的飛行,速度也不快。我雖然修為還不夠,但是送你到阿爾斯山還是勉強沒有問題。至於這裡的事情我稍微佈置一下,就交給我的族人們去辦吧。現在也沒有什麼大事,他們應該能處理。無論怎樣,現在沒有什麼事情比依維斯更重要。」坎亞說道。 「好!那我馬上去準備行李!」阿雅深情的望了坎亞一眼,說道。或許自己喜歡的就是這個男人廣闊的心胸吧。 「我馬上去佈置,一個小時後,我們就出發。」坎亞說著,匆匆往門外走去! 「事情都吩咐好了嗎?」半個小時後,阿雅已經將全部的行李收拾好,站在門旁等著坎亞。很快,他就看到坎亞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忙問道。 「好了,走吧!」坎亞抹抹頭上的汗水,說道。 「是不是休息幾分鐘再出發,等一下在天上飛行可是會耗費很多鬥氣的。」阿雅看著坎亞滿頭大汗的樣子,一邊心痛的伸出手帕幫他擦汗,一邊說道。 「不用了,依維斯的事情等不得,我們快走吧。」坎亞對著阿雅笑了笑,溫柔的抓著她的手,說道。當初,坎亞就是這樣默默無語的為阿雅做了許多許多事,才使阿雅被他打動。 「好吧!」阿雅看著坎亞,嫣然一笑,說道。
***************************************************************************** 第十二章哀莫大於心死(全) 兩個多小時後,坎亞和阿雅趕到了阿爾斯山腳下。 「到了!」坎亞雙腳著地的時候,只說完這一句話,就身體搖搖欲墜,完全站不住。剛才的飛行使他對自己的鬥氣透支。 「坎亞,你沒事吧。」阿雅趕緊慌張得扶住坎亞。 「我沒事,快些到山上去吧,西龍還等著我們呢。」坎亞的嘴唇已經有些裂開,剛才由於過於專注飛行,使他沒有餘力來抵擋天上像刀子一般鋒利的風。 「都是我太心急,才把你累成這個樣子……」阿雅看到坎亞這樣憔悴的樣子,心中自責不已。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我們快上去吧!」坎亞微微的搖搖手,說道。說完,他就昏倒在阿雅的肩上。 「坎亞,坎亞……」阿雅連著叫了幾聲以後,坎亞沒有一點反應。 阿雅於是趕緊把坎亞背在肩上,又使出「飛翔術」飛往阿爾斯山上。 「婦人,請問你找誰?」來到山上之後,衛兵上前盤問道。 「快叫西龍來!」阿雅實在是有些急了,才會對這士兵說話這麼火大。 一分鐘後,西龍就匆匆趕來。 「阿雅,你這麼快就來了?」看到阿雅,西龍顯得意外高興。 「坎亞累脫力力,快給他安排休息的地方。」阿雅見到西龍,也來不及客氣,忙說道。 「哦!」阿雅的反應讓西龍有些不高興,但是看看阿雅背上背著的坎亞,他也不好說什麼。只好走過去,接過坎亞,走向一個山上的一個房間。 「坎亞怎麼樣?他沒有什麼事吧?」阿雅知道西龍見多識廣,學識淵博,天下之事幾乎無所不通,對於醫學自然也有一定的造詣,所以才會這樣問他。 「他只是累得脫力而已,沒有什麼大礙的,休息一晚就好了。」西龍說道。 「是嗎?……那就好了,剛才看到他倒在我的肩上可把我嚇壞了。」阿雅心有餘悸的說道。 「我先帶你去梳洗一下吧。」西龍給坎亞蓋好被子,說道。 「不了,我還是坐著這裡陪陪坎亞吧。」阿雅說話的時候,目光始終注視著坎亞的臉,連頭都不曾抬一抬。 西龍因此好一陣都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做什麼好。而阿雅也沒有心思關注他。兩人就這樣一起坐在坎亞的床邊,而阿雅卻幾乎當西龍不存在。 「我還以為你是來幫依維斯的。」良久,西龍站了起來,酸酸的說道。 「哦……」阿雅被西龍這一句話驟然驚醒,站了起來,說道,「那你帶我去梳洗一下吧。」 「你跟我來吧。」西龍已經沒有任何心情再說什麼了,因為他知道無論是依維斯還是坎亞,包括已經死去的婆蘭,個個在阿雅的心中都比自己重要。 「坎亞他真的不會有事吧?」阿雅走到門邊的時候,又一次問西龍道。 「我雖然對醫術的造詣並不高,但是我還是可以很負責的跟你保證,坎亞他沒事!」西龍站直了,鄭重其事的說道。 「對不起,我不是不相信你的醫術,只是……」阿雅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 「不要說這些無謂的事了,快去看依維斯才是真的。」西龍揮揮手,作出不在意的樣子,說道。 「我就知道你不會生氣的,眾師兄弟中就以西龍師兄你的胸懷最寬闊!」阿雅對著西龍笑起來的樣子,幾乎和撒嬌沒有二致。 「好了,好了,我們眾師兄弟就沒有一個有你說話這麼好聽!希望你等一下見到依維斯的時候也這麼能說。」西龍被阿雅這一笑,心裡什麼不快的都拋出九霄雲外了。 「那你就快帶我去梳洗打扮吧,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才能讓依維斯見到我就高興啊!」阿雅又笑著對西龍說道。 「以後不要對我笑得這麼甜,不要以為笑臉殺人可以不負責任!」無論面對何等危局都可以保持鎮定自若得西龍在阿雅得微笑攻勢面前卻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阿雅於是趕緊抿起嘴巴,刻意壓制起自己的笑臉來。 「天啊,救命啊!」西龍掩住自己的臉頰,哀鳴道。 梳洗完之後,阿雅終於在西龍的帶領下看到了依維斯的身影——他正坐在小叮噹的墳前。他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坐在這裡。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 剛開始,他會說話,會哭。但是現在,依維斯已經不再說話,也不再哭。他只是愣愣的坐在小叮噹的墳前,一動不動。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衣裳會隨著偶爾的風而舞動,人們很容易就會以為他其實是個固定的雕塑。 「依維斯他怎麼了?他怎麼會在這裡?」西龍在信裡說得並不是很清楚,所以阿雅才會有此一問。 西龍花了三分鐘,用最簡短的語言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難怪依維斯會這樣。他其實是個很脆弱的人。」阿雅望著不遠處的依維斯,有些傷感的說道。 「你有把握說服得了依維斯嗎?」西龍擔心的問道。 「盡量吧。」顯然,阿雅其實沒有什麼信心。 「盡力吧。」西龍無奈的說道,如果連阿雅都不行的話,那他就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能夠救得了依維斯了。 「那我過去了。」阿雅說道。 「我帶你過去。」西龍點點頭。 「依維斯,你看看誰來了?」西龍帶著阿雅走近依維斯,笑著說道。他輕鬆的語氣馬上引起了魔武和莫問的怒視。 「我誰都不想見,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依維斯的聲音冰冷。 「連我也是嗎?」阿雅向依維斯更加走進了一步,輕輕說道。莫問和魔武馬上插上前來攔住。 這輕輕的一聲似乎充滿了神奇的魔力,原本無力的癱軟在地上的依維斯的身體突然間莫名的充滿了力量,直了起來。 接著,他不可置信的,緩緩的將他的腦袋扭了過了。一天一夜以來,這是第一次回頭。 見到依維斯這樣,莫問和魔武已經猜出這女孩和依維斯有著莫大的淵源。這淵源甚至比他們跟依維斯的還要深。至少,這一天一夜,依維斯不曾跟他們說一句話,不曾回頭看他們一眼。而這女孩只是輕輕一句,就令依維斯回頭了。 於是,莫問和魔武趕緊識相的退到一邊,讓出阿雅和依維斯走近的路來。 「是……阿……雅嗎?」依維斯的聲音微顫,他的表情呆滯,他的眼中充滿迷惘,一隻右手抖抖嗦嗦的向著阿雅伸了出來。他不敢相信眼前這人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怎麼會呢?怎麼會是阿雅呢?老天對我怎麼會這麼好?但是依維斯又是那麼的希望眼前的這個人就是阿雅。因為在現在這個時候他是多麼需要她。 正是以為這種種複雜的情緒,才會使依維斯露出剛才的表情,作出那樣的舉動。他很想確認眼前這個人就是他的阿雅,但是他又擔心確認後的結果是一切都是自己的囈想。 所以,他的聲音才會微顫,他的表情才會呆滯,他的眼中才會迷惘,他的右手才會顫抖。 「是……我!」當依維斯回頭看著自己的那一刻,阿雅幾乎心都要碎了。她哽咽的撲到依維斯的面前,跪在地上,緊緊的握著依維斯的手。 「你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阿雅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接到信的時候,阿雅知道依維斯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不然西龍不會專門來信叫她來幫忙。但是,阿雅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再次見到依維斯的時候,他居然會是這副模樣。 當年清澈無比的雙眼因為哭的太多,哭得眼皮都浮腫,他的目光已經完全不像從前那樣充滿好奇,充滿積極,充滿靈性,而變得跟一個垂死的老人一樣渾濁,無力! 當年什麼時候都是那麼溫暖的雙手,現在已經變得冰冷發抖! 當年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帶著單純陽光笑容的臉如今也變得仿若迷途羊羔一般彷徨! 他的眼在抖,他的臉在抖,他的手在抖,他的身子在抖,他的心也在抖!如今的依維斯的一切都在顫抖!他的整個世界都在顫抖! 「你怎麼能讓自己變成這樣?你這麼能讓自己變成這樣?」阿雅跪在依維斯的面前,越哭越傷心,哭得整個人都抽搐起來。哭到後來,整個人都半倚在依維斯身上。 在一旁的西龍再也壓不住自己的眼淚,轉過身跑了。見到這樣,魔武和莫問也跟著走了。這裡只剩下依維斯和阿雅兩個人。 「阿雅,你不要這樣,我……我……」原本應該受到安慰的依維斯被阿雅這一哭,哭得慌了神,手足無措得扶著阿雅得肩頭,說道。 「你難道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會讓很多人傷心嗎?」阿雅哭了好一陣,才慢慢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將身子從依維斯得身上移開,抬起頭來,說道。 「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依維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說道。 「你的事情我都是知道了,我也很傷心,但是我覺得你不應該這樣!」阿雅啜泣著,抹了抹自己的眼淚,說道。 「你什麼都知道了嗎?」依維斯說著,聲調不由自主的低了下來,小叮噹在他的心裡始終是個拔不出的刺。 「身為生者,我們唯一能為死者做的,就是努力使自己快樂。因為作為死者,一定是希望生者因為他們快樂而不是因為他們而痛苦。你現在這副模樣,不但令活著的人為你痛苦,就是已經安息的人也一定會因為你而感到不安的。難道,這就是你所想要的嗎?」阿雅對依維斯說話的時候,她的雙眼始終堅定的直視依維斯的雙眼。 「但是如果不是我把小叮噹留在山上的話,他就不會……」依維斯說著,又哽咽起來。 「依維斯,你已經是大人了!為了過去而懊悔並不是一個成年人表現勇氣的方法。一個成年人犯錯之後,所要做的並不是一個人自怨自艾,而是設法去補救。 現在,小叮噹已經去了,這已經是事實。無論你在這裡坐多久,哭多久,都不可能對這個既成事實有多大幫助。你現在這樣做,除了讓關心愛護你的人感到心碎以外,沒有任何意義。難道你一定要等到你身旁的另一個人因為你而出事才來作另一個後悔嗎? 這樣的人,這樣的人生不僅失敗,而且太不負責任了! 讓你身旁還活著的人快樂,讓已經逝去的人安息難道不是你更應該做的事嗎?」阿雅說話的聲音有點大了起來。 阿雅近乎呵斥的話使依維斯良久都沒有說一句話。 「阿雅,你教教我,我該怎麼辦?」良久,依維斯終於抬起頭來,問依維斯道。 「你要讓自己像個堅強起來,快樂起來就好了!」阿雅見依維斯這樣問,心裡很高興。她知道自己的話的話以為產生了作用。 「堅強起來,快樂起來?」依維斯喃喃的重複著阿雅剛才的話。 「是的,堅強起來,快樂起來。」阿雅說著,目光堅定的注視著依維斯。 「我……真的可以嗎?」依維斯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當然,只要你願意!」阿雅無比肯定的說道。 「真的可以嗎?」依維斯這句話與其說是在問阿雅,倒不如說是在問自己。 「你可以的!」阿雅緊緊的抓住依維斯的肩膀,說道。 「好,我答應你,我會盡力的!」又隔了好一陣,依維斯終於站起來,說道。他的眼神中終於又開始充滿堅毅。阿雅從他的眼中輕而易舉的就知道依維斯這一句話到底下了多大決心! 「依維斯,就是要這樣才對啊!」阿雅笑著跟著站了起來。 「我會努力讓自己和大家都開心起來的。」依維斯說著,轉身望著小叮噹的幕,「活著的與安息的都是。」 「以後我們還是要經常來看小叮噹,但是不是來讓他看我們哭。而是來看我們是如何為他笑!」阿雅又補充道! 之後,依維斯滿懷著希望和欣喜跟著依維斯回到了軍營。 「西龍,依維斯沒事了!」遠遠看到聚在一起的西龍一群人,阿雅就高興的大叫道。 「依維斯……?」西龍馬上把目光注視在依維斯的臉上,他希望得到依維斯肯定的答覆。而其他人跟他的心情也是一樣,既興奮又緊張! 「讓大家擔心了這麼久,真是對不起大家!」依維斯有些羞澀的對眾人鞠了一躬,說道。 「啊,天亮了!」星狂衝著蒼天伸出雙手,大喊道。 「天亮了!」其他人也難得的跟著星狂一起瘋道。這幾天因為依維斯的事情,給了大家實在太多壓力。現在依維斯好了,大家自然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鬧了。依維斯也累了,讓他好好休息吧!」這麼多人當中,是那蘭羅第一個冷靜下來,說道。 「對,對,對,依維斯這幾天確實是累了,我們大家讓他好好休息吧。」西龍趕緊附和道。 「是,是,是。」眾人也是一片贊同聲。 「我沒事!」依維斯微微笑著對眾人說道。 「誰說的?你看看你都憔悴成這個樣子了,還不會快去休息?」站在一旁的阿雅馬上駁斥道。 「哦,那各位,我去休息了。」阿雅剛說完,依維斯就聽話的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唉∼女人如手足,兄弟如衣服啊!」此情此景,讓莫問不得不感歎道。 「我想,如果你去看著依維斯的話,他會很快就睡著的。」西龍望著阿雅,包含深意的說道。 「哦……我知道了!」阿雅稍微遲疑了一下之後,跟上了依維斯。 「阿雅,你知道嗎?我剛剛看見你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是做夢!」睡在床上的依維斯對著坐在床邊的阿雅說道。 「傻瓜,你要見我還不容易,一封信不就可以了。」阿雅笑道。 「但是,你知道嗎?有時候,寄一封信不是你想像的那麼容易的。即使是聽到你的名字,對我來說也需要很大的勇氣的。」依維斯又說道。 「好了,好了,有什麼話我明天陪你說個夠,現在就好好休息吧!」阿雅說道。 「嗯!」依維斯說完,閉上了眼睛。 不一會,他就沉沉的睡去。這幾天,他確實是有些累了。他睡著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容。 第二天,當依維斯醒來的時候,他睜開眼睛,看到房間內坐著莫問和西龍。 「阿雅呢?」依維斯的第一句話就是。 西龍聽到依維斯的這句話先是一愣,然後就笑著走上前去,說道:「拜託,好像全世界只有你要睡覺一樣。」 「哦,是啊!昨天她為我忙了一天,是該好好休息休息。」依維斯坐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那……我現在去看看她。」依維斯說著,掀起被子,拿起放在床邊的鞋。 「啊……?」西龍一下子傻了眼,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是該阻止他呢?還是不要? 「唉,終究還是要讓他知道的!」西龍在自己心裡歎道,於是下定了決心。 「依維斯,這幾天一直很忙,所以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機會和你說。」西龍狠狠心,對依維斯說道。 「你說吧,什麼事?」依維斯說這話的時候,鞋子已經穿好了。整個人站了起來。 「是和阿雅有關的。」西龍說道。 「阿雅?關於他的什麼事?」本想走出門去的依維斯停住了自己本要邁出去的腳步,問西龍道。 「她其實是在隔壁照顧坎亞。」西龍說道。 「坎亞師兄?他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不知道?」依維斯奇怪的問道。 「昨天,就是他和阿雅一起來的,因為在路上鬥氣透支,所以現在身體有些虛弱,直到現在還在床上休息。」西龍說道。 「坎亞師兄為……什麼會和阿雅一起來?」依維斯好像從西龍不同尋常的語氣和話中嗅到了一些不對的味道。 「因為阿雅和坎亞現在是夫妻!」西龍咬咬牙,說道。 依維斯先是一愣,然後馬上奇怪的笑起來,又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這樣很好啊!」說完,依維斯就急匆匆的往門外走去。 「阿雅就在隔壁啊!」西龍衝著急匆匆的一直往前走的依維斯說道。 「我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依維斯頭也不回的說道。 「依維斯不會有什麼事情吧?」看著依維斯這個模樣,莫問有些擔心的說道。而魔武也走了進來,望著西龍。 「我也不知道。」西龍說道。 西龍這話一完,莫問和魔武就要沖去出跟著依維斯。 「不要!」西龍趕忙搶先一步攔住他們,「無論是多麼親近的朋友,還是有些東西不希望被看見。我想現在依維斯應該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但願依維斯能夠過得了這一關。」莫問無奈的說道。 「依維斯一定行的!」西龍肯定的說道。 「為什麼依維斯這麼好人,卻總是這麼不好運?」一向不喜歡說話的魔武這個時候也說話了。 「全是造化弄人,也不能怪誰。」西龍此時發現,一個人。無論他是多麼強大,只要他還是一個人,那麼當他面對命運的時候一樣是那麼渺小,那麼無力。 「要是命運是個人,我一定將他斬成一萬段!」莫問惡狠狠的說道。 「這個世上有太多事情不是劍能夠解決的。」西龍又說道。 「依維斯現在會去哪裡?」魔武又問道。 「我只知道他一定會很快回來!」西龍望著依維斯身影消逝的方向,說道。 不出西龍所料,一個多小時後,依維斯回來了,但是他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此時,坎亞正躺在床上和阿雅說話,一看他們說話的樣子,就可以知道他們是典型的恩愛夫妻。 「請問,我可以進來嗎?」儘管門是半開著的,從門外就可以看見室內的情景,但是依維斯還是敲了敲門,輕輕的問道。 「依維斯,你怎麼了?怎麼這麼客氣啊?」阿雅笑著從坎亞身旁站起來,走向依維斯說道。儘管她已經裝得很自然,但是誰都可以輕易看出她因為依維斯的客氣而顯得有些不自然。而躺在床上的坎亞在那一霎那,則是更加尷尬,甚至到了狼狽的境地。 儘管他們兩個已經是正式夫妻了,但是突然見到依維斯這樣客氣的說話,他們還是會不由自主的覺得有些理虧。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局面。 「不是啊,我只是怕吵著你們說話。」依維斯說話的聲音依然是那麼的輕。 「怎麼會呢?」阿雅的臉越發的熱了。 「是啊,怎麼會呢?都是師兄弟!」床上的坎亞也從床上坐了起來,拿起床邊的鞋子準備穿道。 「哦,不必了,我只是來問候一聲,沒有什麼別的事。」依維斯見坎亞要起床,忙對他搖手制止道。 「我走了。」依維斯又將視線放在阿雅臉上,輕輕的說道。 「依維斯……」阿雅喊出依維斯的名字之後,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明白的。」依維斯微笑了一下,轉身走出房去。 「依維斯……」剛剛出門走了沒有幾步,卻又遇到了西龍,他好像看到了剛才發生的一幕。 「我沒事。」依維斯對西龍也是微微一笑。 西龍無語。 「西龍,還記得嗎?」依維斯突然對西龍說道。 「什麼?」西龍問道。 「你曾經嘲笑我說,你喝一次的酒可以讓我醉一輩子都不會醒?」依維斯笑著說道。 「你都還記得?」西龍也笑了。 「今天我要和你決一死戰!」依維斯說著,走過去打住依維斯的肩膀。 「我應戰!」西龍也笑著搭住了他的肩膀。 「我們兩個也要去!」這時候,莫問和魔武兩個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湊了上去。 「好,我們一起!」依維斯說這話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哽咽。 四個人聚在依維斯的房間之後,照著依維斯的吩咐,十桶好酒幾乎擠滿了依維斯小半個房間。每一桶酒都有足足三十公斤。 不一陣,星狂,魔武就聞訊而來。還沒有開始喝,白木、那蘭羅傑倫還有維拉、索特、沙迦就也趕來了。 西龍見大家都來齊了,想派人去叫坎亞和阿雅。 「坎亞累了,讓阿雅好好照顧他休息吧。」依維斯看出了西龍的意思,說道。 「好吧。」西龍明白依維斯的意思。 「諸位,依維斯在這裡敬大家一碗!」依維斯端著裝滿酒的碗,站起來說道。 「謝總統領!」聽了依維斯的話,大家一起舉起杯,而星狂等人就說道。 「請學師兄已經不在了,以後請大家不要再叫我總統,叫我依維斯好不好?」依維斯懇切的說道。 「依維斯,乾杯!」那蘭羅第一個笑著說道。 「依維斯,乾杯!」其他的眾人也跟著那蘭羅一起笑道。 「大家乾杯!」依維斯一口將嘴裡的酒喝了個精光! 「乾杯!」眾人也一仰脖子將碗裡的酒喝乾。 「當年我們師兄弟們和師父在不言山上的時候,每喝一杯酒都要有祝語。剛才忘了,現在這一杯,我要說一句祝語。」依維斯又端一起一碗,說道,「多謝諸位這麼久以來,一直在我依維斯的身邊守護著我。我自小就跟師父一起長大,十四歲以前從來不知道塵世究竟是什麼模樣。剛下山時,我對這世界充滿了迷茫和恐懼。但是這三年來,我終於開始一點點的接受這個世界。這都是因為在座諸位給我的勇氣。 最後,我要的祝辭就是,願愛護依維斯的大家都身體安康,日日歡樂!」 依維斯說著,又是一碗下去。 眾人沒有人說話,只是一仰脖子,將碗裡的酒喝得一乾二淨! 「這第三碗,我祝大家大展鴻圖!」依維斯說著,又端起第三碗酒一飲而盡。 但是這次卻沒有人和他乾杯。 「依維斯,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們大展鴻圖?難道不是我們一起大展鴻圖嗎?」星狂第一個站起來,說道。 「依維斯,你想離開嗎?」西龍也問道。 「依維斯你不會吧?」那蘭羅也站起來說道。 「諸位,說實話,我其實一直都不想當這個什麼總統領。只是因為答應了『自由王子』西格非和請學師兄才一直不得不勉力為之。現在,請學師兄已經走了。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或許他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而西格非方面,我只是答應了他將會建立一個大同的世界,讓所有貧苦的柔弱的人們都不再受到不平等的欺壓。這也是我一直勉力維持的原因。但是我今天才想清楚,其實我一直在拖累大家。因為我是一個軟弱而又毫無主見的人,我實在不適合擔當總統領這個大任……」 「總統領,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麼叫,但是我還是要這麼叫!」聽了依維斯的話眾人一片喧鬧,而沙迦則出聲道,「我沙迦這一生見過不少人,也曾經做過不少人的部下,但是我沙迦跟的最心甘,最服氣的就是總統領你。所以,請總統領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這樣會寒了大家的心的……」 「沙迦,我知道你是一片真心。但是我已經下了決心了,請你不要勸我。」依維斯搖搖手,打斷沙迦,也示意眾人安靜下來,「我打算將『前進軍』總統領之位讓給我的師兄七坎亞,同時請我的八師兄西龍擔任軍師……」 「你要是不當這個總統領,大家就通通散伙當土匪去算了,還談什麼救世?」星狂不等依維斯把話說完,第一個把碗丟在桌上,酒水撒了一地。 「坎亞師兄年紀輕輕就被他的族人擔任族長,可謂年輕有為。加上被他收編的巴斯塔克守軍,他現在已經有二十三萬大軍,如果能夠和我們『前進軍』合併的話,『前進軍』的實力必定能夠迅速得到恢復。這對統一大業也有很大好處。 坎亞師兄的雄才大略,加上西龍師兄的多謀善斷,我想『前進軍』一定會比在我的手裡發展得更加迅速的。假如諸位真是關心依維斯,那就請大家為大局著想,傾心輔佐我兩位師兄吧!」依維斯說著,將目光注視在星狂身上。 「反正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魔武甕聲甕氣的說道。 「我也是,反正我也不是『前進軍』的人。」莫問是這裡這麼多人當中對依維斯辭職最無所謂的人。在他看來,辭了職好,辭了職就可以和自己一起四處遊玩了。豈不逍遙? 「我老了,要是連依維斯這樣的年輕人都說要引退的話,那我就更沒有臉繼續霸住這個位子了。」沙迦冷冷的說道。 「你要是老,我不就更老了?說實話,我也早就不想幹了,我只是個商人,總供應官這工作太累人,不適合我這種老人家。」那蘭羅也接茬說道。 「維拉,索特,我跟你們一起去做強盜,你們說好不好?」星狂對維拉、索特說道。 「好啊,好啊,突然發現做強盜其實還是滿有前途的。」維拉、所特忙點頭道。 「那我就去做游吟詩人。」白木馬上也說道。 「依維斯,你真的不能走,你一走大家就真散了。」傑倫對依維斯說道。 「是啊,依維斯,『前進軍』沒有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沒有你。」西龍也勸道。 「諸位,請大家聽我說,其實我是有苦衷的。」依維斯深吸一口氣,說道。 大家聽依維斯這麼說,趕緊靜了下來。 「我從小就沒有父母,是我的師父將我養大。我的師父告訴我,我是來自神秘的東方大陸。我的父母也是那裡的人。所以,從小我就有一個夢想,那就是去東方大陸尋找我自己的父母。但是,經過各種機緣巧合,我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說得自私一點,統一天下決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勢必要很長的一段時間。但是我的父母並不一定是天長地久的。我現在完全不知道他們怎麼樣。說句大不孝的話,也沒有誰能保證我的父母一定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我只要晚去一天,見到他們的可能性就少一分。 所以現在我再也不能等下去了。我決定通過神聖之城,去東方大陸找我的父母。請諸位成全依維斯這個小小的心願吧。」依維斯說著,雙拳抱緊,作出請求的姿勢。 「唉∼」星狂第一個歎出來。依維斯的這個理由實在是無法反駁,一個做兒女的想早日見到自己的生身父母,這有什麼不對?難道連這都要阻攔嗎? 「依維斯尋找父母是他的心願,我們不能勉強。但是統一大業是大家的心血,也不能擔擱。我看這樣吧。」大家靜了一陣,西龍又再次出聲,「就由坎亞任副總統領,代行總統領之職。等到依維斯尋找到父母就要馬上回來,繼續當『前進軍』的大統領。」 「好吧。」依維斯知道現在這個情況下,西龍的建議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眾人紛紛低著頭沉默,沒有一個人說話。沒有人表示贊成,也沒有人表示反對。其實,這就是默認西龍的辦法。目前這個情況,似乎也只有西龍這一個辦法可行了。 這一晚,十桶酒被這一屋子人喝了個精光,但是很奇怪的,所有人都醉了,卻只有一個人還沒有喝醉,那就是依維斯。 「西龍,原來你是騙我的。」依維斯喝光最後一滴酒的時候,淒然的對西龍說道。 「什麼?」西龍醉醺醺的沒有聽清依維斯說了些什麼? 「你從前告訴我說一個人喝悶酒的時候最容易醉,但是我現在我發現原來你說得是假話。一個人,想醉的時候是醉不了的。」依維斯笑了笑,說道。 西龍望著依維斯,酒一下子醒了,但是還是無語。 之後,依維斯和大家一起都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第二天天濛濛亮,依維斯第一個醒來,躡手躡腳的在自己的房間拿了一些東西,就往山下走去。這一走,依維斯就沒有打算在回來。 但是走到山下的時候,他發現,已經有三個人在山下等他。 「依維斯,你這輩子是別想甩掉我們了。」莫問笑著說道。 「依維斯,我不是說過無論你去哪裡我都要一起去嗎?為什麼你居然想一個人悄悄的走?」魔武甕聲甕氣的有些生氣的說道。 「西龍,你怎麼來了?」依維斯看到西龍也站在這裡。 「我不是曾經答應過你,要跟你一起去找父母的嗎?」西龍笑著說道。 「西龍,答應我留下來!」依維斯笑著看了看西龍,認真的說道。 「為什麼?你不希望我跟著你嗎?」西龍有些失望的說道。 「剛好相反,我非常希望你和我一起,但是我希望你能幫我看著阿雅,這樣我會更心安一些。」依維斯說道。 「好……吧。」西龍低下頭,想了好一陣,終於有些無奈的說道。 「西龍你放心吧,我們兩個會看好依維斯的了!」莫問笑著拍拍西龍的肩膀說道。 「才見到你幾天,我們又要分開。早知道這樣,我們就一直待在山上,一輩子都不下來了。」西龍有些神傷的說道。 「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依維斯見到西龍這個樣子,忙扶著他的肩膀,說道。 「說到可要做到才是啊,你看看你現在都跟我一樣高了,可不能食言。」西龍含淚擂了依維斯一拳,說道。 「說到做到!」依維斯笑著,說道。 還有兩天就滿十七歲的依維斯,暫時結束了他在「永久中立之地」的旅程,而開始了另一段前往東方大陸,尋找父母的旅程!
***************************************************************************** 第一章山賊打劫 依維斯一行三人離開阿爾斯山以後,也並不急著往神聖之城趕。只是一路上不緊不慢得走著。莫問和魔武都知道依維斯是想散散心,自然也就不會傻到催促依維斯趕路了。 於是,三人一路走去,就像是三個花花大少旅遊一般,悠悠閒閒得,反正依維斯出來的時候帶了錢。雖然莫問他們不知道依維斯究竟帶了多少錢,但是他們知道這些錢就是他們一路揮霍上三十年也花不完。 至於西龍那邊,依維斯前腳走,他後腳就以「前進軍」的名義給藍達雅長老會去了一封信。懇求他們能夠行個方便,讓依維斯通過藍達雅。並將依維斯要通過藍達雅的詳細因由也在信中說了個清楚。西龍想,「前進軍」現在在大陸上多少也算是有些地位了,藍達雅長老會怎麼也會給點面子了吧。 果然,藍達雅長老會確實是很給「前進軍」面子,在收到西龍的信的第六天,利格就將本來在各個魔法學院教學的長老們召回「冰雪幻夢」,召開全體長老會會議。 不久前,通過元老會全體投票,通過了一個新的長老的加入,所以按理現在長老會應該又是十個人。但是這一天,大家發現人數又變成了從前的九個。 「誰沒有來?」利格問道。 沒有人答話,這不是廢話嗎?又不是不認識,自己沒有眼看啊。 「羅素為什麼沒有來?」利格又問道。 又沒有人答話,這不是廢話嗎?我們又不是他,怎麼知道? 「他不會是失蹤了吧?我最擔心就是他不來,連著給他去了三封信,他不可能沒有收到的啊。」利格本來想用叛逃兩個字,但是又覺得這個詞太武斷,所以改為失蹤。 「很有可能。我在半個月前去皮爾斯魔法學院找他商量一些事情的時候,他的秘書就告訴我,他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在皮爾斯魔法學院出現了。」新晉長老卡爾能進長老會利格可是不遺餘力,所以,卡爾相對來說是這麼多長老中唯一一個對利格言聽計從的。 「在事情搞清楚之前,最好不要亂發言。」一個長老不痛不癢的說道。誰不知道你一向和羅素不和,弄不好,他就是被你搞掉的。 「是啊,大家都是長老,可沒有資格這樣亂評論。」另一個長老也說道。 「我也是這個意思,事情得到確證之前,還是不要亂加評論的好。」本來,長老們的地位就都差不多,利格也只是相對稍高一點,而羅撒事件和依維斯事件在很大程度上打擊了利格的威信,所以現在利格做事不得不陪著小心。 「今天叫大家來呢,主要是商討一件關於『前進軍』總統領依維斯的事。」利格咳嗽了一下,終於言歸正傳。 「我們藍達雅不是一向不參與大陸事務的嗎?我想『前進軍』的事情與我們無關吧。為什麼要去討論他們的總統領呢?」一個長老質疑道。藍達雅已經有八千多年沒有直接干預大陸事務了。 「對啊,我們可不能忘了,我們有我們自己的使命。」又一個長老說道。 「我知道,我現在提出討論這個依維斯並不是要干涉大陸事務,而是因為前進軍的總部來信,說他們的總統領依維斯要通過藍達雅前往神聖之城。」看到長老們對他現在已經毫無敬重可言,利格心中氣憤難平,但是有無可奈何,藍達雅是個高度開化,民主的國家,並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他最多也就是有兩票權而已,更何況還有一年多就是改選期了,到時候他能不能保住這個兩票權還是個未知之數呢。所以利格不得不忍住氣,說道。 「神聖之城?」長老們異口同聲的問道。顯然,利格的這句話使他們終於對這個會議認真起來。 「信中說,依維斯本是神秘的東部大陸的人,他的父母也在東部大陸。而傳說中唯一一個能夠到達東部大陸的通道就是神聖之城。為此,他們請求我們讓依維斯通過『冰雪幻夢』,再通過『冰雪幻夢』後的『絕望冰原』到達傳說中的神聖之城。」利格看到長老們終於認真起來,所以也鎮定了些。 「不行!不能讓他通過!」一個長老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也贊成,『絕望冰原』上有著我們藍達雅為整個人類守護著的上萬年的秘密,不能讓這個毛頭小子通過。要不然,讓他把消息傳了出來的話,那就壞大事了。」有一個長老贊同道。 「我也贊成……」 「我也贊成……」 …… 很快,長老會就達成了一致——『前進軍』的要求難以接受。 而依維斯一行人還絲毫不知道藍達雅將會對他們的形成進行阻礙,所以還是一路旅遊一般的晃蕩。晃啊晃啊,晃了將近兩個多月,才進入埃南羅。 而這兩個多月裡,「永久中立之地」發生了翻天復地的變化。坎亞正式擔任『前進軍』的副總統領,代行總統領之職,坎亞的賽亞軍自然而然就和「前進軍」合併在一起了。 落日傭兵團在副團長馬尼羅的帶領下按照「前進軍」的老規矩,毀城裁軍之後,全體投降給了「前進軍」。風起商團也在「前進軍」的威壓之下,不得不按照「前進軍」的要求進行毀城裁軍,正式成為「前進軍」的一部分。 這兩大勢力被徹底解決之後,「前進軍」開始進行了重新的大整合。整合方案已經在十幾天前完全出來了。 「前進軍」一共分五大兵團,十五個軍團,每個軍團都是按照大陸正規軍進行編製,也就是二十五萬人。如果真做到的話,那麼「永久中立之地」將會成為「永久中立之地」除普蘭斯之外擁有正規軍隊最多的國家。(普蘭斯有十九個軍團,不過野戰軍團只有十個。埃南羅原來有五個,現在擴充至九個兵團,基歐五個陸軍兵團,兩個海軍兵團,海羅的編制跟基歐一樣。) 當然,暫時來說,這還不能做到。但是以「前進軍」強大的財力加上那蘭羅的天才,做到這一點相信也不會超過半年時間。但是對外界的宣傳,仍然是說「前進軍」的軍團編製依然是保持在五萬。 五大軍區分別是以浮巖城為主城的北部兵團,兵團長為右路軍團長風楊,下轄三個軍團,編製七十五萬。 以原紅牙的東部邊境城市木爾加為主城的東部兵團,兵團長左路軍團長星狂,下轄三個軍團,編製七十五萬。 以原落日傭兵團南部城市哈文特為主城的西部兵團,兵團長為原第三軍團長傑倫,下轄兩個兵團,編製五十萬。 以原風起商團南部城市皮奧裡亞為主城的南部兵團,兵團長為原風起商團團長薩德,下轄兩個兵團,編製五十萬。 而最大的兵團也就是紅心兵團的主城將定在阿爾斯山畔的依維斯城。在「前進軍」的計劃中,依維斯城將建成整個「永久中立之地」的政治文化經濟交流中心。原浮巖城的大量建築和工匠,藝術家也將紛紛的被遷到該城。紅心兵團的兵團長自然而然是副總統領坎亞。紅心兵團下轄五個兵團,編製一百二十五萬。 上述五個城市,除與預想中的依維斯城以外,全部都地處邊關,扼守要衝。而「永久中立之地」內部的所有堅城固壘,還有險要關卡等全部被拆除。事實上,邊關四大城市只要有任何一個城市被攻破,侵略實力都可以長驅直入的攻到「前進軍」的心臟依維斯城。但是「前進軍」並沒有人對此擔心,因為「前進軍」從成立那一天起,就沒有想過要防守。 至於十三個軍團的軍團長就分別是:第一軍團長兼東部兵團長星狂。 第二軍團長兼北部兵團長風楊。 第三軍團長兼西部兵團長傑倫。 第四兵團長兼南部兵團長薩德。 第五軍團長沙迦,隸屬北部兵團。 第六軍團長維拉,隸屬東部兵團。 第七軍團長索特,隸屬北部兵團。 第八軍團長阿爾基特,隸屬東部兵團。 第九軍團長馬尼羅,隸屬西部兵團。 第十軍團長丘亞特,隸屬紅心兵團,賽亞人。 第十一軍團長吉爾斯,隸屬紅心兵團,賽亞人。 第十二軍團長施塔,隸屬紅心兵團,賽亞人。 第十三軍團長德米,隸屬紅心兵團,賽亞人。 第十四軍團長黑爾格蘭,隸屬紅心兵團,賽亞人。 第十五軍團長費爾登(原維爾揚迪副官),隸屬南部兵團。 在軍隊建設進行的同時,「永久中立之地」的經濟建設也開始展開了,大規模的道路,橋樑,水利,還有商業建築全都都在籌劃之中。而系統的稅收,治安系統也在建立之中。按照西龍的計劃,「前進軍」將在正規兵團外設立一種新型的職務來代行治安之責,而將軍隊從這個日常事務中解脫出來,專心於野戰的訓練,這種職務被稱之為警察。西龍預備在一年來,在整個「永久中立之地」建立起一個大型的警察隊伍,這支隊伍的人數或許將發展到與軍隊數目相若的程度,不過,這都要看到時候的財政而定。 基本上,現在「前進軍」的分工是,坎亞抓軍事,西龍抓政務,那蘭羅抓財務,白木抓文化和情報通信。現在除了雷克納以十萬大軍盤踞皮爾瓦拉,控制了原斷天盜賊團約三分之一的領土以外。「前進軍」已經基本上統一了整個「永久中立之地」。 從成立到統一上萬年來四分五裂的「永久中立之地」,「前進軍」花了只不過是一年多的時間。一直到這個現實展示在全世界面前的時候,還有很多人難以相信。畢竟,這個速度已經不能簡單的用驚人來表達了。 而如果難以面對現實的人,知道「前進軍」的藍圖的話,那麼他們肯定非被嚇得瘋掉不可。 「前進軍」的藍圖就是,在兩年之內,就要從被動防禦變成積極防禦。四年內,要對海羅和基歐兩個實力稍弱的國家下手,八年內,就要統一整個大陸。 用西龍的原話就是,「兩年準備,四年進攻,八年成功。」 「前進軍」這個藍圖真是前人想所未想。但是「前進軍」卻絲毫不會覺得這個藍圖有什麼不妥,因為他們已經做了太多前人想所未想的事情。他們不但要干,而且還幹得有板有眼,而且還要成功。 「世界真是變了啊。」面對這一切,沙迦,薩德這樣的老牌軍閥又不得不感歎道。 儘管有一些已經開始實施,但是大多數的事情還都是在謀劃階段,事情將會進展得怎樣,沒有人知道,但是「前進軍」的所有成員,幾乎沒有一個人懷疑,他們將獲得最終的勝利。即使,他們將遭遇到他們自己都無法想像到的困難。 「但是,勝利一定是屬於我們!」沒有人能夠理解「前進軍」這股近乎於盲目的自信來自於哪裡。 「前進軍」對自己的信心空前高漲,他們似乎已經覺得勝利已經是必然。他們要做的,只是如何盡快的攫取勝利的果實,享受勝利的快感而已。 在這個時候,外界對於「前進軍」的看法又是如何呢? 埃南羅國都卡納亞,親王府。 「『前進軍』好像並沒有因為依維斯的離開而士氣低落。相反,反而士氣高漲了!」巴蒂不無憂慮的對佛都說道。 「你放心,『前進軍』已經不足為患了。」但是佛都卻是興高采烈的,似乎完全沒有看到巴蒂憂慮的樣子。 「但是現在『前進軍』的副總統領坎亞並非無能之輩,在軍事上是把好手,西龍的能力我們也是眾所周知。那蘭羅對經濟和後勤補給的控制力已經達到了一個新的歷史高度。他們的通信營和情報處甚至不在我們埃南羅之下。再加上他們還有星狂,風楊這樣的超一流將領,又基本上統一了『永久中立之地』,精兵強將比從前更多十倍,後勤補給更有保障。二殿下,你為什麼反而說他們不足為慮呢?」巴蒂不解的問道。 「巴蒂,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佛都笑道。 「請二殿下教誨!」巴蒂道。 「『前進軍』雖然兵鋒甚利,後勤也強,但是在我看來都不足為慮。我所慮者,唯兩人爾,第一,是依維斯,第二,就是請學。有此兩人,『前進軍』就是只神龍,一隻可以吞天吐地的神龍。神龍是不可對抗的。 但是現在兩人都已不在,現在地『前進軍』在我看來最多也只不過是虎虎生風的小老虎而已。雖然有點棘手,但是還不至於無法對付。」說到這裡,佛都又是奇怪的笑著。 「請二殿下明示。」巴蒂頓首道。 「成大事者,最重要的不是力,而是心。依維斯雖然看似既不行軍打仗,又不做後勤保障,但是有他在,『前進軍』的最高權力就不會有任何人有膽子覬覦。『前進軍』因此能夠逃脫爭權奪利的怪圈,而全心全意的進行它的計劃。再加上請學此人志向之遠大神鬼莫測,他的能力思維雖然沒有西龍這麼全面,但是勝在目光遠大。他這種人是絕對不會被眼前的事情所蒙蔽的,在任何時候,他永遠清晰的知道『前進軍』要的是什麼,要做的又是什麼,又要去到哪裡。若這兩個人在,『前進軍』就勢必會變成一個永遠不知疲倦,永不會迷惘,永遠向前的真真正正的『前進軍』。這樣的部隊實在不是人間的任何力量所能控制的。 現在的『前進軍』的副統領坎亞,雖然年紀輕輕就登上了賽亞人的族長之位,不可小覷。但是據巴羅所說,此人個人權力慾頗大,這是他最大的弱點。而西龍雖然學識淵博,思維縝密,但是他對大局的控制感卻遠不是老謀深算的請學所可以比擬的。而西龍的功名心也很重,不過他所重視的是集體的功名。在這一點上,西龍到將來一定會和坎亞產生一定的分歧。 再加上,現在的『前進軍』品流複雜,既有原版『前進軍』,又有賽亞軍,還有投降軍。這三支勢力如果是在依維斯這樣毫無控制欲的人手裡,再加上目光犀利的請學的監視,是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但是坎亞和西龍要想對付這樣的局面的話,就顯得太嫩了。我想,在這一陣激動後,『前進軍』速度過快,消化不良的症狀就將慢慢展現出來吧。」佛都說著,臉上依然是笑盈盈。跟巴蒂說話,很少看見他這個樣子。看來,他的心情一定是好的要緊,「巴蒂,你要記住,為上位者,最重要的是胸襟,是眼光,而不是具體的能力。」 「屬下受教了。」巴蒂聽了佛都一番話,夜豁然開朗了,「那我們以後是不是可以不再理會『前進軍』了?」 「那也不行,即使敵人多麼沒有威脅,輕視敵人也將會帶來致命的後果。不過,我們也不用親自出面來干涉,以免給別的國家口實。只要努力支援雷克納就是了。」佛都說著,原本笑著臉,漸漸平靜下來,又顯得有些凝重了。 「二殿下想到了什麼了嗎?」巴蒂又問道。 「依維斯離開,我可以說是天助我也,因為依維斯到頭來還是無心跟我們爭天下,這是天大的喜事。但是我可以想得通。但是那個請學呢?像他那麼深謀遠慮,老成持重的人,怎麼可能突然之間就消失了呢?而且是一夜之間消失,連一點痕跡都不留下。他去了哪裡呢?這後面是不是還隱藏著一個我們所無法獲知的秘密呢?」佛都說道。 「像這些玄奧的東西,不是我們世人所應思慮的吧。」巴蒂笑著說道。 「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反正我們不要放鬆警惕就是。其他的也由不得我們了。」佛都說道。低著頭思考了一陣,佛都又抬起頭來,「對了,其他國家有什麼反應?」 「藍達雅不用說,還是一副超然的樣子。普蘭斯三個王子正爭皇位爭得不可開交。基歐的老國王也終於撐不住,前兩天去世了,雖然臨死立了大王子,但是剩下的六個王子沒有一個對他服氣,其中二王子,三王子,六王子都有實力和他競爭。所以,日後的基歐一定會比普蘭斯更加熱鬧。而海羅還是和他們的祖先一樣,滿足於經濟利益,對於領土和國際形勢完全沒有判斷力。」巴蒂報告道。 「一個行將就木的時代注定就只有一群行將就木的人。這個時代已經到了非改變不可的時候,現在的問題只是究竟由誰來獲得這個光榮。」佛都說著,又抬頭望著藍天。這已經成為了他的招牌動作。「這個世界上已經只有藍天值得我仰首了麼?」 「對了,二殿下,據報,依維斯在不久前已經進入我埃南羅境內,我們是不是……?」巴蒂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問道。 「千萬不要,讓依維斯開開心心的去遊山玩水吧,不要打擾他。但願他一輩子玩得開心。」佛都連忙制止了巴蒂心中的那一點妄想。 就在「前進軍」和佛都多位燦爛的將來而雄心無比的時候,故事的關鍵人物依維斯卻和他的兩個好友在埃南羅的一個山峽遇到了一個人。 這個相遇的場面,讓依維斯覺得那麼眼熟。當年他和璐娜等人離開埃南羅前往「永久中立之地」的時候,就經常見到這個場面。沒有想到,一年多以後,居然會在埃南羅見到同樣的場面。 「打劫!」一個山賊手裡拿了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從山上衝了下來,氣喘吁吁的對著依維斯三人大喝道。 「是個老人家。」莫問悄悄的對依維斯說道。 「老人家,你有什麼苦衷啊?居然要出來做強盜?」依維斯也看見了山賊蒙面布下,在風中飄蕩的白色鬍鬚。 「唉,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無趣,怎麼這麼快就揭穿了我的真面目呢?」老山賊說著,百無聊賴的將臉上的蒙面布取下,說道。 「老人家,不是我們故意要揭穿,實在是老人家你的化妝太拙劣了。」依維斯笑著對老山賊說道。不知道為什麼,依維斯一看到這個老山賊就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彷彿這老山賊身上有著什麼他很熟悉的東西。 「不管那麼多了。反正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錢!」老山賊搖頭晃腦的念著這句盜賊的經典台詞。看他閉目搖頭的樣子,不像是在做強盜,倒像是在學院裡給學生上課。 「老人家,你要多少?」依維斯說著,取下自己的行李袋,做出要拿錢的樣子。 「拜託,你尊重一下我的專業好不好?我是強盜,不是乞丐!」老人看到依維斯這樣順從的樣子,顯得很生氣。話說完,就用力的把刀插進土裡。 「你這老頭怎麼這麼麻煩啊?」莫問有些不耐煩了,對老山賊喝道。 「嘿,你這樣的台詞才對嘛!」老山賊一聽莫問這麼說,反而來進了,笑呵呵的用力把刀抽了出來,扛在肩上,說道。 「你到底要怎麼樣?」莫問有一種被人調戲的感覺,內心很是憤怒。要不是看他年紀一大把,早就一個箭步衝上去,讓他變成兩半。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錢!」老山賊又得意洋洋的搖頭晃腦的念道。 「天啊,我忍不住了!」莫問在心裡咬牙切齒的大叫道,「我要劈了你,我要劈了你,我要劈了你!」 「真是個有趣的老人家。」依維斯想。 「老人家,那你想我們怎麼配合你呢?」依維斯笑著說道。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錢!」老山賊依然是搖頭晃腦的念道。 「不要以為你年紀大,我就不敢劈了你!」莫問再也受不了了,一把把劍抽了出來。 「你要幹什麼?你想打架麼?……你不要過來哦,我告訴你,我很恐怖的!」老山賊看到莫問把劍抽出來,馬上擺出一個警惕的姿勢。一邊擺著姿勢後退,一邊說道。雖然是警惕的姿勢,但是由於老山賊一看就不是一個正規的武者,所以他這個警惕的姿勢擺得滑稽異常。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小丑,而不是一個山賊。 「哼!」雖然已經被依維斯抓住,但是莫問心中還是怒氣難平,對著老山賊百米外的一個小山坡一劍揮去,將這個山坡炸得血肉模糊,黃土漫天。 「哎呀!大家都是出了混碗飯吃而已,用不用這麼凶阿!」老山賊被莫問嚇壞了,抖抖嗦嗦的跪在地上,說道。 「莫問,不要這樣對老人家。」依維斯對莫問說道。 「死老頭子,都快死了,就好好在家裡等死嘛。學人家出來打劫,還打得這麼咿咿哦哦,真是可惡透頂!」莫問沒有在出手,但是一向不喜歡說話的他,還是恨恨的罵道。 「好了,好了,不要鬧了,我們走吧!」依維斯說著,扔下幾個鑽石幣,就拖著莫問走了。 「請尊重我的專業,我是強盜,不是專業!」但是三人一轉身,老山賊又站起來,義正詞嚴的說道。 「混蛋!」莫問又被他氣得轉過身。老山賊看見莫問又要發飆了,趕緊撿起地上的鑽石幣,丟下大刀,一溜煙的跑了。 「只不過是個愛玩的老頑童而已,你跟他這麼認真做什麼?你也太容易被人家激將了吧?」依維斯哭笑不得對被激得處於發狂狀態的莫問說道。 「不要讓我下次見到呢,否則我一定把他剁成一萬九千塊。以為自己年紀老就了不起啊?」莫問氣憤難平的對著倉皇而逃的老山賊大叫道。 「唉∼」依維斯看到莫問發飆的樣子好氣又好笑的搖著頭。 「是個頂尖魔法高手!」一直沒有說話的魔武突然插嘴說道。 「你說什麼?頂尖魔法高手?他不是個普通的老山賊麼?」依維斯奇怪的問道。雖然依維斯的咒語魔法造詣並不是很高,但是他多少還是有些研究,再差起碼也是個五六流位的水平,居然一點也看不出來這個老山賊身負頂尖魔法? 「是的,這個老山賊是個頂尖魔法高手。我也差一點就以為他是個普通的老山賊。」魔武說道。 「你都差點看走眼?」依維斯這下更是奇怪了,魔武的咒語魔法可是二流位的水準啊,「那這樣說的話,他是個什麼水準?」 「一流位頂峰!」魔武不動聲色的說道。 「什麼?」依維斯臉色凝重起來,「這樣的人怎麼會在這裡當山賊?」 「他當然不會是真的山賊,哪有山賊這麼囉嗦的?再說,哪有一個人霸住一座山當山賊的?」莫問漫不經心的說道。 「那他出現在這裡幹什麼?」依維斯又問道。 「管那麼多做什麼?反正要是再讓我見到他,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劍讓他變成空氣!」莫問還是沒有忘記剛才老山賊對他的調戲,懊惱的說道。 「也對,不要去理他。我想他應該也不會對我們有什麼不利吧。」依維斯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偏袒這個老山賊。 本書首發http://www.hjsm.net/book/385/index.php與http://www.dragonsky.net/bookhtml/2357/default.html全書十一本,總計190萬字,前五本已由花雨出版網出版,三本九月底面世,其他三本也將在年底出版,詳情請查詢www。inbook。net。 請諸位轉載不要刪除。
***************************************************************************** 第二章藍達雅長老 這個小插曲過去之後,依維斯三人又恢復了前兩個月的悠閒心態,一邊遊山玩水,一邊往藍達雅進發。這種平靜的生活維持了兩三天之後,依維斯來到埃南羅的一個小城奧爾什丁。 這時候,他們聽到街上傳來響亮的叫賣聲,「烤羊肉啊!烤羊肉啊!走過路過不麼錯過啊!最正宗的藍達雅烤羊肉啊!」 「老山賊?」莫問第一個反應過來,老山賊對他的刺激實在是太深了。所以莫問對老山賊的印象也是特別的深。難怪有人說,要是想追一個女孩子,即使不能讓她深深的喜歡你,也要讓她深深的討厭你。只有這樣,她才會記住你。 「你不是強盜麼?怎麼到這裡來賣烤羊肉了?」莫問大踏步的走過去,惡狠狠的對老山賊問道。 「唉,現在時局艱難,幹什麼都不容易。我家裡有八個兒子,九個女兒,十個姑媽,十一個姨婆,十二個老婆靠我養著呢。所以沒有辦法,只好在做好強盜的正業的同時,抽空出來做份副業賺點外快啊。 唉,你們這些衣食無憂的年輕人是不會瞭解我這樣的老人家的苦惱的。快走開吧,不要妨礙我做生意!烤羊肉啊,烤羊肉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老山賊全沒有了上次對莫問的害怕,鎮定的說道。 「你……」本來這幾天的遊山玩水讓莫問的脾氣好了很多,但是這老山賊一出場,又讓莫問的血壓狂往上飆! 「莫問。」依維斯對著莫問輕輕的叫道。莫問回過頭,看見依維斯一臉嚴肅,知道他一定有計議,就黑口黑臉的退下去了。 「我說年輕人,你們是不是在跟蹤我啊,怎麼我到哪裡,你們就也到哪裡啊?」老人一件依維斯,不等他開口,率先說道。 「好厲害!」依維斯在心裡歎道。這老人早就知道自己想說什麼,還沒等自己開口,就封了自己的口。 「老人家,你的目的地是在哪裡啊?」依維斯笑笑,問道。 「我?我有什麼目的地?我是有家有室的人,擔負著養家餬口的重任。怎麼能跟你們這些有錢的二流子比?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不過,老人家我呢,最近做了幾筆大生意,所以決定給自己放放假。說不定也會到處去旅遊一下什麼的。至於目的地嗎?很可能是什麼『齷齪之溝』啊,或者『神聖之城』什麼的。」老人好像數落他兒子一般說了一大堆。 「你一個老山賊去『神聖之城』做什麼?」莫問沒好氣的對老山賊喝道。 「我在東邊有個私生子,我要過神聖之城去找他,不行啊!」老山賊大大咧咧的說道。 他這一句話,讓莫問臉上一緊,剛才的暴躁之氣,一下子消散無疑。依維斯和魔武也是同樣臉上一緊。三人幾乎同時在心裡想,「看來他知道得還真多,不但知道依維斯要去神聖之城,還知道依維斯是去找他的父母。」 「真是巧,晚輩也是要去『神聖之城』,或許我們是同路呢。」片刻,依維斯的面容又緩和下來,對老山賊笑道。 「同路?你們這些外地人是不是想要我做你們的嚮導啊?……嗯,好吧,既然我『萬路通』路路通被你們看破了。我也就認了,就讓你們利用我路路通吧。……我就勉為其難答應和你們一起上路吧,誰叫我老實呢。不過,我們可得說好了,伙食費、住宿費、車馬費什麼的全是你們負責,就當是我的導遊費吧。……唉,雖然是吃虧了些,但是我老人家心胸寬廣,跟你們這些青春期的小孩不同,不會跟你們計較的。好了,好了,不要說了,說了這麼多,你們都要覺得我囉嗦了。我們上路吧!」自稱路路通的老山賊一邊自說自話著,一邊將手上工具放下,將身上的圍裙解下,作出要馬上出發的樣子。 「幹什麼?你們有什麼疑問嗎?……你們沒有什麼疑問嗎?……什麼都沒有吧,那就走吧!光陰似箭啊,寸金難買寸光陰啊!……唉,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不懂得珍惜時光,等到你們老的時候,你們就知道時光寶貴了。」老山賊抬起頭,看著目瞪口呆,忘記了行動的三人又是一頓胡說之後,逕自走前去了。 「依維斯,是他有病還是我們有病?」半晌,莫問才反應過來,問依維斯道。 「啊……,哦,不知道啊,真是個奇怪的老頭!」依維斯這時候才從剛才老山賊的一頓胡言亂語中清醒過來,「老人家,你的烤羊肉攤不要了嗎?」 「我的孫子會給我收好的!」路路通頭也不回的大聲答道。 「怎麼辦?」莫問被路路通的完全不符合邏輯的行為把腦袋的智商跟猴子差不多了。 「跟著他啊!」依維斯笑著答道。 「你是開玩笑吧?」莫問長大嘴巴看著依維斯,難道你現在的智商比猴子還低? 「為什麼不呢?反正順路啊!」依維斯依然笑著,說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不會對我們不利的。」依維斯說著,小跑出幾步,往路路通的方向,趕去。 「有什麼好想的?實在不行,就一劍把他打成空氣!」莫問使勁搖了搖腦袋,確定了中心思想後也跟了上去。魔武見兩人都走出去了,於是也跟了上去。 就是這樣,本來與依維斯三人莫不相識的自稱路路通的老山賊就這樣成為依維斯前往神聖之城的一員。 死神之渴望。 「不知道依維斯現在是不是已經和阿雅在一起了。」璐娜對楊秋說道。 「怎麼?又想依維斯了?……既然想,為什麼不去看看他呢?我隨時都可以送你去的啊。」楊秋對璐娜說道。 「愛一個人,就是要給他幸福,為了他的幸福甚至可以犧牲自己的幸福。」璐娜望著茫茫的沙漠,說道。不知不覺,她來到這片沙漠已經快一年了。 「你肯定自己不會後悔嗎?」楊秋問璐娜道。 「除非我發現原來我有別的辦法可以讓他更幸福。」璐娜說道。 「什麼時候我再帶你去東部大陸走走吧。」楊秋突然想起,好像已經有將近半年沒有帶璐娜出這片沙漠了。 「不去了,我現在發現沙漠其實挺適合我的。我沒有那麼聰明,想不了那麼多事,沙漠雖然有點單調,但是很適合我,因為它夠簡單。」璐娜依然是望著茫茫的沙漠,說道。 「要這樣讓你過一輩子,你甘心嗎?」楊秋又問道。 「如果依維斯幸福,我就甘心。」璐娜又說道。 「為什麼你總是說依維斯,你沒有想過自己嗎?」楊秋實在是想不通璐娜的思維方式。 「你一定沒有真正愛過一個人。」璐娜笑著對楊秋說道。 「切……」璐娜這麼一說,楊秋就覺得很無趣了。他這一輩子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在練劍,從來沒有時間說這些情情愛愛的事。所以,璐娜這一句可說正是說中了楊秋的死穴。 這時候,正走在路上的依維斯突然覺得身上一陣暖意,接著就打了個噴嚏。 「有人在想你啊!」路路通打趣依維斯道。 「是誰在掛念我呢?是阿雅嗎?」依維斯在心裡默默問道。 「切……」這是莫問這幾天來說得最多的一句話。經過了最先幾天的大吵大鬧以後,莫問都開始吵煩了。所以無論路路通說什麼話,做什麼事,莫問都只說這一句話。在用劍方面堪稱天下第一天才的莫問在語言方面跟路路通比起來,就近乎白癡了。整天說同一句話,也實在是無奈之舉。 「按照現在的速度的話,我們只要再走上一個月,就可以走出埃南羅,進入藍達雅了。」路路通對依維斯說道。對於莫問的態度,路路通視若無睹,完全是一副不跟你小孩子家計較的樣子。 「這意味著什麼呢?」依維斯問道。 「這意味著你或許和你的父母更近一步了。」路路通對依維斯說道。 「為什麼是或許。」對於這個神秘得路路通,依維斯已經習慣了他總是暴出一些鮮有人知的秘密。他也懶得去盤問他究竟是從哪裡的得來的這些信息。因為路路通一定會說,「拜託,尊重我的專業好不好?我萬路通可是大陸第一情報員,怎麼可能會有不知道的事情?」 「不管是多強的人,也總是無法完全預知自己人生的前途。」路路通收起兒戲的臉色,正色道。 「前輩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儘管知道這樣的問題不會得到正面的回答,但是依維斯還是不甘心的問道。 「世界上的事早知道並不一定會是快樂。還是在你應該知道的時候再知道比較好。」路路通神秘的一笑,說道。 依維斯突然發現,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開始被這個神秘的老人牽著走了。但是依維斯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惱怒。這首先是因為依維斯並不是一個控制欲很強的人,並不是特別抗拒被人牽著走。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依維斯對這個老人有著莫名其妙的親切感,他總是覺得這個老人不可能做對他不利的事。 「在挽救整個人類與見到你的父母之間,你會選擇什麼呢?」走著,走著,路路通突然回頭問道。 「沒有想過,也不想想。我想這樣的選擇應該跟我無關吧。我不是個當英雄的料,我也不想當英雄。」依維斯笑笑,對路路通說道。 「唉∼」路路通,在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 「知道我剛才為什麼說一個月後就要到藍達雅了嗎?」路路通又問依維斯道。 「為什麼?」依維斯反問道。 「只要我們一進入藍達雅,馬上就會收到警告。」路路通說道。 「警告什麼?」依維斯不解的問道,上次和西龍去藍達雅也是到「冰雪幻夢」才受到攔截啊。這次怎麼會一進藍達雅就被人警告呢? 「警告你退出藍達雅,並說藍達雅不喜歡你。」路路通說道。 「為什麼?我這次並不是要對藍達雅不利啊,只是過路而已,為什麼要攔住我呢?」依維斯問道。 「你最後是不是還是要穿過『冰雪幻夢』後的『絕望冰原』,才能到達神聖之城?」路路通又問道。 「是啊。」依維斯說道。 「藍達雅立國以來,進入『冰雪幻夢』的外國人一共有十三個,但是到達『絕望冰原』還沒有一個。」路路通異常嚴肅的說道。 「為什麼?」依維斯知道這件事情不簡單,忙問道。 「因為『絕望冰原』有藍達雅堅守上萬年的秘密。這個秘密甚至使藍達雅放棄了統一整個大陸。可以說,保守這個秘密是藍達雅存在的理由。」路路通繼續臉色凝重的說道。 「什麼秘密?」依維斯忙問道。 「到時候你們自然會知道。」路路通說道。 「那前輩現在告訴我們這些有什麼用意?」依維斯問道。 「很簡單,我們進入藍達雅的境內之後,要做好硬闖的準備。」路路通輕描淡寫道。 「哦,那好吧。」依維斯也若無其事的答道。 近萬年沒有被任何外國人硬闖的藍達雅就是在這樣輕鬆自如的情形下,被決定了要被三個外國人硬闖的命運。 一個月後,依維斯一行四人來到了藍達雅的邊境。三分鐘後,藍達雅首都「冰雪幻夢」就收到了來自邊境的警報——四個來歷不明的人突破藍達雅守軍防線,直奔藍達雅東部,也就是首都「冰雪幻夢」所在地。 「一定是依維斯等人。」利格說道。 「四個人?情報不是說只有三個人嗎?」利格心腹,新晉長老卡爾說道。 「這個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可以肯定這裡面一定有依維斯。」想起那個紅髮少年,利格現在還有些心有餘悸。當年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那麼高的功力。身上潛藏的力量更是堪稱恐怖。 近三年未見,想必實力一定增長不少。自己還真不一定要把握能夠制住他。想到這裡,利格就隱約有些慶幸。好在自己早有準備,推遲了另外七個長老返回魔法學院的時間。雖然自己一個人未必制得住他,但是現在一共有九大長老,無論如何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那我們現在是不是要通告全國,對他們進行追擊?」卡爾又問道。 「不,沒有用了。」利格想都不想,就說道了,「馬上通知另外七大長老,要他們做好準備,隨時準備應付入侵。」 「是!」卡爾答了一聲,馬上說道。 依維斯並沒有像利格想像中那麼早趕到「冰雪幻夢」。他們趕到「冰雪幻夢」的時候,是在六天之後。對於這一點,利格有些感到驚訝。他本來以為依維斯等人只要一天,最多兩天就會趕到「冰雪幻夢」的。 事實上,依維斯等人也差點就在利格的意料之中。不過,有一個人阻止他們這樣急進。這個人就是路路通。「我們是去打架,不是上班。不要急著趕時間,要保留實力。」 「你們終於來了?」依維斯等人來到「冰雪幻夢」的時候,利格已經恭候多時了。他身後站著的一排就是八大長老。 說這話的時候,利格卻在心裡暗暗嘀咕,「他是誰?怎麼這股氣息這麼熟悉?」他看到了站在依維斯身後的那個帶著斗笠的人。 「是啊,我們還是來了。」依維斯笑了笑,答道。 「歲月催人老啊,想不到三年不見,你已經完全長成個大人了,愈發顯得我們這樣的老人家過時了。」利格說道。 「三年不見,想不到你變得這麼愛說話了。」依維斯說道。 「好吧,那我們就不要廢話了。」利格被依維斯一句搶白,弄得有些掃興,於是放棄了耍嘴皮子的想法,單刀直入道,「你們是不可能被通過『冰雪幻夢』的。」 「我並沒有惡意,只是想去神秘的東部大陸看看我的父母而已。」依維斯說道。 「探望父母本是人之常情,但是我們藍達雅實在是有隱衷,還望總統領見諒。請回吧。」一個長老出言道。 「這位長老,依維斯也對不起了。我今天是無論如何都要通過『冰雪幻夢』了。」依維斯昂起頭,說道。 「這樣的話,我們就只好兵戈相見了。」利格說著,眼神變得充滿殺氣。 「九個七老八十的傢伙欺負一個十七歲的年輕人,丟不丟臉啊?」這時候,依維斯身後的路路通從依維斯身後走了出來,大聲說道。 「羅素?」這把聲音長老們聽了幾十年,自然是極其容易認出。 「你們是不是以為我死了啊?……呵呵,我可沒那麼容易死。別人越盼著我死啊,我就越死不了。」羅素笑呵呵的說道。 「羅素,你為什麼居然和這幾個人在一起?」利格言語之間,已經有了問罪之意。 「你是不是也想栽贓給羅撒一樣,給我栽個叛國之類的罪名啊!」羅素冷笑著說道。 「你至少應該解釋一下!」利格聲色俱厲的說道。他身後的八大長老沒有人一個人出聲。顯然,在這個時候,並沒有人願意介入這場紛爭。 「你們這些縮頭老烏龜,一輩子就只會縮著腦袋裝老好人,怪不得被利格這傢伙騎在我們頭上這麼多年。」羅素指著利格身後的八大長老,罵道。 八大長老除了卡爾以外,都面有赧色的低下頭。確實,長老中對利格不滿的其實有很多,但是大家都是為了明哲保身,所以一直沒有任何行動。 「你是不是要放棄解釋的機會?」利格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看來他對羅素也動了殺機。 「你這種人有資格給我機會嗎?」羅素不屑的說道。 「豈有此理!你竟敢以下犯上!」利格再也忍不住了。一個高級魔法「破碎之冰」向羅素衝去。 「哼!你還真以為自己魔法天下無敵啊?」羅撒伸出右手,漫不經心的畫一個圓,利格盛怒之下的高級魔法就被羅素輕易化解。 「你……竟然一直保存實力?」利格惱怒的對羅素說道。 「你以為個個都像你一樣,有了半桶水,就全世界嗷嗷叫,生怕人不知道啊!」羅素又冷笑道。 「他原來是藍達雅十大長老之一,怪不得魔力這麼驚人。」魔武驚訝的對依維斯說道。 「他是嗎?就他?」莫問不敢置信的望著羅素,說道,「這麼猥瑣的人都能當長老?藍達雅是不是丐幫總部啊?」 「他的確是藍達雅十大長老之一,而且是阿雅的師父羅撒的好朋友。兩人性情相近,身上有很多地方和羅撒爺爺相近。怪不得我第一眼看見他,就覺得他那麼親切。」依維斯說道。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坐著看好戲,還是幫這個老瘋子的忙啊?」莫問問依維斯道。 「你想幫他嗎?」依維斯問莫問道。 「誰說我想幫他,我只是不喜歡對面那個傢伙而已。」莫問連忙解釋道,「我怎麼可能幫這個可惡的……老瘋子?」 「衝過去!現在!」就在這時,依維斯聽到羅素對他輕聲說的話。 「現在?」依維斯有些驚訝的問道。 「快!」羅素又重複了一遍。 兩把劍同時出劍,三道人影同時以普通人影難以想像的速度向著九大長老衝去,依維斯和莫問持劍在前,魔武緊隨其後。 「青春期的年輕人果然有衝勁。」看到三人似流星一般衝出去,羅素自度即使是將魔法催到最高點也追不上,於是由衷的讚歎道。 「小心!」一個長老大叫道。長期處於魔法環境下的長老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告訴的突破。不由得一起大驚失色。 九個高級魔法在倉卒之間同時發出,雖然只是高級魔法,但是被這些頂尖一流位的魔法師發出來,殺傷力還是不容小覷的。更何況是九個同時發出。 但是很可惜,他們的對手是依維斯三人。 「怎麼會?」九個長老幾乎是同時在內心驚叫道。「居然輕而易舉的一穿而過?」 「我倒,剛才那一下還真冷。」與此同時,莫問卻埋怨道。 「好在跟在依維斯身後,否則我一定過不來。」魔武心裡慶幸得很,他的左手有一塊很大的凍傷,幾乎讓整個左手都麻木得抬不起來。一流位的魔法師果然不同凡響啊。 「依維斯,你怎麼沒事的?」看到依維斯若無其事的樣子,莫問驚奇的問道。但是很快他又清醒過來,「原來練成『神鬥氣』真的這麼佔便宜啊?我也要努力練練才行。」 「不要說那麼多,我們現在可要加快速度,不要讓那九大長老追上才是。」依維斯說著,又更加努力催動鬥氣。 「魔武,拉著我的手!」依維斯一邊狂催鬥氣,一邊對魔武說道。 「對不起。」魔武對依維斯說道。說著,將手伸給了依維斯。 「我們是夥伴,不是嗎?不應該覺得誰拖累了誰,我們是在並肩作戰啊!」依維斯回過頭對著臉色羞赧的魔武說道。 「就是啊,魔武,以後不要有這些無聊的想法。」莫問也一邊狂催鬥氣,一邊說道。 「謝謝!」魔武說道。 這三人射出老遠之後,利格等人才反應過來。 「追!」利格大叫一聲。說著,率先飛了出去。接著,另外的八大長老也跟了上去。 「你以為你們趕得上他們嗎?」羅素也跟了上來,冷嘲熱諷道。 利格現在沒有空理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悶著頭往前飛。 接著,就出現了異常滑稽而又異常難得一見的一幕,「前進軍」的總統領帶著兩個至友,一共三個小青年在前面狂跑,而藍達雅至高無上的十大長老在後面狂追。一下子看上去,還真以為是三個孫子不聽話,踢爛了爺爺的古董,被爺爺們追著打呢。 不過,這個局面並沒有維持多久,很快,依維斯一行三人就在十大長老的眼裡變得越來越小。同樣級數的魔法師的飛行速度是無法跟武者相提並論的。更何況,前面三個人跟他們都不是一個級數的。(一個稍弱,兩個更強,其中還有一個練成「神鬥氣」的。) 儘管明知道追不上,九大長老還是使勁的往前趕,個個甚至使出了最耗魔力的「光影術」(一種利使自己的身體處於超高速運動狀態的魔法。由於過於消耗魔法,所以一般都是在戰鬥時才會使用)。 只有羅素還是悠哉游哉的用著最普通的「飛翔術」。 二十分鐘後,一臉悠閒的羅素終於來到了「冰雪幻夢」與「絕望冰原」的交界處。他看道站在那裡的只有九個一臉頹喪的老人。 「你瘋了嗎?你究竟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嗎?」利格惱怒的對羅素說道,「你一定會後悔的。」 「會後悔的是你!」羅素不動聲色的說道。 「這裡有我們藍達雅人守護近萬年的秘密!如果他們三個活著出來的話,我們藍達雅近萬年的努力就全白費了。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你羅素就不是藍達雅人嗎?」利格氣急敗壞的對羅素吼道。 「正是為了藍達雅,我才會這麼做!」羅素收起嬉皮笑臉,認真起來。 「你這樣就是為了藍達雅?哼……,那藍達雅真是有福了。」利格冷笑一聲,說道。 「這世上不會有永遠的秘密。每一個秘密存在的理由,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將它公開。而我今天就是要告訴你們,揭開這個秘密的時候已經到了。我不知道諸位是不是還記得近萬年前智者的遺言,『保守秘密吧,藍達雅,直到它被應該發現它的人發現!』」羅素說著,用目光掃視著九大長老。 「連你也配談替藍達雅保守秘密的責任麼?」利格看著羅素,諷刺道。 「怎麼我越來越覺得今天這一幕跟從前三年前羅撒那一幕那麼像呢?」羅撒低下頭,自言自語道,「或許這就是懲罰吧,懲罰我三年前和你們這一群腐朽的老傢伙一樣默默無語。」 「知道嗎?你們根本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羅素又抬起頭來,「我剛才的話的重點不是藍達雅應該保守秘密,而是說藍達雅的秘密是時候該揭開了。」 「就憑他們三個?」利格不屑的說道。 「那就讓事實來證明吧。如果他們能夠戰勝怨靈王,活著走出『絕望冰原』的話,那他們就是。反之,就不是。」羅素輕鬆的說道。 「你好像對他們很有信心。」利格說道。 「當然,百分百的信心。」羅素又開始嘻笑起來。 「你憑什麼這麼有信心?」利格問道。 「就憑我現在就要跟著他們一起去。」羅素說著,「光影術」已經使出,閃進了籠罩在一片白霧之中的「絕望冰原」。 羅素的舉動,讓九大長老驚訝不已,竟然沒有一個人來得及阻擋他,都只是傻傻的站著。沒有人想到羅素居然會這麼鋌而走險。因為藍達雅立國以來,還不曾有人活著從「絕望冰原」中走出來。 「瘋了……真的是瘋了!」良久,利格才心有餘悸的喃喃道。 「我們是不是應該進去把他們抓出來?」新晉長老卡爾好像並不希望放過一個逢迎利格的機會。 「我贊成,你去!」一個長老包含諷意的說道。你有病,進了這個地方跟進墳墓完全沒有區別。你自己想去沒人攔你,不要把我們帶上! 「附議!」幾乎同時,數個長老附和道。 「以後不要說這麼愚蠢的話!」連利格也禁不住說道。 「是,是,屬下愚昧。」卡爾忙低頭連聲稱道。 「你可不止是愚昧,簡直是愚昧加愚蠢啊!」一個長老毫不留情的諷刺道。他這麼一說,其他長老就都大笑了起來,也沒有誰有要顧及卡爾面子的意思。 「難道……他們真的能夠出來?不然,羅素怎麼會這麼堅決?不然……我怎麼會這麼心神不寧?」長老們的態度已經日益狂敖了,但是利格現在根本就沒有心情來關心這個。 本書首發http://www.hjsm.net/book/385/index.php與http://www.dragonsky.net/bookhtml/2357/default.html全書十一本,總計190萬字,前五本已由花雨出版網出版,三本九月底面世,其他三本也將在年底出版,詳情請查詢www。inbook。net。 請諸位轉載不要刪除
***************************************************************************** 第三章迷惘之霧 「我們是不是上了那老瘋子的當了?怎麼怎麼走都是白茫茫一片的?」繞了二十幾分鐘之後,莫問終於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羅素爺爺是不會騙我們的。」依維斯說道,「我想一定有什麼關鍵的法門,只是我們還沒有找到。大家不要急,我們慢慢找,一定可以找到的。」 「哈,剛剛過完青春期的小孩子就是比正處於青春期的小孩子要懂事得多啊!」這時候,傳來羅素爽朗的笑聲。 「羅素爺爺,你也來了?」依維斯一聽到了羅素輕鬆的聲音,就知道他一定有辦法。 「老瘋子!」莫問不滿的嘟噥道。對於羅素讓他們陷在這麼一片白霧中,莫問其實是很有怨言得。但是他知道現在自己有求於羅素,所以也不敢大聲叫囂。 「是啊,我來了。是不是很高興啊?突然發現沒有我這個老人家帶著你們沒有安全感呢!」羅素大聲笑道。 「是啊,羅撒爺爺,這裡好像有古怪。我們在這裡繞了將近半個小時了,可是好像還是沒有動一樣,到處還是一片白茫茫。是不是因為有什麼法門啊?」依維斯大聲問道。 「你們照著我的聲音的方向來吧!」羅素說道。 「哦……」依維斯一行人說著,順著羅素的聲音走去。但是走了將近三分鐘都看不到羅素。 「羅素爺爺,你在哪裡啊?怎麼還看不到你啊?」依維斯問道。 「還有五分鐘就好了。」原來羅素離他們的距離並不像依維斯他們想得那麼近,羅素發出的聲音可都是憑著魔法送過來的。而依維斯的聲音之所以能被羅素聽到,是因為依維斯功力深厚,稍微大聲一點,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傳到老狐狸羅素的耳朵裡。 依維斯等人依羅素之言,又老老實實順著羅素的聲音走了五分鐘,終於依稀看到羅素奸笑的樣子。 「羅素爺爺,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們走了這麼久?還是在原地兜圈呢?」一見到羅素,依維斯就趕緊問道。 「嗯,不懂就知道問比某些人要好得多!」羅素笑著說道。 「知道就快說,少臭屁!」莫問終於忍不住,頂嘴道。 「其實,這裡根本就沒有什麼法門。這片白霧只不過是眾神為了避免被眾神詛咒的『絕望冰原』裡面的人……哦,不,應該說是東西,哦,不……應該是……」羅素似乎在對「絕望冰原」裡面的東西定義的時候,遇到了很大的困難。 「管他裡面是什麼,你接著說不就行了,裝神弄鬼的?」莫問不耐煩的說道。 「想不到你也有可以幫我解決困惑的時候,看來還真不能小看你這個青春期少年啊!」羅素對著莫問笑道,「總之,就是眾神為了避免『絕望冰原』裡面有東西跑出來,所以在『絕望冰原的四周都佈置了這樣一些白霧。這些白霧對『絕望冰原』裡面的東西來說,是致命的。但是對於人類來說,卻是沒有任何殺傷力的。 不過,由於人總是喜歡好像這個青春期少年一樣自作聰明,又意志不堅定,所以他們總是走了十幾分鐘,就覺得自己一定是陷入了某種神秘的陣形當中。因而,開始懷疑自己的方法。然後,他就不會在按照原來的路線走下去,而會改變其他的方向,試圖找出根本就不存在的法門。然後,他就將在這裡一直尋找到老,到死。」羅素說的時候是輕描淡寫,但是有多少藍達雅的逃兵和冒險者,就是在這一片白茫茫中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那我們應該怎樣才能走出去呢?」依維斯聽羅素說得這麼玄乎,趕緊又問道。 「很簡單,自進入這片白霧開始,就一直堅定不移的往東走,我們就可以走出這片白霧。」羅素笑笑,說道。 「啊?這麼簡單?」依維斯驚愕的說道。 「這個世上的事其實都是這麼簡單的,只是一些無聊的人故意把他們變得這麼複雜而已。」羅素又笑笑,說道。 「那我們要多久才能走出這片白霧?」莫問插嘴道。 「我怎麼會知道?我只是在理論上知道一直往東走,又從來沒有實踐過。」羅素擺出一副這件事跟我完全沒有關係的模樣,說道。 「什麼?那要是要走上半年,那我們豈不是都要餓死?」莫問聽了羅素毫不負責的說話,驚得跳起來,大叫道。 「是啊!走的話,很有可能是要半年的啊。」羅素又擺出一副「你不會現在才知道吧?」的模樣。這模樣在莫問眼裡看來,簡直是可憎到頂。幾乎恨不得一劍劈過去。 「走有可能要半年,但是你會飛的嘛?青春期小孩!」羅素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簡直是豈有此理!」莫問說著,就要撲上去。 「莫問,不要對羅素爺爺無禮!」依維斯趕緊揪住莫問。 「等到出去,我一定把你劈成空氣。」莫問好不容易在依維斯的幫助下,控制住了自己的激動情緒。變成了只是在心裡暗想,而沒有把自己的想法馬上付諸實現。 四人一起再次升空,方向鎖定——東方,開始了再次飛行。 方向確定之後,不到十分鐘,四人就從白霧中衝了出來。 「什麼?」看到眼前的一幕,依維斯第一個叫出來。 「不會吧?」莫問跟著說道。而羅素和魔武則皺著眉頭仔細打量起眼前的景物了。顯然,面對眼前的一切,他們兩個也是震驚不已。 原來,在這大陸的最北部的極寒之地,映入他們眼簾的,既然會是一片茫茫的沙漠! 「你們要小心。」過了一陣,羅素終於收拾起自己複雜的心情,說道。 「小心什麼?」依維斯問道。 「小心數萬年被壓抑的怨恨。」羅素說道。 「什麼意思?」依維斯又問道。 「青春期的小男孩,以後要是要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到『永遠之謎』來找我!」羅素並沒有回答依維斯的話,反而對莫問說道。 正當依維斯和莫問兩個人都摸不著頭腦的時候,羅素已經消失在原先那一片白霧當中了。 「羅素爺爺——」依維斯對著白霧叫道。 「你要小心啊!」從白霧中遠遠傳來羅素的聲音。 「他搞什麼?」莫問不明就裡的問道。 依維斯迷惘的搖搖頭。 「小心!」這時候,依維斯兩人聽到魔武沉悶的一聲大喝。 依維斯,莫問趕緊回過頭,看到一個似隱似現的稀奇古怪的物體。如果是生在眾神之戰的時代的話,他們兩個就會知道,這種物體叫做「龍」!而這只龍就是龍族副族長卡拉奧伊。而如果他們是藍達雅十大長老的話,他們又將知道這個東西就是承受了「絕望冰原」的總數以千萬計的精靈,半獸人,矮人以及龍族臨時時的怨恨之氣的「怨靈王」。 但是很可惜,他們什麼都不是。所以他們並不知道眼前這個物體應該怎麼稱呼。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們對眼前這個物體有深刻的理解。 「接下來,將會是決定生死的一戰吧!」三人同時在心裡有了這樣的覺悟。 是什麼讓這三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產生這樣艱苦的信念呢? 是殺氣,是漫天遮地,讓三人覺得已經毫無退路的殺氣。這殺氣讓這三人禁不住屏住呼吸,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加快。 「萬惡的人類,我要讓你們以最痛苦的死法死去!」依維斯等人看見不明物體的那個類似嘴巴的東西,動了動,竟然說出人話來。 「為什麼?」依維斯肅然問道。現在這裡已經沒有誰有興致去研究這只奇怪的傢伙怎麼能口吐人言。 「因為你們背負著我們非人族數萬年的怨恨!」不明物體又說道。 「我想你大概弄錯了,我們剛剛來,還誰都沒有看見呢?」莫問說道。老大,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不要廢話,只要是人類,就一定要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在我的面前!」不明物體說完這話以後,便再也沒有等說話,反而從嘴裡噴出一團淡白色的東西來。 「小心!」這次輪到依維斯一聲大叫。在叫著的同時他將站在身旁的兩人拉得離自己更近。這團白色的物體在離依維斯大概半米遠的地方被依維斯發出的「神鬥氣」吸收,消失了。 「好險!」雖然這次有驚無險,但是迎面接受卡拉奧伊這一擊的依維斯卻最知道這一攻擊的力量。「光是這個隨便吐出來的淡白色火球就蘊含著一流位的力量,要是全力開打的話,那還了得?」依維斯暗想道。 「退入白霧中。」莫問在依維斯耳邊悄悄說道。 「硬接我的五級龍息居然能夠毫髮無傷?」依維斯等人的表現也確實讓卡拉奧伊吃了一驚。(龍息分為五級,一般的成年龍只有二級龍息。只有龍族族長才能有五級龍息。本來以卡拉奧伊的身份再加上又被眾神詛咒力量大半被封印,是不可能發出五級龍息的。但是由於承受了數萬年亡靈的怨念,卡拉奧伊才能發出五級龍息。事實上,嚴格的說,現在卡拉奧伊也不能算是只龍,最多只能算是只死龍。因為現在的卡拉奧伊根本就沒有實體,只不過是以卡拉奧伊為主體的亡靈的怨念的聚合而已。) 正當卡拉奧伊驚奇間,依維斯三人已經退入了白霧中。 「不要退得太多,免得等一下迷失方向。也不要退得太少,免得那只不明物體可以隨便逃脫。」依維斯對莫問兩人說道。 「知道。」莫問和魔武同時答道。 「我一定要你們死!」依維斯等人的強大讓卡拉奧伊的殺戮欲更加強大。正是在這種狂躁不已的念頭的支持下,卡拉奧伊才會闖進這片對它來說有著致命殺傷力的「迷惘之霧」。 「在哪裡?你們給我出來!」卡拉奧伊闖進「迷惘之霧」之後,全身痛楚不已,無數稍弱的怨念成群結隊的紛紛離它身軀而去。卡拉奧伊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力量開始慢慢的削弱。但是怨念而成的它,狂暴起來是不會顧及後果的。 它仍然在「迷惘之霧」裡左衝右突,向著根本不知道在哪裡的敵人大聲叫囂著。 「注意不要迷失方向!」依維斯對著莫問兩人做了個手勢。其實不單卡拉奧伊不知道依維斯他們在哪裡,依維斯他們同樣不知道卡拉奧伊在哪裡。只能夠通過卡拉奧伊的聲音來判斷卡拉奧伊跟他們的距離。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莫問又打著手勢問依維斯。 「等!等到實在不行就衝出去跟它拚命!」依維斯實在不知道這個手勢該怎麼打,就擺出口型。 「嗯!好辦法!」莫問和魔武兩人都點點頭,對著依維斯伸出大拇指。 雖然三人實力在整個西部大陸都堪稱傲視天下,但是面對眼前這個隨便吐口唾液都是一流位力量的不明物體,就連最好戰的莫問也沒有想到自己要主動去招惹它。 於是,三個頂級高手就窩窩囊囊的蹲成一圈,聽著那個大怪物在四周不停的大聲叫囂。 將近一個小時過去了。 「迷惘之霧」不愧是眾神合力創造的,居然在這一個多小時離,就讓卡拉奧伊的實力去掉了至少三成。而卡拉奧伊卻全然不顧這些,叫囂的聲音絲毫沒有減低。但是憤怒卻減低了龍族本來就不如人類的智商。(而卡拉奧伊最失敗的就是在生前的一萬三千四百零七年的時間裡沒有機會讓自己的智商提升到龍族的平均智力。在死後一萬零三十九年也沒有能使自己的智力增長到龍族的平均水平。)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卡拉奧伊的叫聲依然響徹整個「迷惘之霧」。三個頂級高手依然蹲在一起,默默無語。 再過了一個多小時,卡拉奧伊的實力已經只剩下剛才的十分之一。但是——它叫囂的聲音絲毫不減!由此可見,凡是頭腦簡單的傢伙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從來不知道自己在什麼情況下,也從來不願意花哪怕一點點時間來思考自己究竟是在處在什麼情況下。他們只會像只餓了的笨豬一樣,毫無顧忌的當全世界不存在的仰天大叫! 「真是白癡到有病!」蹲在地上聽了卡拉奧伊將近四個小時的叫天之後,莫問終於禁不住對著地上輕輕啐了一口。 「小心!」依維斯又是一聲大叫,第一個站了起來,運起「神鬥氣」。他感到了不明物體以令他這個級數的高手都感到驚訝的速度往這邊衝來。很明顯,莫問的一句小牢騷,引起了不明物體的注意。 而莫問則不等依維斯要他小心的不明物體趕到之前,一躬身,向著他感覺到的不明物體衝來的方向射了出去。 不明物體和莫問在離依維斯兩人不到五米遠的地方接觸了。 之所以可以這麼肯定不到五米遠,是因為兩人相遇時發出的光芒被依維斯兩人看到了。而在這片「迷惘之霧」裡,無論是多麼炫目的光芒,其穿透力都不會超過五米。 以莫問的反應和速度,竟然只是在五米之外就遇到了卡拉奧伊,由此可以看出卡拉奧伊的速度是何其快,也由此可以看出,兩人相遇的時間是何其短。說是電光火石之間是完全沒有誇張的比喻。 見這情形,兩人也不多說,馬上就一起向著光芒四射的地方飛去。 「啊!」兩人飛到身邊之後,不禁同時發出一聲尖叫。莫問竟然被那隻怪物抱在懷裡!而那隻怪物身上也有著一道又長又深的傷痕,不過那傷痕並沒有血流出來。卻不斷有一些灰色的,若隱若現的發出哀鳴聲的不明物體快速從那傷痕流失。 「快……走!」莫問似乎是用盡了他最後一絲力氣才能發出這聲聲音。 依維斯激動的青筋暴出,他說不出話來,也不願再說話,長劍已經在手。 一道光芒隨著依維斯的身軀一起撲上了卡拉奧伊已經變成了從前十分之一,但是依然龐大的身軀。這一劍,凝結著依維斯身上百分百的力量,凝結著依維斯最堅決的信念,「決不可失手!」依維斯知道,要是他這一招失手的話,莫問很可能就會被這怪物葬送。 這一招,正是擒天七式第五招,在日後被命名為——「自製之瘋狂」。 隨著依維斯的身影撲上卡拉奧伊龐大的身軀,無數的殺氣就像無數道紗一樣纏住了卡拉奧伊的身軀。很奇怪的,一般來說,依維斯這種層次的高手發出殺氣的時候,至少方圓數里內都將受到很大的波動。但是這次就連離依維斯只有半米的魔武卻絲毫感不到依維斯身上的殺氣。 然而,當魔武想再向前踏進半步的時候,他才發覺到依維斯所發出的殺氣究竟有多麼強大。這股殺氣強大到讓魔武連半步都無法靠近。 原來,依維斯將自己本應該發散出數里外的殺氣全部集中在了卡拉奧伊的身軀的四分之一米內。 在依維斯揮劍的那一刻,已經有一萬零三十九年不知道恐懼為何物的卡拉奧伊卻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些害怕。而再卡拉奧伊依稀的記憶中,上一次令卡拉奧伊感到恐懼的正是死神之劍。 是什麼?會像死神之劍一樣帶給已經忘記了恐懼為何物的卡拉奧伊感到恐懼呢! 是什麼呢?是依維斯的劍!是依維斯的要讓一切都灰飛煙滅,永不超生,永不再在這世上再現的毀滅之劍! 「到底怎麼了?」這是卡拉奧伊思考的是最後一個問題。 籠罩全身讓已經不用呼吸的卡拉奧伊感到窒息的殺氣過後,卡拉奧伊感到一股包含著憤怒與堅決的力量灌進了他已經變成原來十分之一但是依然巨大的身軀。 正是這一股憤怒,這一股堅決,當它完全降臨卡拉奧伊的身體,進入卡拉奧伊的身體,變成他的一部分的時候。卡拉奧伊突然感到了一陣已經數萬年沒有感覺到,到現在已經幾乎忘卻了的感覺——輕鬆。 「原來,放下怨念,可以是這麼輕鬆的。」卡拉奧伊,哦不,應該說是以卡拉奧伊的怨念為主的一堆怨念們在煙消雲散的那一刻,終於找到了解脫的感覺。 「啊……」依維斯無聲的劍芒完全的射入卡拉奧伊的體內之後,卡拉奧伊發出了一聲歎息。隨著這長長的一聲歎息,卡拉奧伊消失了,莫問掉在了地上。魔武趕緊趕上前去把莫問接住。 「呼∼」卡拉奧伊消失之後,依維斯也全身無力的軟在了地上,疲憊的呼吸起來。剛才情急之下的那一劍已經幾乎耗盡了依維斯身上所有的力量,使他竟然連站穩都做不到。看來,沒有三天的靜養,依維斯是不可能完全恢復的。 兩個強一流的高手,一個被弄得昏迷,一個被弄得全是無力癱軟在地。而這個卡拉奧伊居然只剩下區區十分之一的力量。 要是讓他們三個在「迷惘之霧」外就和卡拉奧伊對抗的話,呵呵,那恐怕作者就不用寫下去了。 就這樣,經過一場異常短暫但是卻危險之極的戰鬥之後,依維斯和莫問被魔武背著走出了這片「迷惘之霧」。 ※    ※    ※ 本書首發http://www.hjsm.net/book/385/index.php與http://www.dragonsky.net/bookhtml/2357/default.html全書十一本,總計190萬字,前五本已由花雨出版網出版,三本九月底面世,其他三本也將在年底出版,詳情請查詢www。inbook。net。 請諸位轉載不要刪除
***************************************************************************** 第四章絕望冰原 出了「迷惘之霧」之後,魔武帶著依維斯兩人費了大概二十多分鐘,終於在茫茫的沙漠中發現了一塊小小的綠洲,上面好像分佈著一些小村莊。 魔武於是降落在其中一個小村莊。降落之後,魔武才驚奇的發現,這個村莊中住的竟然不是人。人怎麼會有角呢?人又怎麼會有尾巴?但是他又不能說他們是牛,也不能說他們是猴子,因為他們是站著的。而且當他們看見魔武和他身上的依維斯和莫問的時候,他們還會圍在他們身邊,圍成一個大圈,對著他們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這是什麼東西?」依維斯問魔武道。他想魔武在大陸闖蕩了這麼久,或許知道這些奇怪的東西是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魔武搖搖頭說道。 「怎麼他們的樣子不像人?但是行為又像人呢?看來是和人一樣是智慧動物啊!」依維斯有些納悶的問道。 「和人類一樣的智慧動物?」依維斯這一句話讓魔武想到了一個種族,儘管他從來沒有見過,但是和眼前這一切太吻合了,「魔族?」 想到這裡,魔武馬上就擺出作戰的姿勢。而他的這一個姿勢馬上引起了這些奇怪動物的反應!有些膽小的馬上跑開了,而留下的膽大的則用異常敵視的目光盯著他們。 「魔武你幹什麼?」依維斯問道。 「他們很可能是魔族,我們要先下手為強!」魔武說著就想動手。 「不要,神聖之戰後,魔族不是全部被趕盡地府了嗎?」依維斯制止了魔武的衝動。 「但是,誰知道這些不會是漏網之魚呢?」魔武說道。 「在確定是敵人之前,不要濫殺無辜!」依維斯對魔武說道。依維斯憑借自己的武者的直覺,感覺到眼前這些動物對他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攻擊力。 「哦。」魔武聽了依維斯的話,就收起攻擊的樣子。扶了扶背上的莫問,冷眼掃視了一遍在場的所有的動物。 見到魔武的動作沒有那麼充滿敵意,那些奇怪動物的眼神也沒有起初那麼狠了。但是還是滿懷警惕的看著他們三個。看來,雙方都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東西,而雙方都對對方感到有一種本能的敵意。 這其實是一個半獸人村莊。在這個村莊裡,一共有大概四千多的人口。主要是半猴人和半牛人,還有少許的半狼人和半馬人。 而這些半獸人和龍族,精靈,矮人一起被人類從歷史中抹去了。除了眼前這三人以外,整個人類知道他們存在的人數不會超過十個。所有的人都只知道,這個世上曾經有過神,有過妖,有過魔,還有人。但是卻沒有人知道,原來還有龍族,精靈,矮人,半獸人。更加不可能知道他們也曾經參加過數萬年前的神聖之戰。由於大家人數都比較少,他們於是聯合起來,被稱為「聯合種族」。 聯合種族和人類一樣,是在第二次神聖之戰與第三次神聖之戰之間誕生的。但是他們和人類不同,並沒有完全明確的神族特徵。他們對於自己的血緣也一直都不是非常清楚。而有關於他們的最古老的來源,在從前也一直是很大的爭論。他們有的地方跟神族很相似,但是在某些地方又和魔差不多,再有些地方又和要也有關聯。 正是由於這種淵源的糾纏不清,使聯合種族在第三次神聖之戰中一直搖擺不定,他們時而站在妖魔聯盟一邊,時而又站在人神聯盟一邊。一般來說,他們總是偏向於佔據優勢的一邊,以取得最大的利益。所以,在戰爭的最後時期,他們多半是站在妖魔聯盟一邊,戰爭後期,則通常是站在人神聯盟一邊。但是在最關鍵的一次決戰中,已經跟人神聯盟有著盟約的聯合種族卻在沒有通知人神聯盟的情況下,單獨和妖魔聯盟媾和,選擇了保持中立。 而聯合種族這種搖擺不定的行為注定了他們在最後逃脫不了悲慘的命運。無論任何一方戰勝,都是不可能原諒見風使舵的聯合種族的。 最終,第三次神聖之戰,有人神聯盟獲得殘勝。而神族在退入天界之前,將所有聯合種族一共一千三百四十多萬人關到了藍達雅與神聖之城之間的「絕望冰原」。 神族不但對全部的聯合種族下了封印,使他們的力量僅有從前的十分之一。而且神族還在他們四周佈置了「迷惘之霧」,使他們永遠走不出「絕望冰原」。 「現在該怎麼辦?」魔武覺得這樣傻乎乎的趕對峙著也不是辦法啊,便問依維斯道。 「既然人家不歡迎我們,那我們走吧。」依維斯說道。 正當依維斯一行三人準備離開這個古怪的村莊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那些原本圍觀他們的村民們全部都驚叫著往西邊跑去。 「我們去看看。」依維斯說著,走在前面。他現在已經稍稍有些恢復了,最起碼可以走路了。而魔武則背著莫問走在後面。 走到村莊的西邊以後,依維斯明白了為什麼這些村民會這麼害怕!原來有一隻身高三米左右,全身冒著火的類似熊一般的動物正在村口追逐這一個看起來跟人類小孩差不多高的半獸人。 這個怪物看上去並不是什麼高智商動物,應該是和畜生差不多。但是他現在卻似乎是有意在蹂躪這個可憐的小孩。他只要踏前一步,就可以將這個小孩踩成肉泥,但是他卻偏偏讓小孩拚命的跑,自己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追。 小孩一邊哭一邊喊的淒慘模樣,似乎讓這隻怪物十分的開心。他一邊追著,嘴裡一邊在怪笑。 「孩子,我的孩子……」而另外一個看上去是這個小孩的母親的半獸人伏在地上哭天搶地地大聲叫著,一邊哭一邊扯著旁邊一些強壯的半獸人赤裸的腳,「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魔武注意到她發出的是人類的語言,看來他們是和人類人類等級的高等動物。 那些成年半獸人一個個拿著棍棒眼中噴著怒火的瞪著這隻怪物,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衝出去挽救這個小孩。 「大家注意,千萬不要亂了隊形,否則,讓怪物進了村莊,我們的家人就危險了!」一個好像頭領的半獸人大聲叫道。 幾個稍年輕躍躍欲動的年輕半獸人在這個頭領的大叫下,紛紛低下頭,逼自己不要去看眼前這慘絕人寰的這一幕。 「魔武,解決掉他!」依維斯實在看不過去了,對魔武說道。如果他自己還有力氣的話,恐怕早就衝上去,一劍將這隻怪物解決掉了。 魔武喃喃念了幾句咒語,一個高級的暗黑水系魔法就打在那個滿身噴火的怪物身上。 果然,不出魔武所料,這傢伙最怕的正是水系魔法。魔法一打在那怪物身上,他叫再也顧不得去追逐那小孩,而是拚命的用鋒利的抓在在自己身上扒拉著,好像想把那些熟悉魔法全部扒下來。一邊扒,一邊淒厲的尖叫著。隨著尖叫聲的逐漸減弱,這怪物身上的火也漸漸消失不到一分鐘後,被自己的爪子抓得渾身是血的怪物就轟然倒地,死掉了。 看著騷擾了這個四千多人的村莊將近半年的村莊,被魔武輕輕的念幾聲就被輕易解決。村莊中的半獸人一時間全都傻了,個個目瞪口呆的看著依維斯三個人。 「我是這個村莊的村長,我叫克賽格。我代表這個村莊四千多個半獸人感謝你們的幫助!」過了好一陣,那個好像頭領一般的半獸人才走到依維斯三人面前鞠躬,致謝道。 「半獸人?」依維斯對這個名詞的陌生,就好像眼前這些人對他們三個的陌生一樣。 「請問你們來自哪裡?要去向何方?你們屬於什麼種族呢?為什麼從前我們從來沒有見過你們?」克賽格的問題還真是不一般的多。 「我們來自藍達雅,要去向神聖之城。我們是人類,因為人類很少踏足這片……」依維斯說著說著,就無法說下去了。因為他發現好像不是很對勁。 「萬惡的人類!」克賽格一個箭步跳到已經怒視著依維斯三人的半獸人群裡,怒罵了一聲。 「我想你們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我們對你們並沒有惡意。」依維斯解釋道。 「不用解釋了,生為人類已經是你們對我們最大的惡意了。」克賽格大聲說道。 「你以為你們行嗎?」魔武說著,使出一個小型的暗黑龍卷。 幾個半獸人被這個小心暗黑龍卷捲到了五米多的高空,又狠狠的摔了下來,再也怕不起來,但是應該沒有性命之憂。 「我知道我們無法戰勝你們,你們太強大了,但是我們依然要選擇和你們戰鬥,並不是為了勝利,而是為了尊嚴。」克賽格說著,臉色從憤怒變得冷酷。 「魔武,不要傷他們,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依維斯對魔武小聲說道。 「我盡量,但是萬一他們傷害到你的話,我就不會留手。」魔武說道。 「放心,他們明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封印了本身的戰鬥力。以他們現在的戰鬥力,即使我趴在地上,他們也不可能傷害得了我。」依維斯笑著拍了拍魔武的肩膀,說道。 克賽格沒有在說話,只是將手裡的長棍往地上猛地一頓。那些半獸人於是便一步步的整齊的向著依維斯三人逼近。 「唉∼我們走吧,不要離他們了。」依維斯看到大家的誤會是不可能化解的,便無奈的魔武說道。 「哦。」魔武說著扶著依維斯就要飛上天。 這時候,又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依維斯和半獸人都突然感到全身燥熱。 「快找東西躲起來!」克賽格大叫著抱著一個小孩往村莊內跑去。而其他人也顧不得找「萬惡的人類」報仇了,紛紛跑進村莊。 依維斯等人抬頭一看,一堆堆火球在一瞬間佈滿了整個天空,整個天空在這一剎那突然變成了紅色。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火系魔法?」看著天上的魔法火球,魔武目瞪口呆的說道。即使是一流位的魔法師也不可能做到這個十分之一啊! 「保護村莊!」依維斯倒沒有閒情逸致來感歎這個火系魔法的強大。 「哦!」魔武並沒有保護百姓的習慣。但是現在跟著依維斯,沒有辦法,偶爾也要做做這種事。 「讓花兒常開,讓草兒常綠,凡是生命都有死亡之時。但是死亡之前,請給予它應得的尊重和快樂。為了死亡世界沒有哀歎,為了死者於死亡世界的寧靜。暗黑與死亡之神啊,請於賜予他們庇護!」魔武念道。 禱詞一完,一層淡黑色的魔法幕開始急速擴張,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將整個村莊都籠罩在內。 好在這個村莊不是很大,否則魔武還真不一定能夠吃得消! 又好在這些火球的攻擊時間並不算太長,只有約兩分鐘左右,否則魔武照樣不一定吃得消。類似這樣的大型防護魔法實在是太耗魔力了。 等到確定火球攻擊結束之後,魔武才結束了這個他第一次用的防護魔法。此時,魔武的魔力,十成已經去了八成。 魔武所作的一幕,全部都看在半獸人的眼裡。這是他們這個村莊近萬年來,第一次經歷這樣大規模的火球攻擊而沒有任何傷亡,也沒有任何損失。 半獸人們又紛紛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再次將依維斯三人圍在了中央。但是這次,他們的表情不是奇怪也不是敵視,而是苦惱。 他們圍在依維斯的周圍,一個個皺著眉,撓著腦袋,揪著頭髮。依維斯等人的善行,他們都看在眼裡。人間初初見面就已經幫了兩次大忙了,這個時候再衝上前去刀槍以對實在是做不出來。但是從小,他們受到的教育,就是他們現在這樣地獄般的生活全部都是因為人類和神族的所作所為。現在,要他們一下子拋棄前嫌,衝上前去和依維斯等人擁抱歡呼,又不太可能。 就是這樣,半獸人們在面對著這三個即是救命恩人又是天生世仇的人類苦惱不已。 「你為什麼要救我們?你們有什麼陰謀?」還是克賽格首先說話。 「你……」魔武差點就發飆了。老子累得半死,兩次三番的救你們,你們居然還說這種話? 「一定是有什麼誤會!」依維斯扯住魔武,輕輕說道。 「我們並沒有什麼目的,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們這個無辜的村莊遭受毀壞而已。」依維斯說道。 「你們不是人類嗎?」克賽格糊塗了,幾乎是每個月,這種大規模魔法攻擊就會在整個「絕望冰原」出現一次。而這些魔法攻擊的始作俑者就是人類。現在卻又衝出三個人類來幫助他們抵禦這些魔法攻擊?人類到底要搞什麼? 「我不知道人類究竟和你們發生了什麼誤會。但是我可以我的名字依維斯來向你們保證,我們對你們絕對沒有惡意。我們希望可以幫助你們。」依維斯說道。 「幫助?我們不需要人類的幫助!」有一個半獸人大聲說道。 「我看到你們是從天上降下來的。你們是不是來找食物和水的?」克賽格又說道。 「原意確實是如此。」依維斯說道。 「我們給你水和食物,你們快點從天上走吧。我們就當沒有見過你們。」克賽格說道。 「你……」魔武又差點發飆了。辛辛苦苦救了一幫狼心狗肺的東西。但是如若魔武知道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的話。他一定會為克賽格和半獸人的憨厚善良而震驚。 近一萬年來,藍達雅將兵力的百分之八十放在了「絕望冰原」的邊境,大概每隔一個月就向「絕望冰原」發動一次大型魔法攻擊。這種魔法攻擊,每次一般都可以覆蓋整個「絕望冰原」的十分之一左右。而小型的魔法攻擊則是從來停止過。這裡的小型魔法的定義是相對前面的大型魔法而言。如果是面對人類來說的話,這種小型魔法的殺傷力都相當於兩個一流位的魔法師的殺傷力。因為藍達雅對「絕望冰原」佈置的兵力全部都是魔法師,一共有入流魔法師兩萬多人,其他未入流的實習魔法師則有三十萬之多。他們一共分成三十個支隊,每天輪流對「絕望冰原」進行小型魔法攻擊。每個月全體對「絕望冰原」發動一場大型魔法攻擊。 不僅如此,藍達雅還經常會將一些動物加以魔法加持,然後將它們放進「絕望冰原」為患。 而這就是為什麼藍達雅從來不參與西部大陸之爭的關鍵。藍達雅的絕大部分兵力都被牽制在了壓制聯合種族的行動中。因為藍達雅立國之初,開國十大長老的遺命就規定了整個藍達雅的責任就是守護著「絕望冰原」的秘密並且盡最大可能殺傷「絕望冰原」內的生物。 「為了整個人類未來的命運,我們不得不放棄霸權。」在藍達雅先賢的遺命中這樣寫道。 正是由於這個遺命,致使藍達雅在近萬年的時間裡,都不曾真正參與西部大陸的爭霸。雖然有時會出現一兩個好戰的長老,但是都會因為其他長老的制衡而無法發動爭霸戰。而別的國家也不會吃飽了撐的來對藍達雅發動戰爭。 所以,立國近萬年的時間裡,藍達雅不曾有過一場真正的大戰。而他百分之八十的部隊卻從來沒有停止過攻擊。 這真是個奇怪的世界! 而「絕望冰原」正是在這種頻繁的魔法攻擊之下,從一片被百分之九十的冰原覆蓋的土地變成了由百分之九十四的沙漠覆蓋的土地。從實際意義上講,這裡更應該被稱為「絕望沙漠」而不是「絕望冰原」。 正是由於上述種種遭遇,聯合種族對於人類的仇恨心理堪稱是到了極點。然而,很可惜,聯合種族在近萬年的時間裡還沒有真正見到過確切的人類。只是知道世上有這麼一個應該被視為死敵的種族。 基本上,聯合種族對人類的看法和人類對魔族的看法是差不多的。唯一的區別是,人類對魔族只是恐懼,而聯合種族對人類則是痛恨。 而現在,這些承受了數萬年對人類仇恨心理教育的半獸人們居然還會送給依維斯等人水和食物讓她們離開,足以說明半獸人的善良和知恩必報到了什麼樣的程度。 「我剛才說的是,我原意是如此。但是現在我的想法已經不是這樣了。」依維斯揪住就要發飆的魔武的衣袖,對克賽格說道。 「那你想怎樣?」克賽格問道。 「我想幫你們!」依維斯鄭重其事的一字一句的說道。 「為什麼?」克賽格奇怪的問道。他雖然已經年過四十,是村莊裡少有的長壽者。但是他跟在場的所有的半獸人一樣,對於人類的理解只是停留在祖輩的詛咒中。見到人類還是第一次。怎麼現在見到的人類跟從前長輩們所說的完全不一樣呢? 「我不知道到底我們人類和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想我們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或者說,人類和你們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我想,我作為一個人類,有責任解開我們之間這個結。」依維斯昂然說道。 「那你要怎麼做?」克賽格問道。 「請你們帶我去見你們的最高領袖,我想知道事情的全部。」依維斯說道。 「那樣的話,你們必死無疑!」克賽格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會提醒眼前這些萬惡的人類。 「我想知道事情的全部。」依維斯堅持說道。 「為什麼?難道你們不怕死嗎?」克賽格奇怪的問道。 「因為我想幫你們。」依維斯淡淡說道。 克賽格和所有在場的半獸人都沉默了,因為依維斯這一句話。而且從這個人類的身上,從這個人類的眼裡,善良的半獸人看不出一絲的做作。他們都相信這個人類說的是真心話。 「好吧,我帶你去!」克賽格說道。 「謝謝!」依維斯笑著對克賽格說道。 依維斯,堪稱最天真善良的人類遭遇了世上最善良的種族——半獸人。世上有兩類人是很容易在同類之間達成共識的。一類是最聰明的人,一類是最善良的人。而依維斯不但是前者,也是後者。所以三天後,依維斯和半獸人之間就達成了協議。由克賽格帶領依維斯和魔武前往半獸人的統治中心——古裡亞特。而剛剛甦醒的莫問則因為被卡拉奧伊重創,內傷一時難以痊癒,要被留下來養傷。莫問雖然不情願,但是他知道自己現在身受重傷,不是一兩天就可以痊癒的,自己就算跟著也是徒給依維斯增加累贅,所以就答應了。 「莫問,這裡的半獸人對人類有一定的仇視心理,但是他們都是很善良的人,你可不要因為一時衝動對他們作出任何傷害的行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依維斯在臨行前,對莫問勸誡道。他知道莫問和他一樣,就是趴在地上,也可以輕易將這些戰鬥力被封印了十分之九的半獸人解決。 「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莫問點點頭,說道。 「你要好好養傷,我和魔武快則一兩個月,慢則三五個月就回來了。」依維斯對莫問說道。 「我最多等你們三個月,要是三個月等不到你的消息的話,我可就去古裡亞特找你們了。」莫問對依維斯說道。 「三個月?」依維斯想了想,「好吧。」 「那一言為定!你上路吧,我也該睡覺了。」雖然是相識以來第一次分離,但是多愁善感可不是莫問的作風。 「好!等我把事情辦完,我就和魔武一起回來,我們再一起去東方大陸幫我找我的父母。」依維斯笑著對莫問說道。 「好!從今天起,三個月內,我就努力睡覺,你就努力辦事。大家課都不容易啊!」莫問說著,就躺倒在床上。 「走吧!」依維斯呵呵笑了幾聲,對身後的魔武和克賽格說道。 「依維斯,你可要記住啊,三個月內我保證不闖禍。但是要是你誤期的話,我可就不保證了!」在依維斯走出幾步之後,莫問又對依維斯說道。 「知道了。」依維斯轉過身,對莫問笑笑。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依維斯笑完再回過頭的時候,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或許,這是最後一次見到莫問了。 「不要胡思亂想!」依維斯趕緊搖搖了搖腦袋,努力將這種完全不符合邏輯的想法驅出腦外。
***************************************************************************** 第五章立國? 聖歷2108年11月14日,「前進軍」總部阿爾斯山。 「坎亞你看,我們這個月的財政開始扭虧為盈了,足足有一萬三千多鑽石幣啊!那大叔真是有辦法。」西龍欣喜的拿著一張財務報表來找坎亞。 「永久中立之地」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爛攤子,沒有公共建設,沒有政府管理系統,治安又不好,平均生產能力低,商業又很不發達。 雖然「前進軍」查抄了四大勢力的家當,狠狠賺了一筆。但是比起「永久中立之地」這個巨大的漏斗來說,這筆錢就算不得什麼了。 而那蘭羅最頭疼的就是「永久中立之地」的戶籍資料極度不完整,稅務徵集很難順利進行。不過好在「永久中立之地」各大勢力全都被連根拔起,現在的「永久中立之地」既沒有貴族,也沒有豪強地主,地方勢力自然不存在。「前進軍」的每一道政令都不會受到什麼有組織的阻擋。只是說服這些習慣於無政府狀態的平民還是要花些時間的。 稅一下子收不了多少,但是各種各樣的建設,治安警察的建立,政府部門的成立全部都是要白花花的銀子流出去的。無奈之下,那蘭羅只能將「前進軍」的私產和查抄四大勢力的戰利品借給「永久中立之地」暫時頂住難關。 這一系列千頭萬緒的經濟活動要是讓星狂那樣的人來做的話,他一定上吊自殺。但是那蘭羅雖然也是忙得幾乎變成了老年癡呆,但是他卻能夠冷靜的從一團糟的情況下,將「永久中立之地」各種各樣的建設,投資,撫恤金等等無比繁雜的經濟活動一一完成。 正是在那蘭羅這種務實,苦幹的精神帶領下,那蘭羅的後勤大隊才能夠在三個多月的時間裡,就將「前進軍」的財政從連續兩個月的十多萬鑽石幣的財政赤字轉變到現在一個月有一萬多鑽石幣的財政盈餘。像那蘭羅這樣卓越的運籌經濟的能力,除了海羅人的經濟大臣以外,恐怕放眼整個大陸,也再找不到第二個可以和那蘭羅經濟能力媲美的大臣了。 「是嗎?那可是好事。」坎亞接著的信,笑道。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跟我商量?」坎亞看到西龍一直笑呵呵的望著他,就猜到西龍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量,否則不會這樣一直笑呵呵的看著自己。 「坎亞,你看呵,我們現在呢,財政狀況已經開始有所好轉了。那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建立我們自己的都城呢?」西龍果然不出坎亞所料。 「你的意思是要將依維斯城開始動工嗎?」坎亞問道。 「對啊。」西龍說道。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知道依維斯城將會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城,如果我們現在要去建的話,恐怕會消耗我們過大的財力物力。我懷疑我們現在是不是就有這種能力。我知道你對依維斯有感情,想快點將依維斯城建起來。我何嘗不是這樣的想法呢,但是現在的問題是假若我們因為一座城池而丟掉了『前進軍』的基業的話,那麼我們豈不是因小失大嗎?」坎亞對西龍循循善誘道。 「唉,其實這也是我所擔心的。」西龍想了想,說道。 「不過,我有另外一個方法可以將依維斯城盡快建立起來。」坎亞知道內心還是希望動工依維斯城的,於是又說道。 「什麼方法?」西龍趕緊問道。 「正式建——國。」坎亞說道。 「什麼?」西龍被坎亞這句話說得一驚,但是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我反對你這個建議!正式建國這樣的大事對整個『前進軍』來說,都將是性命攸關的事情。一旦建國,我們就不得不面對四大強國的正式敵對。我們現在還羽翼未豐。面對四大強國的聯合干涉,我們並沒有多大勝算。所以,我反對你這個建議。」 「難道你不知道現在的世界大勢嗎?現在四大強國中除了埃南羅和最厭惡戰爭的海羅以外,其他兩個國家都是自顧不暇。我敢肯定,就算我們立國,基歐和普蘭斯一定會有人來找我們結盟。因為他們現在需要的是爭奪國內的王權,而不是世界的霸權。只要我們和這兩國結盟,海羅人就不敢輕舉妄動。之後唯一剩下的埃南羅又能奈我何呢?」坎亞說道。 「就是我們真的下定決心要立國,那也要等依維斯在的時候才可以。立國茲事體大,對『前進軍』的無比遠大。整個『前進軍』除了依維斯沒有任何人可以下這個決定,即使是你或者是我也不可以。」西龍堅持自己的想法。 「就算依維斯在這裡,他也一定會支持我的想法的。現在『前進軍』雖然士氣高漲。但是為長遠計,我們還是應該給將士們一些實際的好處。凡是拿著刀槍出來討生活的,誰不是想著功名利祿?遠大的理想雖然能在短時間內激勵士氣,但是沒有實際的好處支撐的話,我想也不是能夠長久的啊。」坎亞又勸道。 「你不要說了,依維斯不在,這個問題不用討論。」西龍的意思無比強硬。 「依維斯不在又有什麼關係呢?他不在,我們照樣可以立他做國王。你學識淵博應該知道,這在大陸的歷史上是有先例的。到時候,他做國王,你做首相,我做大將軍。再帶著士氣高漲的『前進軍』,無論是走到哪裡,不都是我們三師兄弟的他天下?」說到這裡,坎亞的聲音突然小了起來,「當一個名垂青史的首相不正是你的夢想嗎?」 「如果你現在是在誘惑我的話,那你太小看我了,坎亞師兄!」西龍的臉色難看起來。 「我……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坎亞被西龍一句話說得窘迫不已。 「一萬四千多年前,大陸上是曾經有國王不在,但是被立為國王的歷史。但是那個國王是個傀儡,後來被首相和大將軍聯合殺害,他的國家也被這兩個人分裂!坎亞師兄,這段歷史我記得無比清楚。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提醒我記起這段我最最不齒的歷史!」西龍說完,憤怒的摔門而出。 「西龍,你這是怎麼了?這麼大火氣?」西龍怒氣沖沖出門的時候,剛好碰到迎面走來的阿雅。 西龍沒有答她的話,低著頭快趕了幾步,走開了。 「坎亞,你跟西龍吵什麼啊?吵得這麼厲害?兩師兄弟有什麼事情不可以好好商量啊?」阿雅於是又問站在房內的坎亞道。 「沒有什麼?大家都是為了『前進軍』好,所以吵了幾句。」坎亞說道。 「你是師兄,應該讓著他些。西龍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外面圓滑得很,對自己人可是直得讓人受不了。」阿雅說道。 「他有當我是師兄嗎?」坎亞笑一聲,說道。 「報告副總統領,東部兵團長星狂來信。」這時候一個通信營的士兵走了進來。 「你看,他們真是一刻都不能讓我安生啊。」坎亞對阿雅聳聳肩,笑道。 「那這湯你可得喝完,再忙也不能不顧身體啊!」阿雅將湯放在辦公桌上,對坎亞說道。 「知道了,老婆大人!」坎亞又笑笑,對阿雅說道。 「普蘭斯的四王子誘惑他出兵?」坎亞對阿雅笑完,打開手裡的信,片刻之後,驚愕的說道。 「那個四王子一定是的了老年癡呆,要不然怎麼可能會勸星狂向我們出兵。難道他不知道星狂對『前進軍』是死心塌地的嗎?」阿雅對坎亞的大驚小怪很不以為然。 「他不是誘惑星狂向我們出兵,而是邀請星狂向普蘭斯出兵。」坎亞喃喃的說道。 「什麼?他瘋了嗎?邀請別國的軍隊侵略自己的國家?」這次輪到阿雅大驚小怪了。 「為了王權,這些公子哥兒還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啊!」坎亞冷冷的笑了笑,說道。 「那你打算怎麼辦?批准他嗎?」阿雅問道。 「當然不,那個四王子很清楚,以星狂的統率能力,加入普蘭斯任何一方都一定會使普蘭斯目前均衡的勢力局面打破。他想得到這一點,我坎亞同樣想得到。目前來說,我們根本還沒有本事一口吃下普蘭斯。普蘭斯人太多,地太廣,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取得的。所以,現在我們不能讓一兵一卒前往普蘭斯。因為我們前往普蘭斯的每一個人都會直接導致普蘭斯早日恢復統一。強大的普蘭斯不是我們所希望得到的。我們要讓他們全部自相殘殺,直到他們兩敗俱傷為止。只有這樣,才是對我們最有利的。」坎亞說道。 「但是坎亞你不也是普蘭斯人嗎?」阿雅說道。 「我是賽亞人。」坎亞鄭重其事的說道。 「但是……我是普蘭斯人啊!」阿雅本來不想說,但是最後還是忍不住說道。 「我也沒有辦法,我不能讓任何人動搖依維斯的基業,不是嗎?」坎亞眨了眨眼睛,笑著無奈的對阿雅說道。 「唉∼,你們男人的事不是我這樣的女人所能夠明白的。」阿雅幽幽的說道。 「好了,你有些累了,去休息吧。我也該回復星狂的信了。」坎亞溫柔的抱了抱阿雅,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 「好吧,你要記得喝湯啊。」阿雅強笑了一下,說道。 「好了,好了,老婆大人,我會遵命的。」坎亞說道。 阿雅笑笑,轉過身,走出門外去。走出不遠之後,阿雅突然記起坎亞的外套已經連續兩天沒有換了。想到這裡,阿雅便又走了回去。 「難道我連刻一個章的資格都沒有嗎?」剛走到門口,阿雅就看見房內扔出來一個印章。 「是,是,屬下這就去辦。」一個有些哆嗦的聲音答道。 「還不快去!」又是坎亞的叫聲。阿雅走過去,將那個被扔出來的章撿了起來。一看,上面刻著的是「總統領依維斯親印」。 「是,是。」聲音哆嗦著向門外走來。 「滾回來!」但是很快,坎亞又大聲叫了一聲。 「不知道副總統領還有什麼吩咐?」哆嗦的聲音忙停住腳步,問道。 「去給我把那個章撿回來。」坎亞的聲音平靜了很多,顯然,是經過了他無比艱苦的自控之後發出的聲音。 「是,是。」那個哆嗦的聲音忙答道。說著,那聲音就走出了門外。 「雅夫人?」原來被坎亞罵的是掌璽官莫芒。他不但是賽亞人,而且還是坎亞的心腹。坎亞任副總統領不到三天,就專為他設了一個掌璽官的官職,專門負責各種印章以及高層來往信件。 莫芒一出門,就看見站在門邊的阿雅。 「拿去吧。這樣的東西以後不要亂丟。」阿雅將印章遞給莫芒,說道。 「是,是。」莫芒趕緊點頭道。 「阿……雅。」坎亞聞聲從房中走了出來。 「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啊?」阿雅問坎亞道。 「哦……,沒有什麼,他們印章處遲遲不給我刻章,搞得我每天批公文都只能用依維斯的章,挺麻煩的。」坎亞閃爍過一絲的慌張,但是很快又鎮定了下來,笑著說道。 「可能是最近事太多,脾氣暴躁了些。」坎亞見阿雅的目光還是一動不動的停留在自己的臉上,忙又加道。 「副總統領,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先下去了,章的事我馬上辦好。」莫芒又說道。 「你下去吧,今天的事不要到處亂說。」坎亞對莫芒平和的說道,「哦,對了,章的事暫時就不要辦了。既然已經規定了給軍團長以上的信件都要有依維斯的章這樣的規定,就不要隨便去改它了。」 「是,屬下告退!」莫芒一頓首,退下去了。 「真的什麼事都沒有嗎?」阿雅問坎亞道。 「唯一的問題就是太累了。要不,讓老婆大人你給我頂三天班如何?」坎亞對阿雅嘻笑道。 「心裡要是真有什麼事的話,可不要憋著。我們既然做得夫妻,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阿雅又對坎亞說道。 「好了,不要說的這麼語重心長的。我心裡有數,你好好去休息吧。我也得抓緊時間瞇一陣。要不然,你老公我恐怕真的就要未老先衰了。」坎亞對阿雅輕鬆的打著哈哈。 「沒有事就好。」阿雅也努力讓自己的臉笑了笑,撫摸著坎亞的手掌說道。 雖然阿雅已經在心裡千百次的跟自己說什麼事也沒有,但是她的內心卻總是好像有什麼東西堵住一樣,讓她難以靜得下心來。 「永久中立之地」西部兵團主城哈文特的一個密室內,有一個人像剛才的坎亞一樣在大發雷霆。 「出去!」一個聲音冷酷的說道。 「大哥,我二哥他喪心病狂,竟然將我的妻子兒女十幾口一把火全部活活燒死了呀。大哥,我求求你,看在我們結義一場的份上,一定要為我報仇……。」另一個聲音哭號著說道。 「在我沒有改變主意之前,出去!否則,我就綁你去阿爾斯山!」那聲音依然是無比冷酷。 「大哥,我知道從前是我對不起你,但是大哥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出兵為小弟我報仇吧。大哥啊……不是小弟故意要為難你,但凡還有第二條路,小弟也決不敢來勞煩大哥啊。只是如今普天之下,只有大哥你手握重兵,可以為我報仇啊!大哥……你行行好,請出兵為小弟報仇啊!」另一個聲音的哭聲依然是那麼大,那麼刺耳。 「我現在是『前進軍』的西部兵團長,我手裡的一兵一卒都是總統領的。我恐怕幫不了你。」原來這冷酷的聲音正是傑倫。 「傑倫,難道你真的要袖手旁觀嗎?枉我當初還和你結義一場!」那可憐的聲音見傑倫絲毫不為所動,頓時變得怨恨起來。 「你剛才跟我說什麼?……結義一場?呵呵……呵呵……」傑倫突然怪笑起來,這怪笑聲中夾雜了數不盡的怨恨,數不盡的忍耐,「六王子,你真是好記性啊!居然還記得我們曾經結義一場。 你現在終於記起來了嗎?記起來我們曾經結義一場?但是兩年前,我比你現在卑微百倍的趴在你面前哭著求你救我一家六十七口的時候,你怎麼就不記得了呢?是不是你那天早飯吃多了,一下子把你吃成白癡了?」 「是不是啊?是不是啊?你說,是不是?」傑倫的聲音突然狂躁起來。 「是,是,是。」那個被稱為六王子的人顯然被嚇壞了,忙不迭的答道。 「好,好,好……,好!」傑倫冷笑著每說一個好字就重重的點一下頭,一邊說好,一邊轉過身,背對那個六王子,「難得糊塗啊!在該忘記的時候就忘記,在該想起的時候就想起,果真是有王家風範啊!」 說完這一句之後,傑倫背著六王子站了好一陣,轉過身來。 「很可惜,我沒有你這種本事。我不能什麼事情都想忘就忘,想記就記,我做不到。真的,我要承認,在這一方面,我很佩服你!」傑倫背著六王子笑笑,平靜的說道。但是他這一聲笑,卻讓那個六王子汗流浹背。這一聲笑,簡直比砍那個六王子一刀還要讓他害怕。 「我從沒有忘記,以後也絕不會忘記。我不會忘記,我一家六十幾口被你的好二哥活活燒死在刑場上的是如何的悲慘。我也不會忘記之前我潛入你的府中對你苦求的時候又是何等的卑微。當然,我更不能忘懷我躲在人群中看到你和你的二哥表情自然的站在一起觀賞我的全家被燒死在火場的表情。 至於我如何被你們沿路追殺,圍追堵截,這樣相對來說的小事,我同樣難以忘記。 這一幕幕,一樁樁,我至今依然記得那麼清晰。彷彿這一切並不是發生在兩年前,而是在昨天。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記得這麼清嗎?」傑倫說著這一切的時候,始終保持著平靜的語調。當最後問問題的時候,他甚至對六王子笑了笑。 「為……為什麼?」六王子已經兩條腿都有些軟了。 傑倫沒有馬上答,他笑笑,低下頭。許久,才突然抬起頭來,「因為我每天晚上都會夢見這一切。夢見我的家人是怎麼被烤成一堆焦屍,夢見我對著你哭求的時候樣子是什麼多可憐,夢見我這一路一次次的被人砍死。夢見你和你的好二哥一起笑得多麼開心!我在夢裡就告訴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到現在加起來已經成千上萬的告訴自己。我傑倫有生之年,一定要回到基歐,讓你們為你們所做的事而懊悔!」 傑倫的話語急速而又激動,一雙眼睛掙得幾乎要裂開,而眼睛也好像要掉出來一樣。因為過於激動而暴出的青筋也在他的額頭以人眼可以覺察的頻率跳動著。 「你現在也敢來跟我稱兄道弟?你現在也敢來要我給你報仇?當初在基歐我滿門被滅的時候,你在哪裡?當初我逃亡千里的時候,你在哪裡?當我從一個個噩夢中被驚醒的時候,你在哪裡?你在哪裡?你在哪裡?」傑倫越說越激動,到後來甚至激動到揪起六王子的衣領。 「傑倫……,這一切都是我那個喪心病狂的二哥的錯,我也沒有辦法。你知道的,我鬥不過他,我不是不想幫你,我沒有辦法,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我求求你,不要嚇我了,我真的是沒有辦法……」六王子說著,竟然「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傑倫本來還有一肚子怒火要朝著六王子發,但是現在看到他這個樣子,再也沒有興致。他鬆開六王子的衣領,輕蔑的說道,「我真不明白當初怎麼會跟你這樣的孬種結義!」 「我是孬種,我是孬種,求求你原諒我吧!」六王子可憐兮兮的軟在地上,哀聲說道。 「在適當的時候,我會出兵,但是不是為你報仇,而是為我自己傑倫*格林報仇雪恨!」傑倫冷冷的說道。 「什麼?你要出兵嗎?太好了,太好了!謝謝,謝謝!」六王子剛剛已經放棄了要傑倫幫他復仇的念頭,只是希望傑倫不要在盛怒之下將他殺掉。卻沒有想到傑倫居然會決定出兵! 「我說了,我是為自己復仇,並不是為了你克盧斯!」傑倫道。 「這有什麼區別呢?我們是結義兄弟,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我的仇不就是你的仇嗎?」克盧斯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 「不,有本質的不同。」傑倫強調道。 「有什麼本質的不……」克盧斯還沒有問完,他的腦袋已經被一把長劍削離了肩膀。 「本質的不同就在於,只有活人才能復仇!」傑倫擦拭著長劍上的鮮血,冷冷說道。 ※    ※    ※ 本書首發http://www.hjsm.net/book/385/index.php與http://www.dragonsky.net/bookhtml/2357/default.html全書十一本,總計190萬字,前五本已由花雨出版網出版,三本九月底面世,其他三本也將在年底出版,詳情請查詢www。inbook。net。 請諸位轉載不要刪除
***************************************************************************** 第六章半獸人 「絕望冰原」,依維斯三人正在前往半獸人統治中心——古裡亞特的路上。 「出發還不到三天,這已經是第四十六隻怪獸了,比『永久中立之地』的強盜還要多。」依維斯幹掉了一個冰虎怪之後,有些感慨的說道。 「克賽格,我們到達古裡亞特還有幾天?」魔武問克賽格道。 「我們的速度很驚人,平常人恐怕要近一個月,但是我們的話恐怕只要再過個五六天就能到了。」克賽格笑著說道。他雖然年紀大,但是他可是整個村莊腳力最好的人。 「你真的不能和我們一起從天上飛過去嗎?」魔武又問道。 「我說過很多次了,這裡是沙漠,在天上我是不認路的。昨天不是已經試過了嗎?」克賽格已經是第六次回答魔武這個問題了。 「好了,好了,魔武不要急,慢慢來。」依維斯勸魔武道。 「哦。」魔武抹了一把汗,說道。 「天可真熱啊!」依維斯也抹了一把汗,對克賽格笑著說道。 「這裡四處都是沙漠,沒遮沒擋的,太陽又這麼厲害,若也是理所應當的。」克賽格也抹抹汗,說道。 「在你們村莊的人,是不是經常要在這樣的沙漠上走?」依維斯見克賽格雖然熱,但是好像比自己要習慣多了,於是問道。 「是啊,沒有辦法,我們的村莊的這片綠洲太小,種不了太多東西,沒有辦法養活這麼多人啊。所以,我們的村莊的人就經常要成存結隊出來打獵。打獵的時候,連續三個月,甚至半年在沙漠裡走來走去都是很平常的事。」克賽格說道。 「打獵?沙漠上有多少獵可以打?」依維斯奇怪的問道。 「我們現在不就是在打獵嗎?」克賽格說道。 「啊?你們的打獵就是說這些說打這些怪獸啊?」依維斯驚訝的問道。 「是啊。」克賽格說道。 「萬一碰上厲害的那麼辦?」依維斯問道。 「全隊覆滅咯,這在這裡是很正常的事。我們半獸人有一個習慣,每個男人出去打獵的時候,都會為他舉行一次葬禮,當他是已經死了。」克賽格說道,「在我們村莊,像我這樣活到四十多歲的男人,四千多人裡,只有四個。」 「女人呢?」依維斯又問道。 「女人啊,女人大概都可以活到七十多。我見過得最老的半獸人就是個女人,有兩百多歲呢。」克賽格說道。 「相差這麼大嗎?」依維斯問道。 「當然了,男人要出去打獵嘛,出去打獵哪有不死人的。我們半獸人還有個習俗,凡是出去打獵三十次以上而沒有出事的,就要被村子養起來。以後再也不用出去打獵了。」克賽格說道。 「為什麼?」依維斯有些奇怪的問道。 「因為我們半獸人相信,連續三十次出去打獵而仍然活下來的人,身上一定帶著非同一般的福氣。所以,只要出現這種人,我們一般都會把他當成村子的福星養起來。讓他保佑我們整個村莊。」克賽格說道。 「請活人保佑?還真是奇怪!」依維斯笑了笑,「那你們為什麼不請個神龕回來供養呢?不是更有效嗎?」 「以後不要在我們面前說神,我們半獸人沒有人信神,只有人恨神。」當一提到神,克賽格原本溫和的面孔就變得僵硬。 依維斯見克賽格突然變臉,知道半獸人不但對人有忌諱,而且對神族也有忌諱。他很想問克賽格為什麼,但是見到克賽格黑著臉的樣子,又不好真的問出口。只好低著頭,一言不發的悶頭趕路。 又經過了五天的艱苦跋涉後,依維斯一行三人終於來到了半獸人的統治中心——古裡亞特。 「這就是半獸人的都城嗎?」連魔武都不禁驚訝起來。 只不過是一片稍大的綠洲,最多也就是住著四五萬人,在人類的世界裡,這只不過是個小鎮的規模。就是這樣一個地方也可以被稱做是都城? 「對,這就是我們半獸人最大的部落古裡亞特,也就是我們半獸人的統治中心。我們的長老布特就是住在這個部落。他是我們整個半獸人唯一一個超過一百歲的男性半獸人。我也已經又整整十年沒有見過他了呢。上一次見到他還是他認可我村長身份的時候。」克賽格有些景仰的答道。 「那好吧,快帶我們去見他。」好幾天的跋涉讓依維斯有些心急了。 「囈,那個不就是布特長老嗎?」克賽格突然指著不遠處蹲在地上和幾個小半獸人玩著石子的鬚髮皆白的半獸人,說道。 「你確定嗎?」依維斯有些疑惑的問克賽格道。這個看起來有些佝僂,沒有任何氣派,和普通半獸人一樣披著塊獸皮的就是半獸人的精神領袖布特嗎?在人類世界,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樣的情況的。一個在上位者,無論是多麼親民也是決不可能做到這樣的地步的。 「布特長老!」克賽格卻沒有時間來理會依維斯的驚訝,他笑著向著布特長老大步邁去。 「你是……克賽格嗎?」布特聽到克賽格的呼喚之後,站起身來,望向克賽格走來的方向。愣了一陣,很快就反應過來,笑著對克賽格說道。 「真高興您還記得我的名字!」克賽格說著高興的抱著布特。 「看來我還沒有完全老糊塗。……我想,我們至少有十年沒有見面了吧。」布特也笑著擁抱克賽格道。 「是啊,是整整十年啊!」克賽格說道。 「好,好,我們大家都還沒死,這就是件大好事。」布特輕輕的拍著和自己擁抱在一起的克賽格的背部,溫和的笑道。 「布特長老,很高興見到你。」依維斯走上前去,對布特長老招呼道。 「長老,我來給你們介紹……」克賽格生怕布特長老在知道依維斯兩人的身份之後,雙方會發生衝突。 「不用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應該是人類吧?」布特長老說出了讓依維斯和克賽格都驚訝無比的話。 「長老你認識人類嗎?」克賽格問布特道。 「十七年前見過一個,他跟我說他看到十七年後將有另一個人類來到我們這裡。他將有著血紅色的頭髮,血紅色的眼睛,卻有……一顆善良的心。他將結束我們半獸人數萬年的災難。」布特說道。 「長老你相信那個人類嗎?」克賽格又問道。 「相信。」布特說道。 「長老你為什麼會相信人類呢?他們不是萬惡的嗎?」克賽格不解的問道。 「那你又為什麼會相信這個人類呢?」布特笑著問克賽格。 克賽格被布特這一句話說得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之所以相信那個人類不是因為他有什麼別的特別的魔力。而是因為他說的話跟我們半獸人遠古時代的智者恩巴特所說的預言是一樣的。」布特說道。 「什麼預言?」克賽格忙問道。他知道恩巴特是半獸人從誕生起所擁有的最偉大的智者。傳說中他的智慧連當時的神族智者也自歎不如。但是整個半獸人族一向只有長老才能看懂恩巴特號稱包羅萬象的預言書。長老們代代單傳,一直到現在這個情形仍然沒有改變。 「……兩萬七千九百九十八年的災難之後,眼發皆被鮮血浸潤的使者將自西面來到我們受災在地,向我們宣佈福音。兩萬八千年的災難將從這個神聖使者的手中結束……」布特閉上眼睛,背誦了一段恩巴特預言書中的文字。 「自西面而來的眼發被鮮血浸潤的使者,就是紅色頭髮紅色眼睛,這不就是說你嗎?」克賽格欣喜的望著布特說道。 「布特長老,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嗎?」依維斯問布特道。 「或許是吧。」布特笑笑,對依維斯說道。 「是嗎?」依維斯的聲音有些低落,一想到自己想做的一切都在冥冥中被某種東西主宰,依維斯就覺得全身不自在。他什麼都不想要,他只想做自己,只想過自己的生活。然而,在他終於擺脫了種種束縛來到這片不毛之地的時候,卻發現原來自己所做的一切冥冥中還是被別人安排了。此時此刻,依維斯的心情自然會很低落。 「其實不要太在乎,是不是命中注定。一生一世,所行之事只要不傷己,不害人就應該知足了。何必想那麼多呢?」布特看到依維斯的樣子,馬上就知道依維斯的心裡在想什麼。 「布特長老,您真是充滿智慧,希望以後能夠常常跟您請教。」布特的一席話,讓依維斯頓時豁然開朗了很多。 「我們半獸人只是想法單純,並不蠢。我想我還是應該有一些東西可以告訴你的。」布特笑著說道。 「謝謝長老。」依維斯對著布特鞠一躬,說道。 「客氣話留著路上說吧,我們可馬上就要出發了。」布特趕緊扶住依維斯,笑道。 「去哪裡?」依維斯奇怪的問道,「您不是已經是半獸人的最高領袖了嗎?」 「你說得沒錯,但是『絕望冰原』上可不止有我們半獸人啊,你要是想解救這塊土地的災難的話,就要將所有種族的問題一起解決。」布特說著,率先走在了前面。 「所有的種族?『絕望冰原』有很多種族嗎?」依維斯趕緊跟著布特的腳步,問道。 「不是很多,在兩千四百年前,一共有四個,現在只有三個。」布特說著,腳步絲毫沒有減慢。 「為什麼兩千四百年前有四個,現在卻只有三個?」依維斯一邊跟著,一邊問道。 「因為最後一隻龍在兩千四百年前已經死掉了。」布特說著,停住腳步,聳聳肩,「沒有辦法,他們實在吃得太多。而在這個地方有沒有多少東西可以吃,所以他們有很多是餓死的。其他的則是因為承受不住人類世界攻過來的魔法而喪命的,他們的身軀實在是太大,沙漠裡沒有很難找到那麼大的遮蔽物。而最慘的就是第三種死法了。」 「怎麼死的?」依維斯忙問道。 「龍的壽命是很長的,最長的可以有十萬年,最短的也有幾千年。所有會有一些好運的龍,躲過了種種災難而沒有死去。但是他們被剝奪了力量,只是空有一個巨大的軀體。而他們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復自己的力量和高傲的尊嚴。因此,漫長的生命就變成了一種折磨。希望慢慢變成失望,最後變成了絕望。絕望是最致命的殺人武器!很多龍就是絕望中發瘋,然後互相攻擊而死的。」布特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始終平靜,但是他這時候的腳步已經完全停了起來。 「孩子,不用替他們難過。對於一條被絕望折磨的龍來說,死是他們最好的解脫。」布特看到依維斯呆呆的站在原地,目光呆滯,一言不發,於是說道。 「至於其他的三個種族就是我們半獸人,矮人和精靈族了。相對來說,我們是最好的農夫,矮人是最好的工匠。而精靈族是最好的獵手。」布特說著,又快步走了起來,「要是精靈族知道我現在對他們的評價的話。他們一定會覺得恥辱不已的啊。」 「為什麼?」依維斯現在已經不大願意說話,所以發問的角色換成了克賽格。 「當年在神聖之戰中,我們四個種族因為大家人數都很少,而力量又不是很強。所以聯合起來,被稱為『聯合種族』。在聯合種族裡,戰鬥力最強大的是龍族,但是實際上的主腦卻是精靈族。我們聯合種族在很大程度上是被精靈族主導的。精靈族又被稱為妖精,他們既擁有神的美貌,又有妖的尖耳朵。他們曾經可以和神建立聯繫,借用他們的力量,這種方法被稱為精靈之語。一個精靈只要念精靈之語就可以從神的身上借得神的力量進行戰鬥。但是同時,他們卻又有著妖一般狡猾,妖一般的衝動,神經質。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是聯合種族中對自己的淵源最為迷惑的種族。正是由於他們的影響,聯合種族才會在神聖之戰中一直搖擺不定。」布特說道。 「為什麼你說精靈族是曾經可以借用神的力量呢?」依維斯本來情緒低落,但是聽到布特說道的關於精靈之語的話題的時候,又不禁出聲問道。 「因為第三次神聖之戰之後,神族就對聯合種族翻臉了。精靈族自然而然也就不再可能向神族借取力量了。不過我聽說,在大概一萬年前的時候,精靈族的精靈之語曾經被一個非常可疑的人物騙去。」布特說道。 「是人類嗎?」依維斯感激問道。 「難以確定,據說,那個東西可以隨意變化自己的容貌,所以很難確定到底是什麼種族。可能也沒有那麼玄,但是事情已經過去一萬年來,誰也不可能知道全真的真相。」布特說道。 「但是這個真相真的很重要。」依維斯憑借自己的直覺,覺得這件事情後面一定還有一個莫大的陰謀。 「好了,我們的駱駝到了。乘上駱駝,我們一個月之內就可以趕到精靈族的統治中心——加泰羅尼亞。」布特指著面前幾匹駱駝,對著依維斯等人說道,「矮人族的代表也在那裡等著我們呢。」 地府都城巴尼亞盧卡,魔族皇宮內。 「馬拉維,原來你早有野心,當初還在我面前裝模作樣。」撒馬拉對著魔皇馬拉維笑著說道。 「當初只是以防萬一而已,並沒有真正進攻的決心。但是現在有撒馬拉大人的幫助的話,形勢就完全不同了。我想按照現在的進度的話,再過不久,我們就可以進行我們的計劃了。」馬拉維有些討好的對撒馬拉說道。 「不要急,幾萬年都等了,難道還等不了這一兩年麼。一定要又萬全之備之後才能出擊。一拳打不死敵人,打草驚蛇反而不妙。」撒馬拉搖搖手,說道。 「對,一出手就要讓人神兩族五翻身之地。」馬拉維說道,「對了,說到這裡,我不得不提醒一下撒馬拉大人。我們這一段時間所做的一切都是針對神界,現在撒馬拉大人呢是不是要去看看人間的情況,以便我們開始商討對付人類的方案?」 「哼,人間除了那個青華以外,沒有什麼值得憂慮的。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解決神界。只要能解決神界,人間算什麼?」撒馬拉輕蔑的說道。在他看來,人類雖然人數眾多,但是一千億螻蟻仍然只不過是一群螻蟻,沒有什麼值得憂慮的。 「撒馬拉大人所言極是。」馬拉維雖然原本對人類有些憂慮。但是轉念一想,要是這能一舉消滅神族,人族都真的沒有什麼值得憂慮的。所以也附和道。 正是因為他們兩個對人類的蔑視,挽救了整個人類。 ※    ※    ※ 本書首發http://www.hjsm.net/book/385/index.php與http://www.dragonsky.net/bookhtml/2357/default.html全書十一本,總計190萬字,前五本已由花雨出版網出版,三本九月底面世,其他三本也將在年底出版,詳情請查詢www。inbook。net。 請諸位轉載不要刪除
***************************************************************************** 第七章鮮血與和平 二十八天後,依維斯和布特長老一行來到精靈族的統治中心,同時也是整個聯合種族的政治中心——加泰羅尼亞。 「這裡是整個『絕望冰原』聚居人數最多的地方。這裡一共居住著十七萬居民,其中精靈族十四萬多,一萬多矮人,一萬多是我們半獸人。」布特指著眼前的加泰羅尼亞說道。 「哇,原來世上居然還會有這麼多人?」自出世以來,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人的克賽格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大聲的叫道。 但是在依維斯和魔武看來,這個地方卻只不是個淒涼破落的小城而已。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九號,離召開會議的時間還有兩天。我想矮人的代表應該還沒有到,他們可是出了名的不守時。我們先去和精靈族族長見咯面吧。」布特對著依維斯說道。 「但聽布特長老安排。」依維斯說道。 「那好,我們今晚就將首先和精靈族族長米尼烏斯會談。他的年紀比我還要大得多,但是看上去卻好像個小伙子,真是讓人羨慕啊。我想你們見面一定會有共同話題的。」布特說著,趕著他的駱駝向著加泰羅尼亞走去。 「長老你為什麼那麼肯定米尼烏斯會和我有共同話題呢?」依維斯問道。 「因為你有一樣東西和米尼烏斯一樣好,而這樣東西正是米尼烏斯最樂於談論的。」布特笑道。 「什麼?」依維斯問。 「就是你們的美貌!米尼烏斯這個老傢伙雖然已經三百多歲了,但是他卻仍然是精靈族中最美貌的男子,這正是他最自負的地方。我相信,他看到你一定不會再是那麼得意了。」布特笑呵呵的說道,「說實在的,精靈族真是令人忌妒啊,直到死去,容貌都可以保持得這麼完美。今天找到你來氣氣他,倒也是解了我幾十年的心結。」 「哦,是嗎?」想不到自己竟然要靠容貌來獲得別人的好感。對此,依維斯哭笑不得。 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一顆巨型的大樹前,剛看到這顆大樹的時候,不要說克賽格,就是依維斯和魔武也是大大的震驚了一番。先不要說這顆大樹高到似乎頂到了天,就是它的腰圍也要嚇死人。保守的算,恐怕要一百五十個人才能夠將它抱起。就是在人類世界那樣濕潤的環境下,這樣的大樹也是依維斯兩人見所未見。而在如今這樣一片驕陽似火,四面黃沙的環境下,居然能夠孕育一顆這樣巨大的樹,實在是堪稱奇跡。 「進去吧,米尼烏斯就在這裡面呢。」布特下了駱駝,對著跟在身後的依維斯等人說道。 「就是這裡嗎?」依維斯坐在駱駝上,指著這顆鬱鬱蔥蔥的大樹問道。 「是啊。怎麼?你覺得很奇怪嗎?是不是人類世界很少見這樣大的樹?」布特問道。 「說實話,還真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樹呢。但是這樹雖大,但是我看它生命力好像還很強盛,裡面怎麼能住人呢?」依維斯問道。 「這顆大樹已經在加泰羅尼亞活了整整九千四百多年了,不知道經歷了多了風風雨雨,但是仍然屹立不倒,生機常在。如果要寫一部『絕望冰原史』的話,這顆大樹無疑是最有資格的。你知道嗎?在四千多年前,這顆樹就開始慢慢的空心。在它的底部形成了一塊很大的空地。這塊空地冬暖夏涼,氣候濕潤,是整個『絕望冰原』最適合養生的地方。正是因為如此,精靈族的長老在四千年前就將長老的住所搬到了這顆大樹下了。」布特說道。 「空心空了四千多年怎麼還是這麼生機勃勃?」依維斯又問道。 「沒有聽說過,人怕空心,樹怕脫皮嗎?」布特笑笑,說道。 「哦。」依維斯笑笑,下了駱駝。 「你知道嗎?這世上還有一種人叫空心人。」在走進米尼烏斯的住所的時候,布特不知道是心血來潮還是怎麼回事,突然記起一個典故,便說道。 「空心人?沒有心的人怎麼可能活著?」依維斯奇怪的問道。 「空心並不是無心,只是不是人心而已,而是玻璃心。如果是我們的先知恩巴特的話,就可以做到。在兩萬多年前,他就曾經為一個被敵人射碎心臟的朋友做過一顆玻璃心。他那個朋友最後又活了十多年,直到後來被他被自己兒子的死訊激破玻璃心而死。」布特又笑著說道。 依維斯被布特說的這些希奇古怪的玩藝將少年心性給挑了起來。本來他還想繼續向布特發問,但是卻不得不將就要說出口的話硬生生的卡住。 「哈,又老又醜的傢伙,我們又……?」因為一個看起來,最多二三十歲,除了耳朵微尖以外和人類沒有任何區別,而相貌卻美得令人類最美的女人都要汗顏的動物出現了。他笑著對布特打招呼,但是招呼打到一半的時候,他卻說不出話來,因為他看到了依維斯。 「米尼烏斯長老,你好!」依維斯被米尼烏斯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於是有些尷尬的笑著向米尼烏斯伸出手去。 「哦……你好!」剛開始,米尼烏斯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呆呆的望著依維斯。望了許久之後,才反應過來,伸出手和依維斯握手。 握完手後,米尼烏斯突然皺著眉低下頭看看自己剛剛和依維斯握過手的右手,然後,他又慢慢的抬起頭,看著依維斯。這時候,米尼烏斯的眼中充滿了疑惑,不解還帶著一些驚愕,而他最深層的眼眸裡卻是隱藏著憤怒。 「人……類?你說要召開聯合種族聯席會議就是為了讓我們見這個人類嗎?」米尼烏斯一邊拚命的甩著自己剛剛和依維斯握過的右手,一邊對布特大聲叫道。剛才的風度翩翩在此時此刻被破壞無遺。 「你怎麼知道他是人類?」布特卻完全無視米尼烏斯的失態,依然笑著問道。 「只要該死的人類才會和我們長得這麼像,只有該死的人類見面時才會要求握手!」米尼烏斯大聲叫道。 「人們都說精靈族的人不但狡猾而且異常敏感,我從前以為是浮誇,原來是真的。」布特輕鬆的笑著說道。 「米尼烏斯長老,我想我們之間或許有些誤會,我們是不是……」依維斯試圖解釋。 「布特,我警告你,馬上帶他們走。否則不要怪我翻臉無情,我們精靈族永遠永遠不會跟人類談判!」米尼烏斯指著布特的鼻子,冷冷的說道。 「如果我告訴你這個人就是我們的先知恩巴特所預言的救星呢?」布特收起來剛才嬉笑的神情,正色道。 「我不管你們什麼恩巴特先知。我告訴你,我們精靈族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們精靈族之所以被困在這個鬼地方幾萬年,受盡無數折磨全賴人族和神族所賜。我們就是全族死到最後一個人,也決不談判,決不妥協!」米尼烏斯又開始激動起來。 「米尼烏斯長老,在來的路上,布特長老已經跟我說了一些,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依維斯又試圖解釋。 「我不想再聽見人類在我耳邊說話!」米尼烏斯幾乎要歇斯底里了,看來依維斯的聲音對他刺激確實很大。 「那你能聽到說話嗎?」布特一邊向依維斯伸出手,示意依維斯不要說話,一邊迎面盯著米尼烏斯突兀的目光,大聲說道。 「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米尼烏斯的情緒被布特的目光壓住了一些,沒有剛才那麼激動了。 「首先,我要告訴你,在一個半獸人面前,要記得尊重我們的先知恩巴特!」布特的目光依然沒有離開米尼烏斯的眼睛,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對不起,是我不對,我剛才情緒有些失控。」米尼烏斯從布特的眼神中知道布特動了真怒。他也知道,半獸人的性格是聯合種族中祥和。他們一般很難生氣,但是半獸人一旦生氣起來,卻是聯合種族中最可怕的。因此,他不得不向布特道歉道。 「米尼烏斯,在『絕望冰原』遭受折磨的並不只是你們精靈族。我們半獸人和矮人族,還有已經滅絕的龍族在這近三萬年裡,在受著同樣的罪。你們所感受到的,我們同樣感受到了。我知道,人類和我們之間實在是有太複雜的過去。」布特見米尼烏斯道了歉,便低下頭來,讓自己也冷靜了一下。之後,又抬起頭來,說道,「但是,米尼烏斯,畢竟一切都過去了,這幾萬年已經過去了。無論是背叛還是懲罰全都已經成為了過去。 既然是過去,就讓我們忘記它吧,無論那些日子我們曾經是淒涼又或者是多麼苦難。我想,我們都該忘記它。對於我們的人民來說,最重要的不是那已經過去了的過去,而是今天,是將來! 如果我們引導我們的人民為了過去數萬年的仇恨,而放棄他們幾萬年,幾十萬年,幾百萬年,幾千萬念的美好將來。你覺得這樣真的是明智的嗎? 米尼烏斯,你是個真正的智者,我想你應該我說的是什麼。」 之後,全場就是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米尼烏斯站在原地,呆呆的望著地下。而全場的其他人則全都定定的望著他。 「你想我怎麼做?」良久,米尼烏斯終於抬起頭來,問布特道。全場頓時舒了一口氣。 「米尼烏斯,你看,這個年輕的人類就是我們的希望。按照我們的先知恩巴特的預言,他將成為打開我們聯合種族走向光明大門的鑰匙。」布特指著身後的依維斯,說道。 「他……?」米尼烏斯望著依維斯,有些懷疑的問道。 「是的,是我。」依維斯站出來,對米尼烏斯說道。 「你憑什麼?」米尼烏斯問道。 「決心。」依維斯淡淡道。 「決心?」米尼烏斯輕蔑的笑了笑。 「不要輕視年輕人的決心。」布特對米尼烏斯說道。 「為什麼你這麼相信他?你認識他很久,很瞭解他嗎?」米尼烏斯有些不解的問布特道。 「我們半獸人從來不會將智慧使用在朋友身上,我見到這個年輕人類第一眼的時候,我的直覺就告訴我,是他,沒錯!再加上他跟我們先知的預言全無二致,我就更加確信無疑了。」布特說道。 「真不知道應該說你們半獸人傻還是聰明。」米尼烏斯說道。 「你的國家很大嗎?」米尼烏斯又問依維斯道。 「我沒有國家,米尼烏斯長老。」依維斯說道。 「難道你只是個落魄的王子嗎?」米尼烏斯奇怪的說道。 「我也不是王子。」依維斯說道。 「那他有什麼?」米尼烏斯這次是奇怪的望著布特。你怎麼會相信這麼一個人? 「決心!」依維斯重複了一遍剛才的理由。 「你的決心?你覺得你的決心可以改變一切嗎?」米尼烏斯幾乎是帶著戲弄的眼光望著依維斯。年輕人你還太嫩了吧?你知道世界有多大嗎? 「我答應你們的,我一定做到。」依維斯完全不在乎米尼烏斯不敬的目光,說道。 「你需要我們給你什麼?你要知道,我們這裡沒有什麼財富,我們的人也出不去。」米尼烏斯現在已經把依維斯當成了一個病急亂投醫,闖到「絕望冰原」來尋求支持的落魄王子。 「我需要你們給我時間!」依維斯說道。 「什麼?時間?」米尼烏斯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來問題。既不要錢,也不要兵? 「是的,我需要你們再多忍耐一段時間。」依維斯說道。 「只是這樣,什麼都不需要付出?」米尼烏斯還是不敢相信依維斯的話。 「是的。」依維斯說道。 「我已經跟依維斯說好了,我們聯合種族將和他簽一份合約,表示我們聯合種族將和人類盡釋前嫌,我們將重新結為聯盟,對抗一切外來入侵。而人類也要答應採用所有可能的方式,在最短的時間裡,將我們從『絕望冰原』解放出去。」布特插言道。 「人類將在我們自己的領地內割出一塊足夠供養聯合種族所有人的肥沃土地來,讓你們聯合種族世世代代享用。你們雖然在我們的領地,但是你們可以自成一國,成立政府管理你們的人民,他國不得干涉。」依維斯補充道。 「真的會有這麼好?」米尼烏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不是天上掉下六合彩麼? 「我保證我將讓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得到實現。」依維斯說道。 「你憑什麼保證人類履行這個合約?」米尼烏斯有問道。 「這個問題就請你允許我自己一個人煩惱吧!」依維斯說道。 「即使在最壞的情況下,你又看得出簽這份和約會對我們會有什麼壞處嗎?」布特提醒米尼烏斯道。反正你什麼都沒有付出,什麼都是白撿的,你還挑三揀四什麼? 「好吧,我能夠答應你。但是這些還要等矮人族的代表來了才能徹底定下來,畢竟這不是某一個種族的事,而是聯合種族的事。」米尼烏斯想了想,實在想不到會有什麼弊端,於是答道。 「你行的,奧特羅那傢伙根本不是你的對手。以你的口才,只要對著他說上三個小時,他就什麼都簽了。」布特笑著對米尼烏斯道。 「好吧,我盡力。」米尼烏斯聽了布特的誇讚頗為受用,答道。 「那就好,事情差不多就成了。我現在就得去準備文件了。」布特說著,笑呵呵的走出去了。依維斯等人於是也跟著走了出去。 「真的可以嗎?」米尼烏斯看著走出去的依維斯的背影,心裡依然是半信半疑,「但是為什麼布特會對他這麼有信心呢?這幾十年來,這個老傢伙斬釘截鐵的話沒有一次不靈驗的。這次也會是這樣嗎?唉∼但願吧!」 兩天後,矮人族的代表長老奧特羅來到加泰羅尼亞。果然不出布特說了,米尼烏斯只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說服倔強的矮人在和約上簽了名。 和約一式四份,分別有四個種族的代表收藏,和約規定,自和約簽定之日起,人類就和聯合種族成為聯盟。大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文件裡面有一些具體的如何共享利益的條文。但是最值得聯合種族重視的,當然是人類在三年內一定要想盡辦法將聯合種族從中「絕望冰原」中釋放出來。 「依維斯,對於如何完成這個巨大的任務,依維斯你有什麼想法嗎?」在回到古裡亞特的路上,布特問依維斯道。 「坦白說,布特長老,暫時還沒有,但是我想只要我下定決心,我很快就會想出辦法的!」依維斯對布特說道。 「我在你年輕的時候,也是像你這樣。總是覺得什麼事情都只要有決心,都可以做到。但是一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原來世上的事並不全是如此。」布特看了看依維斯亮晶晶的眼睛,笑道。 「哦,是嗎?」依維斯笑笑,不在意的說道。 「是不是覺得我這個老頭太沒有志氣了?」布特眨了眨眼睛,低下頭來繼續說道,「是啊,只要到了我這個年紀,總是會有些顯得畏首畏腳的。看到你這樣的年輕人,真是讓我有些忌妒呢。但是……你知道嗎?老年人的謹慎總是有老年人的道理,就像你們年輕人的激動總有你們的理由一樣。」 「布特長老,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依維斯看到布特看到自己的眼光有些迷離,心想布特心中一定藏著什麼已經過去的往事。 「真的想聽嗎?這可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再加上我這個老人家的囉嗦,你真的能夠忍受嗎?」布特抬起頭來,慈祥地笑問依維斯。 「能夠聆聽布特長老的教誨,一定會讓晚輩受益匪淺。」依維斯客氣的對布特說道。 「呵呵,現在像你這麼願意聽老人家嘮叨的年輕人可不多了。」布特笑了起來,輕輕拍著依維斯的肩膀,說道。 笑了一陣,布特才收起笑容,悠悠的歎出一聲,「唉∼,那可是七十多年前的事了。真是有些不願意再提了。」 「要是有什麼不便的話,長老完全可以不必對晚輩透露。」依維斯忙說道。 「你們人類的一個智者曾經說過,『一個人終究要有勇氣面對自己曾經的錯誤,才能稱其為真正的人。』對此,我深表贊同。雖然我已經老朽了,但是我想我應該還是有勇氣面對這些的。」布特說著對著依維斯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那時候我還不到四十歲,我從上任長老手裡接過了長老的權杖。也就是說,從儀式上我繼承了整個半獸人的最高權力。我有責任也有義務將半獸人帶往更加光明,更加富有希望的路。 但是……,事實卻是,我只不過是個傀儡。 那時候我們半獸人十三部九百六十四個村落各自為政,分別分成六大勢力,互相之間互不服氣。而且有時候還會為了水源和食物大打出手。每年都會有大量的傷亡出現。而部落之間的的仇恨也是日益加深。 雖然,我身為半獸人的長老,名義上可以為各部落間的爭執作出仲裁,但是事實上他們都是憑著自己的武力決定事情的結果。 我剛剛上任的時候,也是像你現在所想的一樣,只要有決心就什麼都能辦成。所以,我一個村落一個村落的拜訪。勸說他們放下手裡的武器,和睦相處。 我不是一次,而是一次又一次的走,我的腳踏遍了半獸人的每一寸土地。終於讓我在五年內,將所有的村落首長的八九成說服,讓他們在我們的統治中心——古裡亞特舉行全半獸人的部落首長會議。在會議開始的前一天,我心裡的高興啊,簡直不能用言語形容。我想著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終於沒有白費,最後終於可以看到所有的半獸人和睦相處了。但是第二天的會議……」說到這裡,布特的嗓音有些低沉,似乎無法再說下去。 「會議進行的不順利嗎?」依維斯問道。 「會議根本就沒有進行,它剛一開始就被停止了。」看得布特在強壓自己內心的波濤澎湃,努力說道。 「為什麼?」依維斯不解的問道。 「因為會議一開始,古裡亞特的部落首長就出兵將在場所有的其他部落首長殺戮一空。」布特說著,慘笑著低下頭,「從那時候起,我才開始知道。不但你們人類的心難以揣測,就是我們半獸人的心也同樣如此。在這個世上,有太多問題,到最後,都是要靠刀兵來解決問題。只有鮮血才能換來和平。」 「但是現在的半獸人看起來很和平啊。」依維斯又說道。 「布特長老在這次慘禍之後,潛逃至精靈族尋求庇護。然後花了近四十年的時間來推翻那個鐕主卡拉奇。」一旁的克賽格補充道。 「如果沒有我當初那樣天真的想法,其實我們半獸人並不用花那麼多無謂的鮮血。被我推翻了的那個鐕主是當初製造血案者的孫子。正是因為我,整個半獸人族才會在他們祖孫三代的殘酷統治下被折磨了近四十年。」布特說道,「很多時候,一個善良但是天真的想法換來的往往是最邪惡的果實。」 「但是,長老,最後還是你將半獸人賦予和平啊!而且,我們都堅信長老你一定能夠將我們帶上更加美好的前程。」克賽格忙勸慰布特道。 「克賽格,你是個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意。謝謝你!但是一個人如果不敢面對自己的錯誤的話,那他就不算是個人了。」布特笑著拍拍克賽格的投,道。 而粗壯的克賽格被布特這樣拍了拍腦袋以後,像個孩子一樣羞澀的低下了頭。 「我們所有的村落的村長在上任之前,都曾經親身受過布特長老的教誨!雖然只是短短的三天,但是布特長老卻讓我們知道了我們半獸人的希望究竟在那裡。那就是團結,忍耐,等待,糊愛!」克賽格說道。 「我明白長老你的意思了。」依維斯若有所思的說道。 「那就好。老人家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年輕人犯跟自己一樣的錯誤,那樣太沒有意義了。」對於依維斯的領悟,布特顯得很高興,「看到你,我就覺得自己看到了我們聯合種族的希望,整個人都激動得熱血沸騰起來。你知道嗎?要一個像我這樣的老人激動,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依維斯沒有立刻答話,他依然是在哪裡若有所思。坐在駱駝上的他,全身都在一上一下得搖晃著,只有他的腦袋一直是那樣像個雕塑般隨著身軀上下浮動,本身並沒有絲毫搖擺。 「布特長老,我曾經有個前輩就羅撒,他也是像你當初一樣。為了一個單純而偉大的理想卻白白葬送了生命。所以你所說的,我真的全都明白。 但是請你相信我,無論是多麼的艱難,最後,我都一定會做到的!我會用一種最現實的方法來實現我跟你們簽定的這個和約!」良久,依維斯終於轉過臉對著布特長老說道。 「我相信你,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樣!」布特原本有些佝僂的身子突然一下子伸直,雙眼明亮的望著依維斯,說道。 「布特長老,我會永遠記住你所說的那句話的。」依維斯堅定的望著前方,說道。 「哪一句?」布特問道。 「在這個世上,有太多問題,到最後,都是要靠刀兵來解決問題。只有鮮血才能換來和平。」依維斯一字一句的說道。 布特沒有再說話,他會心的笑了。他知道,依維斯真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 第八章暗中生疑 聖歷2109年1月13日,「永久中立之地」,「前進軍」總部阿爾斯山。 「星狂又來信要求進軍普蘭斯,你看怎麼答覆他?」坎亞將星狂的信件丟在西龍面前,問道。 「他在信裡是怎麼說的?」西龍沒有看扔在他面前的信,問道。 「很簡單,就八個字『兵貴神速,事不宜遲!』」坎亞說道。 「星狂為人好大喜功,普蘭斯幅員遼闊,人口眾多,要是能征服這樣一個國家的話,那他就一定可以名垂青史。」西龍一針見血的說出來星狂心裡的想法。 「剛好現在又有一個自作聰明的普蘭斯四王子出來想利用他,對他來說更加可以算是天賜良機。」坎亞補充道。 「這個星狂胃口還真是大啊!」西龍說著,扯過一張世界地圖,看著象徵普蘭斯國土的一片綠色說道。 「普蘭斯現在是什麼環境?」坎亞皺著眉頭想了想,問道。 「三個有實力爭奪皇位的王子中實力最弱的就是四王子,其他的分別是大王子和九王子。大王子孔武有力,九王子計謀多端,兩者各有所長。如果從目前的局面來看的話,大王子的贏面最大,可以佔五成,其次是九王子,可以有三成半的勝算,而這個拉攏星狂的四王子恐怕就只有一成半的勝算了。」西龍說道。 「那普蘭斯的軍團長們的態度是怎樣的?」坎亞又問道。 「已經表明態度支持大王子的有十個,支持九王子的有五個,不過九王子的五個軍團全部都是野戰軍團,實力不容小覷。而支持四王子的只有三個。另外還有一個軍團處於中立狀態。」西龍說道。 「沒有想到啊,我才離開普蘭斯這麼一段時間,局勢就已經有了這麼大的變化。我記得我剛離開的時候,三個之間還是勢均力敵的啊。只是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那個四王子竟然就到了這步田地。 早年就曾聽說過,普蘭斯的四王子最擅長的就是兵棋推演和哄女人上床。他那個死鬼老爸沒死之前,對他可是寵愛有加,甚至給他封了個『天賜王』的風號。現在看來,只有後者才是他真正的長處。這世上,真是什麼事情都要實戰才行的啊!」坎亞笑著,搖搖頭說道。 「如果這個四王子不是夠笨的話,也決想不出邀請外國人去參加國內政治鬥爭的招數。這一招無異於飲鴆止渴,雖然能夠在暫時抵擋住國內其他勢力的進攻。但是賣國賊的名聲卻是跑不掉的。而且外國勢力一旦坐大,他隨時就有做傀儡的危險。 不過其他的王子也未必就顯得聰明多少,現在都什麼環境。他們居然還有時間窩裡鬥,真是有本事啊!」西龍想到普蘭斯的幾個王子,也是輕蔑的說道。 「哼,兄弟相爭,亡國之兆!」坎亞也附和道。 「對了,說起來這世間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在現在這樣如火如荼的爭位戰爭下,居然還有一個軍團長保持中立。你說這老傢伙是不是頭腦有點發熱啊?」西龍突然想起那個中立的軍團長,說道。 「你覺得有什麼地方值得奇怪?」坎亞問道。 「第一,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每一個軍團都是這場爭位戰爭中一顆大大的砝碼。為什麼竟然沒有人去拉攏這個軍團長呢? 第二,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作為一個坐擁重兵的軍團長為什麼居然夠膽誰也不親附呢?在這樣的爭位戰中,中立者就意味著被判所有人。到時候,無論是誰勝利,都將會對他這樣的中立者不利。難道他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知道嗎?」西龍說道。 「如果你知道玻利亞元帥是個什麼樣的人的話,你就不會這樣奇怪了。」坎亞說著目光望向東方。那個男人就是連身為對手的自己也不得不給予他幾分尊敬。 「你好像跟他很熟悉。」西龍饒有興趣的問坎亞道。 「何止是熟悉,當年在普蘭斯的時候我們是死對頭。十九個普蘭斯軍團長我跟其中的十一個打過交道,戰勝了其中十個。使我們賽亞軍團從原先區區六千多人發展到近四十萬的規模。」坎亞說道。 「然後你輸給了他。」這後面的話不用猜也知道。 「是的,而且不是輸一仗,是一連輸七仗。」想到那段往事,坎亞還是有些後怕。玻利亞元帥不但是一個卓越的統帥,還是一個優秀的政治家。他不但在戰場上一再給予賽亞人最致命的打擊。還將賽亞人生存的根本——不滿普蘭斯政府的統治的占普蘭斯全國人數百分之二十多的各個少數民族分而化之。使參加造反的賽亞人還有其他少數民族無所遁行。一場轟轟烈烈的賽亞人為首的少數民族大起義在玻利亞手裡不到半年就被鎮壓得喘不過氣來。 「我還以為你真的是來幫依維斯的,原來是被那個老傢伙逼得不得不遠走『永久中立之地』啊!」西龍有些兒戲的對坎亞說道。 「玻利亞是整個普蘭斯唯一一個在聲譽上直追老師的人。在普蘭斯,老師被尊為『武聖』,而他就被稱為『兵聖』。當初以為只是一些無聊人的無聊稱號而已,經過交鋒之後才發現,原來盛名之下無庸夫!」坎亞事實上已經贊同了西龍的觀點,那就是他其實是被玻利亞趕到「永久中立之地」來的。 「聽你這麼一說,我倒非要找機會和這個年過半百的『兵聖』鬥一鬥不可!」西龍被坎亞的話說得癢癢心裡的。 「啊……」突然,西龍和坎亞對望一眼,一起大聲叫了起來。 「星狂那個傢伙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西龍率先說道。 「在普蘭斯的邊境,不可能沒有人不知道玻利亞的威名。星狂一定是想去搶玻利亞的『兵聖』之名。」坎亞接著說道。 「星狂那傢伙可不是一般虛榮。雖然他現在來信請示,但是恐怕……」 「恐怕已經私下裡領兵前往普蘭斯了!」坎亞跳起來,接著西龍的話茬,說道。 「現在該怎麼辦?是不是該去信要他馬上返回崗位?」西龍忙站起來,問道。 「現在,我們還能追得他回來嗎?」坎亞無奈的乾笑一聲,問道。 「是啊,他只要隨便給個理由就能推搪掉我們。這就是所謂『將在外,軍命有所不受』吧。」西龍也跟著苦笑一聲,說道。 「要是『君』真的在的話,他大概就不敢這麼放肆了。」坎亞這句話裡多少都含有些醋意。 「嗯,我看這世上能夠收得住星狂的心的,恐怕也就只有依維斯了。」看來西龍並沒有體味到坎亞話裡的醋意。 「西龍,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依維斯不回來怎麼辦?」坎亞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敢這樣試探西龍。 「我從來沒有想過依維斯不會回來,我想整個『前進軍』也沒有人想過這個問題。」但是西龍對這個問題並沒有坎亞想像中那麼敏感。 「我想也是。」坎亞連忙附和道。 ※※※ 本書首發http://www.hjsm.net/book/385/index.php與http://www.dragonsky.net/bookhtml/2357/default.html全書十一本,總計190萬字,前五本已由花雨出版網出版,三本九月底面世,其他三本也將在年底出版,詳情請查詢www。inbook。net。 請諸位轉載不要刪除
***************************************************************************** 第九章純潔的勝利 聖歷2109年1月16日,基歐邊境城市福克蘭內希羅山上。 「傑倫兵團長,沒有想到我們可以這麼快就攻下福克蘭。這裡可是基歐屈指可數的軍事重鎮啊!」說這話的人本來是應該在哈文特的。他正是「前進軍」的第九軍團長馬尼羅。 「我們將會以你更加驚訝的速度攻下整個基歐。」一個軍人坐在馬上,向著南方揮著馬鞭,躊躇滿志的說道。此人正是「前進軍」西部兵團長兼第三軍團長傑倫。 「我對兵團長充滿信心!在不久的將來,基歐必定將是兵團長的天下。」馬尼羅也跟著傑倫躊躇滿志起來。 「你這句話有一個地方說錯了。」傑倫說道。 「請兵團長指教。」馬尼羅頓首道。 「第一,基歐將是我們的天下而不是我傑倫一個人的天下!」傑倫對著馬尼羅說道。 「全仗兵團長提拔!」馬尼羅臉上一喜,趕緊說道。 「沃爾根,你沒有想到我傑倫會這麼快就回來吧!」當傑倫這樣自言自語的時候,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南方。那平時看起來猥瑣的雙目也在此時放射出一種一樣的光芒,這是一種驚人的霸氣。很明顯,傑倫這麼久以來隱藏這股霸氣,隱藏得很辛苦。 「傑倫兵團長!我想,在不久的將來,我就應該稱你為國王了!」馬尼羅被傑倫那股在身體四周氾濫的霸王之氣所折服,彎腰說道。 傑倫不置可否的笑笑,將馬鞭指向南方慢慢說道:「從這裡出發,一個月就可以到達維爾茲堡,攻下此稱後,我們越過坎德爾山,就可以控制格平根平原,我們將在那裡獲得我們需要的一切——兵員,糧草,軍餉,名望!在這個地方我們只要準備三個月,就可以長驅直入,直入都城阿沙芬堡。我們只要攻下都城,對於其他地方就可以傳檄而定。」 「按照傑倫兵團長所說,我們豈不是不到一年,就可以征服整個基歐?」儘管馬尼羅對於傑倫的本事一向信任,但是要以三十萬兵力在短短一年之內征服一個存在已經數千年的國家,談何容易?俗話說的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被一口吞下? 「你不要忘了,我不是外人,我是基歐第一望族梅裡安家族唯一的繼承人。根據基歐六十七年前頒布的貴族法規定,在皇族沒有合法繼承人的時候。梅裡安家族的順位繼承人有權力繼承王位!而我,梅裡安家族現在唯一的繼承人,將讓所有的基歐人相信,上任國王,我父親最好的朋友,是被他的兒子們聯合謀殺的!而謀殺者是沒有權力繼承皇位的。」傑倫冷笑著說道。 「怎麼基歐會有這樣的法令?貴族可以繼承皇位?」馬尼羅雖然出生在沒有貴族的「永久中立之地」,但是對於貴族的制度還是有一些基本的常識的。讓一個貴族代替皇族來當國王?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哼,六十七年前,我的曾祖父假使稍微聰明一點的話,我現在就是基歐的國王。……你要知道,那個時候全基歐的貴族十個有九個都希望我的曾祖父當國王。但是他簡直是個迂腐透頂的傢伙,害怕擔上弒主篡位的惡名,而放棄了這個大好的機會,只是和當時的國王定下了這個法令。他原本是指望我的祖父能夠完成他的未競之業,而我的祖父又是一個無能之極的傢伙。當我們梅裡安家族從他手裡傳到我父親手裡的時候,已經對皇族產生不了什麼影響了。」說到這裡,傑倫停頓了一下,咳嗽幾聲,繼續說道,「但是問題是,現在有我,梅裡安家族的唯一繼承人,將回復梅裡安家族半個世紀前的榮光。我的祖父扔在皇族頭上的王冠,是時候戴到我的頭上了。」 「那我們憑什麼讓基歐全國的人都相信是王子們謀害了國王呢?我們手裡有什麼證據嗎?」雖然對於傑倫的野心一向有所瞭解,但是當他赤裸裸的說出來的時候,馬尼羅還是倒吸了一口冷氣。接著,他又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證據嘛,不都是人做出來的?六王子不就是被二王子追殺而逃到我們的領地,然後氣絕身亡的嗎?對了,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當時,你和數百個兄弟都在場,他臨時前不是將整個真相都告訴我們了嗎?」傑倫轉過臉,對傑倫笑著提醒道。彷彿曾經真的發生過這麼一件事。 「當然,當然,這些屬下都記得十分清楚。六王子臨死還痛哭流涕,說自己是一時昏了頭被眾王子蠱惑呢。」馬尼羅在名利場上打滾了多少年?傑倫這麼明顯的暗示,他又怎麼可能不清楚? 「生死存亡,勝敗榮辱,想來也只不過彈指一揮間。天下之事,往往就是如此,剛剛得到手的春風得意,片刻之間便失去了。而當你苦悶彷徨之時,它卻又自己跑回來了。人的命運,到頭來,還是要被蒼天玩弄啊!」聯想到數年來的艱苦歷程,傑倫唏噓不已。 「傑倫兵團長功成在即,應該是意氣風發才對,怎麼能想這些無謂的傷感往事呢?」馬尼羅間傑倫的神色稍有頓挫,於是勸道。 「你說得對,大丈夫行事,當勇往直前,不應該老是望著背後!待到我君臨天下之時,縱使天下之大,還不是任我馳騁?」傑倫被馬尼羅一勸,還真的就意氣風發起來。但是很快,他的情緒又再次低落起來,「或許這件事並不會像我們想像的這樣完美。」 「怎麼?將軍覺得基歐有什麼可以阻擋您的腳步嗎?」馬尼羅問道。 「哼,就憑他……們?只不過是一群爭權奪利的芻狗而已,有什麼資格阻擋我的腳步?」傑倫不屑的說道。 「那將軍你還愁什麼?」馬尼羅有些不解的問道,但隨即他又反應過來,「將軍擔心的是『前進軍』總部嗎?」 「坎亞志大才疏,西龍聰明有餘,智慧不足,星狂的志願只不過是一員無敵的驍將,風楊為人又過於刻板。而且他們之間並不齊心,所以我並不擔心。」傑倫短短幾句話,就將「前進軍」幾個主要領導人的弱點一語道破,不可謂眼光不犀利。 「既然如此,將軍還有什麼值得憂慮的?」馬尼羅這次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麼能夠令傑倫這般頭疼了。 「『前進軍』的總統領——依維斯。如果『前進軍』沒有依維斯的話,充其量頂多是支可以橫行『永久中立之地』的武力。但是如果有了依維斯,那它就可以戰勝所有它想戰勝的對手。」傑倫說著,眼中充滿了一種迷離的感覺。 「將軍,你是不是對他的評價過高了。他只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能有多利害?」馬尼羅沒有見過依維斯,對於依維斯並沒有太多感覺。所以對傑倫將依維斯說得這麼誇張自然而然有些不相信。 「你是不可能理解他的。」傑倫幽幽的說道,「這世上沒有什麼人可以理解他。因為這世上幾乎沒有一樣東西可以羈絆住他。如果他對我們現在所追求的一切有興趣的話,那麼我告訴你,這世界沒有人會有機會!就算是我——傑倫*梅裡安也只能跟著在他身後充當配角。」 「將軍,他有什麼長處值得你這樣敬畏?」馬尼羅越發不解了,他迷惑的問道。 「他是一個可以輕而易舉就參透世間一切難以殘透的奧秘的人。你沒有遇到過他,你沒有看到過他的眼睛。所以你不可能明白我所說的話。他的目光是慵懶的,從來不會在一個人身上停留太久。這是因為他對這個世界在很多時候是漠不關心的。但是,他只要在你身上投下十分之一秒的視線,你就會情不自禁的感到,其實他對你心中的一切都瞭解。他之所以不說出來,只是他覺得沒有意義。你總是會覺得,只要他願意,他可以輕而易舉將你心理所有的秘密都掏出來。 事實上,他也會犯錯,我自己就曾不止一次的親眼看見他犯錯。但是你知道嗎?他犯錯跟別人犯錯是截然不同的。」傑倫說著,目光都有些呆滯起來。看來,依維斯對他心靈的影響實在是非同小可。 「犯錯不就是犯錯咯?能有什麼區別?」馬尼羅覺得傑倫對於依維斯有些過於迷信了。他在心裡暗暗想,該不會是被依維斯下了什麼蠱毒吧。 「你看見過人瞎子掉到陷阱裡去嗎?」傑倫不理會馬尼羅的不解,問道。 「小時候見過。」馬尼羅不知道傑倫為什麼問他這個問題。 「瞎子掉進陷阱就像普通人犯錯一樣,他在犯錯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錯的。但是依維斯犯錯卻彷彿是一個視力正常的人,明明知道眼前的就是陷阱,但是卻仍然要跳下去。」 「將軍的意思是依維斯每一次犯錯都是故意的?」馬尼羅說著,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傑倫。 「是的。」傑倫答道。 「怎麼會?」馬尼羅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當初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後來我發現我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對於什麼都不在意,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樣。好像,他什麼都不想要,只是想要過著普普通通的生活。但是他在很多時候,又會覺得自己天生負有某種責任。正是在這種種的複雜關係中,他才一次又一次清醒的犯錯。」傑倫說著,陷入了苦苦的沉思,他似乎試圖進入依維斯的思想境界,希望感覺到依維斯的腦裡到底是什麼。 但是他失敗了,就像他從前許許多多次嘗試一樣失敗了。有些人的思維不是常人可以觸及的,就好像有些人的腳步是永遠都沒有人可以跟上的。 「唉∼,終究我跟他還是差太遠!」傑倫不得不放棄。 「儘管將軍你已經說了很多,但是我還是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會有這種人。按照你這麼說的話,彷彿這世界上的事,只要他願意的話,豈不是萬事萬物都可以被他隨意揮灑?這樣的話,那他豈不是和神完全沒有區別。」馬尼羅終究還是完全無法理解傑倫話裡含義。 「你不敢相信是很正常的。想當初,我也是不敢相信。但是在『前進軍』的生涯裡,我學會了一件事。」傑倫說著,笑笑。馬尼羅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 「什麼?」馬尼羅趕緊問道。 「永遠不要讓依維斯對你真的生氣。否則,這世上沒有人救得了你。」傑倫說道。 「要是照將軍這麼說的話,那你在心裡擔憂的就是依維斯咯?」馬尼羅試探著問道。 「儘管這樣說有些缺德,但是蒼天啊,我還是要向你祈禱——但願依維斯永遠找不到他的父母。至少,在我們統一基歐以前,不要找到。」傑倫沒有正面回答馬尼羅的話,而是抬起頭,望著蒼天,輕聲的祈禱道,「唉∼,其實祈禱也不會有用的。依維斯最重要要挑戰的,不就是天意嗎?」 「看來,真是一物降一物,連傑倫這樣豪勇的人,居然也會對另一個人這樣敬畏。」馬尼羅在心裡不以為然的說道。直到現在,他還是覺得傑倫將依維斯誇大了。「我倒是很想見識一下,一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究竟能有多利害?」 聖歷2109年1月21日,半獸人統治中心古裡亞特。 依維斯剛剛到古裡亞特,腳一沾地,喝了點水,就又來找布特長老辭行。 「依維斯,你真的不在古裡亞特逗留幾天嗎?這兩個月一直在忙,我也沒有時間盡地主之誼,在這片沙漠,我們半獸人的苦茶可是好東西。」布特長老看著腳剛下地,就來跟自己辭行的依維斯說道。 「布特長老,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現在大任在肩,依維斯實在是不敢有絲毫耽誤。」依維斯對布特稽首道。 「嗯,你說得對,年輕人就是不應該耽於享樂。大業要緊,那我就不勉強你了。」布特看著依維斯謙恭的樣子,肅然起來,大聲道,「我們半獸人還有精靈,矮人族就站在這片沙漠裡等著依維斯你給我們送來佳音。到那個時候,我們不但要喝苦茶,還有痛飲我們半獸人已經多年沒有製作的『仙魂酒』!」 「君子一言!」依維斯對布特伸出右掌,道。 「駟馬難追!」布特用力的將右掌揮在依維斯的右掌上。 自這一刻起,依維斯的命運開始緊緊的和聯合種族聯繫在一起。 「克賽格,麻煩你帶著魔武回到我們來時的村莊。」依維斯轉身對克賽格說道。 「那你呢?」魔武忙問道。 「我現在就要離開『絕望冰原』,回到『永久中立之地』。」依維斯說道。 「為什麼不帶我們去?」魔武有些不滿的問道,「難道你覺我們會是你的累贅嗎?」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依維斯說著,將魔武拖到一邊,「我把你留下的意思是叫你幫我照顧莫問。你心裡最清楚,莫問的傷到底有多重,他已經被那個怪物傷到了經脈。絕對不是一時半會就可以好的。他那個人做事任性,我怕他留他一個人要闖禍啊,所以才要你留下來幫我看著他。」 「不要說他,我連自己都看不住,我們怎麼能看著你出去跟那些狡猾的傢伙鬥智鬥勇,而我們卻待在這裡享清福呢?」魔武的聲音急促起來,頗帶有爭辯的意味。 「那莫問怎麼辦?難道我們就不管他?要不然把他現在這個樣子就帶出去打仗?」依維斯的聲音也稍微重了些。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魔武第一次發現原來依維斯這麼能說,三言兩語就把他說得啞口無言。 「不要再但是了。我可以答應你,只要莫問的傷以後,你們兩個就可以馬上出來幫我,這樣行不行?」依維斯見魔武有些動搖,趕緊趁熱打鐵。 「但是……」魔武還是在動搖「都說了不要再說但是了。這是我的師父在我下山前交給我的一本書,他要我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打開這本書。我想我師父之所以叫我這樣,肯定是因為這本書上記載著什麼威力驚人的武技,但是需要極高的天賦和經驗才能參透,要不然反而會產生不良的影響。我這幾天想了想,按照莫問的資質,加上他現在本身就收重傷,讀這本書應該對他有益無害。你幫我拿去給他,要他勤加聯繫,早日康復。一旦他的身體好了,他就可以和你一起出來幫我了。」依維斯說著,從懷裡抽出一本書遞給魔武。 「是。」魔武知道依維斯已經不可能改變主意了,而且依維斯所言也極有道理。所以魔武雖然千不甘,萬不願,但是也只好無奈的答應了下來。 「記住,在莫問的傷好之前,你一定要給我按住他!」依維斯又一次對魔武強調。 「那要是我按不住呢?」魔武問道。 「你按不住他的時候,就說明他的傷好了。」依維斯笑道。 「也是。」魔武想了想,贊同道。 「對了依維斯,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問。」魔武又想起一件事,問道。 「我們之間有什麼不好問的?你儘管問。」依維斯說道。 「你這次出去究竟想怎麼樣做呢?」魔武問道。 「我要送給這些受難上萬年的人們自由!尊嚴!財富!土地!還有他們曾經擁有的一切。」依維斯說道。 「那些狡猾的人們會願意白白將這些東西讓出來嗎?」即使連頭腦簡單如魔武都想到了這個問題。 「當然不會!」依維斯說道。 「那你打算怎麼辦?」魔武問。 「很簡單,讓他們不得不贊同我的想法。」依維斯笑笑,說道。 「怎麼讓他們不得不贊同?」魔武還真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學術精神。 「一個人只有要面臨失去更多利益危險的時候才有可能會願意失去一些利益。」依維斯的話聽起來很簡單,但是理解起來卻很難。 「我不明白!」果然,魔武的邏輯思維無法適應依維斯的語言系統。 「說白了,我將用武力逼迫他們!」依維斯終於說出了貼近廣大人民百姓的通俗語言來。 「但是你一向不是都不喜歡武力的嗎?」魔武有些奇怪的問道。 「我沒得選擇,我已經答應了他們。」依維斯說著,指了指身後的布特長老和克賽格,「這次我想我不能再推托或者逃避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是命運的安排,我這次打算認真面對我的責任!」 「依維斯,那你不去尋找你的父母了嗎?」魔武又問道。 「會的,我一定會的!」依維斯撅起嘴巴,笑了笑,很難得看到他笑得這麼開心,「但是假使我的父母知道我為了找他們而眼睜睜看著一群善良的人受苦的話,那他們一定不會真的開心吧。」 「依維斯,你實在是太……」魔武欲言又止。 「太什麼?」魔武追問道。 「太……善良了!」魔武稍稍猶豫,但是最後還是說了出來。 「你覺得這是缺點嗎?」依維斯說著,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魔武。 「我實在不想說這是,但是如果你要到『迷惘之霧』外和那些狡詐的人群一起的話,我想或許真的是!」魔武簡直不敢正視依維斯明亮的眼睛。 「假如勝利要用罪惡來換得,那麼我想,我會毫不猶豫的放棄。假如我真的要去贏得一場勝利的話,那麼我一定要以最乾淨的手段獲得最純潔的勝利!」依維斯知道魔武說的都是對的,但是他不會放棄自己。因為他更加堅信自己是對的。 「如果是別人的話,我一定會笑他癡人說夢,志大才疏。但是如果這話依維斯你說的話,那麼我要說,我相信你一定行的!」黑紗後面的魔武的臉此時是笑著的。 「謝謝!」依維斯低下眉毛,眨了眨眼睛,說道。 說著,就轉過身,「幫我好好看著莫問。」 「我們會盡快出來的!」魔武對著依維斯的背影說道。 「我相信你們就像相信自己一樣!」依維斯又轉過身,對說道。 「我們也是!」魔武沒有說話,但是心裡卻說道。
***************************************************************************** 第十章居心叵測 藍達雅「迷惘之霧」邊境,藍達雅第一三四魔法軍團駐地。 「你什麼時候回去啊?」一個高個士兵對另一個矮個士兵說道。 「後天,後天就可以回去了。」矮個士兵喜洋洋的說道。 「你就好了,終於五年期滿了,可以回家抱老婆了。小弟我啊,還要在這個鬼地方待兩年啊!」高個士兵無比羨慕的說道。 「不要這麼說,大家都是保家衛國嘛!」本來說的是慷慨激昂的話,但是配上矮個士兵一臉嘻笑的樣子,卻總是讓人難以莊重起來。 「少來了,我們連這片霧後面是什麼都不知道呢?每天只知道像個白癡一樣往這一片白霧攻擊。你什麼時候見過這片霧裡面有人出來?人影都看不到,還保什麼家,衛什麼國啊?」高個士兵對矮個士兵的假裝義正詞嚴嗤之以鼻。 「唉,只能這麼安慰自己啦!難道告訴自己我們不是來保家衛國,是來烤大霧啊?」矮個士兵一臉無奈的說道,「不過說句真心話,就這麼在這裡白白的待了五年,每天是對著這片白霧攻擊,一個敵人都沒有見過,實在是有些不心甘。我們這哪裡像是士兵啊?簡直跟雜耍沒有區別。」 「但願上天保佑,能夠讓我在退役之前看到白霧裡跑出個敵人來,讓我親手幹掉他。回去也好跟家鄉的父老鄉親吹吹牛啊!老兄你我看就沒什麼希望咯!」矮個士兵打趣高個士兵道。 「那可說不定,保不準等一下就有個人從白霧裡闖出來呢?」高個士兵笑著對矮個士兵說道。 「要是真有啊,我親手把頭剁成八瓣,給你當西瓜吃!」矮個士兵搖搖頭,笑道。 矮個士兵話音剛落,突然,「呼」的一聲,一個身影,從他們的頭頂飛過。由於速度太快,即使是在他們頭頂上百米的地方還是被他們感覺到了。 「那是什麼?」高個士兵指著在天上以異常高速的速度向著東邊飛去。 「是……人!」矮個士兵目瞪口呆看著天上的人影,儘管那他飛得那樣快,但是他還是可以非常清晰得認出來,那是個人! 「真的是個人啊!」高個士兵的嘴巴長得好像要把自己得腦袋咬掉那麼大! 「說一個八位數的號碼!」矮個士兵突然轉過頭對高個士兵說道。 「幹什麼?」高個士兵不曉得矮個士兵為什麼會突然跟他說這個。 「說個八位數的號碼!」矮個士兵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26537975!」高個士兵說道。 「好了,你的腦袋我就不吃了,就用這個號碼抵數!」矮個士兵說著,拿出支魔法筆將這個號碼記在手心,然後抬起頭來大聲叫道,「有敵人從『迷惘之霧』裡出來了啊!」 「有敵人從『迷惘之霧』裡出來了啊!」很快,就有一片同樣的聲音響起。看來,看到這一幕的人,遠不止他們兩個。 「我們休息一下,讓他們去叫吧!」矮個士兵見這麼多人在同時叫,就坐在一邊的石頭上,對高個士兵說道。 「對了,你剛才要我說個號碼幹什麼?」高個士兵依言坐到矮個士兵身邊,問道。 「等到我退役回家就拿你這個號碼去買公民彩票!」矮個士兵說道。 「哦……」高個士兵恍然大悟的大歎一聲,「26184115。」 「幹什麼?」這次輪到矮個士兵奇怪了。 「幫我也買一張!」高個士兵說道。 「好!我答應你!」矮個士兵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但是「冰雪幻夢」的九大長老可就沒有這兩個士兵這麼好的興致了。 「你們確定?」利格在長老院的議事廳裡焦慮的踱來踱去。他指著不遠處的第一、三、四魔法軍團長問道。 「是的,我們肯定,首席長老!」第一魔法軍團長庫裡克挺直身子,答道。 「你憑什麼確定?」利格彷彿不敢相信這一切,右手的食指微微有些顫抖的指著庫裡克問道。 「首席長老閣下,判斷那是不是依維斯並不是一件難事。」第三魔法軍團長亞克裡說道。 「是的,首席長老閣下。雖然他是高速飛行,但是我們的魔法軍團還是清楚的監測到他。紅色頭髮,黃色皮膚,毫無疑問,那就是依維斯!」第四魔法軍團長費力也說道。 「既然你們可以那麼清楚的監測到他,那你們為什麼不擊落他?難道你們的魔法都是練來做雜耍的嗎?」其他的長老們看得出來,利格的情緒似乎有些失控了。 「首席!」卡爾當然也察覺到利格的失態,於是微微扯了扯利格的衣袖。 「將軍們,長老會需要你們對此作出解釋!」利格閉上眼睛,定了好一會神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才抬起頭來對目瞪口呆的軍團長們說道。 「報告長老會,事實上,當時我們對他一共對他進行了前後十六次的大型攻擊。但是他似乎沒有任何損傷。反而是我們自己有上百人受傷。」第一魔法軍團長庫裡克有些膽怯的對著利格報告道。他知道,這樣的結果,一定會讓利格本來加以控制的盛怒徹底爆發的。 「在魔法軍團的集體攻擊下,毫無損傷?」但是利格並沒有像庫裡克想像的那樣暴跳起來。剛好相反,他的語氣反而一下子陡然平靜下來。他說話的時候,身子突然佝僂了許多。不過,庫裡克並沒有因此而覺得好過,也是剛好相反,他們覺得自己的背浹都涼透了。 「『神鬥氣』?」眾長老們一聽到庫裡克的報告就全都明白了這個事實,但是只有卡爾那麼自作聰明的大聲叫了出來。 「將軍們,你們可以出去了!」利格挺直身子,對著軍團長們說道。 「是!」庫裡克等鞠了一個躬,一齊走出議事廳。 「諸位,我無意讓藍達雅參與大陸的爭霸。但是現在……我想,我們不得不對大陸事務有某種程度的干預了。」等到眾軍團長走出去之後,利格轉過身,以冰冷的口氣對著其他的長老說道。 「羅素的話會不會是真的呢?」有一個長老動搖了,現在發生的一切,和當初羅素的預言毫無二致。那個長相俊美,看起來像個繡花枕頭的年輕人確確實實從「迷惘之霧」中走了出來,而藍達雅立國近萬年來,還從不曾有任何人能夠從那個地方走出來,即使是曾經被判為鐕主的兩個首席長老也是如此。就是死屍或者殘骸也不曾出現過,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 「那個年輕人現在知道了我們藍達雅所有的秘密,而且他練成了『神鬥氣』,除非是最高等級的究級魔法,否則對他沒用。更重要的是,現在『永久中立之地』有一批有一批不可小覷的對他忠心耿耿的武力。」利格說話的時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個說話的長老,彷彿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去,「你知道我說的這些指的是什麼嗎?……我看你好像不是太明白,那麼好吧,那我告訴你吧,現在我跟你說的是藍達雅的國運!現在我要說的是,這個年輕人有太多可能毀掉我們藍達雅近萬年的基業!」 「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說……」那個長老好像被利格凶狠的目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試圖解釋,但是一急起來,卻不知道說什麼好。看來,利格就算再墮落,仍然是虎威猶存。 「我們必須想辦法制止這個年輕人有更進一步的行動,必須從現在開始就想辦法。」利格無比堅定的說道。 「我們要向大陸出兵嗎?」卡爾問道。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的話,不要如此!」利格看起來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藍達雅先賢的遺言他還是記得非常清楚。 藍達雅先賢的原文是這樣的,「……藍達雅士兵只可守國,不可出征,但出國門一步,必遭天遣!……」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有一個長老試探著問道。 「我想大陸的事情還是讓大陸的人自己去解決吧,我們作為後盾就是了。」利格想了想,說道。 「那我們是不是馬上派人去辦?」卡爾問道。 「別急,這件事要從長計議!」利格說道。 「那從什麼時候開始計議?」又一個長老問道。 「現在!」利格彷彿很不滿意那個長老的這個問題。 眾長老見利格已經具備了抓狂的一切特徵,也就沒有誰敢再去惹他,全都不約而同的默默無語起來。 「前進軍」總部阿爾斯山。 「副總統領,您的章屬下已經命人幫您刻好了。」莫芒說著彎下腰用兩隻手把印章呈給了坎亞,然後又垂下雙手,一副唯唯諾諾誠惶誠恐的樣子。 坎亞從莫芒手裡接過刻著「副總統領坎亞親印」字樣的章,用保養良好的指甲碰了碰,眼睛裡透出一絲微妙的笑意,如果不是像莫芒這樣的有心人,相信是很難察覺到的。 章是用純黃金製作,拿在手裡感覺沉甸甸的,特別有質感。對比桌面上依維斯的章,簡直有天淵之別,那個章是青銅製成的,顏色暗淡,顯得很小家子氣、蹩腳之極。 「大膽,我說的話你當耳邊風啊?聽過就忘記了,上次我不是吩咐你不要刻了嗎?」坎亞兩眼發射出一道寒光,突然厲聲地訓斥莫芒說。 「小的不敢,小的只是想副總統領戰功彪炳,威震四方,而且是現在『前進軍』的實際最高領導人,如果沒有一個自己的章,辦事就有諸多不便之處,所以小的就擅作主張刻了一個,小的知錯了,望副總統領恕罪。」莫芒說著曲下雙膝,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 其實坎亞現在的心事莫芒那裡會不知道,他莫芒能在坎亞上任之後就被不避任人唯親的嫌疑的立刻提升為掌璽官這樣重要的職務,就足以證明他在坎亞心目中舉足輕重的地位了。而能作為坎亞這樣一個聰明人的親信,至少也可以說明他在阿諛奉承察言觀色方面的能力是非常優秀的。 這個世界有很多種行業,所謂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狀元,其實不一定要做到狀元這樣出類拔萃,只要略微掌握了其中一種技藝,就可以游刃有餘的立足於這個世界。而假設拍馬屁是一門技藝的話,莫芒即使不是這一行的狀元,也可以當之無愧的成為榜眼。坎亞的反應早在他的算計之中,而他所有的說辭、模樣,其實在獻章之前也已經盤算好了,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依照計劃按部就班地擺出來的。 「哼!本該按軍法處置,重打三十軍杖,姑念你是初犯,又是出於對『前進軍』的一片忠心,這次就算了,要是再有下次,我一定重重的懲罰你。」聽了莫芒的話,坎亞覺得十分受用,雖然他在當上「前進軍」副統領以來,並沒有親自領過兵,打過仗,更別提什麼戰功彪炳,什麼威震四方。而且,莫芒也的確是個好奴才,猜中了坎亞的心事,用一個刻著「總統領依維斯親印」的章,跟用一個刻「副總統領坎亞親印「的章對別人來說也許沒什麼要緊,但對坎亞來說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嘿嘿,嘿嘿。」莫芒在心裡得意地對自己乾笑了幾聲,「我莫芒並非是浪得虛名的,千年之後,也許會有些弱智而且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把我寫成一個無恥的小人,卻不知道這個世界向來是能者居之,弱肉強食的。我莫芒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足以證明我的偉大和過人之處。」口裡卻說:「是,是,是,小的下次不敢了。」 「嗯,那你下去吧,順便去把西龍大人請到這邊來,就說本副總統領有要事相商,務必速去速回。」沉吟了一會,坎亞恍如夢初醒般徐徐地說,同時右手向莫芒揮了揮。 「小的遵命,這就去把西龍大人請過來。」在抱拳後退的時候莫芒注意到坎亞已經收回了右手,雙手捧著那個章,好像生怕它掉下去跌在地上一樣。 對於坎亞的野心,莫芒只是猜中了其中的一半。他以為坎亞的心思僅僅在於那個章,僅僅滿足於做「前進軍」的副總統領。而且,按理說,雖然坎亞只是達修門下的行者,而依維斯則是達修的唯一一個徒弟,但他們實際上可以說是同門的師兄弟。在一起和睦共處了十幾年,即使會發生一些小的衝突,也應該沒有理由會到互相算計勢不兩立的地步。 但莫芒萬萬沒有想到,坎亞的真正目標在於將依維斯取而代之。刻章只是第一步,統治整個地球才是他坎亞的萬丈雄心。不過坎亞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動,隱忍不發,主要是由於他覺得時機並沒成熟,自己在「前進軍」中還沒樹立很大的威信,還不能服眾,他現在能做到副總統領也是因為依維斯的關係,而不是由於自己的能力。 另一個原因則是坎亞很瞭解依維斯,知道他並沒有稱霸世界的雄心,將來就算打下整個天下,依維斯也自然會隱退山林,自動讓出總統領的寶座,到時天下還不就是他坎亞的?! 不過,如果莫芒能完全看透坎亞的用意,莫芒就不會是莫芒了,而坎亞也不會是今天的坎亞。莫芒僅僅是一個拍馬屁的專家而不是一個政治家、一個軍事家。 拍馬屁的專家的眼光再長遠也不會長遠到哪裡去,點頭哈腰的人總是望不見昂首挺胸的人看見的很多事物的,一個老是停留在觀察別人表面上的一舉一動的人怎麼能看見別人深藏在內心裡的東西呢? 但是能看出坎亞目前的心思對於莫芒來說已經足夠了,他又不是軍師,要掌控全局。換句話說,現在坎亞需要一個副總統領的章,莫芒就投其所好給他把章刻好呈上,挨幾句無關痛癢的罵;將來如果坎亞需要一個總統領的章,莫芒也會不失時機地幫他刻好,再讓坎亞彷彿義正詞嚴地訓斥一下。 僅僅是被人罵幾句就可以混口飯吃,而且這口飯吃起來還相當之美味,這個世界又有幾種工作比這個來得輕鬆來得好呢?這樣的工作如果去招聘的話,肯定應者雲集,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適合這樣的工作,拍馬屁和練武、修習魔法一樣也是要講究天分的。 「西龍大人,副總統領剛才正叫我去請您過來商量事情呢,想不到在這就碰到大人您,屬下的腳皮有福了,不用走來走去磨損了它。」莫芒前腳還沒踏出大門口就撞見了來勢匆匆的西龍。「屬下這就去給您通報去。」 「不用你去通報了,我跟副總統領是什麼關係,還用得著這些繁文縟節?還有,腳皮是越磨越厚越磨越硬的,好像某些人的臉皮一樣,哪裡會磨損呢?」西龍平時就看不慣那些只會溜鬚拍馬的人,莫芒在他的印象中尤其不好。當初要不是礙著坎亞的面子,根本不會贊成讓莫芒當個什麼掌璽官,所以現在一聽莫芒那些話,他就忍不住出言諷刺了。 「那是,那是,倒是屬下多此一舉了。」莫芒即使是在拍馬場上身經百戰,已經把臉皮鍛煉得像城牆一般厚,這個時候也經不住有點泛紅了,只好轉身跟在西龍的背後,一邊忙不迭地說:「大人,請!大人,請!請!」 「坎亞師兄,那大叔準備創建一個農業研究院。供養一批有成果有名望的農學家,專門負責研究怎樣使農作物生長得更好,以便能有更多的糧食儲存。將來我們「前進軍」與別人戰爭時也不會發生軍糧不足的情況,這樣不但可以解決軍隊的後顧之憂,而且也可令農民們因為收成好不憂衣食而對我們更有信心,一舉兩得。不知道坎亞師兄意下如何?」西龍走到坎亞面前朗聲說道。 「那敢情好,其實這樣的小事情,你決定就行了,就不用來這裡跟我說拉。」坎亞正盤弄著自己的章,想不到西龍這麼快就來,一時之間有點走神,只是好像自然反應般說了幾句。但就算是在平時,坎亞也不會對這些事情感興趣,因為他認為軍隊才是一切,糧食沒有可以去搶,沒有軍隊就什麼都沒有了。在此同時,坎亞抬頭望了望龜縮在西龍背後的莫芒,意思是你怎麼也不先通報一聲。 「副總統領,西龍大人說以他跟你的交情不用通報了,而且屬下是在大門口碰到西龍大人的,一時之間,倉促了些,所以屬下也就沒來得及通報了。」莫芒慌忙站出來辯白說。 「誰叫你通報了?我和西龍大人是什麼關係你又不是不知道,副總統領不過是個虛名罷了,我跟西龍大人是兄弟才是真的。沒你的事了,你可以出去了。」坎亞馬上說。 「是,副總統領。」莫芒彎著腰倒退出了門。 「真像一隻烏龜,大烏龜。」西龍心想,口裡卻說道:「坎亞師兄是目前『前進軍』的最高執行首腦,有什麼事情我當然要向你匯報。否則出了什麼事,我可擔待不起。關於農業研究院這件事,既然師兄同意了,那我一會就過去把這個消息告訴那大叔。……還有,丘亞特從哈文特回來沒有?」 說完這一段話後,西龍突然覺得心裡很難受。雖然從前在不言山上的時候,他跟坎亞就沒有什麼話說。但是畢竟是師兄弟,彼此之間還是很親切的。沒想到現在大家都長大成人,各司其職,反而會變得這麼虛偽客套。想來,怎麼能不令人神傷? 「還沒有,不過丘亞特很快就會回報的。」但是坎亞完全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似乎現在這樣的談話方式很適合他的胃口。 「依我看,我們不如索性批准他們星狂和傑倫的行動吧。」西龍又說道。 「你說什麼?他們私自調動軍隊,我們不治罪,反而還要批准他們的行動,幫他們掩飾錯誤?」坎亞有些生氣的望著西龍。 「但是這已經是既成事實,不是嗎?星狂和傑倫的部隊都已經進入普蘭斯和基歐了。我們如果不批准,這不是告訴全天下我們跟這兩個高級將領之間有隔閡嗎?這對『前進軍』是沒有絲毫的好處的!你說是不是?」西龍耐心的解釋道。 「丘亞特還沒有回來,具體情況是什麼,我們都不知道。所以,我想我們現在最好不要倉促下決定。」坎亞被西龍說得啞口無言,於是說道。 「那星狂呢?是不是先批准星狂?」西龍又說道。傑倫可能有問題,但是星狂是絕對沒有問題,那是不是先批准星狂呢? 「唉,西龍你怎麼就不明白呢?如果他們兩個打了勝仗,那大家自然都沒話說了。但是要是輸了,到時候我們兩個做為最高指揮官,是要負直接責任的。這個責任,你負得起嗎?」坎亞有些不耐煩了。 「可是現在他們兩個人的軍事行動已經越來越浩大。如果我們還不批准,那麼他們在前線打起仗來,一定會有諸多顧忌。到時候,受害的還是我們『前進軍』啊!至於你說要誰負責的話。那我可以拍著胸脯跟你說,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西龍一力承擔!」西龍也開始有些著急起來。 「這些還是等依維斯回來再做決定吧。」坎亞堅持自己的主張。 「唉……,那我也該走了,那大叔還在等我的消息呢。」西龍見到這樣的狀況,知道多說也無用了,於是作勢就要告退。自從上次和坎亞衝突之後,雖然後來言和了,但雙方的心裡都還是存有些芥蒂,所以他剛才說話的語氣也帶有點火藥味。而且,他打定了主意,如果坎亞不首先提起剛才他叫莫芒去請自己過來商量什麼事情,自己決計不會提起。 「嗯,西龍師弟,農業研究院的事也不急在一時半會啊,我叫你來是有事相商。喏,你看看。」坎亞見西龍有要走的趨勢,立刻說了幾句,並把自己手中的章裝作很隨意地遞給了西龍。 「哦?副總統領坎亞親印?」西龍定睛一看。 「是的,依維斯至今未回,人心浮動,我想用我自己名字刻成的章來作為頒發命令的憑證,你覺得如何?」坎亞知道對付西龍這種人,遮遮掩掩反倒容易讓他覺得自己居心叵測,索性開門見山地說道。 「當然可以,反正這些只不過是個形式。」所謂投桃報李,坎亞剛剛答應了西龍修建農業研究院的建議,西龍現在也不好出言拒絕。但他的話彷彿是在提醒坎亞只有依維斯才是「前進軍」真正的領導人,而他坎亞再怎麼做小動作也不過是個副總統領罷了。 「這樣啊,那也沒什麼事了。」坎亞沒想到西龍答應得這麼爽快,一時之間倒有點接受不了。 「坎亞師兄,那我走了。」西龍說著便舉步走了。
***************************************************************************** 第一章遊子歸來 第一章 遊子歸來 這十幾個小時以來,依維斯一直在空中不停的飛行。人在天上,看著地下的景色,更有一番奇特的感受。六角形的雪花從身畔「簌簌」落下,眼皮底下是白茫茫的一片,江水都已經結成冰了,就像一條白帶,纏繞著大地。偶爾會有幾隻小動物輕輕跑過,好像是在追逐著什麼,新雪在它們的腳蹄下發出「卡卡」的聲響,清脆之極。 天空灰沉沉的,落光了葉子的樹,枝幹上堆滿了雪,一陣寒風吹過,上面的雪花有些又隨之掉了下去。遠處的炊煙騰騰升起,給這世界增添了一絲朦朧的美麗。 有這麼一片大好河山不好好享受,非要爭個你死我活,看來人真是太清閒了,所以故意把世界弄得混亂一些。依維斯不禁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自己也在不知不覺的陷入漩渦,不知不覺的變得複雜、蒼老。 「終於又回到阿爾斯山了。」依維斯望著山上的旗幟,喃喃自語道,「不知道阿雅現在怎麼樣?」 久違了的阿爾斯山,雖然已經是冬天,上面的樹木卻仍然是那麼翠綠動人,依維斯揉了揉眼睛。見慣了白皚皚的雪地,突然望見了綠色,他心頭不禁湧現出一種欣喜的感覺。 只不過現在的阿爾斯山,令他有一種既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他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麼。 依維斯正準備繼續飛上山去,直接到總部的營帳,但突然想到自己現在是「前進軍」的總統領,並且剛剛答應半獸人要統一天下,使人人都能夠過上和平的日子,似乎應該略微莊重一點。 「我是依維斯。」他對守山門的士兵說道。「快點開門。」 「你是總統領?」守門的士兵疑惑地望了他一眼。「可是我沒有接到通知說總統領要回來啊!」 「你不認識我嗎?」依維斯指著自己的紅頭髮說道。他覺得就算是新兵,不認識自己,也應該認識自己的頭髮。 「自從我軍連打勝仗之後,我們的總統領已經成了廣大青少年的偶像,把頭髮染成紅色的人可不在少數。」那士兵說道。 「那你去通報一下。」依維斯淡淡一笑道。 「好吧。不過,每天有這麼多人來來往往的,如果個個都要去通報,還不把我給累死?」士兵說道。「你還是等一會吧,等有其他人來的時候我一併進去通報。」 「呵呵。」依維斯忍不住笑了笑,然後縱身飛上山頂。那士兵在那裡目瞪口呆了很久,彷彿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坎亞、西龍你們都在這啊?」依維斯輕佻起嘴角說道。 「依維斯……?」坎亞一下子傻了,怎麼會? 「依維斯,哈哈,你回來拉!我就知道你會回來!」西龍喜出望外地說。 三人於是又是一陣噓寒問暖,畫面甚是感人。 「依維斯,你回來得正是時候啊!我和坎亞師兄正在商量著要不要下命令讓星狂和傑倫進軍普蘭斯、基歐呢。我說不如批准呢,免得讓別人以為我們將帥不和,坎亞師兄說等你回來再做決斷。現在好了,你回來了,『前進軍』是你一手一腳建起來的,你的話他們應該都會聽。你下決定吧。」西龍說道。 「批准!」依維斯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地答道。自從見到了半獸人並且答應布特長老和克塞格之後,依維斯的想法已經大大的轉變了。換在以往依維斯肯定會猶豫許久,因為他向來不希望戰爭,甚至可以說,他對戰爭有一種天生而來的厭倦感,總是死人,死人,實在是太讓人不堪目睹了。現在雖然也一樣不喜歡,不過至少明白了為了達成某些願望就必須有所犧牲。 「但是丘亞特還沒有回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都還不清楚啊!」坎亞趕緊說道。 「依維斯不是已經決定了嗎?」西龍說道。 「但是,唉∼」坎亞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依維斯,你怎麼了?從前你不是這樣的啊,現在怎麼一下子想通了?」西龍聽到依維斯說出這樣的話,即驚又喜,有些不解的問道。 依維斯於是把一路上發生的事情按照自己的方式告訴了西龍,他講話的方式令人不可想像的簡約。比如他是這樣說莫問:「莫問受傷了,魔武在照顧他。」講的時候非常平靜,一本正經的,完全不理會事情的經過,只說結果。但是與半獸人相遇,與布特長老等人定下盟約的事情倒還是清清楚楚的都說了出來。 「啊?原來世上還有這麼多奇怪的東西?」西龍兩眼放光說道,他這個人對於自己所不知道的東西最感興趣。 「以後,我再慢慢跟你說。你先把我走後的事情說給我聽聽啊!」依維斯知道西龍又得跟自己盤根問底,於是笑道。 西龍於是便把依維斯走之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對他說了。 西龍的講敘方式和依維斯截然不同,他是難以置信地繪聲繪色。講者講得眉飛色舞,聽的人也十分過癮。西龍會把如何發生這件事,當時各個人在想什麼,都恰如其分地表達出來,充分調動聽者的注意力,使人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這兩個人湊在一起說話,讓聽者都會不禁詫異,世界上竟然有如此不同的講話方式,當真可算是天下一大奇觀。 末了,依維斯轉向坎亞說:「阿雅還好吧?」 「她?呵呵,挺好的啊!我去叫她來這裡吧?」剛才他們說話的時候,坎亞一直保持沉默,現在他又不知道為什麼,笑得很勉強,「但是……依維斯,我覺得進軍的事,不宜操之過急。不如等他們內戰完,我們再大軍壓境,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她好就行了,我一會自己再過去見她吧。至於進軍……是勢在必行的。」依維斯微微一哂。 「我也是這樣認為,非打不可了。」西龍趕緊贊同說。 「哦,那就打吧,反正贏是必然的。」坎亞有點無奈地說道。 「嗯,西龍,那大叔的農業研究院叫他好好地做。」依維斯突然若有所思道。 「咦,剛才我只是順嘴提起,你怎麼也突然關心起這種瑣碎得事?奇跡!真是奇跡啊!……怎麼樣,我西龍算是世界上最有建樹的盜賊了吧?搶來的人多好用!以後咱們『前進軍』再缺人用,就讓我去搶些來用就行了。」西龍驚訝地說,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依維斯現在已經的確跟以前有所不同了,現在的他已經不再逃避責任。 「呵呵。」依維斯忍不住輕輕一笑。 「來來來,今天我們兄弟三個一起來喝個一醉方休。」坎亞大聲說道。 「好啊!」依維斯說道。 片刻,三個酒罈就被搬了進來。而依維斯也和坎亞、西龍正襟危坐,一副準備開懷大飲的樣子。 「莫非你小子最近酒量大有長進了?」看著依維斯這架勢,西龍問道。 半個小時之後,一切便都有了答案。西龍無可奈何地望著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的依維斯說:「跟你喝酒可真是太不過癮了,每次都要我抬你進去睡覺。」 聖歷2109年1月22日,彼洛維城內,黑漆漆的夜晚,風搖動著葉子差不多都凋謝完了的樹,地面上的各種垃圾:灰塵、紙屑、腐爛的樹葉也都迎風而翩翩起舞。城牆旁邊有一堆篝火,遠遠望過去就好像一根燭焰搖曳的蠟燭,給這冰冷的天氣增添了一絲溫暖,幾個士兵正圍在一起,談論著星狂向普蘭斯開進的事。 「聽說『前進軍』第一軍團正在星狂的帶領下向我們普蘭斯進逼。」士兵甲率先開口說。 「是啊!我們彼洛維城剛好位於穆爾加布城之後,按照星狂和四王子菲雅克聯盟軍隊的前進方向,正好首當其衝,哎!我們可真是倒霉,這次弄不好連小命都要在這裡葬送,上了戰場打仗的人,又有幾個能活著回來呢?哎!」士兵乙是這幾個士兵當中最年長的人,但他自當兵以來也沒真正上過戰場,打過硬仗,從語氣中可以看出,他明顯比較悲觀。 「那倒不一定,未戰先怯,長他人威風,滅自己的志氣,你也太懦弱了點。星狂雖然也打過一些勝仗,但從他以往的戰例來看,他打仗基本上沒什麼策略,只是一味的強攻、以硬碰硬,能贏的原因主要是他的軍隊經過了比較系統的訓練,作戰能力強罷了。 以前是他運氣好,這一次碰上我們普蘭斯帝國的人,到他哭的時候了。論凶狠,論手段,我們都不會比他們弱的。而且聽說他以前還幾乎給一個叫雷納克的將領一箭射死呢,以此推論,星狂並沒有那麼可怕。所以他要是膽敢來挑戰我們,一定叫他有來無回。 至於四王子就更不足為慮了,他要是行的話也不去找星狂來幫忙了。」士兵丙血氣方剛,雖然的確道出了星狂的一些缺點,對當前形勢也挺有自己的一番見解,但還是避免不了有些過分樂觀之嫌。 「年輕人,打仗不單單是靠血氣之勇、靠豪言壯語就可以贏的,經驗和直覺告訴我,我們這一次即使能夠打贏星狂,也難以避免傷亡慘重的結局的。」士兵乙反駁道。 「哈哈哈,就算死,也是為國捐軀,死而無憾,你很怕死啊?懦夫!」士兵丙激動地站了起來,衝口而出。 「年輕人,別太容易激動,怕死我就不會來當兵了。只是我跟你不同,你家裡沒什麼要照顧的人,而我則上有父母下有妻兒,難免有所顧忌。哎,可憐我那妻子,怕是要守寡了。弄不好還會給死去的我戴幾頂綠帽子。」士兵乙顯得很沮喪地答道。 「嗯,說的也是,當初我是看到國家安定,沒什麼戰事,才自己申請到邊境來當兵的。想著能賺多點薪酬,而且在這裡沒有什麼法治、律例,我們要是偶爾出去附近的民眾拿一些他們的東西,比如一頭豬、一隻雞之類的,也沒人會管。想不到為了這點小小的便宜,倒很可能會把自己的命給搭上,想想真是不值得。」士兵甲插嘴說道。這樣的士兵跟強盜的區別又有什麼區別呢,也許有的,區別就在於用詞,強盜說搶,士兵說拿,顯得比較文雅一些。 「不過話說回來,星狂再厲害也比不上我們的『兵聖』玻利亞。」士兵甲又道。 「那當然,星狂不過是一介武夫罷了,那像我們的『兵聖』,熟讀兵書,文武全才。」這一下四個人的意見倒是出奇的一致,異口同聲地說道。 普蘭斯邊境城市穆爾加布。 太陽終於又升起來了,薄霧被慢慢驅散,整個城市再次沐浴在一片亮光之中。飛鳥展開翅膀,在天空中飛翔,越飛越遠,一直到了遙遠的天邊,消失在漫無邊際的雲朵當中,好像跟露水一樣是被日光熔化之後變成看不見摸不著的空氣。 此刻,菲雅克正在星狂的帳中說話。這一段時間以來,來這裡找星狂幾乎成為了他的必修課。 「星狂兵團長,允許進攻的命令來了沒有?」 「還沒有啊,都不知道怎麼搞的,我也著急呢!」星狂一副急不可奈而又無可奈何的表情。 「哦。」菲雅克臉上寫滿了失望。 「也不急在一時啊,四王子!反正普蘭斯遲早是要落在你的手上的,多等幾天也值得啊!」 「呵呵,我本想著借助星狂兵團長的大軍一鼓作氣就把普蘭斯拿下的,誰知道,哎!」菲雅克只好苦笑著說道。 「我星狂辦事,你儘管放心。再多等幾天,如果還沒人把命令傳來,我就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借口發動大軍挺進。以後統領要是怪罪下來,我星狂一力承擔就是了。」星狂裝出為了朋友兩肋插刀也在所不辭的樣子。 「星狂兵團長別誤會,我可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怕貽誤了戰機罷了。要是連累你給總部怪罪,我可就不好意思了。」菲雅克一臉的愧疚。 「這個我當然知道。星狂我也不是那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四王子心裡在想什麼,我能不清楚嗎?」星狂說道。 「團長言重了。不過團長這樣說我就放心了,我能不能得到普蘭斯就全靠團長你一人了。」菲雅克言不由衷地說道。 「我一定會盡力的,就算不為四王子您,為了『前進軍』我們也一定要取得勝利啊!」星狂還是一副義不容辭的模樣。 「既然請你過來,和你結盟,我當然是全心信任你們的,只是這時間拖久了,對大家都不好啊!」菲雅克推心置腹般說道。 「我知道,大家都是心胸坦誠能做大事之人,不是那種斤斤計較互相猜疑的小家子氣的傢伙。」星狂這句話軟中帶硬,表面上是讚揚菲雅克,事實上卻是把他的後路截斷,讓他不好意思再抱怨下去。 「呵呵,當然,這是當然。」菲雅克無可奈何,只好連聲苦笑。心裡卻在想:媽的,吃我的用我的,再這樣下去我的糧食非給你耗光不可,四十萬大軍啊!我家又不是糧食自動生產地,就算是一座山都會一下子就被掃平了。算了,忍字頭上一把刀,要不是為了得到這個國家,我才不會這麼傻,付出這麼多的糧食,嗯,我以後一定要加倍把它們拿回來,至於現在,既然暫時還不能進攻,那我還是先回去下幾盤棋,然後再跟我那美人兒親熱親熱再說。 「四王子儘管放心,可以回去了,一有消息我立刻派人去通知你。我現在要出去辦點事了。」星狂說著站起身來,一副送客的樣子。 菲雅克見狀也不再多說,只好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 「這個蠢蛋,敗家子,等我拿下普蘭斯再把他的頭砍下來下酒。哈哈,不把他儲存的糧食吃得差不多,我是絕對不會進軍的,免得以後他到時候倒打一耙。嗯,先把他吃窮了再說,以後收拾起來也方便很多。」星狂本來就不在乎軍令發不發過來,只是謀劃著先消耗菲雅克的資源,然後再去進攻,這樣打起仗來就更有把握一些。當他看到菲雅克一步一步地步入自己設的陷阱,不禁沾沾自喜地盤算著。 而且更令星狂開心的是,軍隊本來整天行軍,雖然士兵們還沒發出什麼怨言,但是大都疲態盡顯,經過這幾天的休息整頓,各個方面狀況都非常之好,士兵們個個容光煥發,像吃了興奮劑一樣,磨刀霍霍只等上陣殺敵。 「就是想不贏都難。」星狂自言自語地說道。「不過菲克雅說的也是,這麼多天了總部那邊怎麼還一點動靜都沒有?」 「團長,總部那邊來消息了。」一個士兵跑進來稟告道。 「快快說來。」星狂興奮莫名,催促道。 「根據總部那邊的人傳來的消息,副總統領坎亞說出兵的事等依維斯總統領回來再做決定。」那士兵說道。 「你是豬啊!這叫什麼屁消息?滾下去!以後要是再來報告這樣的消息,我一定把你的頭砍下來示眾。」星狂沒料到等了這麼久卻得到了這樣一個消息,大失所望。 「報告團長,依維斯總統領已經回到阿爾斯總部了。」正當星狂失望間,又一個通訊兵滿頭大汗衝進大殿跪地道。 「如何?說話不要吞吞吐吐的,只說半截。」其實並非是那士兵不想一次性匯報完畢,只是星狂過於激動和心急,竟然打斷了他的話。 「回團長的話,依維斯總統領已經同意進軍普蘭斯了。這裡有他的親筆書簡一封,請團長過目。」那士兵說著把書簡雙手遞上。 「哈哈,這下就好了。此信在手,天下我有!合該普蘭斯滅亡!哈哈,我真恨不得咬你一口。」星狂說著接過信撕開,看完之後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 信裡面寫著這樣幾句話:星狂兵團長:欣聞你已進入普蘭斯境內,並與普蘭斯四王子菲雅克結成聯盟,看來普蘭斯落入「前進軍」手中已經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望團長速戰速決,早日班師回來,把酒言歡。 落款是「總統領依維斯親印」。 從語氣和筆跡都可以看出,這封信並非是依維斯的親筆信,而應該是他的屬下代筆的。不過,星狂已經計較不了那麼多了,在穆爾加布憋了這麼久,雖然有部分原因是出於戰略上的考慮,但是對於星狂這樣的好戰分子來說,這些日子過得真是太難受了。況且他久聞玻利亞的大名,也很想趕快殺到普蘭斯的首都開蘭去與他一決高低。 「來人,快去把進軍的消息稟告四王子菲雅克。」星狂意氣風發地命令道。 「小的在來的路上已經順便叫別的人去告訴四王子了,估計四王子現在也應該知道了。」那士兵答道。 「咦,很機靈啊!你叫什麼名字?任什麼官職?」星狂不禁有點意外。 「團長過獎了,小的賤名是烏比亞,沒什麼官職,只是一個小小的通訊兵而已。」那士兵必恭必敬地說道。 「哦,那你別回去了,以後就留在我身邊照顧我的飲食事宜和幫我做一些軍中雜務吧。」星狂意念一動,心想:這麼細心的傢伙,留在身邊肯定方便很多。 「多謝團長提拔,以後小的定當為團長赴湯蹈火、肝腦塗地而在所不辭。」烏比亞沒想到幸運就這樣降臨到自己頭上,以前他雖然也夢想過一朝飛黃騰達,但都是想想而已,並不敢當真,聽了星狂的話一時激動萬分,他知道能在星狂身邊當差,表面上看只是個小人物,但實際比做一個千騎長還來得實惠。同時心想,嘿嘿,時候終於到了,我這只烏雞轉眼便攀上樹幹變了鳳凰,以後吃香的喝辣的都不在話下。 「沒這麼誇張,我並不需要你去死。什麼赴湯蹈火,什麼肝腦塗地,我星狂還用得著你來保護嗎?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啊,容易激動。」星狂最近特意留了幾綹鬍鬚,飄在胸前,看起來也挺有大將的風采,這時用右手得意洋洋地由上往下來來回回摸了幾摸。 「團長留得一把好須啊!又黑又光滑,真讓小的汗顏,小的也想留鬍鬚,可惜總是留不好,就這嘴巴上幾根毛,像雜草似的。」烏比亞也挺識相的,看到星狂摸著鬍鬚的樣子,馬上著著實實地奉承了他一番。 「哈哈,別耍嘴皮子了,你剛說已經叫人去通知四王子了,怎麼現在還沒人來回話,也不見四王子過來叫我出兵?以他那副心急的樣子沒理由不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啊!」話雖如此,可星狂心裡卻是滿心喜悅的。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按說也應該快了。」 正說話間,一個菲雅克的士兵跑了過來。 「報告團長,四王子聽了消息之後欣喜若狂,說要和妃子去好好慶祝一番。現在就不過來了,晚上再過來和團長商討明天進軍的事情,並叫小的代為向團長問好。」那士兵說道。 「重賞!」星狂此時心情大好,對著旁邊大叫道。那士兵於是被打下去打賞了。 「這個色中餓鬼,這樣的大事居然撇下不理,反倒去跟他的妃子相好去,這樣的人哪裡成得了大器。」那士兵退下去之後,星狂又哈哈大笑起來。心想真是人各有志,有的人一輩子陶醉在學習武功、修習魔法上面,自己則醉心於打仗,菲雅克這種庸才又終日浸淫中聲色犬馬之中。神真是太偉大了,造出這樣千奇百怪大相迥異的人類。 「我剛才說的四王子的那句話千萬不要傳到外面去,聽到沒有?」星狂好像想起了點什麼,突然說道。 「團長剛才說了四王子什麼話?小的怎麼沒有聽到?」烏比亞馬上說道。 「聰明!這樣就對了,不枉我栽培你一場。」星狂點了點頭,又再次把他的鬍鬚摸了又摸。
***************************************************************************** 第二章驚天陰謀 阿瑪蘭塔城,基歐的邊陲小城,為基歐境內的極北之地。終年下雪,城內冰凍三尺,城牆雖然有專人每日負責打掃,但長年累月,城牆上最終還是堆滿了積雪,加之地勢險峻,導致易守而難攻,也因為這種原因,此城有別稱叫做:雪之城。 據說十萬年前,此處還是一個大冰峰。當時所向披靡的將領倫玻朗追擊由阿瑪蘭塔率領的敵軍至此地,在此之前他已經打下了大半個天下。阿瑪蘭塔的軍隊率先登上了冰峰,佔據有利的位置,加上已經無路可退,於是奮力反抗。 最終,倫玻朗由於糧草短缺,士兵喪失了鬥志不得不撤兵掉頭,無功而返。後來,倫玻朗雖然橫掃整個西部大陸,並稱霸了一段時間。但終生都視此地為畏途,不再步入。阿瑪蘭塔便佔據了這個地方,並命令士兵修建了城牆,世代居住在此地。後人為了紀念偉大的阿瑪蘭塔,便以她的名字為此城的名字。 還有一種說法是,此城為女神阿瑪蘭塔化冰為牆,指草為椽而成,故此城便叫阿瑪蘭塔城。阿瑪蘭塔也因此成為此城的守護女神,並被稱之為冰雪女神,受到此城廣大民眾的頂禮膜拜。 這兩種說法哪個真哪個假只有留待熱心考據歷史的專家努力了。 現在的事實是,也許是由於長期生長在寒冷地區的原因,這裡的人的身材普遍比溫暖地區出生的人的高大威猛,而且因為靠打獵為生,身手也比常人敏捷得多。 傑倫在得到批准之前進軍基歐,毫不費力地打贏了幾個小戰役之後,躊躇滿志地來到阿瑪蘭塔城。起初,他以為以自己的兵力和士兵的高素質很容易的就可以把城攻下,做倫玻朗當年做不到的事情,但結果卻讓他大吃一驚。 一方面,阿瑪蘭塔城的守衛將領烏木漢知道傑倫一路來都沒遇到什麼大障礙,士氣非常高漲,於是只是龜縮在城內,任憑傑倫怎樣叫士兵在城下漫罵,他都不肯出城應戰。 另一方面,阿瑪蘭塔城牆高城厚,守城士兵站在城牆上可以以一當百。而此城城牆又很滑,攻城士兵爬到中間一不小心就會掉下來。連以往攻城時非常奏效的強弩攻擊也沒什麼效果。因為距離太遠,而且城牆很高,一支箭射到城牆上都已經軟綿綿沒什麼力度了,就算給刺中了也沒什麼大礙,倒被阿瑪蘭塔城內的人拾起來當成他們的武器,反過來殺死殺傷了自己的不少士兵。而臂力稍微差點的士兵甚至射到中間,箭就掉了下來。 傑倫這才明白當初鼎鼎大名倫玻朗為何會在此地遭受失敗,不過雖然想來想去都沒什麼頭緒,連日也有點苦惱,但傑倫還是堅信自己一定能拿下阿瑪蘭塔。 「哎!」馬尼羅突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想不到我軍在此地竟然一籌莫展,屬下本以為兵權在我們的手上,顛覆基歐指日可待,誰知道,哎!」 「為什麼無緣無故地歎氣?」傑倫心中知道,卻故意這樣問道。 「哎!兵團長,我軍連日苦戰,非但沒有攻下半寸土地,反而損兵折將,軍心已經有所浮動了,這難道還不可歎?」馬尼羅迷惑地說道。 「此言差矣,東方的哲人曾竟說過,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行拂亂其所為。現在我們所遭受的挫折不過是上天的考驗,是暫時的。只要我們耐心的等待,終究會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區區一個小小的阿瑪蘭塔城何足掛齒,大丈夫志在天下。」傑倫語氣激昂地說道。 「呵呵,天下?以前屬下也曾一度天真的認為以兵團長你的聰明和才智,基歐已經在我們的股掌之中了,誰知道到了此地,哎,可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馬尼羅悲觀地說道。 「如果每個仗都像我們前面打的那幾個小戰役一樣,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贏了。那天下豈不是隨便什麼阿豬阿狗都可以據為己有?這樣得到天下又有什麼意思?」傑倫微笑著說道。 「呵呵,兵團長恕罪,我也不是輕言放棄的那種人。不過這個阿瑪蘭塔實在是很難拿下來,又高又滑,我們幾乎已經用盡了所有可能的方法了。」馬尼羅看來是準備一條道路走到黑的了,繼續不改悲觀的語調,說道。 「方法是人想出來的,皇天不負有心人。只要我們不折不撓,最終一定能取得勝利。」傑倫知道作為主帥,即使是暫時想不出什麼方法,甚至自己也有點不知所措,也只能說些鼓舞士氣的話,而不是相反。 「稟告兵團長,總部來信」一個士兵匆匆走進來說道,並雙手向傑倫遞上書簡。 傑倫打開信一看,大叫一聲,「天助我也!」 「這封信裡寫了什麼?」馬尼羅大惑不解,為什麼剛才還很沮喪的傑倫突然之間會顯得如此興奮。 「依維斯回來了!而且對我們進攻基歐的行動表示同意。」傑倫道,「這樣一來,我軍就再無後顧之憂了!哈哈!」 「恭喜兵團長,看來攻下阿瑪蘭塔是指日可待了!」馬尼羅的情緒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啊。 「士氣並不是攻下阿瑪蘭塔的充分條件。但如果士氣低沉我們卻是絕對不可能攻下阿瑪蘭塔的。」傑倫低頭沉思了一會,又接著說道,「正如剛才我所講的,現在我們還沒找到方法,但是我們一定會找到辦法的!。」 「呵呵,那我就不多說了。我這就去傳令所有的士兵出來集合,聽將軍訓話。」馬尼羅雖然仍然不大相信那封信有那麼大的威力,但還是順著傑倫的意思說下去。 「嗯,去吧。」傑倫點了一點頭。 馬尼羅風風火火地走出了帳房,傑倫坐了一會,左思右想依舊是沒有什麼頭緒,想想集合時間差不多了也跟著走了出去。 千里冰雪,鋪天蓋地,陽光柔弱而無力,冰原上的太陽與其說是太陽,不如說是月亮,光線照射在人的身上,一點也不顯熱,倒覺得比在帳房裡更冷了。 傑倫縮了縮脖子,兩隻手掌交叉起來搓了幾搓,搓完之後又把手舉上來搓了搓藏在帽子裡面的兩個耳朵。綿延沒有盡頭的冰地就像一大面鏡子,把世界照耀得一片白茫茫的,放眼望向來時的路,隱約有幾股煙升起,大概是留守在那裡的士兵點起篝火圍在那裡高談闊論呢。 「這是什麼鬼天氣啊!」傑倫喃喃自語道。 「你們這幾個混蛋,現在是什麼時候,我軍連吃敗仗,你們還好意思在那邊玩堆雪人、玩蹺蹺板、玩扔雪球,你以為你們還是小孩子啊?給兵團長看到了,你們就都要去見閻羅王了。」突然,傑倫聽到有人大聲說。 「見閻羅王幹什麼啊?是不是有錢發?還是閻羅王爺爺要派玩具?」另一個聲音怯怯地問。 「派你個頭。」第一個人有點生氣地說道。 「報告百騎長,頭我已經有一個了,喏,就在我脖子上面,圓溜溜的,看起來已經十分可愛了,我只想要吃棉花糖,可不可以請您告訴閻羅王爺爺給我棉花糖吃,不要給我頭了,否則兩個頭我不知道另一個要放在那裡。」第二個人說道,原來第一個人是百騎長。 「真是豬頭,你知道驢子是怎麼死的嗎?」那百騎長沒好氣地說。 「百騎長殺死的,好咯!今晚有香噴噴的驢肉吃了。」又一個插嘴道。 「碰到你們這群白癡我真是沒話說了,就你們這副模樣還能上戰場?給人殺了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想不到我們『前進軍』中也有這樣的活寶。告訴你們,驢子就是像你們這樣——蠢死的。」百騎長有點氣急敗壞地說道。 「我們沒死啊,而且我們不蠢,我媽媽說我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孩子。」第二個人又說道。 「廢話少說,現在要集合了,我們快走了,不然等一下兵團長怪罪下來大家都得受罰,我可不想跟你們這幾個傻冒一起送命。」百騎長不耐煩的說道傑倫循著聲音望過去,只見有幾個傻里傻氣的士兵排成一個縱隊,那長官正準備帶他們去集合。靈機一動,急忙喊道:「等一下,帶我去看看你們的蹺蹺板。」 「是,兵團長。」剛才那兩個在玩蹺蹺板的士兵急忙挺著胸膛站出來。 「可是,兵團長,不是要集合了嗎?」百騎長很不識相的說。 「現在我是兵團長還是你是兵團長?我說帶我去就帶我去。你那幾個手下已經夠蠢了,想不到你也是個豬腦袋。」傑倫這幾天本來就很煩惱,此時忍不住急躁起來。 「是,兵團長,是我一時傻乎乎的。」百騎長憋紅了臉,豬肝一樣。 「那還不快帶我去?」傑倫道。 玩蹺蹺板的兩個士兵邊跑邊跳地把一行人帶來到蹺蹺板面前,然後兩個人還跳上去示範了起來。 「你,給我下來。」傑倫蹺蹺板一頭的士兵說,又對坐在另一頭的士兵說:「你坐在上面不要下來了。」 「幹什麼?」那士兵一時摸不著頭腦。 「兵團長叫你下來就下來,再說我一刀砍了你!」百騎長雖然也對傑倫的舉動感到莫名其妙,但見到這樣的情景還是大聲嚷道。 「是。」那士兵很委屈地站到了一邊。 「過來。」傑倫對百騎長說。 百騎長走了過去,傑倫對他耳語道:「我數到三,我們就一塊跳上去踩住蹺蹺板沒人的那端,記住,要把你小時候吃奶的力氣都用上去。」 「一。」 「二。」 「三。」 「哎呦!砰。」只聽一聲巨響和一聲慘叫,坐在另一端的士兵足足被彈起了兩米高,然後又結結實實地掉在地上,摔得頭破血流的,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我發現了,我發現了。」傑倫興奮地大聲嚷道。 「發現什麼?」百騎長問道。 「你想想假如剛才是一塊石頭,假如剛才不止我們兩個人跳上去,那該飛得多高多遠哦!」傑倫說道。 「那又如何?」百騎長百思不得其解。 「這還不明白,我們可以製造投石機來攻城啊!」傑倫開心的說。 「可這裡沒石頭,全都是冰。」百騎長依然沒有開竅。 「那就把冰挖出來,我們製造投冰機,不但可以把阿瑪蘭塔那些人砸個頭破血流、粉身碎骨,還可以凍死他們。嗯,一舉兩得。」傑倫解釋道。 「兵團長英明。」百騎長一臉諂笑。 「那接下來該幹什麼,你知道吧?」傑倫望著那個百騎長。 「製造投冰機啊!」百騎長心想:這麼明顯的問題,還用問嗎?雖然你是將軍,但也不可以這樣低估我的智商。 「你會製造嗎?看你這個樣子也不像是個工匠。有沒聽過史前著名科學家阿基米德發現王冠的秘密的故事?」傑倫問道。 「這個屬下倒是聽過。很小的時候,我家裡有本連環畫就是講阿基米德的,說是皇帝叫人用黃金製作了一個皇冠,皇冠製成了之後他又懷疑工匠沒有全部用黃金來做,而是摻雜了一些銅在裡面,但又想不出什麼方法可以證實。後來,阿基米德在洗澡的時候想出來了。同樣重量的銅跟黃金體積是不同的,所以只要把跟皇冠等重量的純黃金放進水裡,添滿水,然後拿出來,再放皇冠下去,假如水溢出來,證明那皇冠不是純金的;如果水沒溢出來,就證明工匠沒有作弊。」 「還算有點見識啊!不過這個不重要,你知道阿基米德發現之後第一件事是幹什麼嗎?」傑倫說道。 「跳出澡盆,衣服也不穿,跑到街上嚷『我發現了!我發現了!』」百騎長說道。 「你知道他這樣做的結果是什麼嗎?」傑倫又問道。 「結果全世界都知道這件事情了!」百騎長答道。 「是啊,那你說如果全軍都知道我已經有了破城的辦法,那他們是不是會士氣大震?」傑倫又問道。 「是啊!那是當然!」百騎長憨厚的說道。 「那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傑倫問道。 「這麼冷的天氣,兵團長乃是千金之軀,當然不能夠沒穿衣服跑了。而且又有傷體統。」百騎長不知道傑倫到底想幹什麼,呆站在那裡傻乎乎地說。 「那就對了,我是將軍,當然不可以這樣跑了。但是……你還記得你是什麼軍銜嗎?」傑倫像一隻老狐狸一樣對著小雞一樣對百騎長奸笑著。 「是,屬下明白!」百騎長苦著臉說,他終於明白傑倫到底要他幹什麼了。 於是兩分鐘之後,「前進軍」裡就發生了一件自建軍以來最驚天動地的新聞,這條新聞在事情過一個半小時之後就登上了《戰事時報》的頭條,這也是傑倫一生中做過的最變態的事情。 有一個親歷其境的士兵是這樣描述當時的情景的:我從廁所出來,一隻手還在拉著腰帶,怕衣冠不整要挨罵,突然看見一個一絲不掛的人邊跑邊喊:兵團長發現了,兵團長發現了,兵團長發現了。我眼睛直發亮,抓住他,對他說,老兄,你不是傻了吧,這麼冷的天氣,這樣子就在這裡跑,很容易感冒的,快停下來把衣服穿上吧。可是他理都不理我,依舊狂喊著:兵團長發現了,兵團長發現了……。我急著去集合,只好不理他了。 在集合場上傑倫的訓話十分成功,士兵們聽說依維斯已經回到阿爾斯山總部,個個精神十分振奮。接著又聽傑倫解釋了他的投冰機,更加信心百倍,群情激昂,紛紛站出來請戰。 回到帳篷後,馬尼羅又和傑倫商量起來。 「兵團長,剛才您的一席話真是令到我軍士氣大振啊,看來總統領依維斯的確是非同凡響,戰士們聽到他的名字都頓時精神一爽。後來您提到投冰機之後也是群情洶湧,如此一來,阿瑪蘭塔應該是非破不可的了,不過,」馬尼羅口風一轉,「剛才我聽說將軍叫一個士兵在裸跑啊?這樣好像不大好,而且不像兵團長向來的做事風格。」 很明顯,馬尼羅具備很高的說話藝術,懂得先拍一下馬屁,然後再很委婉地提出自己的意見。 「現在是非常時期,非常時期要用非常方法。你以為裸跑就裸跑那麼簡單嗎?我才沒那麼無厘頭,我這樣做是有意義的,主要是為了刺激士兵的視覺神經、提高士兵們的士氣。嘿嘿,你也看到了,我這個計劃也還是有一定的輔助作用的。」 「哦,原來如此。兵團長真是深謀遠慮,不是我想得到的,呵呵。」馬尼羅陪笑道。 「喝酒,喝酒,但不能喝太多,明天可有一場大仗要打,絲毫大不了意。」傑倫舉杯正色道。 「那就只喝一杯!」想到阿瑪蘭塔城指日可下,馬尼羅就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 「沃爾根,你給我等著,我要叫你屍骨無存,梅裡安家族的人的血是不會白流的。」傑倫卻在心裡暗想。 埃南羅國都卡納亞。 乾旱已久的天空,終於降下了微小的雨滴,淅淅瀝瀝的灑遍整個城市。天地籠罩在濃濃的煙霧之中,呈現出一片灰濛濛的景色,黑沉沉的山,土地和乾枯的草木也彷彿獲得了重生,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這來自天上的甘霖。 而此刻,在城牆上站崗的士兵就沒有那麼好的心情去欣賞這大自然的美景了。 「冬天,我太討厭冬天了。」一個守城士兵跳起來摩挲摩挲了耳朵開口說。 「是啊!天氣這麼冷,我們還要站在城牆上吹風淋雨。」另一守城士兵答道。 「哎,這種鬼天氣!……你們有沒有聽說,依維斯的『前進軍』已經兵分兩路分別向普蘭斯和基歐進逼了?」第一個守城士兵說道。 「又不是向埃南羅進軍,幹我們鳥事?」又一士兵接腔道。 「話可不是這樣說。照這樣的趨勢,依維斯的軍隊遲早會打到我們這裡的,到時我們都得上戰場。」一個比較年老的士兵說。 「那倒也是。不過你說這依維斯狂不狂了點,他們『前進軍』成立才多久?居然想一口氣吃掉兩個國家!」第二個守城士兵說道。 「這個人不是我們這種人可以評論的!當初,他帶風楊離開卡納亞我正好在場。 那情景,哎,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你們說才好,簡直是太神氣了。幾十萬大兵在那裡守著,動都沒人敢動一下,靜得真是連針掉落地下都可以聽見,就這樣讓他把人帶走了。嗯,他有一種神奇的氣質,一種讓人見到了就想跟著他順從他的氣質。」第一個守城士兵一臉仰慕的說道。 「呵呵,我只是聽說他長得很漂亮,漂亮得不像男人。」年老的士兵說道。 「漂亮有什麼用,又不是女人,可以去娶來做老婆。哈哈!」第三個士兵略顯輕浮地說道。 「漂亮的女人都給有錢有勢的人搶光了,那輪到你我這樣的人?」第一個守城士兵說道。 「呵呵,我也只是過過嘴癮罷了。哎!」第三個士兵說道。 「親王恐怕又要開始忙了!」年老的士兵突然若有所思地說。 他說得沒錯!此刻,在埃南羅將軍巴蒂府內,佛都正在和巴蒂對目前局勢進行討論。 「二殿下,『前進軍』太可怕了!我從來沒有見過有一支軍隊可以成長的這麼快!太可怕了!」最近大陸發生的一系列戰事,讓巴蒂這個久經沙場的老將都心有餘悸。 「還記得嗎?我曾經跟你說過,依維斯將會是埃南羅最大的障礙。」佛都說道。 「二殿下!那我們該怎麼辦?難道坐視『前進軍』坐大嗎?我們是不是該做些什麼?」巴蒂有些緊張的問道。 「當然!是到做些什麼的時候了。」佛都一臉深謀遠慮的樣子。 「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做?怎麼做?」巴蒂看起來好像很急。 「目前來說,我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佛都說道。 「什麼?」巴蒂問道。 「等!」佛都說道。 「啊?等什麼?」巴蒂萬分不解。 「等藍達雅那幫老古董也開始和我們一樣害怕。」佛都道。 「二殿下的意思是……?」巴蒂似乎有些明白,但是還是沒有完全明白。 「放心吧,我們不會等太久的。」佛都終於笑了一次。 「二殿下,你說他們什麼時候會動呢?」巴蒂絕對相信佛都,但是他還是想知道具體的時間。 「很快。」佛都說道。 「哦……」巴蒂不再說話,開始靜靜的坐著。 過了大概五分鐘,又一個僕人走進來說道:「稟親王,門外有自稱藍達雅使者的人求見。」 「還真是很快!」巴蒂終於也笑了起來。 「是啊,確實很快。看來老傢伙們也有些迫不及待了啊!」佛都也笑了起來,他也沒有想到說曹操,曹操就會到,「快快有請!」 「可是,藍達雅人不是祖先就有遺訓說是只能夠守國,不能出兵去和別的國家爭鬥,否則就要遭天譴嗎?」巴蒂突然想起一件事,蹙起眉頭,有些迷惑地問道。 「祖訓……?」佛都冷笑一聲,說道,「自從依維斯把藍達雅當自家後院一樣自由出入之後,他們的臉都不知道往哪裡擱了,哪裡還會記得什麼祖訓?更何況,依維斯回到阿爾斯山之後,立刻就讓部下大舉進攻,大有併吞天下之勢,藍達雅人現在是忍無可忍了。現在派使者過來很明顯是要跟我們商量合併對抗依維斯的『前進軍』。 還有,藍達雅只要振臂一呼,就完全有本事將大陸各個國家都號召起來。它自己很可能並不用出一兵一卒,只要出面就好了。從這個角度來說,也不算是違規。」 「二殿下高見!呵呵,怪不得人家說規則是死的,人是活的。」巴蒂恍然大悟。 「好了,我們一起去會一會這個天朝上國的使者!」佛都興高采烈的對巴蒂說道。 「好!」巴蒂一拍大腿,站了起來。 「久聞埃南羅二親王聰慧睿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旁邊這位將軍,氣宇軒昂,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巴蒂將軍了吧?」那使者一見到佛都並沒有行跪拜禮,只是拱一拱手,便像跟熟人聊天一樣和佛都說道。 「好一個天朝上使!」佛都在心裡冷笑一聲,但是臉上確實不露絲毫蛛絲馬跡。 「哪裡,哪裡。上使實在太看得起我和巴蒂將軍了。藍達雅不但是魔法高深,文明發達,臣民更是各個知書達理,哪裡是我們這些山野之人能相提並論。」要是比客氣,這世上有幾個是他佛都的對手。 「呵呵,咱們就明人不說暗話,開門見山吧。」那使者完全似乎不願意浪費一分鐘時間,馬上就直入主題,「依維斯領導的『前進軍』氣焰囂張,普蘭斯和基歐又內亂不停,被『前進軍』吞併幾乎是指日可待之事。我們要是再不對他實行壓制,恐怕以後大家可就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了。」 「上使請坐!」佛都先不答話,熱情的邀請藍達雅使者坐下。 等到大家都坐定之後,佛都又高叫一聲,「上茶!」 等到茶上來之後,佛都才悠哉游哉的端起茶,慢悠悠的明知故問道,「依上使之見,要怎麼個壓製法才好呢?」 「我們藍達雅的意思是盡可能地聯合各方面的力量,以對抗『前進軍』。」藍達雅使者說道。 「這個自然,但是應當如何聯合呢?」佛都擺明裝白癡,辦豬吃老虎。 「海羅人、普蘭斯的玻利亞元帥,甚至坎亞、風楊、星狂、傑倫等等都可以派人去試探一下。」藍達雅使者說道。 「海羅人沉溺於蠅頭小利,與世無爭,但海上勢力非凡。玻利亞將軍是個人才,如果可以籠絡到他,形勢大好。坎亞雖然跟凱羅一樣,是依維斯的師兄弟,但坎亞心高氣傲,野心勃勃,不是甘居人下的那種人。更何況,他的夫人阿雅跟依維斯藕斷絲連的。傑倫雖然有野心,不過要叫他徹底地背叛依維斯並非易事。星狂和風楊本來都是埃南羅人,但是他們都受恩於依維斯,要他們背叛依維斯,好像也很難行得通,不過也不妨試試,就算到最後聯合不了他們,也可使他們的軍隊產生一些騷動,製造內亂。到時人心惶惶、不攻自破。」佛都慢吞吞但是有條不紊的分析道。 「素聞親王計謀多端,考慮周詳,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啊,佩服佩服!以後藍達雅可就要仰仗親王了!」藍達雅使者這時候才在臉上現出一絲真心佩服的模樣。 「使者太客氣了,佛都自當盡力而為。」佛都笑道。心裡卻說,「就你這三斤八兩還在我面前辦專家,隨便拿點碎料就唬得你一愣一愣的。」 「王子真是爽快,那就這樣說定了。」藍達雅使者高興地說道。 「哈哈!哈哈!」 大殿裡笑聲不絕於耳,在這笑聲中,一個對抗「前進軍」的勢力正在慢慢形成。
***************************************************************************** 第三章彼洛維之役 第三章 彼洛維之役 聖歷2109年1月24日上午九時四十七分,穆爾加布,天氣晴朗,無風。 「士兵們,總統領依維斯已經發下話來,要我們全力進攻,盡快拿下普蘭斯。西部兵團的兵團長也正帶領著他的軍隊向基歐挺進,我們要在他們拿下基歐之前攻佔整個普蘭斯。弟兄們,有沒有信心?」星狂現在已經習慣了在即將開始戰爭之前發表一番言論。 「有!」十五萬輕騎兵和二十五萬重騎兵一起喊出聲來,那情景可真是驚天動地。 「你們當中有一部分人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跟著我南征北戰,而其他的也經歷過許多戰爭。在這裡,我要告訴你們,你們是大陸最優秀的士兵。」頓了一頓,星狂轉變語氣道,「我還想說,弟兄們辛苦了!」 「為了『前進軍』,不辛苦!」 「『前進軍』萬歲!星狂將軍萬歲!」 「前進軍」裡一片沸騰,群情激昂地大聲喊道。 「今天下午,我們就要和普蘭斯大王子麾下的軍隊正式對決了。普蘭斯號稱是『武士之國』,今天,我們就要向世人證明,我們『前進軍』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普蘭斯大王子不過是只紙老虎,我們要讓他們一敗塗地。」星狂繼續著他的煽情演講。 「況且,現在連他們的四王子都來跟我們合作,為『前進軍』必將取勝又增添了一個重重的砝碼。勝利是屬於我們的,弟兄們!」星狂用力的在空氣中舞動著他的雙拳,臉色紅漲。 「必勝,必勝,必勝。」龐大的聲音如奔湧的潮水一樣澎湃。 「弟兄們,今天下午我們酒足飯飽之後,再休息一會便衝出去把他們全數殲滅。而今晚,我們將住進彼洛維城。……殺,殺,殺!」星狂兩手呈下壓的姿勢,等聲音稍靜的時候又大聲嚷道。 「殺!殺!殺!」剛剛才安靜下來的軍隊又開始大喊。 唉,真不知道這些當兵的怎麼會這麼白癡,這麼低素質的演講,都能把他們弄得熱血沸騰的。沒有文化真是可憐啊! 「怎樣,維拉將軍?」星狂微笑著輕聲問道。 「星狂將軍擅長激勵兵士,我已經見識過一次了,沒想到這麼快又一次在現場傾聽,真讓我大開眼界,那可約王子的第一整兵團不戰也已經露了三分敗相了。」跟著星狂久了,學不會拍馬屁是不可能的。 「嘿嘿,今天下午你先帶領十萬輕騎兵,準備好弓箭埋伏在城附近的樹林裡,待我一聲令下你就叫士兵們放箭。」星狂說道。 「遵命,將軍,不過我有點疑惑,為什麼將軍剛才不在上面講今天下午要排什麼陣勢出去打仗呢?」維拉迷惑地說。 「準備是必須的,但打仗不能排死陣勢,要根據當時的情勢,隨機應變才行。不然要我們當將軍的來幹什麼?拿張兵陣圖排個陣然後就把士兵拉出去打,哪個人不會?那不是個個都可以當將軍?」星狂說道。 「那是,那是。」維拉唯唯諾諾地連聲說道。 「嗯,維拉將軍,你要記得埋伏好,這場仗能不能乾淨利落地贏下來,也許就要看你的軍隊了。切記切記!」星狂突然莊重起來。 「星狂將軍請放心,不是我維拉誇口,別說十萬,就是百萬大軍讓我來指揮埋伏,我也能讓他們隱藏得很好,一個人影也不會讓敵軍發現。」維拉拍著胸口保證道。 「那我就放心了。」星狂臉色輕鬆地說道。 彼洛維城內。 普蘭斯大王子可約屬下的第一兵團,也是普蘭斯人數最多的一個兵團,下轄四個軍團,人數足有一百萬人。雖然只有一個是野戰軍團,但是所謂蟻多食死象。他們在數目上的優勢,確實不容人小覷。 但是如果大家看到這一百萬的統帥在星狂緊張的進行戰前部屬在幹著些什麼事情的時候,你就不會對這支軍隊取勝抱有什麼太大的希望了。 「美人兒,今天下午我給你準備一輛馬車,你坐在裡面看我怎樣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第一兵團長哥撒亞對自己懷中的女人說。 「團長,喝酒啦,喊打喊殺的我可不喜歡,你們大男人才喜歡這種東西。真不知道有仗什麼好打的,大家平平安安的,有酒喝有肉吃,不是更好嗎?」那女人嗲聲嗲氣地說。 「好啦,隨你便了,要不你就留在城裡等我回來?」哥撒亞說道。 「既然大長要我去看,我就去看咯,反正坐著這裡也沒什麼事好做的。」那女人說道。 「美人兒,我保管你看了之後絕對不會後悔,我們普蘭斯的士兵個個都英勇善戰,他們哪裡是我們的對手。哈哈!」哥撒亞狠狠地在那女人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咿,我不依,你好壞啊!」那女人作嬌羞狀,直往哥撒亞的懷裡鑽。 「哈哈哈!我就是喜歡你這副嗲樣。」哥撒亞淫笑道。 「怎麼這樣說人家呀!」那女人撒嬌道。 「好了,好了,不說了,是我錯,我錯,來來來,我來餵你喝酒。」哥撒亞說道。 「兵團長,下午就要打仗了,您要不要去跟士兵們說幾句話,部署部署?」副團長比戈亞走進來問道。 「部署個屁,前天不是已經部署過了嗎?……沒看見我在幹什麼嗎?真是掃興!」哥撒亞勃然大怒。 「可是,兵團長,那星狂並非是易與之輩,我想我們恐怕要再將我們的戰術再研究一下,否則恐怕……」比戈亞說道。 「滾出去,別再吵了,你懂什麼?我們普蘭斯是武士之國,『前進軍』不過是一直剛剛拼湊起來的民兵隊,虛有其名,哪裡會是我們的對手?我們現在只要讓士兵們吃好喝好玩好就必勝無疑。」哥撒亞惱怒地把手中的杯摔在地上。 「是,兵團長。」比戈亞只好悻悻地退了下去,心想這一次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前進軍」總部阿爾斯山。 「阿雅,我離開這麼久,你還好吧?」依維斯望了望阿雅,心頭莫名其妙地湧現出一種恍如隔世般的感覺,問道。 「我?當然好啦,整天在這個山頭,生活很平穩啊!就是有時覺得無聊點。依維斯,你比你離開的時候看起來好多了,我真為你高興。」阿雅笑嘻嘻地說道。 「哦!」依維斯應了一聲,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看著阿雅,他總是覺得心酸。 「依維斯,你好像又有什麼心事了?」阿雅關切地問道。 「沒有,我只是在想星狂和傑倫現在應該也在打仗了。」依維斯搪塞道。他也不太清楚自己現在到底在想什麼,只是心底以為該這樣說。 「哦!打仗。」阿雅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阿雅,你是不是為了我們攻打普蘭斯的事情而不開心?對不起!」依維斯好像猜到了阿雅在想什麼,一臉歉然的神色。 「呵呵,沒有!……對了,你離開這裡之後都幹了些什麼?說來聽聽。」阿雅一臉的企盼。 「你想知道啊?那我說給你聽。」依維斯於是把整個過程詳細地說了一遍。 「呵呵,真有趣。」阿雅浮現出一絲絲神往的神色。「以後有空你帶我去看看。」 「好啊!只要你喜歡。」依維斯說道。 「開玩笑的了,現在我已經不是幾年前的小阿雅了。呵呵,依維斯,很高興聽到你負起了解放天下的責任。」阿雅若有所失地說道。 「嗯!」依維斯聽到自己內心在深深地歎息。 當天下午2點45分,星狂的軍隊來到彼洛維城下,而由維拉帶領的軍隊早已經依照星狂的吩咐埋伏妥當了。 這個時候,哥撒亞也聞訊帶著他的軍隊在城門下擺好陣勢,他的「美人兒」則坐在一輛馬車上,馬車造型十分堂皇華麗,美輪美奐的,由兩匹馬拖著,那兩匹馬毛色光滑,肌肉結實而有彈性,一看就知道是萬種挑一的好馬。那女人拉起衣袖半掩著口,翹著頭四處張望,眼睛裡透射出好奇和驚訝的神情。她雖然跟著哥撒亞也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這麼大的陣勢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一時竟被震住了。哥撒亞自己則騎著馬,高昂著頭,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好像勝利已經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了。 「美人兒,如何?我沒騙你吧!」哥撒亞側過身看到他的「美人兒」半張著嘴,好久也沒合上,就開口對她說道。 「啊!是啊!我長這麼大還從沒見過這麼壯觀的東西。嘻嘻,等一會打仗肯定很好看呀!」那女人過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急忙說道。 「那當然,你就等著看好戲吧,看我怎麼樣把星狂的什麼破『前進軍』打個落花流水,片甲不留。」哥撒亞躊躇滿志地說道。 「我很害怕啊,團長,你要保護我哦,血肉模糊的東西我可不敢看下去。」那女人邊說邊向哥撒亞連拋媚眼。 「哈哈,當然。不必害怕,跟著本團長你什麼都不用害怕。這種景象很多人一輩子都不可能見上一次呢。本團長雖然身經百戰,但今天這樣龐大的陣容卻還是生平第一遭,待會開始打仗時,你就坐在這馬車上,等我飛馬過去把星狂的頭顱提回來給你當玩具。」哥撒亞說道。 「這樣的玩具小女子可不敢要,怪可怕的,團長還是留給自己把玩吧,我寧可要團長打完仗後多陪我喝酒、賞花、賞月。嘻嘻!團長一定會贏得乾淨利落的。」那女人做出一副厭惡和驚恐的形狀,媚聲說道。 「乖乖,不枉本團長疼你一場,回去一定好好賞賜你。」哥撒亞說道,心裡卻對自己說:這女人可真是騷到入骨,我太喜歡了,嘿嘿。 哥撒亞這邊在打情罵俏,星狂那邊卻早已經是劍拔弩張,殺氣騰騰,隨時準備衝過去廝殺了。 「喂,烏比亞,知道那哥撒亞旁邊是誰來的?」烏比亞現在幾乎變成了星狂個人專用的信息渠道了。 「什麼?在哪?」烏比亞問道。 「喏,就是那駕漂亮的馬車啊!」星狂用手指了指,說道。 「哦,根據前方探子報來的消息,裡面坐著一個女人,是哥撒亞的情婦。」烏比亞說道。 「原來是這等貨色!怎麼普蘭斯盡出這樣的人,菲雅克好色,哥撒亞也是如此。這種時候還弄個女人出來看熱鬧,最要命的是還居然用了兩匹這樣的好馬來拉馬車,而不是用來打仗,真是暴殄天物!亡軍之兆啊!等會我們殺他個片甲不留。」星狂用馬鞭指向哥撒亞的方向,笑著說道。 「對面的軍隊聽著,我們普蘭斯第一軍團團長哥撒亞有令:識相地自動下馬投降,免得到時刀劍無眼,性命難保。」哥撒亞的軍團有一個人騎著馬跑出來喊道。 「我靠!」星狂忍不住大罵。「居然有人比我還狂?媽的,我大老遠跑到這裡來,居然敢叫個人出來讓我投降?有沒有搞錯,當我是頭驢啊!跑那麼遠來給你送肉!烏比亞,你出去跟他說,要打就打,別廢話!」 烏比亞於是出去把星狂的話大嚷了一遍。 「普蘭斯的勇士們,上馬,以武士之國的名義,衝啊!勇猛殺敵,報效國家的時機到了,衝啊!」哥撒亞聽到馬上大聲命令道。 一百萬大軍於是便如決堤的洪水般嘩啦啦地向星狂的軍隊湧過去。看來一場大戰、一場血腥的貼身肉搏仗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 星狂麾下的士兵們也都不等命令,個個躍身上馬,拿起兵器,只等一聲令下,便馬不停蹄地衝過去決戰。但是馬上都被星狂的令旗約束住,不敢再往前衝。 「重騎兵排在敵人的正前方,輕騎兵在後,四王子的步兵團分佈兩翼。」星狂下令道。 「星狂兵團長,對方來勢洶洶,好像我們應該迎面而上,奮力衝過去,以免氣勢落了下風。」烏比亞提議道。 「我是團長,怎樣排兵佈陣難道還要你來教?」星狂答道。「你服從命令就是了。」 士兵們依令排好了陣形。而在此同時,哥撒亞的軍隊已經慢慢地接近了,亮晃晃的兵器,隨著馬匹的奔跑而移動,太陽光照射在上面,十分刺眼:六百米,五百米,四百米……,到兩軍相隔大概三百五十米的時候,星狂的士兵們個個都躍躍欲動,但軍令如山,作為士兵,不得不遵從上級的命令,儘管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百萬個不願意,十分不滿和不安。 「莫非要讓我們蹲在地下砍馬腳?」有步兵低聲說道。 「傻瓜,恐怕我們還沒看到馬腳,自己已經給馬踩成肉餅了。」 「或者給他們砍死了。」 「要是他們用騎兵突入步兵陣中,很容易一下子就把我們衝散。」 「騎兵最講究氣勢和速度,我們這樣被動,恐怕不行。」騎兵們也開始議論起來。 「三百米了,星狂兵團長。」烏比亞面有憂色,同時心中盼望著星狂能突然改變主意,下令讓所有的士兵衝鋒。 「我當然知道,你囉嗦什麼?」星狂不耐煩地斥責道。 二百九十米、二百八十米、二百七十米、二百六十米、二百四十米。烏比亞在心中默念著,嘴唇不停地在顫抖,兩條腿也不知不覺的像鐘擺般來回晃蕩。 「再不沖就來不及了,團長。」烏比亞忍不住喊道。 「叫你別囉嗦,你就給我閉嘴。」星狂張大著眼睛道。 哥撒亞的軍隊越衝越近了,見到對方一點動靜都沒有,不騎馬衝過來,反倒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個個心中都大為詫異,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一開始哥撒亞的軍隊是大喊大叫著衝過來的,場面十分駭人,如同一片沸騰的海洋,但現在卻幾乎都變成了一灘死水。 死寂、死寂,一片死寂。雖然有「得得得」的馬蹄聲干擾,哥撒亞陣中每個人耳中卻都還可以聽得見附近夥伴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馬的喘氣聲,甚至還有大口大口吞唾沫的聲音。 瞳孔在擴大,放在馬身上的腿越夾越緊,手不知不覺緊握著刀。刀,明晃晃的刀,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許多比陽光更白的光斑。 旌旗在風中高高飄揚,一股股殺氣急速地升騰上來,像蒸發的大汽一樣,最後在空中匯聚成一大團雲朵,這朵雲朵向著『前進軍』慢慢地而又驚人的壓過去。 「團長,對方看到我們衝過去,不動反靜,必有蹊蹺!」比戈亞朗聲對哥撒亞說道。 「在眾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還有個屁蹊蹺。媽的,你別老是壞了老子的興,只管催動戰士們衝過去砍死他們就是了。」哥撒亞說道。 「可是,團長,如果沒蹊蹺的話,對方怎麼可能這樣做,可能有埋伏。」比戈亞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你娘的,你當我這團長是白當的,在開戰之前我已經命令探子仔細偵察過了,絕對不可能有你說的什麼埋伏。自己弱智還當別人會像你一樣弱智,媽的!」哥撒亞大怒道。 「是,是。」比戈亞只好委屈地答道。 而「前進軍」陣中的士兵們,也緊張得忘記了說話,忘記了懷疑,甚至忘記了不滿,忘記了不安,只是不自主地盯著移動的馬腳,心隨著對方馬蹄的一上一下而跳動,「卜卜卜」,每一位「前進軍」的士兵在這個時候都聽到了自己有生以來最為洪亮的心跳聲。 一百萬的軍隊,幾百萬個馬蹄子踩在地上,「啪啪啪」,整齊劃一,聲音異常響亮。天空萬里無雲,湛藍、明淨,一如無風的海面。 「一……一……一百五十米了。兵……兵……團長。」一旁的厲山嚇得語不成調。 「嗯,距離總算可以了。」星狂又捻了捻他的鬍鬚,最近他的鬍鬚如同春天的草木般長得越來越茂盛了。 「維拉將軍,放箭。」星狂向後面揮了揮手道。 「嗖嗖嗖……」鋪天蓋地、黑壓壓的一大片箭,幾乎遮住了大半塊天空洶湧而出。十萬個士兵,十萬根箭就如脫了韁繩的馬群般撲向哥撒亞的軍隊。由於距離很近,幾乎是箭箭見血,箭箭穿心。 哥撒亞的陣形略顯騷亂,士兵們露出猶豫和驚恐的神色,衝在前面的不自覺地勒住了馬,駐足不前,而在後面的則勒住正在急速前進的馬,準備後退。 「前進軍」士兵們看到這麼多箭,終於恍然大悟,個個心中都仿如放下了一塊大石頭,暗想星狂果然是星狂,團長果然是團長,自己就算想破腦袋也不會考慮到有埋伏,剛才發罵的那些士兵則大多在暗暗自責:我真是頭驢啊!這樣就錯怪了團長「真如比戈亞那個傻蛋所說,我們中了埋伏。」哥撒亞心中大駭,但想到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索性大聲嚷道:「弟兄們,衝啊!」 「放。」沒等哥撒亞的軍隊驚魂稍定,重新進行衝鋒,第二輪矢箭又射了過去。 「衝!」哥撒亞話音未落,第三輪矢箭又射了過去。 「重騎兵壓上。」星狂見到哥撒亞的軍隊接近自己的陣營,便大聲命令道。 哥撒亞的軍隊來到陣前,又被重騎兵壓住,沖不起來,加上不時有人中箭受傷,銳氣大為減弱,軍中開始大亂,有些士兵已經掉轉馬頭逃跑了。 「不許後退,衝過去。」哥撒亞見狀氣急敗壞地嚷道,「星狂你卑鄙無恥,下流,暗箭傷人,不是大丈夫所為。不許後退,衝過去!」 「放!」密密麻麻的箭又射向哥撒亞軍隊。 緊接著,第三輪,第四輪,第五輪,第六輪,……第十輪,十輪箭過去之後,哥撒亞軍隊越來越混亂,個個顧命要緊,紛紛爭先恐後地向後退。內中有些倒霉的,更是被受驚的馬摔到地上,在亂軍中被馬蹄子踩得肚破腸流,一塌糊塗。一時之間,馬叫聲,中箭者痛叫聲,地上傷者的哀鳴聲,混成一團,不絕於耳。軍心大亂,毫無陣勢可言了,只顧稀里嘩啦地向後面退去。此時哥撒亞也已經知道自己無法令士兵聽從指揮,放棄叫士兵前進了,自己也掉轉馬頭,跟著後退。 「後退者殺!」戈比亞一邊大喊一邊身先士卒地衝上前來,因為他知道再這樣退下去,給人掩殺過來,形勢就會十分嚴峻。副將軍做出了榜樣,漸漸有些士兵也跟著他一起衝鋒了。 「停!」星狂見差不多了,便大聲嚷道。「騎兵們,都給我衝啊!」 「殺!」叫聲響徹整個平原,驚天地,泣鬼神,連土地好像也都不自禁地顫抖起來,為即將暢飲鮮血而歡叫。四十萬騎兵,列成方陣,雄赳赳地向哥撒亞軍隊反撲過去,地上躺滿了屍體,有些沒死的但又沒來得及逃走的,臥在那裡哀聲連連,鐵蹄之下,焉有完卵?經過這四十萬大軍策馬踐踏過去之後,土地又回復了原先的平坦,只不過是比原先足足厚了幾寸。 「衝!」戈比亞拔刀狂呼道。 兩支軍隊一片混戰。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藉著馬的衝力,一個「前進軍」的騎兵仗槍一連刺透了四個敵軍。那幾個敵軍身軀象冰糖葫蘆串般串在槍上,口裡兀自呻吟不已,熱血噴滿了騎兵的身體。那騎兵看到長槍已經沒柄,再也串不了人,便揮手扔掉,同時拔出長劍,高喊:「殺!」 「步兵,上!」星狂振臂高呼道。 步兵們如潮水般的向哥撒亞軍隊湧了過去,一直在星狂身旁的厲山見到敵方的勢頭大減,想立大功,口裡嘰裡呱啦地嚷了一通,也跟著衝了過去。 「看刀!」厲山在戈比亞身後大喊道。 「去死吧!」戈比亞低頭讓過厲山的刀,同時順勢一刀活生生地腰斬了厲山,厲山上半身跌落馬下,痛叫掙扎不休,而他的坐騎帶著他的下半身繼續飛奔而去。 「厲山!」星狂見狀大喊道,飛起一箭把戈比亞射落馬下,一個前進軍士兵順手割下了他的頭顱。 「撤兵,回城。」哥撒亞見大勢已去,只得無可奈何地命令道,心中十分懊悔,自己當初要是聽從比戈亞的話,有所準備,不這麼輕敵,也不會輸得這麼慘。憑著一時的血氣之勇,毫無防禦,結果被星狂暗算,現在已無力挽回,連戈比亞也死了。此時哥撒亞心想,要是能回到城裡,佔據高點,也許還能暫時保得平安,全身而退,來日再聚集兵力,跟星狂一決高低。 哥撒亞帶領軍隊撤到城門,發現城門緊緊閉住,便昂首對著城上的士兵大喊:「快快開門放我進去,我是哥撒亞。」 「哥撒亞,你可認得我是誰?」 「四王子?」哥撒亞循著聲音望上去,這一驚非同小可,哥撒亞幾乎從馬上跌下來。 原來哥撒亞幾乎傾城而出,留在城裡的都是些老弱殘兵,菲雅克的軍隊繞過正門,從其他三個側門進攻,在哥撒亞率領大軍出城之後,幾乎不費一兵一卒,沒有弄出一絲聲響就佔領了彼洛維城。 「你這個賤人!」哥撒亞看清了靠在菲雅克懷裡的正是他的「美人兒」,勃然大怒地說道。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哥撒亞,枉你當了這麼多年團長,連這個都不懂,現在她是我的妃子,可不是你這等人可隨便罵的,哈哈,愛妃,來,親一口。」說完菲雅克托起那女人的下巴,撮起嘴唇,當眾親了起來。 「哈哈,怪不得人家說戲子無情,婊子無義。原來真是如此,我真是瞎了眼了。」哥撒亞怒極反笑。「蒼天啊!你為何這樣對我?」 「哥撒亞,你還是棄械投降吧,不要頑抗了,也許我還能看在大家都是同一國家的人的份上,放你一條生路。」 「哥撒亞,你還是投降吧!免得死更多的士兵。」星狂示意軍隊停止進攻之後大聲喊道。 「投降你們能放過我們嗎?」哥撒亞嗒然若喪地說道。 「能。」菲雅克答道。 「弟兄們,呵呵,沒有用的,大勢已去,我們還是投降吧,也許還能找到一條生路。」哥撒亞猶豫了片刻,終於說道,同時扔下了手中的兵器。 「聽你們團長的話,放下兵器。」星狂柔聲說道。 一下子,所有的士兵都已經完全沒有了鬥志,統統都扔下兵器,呆站在那裡,表情麻木。 「你們說說,是玻利亞厲害還是我厲害?」星狂對玻利亞「兵聖」的稱號一直耿耿於懷,見到哥撒亞所有的士兵都扔下兵器之後,突然對哥撒亞的殘餘軍隊大聲質問道。 「當然是玻利亞將軍厲害!」 「玻利亞將軍是無敵的!」 「玻利亞將軍萬歲!」 「今天如果換做玻利亞來指揮我們,我們肯定會贏!」 本來神情呆滯表情麻木的士兵們一聽到玻利亞的名字,頓時生靈活現起來。 「媽的,死到臨頭,還嘴硬。」星狂沒料到士兵們居然敢這樣回答,悻悻地說道。 「現在該怎麼辦。」烏比亞問道。 「吩咐弓箭手,殺!」星狂神情略現哀戚,但語氣卻很堅定地答道。他知道想成大事,想一直進攻下去,拿下整個普蘭斯,就不能有絲毫的心慈手軟,這十萬兵馬如果現在不殺,留著不單要為他們的飲食耗費很多軍糧,還要時刻提防著他們反戈一擊,實在過於冒險了。 「可是,不是答應不殺他們了嗎?」烏比亞問道。 「我答應了嗎?」星狂答道。「準備,放箭。」 「星狂,你不得好死。」哥撒亞大罵道。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手無寸鐵的士兵如同待宰的羔羊咒罵道。 不過,咒罵歸咒罵,十分鐘過後,哥撒亞和殘餘的士兵還是全都變成了刺蝟,個個渾身佈滿了箭。 這一役,星狂率軍殲滅了普蘭斯大王子麾下人數最多的一個整軍團,「前進軍」殺敵之多,清除之徹底,是以往戰役中未曾出現過的。戰場上的屍體,據親歷這次戰役的一位士兵說,十萬大軍馬不停蹄地清理了整整一個下午才算基本完畢。第二年春天,平原上長滿了一種草,這種草的顏色跟鮮血一模一樣,有人說跟這場戰爭有關,也有人說著是兩件互不相關的事情。總之,事實是,附近的居民在彼洛維戰役之後不敢出城半步,因為他們都患上了怕血症,見血即暈。 「星狂將軍,你怎麼會料到哥撒亞會毫無防備地衝過來,事先叫我們埋伏在那裡?」進城之後,維拉迷惑地問道。 「呵呵,我再神也不可能料到哥撒亞會出這一招啊!其實我叫你帶兵埋伏在那裡,只是準備萬一打不過他們,就撤退。然後讓你們射他個人仰馬翻。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所以說,打仗是很有意思的,有很多不可預知的突發事件。」星狂現在又記起他的鬍鬚了,說完之後又用右手捻了捻。 「星狂將軍,你終於來了!」菲雅克攬著「美人兒」的腰肢走過來說道。 「四王子,此等禍國殃民的貨色,該拉出去砍掉,哥撒亞就是她害死的,你怎能如此不分好歹?」星狂忍不住大聲斥責道。 「四王子救我。」那女人見星狂如此凶神惡煞,且一開口便要拿她的命,嚇得花容失色。 「哎呀,星狂將軍,不能殺,不能殺,你說這仗能不能贏與這弱小女子何干?更何況她現在已經棄暗投明,跟了我了,是我的妃子。要說實在話,我們還得感謝她,不是她把哥撒亞迷得神魂顛倒,我們能贏得這麼輕而易舉嗎?不能殺,不能殺。」菲雅克沒想到好心好意來慰問星狂,卻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訕訕地分辨道。 「算了。四王子,是我剛打完仗,一時衝動,我過去那邊了。」雖說菲雅克在星狂眼中只是個小角色,但畢竟大家現在是聯軍,也不好讓他完全下不了台階。 「這個小色鬼,人渣!」等到遠離菲雅克之後,星狂望著他的背影,笑嘻嘻地對維拉說道。 ※    ※    ※
***************************************************************************** 第四章傑倫大捷 幾乎在星狂準備進攻彼洛維城的同時,傑倫的大軍也在部署著進攻阿瑪蘭塔城。 「兵團長,戰士們都已經集合完畢,隨時可以出發了,將軍還有什麼指示嗎?」馬尼羅匯報說。 「嗯!」傑倫站在臨時搭起的閱兵台上,向馬尼羅輕輕點了一下頭,接著轉向台下的士兵朗聲說道,「各位『前進軍』的勇士,連日來,我們的軍隊在這裡受困,如蛟龍陷入泥潭,英雄無用武之地,竟然攻不下這個小小的阿瑪蘭塔城。戰士們著急,我傑倫也很著急,雖然我人在帳篷裡,可那是坐立不安啊!我發夢都想把阿瑪蘭塔一口氣拿下,但苦思良久,並無良策,兄弟們,我愧為『前進軍』西部團長啊!」 「然而,就在昨天,天意見憐,一個很偶然的機會,讓我終於想到了用投冰機來攻城,再加上,你們也都知道,總統領依維斯昨天來信,鼓勵我們英勇殺敵,現在,我們可以說是佔盡天時地利人和了。」傑倫提高語調說道。 「但取得勝利不是光嘴上說說就可以的。最終,必須通過我們大家的努力,無所畏懼,奮勇前進,才能把勝利攬入懷中。」接著,傑倫補充說。 「兄弟們,我本來也是基歐人,奈何那基歐二殿下沃爾根凶殘無道,公報私仇,殺我全家,搶我土地。完全不念梅裡安家族舊日對國家的貢獻,不念我曾祖父在大部分貴族們慫恿之下,沒有發動叛亂,將王位據為己有,對他們仍然忠心耿耿之情。可恨!」傑倫兩眼含淚,聲音哽咽地說道。「今天是『前進軍』攻下阿瑪蘭塔城的日子,也將是大家幫我傑倫報仇雪恨的第一步。謝謝大家!」 傑倫不愧是出自豪門世家,講話有張有弛。恰到好處地挑起士兵們同仇敵愾之情,跟星狂講演的一味挑起士兵們的激烈反應自是不同,但卻能起到同樣好的效果。聽了這些話之後,士兵們幾乎把傑倫的家仇當成自己的家仇了,有的甚至竟然激動得有點泣不成聲。 「將軍放心,我們一定齊心盡力把阿瑪蘭塔拿下。」 「替將軍報仇!」 「殺!」 閱兵場上響起了各種各樣或憤怒或激動的聲音,紛紛表示要攻下阿瑪蘭塔城,一洗近日來的頹氣,並為傑倫家死去的人報仇雪恨。 「各位兄弟……」傑倫見時機差不多了,便示意眾士兵肅靜,然後大聲說道。「時不我待,現在我們就出發殺敵。」 傑倫跨身上馬,拔刀出鞘,直指阿瑪蘭塔城方向。 當天上午十一時二十五分,傑倫的軍隊拖著臨時趕做的幾百部投冰機,正氣昂昂地向前挺進,派出去前方偵察的探子突然來報:「報告兵團長,前方大約一萬米處,發現有一大隊人馬打著基歐的旗號向我軍挺進過來。」 「噢!」傑倫一聽頓時來了興致,只要他們不死守在城上面,出城應戰,便成功在望了。「你可看得真切?」 「屬下敢以性命擔保!」探子答道。 「人數大概多少?」傑倫問道「報告兵團長,由於距離太遠,而且軍隊綿延面積過廣,屬下無法估計其確切人數。」探子答道。 「好!你去後面休息吧!」接著,傑倫又對身邊的親信木可亞說道:「你去前面打探打探,務必全身而退,速去速回。切記,切記!」 「是。」木可亞應聲而去。 「就地佈陣,擺好投冰機,掘冰,隨時準備發射。」傑倫知道自己的軍隊由於前一段時間的無功而返,憑空損失了很多箭,箭源已經沒那麼充足了。靈機一動,想到投冰機可以先在平地上試一試威力,同時也順便讓士兵們更熟悉投冰機的操作方法,一舉兩得。 「洛爾多,你帶領五萬士兵,攜帶弓箭,如果對方士兵在我們投冰之後繼續逼近,進入射程之後,就可以命令士兵們射箭;如果對方潰退,則乘勝追擊,箭射完之後,就向兩邊散去,好讓其他的士兵們進攻。」 「得令。」洛爾多答道。他跟傑倫一樣,也是基歐人,因受仇家追殺,流亡到了「永久中立之地」。一次偶然的機會中,被傑倫收入軍中,在幾個小戰役中,作風勇猛,迅速竄紅,並成為傑倫的得力助手。出於篇幅所限,本處也只能一筆帶過了。 「馬尼羅,等一下投冰完,如果敵兵繼續前進,你就等箭發射完之後,帶領十萬輕騎兵先從右翼進攻,盡量以最快的速度突破敵軍防線,然後再兜轉過來,跟其餘的士兵形成前後夾擊之勢;要是敵兵潰敗,在弓箭手先行之後,看我手勢一揮,一起開始追殺。」 「遵命,兵團長。」馬尼羅大聲答道。 「報告兵團長,屬下已經偵探清楚,對方大概有二十五萬兵馬,由阿瑪蘭塔城守將烏木漢親自統率。」傑倫發出命令之後,過了一會,木可亞就飛馬回來報告說。 「哈哈哈,真是不自量力,天助我也!假如他們堅守在城裡,我們要攻下阿瑪蘭塔還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是現在我敢說,阿瑪蘭塔已經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我們『前進軍』的士兵幾乎個個都至少能以一敵二,現在竟然用人數比我們還少的人,就敢來挑戰我們!哈哈哈,沃爾根,合該你滅亡。」傑倫放聲大笑道。 原來烏木漢見傑倫屢攻不下阿瑪蘭塔,而且每次都是鎩羽而歸,所以已經不像開頭那樣忌憚傑倫,畏懼「前進軍」了。並且根據上級來的通知,自己的探子也確認,二殿下沃爾根聞訊之後已經派蒙瑞塔團長帶領五十萬兵馬前來支援烏木漢了。並且不出意外的話,將在傍晚時分趕到阿瑪蘭塔。綜合以上的因素,烏木漢覺得有恃無恐,決心在蒙瑞塔大軍來到之前,打一個漂亮的勝仗,可以向二殿下邀功。 「將軍,那傑倫不是易與之輩,我看我們還是不要冒險進攻為好。」烏木漢的副將軍莫多瑞說道。 「放心,連日大戰,傑倫有多少斤兩,『前進軍』有多少本事我們都一清二楚了,我烏木漢決計不打無必勝把握的仗。」烏木漢大聲說道。 「不過,我們能贏的大部分原因還是因為佔據高地,離開阿瑪蘭塔城,在陸地上戰鬥,我們未必就一定能取得勝利。」莫多瑞提醒道。 「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們阿瑪蘭塔的士兵,有哪個不是臂圓膀寬虎背熊腰的?況且我們自開戰至今,連得勝利,毫無敗績,士氣大振。而對方則剛剛相反,受到我們的一連串打擊之後,士氣必然低沉消落,我們現在主動出兵,也可說是乘勝追擊。」烏木漢說道。 「將軍高見,這樣說來,我也信心百倍了。」莫多瑞本來也覺得己方軍隊必然會取得勝利,剛才只不過是稍盡副將軍的責任,提醒一下烏木漢。免得到時輸了,自己背上罪名,聽到烏木漢這麼有信心,也就樂得點頭稱是了。 「稟告將軍,前面有大約三十萬的『前進軍』向我們壓過來。」烏木漢派出的探子回來說道。 「哈哈,來得正好,看我今天怎麼以少勝多。副將軍,事成之後你我可就都是基歐的有功之臣了,到時你我榮華富貴,享之不盡。」烏木漢說道。 「多謝將軍厚愛,待會屬下一定會英勇殺敵,不辜負將軍您的殷切期望。」莫多瑞說道。 烏木漢這邊還在談談笑笑,憧憬著似乎近在眉睫的勝利。傑倫那邊卻已經準備停當,就等著烏木漢的士兵們進入射程了。 傑倫命令士兵們製作的投冰機由於時間緊逼,再加上材料緊缺,所以規格大小參差不一,但基本上也可以分為三種類型:重型投冰機,一般可站上五十個士兵,如果用十公斤的冰塊發射,射程大概一千米遠。 中型投冰機,一般可上二十五個士兵,用十公斤的冰塊發射,射程大約五百米遠。 小型投冰機,一般可上十五個士兵,用十公斤的冰塊發射,能射到三百米開外。 另外,還有些零散投冰機,因為是用剩餘的材料東拼西湊組成的,所以很多只能站上五、六個人到兩、三個人不等。如果還用十公斤左右的冰塊發射的話,射程當然不遠,但若用兩、三公斤,五、六公斤的冰塊來發射的話,效果就很好了。而且由於小巧玲瓏,不但更易於操作,易於控制方向以便命中目標,移動起來也方便得多。 「兵團長,敵軍已經快進入射程之中了。」馬尼羅說道。 「嗯,我也看到了,不過我想等到他們發起衝鋒的時候再發射效果會更好一點。因為冰地上滑,馬蹄雖然用特殊材料裹住,增長了一定的摩擦力,但一旦衝鋒起來就很難停住。而且幾十萬大軍,不是說停就停,說轉回去就轉回去的。」傑倫向馬尼羅解釋道。 「將軍所言極是。」馬尼羅點頭應道。 烏木漢在千米之外望見傑倫的大軍駐足不前,便大聲說道:「基歐的子民們,他們在那裡站住,想必是見我們聲勢浩大,害怕了,或者是想以逸待勞,但我們這麼有實力的,不用去管這些。兄弟們,敢不敢跟我一起衝過去啊?」 「一切聽將軍的話。」 「敢!有什麼不敢。」 「既然如此,那就殺過去吧!」 吶喊聲如雷,傑倫在對面全都聽見了,也看見了烏木漢的軍隊真的衝了過來,心中暗自歡喜。 「士兵們,放!」傑倫向控制投冰機的士兵揮了揮手。 說時遲,那時快,烏木漢的軍隊正前進間,突然看到一大批明晃晃的不明物體從天而降,向他們砸過來,個個心寒膽戰,一時之間,還以為是上天的懲罰,也不知道是退好還是不退好,而受驚的馬匹則將很多士兵從馬背上摔下來,亂成一堆。 烏木漢本人也幾乎被砸中,好在副將軍莫多瑞奮力將他拖過自己的馬背,才倖免一難,不過他那匹馬可就倒了大霉,當場暴死。等到他們定神一看,發現那些不明物體原來都是些冰塊,再望著傑倫的軍隊,一切便都明白了。 「將軍,是退還是繼續前進。」莫多瑞問道。 「當然是前進,前進!只要我們衝入他們的陣中,他們就勢必措手不及,任由我們屠宰了。」烏木漢也太天真了點,沒想到傑倫陣中除了他們現在已經吃了大苦頭的投冰機之外,還有別的東西。 「前進!」換了一匹馬之後,烏木漢又指揮隊伍向「前進軍」撲過去,也不管自己隊伍中掉在地上還沒死的那些人,一併踩過去,不死的也都死了。 傑倫耳邊聽著烏木漢軍隊傳來的哀鳴聲,感到十分快意。但突然又好像聽到自己陣中也有人在慘叫,起先還以為是烏木漢也有什麼法寶,等到看清楚了,才知道是自己的士兵在投射冰塊的時候,由於跳上去的時間把握得不好,結果用力不平衡,冰塊也失去方向感,自己砸傷了自己。好在「前進軍」平時操練得很好,發生這種事的幾率很低,否則豈不是拿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把受傷的士兵抬到後方去救治,其餘的準備第二輪發射。」傑倫見到這種情形馬上作出對策。 「放!」傑倫命令道又是一輪的冰塊排山倒海般飛過去。 「衝啊!」這下烏木漢已經不管會被砸死多少人,只管揮舞著大刀,指揮軍隊,奮力前進。在他奮不顧身的精神鼓舞下,這支軍隊雖然陣型散亂,但竟然也漸漸接近了「前進軍」。 「放!」第三輪冰塊又隨之發射出去。 「哈哈哈!」「前進軍」的士兵們看到對方人馬在自己發射出冰塊之後不停地倒下,踩著根據蹺蹺板原理做成投冰機,越來越覺得很好玩,越來越開心。就好像回到了童年,也真正地享受到打仗的樂趣,不禁在那裡大笑不已。 不過,烏木漢的士兵們可就沒那麼好的心情了,經過這三輪投冰之後,他們死傷過半。如果可以坐下來哭,他們肯定會坐下去。但此時他們心中除了悲傷之外,更多的卻是仇恨,長年累月的獵人生涯把他們鍛煉得極端堅韌。而且,現在沒有別的選擇了,只有陰沉著臉不停地前進,再前進,把敵人刺耳的笑聲當成激勵自己前進的最大動力。 「放!」傑倫大聲喊道。 「將軍小心。」又一塊冰塊向著烏木漢胸口的方向飛過來,莫多瑞大喊一聲,從自己的馬上飛身過去,擋住了冰塊,跌落在地上,頓時腦漿迸濺而出,死於非命。 「莫多瑞。」烏木漢大喊一聲,「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眼淚奪眶而出,但情勢危急,他也無暇再作停留,只是看了看莫多瑞的屍體,繼續策馬揮軍前進。 四輪過去之後,烏木漢的軍隊傷亡慘重,但在他們看來,畢竟已經衝到了距離前進軍不到兩百米的地方,投冰機也已漸漸對他們失去了殺傷力,也可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弟兄們,衝啊!我們要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為莫多瑞副將軍報仇。」烏木漢舉刀大喊道,當時一馬當先地衝了過去。 只見傑倫微微一笑,說道:「投冰隊退後。」同時向洛爾多揮了揮手,大聲說:「弓箭手上前來。」 「放!」 五萬根羽箭疾風般急速向烏木漢的軍隊穿過去。而他們依然在前進,一米一米地前進,對隨時可能射中自己的箭視而不見,對同伴的慘叫聲幾乎置若罔聞,他們只知道要為同伴報仇就得咬緊嘴唇前進。 以前他們是一群獵人,現在在密密麻麻的箭的籠罩下,卻幾乎變成了別人的獵殺對象,但他們依然存有著獵人的勇氣,以及獵人的堅忍。 「哎喲!」只聽見烏木漢一聲慘叫,一根箭射中了他的左臂。他拉住韁繩的手一鬆,幾乎墮下馬去,好在他反應夠快,身體馬上向前傾,緊緊趴在馬背上。而且他知道,作為主將,假如他也倒下了,他的士兵們就很可能完全喪失鬥志,失去繼續前進的決心,潰敗而逃。然後全軍覆沒,而阿瑪蘭塔城也會因此而失陷。 烏木漢已經被身邊士兵們的鮮血和慘叫聲沖昏了頭腦,竟然完全沒想到要撤退。長期在冰天雪地生長,雖然磨練了他百折不撓的精神,卻沒有賦予他足夠冷靜的頭腦。他只知道前進,卻絲毫沒有去設想假如後退的話,即使會被傑倫的軍隊乘勝追擊,又死傷一些士兵。但只要能退回到城裡,傑倫即使有什麼投冰機,能造成一定的傷害,而自己佔據高點,傑倫想攻下阿瑪蘭塔城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而要是能把阿瑪蘭塔城守住,等到蒙塔瑞的支援大軍一到,誰勝誰負就難說了。 不過,戰場上的事情,勝負成敗往往都在一念之間。事實上,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讓烏木漢停下來權衡得失,他已經堅持了前進,再要讓他回頭,可真是難上加難。 「二十米了!真是一個猛士!」傑倫看到烏木漢用刀削斷了左手的箭,繼續策馬向自己的軍隊前進,雖然覺得他未免太過於呈匹夫之勇了,但也不禁對他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仍然敢於進逼感到有些敬佩。 「弓箭手退後,馬尼羅,前進。」傑倫對馬尼羅揮了揮手,於是十萬大軍便開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烏木漢的右翼掩殺過去。 「其餘的跟我殺過去,絕對不放走對方的一兵一卒!」傑倫繼續大聲說道。 「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的時間到了,兄弟們,殺!」烏木漢也厲聲說道,他的盔甲沾滿了鮮血,映射出異樣的色彩,眼睛裡充滿了仇恨和凜然的殺氣,鮮血從他受傷的左手滲出。他的二十五萬大軍傷殘過半,大部分身上已經掛綵。 「滑冰隊,下馬。」烏木漢一聲令下,隊伍中便有幾百個士兵右手持刀,左手握著一根棒子,跳下馬來,直向傑倫所在地方滑過去。 「這樣就可以將人推動?這是什麼儀器?怎麼聞所未聞?」傑倫見到這樣的情況,大為詫異。 原來阿瑪蘭塔城的人長期與一望無際的冰地打交道,都練就了一身滑冰的好本事。平時每年阿瑪蘭塔都要舉行滑冰比賽,而士兵中的滑冰隊正是由滑冰中的佼佼者組成的。他們腳下踩著的鞋裝有輪子,手中的棒子是用來控制方向的,至於右手的刀,不消說,自然是用來殺敵的。 只見那幾百個士兵雖然身材高大,但鞋一著地,便如魚得水,在傑倫的騎兵中穿梭來往,十分自如,也不劈人,專砍士兵們的坐騎。傑倫的士兵雖然眾多,但由於騎在馬上,畢竟不太靈活,很難用刀砍中滑冰隊的士兵,於是軍中不時發生馬仰人翻的現象,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混亂。 「傑倫,我要拿了你的狗命!」烏木漢乘著滑冰隊士兵製造混亂的時候竟然幾乎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到了傑倫面前,大喊一聲,舉刀向他劈去。 「兵團長,小心!」木可亞從傑倫身邊斜插過來,橫刀擋住了烏木漢的攻擊。 兩刀相碰,只聽「噹啷」一聲,火花四濺,由於倉促舉刀招架,而且烏木漢天生神力,在力量上遠比木可亞大,木可亞頓時感到虎口發麻,手中的刀幾乎被一震而飛。 傑倫嚇了一跳,暗叫僥倖,急忙掉轉馬頭,向自己軍隊深處奔去。 「擋我者死!」烏木漢大喊一聲,向木可亞的腰部斬了過去。 木可亞明知烏木漢勢不可擋,自己並非他的對手,但為了讓傑倫有足夠的時間離開烏木漢能造成威脅的範圍,也只好硬著頭皮打下去。口裡大喊:「將軍,快走!」 「去死吧!」烏木漢朗聲叫道,又一刀劈了過去,這一刀非同小可,夾風雷之勢,砍中了木可亞的頭顱。那頭顱直飛出五米開外,掉了下來之後,木可亞的手卻還沒鬆開刀柄,脖子上的鮮血如同噴泉般激射開來,兩條腿兀自顫動不已。 「木可亞!」傑倫回頭望見了木可亞的死狀,忍不住大叫一聲。 「哪裡走!傑倫,納命來!」烏木漢感到自己的臉上熱乎乎的,沾滿了木可亞的鮮血,伸出舌頭舔了舔,同時揮刀又繼續追趕傑倫。 但是,經過木可亞的這一番阻攔,傑倫身邊已經圍滿了「前進軍」的士兵,剛才烏木漢之所以能對傑倫造成威脅,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的那幾百個滑冰隊士兵的幫助;另外一部分原因則是傑倫有點麻痺大意,一時走神。所謂吃一塹,長一智,現在那裡可能還有那麼容易給他衝了過去。 十幾個「前進軍」把烏木漢團團圍住,他縱然是天生神勇,也敵不過這麼多年,不一會便被亂刀砍死了。屍體跌到馬下,被來往的馬踩成肉漿。 「烏木漢死了!」「前進軍」有人大聲叫道。 「將軍死了!」烏木漢的剩餘的士兵中也有人聲音帶著哭腔嚷道。 「殺!」 烏木漢一死,其餘的士兵也都無心戀戰喪失鬥志了。本來在人數上已經比「前進軍」少了很多,加上馬尼羅又率領十萬名士兵從右翼殺過去之後,又從烏木漢的軍隊後面殺了回來,前後夾攻,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馬尼羅的士兵們便都死於非命,全軍覆沒。 傑倫清點人數,此仗「前進軍」死傷一萬五千多名,另外,除了前面為了救傑倫的木可亞英勇殉職之外,洛爾多也被烏木漢的士兵砍死。 要成大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所以雖然死了一個親信和一個得力助手,傑倫也只好忘記悲傷,強作鎮定,吩咐士兵將木可亞、洛爾多的屍體好生埋葬。然後又囑咐帶上烏木漢的不成屍體的屍體,指揮軍隊繼續前進,盡快趕到阿瑪蘭塔城。 「兵團長,好像烏木漢這樣的人就該碎屍萬段,挫骨揚灰,幹嘛還要帶上他的屍體?」馬尼羅迷惑不解地問道。 「他畢竟也可算是一員大將,一位梟雄,而且我本來也是基歐人。而且對於這樣的勇士不管他是敵是友,都是值得我們尊敬的,雖然他殺死了木可亞。」傑倫答道。 「兵團長就是兵團長,胸襟廣闊不是我這樣的俗人可以猜度的,屬下羞愧萬分。」馬尼羅面色微紅說道。 「嗯,剛才有探子來報說,蒙塔瑞的援軍將在今天六點三十分左右到達阿瑪蘭塔城。不論採用什麼方法,我們都要在他們來到之前,搶先佔領阿瑪蘭塔,否則就前功盡棄了。現在是四點二十分,我們還有大概二個小時的時間,形勢相當危急。」傑倫說道。 「是,屬下明白。」馬尼羅欠身說道。 五點十分,傑倫率領的「前進軍」終於到達了阿瑪蘭塔城下。傑倫命令士兵安排妥當之後,將烏木漢的屍體抬到陣前,自己隻身策馬走出陣中,仰頭對著阿瑪蘭塔城上的守軍喊道:「你們的將軍烏木漢已經戰死,屍體就在這裡,請城裡的守軍頭領出來,傑倫我有話要說。」 此話一出,阿瑪蘭塔城裡便傳出了很多哭聲,知道大勢已去。過了一會,一個頭領模樣的人出來,對傑倫嚷道:「我就是目前城裡的守軍頭領,廢話不要多說,要攻便攻,要殺便殺,隨便你。」 「烏木漢將軍神勇異常,在下深感欽佩。雖然在戰場上我們是敵人,而且他還幾乎把我一刀砍之馬下,但我實在不忍心讓這樣的英雄遺屍荒野。所以在兩軍開戰之前,想先把屍體送還你們,讓你們可以好生安葬,我也心安一點。」傑倫見守軍頭領說話的口氣很硬,但卻沒有走開下令士兵立刻開戰的意思,知道他心中一定是在猶豫著要不要投降,便說道。 「謝謝,不過你這樣做有何居心?」 「居心?呵呵,我傑倫本來是基歐梅裡安家族的人,只因為得罪了二殿下沃爾根,全家人都遭受了他的毒手,只剩我一個,僥倖逃走了。現在回來只想找他報仇,讓他償還血債,本來跟其他的基歐子民沒有半點關係。我不想再傷及無辜了,現在是想勸你們放下武器,讓我們進城,免得害死更多的無辜百姓。」傑倫朗聲說道。 「梅裡安家族?你真是梅裡安家族的人?」 「如假包換。」傑倫聽到對方口氣大為鬆動,不禁暗自歡喜。 「實不相瞞,我祖上曾蒙受梅裡安家族的大恩大德,奈何一直報答無門。前幾年聽說梅裡安家族的人都死光了,我心想再無報答的機會了,想不到今天竟然給我碰到了。」那守軍首領說道。「不過,投降還是不投降,這種大是大非的事情,不是我個人可以決定的。雖然你們家族有恩於我們,但我雖然愚鈍,卻也公私分明的道理,這是兩件截然不同的事情。請兵團長給我十分鐘的時間,讓我去和其他人商議一下。」 「好,十分鐘就十分鐘。不過我還需要提醒你,二殿下沃爾根凶殘成性,讓他知道你們的主將已死,損失了二十五萬大軍,雖然主要責任不在你們這些守城的士兵們,但恐怕你們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而且,不是我自吹,我有三十萬大軍,想在片刻之中拿下這個城也應該不是很難辦到的事情。」傑倫向守城將領陳明利害關係之後,便轉身吩咐士兵們做好隨時攻城的準備。因為時間已經無多,蒙塔瑞的大軍就要趕到這裡,假如等一下阿瑪蘭塔城的守軍不答應投降,兵不血刃的計劃就會落空,那麼到時逼之無奈也只好舉兵攻城了。而由於這樣一來二去的拖延,時間更顯得短缺了,所以只能是先擺好陣勢,以防萬一。 「兵團長,現在我終於明白您帶馬尼羅屍體來的更重要的原因了。一方面是施恩,讓他們知道將軍您敬重英雄,即使是幾乎殺死兵團長的人,您也可以保存他的屍體,以此顯示將軍心胸廣闊,可以對本來的敵人既往不咎;一方面是施壓,告訴他們主將都死了,他們的軍隊已經全軍覆沒,城裡就剩那幾個老弱殘兵,更加不是對手了。」馬尼羅說道。 「呵呵,身為大將,自然要考慮周詳,否則一步行錯,便會導致滿盤皆輸。」聽了馬尼羅的話,傑倫微笑著答道。 「兵團長,我們答應投降了,請將軍進城。」大約十分鐘之後,剛才那守將走出來說道,同時命令士兵打開城門。 傑倫大喜,命令士兵們收拾陣營,列隊進城,至此,西部兵團終於趕在蒙塔瑞軍隊之前進入阿瑪蘭塔城,取得先機。 史載:聖歷2109年1月24日下午,東部兵團在星狂的出色指揮下,一舉全殲普蘭斯敵軍一百萬,攻入彼洛維城,取得重大勝利;幾乎在此同時,西部兵團也在傑倫的領導下,殲滅敵軍二十五萬,並兵不血刃地進入了阿瑪蘭塔城。「前進軍」聲勢大振,猶勝往日。
***************************************************************************** 第五章初露端倪 「前進軍」總部阿爾斯山。 「依維斯,星狂和傑倫都取得了勝利,『前進軍』現在簡直是如日中天,照這樣打下去,天下遲早是我們的。」西龍興沖沖地對依維斯說道。 「不過是打了兩場勝仗而已。」依維斯撇了撇嘴,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可是那畢竟是勝利,勝利就該高興,你說是不是?咱們老兄老弟的,就別在我面前扮酷了。呵呵!」 「是,不過,我們的目標並非僅僅是贏幾場仗。」依維斯微笑道。 「那倒是,其實我雖然開心,但還是隱約有點擔心物極必反,盛極而衰。而且,說實話,這些日子以來,你不覺得有些人行為有點反常嗎?」西龍突然之間斂起笑容,略帶憂鬱地說道。 「該發生的總會發生,不該發生的就不會發生。西龍,你似乎變得多慮了點。」依維斯道。 「我覺得你也在變化,怎麼突然話多了,不像,不像你啊!」西龍停下來盯住依維斯,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怪物一樣。 「呵呵。」依維斯只是拉了拉嘴角,什麼話也沒說。 「依維斯,你走了之後坎亞師兄說要立國,還要刻自己的印章。」西龍憂心忡忡地說道。 「呵呵。」依維斯還是只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你倒是說話啊?喂,兄弟,這樣很不過癮的,什麼話就我一個人在說,彷彿我說的一切都跟你無關一樣。」西龍抱怨道。 「你說不就行了。」依維斯撅起下嘴唇,向上吹了吹遮住眼睛的頭髮。 「我知道,你是有所顧忌,可是,人總要面對現實的,依維斯。」西龍苦口婆心地說道。 「西龍,說實話,你不覺得你現在像個老太婆一樣嘮叨嗎?」依維斯沒好氣地說道。 「哈哈,不是我變得老太婆,是有人心神不定,患得患失。喂,我跟你說,你別想這樣就叉開話題啊!」西龍無可奈何地說道。 「有些事情還是不想為好。」依維斯突然幽幽地說道。 「有些事情,不是你刻意不說,不去想,就可以避免就不會發生的。」西龍據理力爭道。 「其實刻章和立國都沒什麼,可以使『前進軍』有真正的核心,更有動力。這其實也是個很好的主意啊!」依維斯說道。 「事情本身是沒什麼,壞就壞在人的心裡。」西龍意味深長地說道。 兩人正在邊走邊說之間,有四個士兵醉醺醺地蹣跚著過來,西龍馬上大聲喝止了他們:「難道你們不知道白天除了巡邏和守門的那些人,都要參加訓練嗎?你們這副樣子怎麼能上戰場打仗?」 「關你屁事啊?」其中一個士兵酒氣沖天地說道。 「是啊,你又不是我們的上司。」又一個士兵嚷道。 「我不是你的上司?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我身邊的這個人是誰嗎?」西龍不禁火冒三丈。 「我們又不是你們,怎麼知道你們是誰,那你知道我們是誰嗎?告訴你吧,老子四個是賽亞人,『前進軍』副統領坎亞的親信。識相的,就快滾,讓大爺我走過去,大爺今天心情好,饒你一條狗命;不識相的話,大爺我一刀把你們殺了也沒人敢出來說二話。」先前第一個開口說話的士兵說道。 「哈哈哈,瞎了你的狗眼,連總統領依維斯跟我西龍都不認識。」西龍怒極反笑道。 原來這幾個士兵恃著自己是坎亞的親信,十次訓練倒有九次沒去的。而負責訓練的軍官礙於坎亞的情面,以及顧及坎亞和依維斯的關係,也不好怎樣斥責他們,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他們不出去惹是生非,也就任由他們去了。而依維斯雖然偶爾也會出現在操練場上,但畢竟是少之又少的,所以他們都沒有親眼見到依維斯。再加上他們都喝了不少的酒,有點神智不清,所以雖然知道傳聞中依維斯是長著一頭紅頭髮,年紀大約十六、七歲,卻沒有料到眼前這兩個人之中有一個就是他。 「總統領依維斯?」那幾個士兵聽到西龍如此說,酒也被嚇醒了幾分。 「總統領恕罪,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一個一直沒有開口的士兵誠惶誠恐地跪下去說道。 「總統領又如何?起來,你這賤骨頭,他又不是我們賽亞人的總統領,我們的統領是坎亞。」第一個開口說話的人壯了壯膽說道,同時用手把剛才跪下去的士兵連拖帶攙地扶了起來。 「好,真有骨氣!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們賽亞人的統領坎亞要怎麼向我做出交代,走,跟我一起去見坎亞。」西龍怒極反笑道。 「走就走,誰怕誰啊!」那幾個士兵齊聲說道。 「西龍,算了吧,跟這幾個人計較什麼,我們還要去看望阿雅呢。」依維斯說道。 「算了?依維斯,這能算嗎?你不要事事都想著阿雅好不好?」頓了一頓,西龍又轉向那幾個賽亞士兵大聲說道。「走啊!」 就這樣幾個人來到了坎亞居住的地方,只見阿雅從裡面迎了出來,笑著說道:「依維斯,西龍,你們來拉?」 「是啊!阿雅,你還好嗎?我和西龍順路來看看你。」依維斯微笑著說道。 「哼,阿雅,坎亞在嗎?」西龍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在啊,你找他有什麼事情嗎?西龍,你怎麼了?」阿雅看到西龍面色不善,語氣又與平時很大區別,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事,就是想找他當面說清楚一些事情。」西龍怒氣沖沖地說道。 「哦?那他們幾個是來幹什麼的?」阿雅覺得很奇怪,因為依維斯和西龍平時來看她都不帶侍從的,而且那幾個人的樣子看起來也不像是他們的侍從,但他們卻又不聲不響地站在那裡聽著她和依維斯、西龍說話。 「沒什麼,他們是偉大的賽亞人。」西龍語氣中明顯帶著濃重的諷刺意味,在說「偉大」兩個字的時候,更是拖長了語音。 「阿雅,別聽西龍的,其實真的沒什麼了。」依維斯打圓場道。 「那,那你們先進來吧,坎亞正在裡面看書呢。」阿雅說著把依維斯和西龍帶進帳內,那幾個士兵也跟在後面走了進去。 「依維斯,西龍,你們來了!」坎亞抬頭看見他們,便叫道。 「坎亞,你來看看你的好士兵。」西龍也不理會坎亞打的招呼,指著後面的那幾個士兵怒氣沖沖地說道。 「什麼事?你們幾個怎麼惹西龍生氣了?你們不知道他是我的師弟嗎?膽敢對他無禮,還不跪下賠禮道歉。」坎亞大聲斥責道。 「副總統領,我們只是喝了幾杯酒,並沒做錯什麼。」一個士兵辯解道。 「還敢頂嘴?看我不殺了你們,來人,把他們幾個拉下去砍了。」坎亞故作聲勢地說道。 「算了,坎亞,其實也沒什麼,只是他們幾個出言不遜,得罪了西龍罷了。」依維斯又站出來說道。 「這怎麼能算了,不過,既然總統領為你們說情,我就放你們一馬,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拉出去各打三十軍杖。」坎亞樂得順水推舟。 「坎亞,難道你還沒弄清楚嗎?這不是打多少軍杖的問題,是他們態度的問題。在這裡的士兵都是『前進軍』的士兵,都要遵守『前進軍』的各項規章制度,人人平等,沒有什麼人可以例外,包括賽亞人。」西龍不依不饒地詰問道。 「西龍,他們有什麼不對,師兄我在這裡給你賠個不是了,你要我怎麼處罰他們都行,總之,師兄我一定讓你滿意。」坎亞只好說道,同時向西龍鞠了一躬。 「是啊,西龍,有什麼不滿你就直說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嘛!」阿雅插嘴道。 西龍正準備答腔,這時依維斯暗暗地扯了扯他的衣角,西龍側過頭望了望依維斯,又回過頭看了看阿雅為難的樣子,只好說:「哎!算了,當我多事。」隨即頭也不回地走出坎亞的營帳。 「我也走了,阿雅,你要多多保重,剛才的事情別放在心上。」依維斯見到西龍走了出去只好快步跟在他後面。 「西龍。」依維斯叫道。 「哼!」西龍重重地「哼」了一聲,沒有說別的話,也沒有回頭。 依維斯也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跟在西龍的後面。 在西龍和依維斯走了之後,阿雅隨後也走回了後營。剛才那幾個醉酒的士兵便一起圍著坎亞七嘴八舌地說了開來。 「統領,看到了沒有,畢竟不是自己地頭啊,寄人籬下就是這樣的。」 「阿爾斯山哪裡有我們賽亞人的立足之地?」 「別說了。」坎亞拍案而起,大聲說道。「我是統領還是你們是統領?難道我不比你們更能清楚形勢嗎?你們也太不給我長臉了,整天就給我闖禍,還不知悔改。」 「是,統領罵我們也好打我們也好,我們都不會計較,但是容小的說一句,您不覺得統領夫人望依維斯的眼神很奇怪嗎?」 「放肆!你再敢胡說八道,我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坎亞聲色俱厲的說道。 「嗯,統領叫我們不說,我們就不說,統領心裡明白就好了。」 「滾!滾出去!」坎亞不勝煩躁地說道。 「是,屬下告退。」那幾個士兵知道坎亞口裡說不信,但心裡其實已經相信了他們的話,自己已經達到了目的,便都起身告退。 依維斯和西龍默默地走了一會,西龍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開口質問道:「你說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老是幫著坎亞說話?就是看在阿雅的分上也不能如此忍讓啊!這樣遲早會出事的。」西龍說道。 「西龍,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事情了。」依維斯語氣雖然依然輕描淡寫,但卻給人一種斬釘截鐵般的感覺。 「你不說是吧,那我說了。你之所以不敢想,第一是怕鬧得滿城風雨,人心惶惶,會導致『前進軍』內部分裂;二是不想相信坎亞想奪權的事實;第三,對你個人來說,最重要的一點是,不想讓阿雅難受,所以刻意不去想。」西龍條分縷析地說道。 「呵呵,我已經說過了。」依維斯微笑著說道。 「說過什麼?」西龍迷惑地說道。 「該發生的總會發生,不該發生的一定不會發生。」依維斯伸出左手撥開頭髮,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普蘭斯首都,開蘭,玻利亞元帥府內。 幾個丫鬟匆匆地來回走動,院子中傳出一片絲竹和歡笑之聲,中間又夾著行酒令的聲音,和歌伎輕啟櫻桃小口唱著地方小曲的醉人樂韻,當真是笙歌處處,一片歡天喜地的景象。 「天增歲月人增壽,恭祝玻利亞元帥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原來今天正是被普蘭斯人奉若神明的「兵聖」玻利亞元帥的生日。 「玻利亞元帥精神颯爽,那裡像是個老人,倒把我們這些年輕人給比下去了。哈哈哈!」席中有人接嘴道,其餘的人隨之哈哈大笑起來,連聲稱是。 玻利亞也不言語,只是拈鬚微笑。長久以來,他已經習慣了這些肉麻的吹捧,他並不喜歡別人的吹捧,但他知道給人吹捧也是做元帥的一種義務。 「玻利亞元帥,據前方快馬來報,大王子可約的第一軍團已經被『前進軍』悉數殲滅了,團長哥撒亞也自刎身亡,另一邊傑倫也贏了基歐人一場大仗。」眾人正在說笑之間,有個家童打扮的人走過來附著玻利亞的耳朵悄聲說道。 「知道了。」玻利亞微微點了一下頭,其實一切早在他的預料之中,哥撒亞有勇而無謀,假如在「前進軍」中有比較出色指揮能力的星狂連他都打不過,那麼「前進軍」根本不可能捱到今天,更不可能有今時今日的成就。 「稟告玻利亞元帥,門外有自稱是藍達雅派來的使者求見。」家童打扮的人離開不久,又有一個士兵走進來跪地說道。 「叫他過來這裡。」玻利亞說道。 「是。」士兵領命而出。 「藍達雅使者見過玻利亞元帥,藍達雅長老會得知元帥今日大壽,特派我來為元帥祝壽,並且備有薄禮一份,還望元帥笑納。」那使者一進來就跪在地上高聲說道,同時雙手呈上了他的禮物。 「使者請起,有勞使者了,請過來一起喝幾杯水酒。」玻利亞一邊示意手下接過禮物,一邊說道。 「不瞞玻利亞元帥說,我今天來實在是有另外一些事情,可否請元帥到側廳去進一步說話?」藍達雅使者說著望了望周圍的人。 「來到這裡的都算是我的貴客,並沒外人,有什麼事情在這裡說就可以了。」玻利亞微笑著說道。 「可是……。」停頓了一下,藍達雅使者繼續說道:「此事事關重大,非同一般。」 「無妨,就在這裡說便可。」玻利亞朗聲說道。 「既然如此,請元帥請看此信。」藍達雅使者見狀,十分無奈,只好從袖管裡掏出以埃南羅二親王佛都和藍達雅長老會的名義寫的信箋遞了上去。 玻利亞撕開信箋,略看了幾眼,然後對藍達雅使者說:「回去告訴埃南羅二親王佛都和藍達雅長老會,就說我玻利亞已經看過這封信了。」 「那元帥的意下如何?」 「如果『前進軍』敢在元帥頭上動土,元帥不會讓他們有好日子過;但如果別的人對元帥有非分之想,元帥也不會客氣。我們元帥誰也不幫,也不用別人來幫忙,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人自掃門前雪就是了。」有一人朗聲答道,看模樣上玻利亞的親信。 「嗯。」玻利亞朝著他點了點頭。 「可是,玻利亞元帥,『前進軍』實力非同小可,大有吞併整個天下的勢頭,藍達雅長老會和埃南羅二親王佛都此舉在於聯合各方力量,共同對付他們。」藍達雅使者不死心地說道。 「呵呵,此等厲害關係,玻利亞元帥豈能不知道?不必多說。」玻利亞親信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態。 「那在下告退了。」藍達雅使者見玻利亞理都不理他,而他的親信又態度堅決,毫無迴旋的可能,只好悻悻地退了出去。 「元帥,剛才為何不答應藍達雅使者合併之事?『前進軍』已經侵佔了我國的部分國土,實在是我們當前最大的敵人,既然他們想聯合,我們何不順水推舟,正好可以利用他們的軍隊來幫我們打敗『前進軍』。」藍達雅使者走後,有人問道。 「呵呵,你以為事情真那麼簡單嗎?那埃南羅二親王並非是良善之輩,怎會無緣無故幫我們對抗敵人?若是答應了他們的條件,只怕到時是前門拒狼,後門進虎,得不償失,後悔莫及。」玻利亞親信說道。 「元帥的親信所言極是。」發問的人望了望玻利亞,見他沒反對他的親信說的話的意思,沉思了一會,說道。 「保持中立,不幫任何一方,則可讓他們雙方起到互相牽制的作用,誰也不敢輕舉妄動,而我們則也可永保平安,何樂而不為呢?」玻利亞親信繼續分析道。 「是,是,元帥的親信尚且如此高瞻遠矚,我真是鼠目寸光。」發問的人羞愧難當,但望著玻利亞的眼神卻是敬佩有加。 玻利亞只是捋鬚微笑。 「來,今天是玻利亞元帥的好日子,我們要喝個一醉方休。」有人提議道。 燭光之下,玻利亞臉色紅潤,長鬚飄飄,儼然有一代大將的風采。 「依維斯,我不管你是什麼救世主,也不管你是什麼對抗魔族的最後一張王牌。我只知道我玻利亞今生今世誓死要保護普蘭斯。不管是誰,是神也好,是魔也好,只要膽敢進犯普蘭斯,就通通是我玻利亞的敵人!」就在眾人酒酣耳熱的時候,玻利亞卻在心裡想到。 埃南羅,第四軍團總部。 夜幕降臨,在軍營的帳篷與帳篷之間的一片空地上升起了篝火。一個個裝扮成狀似開屏孔雀的土著,抖動著五顏六色的翅膀,腳踏著象腳鼓,加上銅鑼的敲擊聲,和著熱辣辣的旋律,簇擁著中間的百鳥之王翩翩起舞。從低首飲水到潭中照影、飛身沐浴無不優美非常,而最後象徵飛翔的動作更是雄壯有力,矯健豪邁。充分的展現出了土著們質樸憨厚、堅毅不拔的性格特點。 凱羅成為第四軍團團長之後,便從部落中挑選了部分土著過來第四軍團居住。在他飲酒的時候為他跳舞助樂,平時有貴賓來的時候,也可讓他們出來表演。而孔雀,便是凱羅出生的那個部落的崇拜圖騰,被視為力量、吉祥、幸福的象徵,並被賦予了辟邪的功能。 顧名思義,現在他們跳著的舞便叫:「孔雀舞」,舞者要身背象徵翅膀的沉重道具,所以一般只由男性土著進行表演。而能被選入孔雀舞隊在部落貴族面前舞蹈的男子個個身體都非常健碩,若是在部落內部,一般都會受到女人們狂熱追求。 正值壯年的凱羅端坐在凳子上,右手舉杯,左手手掌拇指朝內按在自己的膝蓋上,神態十分自若。很明顯,自從他成為埃南羅第四軍團團長之後,他比以往在不言山聆聽達修教誨時更加成熟穩重了。 「你們也累了,休息一會,一起過來喝幾杯酒吧。」凱羅對還在繼續舞蹈的土著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停下來。 「多謝團長。」雖然凱羅是他們前酋長的兒子,而凱羅平時也很平易近人,對他們怎樣稱呼他沒提什麼特別的要求,不過軍營有軍營的規矩,他們還是按照這裡的習慣叫凱羅為「團長」。 「好酒!」土著們也都不客氣,接過酒,仰起脖子一乾而盡,然後咂咂舌頭說道。 「那就再多喝一點了。呵呵!」凱羅面色和善,看起來心情相當不錯。 「團長,佛都二親王派了一個使者過來,說是有要事相商。」一個傳令官過來報告道。 「哦,不知道他來這裡幹什麼?」沉吟了一會,凱羅接著說道。「叫他過來。」 「他已經進來了,現在正在團長的營帳裡面,叫我來請團長過去。」 「呵呵,那你先到那裡叫他多等一會,我馬上過去。」頓了一頓,凱羅又側身對土著們說:「你們繼續喝吧,我去看看到底有什麼事情,一會我再過去陪你們喝。」說完之後,便邁步向自己的營帳走去。 「凱羅團長。」凱羅前腳剛踏進營帳,那使者就迎出來說道。 「呵呵,佛都王子派你來有何貴幹?」說著凱羅示意士兵可以退下了。 「近日以來,『前進軍』猖獗無比,四處挑起戰事,佛都王子今天派我來是為了跟團長你商議對抗『前進軍』的事情。」使者開門見山地說道。 「哦,呵呵,『前進軍』的總統領依維斯是我的兄弟,實在不想跟他發生衝突,佛都親王的美意凱羅心領了。」凱羅惋拒道。 「團長這樣說就不對了,大家都是埃南羅人,要是埃南羅出事了,團長這裡也不可能平安無事,怎麼可以置身事外呢?」使者說道。 「我就是不想第四軍團捲入紛爭,因為一旦捲入了,肯定脫不了身,還很可能會把我們部落裡的人也牽扯進來。」凱羅說道。 「可是,團長,很多事情不是你想不捲入就不捲入的,依維斯……。」使者說道。 「依維斯我還能不瞭解他嗎?我跟他相處了那麼多年,總之,跟你明說了吧,我已經下定決心了,你們兩邊我只好誰都不幫,你再多說什麼也是沒用的。」凱羅打斷了佛都使者的話說道。 「那我只好回去把團長的意思稟告佛都親王了,最後再懇請團長多加考慮,要是對今天我所說的事情有什麼新的決定、新的想法,可以派人到卡納亞當面跟佛都親王說。」使者無奈說道。 「那就恕我不遠送了。」凱羅說道。 彼洛維城內。 「要麼是佛都太高估自己,要麼是他太看不起我!來人,把這個埃南羅來的奸細拉出去砍頭。」星狂怒氣沖沖地說道。 「星狂兵團長,發生什麼事了?那人不是您的同鄉嗎?」維拉在帳外聽見星狂要砍人便直奔進來對星狂說道。 「嘿嘿,同鄉,他娘的,竟然想來勸我歸順佛都,也不用腦子想想,我星狂當初要是肯跟著佛都混,就不會有官不做,和依維斯一起離開卡納亞了。還有這封信,你看看,說的是什麼狗屁話啊!竟然說『前進軍』狼子野心,要稱霸天下,使其他國家全部無立足之地。我看他佛都才真是虎視眈眈,要把整個天下據為己有呢。媽的,當我是三歲小兒啊!」 「團長息怒,何必為這種小事生氣呢?」維拉一邊看信一邊說道。 「維拉,以後不要隨便放人進來,媽的,下面還有幾場硬仗要打呢,我那有那麼多時間來應付這些閒人?」 「是,不過星狂兵團長,所謂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我想還是放了他吧?」 「放?他是來使嗎?他只是我的一個我的同鄉罷了,剛才他進來的時候跟你們說的,你們不是都聽到了嗎?跟你實說吧,他以前跟我有仇,我找了他很久了,想不到他看我現在做官了,想求我原諒,居然自己找上門來,還想謀個一官半職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媽的,我可不會那麼容易就原諒他,所以我要殺了他。」 「是。」一碰到星狂維拉總有一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知道再多說也沒用,只好點頭表示贊同。 「另外,你出去之後派人到總部阿爾斯山把他們想和我聯盟的事情告訴總統領依維斯,我擔心佛都與『前進軍』其他的首領也有聯繫。媽的,佛都這人城府極深,最擅長暗箭傷人了。」沉思了一會,星狂說道。 「遵命!」維拉突然想起前幾天打戰的時候,星狂叫自己埋伏了十萬弓箭手在後面的事情,那才真是「暗箭傷人」呢,不禁在心裡暗笑了幾聲。 「前進軍」北部兵團駐地羅絲維特城。 「風楊團長,門外有一個人自稱是你以前在埃南羅帝國士官學院的同學求見。」一侍衛走進來說道。 「叫他進來。」一聽到是從埃南羅來的,風楊已經隱約猜到將會發生什麼事情了。 「風楊掌旗官,還認識我嗎?以前我還跟你一起上陣殺敵呢?」來人一見到風楊,就以風楊在埃南羅的官職稱呼他,彷彿在提醒風楊,埃南羅才是他的祖國。 「當然認識了,請坐啊!你從大老遠跑過來,一定很辛苦,一起來喝幾杯酒吧!」其實帝國士官學院那麼多學生,風楊哪裡可能個個都認識?況且以前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是他的手下,也存在疑問,不過既然人家一開始就表明身份,遠來是客,風楊也只好權當他是了。 「不過,我現在是『前進軍』的團長,掌旗官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不想有人再在我的面前提起。」風楊接著話風一轉,補充說道。 「呵呵,你還是對佛都親王當初想殺了你耿耿於懷啊?其實佛都親王為這件事情已經後悔了很久了,今天我就是專程來代為傳達佛都王子的歉意的。」使者說道。 「後悔?歉意?呵呵,不用了,我風楊並非是雞腸小肚的人,以前發生的事情我早就忘記了。今天我們同學相聚,就不要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還是讓我命人給你斟酒洗塵吧!」風楊說道。 「呵呵,多謝風楊團長,不過我今天來還有另外一件事關埃南羅生死存亡的事情要跟你說。」那使者見風楊不准別人叫他為「掌旗官」,為了避免引起風楊的逆反心理,無可奈何,只好轉而稱呼他為「團長」。 「當初我從埃南羅逃出來之後,埃南羅的一切便都與我無關了,這件事情不提也罷,喝酒,喝酒。」風楊故意叉開話題。 「風楊團長,不管埃南羅過去待你如何不好,但你生為埃南羅的子民,很應該拋棄個人得失,為它著想啊!現在依維斯想席捲天下,他野心勃勃,你身為『前進軍』首領,也應該略知一二的,佛都親王此次就是想聯合團長你共同舉事,打擊依維斯,以免將來他胃口越來越大,吞併了埃南羅。」使者一口氣把自己來的真正目的向風楊全盤托出。 「呵呵,當初我就是把埃南羅看得太重,才會大義滅親,結果事成之後,卻還是被佛都他們囚禁起來,想砍掉我的頭,不是依維斯拚命救我,我風楊縱然有十條命,也已經死過一百次了。我的命就是依維斯給的,他要我去幹什麼,我就去幹什麼,絕對不會背叛他的。況且,最想稱霸天下的恐怕還不是依維斯,而是你們的佛都親王。」風楊笑道。 「風楊團長,其實我也不是不知道佛都親王是個什麼樣的人,只不過為了國家,就算要我去死我也覺得值得。」使者說道。 「所以你就來了?呵呵,那你大概也知道什麼叫做人各有志吧?」風楊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多說了,風楊團長,再見!」使者說著飄然而出。 風楊看了看他的背影,舉起酒杯,呆了一呆,心想自己一開始原也想為國捐軀,可惜世界上的事情大都是事與願違,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又想起自己死去的家人和親人們,不禁悲從中來不可斷絕,有些前塵如夢恍如隔世的感慨。 「報告團長,剛才那人走出帳外之後便拔刀自殺了。」剛才的侍衛進來說道。 風楊正在浮想聯翩,冷不防一個士兵走進來報告,一下子又被拉回了現實。心想大概那使者見達不到聯合的目的,沒有臉面回去見佛都吧,雖然大家志向不同,但他也可算是死得壯烈,就吩咐士兵好生埋葬他,又讓士兵把佛都派使者來的這個消息向總部匯報。 「呵呵,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想到自己剛才想的那些東西,風楊不禁覺得好笑,自言自語地說道。
***************************************************************************** 第六章同病相憐 阿瑪蘭塔城。 傑倫的率領的「前進軍」剛進城不久,蒙塔瑞的軍隊也從另一個方向來到了城下。 「快點開門讓我們進去,我是蒙塔瑞將軍。」此時他們還不知道阿瑪蘭塔城已經被「前進軍」佔領了。 「你去跟他說,讓他們先在城外等候一下。」傑倫讓城裡原來那個先祖和傑倫的祖輩有過一段很深淵源的守軍首領出去回答,同時吩咐「前進軍」的士兵們盡快做好戰鬥的準備。 那個守軍首領於是就出去依照傑倫的話跟蒙塔瑞說了。 「烏木漢呢?怎麼不見他出來說話。」蒙塔瑞隱約覺得情形有點不大對頭。 「我們將軍出去和『前進軍』打仗了。」那守軍首領倒也乖巧。 「為什麼不等我們來了再一起去?」蒙塔瑞問道。 「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將軍沒說。」守軍答道。 「那還不把城門打開讓我們進去?」蒙塔瑞斥責道。 「跟他說,打開了,他們可以進來了。」守軍首領正準備說開不開門他做不了主,傑倫突然提醒他說,於是他立刻改口說:「請將軍這就進來吧!」 蒙塔瑞雖然覺得有些古怪,但是見出來說話的人是穿著基歐軍隊的服裝的,而且也看不出什麼異常的地方,也沒有多想,雙手一揮,命令士兵們準備列隊進城。 「放!」傑倫見到距離差不多了,就大聲命令道。傑倫早已命令「前進軍」 的士兵們準備好弓箭、石頭,只等他們靠近一點,就關了城門,同時射箭和扔石頭,先挫一挫他們的銳氣。 蒙塔瑞的士兵們從城下望上去,突然見到城牆上站出來很多人,同時有很多箭和石頭從天而降,急忙抱頭鼠竄,反應夠快的逃到不會受到城牆上的「前進軍」 威脅的地方,暗自慶幸撿回了自己的小命;反應慢一點的,即使僥倖不死,也難免頭破血流;還有一些走在前面的在匆忙之間竟然慌不擇路直往城門內鑽,當然是被傑倫的士兵關上城門之後,全部殺死。 蒙塔瑞見狀大怒,心裡也明白了阿瑪蘭塔已經落在「前進軍」的手上了,重新調整了一下陣型之後,便下令攻城。 對於蒙塔瑞這種策略,傑倫自然是求之不得,現在他居高臨下,佔據著非常有利的位置。這樣幾輪下來,蒙塔瑞的軍隊非但沒有把城攻下來,反倒又損失了幾萬兵馬。 「撤兵。退到五里之外,安營紮寨。」蒙塔瑞看看天色已暗,情形對自己一方越來越不利,就說道。 「兵團長,要不要乘勝追擊他們?」馬尼羅看到蒙塔瑞軍隊後退,問道。 「放他們走吧,我們的士兵今天已經經過了一場大戰了,現在再追上去,恐怕體力不支,到時被他們反咬一口,恐怕會得不償失。」傑倫解釋道。 「告訴士兵們,趕快休息,晚上還會有一場硬仗要打呢!」傑倫接著又說道。 「什麼硬仗?剛才將軍不是說不追擊他們,而蒙塔瑞的軍隊現在也都撤退了,哪裡還有什麼仗要打?難道還有別的軍隊向這邊靠過來?」馬尼羅迷惑地問道。 「呵呵,我只是說現在不追擊而已,並沒有說今晚不去偷襲他們啊!」傑倫笑道。 「那就不怕士兵們又疲又累了?」馬尼羅依然摸不著頭腦,心想,莫非是有別的軍隊來幫忙? 「我們累,他們也累,而且,他們絕對不會料到我們今晚還會過去偷襲他們的,剛才他們雖然是敗走,但我看他們撤退的陣型還是保持得很好,所以不追;而今晚就不同了,我們可以在午夜時分偷偷地過去,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嘿嘿!」 傑倫說道。 「屬下自愧不如將軍甚多。」馬尼羅望著傑倫,一臉敬佩的神色。 當天晚上,休息完之後,傑倫的軍隊分成兩路,一路由自己親自率領,一路由馬尼羅率領,藉著夜色的掩護,悄悄來到了蒙塔瑞軍隊紮營的地方。 「天助我也!」傑倫見到蒙塔瑞的兵營一片黑暗,鼾聲如雷,就連那幾個負責巡邏的士兵也都頭靠著頭挨在一起睡覺,不禁大喜過望。 「你去告訴馬尼羅將軍,先把這個軍營圍個水洩不通,待會我點火為號,然後一起殺進去,務必保持安靜,最好是不要驚醒他們的美夢,這樣我們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便都把他們殺死。」傑倫和他的士兵們都藏在蒙塔瑞軍營旁邊茂密的草叢裡,他對身邊一個士兵說道。 過了一會兒,那士兵便回來報告說:「馬尼羅將軍已經知道了。」 「做得好,現在點火。」 「大家快點醒來啊!有敵人!有敵人!有敵人!大家快點醒來啊!」原來是蒙塔瑞陣中的一個士兵,睡覺之前喝了一些水,半夜起來小解,突然聽到有人在說話,覺得很奇怪。便循著聲音走過來聽了一聽,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他急忙一邊跑一邊大聲叫嚷道。 「殺!」傑倫的如意算盤落空,事到如今,也只好不管三七二十一,殺過去再說了。 將近三十萬「前進軍」,從草叢中應聲而出,個個手中拿著刀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奔跑過去,而且心中也都深知如果不趁著蒙塔瑞的士兵剛剛被驚醒,還沒來得及準備,把他們砍於刀下,等他們預備好了,打起來就麻煩很多。 「將軍,將軍,快醒,有敵軍來偷襲了。」事急馬行田,進去帳篷裡報告的士兵也不管蒙塔瑞懷裡還躺著個十分妖媚的女人,就直接跑進來在蒙塔瑞的耳邊大聲喊道。 「媽的,幹什麼?」蒙塔瑞在睡夢中被驚醒過來,十分惱怒,正要抬手去打那士兵,但聽見外面的馬蹄聲,慘叫聲,急忙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提上大刀,穿著內衣二話不說就跑出帳篷。 「巡邏的人呢?怎麼現在才發現?媽的,副將軍呢?」蒙塔瑞說道。 「在,將軍,我在這裡。」那副將軍急匆匆地跑過來,也是衣服凌亂,一副剛剛睡醒的樣子。 「在你娘,還不趕快把士兵們組織起來?」蒙塔瑞怒道。 「將軍,情況十分危急,『前進軍』的人已經殺進來了,我們的士兵都剛剛睡醒,一時之間那裡組織得了,而且到現在怕有一半士兵已經死於非命了,還是請將軍快點上馬,撤退吧!」副將軍提議道。 「撤?撤到哪裡去?回去見到二殿下也是死路一條,拼了!」蒙塔瑞說道。 「將軍,不如我們投降吧,聽說那個傑倫是梅裡安家族的後代,跟二殿下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我們何必做他們之間鬥爭的犧牲品,以現在這種形勢看來,我們已經是必輸無疑的了,要是投降的話,興許還有一點生機。」副將軍提議道。 「投降?豈有此理,你娘的,我有五十萬大軍,向不到三十萬的人投降?」 蒙塔瑞說道。 「那就算了,跟他們拼了。」那副將軍說著慢慢靠近了蒙塔瑞,趁他一個不注意,一刀砍下了他的頭,同時大聲喊道:「兵團長,我們投降了。」同時命令所有的士兵放下手裡的刀,舉手投降。 「停!」傑倫聽到有人大聲喊投降,便嚷道,而「前進軍」的士兵們一下子也都住了手。 一場看來勢不可免的屠殺與反屠殺之間的大戰就這樣被中斷了,聽來令人難以置信,但事實卻恰恰如此,有時候,事實也是令人懷疑的。 「你是這裡的最高領導人?」傑倫走過去問那副將軍道。 「剛才還不是,現在是了。」那副將軍看了看自己右手提著的蒙塔瑞的頭顱說道。 「識時務者為俊傑,以後我不會虧待你的。」傑倫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前進軍」總部阿爾斯山,坎亞帳內。 「阿雅,你怎麼了?」坎亞見到阿雅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就關切地問道。 「沒怎麼啊,我在想前幾天西龍的事情,我總覺得有點不大對勁,以前西龍不會這樣的。」阿雅幽幽地說道。 「他一時心情不好而已了,呵呵,你別老是整天閒著沒事就胡思亂想拉,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坎亞故作輕鬆地笑道。 「不是,我覺得你們一定有事情瞞著我,上一次見到你們的時候你們也在吵架,告訴我,坎亞,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阿雅面有憂色地說道。 「沒事了,我們是師兄弟哦,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的?其實大家整天忙於軍務,心情煩躁罷了,喏,你看看,我案頭上都有這麼一大堆卷宗沒整理呢!」坎亞說道。 「可是哪天我為什麼會見到依維斯拉了拉西龍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出聲呢?」 阿雅迷惑地說道。 「有嗎?我怎麼沒看到,哎呀,阿雅,大概你是想太多了,產生幻覺,過兩天我陪你出去玩玩,整天呆在這個山上也夠悶的。」坎亞說道。 「是我想多了就好了。」阿雅歎了一口氣,站起來,帶著一臉憂心忡忡的神態走了出去。 「坎亞統領,門外有人求見。」進來報告的那人正是那天喝酒的士兵之一。 「誰?你帶他進來不就是了。」坎亞看到那士兵一臉神秘的樣子,不禁有點奇怪。 「是,統領。」 「坎亞統領,我們親王特地叫我送來一封信,請過目!」那人大約三十歲,五短身材,一進營帳就對坎亞說道。 坎亞接過信撕開一看,只見裡面寫著:坎亞統領:我們雖然素未謀面,但坎亞統領你的大名如雷貫耳,不勝敬仰。 一向聽聞坎亞統領腹有經天緯地之才,胸有廣納四海之志,不過,恕我直言,坎亞統領你竟然肯屈身於黃口小兒依維斯之下,甘於寄人籬下,實在令我十分不解。坎亞統領身為賽亞人的統領,即使是念在和依維斯同門的情誼上,也不該如此忍讓才是。男子漢大丈夫,當志在天下,豈可以為同門小義而自縛手腳? 或者坎亞統領本也有意自立門戶,只是在等待時機而已,若是如此,來日我自當負荊請今日妄言之罪。不過而今,正是統領成就大事的絕佳時機,埃南羅和藍達雅已經結成聯盟,並且已聯合了天下其他各大勢力,坎亞統領如果加入聯盟,則大事必成無疑。 機不可失,時不我待。如坎亞統領同意參加舉事請將來使斬於帳內,若不同意則可將其斬於帳外。 佛都、藍達雅長老會 聖歷2109年1月「大膽!竟然敢來這裡蠱惑軍心,挑撥離間,我和依維斯總統領就像親生兄弟一樣親密無間,怎麼可能背叛他?」坎亞看完信之後,點起蠟燭把信燒掉,並大聲呵斥道。 「坎亞統領,這裡人多耳雜的,說話小聲點啊!」那人聽到坎亞如此大聲,嚇得跳了起來。 「只是最後一件事情,就結束了。」說完之後,坎亞一刀把那人砍成兩段。 那人連「吼」一聲都沒有,就這樣死掉了,可真是死不瞑目。如果他事先知道他送這封信來無論怎樣都注定要死的話,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千里迢迢從埃南羅趕到「永久中立之地」的阿爾斯山來?估計不會。 「依維斯,星狂和風楊都不約而同地派人來說,有佛都派的使者去向他們誘降哦!」西龍說道。 「那又有什麼關係?」依維斯反問道。 「這件事情可不是那麼簡單的哦,依維斯你想過沒有?佛都可以派使者誘降風楊、星狂,同樣也可以誘降其他的人。」西龍說道。 「這意味著什麼呢?」依維斯微笑著說,他實在不明白西龍為什麼這麼喜歡去探究這些事情,在他眼中,有些事情不知道遠比知道還好。 「你別老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啊!今天,我聽說有外面的使者來到阿爾斯山,後來被人帶到了坎亞的營帳裡。一會過後,便傳出使者在大帳內被坎亞殺了的消息,你不覺得這是很奇怪的事情嗎?」西龍也不明白為什麼依維斯為什麼可以明明知道那件事情跟他有關,卻還是無動於衷。 「那又如何?」依維斯依舊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疑點一,坎亞為什麼不把使者帶到你面前就殺了他,在這裡你才是總統領啊!疑點二,坎亞為什麼要把那使者在帳內殺掉,而不是帶到帳外殺掉,須知道在帳內殺人可是要清理很久的。」西龍說道。 「呵呵,西龍,你要我說多少次啊?」依維斯無奈地說道。 「什麼?」西龍疑惑地問道。 「該發生的總會發生,不該發生的一定不會發生。」依維斯說完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子。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動作很令人討厭啊!」西龍恨恨地說道。 「兵團長,昨晚這一仗,我們可真是大獲全勝啊!」馬尼羅興高采烈地說道。 殺了對方二十多萬,自己一方才死傷了一萬多人,而且又有二十多萬兵馬編入了自己的軍隊,聲勢大振,的確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呵呵,不過,從長遠來說,這些也只是小小的勝利罷了,我們時刻都不能忘記我們最終的目的是佔領整個基歐。」傑倫微笑著說道。 傑倫和馬尼羅正在談論的時候,有一個士兵進來說:「報告兵團長,藍達雅和埃南羅的聯合使者求見。」 「讓他進來。」傑倫說道。 「見過兵團長。」使者說道。 「使者請起,不知使者來這個兵荒馬亂的地方有什麼事情呢?」傑倫微微一笑,心想原來不單是埃南羅人坐不住,藍達雅人也開始坐不住了。 「兵團長,請過目。」那使者說著從袖管裡掏出一封信遞給傑倫。 「聯合?」傑倫並沒有拆開信,只看了看信封便說道。 「兵團長果然聰明過人,你的意見如何?」使者略顯意外地問道。 「我?沒有意見,因為我對這件事情根本不感興趣。」傑倫說道。 「那兵團長要我們怎樣做才會有興趣呢?」使者問道。 「我目前最大的興趣就是想盡快拿下基歐,不過以現在的形勢看來並不需要你們的幫助,所以你還是別白費口舌了。」傑倫答道。 「說不定哦,也許以後需要呢?」使者雖然碰了釘子,但還不想立刻放棄。 「那就以後再說了,不過我後面有『前進軍』做我的強大後盾,我想也應該不用你們幫忙了,嘿嘿!」傑倫冷笑道。 「既然如此,在下就此告退了,如果以後兵團長突然有合作的意向的話,可以派人來跟我們聯繫。」使者臨走的時候說道。 「不送了。」傑倫冷冷地說道。 「兵團長,你不是做夢都想盡快拿下基歐,報仇雪恨嗎?怎麼不同意跟他們聯合?其實他們的條件也還不錯,借助他們的兵力的話我們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拿下基歐,到時要風得風,要雨就可以得雨,何樂而不為呢?」使者出去之後,馬尼羅問道。 「呵呵,你知道什麼叫做欲速則不達什麼叫做弄巧成拙嗎?目前我軍連打勝仗,士氣高漲,而且又多了二十多萬軍隊來歸順我們,自己就能做的事情,何必要去靠別人?況且,你帶兵也帶了不少年了,打過這麼多場仗,見過那一個國家的士兵能比『前進軍』的士兵更有戰鬥力呢?」傑倫微笑著說道。 「不過,投降的士兵畢竟不太可靠!」馬尼羅不無擔憂地說道。 「呵呵,這就是你考慮不周了,他們既然歸順了我們,假如再反叛的話恐怕會兩頭受敵呢,那二殿下的手段可要比我傑倫殘忍得多。還是那句老話,用兵不疑,疑兵不用。」傑倫說著背負著雙手走出了營帳。 海羅。 路邊,都是些空無一葉樹木,斜陽映照在上面,地上便有了一些稀疏的樹影,為冬天增添了幾分肅殺。兩個商人模樣的人騎著驢子正走在這條路上,其中一個說道:「今天又賺了一大筆,足足有一個鑽石幣呢!」 「呵呵,想想這個世界真是不公平,同樣是人,我們辛辛苦苦賺一輩子還不夠人家花幾分鐘賺的錢。」另一個答道。 「知足常樂拉,沒聽過俗語說:」人比人,氣死人『嗎?其實我們也應該知足了,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人能夠像我們一樣一天賺一個鑽石幣呢?其實做人沒什麼別的了,能過活就行了,早晚不是都要死,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呵呵。 「第一個商人說道。 「說是這樣說,不過俗話還有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呢,假如你真那麼知足的話,也不會天天騎著驢子出來做買賣,家裡的錢也夠你這樣花一輩子了。」 第二個商人說道。 「呵呵,那也不是,人總是要找點事情來做做,終日碌碌無為也受不了,其實現在我做事更多是出於一種習慣罷了。就好像我們國家裡最富有的那三個貴族,你說錢對他們來說還有什麼意義呢?」第一個商人說道。 「也有點道理,喂,你有沒有聽說那三個大家族的錢多得裝不下了,要拿出更多的錢支援國防建設?」第二個商人說道。 「傳聞好像是這樣說的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過咱們國王的金庫也應該快滿了。」第一個商人說道。 「有空咱倆問問國王去。哈哈哈。」第二個商人說道。 即使那兩個商人有空,海羅國王可沒有那麼多空閒時間來應酬他們。此刻,他正坐在大殿上和幾個大臣籌劃著再從那裡辟一塊地來修建金庫,否則每年上交的錢太多了,皇宮裡原來的金庫都已經裝滿了,實在不知道往那裡放了。又不好下令說暫時不收稅,因為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假如一旦開了不收稅的例,以後再要重新收稅可就難了。 「陛下,不如把新的金庫開設在金陵宮附近,那裡地方夠廣闊,以後再要擴建也方便得多。」一個大臣說道。 「不行,那裡是擺放祖宗牌位的地方,怎麼能隨便在旁邊建造金庫呢?」國王說道。 「陛下,那不如還修建在御花園附近?」又一個大臣上前說道。 「不行,御花園附近這幾年已經修建了好幾個金庫了,再這樣修建下去,恐怕皇宮內就沒有御花園這種東西了。」國王又否決了另外一個提議。 「哎,陛下又不願意驚擾附近的居民,不然把皇宮擴建一下問題不就解決了嗎?」第三個大臣說道。 正在他們議論紛紛而又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一個帶刀侍衛走了進來,抱拳說道:「陛下,門外有自稱是埃南羅使者的人來拜見。」 「快快有請。」國王突然想到也許埃南羅知道自己國家有錢,要來借些錢過去用用,那樣不就可以減輕自己金庫資源不足的負擔了嗎?而且以後又可以連本帶利地收回,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呵呵,真是徹頭徹尾的商人,即使錢多得裝不下了,仍然想著賺錢。 「見過海羅國王,奉埃南羅親王佛都和藍達雅長老會的命令,特來拜見。」 使者說道。 使者說著略微抬頭迅速地瞥了一眼,只見海羅國王戴著頭盔,臉用黑布牢牢蒙住,但舉止卻十分優雅,不禁暗暗稱奇,這個世界上居然有國王蒙著臉上朝的。 「使者請起,來這裡有什麼事情啊?」國王說道。 「陛下請看!」說完之後,使者便雙手呈上了信件。 「哦?『前進軍』真有這麼可怕嗎?」國王看完了信便問道。 「絕非是我們親王佛都虛言恫嚇,『前進軍』現在已經分別進軍基歐和普蘭斯了,而海羅就位於基歐和普蘭斯的中間,相信下一步的目標就會是貴國。了。」 使者說道。 「我們海羅一向堅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我想『前進軍』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地進攻我們的。而且我們的國家臨近大海,大部分軍隊都是海軍。據我所知,『前進軍』可全都是陸軍,並沒有海軍,怎麼可能對我們構成威脅?」國王說道。 「呵呵,陛下只是看到眼前,沒有看到以後,想當初依維斯從我們埃南羅叛逃出去,誰會想到他會建立起這麼龐大的一支軍隊呢?」反正依維斯現在不在這裡,使者把他離開埃南羅說成是叛逃也沒有人會追究他的責任。 「不過,即使我們想幫忙,但我們的陸軍很一般,只有海軍比較強大,也幫不了什麼忙啊?」國王沉思了一會說道。 「只要陛下答應了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們親王佛都自然有辦法,而且貴國即使不參加戰鬥也至少可以起到牽制的作用。」使者說道。 「那既然如此,我就答應了。」海羅國王望了望他的幾個大臣說道。 埃南羅國都卡納亞,巴蒂府中。 「二殿下,照這樣說,聯盟的事情看來也差不多了。呵呵。」巴蒂說道。 「是啊!除了星狂和風楊這兩個埃南羅的叛徒不肯合作之外,其他的不是願意支持我們,就是表示要中立。而這種中立其實是對我們有利的,比如玻利亞,照現在的情勢發展下去,他勢必要和星狂大戰一番,呵呵,到時就有好戲看了。 特別是我們拉攏到『前進軍』的副統領坎亞,更是有決定性的意義。如此一來,『前進軍』的總部就必將會發生騷亂,整個『前進軍』就會亂作一團,到時我們就可以趁機發兵攻打他們了。「佛都微笑著說道。 「不過,二殿下,為什麼我們不去聯合星狂和風楊他們的敵人,既然他們不肯合作,我們就幫他們的敵人來打敗他們,不是更好嗎?」巴蒂思考了一下說道。 「呵呵,他們的敵人不論怎樣都要跟他們交戰的了,我們何必插上一腳,消耗自己的兵力呢?讓他們兩虎相鬥,兩敗俱傷不是更好嗎?而且我們如果去籠絡星狂和風楊的敵人的話,會讓他們更堅決地為『前進軍』而戰鬥,到時我們使『前進軍』內部分崩離析的計劃就會破產。」佛都說道。 「二殿下幾句話,頓時讓我茅塞頓開。不過,看來依維斯也不是那麼可怕,雖然他武功高強,不過論到政治手段的話,他還是欠缺經驗,太嫩了。『前進軍』內部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他居然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呵呵。」巴蒂笑著說道。 「巴蒂,永遠不要小看任何人,當初我那皇叔就是因為小看了我們才會最終導致失敗的,否則以他軍隊的實力,我們哪裡是他的對手?在事情沒有真正成功之前,永遠不要對任何事情掉以輕心,否則你以後再後悔也肯定是來不及的。依維斯不是一個那麼簡單的人,否則怎麼可能有那麼多人對他死心塌地呢?他並非真的是全然的無知無覺,你想想看就知道了,就算依維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身邊的西龍也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吧?」佛都正色說道。 「那倒是我一時大意了。」巴蒂不禁有點自責,最近自己怎麼總是喜歡不考慮周詳就亂下結論的。 其實倒不是巴蒂草率,的確形式看起來是在不知不覺之中越來越對埃南羅和藍達雅的聯軍有利了。只是巴蒂沒有看得像佛都那麼遠而已,這也是一個王者和一個將軍的最大區別之一:將軍看重的是某場戰役的勝負,而要成為一個真正的王者卻必須要通觀全局,假如其中某個環節出現了錯誤,即使在局部贏了很多次戰役,最終也會功虧一簣,前功盡棄。 「依我看,依維斯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知道罷了。」佛都接著又說。 「不想知道?為什麼?」巴蒂感覺自己的智商在不停下降,佛都說的話令他越來越摸不著頭腦了。 「你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過坎亞的妻子嗎?」佛都提醒巴蒂說道。 「阿雅?她?」巴蒂迷惑地說道。 「是的,情之一字,自古以來便成為許多英雄豪傑終生無法跨越的門檻。依維斯可能什麼都看透,可他就是無法看透『情』,每個人都有他的弱點,而『情』就是我所找到的依維斯身上唯一的弱點。所以,假如我們最終打敗了依維斯,那其實不過是他被自己身上的『情』打敗了而已。」佛都微笑著說,這也許就是他許久以來幾乎不近女色的主要原因。 「嗯。」巴蒂陷入沉思,想起自己年輕時也曾經為一個女子而瘋狂。當年的巴蒂少年得志,意氣風發,大有整個天下已被自己踩在腳下的氣概,並且覺得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自己不可得到的。直到他遇到了那個女子,一切才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他第一次真正明白這個世界上的確有些東西是自己永遠無法企及的,第一次覺得就算擁有整個世界又如何,假如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東西。那個女子後來離他而去,雖然巴蒂也重新振作起來,而且隨著年歲的漸增,巴蒂已經看透了很多事情,但這件事情卻成為他心中永遠無法彌補的痛。他從不向人提起,但卻從沒忘記,他突然覺得自己跟依維斯是同病相憐。 「巴蒂,你怎麼了?」佛都看到巴蒂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大為詫異,以前他從來沒見過這個樣子的巴蒂。 「哦,沒什麼,大概是最近軍務比較繁忙,又太多想不透的地方,所以一時走了神,請二殿下恕罪。」巴蒂這才發覺自己在佛都面前失了態,急忙解釋道。 「別太累了,多點休息。」佛都望著這位自己最信賴的將領,發現他的鬢上又增添了些許白髮,臉上也有些滄桑的神色,不禁關切地問候道。 殿外,梧桐樹上最後的一片葉子也徐徐地掉了下來,隨著風在半空飄旋、打轉。
***************************************************************************** 第七章兩軍對壘 聖歷2109年2月1日晚上,普蘭斯大王子可約的軍營。 雨聲漸漸的停住了,北風凜冽地吹著,吹得剛才籠罩在頭上的烏雲也慢慢的散開了去,吹得月亮又探出了頭。樹枝上殘留的水滴,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就好像一個玲瓏剔透的水晶球。使人不禁猜想,在這個水滴裡也有一個純淨的世界,裡面居住著一些美麗的精靈。 然而,這一切在離家日久,出征在外的士兵們看來又是怎樣一副淒清的景象哦! 「想想我們離家也都有一段時日了。」一個士兵開口說道。 「是啊!我家裡還有老婆孩子呢,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樣了,哎!」和他走在一起的士兵說道。 「呵呵,我也有年紀已經老邁的父母沒人照顧呢。」第一個士兵說道。 「沒辦法啊!現在我只想趕快打完仗,趕快回家探望他們,真不知道親兄弟有什麼仗好打的,四王子還要引外人進來,哎,反正他們爭權奪利的,最倒霉的還不是我們這些士兵。」第二個士兵說道。 「可別亂說話,大王子一直還在為哥撒亞戰敗的事情生氣呢,要是給他聽到了,可不得了,搞不好,要殺頭的。」第一個士兵急忙勸道。 「嗯,我也就是發發牢騷罷了,呵呵,這次大王子親自出征,把歸屬於他的軍隊全部召集過來,看來是要和星狂一決死戰了。」第二個士兵說道。 「從人數上來看,我們是三個多對一個,正常來說,這次應該是我們贏才是。」第一個士兵又說道。 「那可說不好,戰爭這種東西,很多偶然和突發的事故的。呵呵,那星狂號稱『狂帥』,他贏過的以少對多的仗還少嗎?況且他們『前進軍』的人,幾乎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反觀我們,哎!有幾個人真正上過戰場呢?」第二個士兵說道。 「那倒也是,不過既然上了戰場,不是殺死敵人,就是給敵人殺死,沒第三條路可以選擇的。哎,其實我們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呢?還不如找個地方升個火,熱幾口酒喝喝,反正活得一天算一天,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第一個士兵感慨地說道。 「說的是。」第二個士兵隨聲附和道。 他們的大王子可約可就沒有這麼看得開了,這幾天以來他還一直在為自己軍隊戰敗的事情懊惱不休呢。 「媽的,哥撒亞這頭驢子,我怎麼也想不透他為什麼會蠢到不加防備衝上去送死這樣的法子,媽的,就算衝到半途看人家沒什麼反應,也應該撤退啊!」可約怒氣沖沖地對他座下的拜爾倫說道。 「大王子息怒,現在我們還是想一想下一步該怎麼辦,接下來的仗要怎麼打才是,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拜爾倫起身答道,這段日子以來他一直在聽可約發類似這樣的牢騷,耳朵都快生繭了。不過想想自己是可約的屬下,不可以表示不耐煩,只好好言相勸道。 「過去?媽的,除了說這句話還會不會說點別的?那可是一百萬大軍啊!一百萬,我怎麼也難以相信,一百萬大軍就在一個下午之間全部化為烏有了。」可約倒沒想到自己說這樣的話也已經有很多遍了,這個世界上安慰人的話也就那麼幾句,其實真的難怪拜爾倫總是用那句話回答。 「是,大王子。不過我們還有一百五十萬大軍,還有迴旋的餘地。」拜爾倫說道。 「迴旋?就算打贏了星狂,我們還拿什麼兵力去跟我九弟打?他不是坐山觀虎鬥,佔盡便宜了?都是哥撒亞的錯,後來他竟然還叫士兵們全部放下兵器,媽的,就算是跟他們拼了,殺死一些『前進軍』的人,也可為我們減輕壓力啊!現在好了,他自己一死了之,我們還不得不給他一個英勇犧牲的烈士名號。可丟下這麼大一個爛攤子給我們,現在怎麼辦?」可約越發生氣了。 「大王子,保重身體要緊,可別氣壞了自己。」拜爾倫說道。 「算了,跟你說了也是白說,你還是趕快退下去幫我想幾個計策對付星狂再說。」可約說道。 「遵命,大王子,那屬下告退了。」拜爾倫等這句話已經等了很久了,一聽到馬上抬起腳步離開了,連頭都不回,好像是害怕可約叫他回來聽他發牢騷一樣。 「媽的,跑得比馬還快,平時辦事又不見有這麼快,一向都是慢吞吞的。」可約望著他的背影罵道,頓了一頓,又說道:「星狂,你給我等著,我不會讓你有好果子吃的;四弟、九弟,你們也都別得意得太早,我可約並非是浪得虛名的。」 傑倫在基歐臨時搭起的營帳。 從阿瑪蘭塔出來之後,傑倫的大軍一直在不停地前進,每天都要換一個地方。一路上他們幾乎沒有遇到什麼來自基歐的阻力,就算遇到了,也是些小股軍隊,根本不可能對傑倫的大軍構成威脅。沿途還有很多小軍官或者地主聞風過來投靠他,所以傑倫軍隊非但行軍的速度很快,就幾天時間,他們離阿瑪蘭塔已經有四百里之遠了。連聲勢也一日一日地增大起來,軍隊士兵的總數現在已經足足有六十萬了,現在即將要進入基歐的中心地帶,同時也是傑倫的死敵--基歐二殿下沃爾根的大本營哥本爾根。 「兵團長,又有一個小軍官帶著他部下幾百個士兵來歸順我們。」馬尼羅興沖沖地跑進傑倫的帳篷說道。 「呵呵,很正常,我早就說過了,很多事情一旦有人開始做,其他人就會跟著做,人們一般都有一種一哄而上湊熱鬧的癖好,現在我們就是如此。」傑倫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彷彿這一切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根本就不能令他激動。 其實,傑倫之所以會顯得如此不在意,大部分原因在於他的經歷。當初梅裡安家族在基歐是除了皇族之外最顯赫的家族,每天慕名而來拜訪的人不計其數,其中不乏達官貴人,豪門富商,這些人是來求得庇護的;也有些是無官無職的,他們主要是希望借助梅裡安家族的名聲,而求得一官半職,或者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弄幾個錢回去。而且,在那個時候,即使得不到什麼直接的實惠,能進入梅裡安府邸本身就是一種榮耀,就是一種身份的象徵。但是,後來,當梅裡安家族受到沃爾根迫害的時候,先前那些人一個個都不見了,沒有人站出來為他們做一點事,或者哪怕是說一句話。而傑倫經過這次巨變之後,已經可以說是看破人情了:今天這些人來投靠自己,說不定明天他們見到沃爾根得勢,又跑去投靠他了。 傑倫這樣想也有一定的道理,畢竟人大都是趨炎附勢的動物,但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沃爾根的殘暴不仁,已經使他們忍無可忍了。 「他們來投靠我們總是好的,形勢對我們越來越有利了。呵呵。」馬尼羅有時也喜歡將事情往好處想。 「形勢這種東西是很難說的,有時跟結局好壞完全無關,這些人大都是些牆頭草,見到那邊形式好,就去投靠那一邊,我們要打敗沃爾根,靠他們是很冒險的。」 「兵團長,我們的軍隊就要和沃爾根的軍隊直接對話了,你有什麼打算?」馬尼羅被傑倫澆了一頭冷水,馬上轉移話題說道。 「打算?我只有一個打算,就是打勝仗。」傑倫冷冷地說道。他不明白馬尼羅為什麼老說這些無聊的問題,老問這些廢話,又不是第一次打仗,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他難道還沒弄清楚嗎? 「哦,最近有謠言『前進軍』內部出現一些問題了,對此,將軍又有什麼看法呢?」看來馬尼羅還是依然沒有醒悟。 「目前我們只需要考慮怎樣打敗沃爾根就行了,就算『前進軍』土崩瓦解又如何?只要我拿下了基歐,我還怕天下沒有我立足之地?而且只要依維斯還在,『前進軍』就不會垮掉的。」碰到這樣好問的人,傑倫也無可奈何,只好皺了皺眉頭,苦口婆心地答道。 哥本爾根,沃爾根殿內。 「二殿下,饒命啊!饒命啊!二殿下。」一個太監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嘿嘿,我本來就沒打算殺你。」沃爾根冷笑道。「只不過想砍掉你的兩隻手,讓你下次注意點罷了。」 「二殿下,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奴才該死,請二殿下饒過我這一次吧!」 「哭,是沒有用的。」沃爾根揮了揮手。「我的興致全都給你壞掉了。」 幾個侍從打扮的人走進來把跪在地上的太監連拉帶抱的拖了出去,據說,從此之後那太監便沒有再出現在這個宮殿上,也不會再打破任何東西了。 有人說,沃爾根確實是命令侍從砍掉他的雙手,只不過砍完之後不准別人幫他包紮,而太監昏迷過去,自己也無法包紮,就這樣血盡身亡了而已。 「二殿下,傑倫的軍隊已經離我們很近了,估計明天他們就要來到我們城下了。」沃爾根的老師比靈頓說道。 比靈頓是唯一能說服沃爾根的人,而且沃爾根之所以能擁有爭奪皇位的實力,一大部分原因也是因為採用比靈頓的計策。 「來得正好,我還沒去找他呢,他倒找我來了,嘿嘿。」沃爾根冷笑道。 「不過,二殿下,我覺得我們還是避而不戰、死守城池為好。」 「為什麼?我真後悔當初沒斬草除根,讓傑倫逃了出去。」沃爾根憤憤地說道。 「『前進軍』現在氣焰十分囂張,而且聽說基歐國內也很多人去投靠他們,形勢並非對我們非常有利,假如我們死守的話,他們想要打贏這場仗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而且他們長途跋涉的,我們只要稍微拖他一拖,他們軍糧用完,逼之無奈就不得不退軍了。」比靈頓條條有理地分析道。 「老師的話不無道理,不過這次被人欺到眼皮底下了,我實在是嚥不下這口氣。我已經決定了,只要他傑倫敢來,我就要帶兵出去跟他一決高低。」 「二殿下,不要只是逞一時意氣之勇。」換了第二個人這樣對沃爾根這樣說話,恐怕就算有十顆頭顱現在也全部不長在脖子上了。 「老師,你是看著我長大的,難道你不知道我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嗎?嘿嘿。」沃爾根胸有成竹地說道。 「有多少個人說過類似的話,最後卻死在別人手裡的。」比靈頓口中沒說,心裡卻暗暗歎息道。 聖歷2109年2月5日下午2點30分整,星狂跟正在前進的「前進軍」騎兵聽到一陣陣馬蹄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近。抬起頭遠遠望過去,灰塵也越來越濃,好像被風吹動的雲朵一樣在慢慢地飄了過來。 「又要開始戰鬥了。」星狂望了望手中的刀說道。「這把刀也已經很久沒有喝過敵人的血了。」 「團長,現在怎麼辦?」維拉問道。「是不是讓我帶十萬個弓箭手埋伏在路邊?」 「哈哈,你以為每次都那麼好賺,每個人都像哥撒亞那樣『勇猛』啊?」星狂不禁笑了起來,這個維拉,怎麼就不明白再好的計謀用多了也變得差了,況且上次主要是運氣奇好罷了。 「那這次怎麼辦?」維拉忍不住有點臉紅,尷尬地問道。 「這一次是避無可避了,也不用埋伏了,你就帶十萬弓箭手列好隊,一看到對方出現,就射過去。等一下可能就看誰射箭射得準,誰射得快了。」星狂答道。 「遵命。」維拉於是帶著十萬弓箭手排好陣勢等著可約的軍隊出現。 「奇怪,怎麼馬蹄聲幾乎聽不到了,而灰塵也越來越小了。」等了大約一個小時之後,維拉終於不耐煩地策馬過來問星狂道。 「媽的,看來你的哥哥也是個狡猾的傢伙。」星狂說著望了望他身邊的菲雅克,眼神裡的神色好像是對他說,同是一個父親生出來的,你怎麼頭腦比可約簡單那麼多的,怪不得你會輸給他。 「可約是狡猾點,否則我也不需要你的幫忙。」菲雅克給星狂鄙夷的眼光盯得實在有點受不了,申辯道。 原來另一邊的可約看到這邊的灰塵和聽到馬蹄聲,正準備率兵衝過來的時候,身旁的拜爾倫立刻阻止道:「那個星狂詭計多端,我們這樣衝過去恐怕又會中他的圈套。」 「依你的看法,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可約問道。 「最好是列好陣勢在這裡等他出現。」拜爾倫說道。「先在陣前擺十五萬弓箭手,只要星狂敢貿然衝過來,我們就給他來個措手不及,讓『前進軍』也嘗嘗當箭靶的滋味。」 「好,就聽你的。」可約覺得拜爾倫的話有點道理,而且自己實在沒有兵馬可以用來冒險了。 於是兩邊不約而同選擇了停止前進,等對方出現的策略。 「現在怎麼辦?殺過去嗎?」維拉問道,他自己認為以星狂的心性應該會選擇殺過去的。 「殺過去?不要只有意氣之勇,也不用腦筋想想,現在他們停下來是為了什麼?又不到日落時分,不可能這麼早就搭起營帳休息,無緣無故停下來,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像我們一樣也擺好弓箭在那裡等待。我們現在殺過去,豈不是自找死路嗎?別看我平時打仗好像只是一味強調進攻,實際上我也是懂得退避的道理的,不然的話,我怎麼可能混到今天?」星狂說道。 「那就這樣一直等下去嗎?」維拉問道。 「當然不是,吩咐士兵們搭起帳篷做飯就地休息。」 「搭起帳篷休息?那也太冒險了吧?」維拉覺得簡直是不可思議,這樣比進攻豈不是還要危險? 「哈哈,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被人稱為『狂帥』嗎?就是因為我夠狂。就地休息,我料可約也不敢攻過來。」星狂說道,實際上他另有一番打算。第一,兩軍相距還有一段距離,如果可約的軍隊衝過來的話,自己的軍隊還有一段準備時間;第二,士兵們也知道前面有敵人,所以即使是就地休息,也不敢過於放鬆,畢竟沒有誰會拿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第三,星狂還是覺得,可約不敢衝過來,因為等自己一方出現等得越久的話,便越會覺得星狂這邊的人也像他們一樣拿著弓箭在等著他們出現,就越是不敢衝過來,畢竟他們短期內是不會忘記哥撒亞的教訓的,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嘛! 「可約王子,他們那邊好像升起了炊煙。」一個士兵跑過來報道說。 「媽的,不會吧?真有那麼狂?」可約抬頭望過去,果然見到不遠處炊煙裊裊的升了起來,「拜爾倫,他們好像是搭起帳篷,在準備吃飯休息了,現在要不要衝過去,趁機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可約有點摸不著頭腦,便問拜爾倫道。 「說不定他們並沒有把弓箭手撤下,而是故意用炊煙來引我們出現,上次他們對付哥撒亞的時候還全軍趴下呢,王子,我看還是不要的好。星狂這人粗中有細,實在不可小窺。」拜爾倫垂頭答道,心想星狂你休想這樣贏了我們,我們不會中你的計的。 「那現在該怎麼辦,難道就這樣傻等下去?」 「當然不是。」 「那全軍休息?」 「也不是。」 「我靠,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到底我們該幹什麼?」可約怒道。 「讓那十五萬弓箭手繼續等下去,其他的人就地造火做飯。」拜爾倫最後說道。 就這樣雙方都不主動進攻,僵持了很長一段時日。
***************************************************************************** 第八章誘降 傑倫營帳。 出於避免受到敵人偷襲的考慮,傑倫每一次命令大軍停下來休息的時候,都會先派探子到四周打探,這樣一來,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的話,傑倫便可以馬上知道,早做準備。這不,軍隊剛剛紮好營,傑倫自己也才洗了一把臉,馬尼羅就走進來報告說:「兵團長,探子回報,從哥本爾根出來了一支軍隊正朝我們的方向逼近過來,看旗號好像是沃爾根親自出動,大概還有三、四里遠的距離。」 「來得正好,省得我們再跑那麼遠去找他。命令全部士兵上馬,準備跟沃爾根軍隊決戰。」傑倫笑著說道,同時心裡想,終於,終於可以報仇了。 馬尼羅出去一會之後,『前進軍』的士兵們就已經全部準備就緒了。 「兄弟們,出發!」傑倫揮舞著手中的刀,說道。 實際上,他們幾乎不用再走了,沃爾根的軍隊離他們的隊伍不超過七百米的距離。 兩軍正式交戰之前的對峙,自古以來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山崩地裂,喊聲震天;另外一種則是像現在這樣,安靜,絕對的安靜,靜得幾乎聽得見雙方士兵的心跳,靜得連一顆紐扣掉在地上都聽得見聲音。 一種為自己一方而血戰到底的神聖感覺、一種用對方的鮮血來染紅自己的戰袍的感覺不約而同地在雙方的心裡升起。 「殺!」當兩股強大的殺氣互相交纏著、各自膨脹到極點的時候,這個戰場上用得最多的字就不可避免的要從雙方主帥的嘴中蹦出,並且接著便要借助士兵們手中的槍和刀得到實行。 傑倫身先士卒地衝了過去,在他以前參加過的所有戰役中,他從來不曾如此衝動。儘管他心裡早就深深地明白到身為主帥,最忌諱的就是過於冒進,主帥是一個軍隊的總樞紐,總樞紐一旦出了事,後果將會不堪設想。只不過,當他看到沃爾根陰沉的笑臉的時候,長久以來壓積在心裡的莫大仇恨一下子不受控制地全部爆發出來。在這個時候,他腦子裡浮現出慘死的親人們臨死前在大火中掙扎、哀鳴的情景。他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野獸一樣衝了過去,他要砍下那個可惡的頭,狠狠地撕下那張惡毒的笑臉。 「兵團長,不要衝動。」本來騎著馬跟他並排的馬尼羅想要阻止他,可惜已經太遲了,馬尼羅只好跟在後面衝了出去。 軍中兩位最高領導人都衝了過去,自然而然,周圍的士兵們也都邊大聲吶喊邊跟著壓過去。 「後退者殺。」對方也沒有閒著,沃爾根大手一揮,催促自己的士兵們前進。 然後又在前去交戰的士兵後面排起了一隊弓箭手,吩咐他們誰要是敢臨陣脫逃不用等命令了直接就一箭射死。這招果然夠毒,怪不得他敢於在他老師面前誇下海口,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的士兵們本來大都有點害怕「前進軍」,但在他的這種舉動之下,每個人都爭先恐後地向傑倫的軍隊湧了過去,惟恐落後一步,被人射死。 兩隊人馬正式交戰了!就像狂風糾纏著暴雨,雙方士兵糾纏在一起。大刀舉起來又砍下去,舉起來又砍下去;長槍凶狠而又不失靈活的左挑一挑,右刺一刺。 地上的鮮血越來越多,屍體也慢慢地堆積起來,可是沒有一個「前進軍」的士兵會後退。投身於戰鬥之中的士兵們彷彿都聽到有某種韻律,某種正好切合內心律動的韻律在流動。他們眼中都流露出貪婪的色彩,一種對血液的渴望,想看到對方的鮮血奔湧而出的熱切心情甚至使怕死使人的求生慾望一時之間趨於消亡的狀態。 憑著一股狠勁,再加上作戰經驗也比對方的士兵好,在開始不久的一段時間內,雖然人數上比對方要少,『前進軍』竟然暫時取得了一定的優勢。不過這種優勢隨著時間的推進,越來越微小了,畢竟到了真正貼身搏鬥的時候,人數少一點無論怎樣都是要吃虧的。而且,「前進軍」以往之所以總是能夠無往不利,不僅僅是靠臨場的勇猛,還有另一個原因是對方總對「前進軍」感到恐懼,因而放不開手腳。然而,現在,對方已經「不敢」害怕「前進軍」了,因為,退卻一定會被亂箭射死,只有打敗「前進軍」,才可能有一線生機。 失去了理智,傑倫紅著眼睛,只顧一個勁地朝沃爾根的方向殺過去,甚至忘記了自己也可能受傷,忘記自己可能被人一槍捅死、一刀砍死。他現在只知道自己每殺一個士兵就會多接近沃爾根一點,就可以離報仇雪恨近一點,再近一點。 是的,報仇,他心中除了報仇再沒別的念頭。他在不知不覺地陷入一個一旦進入就無法脫身的漩渦,他感覺自己週身乏力,但是他手裡的刀卻沒有停下。一刀,又是一刀,他依稀看到周圍的士兵在不停的倒下去,但又不停地湊上來,像海浪一樣一個接著一個,後浪推著後浪,彷彿永遠也不會休止。他感到自己象大海中的一葉扁舟,就快被這些海浪打翻、打沉,就快要被淹沒了。 「中!」他抬刀砍中了一個士兵的喉嚨,鮮血噴湧而出,激射到他的臉上,熱乎乎的,有一種小時侯媽媽在冬天時用熱水浸過的毛巾給他洗臉般的感覺,他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臉上的血跡。 「媽媽!」傑倫忍不住低低地呻吟了一聲。 而那士兵的瞳孔慢慢擴大、發散,一臉驚訝的神色,彷彿不敢更不甘心相信自己即將要死去的事實,慢慢地倒了下去。 「媽媽!」傑倫又大叫一聲,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空中漂浮著,漂浮著,像一片秋風中盤旋的葉子,毫無著落,他拚命想抓住點什麼,可是他發現他什麼都抓不住。 「兵團長!」朦朧之中,傑倫好像聽到馬尼羅這樣喊道。 「前進軍」總部阿爾斯山。營帳內,依維斯、西龍、坎亞正在商量軍事。 「依維斯,前方傳來消息,傑倫戰敗;星狂則在和敵軍耗著,雙方暫時都沒有什麼大動作。」西龍說道。 「什麼時候的消息?」依維斯急忙問道。 「剛剛,白木跟我說的。我認為當務之急是派兵去救傑倫,至於星狂他雖然為人浮躁,但現在他還沒遇到真正的對手,應該不用我們擔心。」西龍說道。 「嗯,坎亞,我們有什麼兵馬可以立刻派過去救援傑倫的?」依維斯問道。 「依維斯,我們的軍隊分居四方,一時之間也難以召集,而總部的兵馬則要鎮守住這個山頭。所以我想我們目前派不了兵去救援。」 「那你的意思是讓傑倫自生自滅?」西龍詰問道。 「也只好如此了,況且我們鞭長莫及,就算派過去也不一定來得及幫傑倫解圍。」坎亞答道。 「不行,我們不能眼看著傑倫孤立無援。依維斯,無論如何我們都應該派兵過去。」 「嗯,是的,坎亞,你說怎麼辦?」 「我們最多只能派五萬兵馬過去。」坎亞見狀只好說道。 「那就派十萬兵馬火速前往救援。」依維斯說道。 「可是,依維斯……」 「坎亞,不用多說了,總部少點人也不會有事,西龍,派兵的事情你去籌辦吧!」 「好的。」西龍說著瞪了坎亞一眼。 星狂帳內。 「星狂兵團長,這大半個月來,我們盡呆在這個鬼地方,幾乎動也不動,我實在受不了拉,而且我的糧草即將全部用光了,到時我們就不得不撤軍了。」菲雅克對星狂說道。 「你著什麼急啊?你要是那麼厲害自己衝過去,糧草的事情你不用擔心,用光了自然會有,我們『前進軍』家底還是很厚的,那像你啊?就那麼點積蓄,還想學人家打仗?還想統治整個普蘭斯?四王子,心急是吃不了熱豆腐的。」星狂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實際上他也頗感鬱悶,連日呆在這個地方,對方不進攻,自己暫時也不敢貿然揮兵前進。雖然心裡已經有了一個計劃,但是畢竟還沒有實行,不過一看到菲雅克那副樣子,他便禁不住要裝裝樣子,逗菲雅克更加著急,取笑取笑他。 「可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來就是為了打仗,不是為了在這裡欣賞風景。況且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悶都悶死了。」菲雅克紅著臉說道。 「我知道了,看來四王子是嫌這裡悶,嘿嘿,哥撒亞的『美人兒』這麼快你就厭煩了?」說著星狂走上去拍了拍菲雅克的肩膀。 「星狂兵團長,你……」菲雅克聽到星狂這樣說話,一時不知道答什麼好。 「算了,我還是告退了,星狂兵團長,有什麼消息再告訴我。」 「嗯,恕不遠送了,四王子走好。」星狂捋著鬍鬚望著他的背影道。 「維拉,最近士兵們操練得如何?」星狂轉過頭問道。 「士兵們操練狀況還可以,不過……。」維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不過什麼,快說。」 「士兵們離家千里,以往有戰爭或者行軍的時候,因為繁忙所以沒有多少時間去想事情,現在一停下來,整天無所事事的,思念家鄉的情緒便越來越濃了。」 「停了這麼久,也該動一動了,媽的,我這副骨頭十幾天沒有活動,也快生蚺F。」星狂說道。 「不知道團長有什麼妙計?」維拉最近覺得想東西的事情該留給星狂,反正自己也想不出什麼好的法子,不如樂得清閒。而且隨著他跟星狂相處的時間越久,他便越對星狂佩服得不得了。現在維拉打心眼裡覺得這個傢伙雖然時不時便要爆幾句粗口,有不太文明的嫌疑,但實在是一個自己怎樣也無法望其項背的軍事天才。 「呵呵,如果我說等待也是妙計一部分,你相信嗎?」星狂笑著說道。 「相信,當然相信。」維拉說道。 「這樣都相信?你不是吧?那要是我叫你脫下盔甲衝過去跟可約拚命,並跟你說這就是我的『妙計』的一部分,你還相信嗎?你會這樣做嗎?嘿嘿。」星狂不懷好意的陰笑道。 「只要團長需要,叫我做什麼都行。」維拉拍拍胸膛,大聲說道,內心想星狂一定是在開玩笑逗樂子。 「好,我就等著你這句話了。」星狂大笑道。 「不是真的吧?團長,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吧,呵呵。」維拉尷尬地笑了笑,又再次感到自己的智商嚴重不夠用,而且隱隱覺得有點不大對頭。自己剛才那樣說好像是在把頭慢慢放上了絞架台,然後前來執刑的鄶子手問自己想不想死,自己竟然回答說:有需要的話,我就去死。這不是傻到徹底嗎? 「軍中無戲言,你當了這麼多年將軍不會連這個都不懂吧?」星狂很開心看到維拉進入了自己的圈套之後一副又是無奈又是無辜的表情。 「是,不過團長,我可以問問理由嗎?」維拉口中說道,心裡卻叫苦連天:媽的,你這麼無厘頭,我怎麼知道你那句是真那句是假啊! 「維拉,你知道軍人的天職是什麼嗎?」星狂突然語重心長地說道。 「保家衛國。」維拉這次學聰明點了,又拍拍胸膛說道。 「不是說這個。」星狂正準備聽到自己最想聽的那四個字,不料維拉竟然不上當。 「英勇殺敵。」維拉又說道。 「維拉,那你知道在這樣的大冷天,有一個夜晚,突然要你赤條條站在外面吹風會是什麼感覺嗎?」星狂臉色一沉說道,既然誘騙不成,只好實行大官對付小一點的官經常用的方法威逼了。 「報告團長,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命令。」維拉垂頭喪氣地說道,心想: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 「聰明,這就對了,那你還想問我理由嗎?」星狂得意地捋著鬍鬚說道。 「想。啊,不,不想,不想。」維拉說道,同時內心想:叫我去死都不讓我知道理由,這是什麼世界啊? 「嗯,今晚,我們就要出動全軍去把可約殺個片甲不留,你現在就去跟士兵們宣佈這個消息,同時,你還要告訴他們,今晚所有的人除了帶刀、槍、弓箭之外,其它的什麼都不能帶。」 「其他的什麼都不能帶?」 「就是說不能戴頭盔,穿衣甲。」 「不是吧?」維拉剛才還以為星狂是特意捉弄自己,讓自己什麼不穿盔甲就上陣殺敵,沒想到原來是所有的士兵都要這樣。 「就是如此,別廢話了,快給我出去吩咐士兵們做好準備。」 「是。」維拉不禁暗暗叫苦:出風頭的事情星狂自己一個人都做完了,吃力不討好的便讓我來扛,現在出去跟士兵們說不能戴頭盔、穿衣甲,然後還要他們去衝鋒陷陣,不是給人罵都罵死了? 維拉慢騰騰地來到操練場,召集全體士兵之後,站在閱兵台上,清了清嗓子,張了張嘴巴。正準備宣佈消息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有個問題還沒有弄明白,那就是該叫台下的人為士兵們還是戰士們,還是用別的什麼稱謂。假如稱為士兵們的話,顯得很疏遠,而且太普通了,幾乎每個將領都是這樣稱呼士兵的,顯示不出自己的風格;但如果用戰士們的話,現在又不是在戰場,雖然是即將要上戰場,但畢竟不是在戰場,這是有本質上的區別的。 「喂,快說啊!」 「呆在那裡幹什麼?」 台下的士兵見到維拉靜靜地張開了嘴巴好久都沒有合上,紛紛發表意見表示自己的不滿。而且大概是維拉平時的形象過於大眾化,過於平易近人,士兵們大都對他沒有絲毫的敬畏之情。所以以上兩句已經算是最文雅的講法,還有的士兵是這樣說的:「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媽的,老子剛操練完,還沒來得及上個茅房,又急急忙忙召集我們過來。」 「朋友們。」猶豫了很久,維拉終於想出了最符合自己形象和語言風格的三個字。說完之後維拉如釋重負,為自己鼓勁說,第一步我已經走得相當完美了,以後的更難不倒我了。 「今晚我們就要出發去跟可約一決生死了,朋友們,有沒有信心啊?」維拉接著說道。 「有。」士兵們說著大笑起來,大部分人心裡都在想,這一定是在開玩笑,不然星狂不會讓維拉出來說話,因為每次即將開戰的時候都是星狂自己出來煽動。 大概這是星狂的鬼主意,要給平凡的生活增加一點新意、增加一點刺激。 「朋友們,我還有一個消息要告訴大家,今晚我們要輕裝上陣。」 「是不是上陣不給帶水壺啊?那可不行,要是殺人殺累了,口又渴,總不能叫我喝對方的血吧?」有士兵尖聲說道,其他士兵們聽到了一陣哄笑。 「水壺當然是不給帶的了,不過還有別的東西不給帶,不許戴頭盔也不許穿衣甲。換句話說,就是只能帶刀,穿幾件貼身的衣服,其他的東西都不能帶。」 維拉苦著臉說道,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卻要讓他來說服其他人,這不是故意為難他嗎? 「那要不要帶夜壺?」又有士兵嚷道,其他士兵又是哄然一笑,很明顯,他們都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朋友們,我不是在開玩笑,剛才我聽星狂兵團長說的時候,自己也不大相信,不過現在我知道,這是真的。」維拉繼續說道。 「哈哈,對對對,我們也都知道是真的。」維拉不知道他越說是真的,士兵們便會越覺得是假的。 「朋友們,你們別笑,我真的不是騙你們的。」 「哈哈哈。」台下士兵們都笑得前俯後仰的。 「星狂兵團長來拉。」有士兵高聲嚷道,全場的士兵「刷」的一聲全都望了過去,以為星狂又帶了什麼好玩或者好看的東西。 維拉也看到了,急忙走過去,說道:「團長,你總算是來了,快點上去給朋友們,啊,不是,是給士兵們說幾句,我實在無法令他們相信我說的一切是真的。」 「這點小事都辦不了,以後我怎麼放心讓你幹大事啊?沒前途。」星狂笑嘻嘻地說道,他倒不是責怪維拉,只不過是開句玩笑罷了,其實這種局勢早就他的意料之中了。 「是,是,是,請團長上台。」維拉像一個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已經沒空去分辨星狂說的到底是真諷刺還是假揶揄。 「兄弟們,我以第一軍團長兼東部兵團長的身份做證,剛才維拉說的都是真的,一句都沒有假,大家還是趕快回去準備吧。還有誰笑得出來的可以留下來繼續笑。」星狂臉色嚴峻地說道。 聽了這話,剛才還吵吵鬧鬧的操練場立刻就變得鴉雀無聲了,每個人心中都知道這一次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死了,這次。」散場後有士兵議論道。 「那也不一定,弄不好他又從那裡搞來了一些天兵神將,約好了我們一開戰,天兵神將就認準穿盔甲的人殺。」另一個士兵答道。 第二個士兵說的這一句話,也成為了戰前星狂陣中所有士兵心中唯一的信念。 當然,他們不是相信有天兵天將相助,而是相信星狂又在那裡埋伏了一大支弓箭隊,隨時都可能會「騰」的一聲便站起來射殺對方。畢竟,無論怎樣,人還是喜歡往好處想多於往壞處想的。 可約帳內。 「拜爾倫,難道我們就這樣跟他們耗下去?」可約說道。 「依下臣所見,那星狂最終必定先熬不住,而主動來進攻我們。」拜爾倫胸有成竹地說道。 「你憑什麼這樣認為?」可約陡然覺得拜爾倫最近好像越來越高大威猛了,而自己則有一種變得有點對他惟命是從的感覺,最奇怪的還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我軍佔盡天時、地利、人和,星狂的軍隊長途跋涉,長此下去,士兵們思鄉心切,軍心必定有所浮動,越拖得久,他們就越會處於劣勢。」拜爾倫分析得倒算是入情入理的。 「最可恨的還是我那四弟,居然引外人進來,要不然我們今天哪裡用在這裡吹風淋雨的,普蘭斯的江山早就是我可約的了。」可約恨恨地說道。 「從某個角度來說,四王子跟星狂在一起更會激起我們的士兵們對他們的怨氣,實際上是幫了我們。」 「為什麼?」可約不禁大為迷惑地問道。 「大王子,你想想,四王子他引外敵入侵普蘭斯,就使這場戰爭的性質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本來你和四王子之間的戰爭只是一場內戰,說得更貼切點是兄弟鬩牆之爭,即使勝利了也未免要落人口實,惹人閒話。但現在就不同了,我們變成了舉兵對抗外敵,保家衛國,明顯更容易引起士兵們的共鳴和支持。從這點看起來,我們已經佔了很大便宜了。」 「說的太對了,我沒白給你俸祿。」可約不禁喜逐顏開地說道。「不過,我們一百五十萬大軍,拉到這個荒山野嶺來,消耗也挺大的,要是一直這樣下去,恐怕很難維持。」 「這個也請大王子放心,我們在消耗的同時,對方也在消耗。而且正如我前面說過的,我們是在本國的土地,而星狂他們離鄉別井的,路途遙遠,四王子雖然也儲存有一定的物資,但還是遠遠不夠用。他們的物資就要從『永久中立之地』運過來,如此一來,他們的消耗實際上比我們大多了。所以假如我們的物品都不夠消耗的話,恐怕他們早就餓死了。嘿嘿。」拜爾倫得意的奸笑道。 「看來他們不會這樣跟我們一直耗下去了,哈哈。」可約終於明白了拜爾倫一直力勸他停留在此地的原因了,那就是等對方耗不下去主動出擊,一舉殲滅他們。 「大王子英明。」拜爾倫拱手說道,同時嘴角露出一絲微妙的笑意。 「兵團長,你終於醒了!」傑倫一睜開眼睛,就聽見有人關切地對他說。 「我這是在哪裡啊?我死了嗎?」傑倫疑惑地問道。 「沒有,你沒死,兵團長,你在大營裡。」 「哦,馬尼羅,是你啊?發生了什麼事?」傑倫終於恢復了大部分的神志,不過他只知道自己大喊一聲「媽媽」之後,就一直昏睡著,至於在他昏睡的時候周圍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完全不知道。 在那深沉的睡眠中,他夢見自己一直身不由己地向著一個巨大的白色光圈飛去,他想喊:「不」,可是他的嘴巴卻不受他意志的控制,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喉嚨在動,但是卻發不出任何聲響。 後來,他在朦朧中好像看到了他的爸爸、媽媽、哥哥、弟弟、妹妹,他們又回到了他們的家。依舊是那麼愉快,陽光溫柔的撫摩著樹葉,從山上引流下來的一股清泉「汩汩」地從家裡的涼亭附近流過。小時候,他總是很頑皮地把小便拉在小溪上,他爸爸屢次教誨,他都不肯改掉這個習慣,因為那時他覺得很有趣。 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有趣其實就是做一件事的最大理由。他就這樣夢著,幾乎在夢中遊遍了童年時玩過的每個角落,踏遍了以前踏過的每一寸土地。 再後來,他看見他們一家人都扭曲著臉在火中痛苦的呻吟,火焰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漸漸的他聽不見家人的聲音,那火焰也幻化成一張臉,一張罪惡的臉,那便是沃爾根的臉。跟著他便驚醒了過來。 「兵團長,你在戰場上受傷了,士兵們和我拚死將你救出來,現在已經是你昏迷的第五天了。我們輸了,輸得很慘,六十萬的軍隊,現在只剩下三十多萬,大部分兄弟身上還掛了彩。我們現在是在一座山上,除了居高臨下死守住這裡,我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別的辦法了。」看到傑倫已經清醒了,本來馬尼羅應該很興奮才是,這麼多天以來,他不就是一直在等著傑倫醒過來嗎?但是一想到形勢是如此不利,他又實在興奮不起來。 「我們還可以重新再來。」傑倫故作輕鬆的笑著說道。「沃爾根的軍隊呢?」 「他們傷亡人數比我們多,據說大概有六十多萬,但是他們畢竟在人數上比我們多出很多,這幾天他們一直在攻打我們,好在兄弟們齊心協力,沒讓沃爾根得逞,一次又一次地把他們逼了下去。」 「那就好,呵呵,不死就有希望。扶我起來,我要去外面看看。」傑倫說著掙扎著要起來。 「兵團長,你還是好好的休息吧,養好身體之後,再出去看也不遲,而且現在沃爾根的軍隊暫時停止了進攻,士兵們也都在休息呢。」馬尼羅看到現在的傑倫一副如此憔悴的樣子,對比起大戰之前精神抖擻生靈活現,想席捲基歐成就霸業的那個他,簡直是天差地別,心中不禁湧起一股類似兄弟之間的情感。 「不,我要去看看兄弟們。」傑倫固執的說道。 「那好,你披好這件大衣,我扶你去。」 傑倫靠在馬尼羅的肩膀上,一步一步地走到帳篷外。 除了站崗的一些士兵之外,其他的士兵們東歪西倒地睡在一起,身上的盔甲都佈滿血跡,可是手裡卻還緊緊地握著兵器。山風輕輕地吹著他們夾雜著草葉、灰塵、沙子的亂蓬蓬的頭髮。山上幾乎看不見一塊石頭,因為那些石頭都已經給士兵們當作攻擊敵人的武器了。草皮也被踩得一塌糊塗,泥土裸露出來,隱約還可以看見裡面的草根,證明上面曾經長過草。一切都顯得很蒼涼。 「兵團長好。」一個站崗的士兵走了過來,問候道,眼角流露出一絲高興的神色。 「嗯。」傑倫微微地向他點了一下頭。 「兵團長,回去吧!」馬尼羅說道。 「哎,都是我的錯。」傑倫心酸地說道。 「呵呵,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兵團長,你不過是一時衝動,才會遭受挫折,我們依然有挽回的機會。」馬尼羅安慰道。 「我倒不是擔心沒有挽回敗局的希望,只是為了自己一時衝動,犧牲了那麼多兄弟的生命而難過,本來我們不必如此的。」 「兵團長,藍達雅長老木本刻求見。」一個士兵走過來報告道。 「請他過來這裡。」傑倫揮了揮手對士兵說道。 「藍達雅長老木本刻?現在沃爾根把我們團團圍住,幾乎連只螞蟻從山下爬到山上面來,都要被刺上幾十槍,砍上幾百刀。他怎麼能上得來?」馬尼羅十分詫異地問道。 「你忘記藍達雅人是學習魔法的嗎?飛上這裡對他們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傑倫說道。 「倒是屬下一時糊塗了,不過他現在又來幹什麼?」 傑倫只是微微一笑,什麼都沒說,心想,馬尼羅畢竟是馬尼羅,這麼久還是沒有一點長進,不過也難得他對自己倒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的。 「兵團長,一向可好?上一次我們藍達雅的使者拜訪你的時候,回去說你龍精虎猛的,怎麼數日之後就成了這副模樣。呵呵。」藍達雅長老一見到傑倫就笑呵呵地說道「是啊,又見面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想不到藍達雅人無處不在,我到那裡你們就跟到那裡,我和藍達雅人可真是有緣啊!」傑倫聽出木本刻語中帶刺,便不客氣地回擊道。意思是藍達雅的人都像跟屁蟲一樣。 「想不到兵團長如此口齒伶俐,呵呵,在下自愧不如。」木本刻本想趁機嘲笑一下傑倫,想不到反倒被他罵了一頓,只好尷尬地說道。 「那裡,那裡,長老今次前來有何貴幹啊?」傑倫故意問道。 「實不相瞞,今天我是前來救兵團長你的。」木本刻說道。 「救?難道長老不學魔法倒改行做醫生了?不過我並沒有生病啊!」 「將軍真會開玩笑,實話說了,我這次來仍然是要跟將軍談談聯盟的事情。」 木本刻見傑倫無論怎樣也不會說起聯盟,只好自己主動說道。 「上次我不是回答了嗎?難道長老還有疑問嗎?」 「兵團長不覺得上次跟這次有所不同了嗎?呵呵。」 「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同啊,談話的對象雖然變了一半,可是內容卻沒變,還有什麼不同?」傑倫反問道。 「形勢不同了,現在兵團長很需要我們的幫助,正好,我們也願意提供幫助,不知道兵團長意下如何?」 「當然,假如你們能幫我統一基歐,我傑倫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歡迎的,不過你們用什麼來幫助我呢?」 「糧草,必要的話還有軍隊。」木本刻口裡這樣說,心裡卻對自己說:這個人啊!說得好像自己立場由來就很堅定一樣,上次使者來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說的。 「軍隊,哪裡的軍隊?假如是埃南羅或者藍達雅的軍隊,那也太遙遠了。」 「這個兵團長你就不用擔心了,總之,我們辦事,你放心。」 「那好,合作愉快。」 「兵團長果然是個識時務的人,那我也祝我們合作愉快了,哈哈哈。」木本刻說完便離開了。 「兵團長,上次你不是堅決不合作嗎?」木本刻走了之後,馬尼羅便問道。 「上次是上次,形勢不同了,做一個合格的將軍,一定要先學會審時度勢才行。」 「呵呵,可是你不是說只要依維斯還在,『前進軍』就是天下無敵的嗎?怎麼現在卻要背叛他?那不是自相矛盾嗎?」 「上次你說的『前進軍』內部不和的傳言,其實我也早有耳聞,正所謂空穴來風,事出有因,這件事情至少有幾成是真實的,才會越傳越廣。而我們的軍隊雖然已經距離總部很遠了,但多多少少還是會受到一些影響,假如我再堅持不跟藍達雅他們合作,最終恐怕只有一個結局了,那就是自取滅亡。所以目前我只有一個選擇,就是放棄依維斯,因為無論怎樣,他都不會有危險,而且即使他失敗了,他還可以東山再起。而我不行,我已經失敗過一次,再也經受不了另一次的失敗了。」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傑倫不禁有點氣喘吁吁。
***************************************************************************** 第九章復仇之火 儘管戰爭的陰魂已經籠罩著整座山,可是,當夕陽映照在這裡的時候,遠遠望過去,層層疊疊的山草匯成了一片綠色的海洋,仍然不失為一片美麗的景色。就連沃爾根這樣的人,也選擇在這個時候和比靈頓一起出來散步,抬頭望望山上的景色。 「老師,我說得沒錯吧?傑倫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沃爾根興高采烈地說道。 「王子英明,倒是我一時糊塗了,不過,畢竟我們還沒有把傑倫殺死,他還有三十萬軍隊呢。」比靈頓答道。 比靈頓的確是想不到沃爾根的方法,因為他還不夠狠,他更沒有想過人可以這麼狠,但其實,這個世界上像沃爾根一樣狠的人為數不會很少,不過像他一樣狠而且又擁有一百五十萬個士兵的人就少見了。 「不足為慮,他們被我們困在這座山上,早晚會餓死在上面,現在只不過是困獸猶斗罷了。」 「不過多做一點準備,不要過分樂觀總是好的。」 「哈哈,老師就不要多慮了,那傑倫只是個浪得虛名之輩,一看到我就什麼也不顧,向我直撲過來,徒具匹夫之勇。真不明白以前我的那些軍隊怎麼會輸給這種人。」沃爾根大笑道。 風越來越大,把沃爾根的聲音傳得很遠很遠,然後又傳了回來,讓人不禁覺得,在那遙遠的地方,還有另外一個沃爾根,而且一樣也在大笑。 聖歷2109年2月17日凌晨1點整,可約軍營裡站崗的士兵在沉睡中被一陣馬蹄聲驚醒過來。他揉了揉有點睜不開的眼睛,藉著篝火,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望過去。當然,他什麼都望不見,在這樣暗黑的夜晚,即使是藉著篝火,眼光能及的距離頂多也不過是二十多米。 馬蹄聲越來越大,聽起來也越來越像六月的暴雨打在芭蕉葉子上一樣,清脆無比。除了站崗的士兵,軍營裡其他所有的士兵都已經鼾聲如雷陷入沉睡了。長久的軍營生活,已經使他們習慣了即使是聽著巨大的聲音也能夠一直睡下去,真不知道這種習慣到底是好還是壞。 「啊,他們要來偷襲我們了。」站崗的士兵終於醒悟過來,他急忙吹響號角。 「媽的,半夜三更的吹什麼吹,睡個覺都不安寧。」不知道是誰嚷了一句。 不過,號角仍然在響,馬蹄聲越來越響,所有的人不可能再像在睡夢中那樣迷迷糊糊了,即使是最傻的士兵也都立刻明白:敵軍來襲,趕快穿上盔甲,趕快拿上自己的武器,趕快騎上自己的馬,趕快列隊,準備迎敵。 只不過,留給他們準備的時間已經很少了,起碼,比他們自己預測的時間要少得多。 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劃破了本該屬於清晨的寂靜,星狂的軍隊以令人不可想像的高速度向可約的陣營撲殺過來,士兵們都感覺到跨下的馬好像比平時快了很多,而自己的手腳也比以往要靈活很多。 「一定是星狂兵團長從那裡請來了魔法師,為我們和我們的馬施了法。」大部分士兵心中想道,不過即使如此,他們仍然對己方以四十萬跟一百五十萬進行貼身肉搏戰感到勝負難卜,他們仍然存有一絲微茫的奢望:星狂兵團長一定在後面還有什麼大軍。 「殺!兄弟們。」星狂大喝一聲,身先士卒地衝到可約陣中,一刀劈下了來不及上馬正拔腿而逃士兵的頭顱,而那士兵的身體還繼續向前衝了大約三米才總算倒下去,彷彿他可以不要頭顱也繼續活下去一樣。 「前進軍」的士兵們見到自己的主帥這麼勇猛,當然也沒閒著,紛紛舉起武器,追殺著四處奔逃的敵軍。 「王子,現在怎麼辦?」拜爾倫驚慌失措地問道,渾然不見他在交戰以前的鎮定自若,前後簡直判若兩人。 「叫士兵們上馬,跟他們拼了。」可約氣急敗壞地叫道,他已經沒時間去追究拜爾倫的責任了,不過他清楚地知道,假如現在再不拚命的話,很可能,就要全軍覆沒了。 「跟他們拼了。」拜爾倫聲嘶力竭地嚷道。 在拜爾倫的竭力召集下,他的士兵總算漸漸穩定了心情,不再毫無目的的四處鼠竄,有很多士兵已經騎上了馬。不過,也有許多士兵在快步跑向馬廄的途中或者即將騎上馬的時候,突然覺得身體上一陣刺痛,非常痛,痛得簡直不能算是痛,因為這是一種令人失去知覺的痛,一種致命的痛。在這一瞬間他們一定是會明白騎在馬上跟沒騎上馬戰鬥力是有點區別的。 「殺!」可約大聲喊道,揮手讓騎上馬的士兵們加入了戰團。 「殺!」星狂也大叫道。他的士兵們現在都明白了團長是在冒險,拿他自己的生命和士兵們的生命在進行冒險,他們不可能再有別的援兵了,能靠的人只有自己。而他們也都知道,自己身上沒有盔甲,所以一定要比對方狠、要比對方快、要搶在對方砍中之前把對方砍翻,否則自己就會有生命危險。 「王子,我們的軍隊抵擋不住了。」拜爾倫喊道。在星狂的軍隊不要命的衝擊下,可約的士兵們越來越不知道如何是好,越來越束手縛腳,一個接著一個地倒下去。他覺得「前進軍」好像比傳說中更加兇猛,而己方的士兵不知道為什麼顯得如此之不堪一擊。 「抵擋不住也要抵擋。」可約實在不甘心,一百五十萬士兵,即使是遇到偷襲,也不該敵不過總數僅僅是四十萬的「前進軍」。 「啊!」拜爾倫大叫一聲,一個「前進軍」的士兵一槍捅過他的胸膛。他張大著眼睛,彷彿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在他臨死前,不知道他有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很多時候,光靠等待是沒有用的,打仗還需要別的一些東西,比如魄力,比如勇氣。 「拜爾倫!」可約大喊道,雖然他在心裡已經把拜爾倫和他勸自己採用的龜縮政策咒罵了幾百萬遍,但在看到拜爾倫倒下去的時候,他還是覺得腦海裡剎時一片空白。 刀槍在晨風中尖鳴,鮮血飛濺。 陣中的兩個最高領導人,現在已經死了一個,這使本來就已經膽戰心驚的可約的士兵們更加無心戀戰、節節敗退。可約終於明白了,在這裡繼續戰鬥已經失去意義,自己的軍隊潰不成軍,戰鬥的意志消亡殆盡,現在只有一條路了,那就是逃跑,逃跑。 「全軍撤退!」可約不知道自己現在逃跑了之後還能不能重整旗鼓,但是他至少知道,現在逃不出去,就真的不能東山再起了。而在混亂的後撤隊伍中,自相踐踏成了家常便飯,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踩死自己人,假如有的話,踩死了多少個,他們都只知道要逃跑。 「追!」看到可約的軍隊後退,維拉大聲喊道。 「兩千米,如果還追不到的話,就別追了。」星狂大聲吩咐道。 十五分鐘過後,留在營帳附近來不及逃跑的敵軍被星狂率領的軍隊全數殲滅了,而維拉也帶著追殺過去的人馬回來了。 「雖然沿途殺死了一些敵軍,但最終還是讓可約給逃了。」維拉垂頭喪氣地說道。 「無所謂,哈哈,本來我就不奢望你能追到他。」星狂說道,「雖然我們這邊的士氣高漲,但是比可約他們跑多了幾里路,無論是士兵還是馬匹的氣力都難免要比他們那邊的消耗多一點,就這點來說已經很難追得上他們了。更何況可約騎的馬肯定是比普通的馬不知道好多少倍的馬,跑起來自然比你們騎的馬快多了。所以我說兩千米之內還是追不到的話,就別追了,因為越追肯定會離得越遠。」 「原來如此。」維拉說道,但他心裡還是覺得自己不該讓可約逃跑了去,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下次再要碰到這麼好的機會,可就難了。 「你也不必耿耿於懷,可約跑得了這次跑不了下次。」見到維拉難過的模樣,星狂不禁安慰道。 「呵呵,謝謝團長。」維拉心頭一熱,感動地說道,他可想不到星狂也會安慰別人。 「星狂兵團長,這次我們又打了個大勝仗,哈哈。」菲雅克見到星狂和維拉在說話,便跑過來插嘴道。 「是啊,為了四王子趕快離開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鬼地方,我們就不得不打仗不得不為你拚死拼生啊!」星狂意味深長地說道。 「呵呵,星狂兵團長,你可真會開玩笑。」菲雅克也不明白為什麼星狂突然之間會變得這麼文縐縐的,酸裡酸氣的,跟他平時說話的口角實在是差太遠了。 「四王子還是趕快找個地方樂去吧,呵呵,我記得你一向的主張都是絕不『因大失小』的。」星狂捋了捋鬍須說道。最近他由於在軍營裡坐了十幾天,感覺很無聊,於是看了一點書,認識了幾個成語,開始覺得自己越來越像知識分子了。 「因大失小?什麼意思嘛!星狂兵團長,成語裡只有因小失大這種說法。」菲雅克糾正道。 「絕對不『因大失小』不就是絕對不因為一個大老婆而失去一個小老婆嗎?」星狂反問道。 「這……。」菲雅克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起來,心想這不是在諷刺我喜新厭舊嗎? 「年輕人,有空像我一樣多讀些聖賢書,認識多幾個字,同時還要知道怎麼樣活學活用。」 「……。」菲雅克好久也說不出話來,他開始明白為什麼有句話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 這一戰,星狂率領的「前進軍」大獲全勝,殲滅了敵軍一百二十多萬。歷史學家上為了概括這次大戰,而生造了一個由四個字組成的成語:丟盔棄甲,而此仗也被後人稱之為丟盔棄甲之役。但不知道為什麼演化到現代,丟盔棄甲卻成了戰敗的代名詞,這也是很值得詞語學家去研究的一個問題。 在這一戰過後,通過三天三夜的苦思冥想,維拉終於想明白了星狂為何會採用這一個丟盔棄甲的計策:第一,一副盔甲足足有五十來今重,卸掉的話,馬會因為負擔少而比平時跑得快很多,大大的縮短了從自己軍營跑到對方軍營的時間(這也正是可約和拜爾倫沒有估計他們來的這麼快的原因,從他們聽到馬蹄聲到馬匹闖入軍營,前後不超過五分鐘);第二,卸掉盔甲之後,士兵們的動作比平時要靈活而且快很多;第三,沒有了盔甲,戰士們的進攻會更加毫不留情,出手會更狠,因為若是不夠凶狠的話,你砍人家一刀,人家給你一槍,比較吃虧的肯定是沒穿盔甲的人。 得出了這些結論,維拉又足足高興了三天三夜。 在昏迷後第一次醒過來之後的第四天,傑倫的身體有九分痊癒了,之所以說九分,是因為有些東西,比如流掉的血,暫時是沒有辦法補回來的。 在這幾天中,傑倫的軍隊又經受了沃爾根連續十一輪進攻,發動每一輪進攻之前,沃爾根都覺得「前進軍」支持不住了,一定能把這個山拿下去,自己就要擒到傑倫,拿他來千刀萬剮了。但是每一輪進攻之後,他都驚訝地發現,傑倫的士兵們好像一次比一次強了,自己的軍隊傷亡卻越來越多。尤其是到第十一輪的時候,他看到他的士兵都不願意往上衝了,除非是拿著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逼他們上去。但即使是如此,他們也只是敷衍塞責式的勉力衝到半山腰,很可能還沒有碰到一個「前進軍」的士兵,便又稀里嘩啦地退了下來。 沃爾根開始有點驚慌了。他曾經試圖抓住一個士兵來問他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令他們不敢往上衝鋒,那士兵正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便突然七竅流血而死。第二個、第三個在即將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也是如此。於是,即便是沃爾根把刀架在士兵的脖子也同樣無濟於事,他所有的士兵寧死也不肯說出原因。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沃爾根問他的老師比靈頓道。 「我懷疑他們中邪了,也可能是這個山上的冤魂過多,所以才導致出現今天的局面。」比靈頓答道,當然,他也像沃爾根一樣感到大惑不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而在一般人的心中,若是對一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通常便都會歸罪於冤魂之類的東西。 「那該怎麼辦?總得有個對策才行。」 「我想,請幾個巫師來這裡祭拜祭拜,跟這些冤魂溝通溝通的話,會好一點吧!」比靈頓以一種不太肯定的語氣說道,心中突然想到,也許這些冤魂便是沃爾根平時殺害的那些,現在回來報仇雪恨。 「那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了。」 三個小時之後,四個全基歐最負盛名的巫師來到這裡,剛開始時,他們都是一副眉開眼笑的樣子,以為又可以大賺一筆了。但在他們巡視一周之後,個個都嚇得面如土色,紛紛開口說道:這裡的冤魂過於厲害,陰氣過重,他們功力都還尚淺,實在不敢在這裡施法,怕弄巧成拙,到時非但降伏不了冤魂,反倒會激怒冤魂,使他們變本加厲,更加肆虐。 沃爾根一怒之下,便把他們的頭都砍下來,掛在帳篷頂上,發出話來說:「有冤魂就朝著我來,別鬼鬼祟祟的。」 而山上傑倫的士兵們同樣也覺得奇怪。在這幾天中,剛開始看到沃爾根的士兵們漫山遍野地從山下爬上來的時候,傑倫的士兵們也都立刻緊張起來,手裡緊緊握著武器,準備著進行戰鬥。但是他們看到沃爾根的士兵一次又一次地爬到半山腰又下去,如此往返,好像樂此不疲一樣,而人數卻好像一次比一次少,腳步一次比一次沉重,精神看起來也一次比一次憔悴。所以,到了後來,傑倫的士兵們乾脆就坐在山頂上動也不動了,甚至有的還幾個人圍在一起講笑話。 馬尼羅看到這一切也很詫異,他朦朦朧朧地覺得事情是從藍達雅長老來過之後就開始變化的,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而當他這樣問傑倫:「兵團長,你知道為什麼山下的敵軍衝到半山腰就下去嗎?」 傑倫第一次回答說:「也許他們覺得這樣很好玩吧。」 第二次又回答說:「也許他們是在做折返跑,鍛煉身體吧。」 第三次以後,傑倫乾脆笑而不答。 馬尼羅覺得傑倫笑了就表示他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或者在他的笑中包含著自己問題的答案,只是自己的悟性太低了,所以領悟不到而已。他也試過裝作對這件事情很不在意,想以此來刺激傑倫,使傑倫主動用非常清楚易懂的語言告訴他答案,而不是用比蒙娜莉莎還神秘的微笑來敷衍自己,不過傑倫每次開口都令馬尼羅感到極端失望:「馬尼羅,你去幫我拿點開水過來,我口渴。」 馬尼羅於是興沖沖地跑出去,拿來開水,心想喝了水,潤了潤喉嚨,總該說了吧,可是傑倫喝完開水之後,伸了伸懶腰,好像想起了點什麼,又對他說:「馬尼羅,我的坐騎你有沒照料好?快去找些草料喂餵它,過兩天我又要動用它了。」馬尼羅於是又急急忙忙跑去餵馬,甚至還幫馬洗了澡,仔仔細細地刷了一遍,免得傑倫等一下又拿馬來做文章,幹完之後又眼巴巴地趕回傑倫的帳篷,心想,這次要告訴我了吧。但是當他回來之後,看到傑倫已經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於是他就坐在傑倫旁邊等著他醒過來,可是等到傑倫醒過來的時候,他又叫馬尼羅去幫他打個水來洗洗臉、漱漱口。 如此一來二往,馬尼羅忙得屁顛屁顛的,上氣不接下氣,再加上熬夜,整天呵欠連連。最後他對傑倫公佈答案的事情已經完全失去了希望,他只好跟自己說:「這根本就是沒有什麼希奇古怪的理由的事情,是我自己一時傻乎乎的,非要去探究出一個答案不可,其實問題很簡單,只不過是沃爾根高興這樣做,所以他就叫他的士兵這樣做。」這樣一來問題馬上就解決了,馬尼羅又回復成為以前的馬尼羅。 傑倫昏迷後第一次醒過來之後的第六天,也即是聖歷2109年2月19日,「前進軍」的士兵們都已經在前一天事先知道了要殺下山去的消息。這幾天以來的蓄精養銳使他們的精力又回復到了最佳狀態,儘管他們的盔甲都有點殘破,山風吹進那些破損的小洞洞,雖然裡面有衣服擋住,但還是有一種涼絲絲的感覺。 「這一次,我們絕不再退回到這個山頭了,如果遇到阻力,誰敢退回來,我將按軍法處置:斬立決!」傑倫斬盯截鐵般堅定地說道。 「是,將軍。」聲音恢弘龐大,響徹雲霄。 「列成橫隊,保持距離,弓箭手在最前面,持槍的次之,持刀的最後。」傑倫命令道。經過上一次的慘敗,自己又身受重傷,傑倫已經學會了將沃爾根僅僅看成是一個普通的敵人,而不是一個殺他全家的仇人,以免再次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 山下沃爾根的士兵也都準備好了,而且為了卸掉一部分傑倫軍隊從山上衝到山下的氣勢,沃爾根還特意讓士兵都退到離原來的駐紮的營帳足足有一千米左右的一片空地方。 「王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比靈頓說道。 「什麼事情?」 「剛才我們退的時候,為什麼不在山腳下挖些陷阱呢?傑倫的士兵這樣衝下來,肯定會掉一些進去,即使不能用陷阱來殺掉很多敵人,但至少可以打擊一下他們的士氣。」比靈頓後悔莫及地說道。 「呵呵,老師放心了,我早就吩咐士兵挖好了,我甚至還命令士兵們在我們居住的帳篷下面都挖好了陷阱,等一會如果他們進去搜查的話,肯定會有收穫的!嘿嘿,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怎麼會知道我的厲害呢?」沃爾根冷笑道。 「哦?」比靈頓突然發覺自己真的是老了,不單頭腦遲鈍了,就連感覺也變得麻木了,周圍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自己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老師也不必過於自責,由於怕走漏風聲,所以這一切都是在暗地裡進行的,除了我和那些負責挖洞的士兵們之外,其他人一個也不會知道。」沃爾根看到他老師恍然若失的樣子,便安慰道。在沃爾根的眼中,比靈頓是他最親近的人,甚至比他親生的父母——基歐的國王和皇后還要親。因為比靈頓自小就一直陪伴著他,教他識字,跟他一起去打獵,等等,直到現在,幾乎一步都沒離開過他。他沒有告訴比靈頓這個消息,其實只不過是因為他不想比靈頓憂心忡忡罷了,並非是怕什麼走漏風聲。而看著老師日漸老邁的樣子,沃爾根心頭也會湧現一種莫名其妙的傷感。 沃爾根抬眼望向山峰,看著傑倫和他的士兵們正一步一步的步入他設下的陷阱,不禁喜形於色。 「兵團長,我們這樣走下去,不怕對方設下陷阱嗎?」走到半山腰的時候,馬尼羅突然問道。 「呵呵,沃爾根的陷阱是裝不下我們的。」傑倫含笑道。 「兵團長?」馬尼羅又開始迷惑了,他發現傑倫自從受傷好了之後,說的話好像比以前更有深度了,自己越來越聽不懂了。 「不用問了,走下去不就知道了。」傑倫說著自顧自走到了隊伍的最前端。 「兵團長!」馬尼羅以為傑倫又要像上次一樣玩命般衝過去,急忙跑到他身邊,準備隨時拖住他。 「放心,我絕對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的。」傑倫說著望了馬尼羅一眼,同時往沃爾根軍隊的方向看了看。 「王子,怎麼他們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看著傑倫的士兵一步一步地接近己方的軍隊,比靈頓說道。 「可能是還沒到地點吧,但是照我看已經到了啊!真是邪門!」沃爾根答道。同時一個他心裡浮現出一個念頭:莫非真有冤魂?沒有,絕對沒有,他馬上告訴自己說。 傑倫抬頭望了望前面,雙方的距離大約只有三百米了,如果是頂尖的射箭手的話,這種距離已經可以射出致命的箭了,但是對於普通的士兵來說,三百米的距離還是太遠了點。 無論如何,到一百五十米的時候,便叫士兵放箭。傑倫暗暗地對自己說道。 士兵們依然在不停的前進,剛從山上下來的時候還有人在竊竊私語,但是現在除了馬蹄聲之外幾乎什麼都聽不見了,而且越是靠近沃爾根的軍隊,馬蹄的聲音便越是整齊劃一。 沃爾根和他的士兵們也看到傑倫的軍隊在一步一步地接近他們,他們的心跳幾乎和馬蹄的聲音保持同步。 一百五十米。 「放!」 「放!」 來自兩個不同的方向,兩個不同的人,卻幾乎同時喊道。 一時之間,空中亂箭紛紛,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飛去。雙方士兵中的中箭者所發出的慘叫聲都同樣的撕心裂肺。 「兄弟們,殺過去!今天叫沃爾根瞧瞧我們『前進軍』的風采。」傑倫見己方箭已經用得差不多了,便舉起右臂大聲喊道。 傑倫的士兵們心頭一振:讓他們圍困在山上已經很久了,這段日子真是太窩火了,現在該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了。所有的人都決心全力死戰,撲向敵軍。 分分合合,每一次分開都有一個士兵倒下去,每一次合上去也都會有一個士兵注定死掉。但見沃爾根士兵的屍體越來越多了,不過他們卻仍然就好像怒濤狂湧,踐踏著屍體繼續前進,因為他們知道,一後退就會有弓箭把自己射成刺蝟。與其做一個逃兵恥辱而死去,不如作為一個戰士光榮的被對方殺死。 「放!」沃爾根見自己一方的士兵越來越少了,看勢頭怕是贏不了了,便大聲命令後面的弓箭隊道。準備不論是自己的士兵還是對方的士兵統統射死。 「王子?」比靈頓不禁開口說道。 弓箭隊的人遲疑著望著沃爾根,畢竟平時他們和現在一些正在陣中跟「前進軍」廝殺的士兵們也有點交情,不太忍心這樣做。 「放!再不放等會大家一塊死。」沃爾根望了望比靈頓,隨即轉頭命令道。 弓箭隊的人無可奈何,只好拉好弓,閉上眼睛,射了過去,倒下了一大批人,有「前進軍」的士兵,也有沃爾根的士兵。 「放!」第二輪的箭又如離弦般射出。 「媽的,不分青紅皂白的,連我們也要一塊兒射死?」 「基歐的兄弟們,你們看到沒有,沃爾根根本一點人性都沒有,你們還甘心為他打仗?一起殺過去,取下他的人頭。」傑倫見狀大聲嚷道。 「反正都是死,不如投降了,倒戈殺回去。」正在浴血戰鬥的沃爾根的士兵們聽到傑倫的話之後,異口同聲地說道。並一個接著一個回過頭向弓箭手衝了過去,而傑倫的士兵們也都跟他們達成了默契,沒有追殺他們,而是一起向著射箭的地方潮水般的湧過去。 「不關我的事,是王子的命……。」「令」字還沒出口,一個弓箭手的頭已經被人劈成兩半了,腦漿迸裂而出。 「再不投降,就都殺了。」傑倫狂呼道。 「我們投降。」弓箭手們紛紛放下了弓箭,蹲在地上抱著頭讓了開去,以免被憤怒的士兵們順手一刀砍掉了腦瓜子。 「別讓沃爾根跑了,抓活的。」傑倫大叫道。形勢已經很明顯了,沃爾根陷入了眾叛親離的地步,除了老態龍鍾的比靈頓,根本沒有一個人願意繼續跟著他。 「哈哈,我為什麼要逃跑?」沃爾根狂笑道。「大丈夫,生亦何歡,死亦何哀。」 「王子……」比靈頓頓時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老師,始終只有你對我最好。」沃爾根神情地說道。 「王子,我錯了,我不該縱壞了你,我不該讓你無所顧忌地去做那些事情,假如當初我稍為對你節制一點,也許今天就不會落到如此地步。」伴隨著肩膀的一起一伏,比靈頓顫抖著聲音說道。他知道沃爾根備嘗艱辛,人人都以為生為國王的兒子是很幸福的事情。可是,實際上不是,他們一生下來就注定是孤獨的,國王整天忙於政務,根本沒有空閒來照料他們。就連兄弟之間的感情也很淡薄,相互之間注定要勾心鬥角,爭奪王位,一生都不得安寧,更享受不到普通人家的家庭溫暖。 「不,不是你縱壞了我,只是我不夠幸福,我不喜歡看到別人比我幸福。」沃爾根激動地說道。 「你殺了我全家,我一定要將你千刀萬剮,沃爾根。」傑倫狠狠地說道,他知道自己和士兵們即使以最快的速度衝過去,假如沃爾根要自殺的話,他們也不可能阻止得了。而假如燒死他全家人的仇人就這個樣子死去的話,雖然也算報了仇,但是總有一種報仇不徹底的感覺。 「你是不是害怕我自殺?傑倫,你把我看得太簡單了,今天,欠這個世界的,我全部還掉,而世界欠我的太多,將永遠也不可能清還了。」沃爾根大笑道。 「好!」傑倫見被沃爾根識破了自己的用心,便咬著下唇說道,他的心中已經浮現起一個計劃。 大約二十分鐘之後,沃爾根被士兵們用繩子結結實實的綁在一大堆柴的中間,眉宇間卻仍然呈現出堅定的神色,而且嘴角那一撇冷笑,像是固定在那裡的一樣。毫無疑問,傑倫是要把沃爾根推進火堆裡焚燒,為自己的家人報仇最好的方法便是讓仇人接受同樣的懲罰。 「火。」傑倫左手一揮,一個士兵把火種遞在他的手上,他要親自點火,親自燒死這個十惡不赦的惡徒,他要看著沃爾根在火中呻吟,痛苦地嘶叫,就好像以前沃爾根看著他的家人在火中掙扎一樣。 火,點著了,火勢越來越猛。傑倫張大著眼睛,一眨也不眨,沃爾根每受多一點痛苦,傑倫就多一點興奮,多一點報仇的快感。看著火從沃爾根的腳跟燒起,一點一點的蔓延上了他的膝蓋、垂下的雙手、腹部、胸膛、喉嚨、臉部、頭,頭髮,沃爾根全身都被火吞沒了。從頭至尾,沃爾根一動也沒動,非但如此,他甚至沒發出哪怕一聲低低的呻吟。 難以置信,難以置信!但是事實卻恰恰如此,幾十萬士兵目瞪口呆,就連在剛才還在為自己的傷口發疼而呻吟的那些士兵也都張大了口,彷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火一直在燒著,把肉體融掉,把骨頭變成黑碳,又把黑碳變成灰。沃爾根卻並沒有像所有的士兵想像中一樣狼狽,他站在火堆裡,紋絲不動,彷彿火不是在燒他,而是在燒著別的與他毫不相關的什麼東西。 這場戰役後來被稱之為「冤魂之役」,因為據說沃爾根便是被冤魂所打敗的。戰爭結束之後,天下出現了很多傳聞,較為典型的一種是說傑倫在這場戰爭之所以能夠取勝,是由於藍達雅一個長老的鼎力相助。但是,隨後,藍達雅官方在公諸天下的白皮書中矢口否認有這樣的事情,因為藍達雅人素來都是自掃門前雪,不管天下事。不過,除了藍達雅之外,各個地方的許多魔法師紛紛發表聲明說此事是自己一力周旋而成,並提供了種種證據。總之,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此次戰役中,還有另外一個賣點是說:當日,沃爾根戰敗後,被綁起來焚燒,從頭至尾看完沃爾根被焚燒的全過程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傑倫,世界上最恨沃爾根的人;另一個便是沃爾根的老師比靈頓,世界上最疼愛沃爾根的人。知情人說,比靈頓看完之後,便佝僂著身子蹣跚著腳步走入蒼茫的暮色之中,而傑倫也並沒有叫士兵把他抓回來,從此大陸上再也沒有人見過他的影蹤。 史載:聖歷2109年2月19日,「冤魂之役」,傑倫帶領軍隊殲滅敵軍四十餘萬,同時收伏降兵四十餘萬,大獲全勝。
***************************************************************************** 第十章魔族混戰 「前進軍」總部阿爾斯山。 「依維斯總統領,星狂兵團長和傑倫團長分別率領大軍又打了大勝仗,已經拿下普蘭斯和基歐的大半壁江山,真是可喜可賀!」主抓文化兼情報通訊的白木道。 「呵呵,那就好了。」依維斯口裡說好,臉上卻似乎沒有顯露出半點表示高興的神情。 「另外,我還收到消息說,藍達雅和埃南羅聯合派出了很多使者在各處遊說,而且聽說有很多地方勢力都被他們說服了,要對抗我們『前進軍』。」白木接著說道。 「西龍,你怎麼看?」依維斯問坐在一旁的西龍道。 「勝利固然可喜,但是有些勝利令人覺得奇怪。」西龍若有所思地說道。 一旁的白木目瞪口呆,腦子裡印滿了問號:贏了還不好嗎?有什麼好奇怪的? 「星狂的勝利還可以說是他用兵如神,但傑倫的勝利就不知道怎麼解釋了。前幾天前方送來的消息是他們已經被沃爾根的士兵團團包圍住了,而且傑倫還受了重傷,我們派去的援軍又還沒到達那個地方,現在聽到傑倫勝利了,他們又折返回來了。怎麼幾天時間傑倫的隊伍就好像脫胎換骨一樣,一下子不單單是解了圍,還把沃爾根擊潰?這轉變也太快了點。被人圍困之後的戰鬥力反而比被圍困之前更強,這是很不合常理的,依我看,這其中一定有蹊蹺。」西龍接著說道。 「無論如何,打了勝仗總比輸了好。」依維斯不知道是在安慰西龍還是在安慰自己。 「依維斯,我覺得你最近變得更加不愛說話了,以前你雖然也是很安靜,但是還沒沉默寡言到這種地步。我問你,你還當我是兄弟嗎?」 「當。」依維斯轉而對似乎開始聽出點門道的白木說:「你可以下去了,我和西龍還有點事情要談談。」 「那我告退了,依維斯總統領。」白木說著離開了帳篷,走到門口的時候又稍為回頭望了一下。 「還當我是兄弟就好,做兄弟的問你,難道你真的想對坎亞的事情置之不管了?賽亞人的舉動越來越奇怪,說不定藍達雅和埃南羅已經和坎亞結盟了。還有,我看那傑倫八成也經受不住他們的誘惑,已經背叛我們了。」西龍說道。 「證據呢?呵呵,西龍,你不要老是捕風捉影的,其實很多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複雜。」依維斯微笑道。 「等到我們有了真憑實據的時候,恐怕形勢已經是不可收拾的了,依維斯,你這樣下去只會是害了阿雅,害了你自己,也害了『前進軍』。好,就算你不相信坎亞會背叛『前進軍』,但也該準備一下吧?現在還不晚。」西龍略顯激動地說道。 「算了,我不說了,反正我說了你也當是耳邊風,吹過就算。」西龍見依維斯沒什麼反應,最後只好無可奈何地說道。 「坎亞,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啊?」阿雅看到坎亞又趴在桌面上拿著筆不知道在寫什麼,便說道。 「沒,沒什麼,我不是說過了嗎?沒事就不要打擾我。」坎亞有點不耐煩地說道。 「人家只是關心你。」阿雅幽幽地說道。她不明白坎亞為什麼突然好像很生氣一樣。 「對不起,我是一時忙糊塗了,軍務,這軍務太繁忙了。」坎亞醒悟到自己剛才對待阿雅的態度有點太過分了。 「那你想喝點湯嗎?我給你煲去。」阿雅說道。她現在整天都覺得很無聊,幹什麼事情都提不起勁來。依維斯和西龍對她不像以前大家在不言山的時候那樣了,也很少來探望她,而她也大好去找他們,畢竟現在她是有婦之夫了,大家都有點避諱。有時她會回想起以前,天真未泯,無牽無掛,那時是多麼愉快,對比現在,太不同了,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甚至越來越經常地陷入憂鬱,總是在想幸福就是過去的日子,而現在的日子就像流水般一樣,平淡、麻木。 「哦,不了,不麻煩了。」 「哦!」阿雅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其實她是多麼想坎亞叫她去煲湯,讓她至少有一點事情做做,不至於那麼無所事事,停下來胡思亂想。 「阿雅,你好像有什麼心事?告訴我,怎麼了?」坎亞看到阿雅的神色有點落寞,便問道。他又怎麼能想到有時候讓一個人去為自己做事,而不是讓她整天閒著,也是愛她的表現呢? 「也沒有什麼,呵呵。」阿雅展顏笑道。 「你是不是為了星狂帶領著『前進軍』打下了你的祖國普蘭斯而感到鬱鬱不樂啊?」坎亞心思一動,問道。 「不是,這個我早就看透了,反正戰爭是你們男人的事情,想打就打,想殺就殺,我想什麼又於事何補呢?」阿雅歎著氣說道「真的不是?」坎亞迷惑地望了阿雅一眼,又低頭寫起信來。 「坎亞,最近你在開著什麼會?我總是見到很多平時很少見到的人在這裡進進出出的。」過了好一會兒,阿雅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樣,又問道。 「你還沒走嗎?沒什麼了,都是很正常的交往,現在我是副統領嘛,難免要忙一點,接觸的人也多一些。」坎亞說道。 「哦,你忙吧,我出去了。」阿雅說著便走了出去。 坎亞看著她的背影,看樣子好像是很想說點什麼,但又什麼都說不出一樣。 地府都城巴尼亞盧卡。 魔皇馬拉維召集了魔族裡面所有重要的貴族,準備召開魔族大會,現在,隨著開會時間越來越接近,絕大部分貴族陸陸續續的來到了開會的地點。 「自從上次會議上,聖皇和阿爾內特公爵鬧翻之後,我們魔族已經很久沒有召開這樣的會議了。」座上有一個貴族說道。 「上次大會召開時,晚輩年齡尚輕,資歷也淺,沒有機會參加,不知道您說的是聖皇和阿爾內特公爵鬧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坐在那貴族旁邊的一個年紀比較輕的貴族問道。 「此事說來話長,聖皇與公爵之間的對抗由來已久,但是上一次兩個人對抗之激烈是前所未有的。那時,聖皇在會上提出要修整皇宮,還要在他的書房裡都鑲上鑽石,因為聖皇喜歡看書,鑽石通過反射燭光可以增加光明。但阿爾內特公爵堅決不同意,直斥聖皇這樣做簡直是勞民傷財,敗壞祖宗基業。雙方各不相讓,與會的其他貴族也分為兩大陣營,一個陣營支持聖皇,一個陣營支持阿爾內特公爵,最終聖皇沒能達成自己的願望,鬧得不歡而散。」 「哦!不過大會就快開始了,阿爾內特公爵現在還沒有來,您說他會不會索性不來了?」年紀較輕的貴族問道。 「聖皇也尚未來到啊,貴族之中的貴族總是姍姍來遲的。」第一個貴族答道。 「聖皇來了,您看!」年紀較輕的貴族指了指外面,魔皇馬拉維正向這邊走過來。「這個阿爾內特公爵,還沒出現,架子也夠大的。」 「年輕人,飯可以隨便吃,話不可以亂說,給人聽到了,肯定會惹上大麻煩,還有,聖皇進來之後千萬要保持沉默。」 「是。晚輩一時多嘴,多謝前輩指教。」 馬拉維習慣性地咳了兩咳,從門口走了進來,剛才還鬧哄哄的會場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了。馬拉維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向左右掃視了一眼。 「阿爾內特這個老傢伙沒來?居然一點面子都不給我?」馬拉維暗自想道。「不過也好,省得等一會他又礙手礙腳的。」 「各位,今天我請大家來,主要是想向大家宣佈一件事情。」魔皇馬拉維站起來朗聲說道。 「等等。」門外傳來一個聲音,打斷了魔皇的話。 「公爵。」 「公爵。」 在座的貴族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二以上紛紛站立起來,手貼胸膛,鞠躬著叫道。 來人正是阿爾內特! 阿爾內特走進門口之後,停住腳步,用眼睛向在座的貴族們示意,接著徐徐地走到自己的座位邊,理了理袖子,然後端坐在凳子上面。 「可以說了。」阿爾內特向馬拉維點了點頭,彷彿馬拉維只是他手下的一個兵。 「各位,長期以來,我們魔族一直都生存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馬拉維臉色一片青一片紅的,又是憤怒又是尷尬,但還是開口說道。「而人間有陽光,有綠草如茵的草地,有美麗的花朵,萬紫千紅,五光十色,但這一切都歸人,脆弱的人所有,難道你們不覺得很不公平嗎?難道你們不想睜大眼睛去外面看一看嗎?我們都已經受夠了這樣暗無天日的日子,現在我們要創造歷史,重見光明。」 「重見光明?怎樣重見光明?你憑什麼?」阿爾內特再次打斷馬拉維的話,詰問道。 「而為了重見光明,我們就必須有所付出,人族之所以能生存在這個星球上,享受著本不應屬於他們的一切,全都是因為神族在作怪,所以,我們要剷除神族。」馬拉維瞪了阿爾內特一眼,理也不理阿爾內特的冷嘲熱諷,繼續自己的話說道。 「重見光明?」 「剷除神族?這可能嗎?」 馬拉維話音一落,馬上引起了與會者的議論。 「大家靜一靜,聽我說。」阿爾內特見時機差不多了,就站起來大聲說道。「想當初我們魔族和妖怪族聯盟起來尚且打不過神族和人族的聯軍,而且還導致了妖怪族的滅亡,現在,我們所謂的聖皇說要剷除神族,我倒想問問,魔族能拿什麼去跟他們打?」 「妖怪王並沒有死,他可以幫助我們達成目標。」馬拉維大聲辯解道。 「就算他沒死,可他能起什麼作用?要是他行的話,天上和人間早就是他們妖怪族的了,哪裡還用等到現在?」阿爾內特說道。「大家都知道,在人族,他們如果要嚇小孩就是用『狼來了』來嚇他們的;而在我們魔族,我們嚇幼魔,則是用『神來了』來作為嚇唬他們的工具。試問,一個對神族幾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恐懼的民族,怎麼可能和神族分庭抗禮?」 「人最後不還是戰勝了狼,我們也一樣可以贏了神。」馬拉維裝作滿不在乎的反詰道,實際上他心裡也沒什麼底,雖然他知道妖怪王很強,但畢竟神也不弱。 「那你倒是去贏給我們看看,不要叫我們的族人去白白送死。」阿爾內特微笑道,他覺得馬拉維不過是外強中乾罷了。 「總之,只要我們同心協力,加上妖怪王撒馬拉的幫助,我們一定可以剷除神族。」馬拉維又說道。 「呵呵,說到底還是要魔族的子民們去打頭陣,去送死,我堅決反對。」阿爾內特冷笑著說道。 「我也覺得公爵的話有道理。」 「我支持公爵。」 「我支持聖皇,聖皇陛下萬歲!」 「結局跟上次一模一樣。」會議開始之前在跟年輕的貴族說話的那個貴族心中想道。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會議結束之後,馬拉維一邊走進魔族皇宮,一邊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老東西整天阻三阻四的,遲早我要把他除掉。」 在會議上,大部分貴族從一開始就持與馬拉維相反的意見;而有的本來躍躍欲試,但一聽到要剷除神族也立刻洩了氣。結果,在最後馬拉維和阿爾內特僵持不下的情況下,進行了表決,馬拉維再次敗給了阿爾內特,而且輸得比上次還要慘,支持馬拉維的貴族僅僅佔貴族總數的四分之一。此次會議過後,馬拉維的聲望垂直下降到歷史最低點。 「聖皇,為什麼事情而惱怒?」馬拉維在魔族皇宮裡的近臣拉捨爾見他臉色不好,便問道。 「還不是因為阿爾內特那個老混蛋,三番四次的跟我作對。」馬拉維說道。 「既然如此,聖皇為何不殺了他?」 「想殺就可以殺的話,我早就殺了,還用你說!」 「那麼,我有問題想問問聖皇,不知道當問還是不當問?」拉捨爾諂笑道。 「說。別婆婆媽媽的。」馬拉維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那就請聖皇恕罪!」拉捨爾彎著腰,拱了拱手說道。「聖皇不敢殺他,難道是他功力比聖皇還高?」 「當然不是,阿爾內特不是我的對手。」 「呵呵,聖皇是魔族的最高領袖,功力又比他高,想殺他還不容易,這有什麼好為難的?臣下實在不明白。」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他的羽翼遍佈整個魔族,雖然我是聖皇,但若論實權的話他比我還要高出一籌,而且他身邊總是跟著十個功力很高的侍衛,如果是單打獨鬥的話,我自信可以將他殺掉。但是再加上他的侍衛我就毫無勝算了。」 「臣下倒有一計,可以將他剷除,不過最終還是要聖皇親自出手才行。」拉捨爾說道。 「說來聽聽。」 拉捨爾湊著馬拉維的耳朵把自己的計劃跟他說了,馬拉維聽得連連點頭稱是。 「好!就這麼辦,你去準備準備。」馬拉維最後說道。也正是拉捨爾這一個計策引起了魔族的一場大變動。 地府都城巴尼亞盧卡。 阿爾內特公爵一向深居簡出,但他有一個習慣,就是每逢星期六傍晚六點他都會在他的十個侍衛的陪同下,到巴尼亞盧卡郊外他妻子的墳墓拜祭。他妻子當年在生小孩的時候,由於難產,母子雙亡,從那以後,阿爾內特便鬱鬱寡歡,並且矢志終生不娶。而因為他妻子死的那天正好是星期六,所以他便形成了以上所提到的那個習慣。 這個星期六,阿爾內特依例來到了他妻子的墳墓,在那裡坐著,時不時說幾句話,語氣十分溫柔,眼神裡也充滿著濃濃的愛意。看到現在的他,真的無法跟屢次在會議上與馬拉維對著干的那個他聯繫起來。 那十個侍衛已經跟著他幾十年了,這幾十年來,他們幾乎寸步不離阿爾內特的左右,阿爾內特所做的一切在旁觀者看起來也許會覺得十分古怪,但他們早就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並且,他們都對阿爾內特忠心耿耿,而阿爾內特那種有點病態的「專一」,則更增添了他們對阿爾內特的敬意。 「有刺客。」一個侍衛向其他九個侍衛打手勢道。長期以來,他們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在阿爾內特拜祭他的妻子的時候絕對不去打擾他,也盡量不發出聲音。幾十年來,他們應付了無數次襲擊阿爾內特的行動,都能夠做到全身而退,安然無事。每次事後,他們都不會告訴阿爾內特,而阿爾內特也沒什麼表示,但侍衛們都知道他一定知道。 「至少有十五個。」領頭的侍衛側耳聆聽了一會,也打手勢道。 「是的。」其他幾個侍衛也都聽到了。 「你們四個去把他們解決掉。」領頭的侍衛打完手勢之後,立刻有四個侍衛挺身飛了過去。 「怎麼他們那麼久還沒回來?」十分鐘過後,領頭的侍衛打手勢問道。這麼多年以來他們只試過一次擊退刺客要超過十分鐘的,那時,他們完成任務的時候剛好是第十一分鐘。 「我們也不知道。」其他幾個都是一副無奈的表情,但並不覺得問題有多嚴重。 「啊!」一聲尖厲的慘叫傳了過來。 「是老七的聲音。」領頭的侍衛打手勢道。 墳墓邊的阿爾內特聽到了之後不禁皺了皺眉頭,他知道不是到了非常危急的時候,他的侍衛絕對不會弄出任何一絲聲音,看來這次的對手真的是非同小可。 「啊!」又一聲銳利的慘叫聲響起,使人覺得被攻擊的人一定很痛苦。 「保護公爵。」領頭的侍衛喊出聲來,六個人一起飛到阿爾內特的身邊。 「我們一起去救他們四個。」阿爾內特說道。 「不,公爵。」六個侍衛異口同聲地說道。兄弟在他們心目中非常重要,但他們都知道,只要公爵平安無事,他們的兄弟即使是粉身碎骨也無怨無悔。 「跟我走。」阿爾內特說著就向傳來聲音的那個方向飛去,他知道他們心中在想什麼,所以他不能丟下剛才那四個侍衛不管。其他六個見狀也只好跟在他身後飛了過去。 「他們在那裡。」公爵衝在最前面,所以他第一個看到橫七豎八的屍體。 「七弟,八弟、九弟、十弟!」領頭的侍衛飛過去,在十幾具屍體裡找出他的四個弟弟,只見他們都血肉模糊,死於非命,便強忍住淚水道。 「敵人比我們想像的還要更強更多。大家小心。」公爵道。他已經聽到在這周圍至少還埋伏了一百名刺客。 「公爵,請回城。」六個侍衛再一次異口同聲地說道。 「嗯。」公爵並沒有表示不同意,因為他明白今天如果單憑他們七個,很難從這裡逃出去。 「你們走不掉了。」一百個蒙面刺客把他們團團圍住。 「就憑你們。」話一出口,阿爾內特和六個侍衛就不約而同地飛身而起,向著站在城門方向的刺客衝過去。 在此同時,一條黑影斜斜地飛過來,舉起長劍直取阿爾內特的喉嚨,阿爾內特急忙止住腳步,側身讓過,領頭的侍衛見來者不善,立刻撇下原先的目標,舉刀砍去,並大喊:「公爵快走,我們斷後。」 「好!」剛才一交手,阿爾內特公爵已經深知剛才那黑影的武功要比自己高出很多,如果勉力為之,最多也只能接他三十五招,要是沒有這百來個蒙面刺客,自己一個加上六個侍衛應該還能對付他。但現在這種情形,他只能逃跑,只有他們七個當中有一個能逃到城門,搬來救兵,才可能有一線生機。 「殺!」三把刀同時直劈阿爾內特的頭部,硬生生地截住了他去勢,阿爾內特只好身形一錯,轉身迎敵,這樣一來,他又被捲入戰團之中。 那一百來個蒙面刺客武技一般,頃刻之間已經倒下一大片,不過他們的目的在於死纏爛打,為黑影爭取時間,死多少個都沒什麼關係。 「中!」黑暗中有一個侍衛被蒙面刺客一劍削去了一半腦袋,頓時氣絕身亡。 「四弟。」 「四哥。」 其餘五個侍衛一邊大叫一邊揮刀向蒙面刺客斬去,他們現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衝到公爵身邊,然後讓公爵藉機逃跑。 黑影長嘯一聲,又再度持劍直刺阿爾內特,阿爾內特正被蒙面刺客糾纏,揚起一掌震飛了一個蒙面刺客,眼見避無可避,準備聽天由命,排行第六的侍衛正在他的身旁,急速飛身擋在他的身前,用身體替他受了這一劍,一命嗚呼。公爵又逃過一劫。 「保護公爵。」此刻,剩餘的四個侍衛無暇再為死去的兄弟哀鳴,只是舞動手中的刀,直殺往公爵身旁。 「二弟、三弟,你們幫公爵擋住刺客,五弟,你和我纏住黑影。」領頭的侍衛大聲命令道。 排行第二和第三的兩個侍衛立刻接替公爵,奮力擋住了圍攻著他的幾個蒙面刺客,而黑影也暫時被領頭的侍衛和排行第五的侍衛纏住,阿爾內特則趁機飛身向城門方向而去。 「那裡走?」黑影眼見阿爾內特逃出包圍圈,便大吼一聲,一劍刺透了排行第五的侍衛的身體,暴起十尺,打算向阿爾內特逃跑的方向追去。 「聖皇!」領頭侍衛辨認出了黑影的聲音,大聲嚷道。 原來這人正是馬拉維,他聽了拉捨爾的計劃,來這裡謀殺阿爾內特。 領頭侍衛見馬拉維輕功了得,自己萬萬不可能追得到,情急生智,把自己手中的刀向著馬拉維扔了上去。 馬拉維正準備飛身急追,忽然覺得腳下有一陣勁風襲來,急忙用右腳一勾,把刀撂開,但因為這一耽擱,身體頓時下降了五尺。領頭侍衛見機立刻跳上去,緊緊抱住他的雙腿,馬拉維猝不及防,心頭一凜,用長劍向他的雙手削去,但領頭侍衛並不放手,只聽「卡嚓」兩聲,兩隻手被馬拉維用劍活生生的砍斷了,而斷去的雙手兀自抓住馬拉維的雙腿沒有鬆開。 領頭侍衛手腕上的鮮血噴湧而出,頓時昏死在地。 「大哥!」剩餘的兩個侍衛兵殺死了最後一個蒙面刺客,也趕快過來纏住了馬拉維,只見馬拉維輕輕一劍,幻出萬朵劍花,兩個侍衛兵躲閃不及,只覺得胸口一緊,頓時斃命。 馬拉維流星一般地飛向城門方向,遠遠望見阿爾內特已經進了城門,並吹響了召集軍隊的信號,不得不無功而返,他知道現在自己已經暴露了,等著他的將是一場大戰。
***************************************************************************** 第十一章前方告急 「前進軍」總部阿爾斯山。依維斯、西龍、坎亞坐在大廳。 「依維斯,星狂又打了大勝仗了。現在大軍正往提蘭駐軍方向前進,只要打敗提蘭,然後再挫敗玻利亞,普蘭斯就在我們掌握之中了。」西龍說道。 「不過,玻利亞並非易與之輩。」依維斯答道。 「是啊!這次我真的有點為星狂擔心了,雖然他的確可以算是個將才,也頗有些計策,但畢竟失之浮躁。玻利亞可是個真正的帥才,單憑他能佔據普蘭斯首都,讓幾個王子在外面自相殘殺就可以略知他手段的高超了。」西龍說道。 「依我看,星狂對玻利亞真是凶多吉少,當初我不是跟你說過嗎?西龍,我就是給他壓得喘不過氣的,此人的確是非同小可。」坎亞說道。 「嗯,大家同門這麼多年,我也知道坎亞師兄的軍事才能絕對不會在星狂之下,尚且如此遭遇,可想而知了。」西龍雖然對坎亞現在的行徑有所懷疑,不過他不會因為自己的感情傾向而否定一個人的能力。 「那你們說怎麼辦?」依維斯淡淡一笑,說道。 「讓星狂受點挫折也是好的,省得他過於張揚。」坎亞說道。 「但我怕如果失利了我軍會受到重創,並且導致前功盡棄」西龍面顯憂色道。 「不過目前我們也幫不了他,你說調誰去幫他好呢?根本沒有人能幫得了他。而且,我還有一個顧慮,如果派去的人能力還比不上星狂,要是星狂輸了,他去了更是白搭。」坎亞說道。 「坎亞說得也挺有道理的。」依維斯道。 「依維斯,我倒有一個人選,在我們『前進軍』中最瞭解玻利亞、而且最有可能打敗玻利亞的人就是他了。就是不知道那人肯不肯去、敢不敢去。」西龍故作神秘地說道。 「誰?」坎亞問道。 「就是坎亞師兄你了。怎麼樣,我覺得目前就以你最有這個能力了。」西龍說道。 「我?西龍師弟,我是跟玻利亞打過仗,不過輸給了他,你就別取笑我了。」坎亞說道。 「坎亞師兄,我絕對不是取笑你的,目前你的確是最適合的人選,難道你不希望報一箭之仇嗎?」西龍說道。 「坎亞,我也覺得你是最適當的人選。」依維斯說道。 「依維斯、西龍,不是我坎亞不願意去,實在是太勉為其難了,我自問目前還不是玻利亞的對手,要是輸了我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更何況,賽亞人這邊也需要我的照料。我倒覺得西龍師弟是個好人選,精通兵法、富有韜略,可以跟玻利亞一戰。」坎亞說道。 「賽亞人這邊就由依維斯和我暫時管理就行了,而且大家都是『前進軍』,何必分那個地方的人呢?至於我,實戰經驗尚少,而且很多俗務,我總不能要求依維斯或者坎亞師兄你這樣的軍事人才來管理這些東西吧?」很明顯,西龍是有意激坎亞的。 「我還有一頭家事在這裡,西龍師弟。」坎亞只好說道。 「呵呵,西龍,你就別逼坎亞了,我看星狂能行的,雖然他是浮躁了點,但畢竟現在『前進軍』士氣旺盛。」依維斯聽到坎亞說到家事就想起了阿雅,便說道。 「依維斯?」西龍瞪了依維斯一眼,心中知道依維斯對阿雅始終是有一份感情的。「算了,不過,我有種不是很好的預感,大震動可能會接踵而來。」 「果然,那天那個士兵說得沒錯,依維斯對阿雅沒有死心。哼!」坎亞口中沒說,心裡卻恨恨地想道。而其實依維斯雖然始終喜歡阿雅,不過他對她僅僅止步於關心,並無絲毫的非分之想,但坎亞又哪裡能理解這種微妙的感情呢? 「大震動?」依維斯的神色漸漸凝重起來,他也有與西龍類似的預感。 聖歷2109年2月23日,阿爾內特率軍攻下魔族皇宮外城,馬拉維困守內城。 當晚十點,阿爾內特召開了緊急貴族會議。 「各位,馬拉維昏庸無道,殘暴不仁,竟然要刺殺我,幸虧我那十個侍衛忠勇非常,拚死保護我,否則今天我也就見不到大家了。」阿爾內特說道。「所以,我請大家來,主要是商討罷黜馬拉維的事情。」 「我堅決擁立阿爾內特公爵為我們的新任聖皇。」一貴族朗聲說道。 「是,我也支持。」 在座的貴族紛紛贊同道,而少數反對阿爾內特的貴族知道自己勢單力薄,不得不默不作聲。 「慢著。」一個陰沉沉的聲音響起,與會者都不禁抬頭望了望,「什麼都沒有。」,他們驚愕的眼神透露出同樣的信息。 「我在這裡。」這一次所有的貴族都看到了,門口處有一個比地府裡的黑暗還要更黑的身影站在那裡。 「你是誰?」阿爾內特大聲質問道,那身影散發出的陰氣令與會者不寒而慄。 「末日王。」 「妖王?你沒死?」阿爾內特不禁顫抖著聲音說道,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一股難以表達的驚恐從自己的心上升起:原來馬拉維說的是真的,妖王撒馬拉沒死! 「哈哈哈,還算你有點眼光。」冰一樣的笑聲,如同一把尖刀般劃過空氣,刺透耳膜,在座的每個貴族痛苦得都幾乎想摀住耳朵。 「你想幹什麼?」阿爾內特畢竟也是一代梟雄,頓了一頓,便定下心說道。 「我只想問你一句:假如我幫你滅掉馬拉維,你幫不幫我滅掉神族?」撒馬拉冷冷地說道。 「哈哈哈,休想!不用你幫忙,馬拉維已經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了,而且,無論如何,我阿爾內特都絕對不會把魔族往死裡推。」 「好!」撒馬拉話聲剛落,一道寒光從他袖口飛出,阿爾內特大叫一聲,倒地身亡。 從門口到阿爾內特的距離足足有十米,十米之遠,取他性命,就如同探囊取物,在座的貴族們不禁大驚失色。 「還有誰不服氣?」撒馬拉說道。他的本意是想拋棄馬拉維,和阿爾內特聯合,因為阿爾內特在地府看起來比馬拉維更加得勢,誰知道阿爾內特竟然不買他的帳,他也只好不得已而求其次,殺了他,扶馬拉維繼續做魔族之皇。 在座的貴族們看到剛才阿爾內特當場慘死的景象,那裡還敢說個不字,會議室裡鴉雀無聲,一片死寂。 「那我就當你們答應了。」聲音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遠。貴族們抬頭看時,已經不見撒馬拉的蹤影了。 「末日王,這次多虧了你的幫忙。」馬拉維諂笑道。他要是知道撒馬拉本來想犧牲他,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嘿嘿,以後整個魔族就真真正正成了你的天下了,你別忘記了對我的承諾。」撒馬拉笑著說道。 「當然不會,滅了神族,我也可以重見光明,這是我一生的理想。」 「那我就放心了。哈哈哈。」撒馬拉的眼中佈滿了仇恨。 「哈哈哈。」馬拉維也跟著笑了幾聲。 從此之後,懾於妖怪王的威力,沒有一個貴族敢於站出來反對滅掉神族的計劃,魔族在馬拉維的領導下一致對外,緊鑼密鼓地準備著對付神族的計劃。 而在此同時神族卻還惘然不覺,族長薩迪克遇刺身亡之後,光明之神和黑暗之神不理政事,整個神族如同一盤散沙。再加上每個神都要管理一大片土地,平時疏於聯絡,形勢於神族是越來越不妙了。 雲夢國。 和青被楊秋殺死之後,他的兒子和英繼位,成為雲夢國的國王。他上任之際,發現他的父親當時為了對付「決斷者」和「死神之吻」的來襲,耗費了大量的金錢和物品,弄得國庫空虛,國家元氣大傷,人民生活十分貧困。和英當機立斷,推行新法,減免稅收,鼓勵耕種和商業貿易,並且和周邊的國家如柔裡、高潭、裕遠都建立了合作關係。幾年過後,百廢俱興,雲夢國人民的生活漸漸好了起來,而人民也都交口讚揚和英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明君,慶幸自己能夠生長在這個國家的這個時代。 然而,最近發生的事情似乎使和英在雲夢國人民的形象垂直下跌。首先,他頒布命令增加稅收,理由是要提高軍隊的給養,以便更好的保護國家;其次,他徵集了很多青、壯年人加入軍隊,目的據說也是為了保家衛國。 沒有人知道和英為什麼轉變得這麼快,這十幾年以來,軍隊的概念似乎已經漸漸淡化了,而現在國內並無戰爭,邊境也沒有發生什麼戰事,卻突然宣佈擴兵。在雲夢國的人民眼中,只有兩個解釋:要麼是侵略別人要麼是反侵略。雲夢國的人民開始陷入一片恐慌之中,十幾年前的遭遇的一切在他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十幾年前的苦難歲月他們都歷歷在目,而大部分人,心中只但願能維持現狀,過無憂無慮的日子。 每一個生長在雲夢首都青陽的人,只要不是足不出戶的話,都會發現這幾天城裡突然多了一些陌生人。他們身穿衣甲,戴著頭盔,並且用面罩遮住了臉龐,青陽的人民都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來自何方、要幹什麼。只知道他們身上散發出騰騰殺氣,而且寒氣逼人,一靠近就忍不住要打冷顫。 這一切,整個雲夢,也許只有一個人知道其中的奧秘,那個人就是國王和英。幾天前他見到了一個蒙面人,那個人悄然無聲地潛入他的宮殿,在他即將要更衣就寢的時候,突然冒出來問了一句話。就是這句話改變了整個雲夢國的局勢,和英那時被嚇了一大跳,但當他聽了那句話之後,他渾身充滿了力量,激動使熱血湧上了他的臉龐。 「你想統一天下嗎?我可以幫你完成。」蒙面人就是這樣問的。 「想。」和英記得自己當時是這樣答的,說出這個字時,他的語氣十分堅決。 裕遠國。 聖歷2109年2月25日,裕遠國的大王子耶律齊一早起來就接待了雲夢國國王和英派過來的使者,使者跟他說,和英的女兒和雙將嫁給柔裡國王子,要和他解除婚約。這個消息對於耶律齊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沒有人能明白和雙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更沒有人明白和雙和他之間的感情。 耶律齊腦裡一片混亂,他生來幸福,從不知道什麼是悲哀。但他只知道如果這件事情成為現實的話,他的生活就將從此劃分成兩個階段:和雙嫁之前與和雙嫁之後。他實在無法理解和英為什麼要拆散他們,不過,在平靜下來之後,堅強的他還是決定去雲夢國,找和英問個清楚。 沒有告訴任何人,經過四個晝夜的不停趕路,途中換了五次馬之後,耶律齊終於來到青陽。一走進青陽之後他就發覺,青陽變了,跟上次他來的時候感覺大是不同,雖然他也說不清楚具體上有什麼不同。他牽著馬,跌跌撞撞的走到皇宮門口,請門衛進去通報一聲。 「我不認識你,你不是裕遠國王子。」以往跟他很熟絡、每次他來的時候都拚命巴解他的門衛這樣說道。 耶律齊起初以為是自己這幾天沒休息好,臉上又有很多塵土、污跡,所以門衛認不出來。但是當他跑去客店洗臉、穿上光鮮亮澤的衣服再次來到門口時,門衛卻依然對他說:「我不認識你,你不是裕遠國王子。」此時,他終於明白了,和英不願意見他。他三拳兩腳把門衛打倒在地上,衝了進去。 「站住。」耶律齊聽到聲音之後收勢不及,一頭撞在一個蒙面人的身上,並且彷彿有一種力量推他回來。 「給我出去,國王不想見你。」蒙面人全身皆黑,連聲音也讓人聯想起黑夜,那麼幽冷、冰寒。 「我要進去見國王。」耶律齊不禁不寒而慄,但他依然朝他撲去。 和上一次沒有什麼區別,耶律齊再一次撞在他身上,被硬生生地彈了回來,他站定之後,望向蒙面人:依舊站在那裡,彷彿動都沒動過。 「我要進去見國王。」耶律齊咬牙切齒道,第三次向他撲去,這一次他學聰明了,中途急速變向。 但,他依然像撲到一堆棉花上,無處著力,又一次被彈了回來。 這怎麼可能?耶律齊愕然地看著前面那個蒙面人,他還是紋風不動「我就不信這個邪!」他拔出劍,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衝過去。 猶如一腳踏空,陷入泥潭般,他的劍竟然像被什麼東西粘住了,他看不到是什麼東西,只是,蒙面人仍然巋然不動,他的前面並沒有什麼東西,有的僅僅是一堆空氣。 「我被空氣困住了?」一剎那之間,他的腦子裡佈滿了問號。「還是我太累了,所以產生了幻覺?」 「讓他進來。」正在這時,和英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耶律齊抬頭一望,蒙面人已經不知道去向了。 耶律齊走了過去,跨過了三道門檻之後,他終於見到和英。很奇怪,和英依舊是那麼和顏悅色,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是他的眉宇之間流露出一種令耶律齊感到陌生和極端不舒服的東西。耶律齊記得小時候和英抱過他,他摸過和英的眉毛,他最喜歡的就是他的眉毛。 「和叔叔,你為什麼要阻止和雙和我結婚?」 「因為你手頭上沒有東部最強的騎兵。」和英微笑著說。 之後,裡面發生了什麼就沒有人知道了。只是,從這天開始,整個東部大陸都開始盛傳一個消息——「耶律齊瘋了!因為,雲夢國公主要另嫁他人,從雲夢國出來之後就瘋了。」 所有的人都認為耶律齊瘋了,和英是第一個說他瘋了的人,之後,越來越多的人認同了他的看法,到最後,就連耶律齊的父母、兄弟也一致承認,因為耶律齊胡言亂語,對別人說:「和英被蠱惑了,東部世界即將有大難,!」 「可憐的孩子,瘋了,瘋了,就這樣瘋了。」他的父親老淚縱橫地說道,他本想把皇位傳給他,但現在看到他成了這副模樣,那感覺又何止是痛心疾首! 和雙也覺得耶律齊瘋了,一定是瘋了,她已經平靜地接受了嫁給柔裡國王子的命運,平靜地把以前跟耶律齊的山盟海誓置諸腦後。人,就是這樣善於遺忘,善於適應環境。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不會認為耶律齊瘋了,只有一個人還願意承認耶律齊不但沒有瘋,而且還是東部世界最清醒的人,那個人就是耶律齊自己。可他知道沒有人會相信他,沒有人會相信一向賢明的雲夢國國王會被蠱惑,他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拿著劍來剷除這些妖魔鬼怪。但他現在只能沉默,沉默。他不想再說以前的事,也不想再記起以前的事,沒有回憶的人才是最快樂的人。 羅絲維特城,地處「永久中立之地」的北部,為兵家必爭之地,「前進軍」北部兵團由風楊率領駐守在這裡。雷克納接手後的斷天盜賊團就在附近活動,雖然一直以來雷克納對羅絲維特城蠢蠢欲動、虎視眈眈。但由於羅絲維特城地勢險峻,易守難攻,雷克納的兵力又僅僅有三十萬之數,而且真正具備戰鬥力的不過是十萬而已,其他的都是些老弱病殘之類,派不上什麼用場。加之風楊聲望在外,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所以一直以來,雷克納也不敢有所動作。 羅絲維特城分為內城和外城,在外城的進口處還有一道山谷。兩邊山峰高聳,如果敵兵從下面經過,則可以在上面布下伏兵,等敵兵一到,即發動攻擊,箭、石頭、樹木等等都可以用來作為兵器,是一道天然的屏障。羅絲維特外城也幾乎是天然生成,建造的時候,只須鑿開灰崗岩石造一個門,然後便有了一副城牆的模樣。而內城雖然是人工所造,但因地取材,城牆也都是用最堅固的巨石堆砌而成,敵軍如到此地,看到此城高聳入雲,勢必望而生畏。 沉睡中的風楊再一次被擂鼓聲驚醒。已經連續幾個晚上了,對方一直在試探,卻就是不靠近。風楊照例穿好衣服起身,走到索特睡覺的地方,剛好看到索特翻了一個身,用被子塞住了耳朵,打算繼續睡下去。 「索特,起床了。敵軍來擾。」風楊推了推索特道。 「哎,他們不會來的,都好幾天了。」索特迷迷糊糊地說道「只是擾敵之計,我們不用理他。」 「索特!你給我起來。」風楊厲聲說道。「你覺得你對得起你肩上的徽章嗎?」 「風楊團長,我……。」索特連爬帶滾地起了床,紅著臉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只好尷尬地跟在風楊後面一起來到城牆上。 「索特,叫士兵們準備出擊,雷克納這次真的來了。」風楊看了看說道。 「好。」索特精神一振,剛才給風楊訓了一頓,現在正好找機會立功補過。 聖歷2109年2月26日凌晨五點開始,風楊的軍隊與來犯軍隊激戰了三個小時之後,雙方傷亡慘重。 「一定埃南羅人來了,埃南羅人和雷克納的聯軍。」風楊見到對方的勢頭兇猛,自己的軍隊已經大約有十五萬人陣亡,而對方則大概有四十多萬了,便站在城頭大呼道:「收兵回城。」 對方緊追不捨,在山谷處被埋伏在山峰上面的士兵用石頭擊退。 風楊隨後即命通信營與總部聯絡,告急求援。 「前進軍」總部阿爾斯山。 「總統領,北部兵團遭到埃南羅和雷克納聯軍的攻擊,情勢十分危急,請看信條。」白木在收到信鷹帶來的緊急戰事信箋之後立刻飛奔著來報告依維斯道。 「風楊告急,」依維斯接過信條看完之後又把它遞給西龍。「十五天之內要趕到羅絲維特城,不然他就不得不棄城而逃。」 「哦?怪不得那天我們都感到即將有大事發生,原來就是這件大事。」 「嗯,叫坎亞副統領過來商量一下。」依維斯大聲對門外的侍衛下令道。 「叫他?」西龍疑惑地問道。 「是的,看來這次要我去了,西龍,你跟我一起去。」依維斯側著頭想了想便說道。 「不過,我始終擔心坎亞,留他在大本營,萬一出了事,後果不堪設想。」西龍說道。 「呵呵,不管如何,當務之急就是去幫風楊解圍。」依維斯笑著說道。 「嗯,那好,我跟你一起去,你走了我留在這裡也沒什麼用。」西龍想了想便說道,其實他心知依維斯是擔心他在這裡和坎亞鬧矛盾。而這一次他也不敢建議讓坎亞率兵前往支援了,因為羅絲維特是「永久中立之地」在北邊的唯一屏障,要是坎亞真的有心背叛,前後一夾擊,拿下羅絲維特。然後再與雷克納和巴蒂的聯軍一起揮軍進攻「永久中立之地」,那麼「前進軍」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基業就很可能毀於一旦了。 「依維斯,風楊被圍了?」一會過後,坎亞走進來說道。 「嗯,我準備去支援他。」依維斯說道。 「坎亞師兄可以做很多事情了。」西龍不冷不熱地說道。 「應該的,我是副統領,當然要做很多事情。」坎亞雖然聽出了西龍話裡的諷刺意味,不過也只好當沒聽見。 「總部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坎亞。」依維斯說道。 「那你準備帶多少兵馬過去?」坎亞問道。 「兵不在多,二十萬就夠了。」依維斯說道。「西龍,你馬上去傳令士兵們作好出征的準備,明天凌晨六點出發。」 「好的。」西龍應聲而出。 第二天一早,依維斯和西龍帶著二十萬士兵浩浩蕩蕩地開向羅絲維特城。
***************************************************************************** 第一章血染邊城 聖歷2109年2月27日,羅絲維特城。 「風楊團長,這張地圖你幾乎每天都在看,不會感到厭煩的嗎?我們駐守在這裡,對這個城的地形早就爛熟於胸了,哪裡還用得著看它,」索特望向低頭正在仔細看地圖的風楊,露出討好的神情說道,他還依然在為昨天自己說錯話而被風楊責罵的事情內疚。 「爛熟於胸?口氣挺大的嘛!問你一個簡單的問題,你知道從這裡到城門要走多少步嗎?」風楊抬起頭瞄了瞄索特。 「噢……。」索特沒想到風楊會問他這種問題,雖然他平時經常在這條路走來走去,不過大多時候心不在焉,不禁一下子傻了眼,「我想,大概有四千來步吧。」 「大概?」風楊一聽就來了氣。在埃南羅帝國士官學院受過的正規軍事訓練,使他養成了凡事都絕對不馬虎應付,小心、謹慎的習慣。也因此而很看不慣得過且過的人,偏偏索特又是屢勸不改,總是他的話當耳邊風,更讓他有恨鐵不成鋼的感慨。 「風楊團長,多少步其實也不是很重要吧,我們是在打仗,真刀真槍的火拚,又不是在丈量土地。」索特不尷不尬地辯解道。 「如果你是一個普通士兵,說出這種話也許還可以算情有可原,但作為一個高級將領,說出這樣的話真是太讓人失望了。」風楊耐著性子說道,「對城內的情況尚且如此不瞭解,要是問你城周圍的地形想必你更加稀里糊塗了,這樣怎麼能守好城呢?要知道作為一個將軍,你最需要的是能審形度勢,能為士兵提供一個作戰方案。而當到了戰場上,大部分情況下都不用你來跟敵人紅刀子進白刀子出,貼身肉搏。你的主要任務是發號司令,使士兵能夠明白你的意圖和敵我雙方當前的情況。」 「屬下知錯了。」索特紅著臉垂首說道。 「唉~」風楊知道索特其實並不知錯,就算是真的知錯也不意味著他會改,剛才跟他說了那麼多不過是本著盡人事、安天命的原則罷了。 「看來埃南羅和雷克納的聯軍也只是雷聲大、雨點小,就昨天打了那麼幾個小時,我們一收兵回城,他們直到現在居然還沒重新發動進攻。我想他們不敢再來了。風楊團長,你說是不是?」停了一會,索特忍不住又開口說道。 「你叫我怎麼說你才好呢?」風楊皺著眉頭苦笑著說道,「他們大老遠跑來這裡就是為了跟我們打一場『架』,死一些人?不要老是把事情想得這麼簡單好不好?」 「是。」索特臉又是一紅,訥訥地說道,「不過,屬下還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說。」風楊說道。暗想:什麼時候索特也變得這麼好學了。 「昨天打仗的時候,我看雙方的形勢也差不多,風楊團長,你為什麼下令撤兵回城啊?」索特一本正經地問道。 「再那樣打下去,恐怕你我現在都成階下囚了。對方來勢洶洶,人數至少是我們的兩三倍,我們消耗不起。」風楊看到索特一臉的認真,也不忍心說過分打擊他的話。 「哦,哪戰場那麼大,人又那麼混亂,怎麼看清楚對方有多少士兵?」索特倒真的是很好問。 「這就是做一個將軍必須要具備的本領了,大多數時間靠的僅僅是直覺,建立在理論和經驗上的直覺。」雖然風楊也很想把索特培養得更有軍事素養一點,不過他也知道這些東西急不來的,而這個問題暫時也很難向索特解釋清楚,只好簡略地答道。 「稟告風楊團長,敵軍剛剛拔營向我們開來。」一個探子匯報道。 「聽到了吧。」風楊掃了索特一眼,「去準備一下。」 「出城迎戰,還是固守不出去?」索特抬起頭望著風楊,問道。 「固守,以逸待勞。我們的兵力與他們相差甚遠,只能利用地理上的優勢來死守了。」風楊答道。 「風楊團長,為什麼我們不直接出城去迎戰?」站在城牆上看著雷克納的軍隊越行越近,索特問道,「我總覺得將戰爭離城門越遠威脅就越小,而且雷克納的軍團都是些遊兵散勇,沒什麼軍事素養和紀律,遠非我們的對手。如果我們不衝出城迎戰的話,倒顯得我們怕他們了。還有,衝出去可以將他們趕盡殺絕,要是等到他們攻城未果,引兵撤退時,我們才去追他們的話,肯定很難追到了。」 「你覺得星狂團長如何?」風楊眉毛上揚,笑著問道。 「這還用問?當然拉,是個非常傑出的將才,這個就連『永久中立之地』中的三歲小孩都知道。」索特朗聲說道。 「想當初雷克納僅僅帶著幾百個士兵,直殺入星狂陣中,就幾乎把星狂一箭射死了,可見他絕非是泛泛之輩,況且還有埃南羅人和他聯軍。昨天我們已經吃了很大的虧,現在貿然衝出去,等一下給人追的人恐怕是我們而不是他們了。」 「風楊團長所言極是。」索特面有愧色說道。 「索特,你記住,永遠不要小看任何一個敵人,因為在戰場上任何一個環節出現紕漏的話,都很可能是致命的。」風楊正色道,「你現在帶五萬個士兵到外城大門前的兩邊的山峰上準備。一會如果敵方強行突破的話,除了直接用梯子爬上城牆之外,那裡就是唯一的途徑了,他們一過來,你就下令攻擊。」 「是,風楊團長。」索特依令而去。 上午十一點整。雷克納和巴蒂帶領的軍隊終於開始發動對羅絲維特城的攻擊了,如同狂風驟雨般的箭雨向城牆上射來,但只有極為少數的箭命中了目標。而「前進軍」的守城士兵在風楊的授意下並沒有任何回擊。 但雷克納和巴蒂的軍隊依舊不停的放箭,並沒有為「前進軍」不正常的沉默所動。烏雲越來越多,越來越厚,直至遮住了本來還隱隱約約可以看見的太陽。拿著刀槍的攻城士兵們站在一邊,發出嘶啞而低沉的吼聲。城上的「前進軍」士兵們望著這黑壓壓一大片人,不禁有點心神搖晃。 尖銳的號角聲響起,在進行了連續幾輪的射箭之後,雷克納和巴蒂決定開始向他的士兵們發出衝鋒的信號。立刻,他們的士兵們——首先進行進攻的主要是雷克納原有的士兵,爭先恐後地拿著梯子、刀、槍,向城牆和大門湧過去。 人頭攢動,大旗隨風高高飛揚。雷克納看著自己的軍隊,雖然還不能說是陣容鼎盛,但至少也可算是隊伍整齊、錯落有致,一種自豪之感充斥了他的內心。 的確,把一群烏合之眾變成如今這副模樣,沒有超凡的能力是絕對不可能幫到的。為了改變這群人,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雷克納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殺了多少人來以儆傚尤,才最終把他們馴服得服服帖帖。雖然戰鬥力暫時還沒得到多大改觀,但是,這至少是一支絕對服從命令、隨時可以準備去死的軍隊。 「終於可以來這裡試一試我的成果了。」雷克納暗暗想道。 「佛都王子果然沒看錯人,雷克納的確不是一般人。」巴蒂心中對佛都的敬佩又深了一層。 守城的士兵們開始有所動作了,在山峰上的士兵往下扔巨石,而城牆上的士兵也不停地向敵軍射箭。攻方士兵發出一陣陣慘叫聲,他們的陣型也變得紛亂了起來。但是,只要雷克納和巴蒂不發出停止進攻的命令,他們就絕對不會後退。漸漸的,他們越來越接近城牆,也越來越接近城門了。 「砰!」第一聲攻城木終於敲響了。久未受過撞擊的大門抖落了很多灰塵,有些還落進攻城士兵的眼睛。但他們竟然理都不理,任憑淚水從眼睛裡湧出來,他們只顧抬起攻城木繼續攻擊城門。 「砰!」大門又經受了一次猛烈的撞擊。城牆上的士兵們都感到腳底下的地在微微震動。 「快,快把他們射死。」風楊見狀急忙命令城牆上的士兵道,要是大門被撞毀了,形勢可就大大不利了。一陣陣密密麻麻的箭向撞門的士兵射去,一大群撞門的士兵應聲倒下,第一批到達城門的士兵經過這一輪射擊只剩下一個活著了,只見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雙手抱著他根本不可能抱得起來的攻城木還打算往大門上撞。 「真是一群亡命之徒!讓我來成全你。」風楊內心暗道,拉開弓弦,一箭射了過去,正中後心,那士兵仆倒在地,雙腿伸了伸,頓時氣絕身亡。 「索特,加強攻擊,盡量不要讓他們接近城門。」風楊大聲喊道。 「是。」索特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率領五萬士兵,居高臨下,守在這個寬度只有四十米,並排走一次最多只能進五十來個士兵的狹窄過道,竟然還給敵軍衝到大門前,並發動了撞擊。 「兄弟們,往死裡扔,箭也要發得狠一點。」索特大聲命令道。 但敵軍依然蜂擁而進,前面的死掉了,後面的就踏著他們的屍體繼續前進,彷彿沒有什麼值得他們畏懼。 攻城的士兵高舉起盾牌遮擋著來自上方的攻擊,衝到城牆邊,架起梯子一躍而上,城牆上的士兵現在除了射箭之外,還需要應付這種不要命的近身肉搏了。剛開始時,攻城的士兵大多在城下就被亂箭射死。即使讓他們登上梯子上了城牆,大多也是一下兩下就可以輕而易舉地解決掉,守城的士兵心中還以為盜賊兵團就是如此不堪一擊。但越到後來,「前進軍」的士兵們就越來越覺得對手越強了,不要說是殺死對方,給對方殺死也已經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了。 而這正是雷克納向巴蒂建議後得以實行的計劃。雷克納自己的精兵雖然不多,但是好在無論精兵還是比較羸弱的兵個個都不怕死。他先讓戰鬥力較弱的士兵在最先衝鋒,反正這些人死了也對他的兵力沒多大影響,最強的則留在最後。在這個問題上巴蒂則覺得反正主要不是死埃南羅的士兵,無所謂。 這樣做在他們眼中至少可以達到兩個目的,第一,令對方麻痺大意,以為他們的士兵不過如此;第二,即使是最不堪一擊的士兵,殺掉他們也需要花費力氣,所以讓他們衝到前面可以消耗敵方的體力,而後他的精兵一上,對方一時適應不了,加之體力減弱,此消彼長,便可趁機擊潰對方。 「衝啊!」雷克納看到己方士兵爬到城牆上的越來越多,自己的計劃正在順利地開展下去,不禁面露喜色,心想這段時間自己畢竟沒有白忙。至於前面到底死了多少,他倒不在乎,只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犧牲幾個士兵在他眼中實在算不了什麼。 「果然狠毒。」風楊看到雷克納的士兵一個比一個不怕死,身體一個比一個壯實,也隱約猜到了雷克納的用心。 「弟兄們,小心點,對方是把精兵留在最後,千萬不能夠輕敵。」風楊大聲提醒道。接著又揮手叫候命已久一直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後部軍隊再上一部分人,以填補犧牲了的士兵的空缺。在城牆上作戰就是如此,人多了不好,施展不開手腳,人少了更加不好,很容易被對方趁虛而入。 「前進軍」的士兵們正在為對方的士兵好像越來越強感到惶惑,剛開始還以為是自己最近很少上戰場,所以體力消耗過快,快到自己還沒習慣過來呢。聽到這句話,頓時醒悟過來,再也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全部都凝神迎戰。 經過這一整頓,形式又慢慢逆轉過來了,攻方雖然是不要命的攻擊,但守方也是在竭盡全力的防守。越來越少攻方的士兵能跳進城牆裡面了,大多是在半空就被射死,或者是站在梯子頂端,斜斜靠過去,正要往城牆沖的時候,就被守方士兵一刀砍死。當然,也有拚死衝到牆裡的,但在藉著洶洶的來勢劈死了一兩個守方士兵之後,也很快被人收拾掉。 「給我上!」雷克納和巴蒂見形勢對己方又越來越不妙,臉色一沉,向後面揮了揮手,異口同聲地喊道。 又是一大群攻方的士兵吶喊著抬著盾牌,梯子,衝到城下。在城上看下去,漫山遍野都是攻方的士兵,不計其數,令人不禁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風大了起來,剛才的烏雲通通被吹散吹遠了,太陽重新探出了頭,現在天空已經十分明淨了。但是這種明淨似乎沒能給「前進軍」帶來好消息,反而,衝上來的士兵越來越多了,壓力也越來越大了,「前進軍」的士兵開始感到疲於應付。 對城門那邊的攻擊更加猛烈了,狹窄的通道被擠了個水洩不通。從上面每扔一塊石頭幾乎都可以砸死三四個士兵,發箭也根本不用瞄準,因為到處都是目標。但是任憑山峰上索特和士兵們怎樣努力,大門還是不可避免的再次受到攻擊。 「砰!」前所未有的凶狠的撞擊,城門上比較小和不牢固的石塊一下子被震落下來。就連站在城牆上的風楊也感到腳下有些許的震盪。 「多上些弓箭手,保護大門。」風楊大聲喊道。剛才上的那些弓箭手已經不夠用了,而且在敵軍洶湧如潮水般的進攻下,他們接二連三的射箭,臂力有所減弱。射出去的箭力道隨之越來越弱,射不中致命部位的箭先且不論,很多箭即使射中了足以致命的部位,但因為力道不夠,結果只能造成攻方士兵受傷,根本殺不死他們。而只要那些人還有一口氣在,他們的念頭裡就只有撞門、撞門,對自己身上所受的傷根本不加理會,彷彿就連疼痛的感覺也可以刺激他們的士氣和力氣一樣,他們只是一心一意地往門上撞。 「砰!」震耳欲聾的撞擊聲響徹整個山谷,大門已經略有鬆動了。 「再多上一些,替換下剛才第一批射箭的人。」風楊見到上了的人依然不夠用,便命令道。他深深地明白,城門要是不保的話,整個外城就很容易被對方侵佔,雖然裡面還有一個內城,但是畢竟多守一個城門就多一重保險。如果輕易就放棄了外城,收縮到內城的話,由於範圍較小,很容易被對方包圍起來,四面都用重兵攻打,到時防守起來難度就更大了。 在風楊的有效指揮下,城門的威脅又有所減弱了,但城牆那邊卻有支撐不下去的跡象出現,很多士兵的刀刃都有了缺口,槍尖不可避免的變鈍甚至有的還捲曲了起來,殺傷力越來越小。 本來按照風楊的佈置,逃過了矢箭射擊的,但還沒有跳進城牆的由持槍的士兵解決,而跳上城牆的則由持刀的士兵解決。但是在實戰中,由於攻方衝到牆頭的士兵越來越多,很多時候根本沒得選擇,持槍的士兵經常不得不對付持刀衝上來距離很近的攻方士兵。 這樣一來,威力就大為減弱,因為距離太近的話,拿著槍束手束腳的,一點也發揮不了作用;而持刀的不是應接不暇,就是必須等待敵方士兵衝上牆頭,然後再進行攻擊,浪費了有效的殺敵時間,自然而然的也就降低了殺敵的效率,結果又導致衝上牆頭的士兵越來越多。如此循環下去,壓力究竟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 「後面的軍隊再多上一些支援城牆守軍。」風楊揮了揮手,大聲命令道。 又上來一群士兵,守城的士兵不禁士氣一振,原本已經有點難以支撐了,現在在新上來的生力軍的幫助下,又再次慢慢逆轉了。 城牆裡的屍體堆積得越來越高,在如此危急的形勢之下,士兵們根本不可能騰出人手來清理,不得不踩在屍體上繼續與衝上來的敵兵作戰,也不知道自己腳下踩到的到底是戰友還是敵人。而在屍體上面行走難免會磕磕絆絆,有時一個不小心就跌倒了下去,或者是由於腳步靈活不起來,來不及做動作,被對方士兵順手撿了一個大便宜,一刀砍死。 傍晚了,天色開始暗淡下去,雷克納和巴蒂的聯軍還在不停的往上湧,雖然沒有取得階段性的勝利,但也畢竟給「前進軍」製造了很大的麻煩。 「風楊的確是個帥才,居然能在我們兩路大軍的攻擊之下,調度從容,雖然目前他們也死傷了不少,但比起我軍來說,傷亡人數少了何止一倍!」雷克納開口對巴蒂說道。 「不過,我倒要看看他怎樣能頂住你的四十萬大軍和埃南羅的八十萬正規軍的圍攻。」巴蒂撚鬚笑道。 雷克納聽到「正規軍」這三個字不禁用眼睛瞪了瞪巴蒂。 「雷克納公爵千萬不要誤會,我說這話沒別的意思。」巴蒂見到雷克納朝自己望了望,知道他一定是以為自己在諷刺他,便立刻辯白道。不過其實他心中何嘗不是覺得自己的軍隊比雷克納的軍隊更正規,更有實力呢。同行相輕,看來真是自古皆然。 「我雷克納哪裡是那種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的人,將軍多慮了。」其實雷克納也是綿裡藏針,表面上是說自己不是「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的人,實際上卻是在說巴蒂叫他「不要誤會」是「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 「那就好了。」巴蒂心中知道雷克納的用意,不過念在現在大家並肩作戰,而且起因也是自己一時「口誤」,也就不多加計較了。 「天色已暗,對方雖然有所損傷,但我軍的傷亡更多,況且士兵們從一大早就行軍至此,本來體力消耗就比對方要更多一些,不如先休息,明日再戰?」雷克納抬頭往羅絲維特城方向望了望,發現自己所站的地方已經看不見城堡了,便提議道。 「我也正有此意,此城堅固非常,一時半會也拿不下來,休整一下,明日再戰也好。」巴蒂頷首答道。 「後撤!」雷克納揮手叫道。 夜漸漸地黑了,一陣陣涼風吹過來,帶著低沉的「嗚嗚」聲,似乎在戰爭中死去的亡靈眷戀著人世的生活,不願意就這樣結束自己的生命旅程。破爛而又沾滿了鮮血的旗幟隨之獵獵作響,一具具屍體堆滿了城牆,牆磚像一頭飢渴的怪獸拚命的吮吸著鮮血。 在這樣的晚風中,不知道是誰正在輕輕地哼著歌兒:……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和著傷者低低的哀鳴,在這空曠而又蒼涼的夜裡,更顯得淒清異常。 「終於停了。」風楊暗暗鬆了一大口氣。他的士兵和敵方的士兵每死一個,都在刷新他在同一次戰役中,帶領軍隊作戰的被殺和殺敵的人數紀錄。 「索特,飯已經準備好了,帶士兵去吃飯,派一些在這裡防守,以防對方折回來攻擊,吃完飯再派些士兵來把城牆上的屍體收拾乾淨。」風楊一口氣發出了好幾個命令。 「遵命。」索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污黑的臉,有點疑惑又有點敬佩的望著風楊。心中暗自奇怪,在這樣的戰爭之中居然還不忘記命令別人做飯,而自己就不同了,只知道拚命。要是風楊不提,恐怕自己也不會想到要收拾屍體,更不會由此而想到收拾屍體會有利於防守。 「噢!把這些事情辦妥。」風楊微微點頭道。 「十五天,我是不是高估了自己的實力而低估了敵兵的實力?要在十五天之內守住城堡的話,我就必須守住外城至少八、九天,到那時士兵的死傷也更多了,但用來守住內城大概也夠用,應該可以撐多幾天。不過也說不定,戰場上有很多突發事件,所以……」風楊陷入了沉思之中。 燭光下,巴蒂站在軍用地圖前面,雙手按在桌面上,鬚髮無風自動。他皺著眉頭,正在想著佛都在他出征前對他的鄭重囑托和出征前他們各方面的事情。 「我們必須攻下羅絲維特城,使他成為打敗前進軍的蹺板。」佛都那時這樣說道。這一次,根據佛都的分析,「前進軍」內部已經開始紛亂,而佛都和藍達雅為了對抗「前進軍」而結成的聯盟也已基本完成,另外,「前進軍」兵分兩路,分取基歐和普蘭斯,連續征戰,對軍力必定有所影響。佛都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不過,雖然進攻「永久中立之地」勢在必行,但從那個方位開展進攻卻成了一個爭論的焦點。佛都認為這一地點應該是在「前進軍」眼裡一個特殊的地區,這個地區一旦被落入自己的手中,必將對阿爾斯山構成直接的威脅。它將使「前進軍」為了保持這一地區,不得不投入其所有的力量。這樣一來,將使「前進軍」元氣大傷。 佛都和他手下包括巴蒂在內的高級將領還有幕僚們經過好幾個晝夜的反覆商討,決定就選擇「永久中立之地」邊境的羅絲維特城作為攻擊的目標。 羅絲維特城是「前進軍」北部軍事重鎮和最大的要塞。對埃南羅來講,羅絲維特城距離埃南羅很近,容易進行比如士兵、軍備、糧食等各方面的補給。而一旦埃南羅軍隊經過這一點向前推進,將對「永久中立之地」構成嚴重威脅。 尤其重要的是,羅絲維特地處「永久中立之地」的突出部位,是「前進軍」北面的唯一屏障,對大本營設在「永久中立之地」的「前進軍」有重大的戰略意義;同時,羅絲維特城距離「前進軍」總部阿爾斯山很近,如果羅絲維特城失守,「永久中立之地」門戶大開,不僅破壞了「前進軍」的防禦體系,敞開通向阿爾斯山的大門,而且將給「前進軍」的士氣帶來不可估量的沉重打擊。 在埃南羅內部的戰前籌備會議上,相當一部分人對選擇羅絲維特城作為攻擊目標表示反對。他們認為,羅絲維特城依山而建,渾然天成,防禦工事複雜而堅固,居高臨下,易守難攻。而且,「前進軍」為了保衛它,勢必會投入很大的力量,埃南羅取勝的把握不大。有的甚至提議借道普蘭斯。 佛都對這些意見不屑一顧,他這樣說道:「在這一邊,我們有雷克納的軍隊可供利用,我們的計劃就是要投入兵力,用最強烈的勢頭,以風捲殘雲之勢,攻擊羅絲維特,這樣才能給他們以毀滅性的打擊。現在,依維斯手頭能運用的兵力很少,賽亞人又不大受他的約束,他很難加以救援。至於取道普蘭斯更是一個十分糟糕的構想,玻利亞並沒有和我們聯盟,他怎麼可能輕易讓我們通過他的國土?而且,這樣一來,我們很可能還要和星狂的軍隊交手,星狂由玻利亞去對付就夠了,這樣做不啻於是自找苦吃。」 而巴蒂當時也說道:「只要打敗風楊,『永久中立之地』就走不出我們的手心了。『前進軍』已經是強弩之末,雖然在最近的戰爭上他們都取得了勝利,但物極必反,只要我們在『前進軍』的要害之點——自然是羅絲維特城了,只要我們在這個點給予致命的一擊,一舉將羅斯維特城攻下。迫使風楊引軍撤退,然後再乘勝追擊,集中力量向「前進軍」的大本營阿爾斯山進攻,就可以除去我們成就霸業的最大障礙。」 因此,埃南羅在這種情形下搶先發起進攻是勢在必行的。佛都對「前進軍」聲勢日盛一日早就苦惱萬分了。而在埃南羅的高級將領中,最令佛都信任的自然是巴蒂無疑了,這個重任落在巴蒂身上也是順理成章的了。 但實際上,風楊的兵源雖然不足,但佔據要地,地勢險要,交通十分不方便。導致埃南羅和雷克納的聯軍目前尚無法給他以致命的打擊,並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想到這裡,巴蒂不禁微微搖了搖頭,心裡暗道:這可真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巴蒂將軍,想出什麼對策沒有?」雷克納走進來說道。「我看到這裡的燭光還亮著,就走進來看看。」 「也只能是強攻了。照這樣下去,只要風楊沒有別的援軍,拿下這個城堡不成問題,但是我們傷亡會很重,有礙於我們實行下一步的行動。」巴蒂答道。 「噢。如果風楊衝出來和我們決戰,我們倒是可以避免很多傷亡。」雷克納接腔道。 「壞就壞在他不敢出來。」話音一落,巴蒂跟雷克納都不約而同地沉默起來。 就這樣,在經過連續十一個白天的交戰之後,雙方士兵傷亡慘重,埃南羅和雷克納聯軍攻破了羅絲維特的外城,風楊軍隊收縮到內城。 而在這個時候,坎亞和率軍向羅絲維特城前進的的依維斯幾乎每天都同時收到了星狂的戰績報告:聖歷2109年2月28日,攻下約堡城,殲滅敵軍八萬。 聖歷2109年2月29日,攻下利比亞城,殲滅敵軍六萬。 聖歷2109年3月1日,在平原上遭遇小股敵軍,除少數逃逸之外,其餘悉數殲滅,人數約五萬。 聖歷2109年3月2日,幾乎不費一兵一卒就佔領了約翰城,處決了小股俘虜。 …… 聖歷2109年3月6日,一舉擊潰了普蘭斯大王子可約和九王子提蘭的聯軍。 在八天之中,總共殲敵八十餘萬,加上以前攻佔的土地,星狂軍隊現在已經佔有了普蘭斯至少三分之二的領土。而在這八天中,星狂軍隊行軍速度之快,簡直是匪夷所思。在這些會戰之中,能指揮其中的某一個都足以使任何一個人名揚四海,更何況是集中星狂一個人的身上,由此,我們不難想像星狂在普蘭斯人心目中佔據了一個什麼樣的地位。
***************************************************************************** 第二章援軍?(全) 聖歷2109年3月9日早上八點,羅絲維特城。換在平常,守城的士兵肯定正在為怎樣打發這些無所事事的日子而發愁。不過近來,過去那樣的好日子已經結束了,天空上沒有一絲雲朵,他們感到空氣十分凝重,太陽若隱若現,好像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面紗。就這個季節而言,冬天剛剛過去,萬木逢春,本該呈現出一片賞心悅目的景象才對。 「連日戰鬥,好累啊!」一個士兵開腔說道,「我總覺得今天的天氣怪怪的,好像有不平常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嘿嘿,你整天都說有事情發生的了,有哪一天沒事情發生呢?比如現在我們就在這裡巡邏,等一會我就要去吃飯,接著,換在平常就應該是去睡覺的時候,但現在改變了,等一下他們又要來攻城了。這都是所謂的事情啊。」第二個士兵看來是平時聽了很多第一個士兵沒話找話說的論調,所以聽了第一個士兵的話之後,便冷諷熱嘲道。 「不是呢,今天和往常不一樣,往常我那是無聊,度日如年,所以隨便找點話說說,解解悶,但今天真的不同了。」第一個士兵略顯尷尬地辯解道。 「噢,不同,今天早飯我比昨天多吃了半碗,事情也就不同了,嘿嘿。」第二個士兵繼續嘲笑道。 「唉,你們爭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有什麼用呢,我只希望趕快擊退敵軍,趕快結束戰鬥。」第三個士兵插嘴道。 「是啊,以前整天覺得無所事事,現在戰爭一開始,才知道那些日子真比黃金還彌足珍貴。」第四個士兵也贊同道。 確實,作為士兵,大多數時候,心情確實是很矛盾的。沒戰事的時候,要為打發無聊的時日而發愁。雖然每日都有必要的訓練,但是畢竟還有許多時間需要消耗掉,而且訓練的日子天天如是,剛開始或許還有些新意,但時間一久,就度日如年了。 況且,有時會覺得在操練場練習的那些內容,到了戰場也許派不上什麼用場,因為在戰場上人家不會給你必要的思考時間,也不會預定動作。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在戰場上你經常要面對的是一群敵人而不是一個兩個敵人,你經常要戒備著隨時有可能向自己射來的箭、隨時可能向自己刺來的槍、劈來的刀;而要是有戰事的話,時刻有生命危險,自然又有了其他的憂慮。他們現在,擔憂的當然是後一種問題。 「噢,你們啊!有那麼多力氣吵架,不如留起來殺敵立功。」第三個士兵又說道。 「哎!」過了一會,四個士兵一起歎氣道。 「不過,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到真正有需要的時候我們肯定要出去拚搏,即使獻出生命也在所不辭。」第一個士兵說道。 「是的。」其他三個都點頭說道。歎完氣總要面對現實才是。 隨著一陣陣戰鼓聲的響起,雷納克和巴蒂整理好隊形,他們的士兵們在盾牌的掩護下,開始攻打羅絲維特城的內城。 「今天,羅絲維特城裡,將不會有一個敵軍生存下來。」雷克納手指天空大聲喊道。 弓箭手開始向城頭髮箭,頃刻之間,吶喊聲、慘叫聲、哀鳴聲、箭矢劃破空氣聲便充斥了整個戰場。 站在羅斯維特城牆上,風楊十分鎮定,他面無表情的望著城下蜂擁而來的敵軍。只要再堅持四天就可以完成自己的目標了,羅斯維特內城雖然比外城面積要小很多,但是高、厚,而且還更堅固,所以他根本就不擔心這個城堡會被敵軍在一兩天之內攻破。要想攻破這個城堡,在正常的情況下,以雙方的兵力而論,他覺得至少也要六天時間,也就是說,如果風楊堅持下去,他甚至可以「超額」完成自己的既定目標。 不過,令他擔心和煩惱的是,自己的軍隊已經傷亡很重,士兵們的士氣也有所削弱,此戰過後,北部兵團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恢復元氣。 這個時候,埃南羅和雷克納聯軍把一架架雲梯斜靠在內城城牆上,士兵們爭先恐後,蜂擁而上。 風楊一聲令下,城頭的士兵們從城頭潑下熱得滾燙的石灰水,很多敵軍的士兵爬到中間,被石灰水一淋,痛得忍不住一鬆手,從半空中活生生的掉下去,死於非命。但也有的即使被石灰水澆到,也死死的抓住雲梯,努力往上爬。還有扔大石頭的,把攻城士兵砸得頭破血流的。整個戰場上慘叫聲此起彼伏,真是慘不忍睹。 「他們好像是不要命的一樣。」索特忍不住說道。 「他們不要我們幫他們拿掉。」風楊略顯幽默地說了一句,但神色卻很凝重。 「撞破大門。」巴蒂命令道。 幾百個士兵抬著一根大木頭,直往城門撞,一次又一次,城門在猛烈的撞擊下,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嘿嘿,他們可不知道內城的城門是用精挑細選的大理石造出來的,甚至比城牆還要更為堅固。」索特微微一笑道。 巴蒂和雷克納確實都不知道這一回事,雖然他們也風聞這個城門非常堅固。確實,只要是人,誰會在事先不知情的情況下,想到這個問題呢? 「紋絲不動?」雷克納看到大門好像沒什麼反應,不禁詫異地向著巴蒂說道。 「放棄撞門。」巴蒂見狀便下令道,接著又對雷克納解釋說:「看來這個城門是用特殊的材料製造的,而且應該已經被封死了。」 「我想也是,不然在幾百個士兵的激烈撞擊之下早就破了。」雷克納點頭表示同意。 城牆上的屍體又開始越積越多,「前進軍」的士兵連眼睛現在都幾乎成了兩個紅色的窟窿。他們彷彿聽不見對方士兵的哀鳴,甚至看不到自己的武器在對方身上劃出的口子,感受不到對方身上噴湧而出的熱血灑在自己臉上。 但,他們還沒有忘記、還依然知道怎樣殺死敵人,他們已經把殺人當成了一種習慣動作。大刀、長槍,在一片充滿血腥味的空氣中穿梭不已,在血與肉之中進進出出。 「不行,我爬不動了……」一個攻城的士兵兩股顫顫地嚷道。話音剛落,城牆上伸出一支槍,狠狠地捅入他的身體,又很快地抽出去。那攻城的士兵一時還沒有鬆開抓緊梯子上的雙手,他慢慢地抬起頭來,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和訝異,嘴角往上拉了一拉,好像是想笑,但卻笑不出來。他並沒有看清楚殺他的人的容貌,他感到對方的臉孔越來越大,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類同於一片龐大的亮光。最後,他從半空中掉了下去,趴在地上,一隻手被壓在自己的身體下面,另一隻裸露在空氣中,兀自微微顫動。一個攻城的士兵踩過他的背脊,他的手最後一動,終於永遠的靜止下來了。 「風楊團長,有士兵報告說我們的援軍快到了,現在離城不到五百米。」索特興奮地望著正在大聲指揮的風楊報告說。 「知道了。」風楊側過頭不以為意地答道。他心中以為所謂的援軍其實不過是他昨晚命令一個親信,讓他帶領大概幾千個老弱殘兵和一些羸弱的馬匹出城的那些。 風楊當時囑托他們要偃旗息鼓不動聲色地從側門出去,然後在第二天兩軍開戰以後,再大張旗鼓地回來,給敵軍一種心理上的壓力,讓他們以為「前進軍」的援軍已經來了,從而鬥志大減。也就是說,這是風楊的一個疑兵之計。 「你早就已經知道了?」索特簡直是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了,雖然通訊營的消息說總統領依維斯將在近日到達,但是畢竟沒有確切的日期,心想:莫非風楊在帝國士官學院學過占星術,能夠未卜先知,不然他為什麼顯得如此不在意,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是的,其實『援軍』是我昨晚安排出去的。」風楊點頭說道。心想:象索特這種頭一觸碰到枕頭就會發出鼾聲的人,當然不會察覺到有人出城了,頭腦單純自然也有其好處,至少可以不用受失眠的折磨。 「啊?不,不是,是西龍來了啊!」索特大聲嚷道。難得給自己抓到了風楊的一個謬誤,他自然不會放過機會,典型的小人得志。 「西龍?真是西龍來了。」風楊興奮得幾乎忘記了自己是主帥的身份,就差一點就跳了起來,「在哪裡?在哪裡?」 「士兵們,我們的援軍來了。」緊接著風楊朗聲喊道。同時心想:可真是太湊巧了,早知如此,自己也不用花費那麼多心機了。 聽到這句話,苦戰中的「前進軍」士兵們士氣大振,而攻城的士兵則氣焰消沉了不少。 「是的,是先鋒部隊,五萬,由西龍率領。總統領依維斯的大軍在後面,可能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到達這裡。」索特得意洋洋地說道。 「怪不得這麼快。」風楊說道,「那還不去後面的大門迎接西龍進城。」 「是,屬下這就去了。」索特滿面春光地說道。打仗打了這麼久,他也就今天最高興了,那神情好像是一個打了無數年光棍的漢子,突然得到女子的垂青一樣。 「風楊。依維斯在後面,那蘭羅和白木也跟他在一起,這一次他們都隨軍來了。」西龍跟在索特的背後,在城牆上看到風楊,就走上前用力搖了搖他的肩膀。他們已經許久不見了,雖然以前交情只能說是一般,但在這種大敵當前的情形下,他還是顯得很開心。 「西龍。」風楊瞧了瞧西龍,覺得他好像成熟了不少,心中雖然也很激動,不過突然不知道怎樣表達自己的感情,「埃南羅和雷克納的聯軍就在下面。」 「噢,我當然看到了,哇塞!黑壓壓的一大片。風楊,看起來情形尚可哦。讓我帶來的士兵們現在就上來幫忙吧,如何?」西龍望了望自己身後躍躍欲試的士兵們,說道。 「當然好了。不過你們經過這麼多天的行軍,可能也很疲累,不用先休息一下嗎?」風楊答道,「有人幫忙,作為守城士兵當然是求之不得了。」 「要說疲累,你們守城比我們累多了,我們那相當於是遊山玩水。」西龍笑嘻嘻地說道。同時向身後揮了一揮手,「上!」 這兩個人也太有閒情逸致了,在戰場上居然還在互相謙讓,而西龍竟然還開起了玩笑。簡直是太不將敵軍放在眼裡了。不過,在雙方戰場上此刻最有興致的人還要算索特,他還在為剛才那些在旁人看來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情陶醉不已。 「『前進軍』好像來了援軍。」雷克納看到自己的士兵好像越來越衝不上去,而對方城頭又多了一面旗幟,便說道。 「應該是,不過也不排除是風楊用疑兵之計。」巴蒂說道。 「不好了,西龍來了。」巴蒂和雷克納正拿捏不定的時候,一個前方退下來的士兵上前報告道。 「別緊張,知不知道人數大概有多少?」巴蒂望了望那個士兵,對這個消息他自然是不感到意外。根據他的計算,對方的援軍在這個時候也該來了,他原先也想要速戰速決,怎奈戰爭這種事情不是單方面的一廂情願,急也急不來。 「好像有十來萬。」那士兵答道。很明顯,憑他的鑒別能力,處於城下,他還估計不出對方的士兵人數,只是感覺好像突然城上的人氣高了很多。而既然巴蒂問到,他又不好說不知道,便隨口捏造了。 「十來萬?」雷克納笑道,「不大可能,前幾天我們在『永久中立之地』的間諜說『前進軍』大概只有二十來萬來支援這裡,並且領軍人物是依維斯。西龍帶領的大概是先頭部隊,不可能有占總數一大半之多。」 「噢,照常理來講,五、六萬倒是差不多。」巴蒂接茬道。 「不過,如此一來,我們的士氣必然受到影響。」雷克納皺著眉頭說道。 「他們有援軍,我們也有。」巴蒂說著轉向後面揮了揮手,「大家給我上!」 巴蒂和雷克納心裡都明白依維斯大軍隨後也將來到了,如果不在他來到之前先打沉他的先頭部隊,那形勢將對己方大大不利。 這次攻城大戰從當日早晨一直打到次日下午,隨著守城士兵發出的如同排山倒海般的喊聲:「總統領。」宣告依維斯已經到達了羅絲維特城,才總算告一段落。 在那個時候,城下的埃南羅士兵知道是依維斯來到了,竟然不約而同地做出了一個令人震驚和意料不到的舉動:肅立,然後手抵額頭,敬禮,並大聲叫「總教練」。 城上城下由此一片寂靜,雙方士兵竟在不知不覺之間達成了默契,片刻之前的刀光劍影在一瞬間消弭無形。若是有人恰好路過這裡,假使不看到城牆附近的屍體和血跡,見到這種情形也恐怕會猜想這是在舉行一場閱兵儀式,而不是在進行血腥的戰爭。 原來,埃南羅的士兵絕大部分是帝國士官學院畢業的,恰好也是屬於當初依維斯在那裡擔任武技總教練兼青年近衛軍總指揮官時的那幾屆。在那段時間裡,他們已經養成了見到依維斯就敬禮的習慣。即使是現在置身於戰場之上,即使現在成了敵人,但也不會忘記向上級表達敬意。 而且,埃南羅的士兵們大部分都把依維斯當成了自己的偶像,雖然埃南羅當局對這種現象屢次禁絕,但士兵們大多陽奉陰違,在私底下,他們仍然狂熱的崇拜著依維斯。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容易盲目的崇拜某些東西,有時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停下來了?怎麼會這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雷克納詫異地問巴蒂道。 「呃……」巴蒂感到這個問題很不好意思向雷克納解釋清楚,臉上略顯出尷尬的神色,「依維斯以前是埃南羅帝國士官學院的總教練,所以……」 「哦?」雷克納還是暗自稱奇,居然可以這樣子,他這一輩子還是第一遭聽到並親身經歷這樣的事情。心裡想:依維斯難道真如傳說中那樣神奇?不會吧,我感覺自己像是在發夢。 「……」巴蒂無奈的笑了一笑。那笑容好像是用紙硬貼上去的,十分勉強。沒辦法,出了這樣的事情,不管原因是什麼,自己的士兵向敵方首領敬禮總是令人難堪的。 「看來也只好收兵了。」雷克納笑道。心想:這就是所謂的「正規軍」。 「在這裡打下去我們也佔不了便宜了。」巴蒂答道,「等等,好像我們的士兵都敬禮了。」 「是啊!」雷克納望了望,城下黑壓壓都是一片敬禮的手勢,他不禁露出了惶惑的表情。連他那些缺乏正規軍事訓練的士兵居然也跟著敬禮,而且是向著一個跟他們可以說是素昧平生的人敬禮。 真是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別多,他們可從未如此整齊地向著雷克納做過類似的動作。看來敬禮也像流行感冒一樣,帶有傳染性。 自然,這樣的仗還怎麼可能繼續打下去?雙方的士兵都彷彿給人使了定身術一樣,動也不動。無可奈何,雷克納和巴蒂只好苦笑著下令退兵到五十里之外。 「要不要追擊他們?」索特看了看依維斯、西龍、風楊等人,一副蠢蠢欲動的樣子。 「當然是……」西龍看到索特那猴急樣子,忍不住搶先說道,「不追了。」 「噢,這樣的情形我們去追擊他們似乎有違道義。」風楊也說道。 「哦。」索特一臉失望的表情,同時拿眼睛瞄了瞄依維斯,盼望他說句話。 「讓士兵們都去休息。」依維斯開口說道。 此時,時間大概是下午五點了,陽光異常猛烈,至少,對於陽春這種乍暖還寒的天氣來說,這樣的陽光是百年難得一遇的。 依維斯站在城牆上,衣袂飄飄。屍體腐爛散發出的惡臭愈發厲害了,依維斯皺了皺眉頭,臉上浮現出憐憫的表情。他看到空氣中有蒼蠅在飛來飛去,發出「嗡嗡」的響聲,它們金色的翅膀閃出耀眼的光輝,時而停留在屍體上面,時而叮在城牆上的血跡上,彷彿在尋找著什麼。心中不禁想道:也許,它們是對這人世對這些在血紅的世界感到好奇和不解吧。 「為什麼要戰爭?」依維斯又開始被這個問題困擾住了,「即使是為了解放全世界,犧牲這麼多活生生的生命,即使解放了又怎樣?解放其實也是把很多人推進水深火熱,甚至是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 依維斯陷入了自相矛盾之中,本來好像已經很牢固的為了解放全世界而要有所犧牲的念頭又有點動搖了。這種犧牲大到了令依維斯有點難以接受的地步。在半獸人那裡,他看到了受苦的人們,令人感到呼吸困難、窒息;而在這裡,他看到的是許多沒有了生命的軀體,讓他感到慘不忍睹。 「依維斯,你在想什麼?」一旁的西龍看到依維斯在那裡傻站著,便似笑非笑地問道。 「呃……沒什麼。」依維斯回過神來,說道。 「今天這個風頭你可出大了,現在大概是在陶醉吧。」西龍心中知道並非如此,卻故意說道。 「呵呵。」依維斯微微笑了一下,這個西龍,似乎無論什麼情況之下都不會忘記開玩笑。 「我知道,你是在想某人。」西龍又張嘴說道。事實上他自己此刻正在想「某人」,卻偏偏要找別人來做借口。 「倒不是。」依維斯有一搭沒一搭地答道。心裡卻不禁想:不知道阿雅現在怎樣了。依維斯幾乎無時無刻都在想著阿雅,他的頭腦已經習慣了在想念阿雅的同時思考其它問題了。 「哦。」西龍若有所思地說道。彷彿猜到了依維斯除了想阿雅之外,還在想些什麼。 「其實我是在想解放全世界這個構想是否真的是那麼美好,值得我們去為之努力。比如今天,這裡死了那麼多的人,我們這樣做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對的?」依維斯沉吟道。 「成功了,有利於千秋萬代。」西龍答道,他覺得自己的想法隱約也有點模糊了。 「千秋萬代?其實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今天我們解放了全世界,也許明天就有人又開始搞分裂了。而且,解放對某些人來說,會不會是另一種形式的壓迫和束縛?」依維斯鄭重其事地說道。 「好孩子,別像個哲學家一樣,你想太多拉,會把腦殼想壞的。」這是一個可以說不可能有答案的問題,西龍只好嬉皮笑臉地岔開話題,說道。 依維斯嘴角拉了拉,不置可否。 「噢,我也想過,但作為將領,我只負責指揮士兵打仗,其他的也只好忽略不管了。但是今天是他們來侵犯我們,我們是被迫反抗的,說起來並非是在『解放全世界』。」風楊表情嚴肅地說道。 「我?我只知道要拚命,在戰場上不是殺死別人就是給人殺死。」索特看到他們三個人的眼睛都看著自己,便紅著臉說道,「這麼深奧的問題,我實在想不過來。」 「哈哈哈!」聽到索特如此率直單純,其他三個人一齊笑了起來。 「總統領,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過了一會,風楊問道。 「你對這裡的地形最為熟悉不過了,而且又有與他們對陣的經驗,不必謙虛,你說說你的計劃吧。」依維斯側過頭說道。 「依屬下所見,雷克納和巴蒂現在必定不敢再來攻城了,但會一直駐守在周圍。為今之計,我認為,我們應該略微休息整頓幾天,然後主動揮軍進擊他們,給他們以沉重的打擊,讓他們不再在周圍虎視眈眈,不再能對我們構成威脅,退回他們各自的地盤。」風楊有條不紊地說道。 「風楊所言極是。實力是行動的基礎,現在我們軍隊的兵員跟他們相差不大,而且其中有二十萬人是生力軍,主動進軍對我們相當有利,改變戰局就在此一舉。我們還可以在打敗他們之後,乘勝追擊,直取埃南羅。」西龍侃侃而談。 「那就先按照風楊說的辦。」依維斯說道。心中也知道風楊畢竟是埃南羅人,抗擊埃南羅軍隊已經是十分無奈之舉了,叫他主動提出去攻打埃南羅就太難為他了。而西龍就不同了,曾經為佛都出生入死,結果卻換來了他的猜忌。要不是巴羅私自偷偷地放了他,恐怕他早就成了佛都的刀下冤魂了,對埃南羅自然是有一股怨氣了。 「是。」風楊垂首答道,接著離開了城牆,而索特也跟在他後面,走了。 「我也去安置一下。」西龍望了望依維斯。 「噢。」依維斯點了點頭。 城牆上只剩下依維斯一個人了,哦,不對,嚴格來說,應該是只剩下他一個活人了,因為周圍還有橫七豎八的屍體。 依維斯極目遠眺,落日一點一點地向著西方下沉,旁邊紅色的區域越來越小了,有時風吹過去,把籠罩在太陽上面的烏雲拂散,落日剛剛沉下去的那一部分又裸露出來。那動作令人想起水裡的魚在嘗試著咬釣鉤上的餌,但又沒有上鉤時的情景,把水上面的浮標弄得沉下來又浮上去。 太陽周圍的雲越來越黑了,就像一堆火即將燃盡,火花越來越少,最終只剩下一堆黑灰。 終於,太陽徹底地沉沒下去了,大地一片黑暗,蚯蚓「嘰嘰」的叫聲更襯托出夜晚的寂靜。依維斯驀然想到,自從當了總統領以後,自己已經許久沒有仔細觀看過落日了。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在這一刻,依維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一個詩人的詩句。
***************************************************************************** 第三章絞肉機之戰(全) 在隨後的三天之中,不出風楊所料,巴蒂和雷克納果然在離羅絲維特城五十里之外紮營之後,一直停在原地,沒有再度來犯。 但是,雙方將士,無論是誰,心中都非常清楚,這只是大戰前的沉寂,一場可能是決定性的會戰即將來臨。而這麼多天以來的浴血爭戰,也將很可能將在這一次交手中見個分曉。 雷克納和巴蒂也對自己的軍隊進行了重新編排和整頓,盡量將自己的士兵調節到最佳狀態。 而在暫時停戰後的第四天上午,也即是聖歷2109年3月14日,雷克納和巴蒂按照兩個國家之間的禮節,接待了依維斯派出來下戰書的使者。約定在3月15日決戰於羅絲維特城近郊的格米爾大草原上,最後,還派出使者到羅絲維特城回禮。 一切都是那麼的按部就班,交戰雙方對戰前禮節的重視,完全超出了其他戰役。這些,當然主要是由於依維斯、西龍、風楊與巴蒂和埃南羅的士兵具備的微妙關係。同時,這也使人相信,就算接下來的戰鬥將是血腥的,將會更加的令人不忍目睹,但至少,這會是一場非常具備「紳士風度」的鬥爭。 格米爾大草原,也就是風楊與埃南羅和雷克納聯軍第一次進行會戰的地點。地勢出人想像的平坦,正是交戰的好地點。 這個時候陽光明媚燦爛而又不顯得過於強烈霸道,照射在草原上。雖然已經經歷過了人和馬的雙重蹂躪,草原上的草苗卻依然在茁壯的成長起來。草原上的屍體早已經被清理乾淨了,他們留下的鮮血也被草地當成營養吸收進去。放眼望過去,一望無際的草原如同嫩綠色的大海,在輕柔的微風中一起一伏。一直延伸到天邊,見不到一棵樹,中間也沒有一處較為突出的山丘。 那草原遼闊、坦蕩,使人聯想起堅忍不拔、豁達平凡、美麗的生命。即使是殘酷的戰爭也改變不了它的本質,它默默地包含著一切,承受著一切,又孕育著一切。 聖歷2109年3月15日早晨八點,當依維斯帶著軍隊置身於格米爾大草原上,不禁為之心神蕩漾,陶醉不已。 「好優美的景色,好潔白的天空。」西龍感歎道,「在它上面作戰,使我覺得是一種類似於焚琴煮鶴般大煞風景的粗暴行為,是對它的一種嚴重傷害。」 「不就是幾根草和幾朵雲嗎?有什麼好看的。」索特聞言嘟嘟囔囔地說道。 「呵呵。」依維斯忍不住嘴角往上拉了一拉,笑了起來。索特就是索特,感受神經好像比其他人較為粗壯、較為粗糙,內心永遠難以有類似西龍一樣細膩的悸動。 「總教練好!」埃南羅和雷克納的聯軍一站穩陣腳,就大聲喊道。這一次比上一次在攻城時顯得更為整齊劃一,聲音極端洪亮,遠遠地傳出去,又回傳過來,使人會產生一種在「前進軍」背後也有士兵在喊類似的話。 「大家好!」依維斯微微點了一下頭,聲音雖然不大,但卻讓草原上所有的士兵都清晰地聽到。 「怎麼回事,又來了。」雷克納抱怨道。 「沒辦法,也只好隨他們的便了。」巴蒂說道。 「我真怕等一下依維斯如果下令,他們會不會倒戈把我們幹掉…」雷克納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那倒不會,士兵們還知道敵我之分,這些只是禮節性的東西罷了。不用擔心。」巴蒂皺著眉頭說道。 「媽的,我覺得我們這樣簡直不像是在打仗,而是在這裡看士兵和依維斯對山歌。」雷克納說道。 「噢。」巴蒂臉色異常凝重。 此時,草原上的空氣開始越來越濃重了,雙方士兵發出的騰騰殺氣,使剛才還非常明朗的天空彷彿被遮蔽了。所有的士兵都保持沉默,戰馬也沒有嘶叫,喘息聲此起彼伏。 「士兵們,報效祖國的時候到了,弓箭手,準備,放箭。」雷克納雙手一揮,大嚷道。 士兵們的陣型動了動,但立刻又靜止下來,雖然大戰難以避免,不過沒有人希望自己率先動手。因為,他們突然覺得,那會是一種很沒風度的行為。 「讓對方先放箭吧!」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在雷克納身旁響起。 雷克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人馬上低下了頭,說話的人竟然是雷克納的親信之一。 「讓對方先放箭吧!」其他士兵也一同喊道,他們的表情都彷彿在透露出這樣一個信息:依維斯曾經是我們的總教練,雖然我們現在是戰場上的敵人,但至少應該保持一點敬意、保持一點禮貌。 雷克納無奈地望了望巴蒂,巴蒂向著他雙肩一聳,攤開雙手,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他的坐騎安順地站立在他胯下,彷彿也對此刻戰場上發生的事情表示認同了。 自然,依維斯這邊的軍隊也不肯先發動攻勢,這群本來裡面許多是農民出身的士兵,他們的自尊心在這個時候被激起來了。 「哼,埃南羅帝國士官學院畢業的又如何?知識分子又怎樣?你們可以做到的,我們同樣可以。」大部分人心裡都這樣想道,「你們不動,我們也不動。」 而且,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們也還沒有聽到自己的主帥發出前進的命令。 「總統領,下令吧。」風楊看著依維斯的臉孔,請求道。 「是啊,你不下令,雙方士兵看來很難開始火拚。」西龍看到依維斯嘴唇動了動,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便說道。 「大家……。」依維斯抿了抿嘴唇,好不容易才吐出那幾個字,「準備放箭!」他感覺自己好像是在下令讓兩個自己的親密朋友開始他們之間的生死決鬥一樣,心頭豈是「沉重」兩字可以形容的? 如果可以選擇,依維斯一定不會選擇發出這條命令,不會選擇戰鬥,不會選擇讓戰場上的任何一個人去死。但,這個世界上又有幾件事情是可以讓人選擇的呢? 有一句話說得好,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如果可以選擇,依維斯一定會娶了阿雅;如果可以選擇,依維斯一定不離開阿爾斯山、不離開阿雅;如果可以選擇,依維斯希望所有的人都緊緊擁抱在一起,相親相愛,而並非是各懷鬼胎、甚至像現在一樣刀戎相對;如果可以讓他選擇,世界將會變得很美好,每個受苦的人都會變得幸福得多。 依維斯突然感到一絲莫名的倦怠和厭惡,戰場上散發出的殺氣讓他感到倦怠,自己口中發出的命令讓自己也感到厭惡。 「依維斯,你這個殺人兇手。」在心裡,依維斯狠狠地對自己說道。 矢箭劃破了空氣,發出了「嗖嗖嗖」的響聲,漫天遮日,在空中飛舞著,向兩個相反的方向流星般急速飛過去。 在聽到依維斯的命令之後,雙方士兵幾乎同時開始射箭。剛才的謙讓不代表著他們出手之後也會謙讓,畢竟,戰爭一開始之後,就會使投身於其中的士兵們都像被激怒的獅子一樣,不受自身的控制。 箭中帶著濃重的殺氣,似乎連箭也有了靈魂,會用頭腦思維,都抱著刺進對方盔甲,暢飲對方熱血的念頭。 一大堆的箭在途中猛烈相撞之後,被卸掉了強加在它們身上的力氣,輕輕地掉落在兩支軍隊之間中間的無人地帶。看起來竟然像是一些花瓣在秋風中慢慢凋零,葬身於泥土。 當然,也有很多矢箭,繼續朝著它們的目標飛去。 一輪,二輪,三輪,……十五輪過後。格米爾平原上的嫩草被矢箭覆蓋了不少,從雙方士兵身上流出來的鮮血越來越多,浸潤著草原,草原一如既往地加以吸收。草原是一個看不見的無底之洞,廣闊的草原使人的生命看起來是多麼地脆弱和無足輕重哦! 「啊!」一個士兵在探頭出去準備射箭的時候,竟然被射中了喉結。他張大著嘴巴,向後面躺了下去,他覺得好舒服,背一貼到草地他就覺得好舒服,他覺得自己一輩子似乎也未曾如此舒服,如此幸福過。 天空好白,好亮,天空好美麗,他越來越泛散的目光顯示出,對塵世生活的戀戀不捨。 「原來我一直沒有好好利用自己的雙眼。」他彷彿是想這樣說。 據說人在臨死的一瞬間,腦裡會浮現起往昔的所有往事。不知道那士兵在那個時刻是不是會想起他在田畔抽旱煙的父親,老態龍鍾的母親,或者是他的妻子,送他參軍時,倚在門後,臉上流露出依依不捨的表情的那些情景。 「奇怪!」索特坐在馬背上揮動大刀,左抵右擋四處飛來的亂紛紛的箭,盔甲凌亂,樣子十分狼狽。他又不好意思跳下馬背,因為那樣顯得很沒「氣魄」,很不像是個大將,「怎麼那些矢箭一到了依維斯總統領身前就自動掉了下去,彷彿是見到熟人停下來打招呼一樣。」 索特可並不知道當功力高到一定程度之後,渾身就會自動產生一種防護氣體,普通三、四流位的高手也不可能刺破依維斯的氣體,更何況是這些很平平常常的箭呢? 「嘿嘿!」看到索特那副模樣,西龍一臉的壞笑,他早就很識相地策馬躲在依維斯背後了,要不是環境不允許,恐怕他早就放聲唱起歌來,「大樹底下好乘涼,這就是智商高的好處了。」 而風楊也跟隨著西龍躲在了依維斯的背後,雖然他一向是個很有原則很認真的人,但是,有些時候,原則和認真都可以拋在一邊。風楊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想起了以前在帝國士官學院給他上過課的老師告訴他,做人要知道活學活用,不能拘泥於某些定理、原則。用這個理由,風楊輕易地給自己開脫了「罪責」。 二十五輪,雙方的箭居然在同一個時候用盡了。索特這時剛剛醒悟,正想繞到依維斯背後,誰知道箭雨卻又剛好停了,不禁用足狠狠地蹬了蹬馬蹬,心中暗罵:「媽的!」 草原上又恢復了平靜,若把中箭的士兵和馬匹發出的哀鳴排除在外,簡直就可以說是萬籟無聲。但是,當然,誰也不可能對這些聲音充耳不聞,這是戰爭獨有的旋律,不悅耳,但是很能打動人。即使是最鐵石心腸的人,聽到這些聲音,恐怕也會像冰塊放在陽光下一樣被融化。這麼循規蹈矩而又傷亡慘重的輪番射箭對攻百年難得一聞,更加難得一見。 所有的人臉色都十分難看,渾濁的帶著血腥味的空氣使他們呼吸緊張。士兵們不由自主地緊緊握住手中的武器,好像要把自己的雙手鑲嵌到武器的柄上,使身體和武器連成一體一樣。馬匹的喘息聲也越來越粗重。 此時,根據一位隨軍氣象學家後來的測量報告。由於在這裡士兵和馬匹非常之多,還有他們身上散發出的騰騰殺氣可能也有點關係,格米爾草原的氣溫急劇升高,比平時的氣溫整整高出五攝氏度。而且,這些氣體形成了一個形狀類似圓形的容器,聚而不散,把雙方的士兵都密密實實地包含在一起。假如站在某個位置,剛好在容器之外,會感覺氣溫很宜人,但若在這個位置再進一步,置身於熱氣之中的話,一定一時之間會有點適應不過來,體質差一點的人甚至可能即時口吐白沫、暈倒在地上。 站在裡面的士兵倒是沒有感到非常難以忍受的酷熱,因為他們是一直在裡面,一步一步適應過來的。而且,他們都是軍人,也已經習慣了在惡劣的環境下生存了。 他們只是感覺到一種強烈地想殺人的意念,在自己的身體內越竄越高。甚至,這種意念使他們感覺到有點疼,不是某一個部位的疼,而是全身的肌肉都好像在發疼的那種疼,這種感覺就好像是長智慧牙時牙周的那種疼一樣。 「殺!」不等主帥發出命令,雙方的士兵就不約而同的爆發出雷鳴般的響聲,這種聲音匯合在一起,撞向熱容器的外壁,又轉了回來,震得每個人的耳朵都「嗡嗡」直響。 戰場上有不少匹馬在這一嚷的震撼中,頓時趴在地上,再也爬不上來,腦袋一歪,抽了幾抽,死掉了。 終於開始動起來,殺氣終於化成行動了。盔甲、刀、槍在陽光和一層莫可名狀的氣體的包裹之下閃閃發亮,士兵們揮動武器狂衝的動作最初的原因並非是為了殺敵,而是因為那股折磨人的「疼」使他們不得不這樣做。 馬蹄聲、腳步聲、人的喊聲如狂風驟雨般響起,雙方士兵如同一群眼睛泛著陰森森綠光的野狼,瘋狂地纏咬在一起。很多士兵根本來不及發出最後的呻吟,便被殺死或被踐踏成肉醬。 但是,即使是前面是死亡的威脅,也沒有一個人會後退。他們都被這股瘟疫般至強的氣流撩撥得熱血沸騰,滿臉通紅,綠豆一樣大的汗珠從他們的額頭流下去。 「為了我們的榮譽,我們必須打敗他們。」雷克納捏緊拳頭,振動雙臂,大聲疾呼道。事實上,即使他不說,他的士兵也一定會傾盡全力而戰。也許,他的喊聲也只不過為了讓自己胸口的悶氣得到釋放,顯得更為舒服一點。 「是……的……。」巴蒂也緊咬下唇,一字一頓地說道。即使是對於身經百戰的他來說,他也還未遇到過這樣的場面,從未試過如此的緊張,他的腿在馬背上不自禁地顫動了起來。 頭頂上偶爾飛過的一隻黑色雄鷹在這一片慘烈的喊聲和殺氣的熏染之下,翅膀劃了劃,一不小心,幾乎跌了下來,「這會是一場慘絕人寰的戰爭。」風楊雙腿緊緊夾住了馬背,暗自想道。確實,當士兵們都變成了一群比野獸還更野獸的失去理智的動物之後,又有什麼事情不會發生呢? 「好像大家都失去控制了。」西龍臉色十分凝重地說道。 「這樣豈不痛快?」索特想這樣嚷道,但他突然發現自己喊不出聲來,喉嚨空蕩蕩的,好像失去了聲帶一樣,又好像被什麼東西噎住了一樣。兩種不同的感受竟然如此不可思議地同時出現在他的身體上。 這是戰爭,但又比戰爭更為嚴酷。 這是血淋淋的互相屠殺,你砍下我的手,我砍掉你的腳,任憑鮮血染紅、染黑了格米爾草原。投身在戰鬥之中的士兵們好像已經沒有了感覺神經,被砍和砍人一樣使他們覺得更加好受了一點。 只要一息尚存,他們便不會忘記把手中的武器向對方舞動過去,他們似乎不知道自己即將可能會死去,以往出於死亡的威脅而會產生的恐懼現在已經幾乎等於零了。 一個輕騎兵在衝鋒的時候被人齊腰砍掉,他的坐騎帶著他的下半截向前衝去。下半截的鮮血如火山爆發般噴湧而出,而上半截的鮮血則像灑水機器般揮灑下去,有一些肚腸在下面拖來拖去。他的右手依舊揮動著大刀,接著強大的慣性力量,飛身把一個敵人的半邊腦袋劈了開來,然後如隕石般重重的掉在草地上,「呵呵」地怪笑了幾聲,便跟這個世界永別了。嘴角卻居然還保留著笑意,那笑意包含著極度刻毒和解脫,令人見了不寒而慄。 「殺!」雷克納又嚷道。他覺得自己如果再不嚷出來的話,很可能也會像那些士兵一樣失去理智。 一排又一排的士兵倒了下去,這時已經遠遠不能用充滿血腥味來形容週遭的氣氛了,可以說已經沒有空氣了,血氣即是空氣,空氣即是血氣。 鮮血映紅了整個格米爾草原,格米爾大草原的無底洞被鮮血和屍體填住了,格米爾大草原再不能吸收哪怕一絲一毫的血了,它已經達到了飽和狀態,已經喝飽了。 夜色開始暗淡了下去,太陽用力地迸射出它最後的光芒,照射在這個血紅的容器上。遠遠望過去,像是一個鮮紅的晶體。太陽頓了一頓,彷彿是想探頭看多一眼這個容器,然後終於無可挽回地沉沒於天邊。 月亮出來了,用它獨有的幽清而冰涼的光亮撫摸著大地,撫摸著那一群捨生忘死的士兵們。但,依然沒有使他們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更不用說消解這莫大的殺氣了。 奮戰中的士兵們嘴唇都乾裂了,血珠從裂縫裡滲出,如同六月陽光暴曬之下皸裂的農田。但他們依然沒有停止前進的步伐,壓制不了自己想殺人的衝動。 「我受不了了!」索特嘶啞著喉嚨,大喝一聲。他奮力擺脫了剛才那種發不出聲音的狀態,用刀在馬背上狠狠地砍了一下,嘴裡不知道還在亂七八糟地吆喝著些什麼,義無返顧地加入了戰團。 而他騎著的這匹馬,很可能是在這個世界上他最在意的東西。在平時,他不知道有多麼小心的呵護著它。每天餵他吃三次上好的草料,仔仔細細地刷洗它的全身皮毛,有時在馬的身上發現蚊子叮咬的痕跡,也會心疼得不得了。 但,現在就是現在,並非是平時,索特已經可以殘忍地對待一切東西了,殘忍地對待他的寶貝馬,甚至也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草原上的晚風發出的聲音彷彿是在悲泣,是在控訴著戰爭的罪惡,是在哀悼著這些失去生命的人們,是在痛惜、是在慟哭著這些即將失去生命的人們。 聖歷2109年3月16日中午,這場戰爭還在格米爾草原上繼續進行著,彷彿永遠不會有停下來的時候。烈日照射著那個已經由鮮紅奪目變成暗紅色的球狀物,烈日如果有感情,一定會哭下淚水來。 風楊、西龍和雷克納、巴蒂也都先後投入了戰鬥。他們大得怕人的瞳孔預示著他們也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鮮血給他們的戰袍都塗上了一層濃厚的膜。 「第七十八個。哈哈!」索特發出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舉起自己的刀又砍了下去。他的刀早就殘破得不成樣子了,現在他砍人是用原先的刀背,而不是用刀刃,因為刀刃早已經捲曲起來了。 而巴蒂的戰馬在被人刺中喉嚨之後,仍然高舉兩隻前腳踢了過去,把那個刺傷它的「前進軍」士兵死死地踩在馬蹄下面。那士兵嘴裡狂吐出幾大口鮮血,腸流滿地,一命嗚呼。馬匹也軟綿綿地躺了下去,連馬匹似乎也被這股濃重的殺氣所感染,臨死也要找個人來墊背。 巴蒂正殺得性起,一時不覺,幾乎跌倒在地上。只見他用刀在地上一撐,硬生生地支撐起自己的身體,然後把自己的身體倒立起來,以免雙腳被馬壓住,接著放下雙腳站立在地上,把手中的大刀向一個士兵狠狠地拋射過去,那士兵應聲身亡。巴蒂用雙臂舉起了自己死去的坐騎,用盡全力砸了過去,幾個近旁的士兵都被他的馬死死的壓在下面,雙腳伸了伸,頓時斃命。 這個時候,在這個戰場上,只有一個人沒有加入戰團之中,只有他還保存著理智。不用說,這個人自然就是「前進軍」總統領,前埃南羅帝國士官學院的武技總教練兼青年近衛軍總指揮官依維斯無疑了。 只不過,他同時也是這個戰場上最痛苦、最撕心裂肺的人。一個人在過度刺激之下表面上看來反而顯得很冷靜,依維斯面無表情地望著從昨天到現在發生的一切,他幾乎記下了每一個場景。一個又一個的人在他的眼前倒下去,在血泊中掙扎,然後他又在自己的腦海裡把這些場景從頭到尾演示了一遍。 沒有人能理解依維斯內心所受的折磨。血紅的淚水開始從他的眼睛流下,他那本來很漂亮的臉龐漸漸地扭曲了起來,頭髮比平時也顯得更紅更直了。 依維斯突然想起了小叮噹,他那張充滿稚氣的小臉蛋,一笑起來就會露出兩個可愛的小虎牙。依維斯突然覺得他的死主要要怪自己,甚至以前被他在盛怒之下肢解的一千多個鐵血傭兵也要怪自己,雖然他們是罪有應得,這許多許多本來很無謂的戰爭無謂的傷亡都要怪自己。 「別再這樣下去了,住手吧,你們都住手吧!」依維斯長嘯道。那聲音無比淒涼,冰冷,尖銳。 暗紅色的氣體竟然被他的嘯聲刺破,沉積了整整一個多晝夜的殺氣「騰」地一聲向四周飄散,片刻之間,便只剩下淡淡的煙霧,原先的殺氣已經消弭無形。 這團氣體在眾多士兵的吶喊之中沒有被刺破,反而越積越厚;在索特、風楊、雷克納、巴蒂先後加入戰爭之後,仍然沒有消散的跡象。然而,現在,僅憑依維斯一嘯就煙消霧散了,依維斯就是依維斯,這個世界上除了依維斯恐怕沒有別的人能夠如此作為了。 酣戰中的人們先是感覺到自己的周圍急速變冷,理智重新甦醒,思維開始活躍。接著,他們看見自己滿身的鮮血,看見身邊的人們都眼珠深陷,面目全非,一時之間好像記不起自己都幹了些什麼事情。 一陣陣疲倦向他們襲過去,一天一夜的戰爭使他們已經渾身無力。加上氣溫變得非常宜人,他們紛紛不自覺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武器,軟綿綿地癱倒在地上,「呼呼」地睡起覺來。而馬匹也側躺在草地上,合上了雙眼。 沒有一個人再會去想這是在戰場,不是在自家的床上;也沒有一個人會想到,躺在他們旁邊的人很可能是他們的敵人,剛才還在拼得你死我活的敵人。 夕陽又再度降臨格米爾大草原,斜斜地把它的溫暖鋪展在這些熟睡的人們和馬匹的身體上,像一群慈母用雙手撫摸著各自的孩子,輕拍著他們的額頭,草原上柔柔吹著的微風則成了他們的安魂曲。片刻之前,還在沸騰的大草原突然變得如同無風的湖面,世界顯得如此之和諧、平靜。 大草原上只剩下一匹站立著的馬,只剩下依維斯煢煢孓立的身影,他那雙眼睛,因為受了過度刺激而呈現出迷離、痛苦、彷徨的神色。 聖歷2109年3月17日上午8點,巴蒂第一個醒來,他用力睜開了朦朧的睡眼,望了望四周,頭腦裡一片空白、一片茫然,要不是看到周圍的鮮血,他簡直回憶不起發生過什麼事情了。他用雙手用力擦了擦眼睛,除了依維斯還靜靜地呆立在那裡,其他人都躺倒在那裡,鼾聲四起,那呼吸讓他想起風吹過草叢發出的聲音。他突然覺得很痛苦,一陣失去重心般的痛苦,依維斯孤寂的身影,更讓他增添了這種痛苦。 他拾起自己的刀,看著鈍化了的刀刃,不禁露出了惶惑的表情,接著又連連苦笑。他蹣跚著腳步,感到自己正在經受一次從未有過的折磨和摧殘。 過了一會,這群人終於陸續醒了過來,醒過來之後他們彷彿已經達成了默契,並沒有重新開始戰鬥,而是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兵器,挖坑埋葬好同伴的屍體。然後,「前進軍」回到了羅絲維特城,雷克納率領著自己的殘餘部隊撤回自己原先盤踞的地點,巴蒂則神情落寞率兵離開「永久中立之地」的邊境,回到埃南羅。 至此,這場戰爭真正地拉下了帷幕。從結局來看,似乎是「前進軍」贏了這場仗,但事實上,就過程看來,這場戰爭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勝利者,雙方都蒙受了重大的損失。 一個戰術分析家這樣分析這次戰爭:埃南羅和雷克納聯軍這場戰役中沒能實現自己的目標,主要是由於「前進軍」戰術運用得當,充分利用地勢拖慢了埃南羅和雷克納聯軍的進攻節奏。 因此,埃南羅和雷克納聯軍雖然在進入開始階段時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依維斯的援軍的到來,埃南羅和雷克納在兵力方面的優勢已經很不明顯了,最後竟然無力再進行進攻。 這,也從另一方面反映出埃南羅指揮部過高地估計了自己的力量。同時,「前進軍」北部兵團團長風楊在這次守城戰中展示了非同一般的指揮能力,而他的士兵們也顯示了他們超人一等的作戰能力。 史載:聖歷2109年3月17日,「前進軍」在總統領依維斯的領導下,結束了從聖歷2109年2月26日開始的埃南羅和雷克納聯軍的侵略活動。這次戰役令雙方軍隊元氣大傷,「前進軍」傷亡共30萬,約占總數的一半;埃南羅和雷克納的聯軍傷亡人數則高達80萬,占總數的三分之二。這一仗,因為狀況之慘烈,特別是由於戰役最後兩天的空前慘況,而被稱為「絞肉機之戰」 「絞肉機之戰」過後,埃南羅軍隊因遭到無法彌補的人力和物力的巨大損失,士氣也從此大為低落,戰鬥力有所下降。在此戰過後,埃南羅國內人民掀起了反對戰爭的浪潮。而巴蒂在回到了埃南羅之後,也差一點被趕下台,幸虧佛都力挽狂瀾,才使他倖免於難,但地位卻是大不如前。
***************************************************************************** 第四章禦敵之法 羅絲維特城。大戰過後的痕跡十分清晰地留在城牆上,守城的士兵又回復到了他們以前的狀態。 「哎,戰爭終於停止了,可惜景物全非,人事也有很多變遷。」說話者正是當日在城牆上談話的四個士兵之中的第一個。 「噢,那個整天和你拌嘴的人在大戰中死掉了。」這話正是當日第四個士兵說的,他們在談話中指的自然是第二個士兵。 「死得很慘啊,胸口一個大洞,我幫忙收他的屍體時,居然忍不住掉下了眼淚。那麼活生生的一個人,怎麼就這樣躺在那裡,不動了呢?」第一個士兵眼睛有點泛紅的說道。 「很多東西,我們總是在失去以後才知道珍惜,很多人,我們只是在他們離開我們身邊之後才真正明白他們的價值。」第四個士兵很感慨地說道。 「以往我總是當這些話是陳詞濫調,現在才明白其中蘊涵的真理。」第一個士兵望著遠方,說道。 「這次戰爭至少讓我們明白以往的日子是多麼可貴,不再會為無所事事而感到心煩,而當這是一種福氣,應該好好享受。」第四個士兵咬了咬嘴唇,說道。 「是啊!」第一個士兵贊同道。 戰後餘生的人們,談論著死去的朋友們,語氣中透露出某種淡淡的悲哀。但是,更多的卻是重獲新生的喜悅之情。不過,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每一天都在發生戰爭,只不過是地點、人物不同而已。他們在歡慶得到解脫的時候,也許,別的地方別的人正在陷入他們剛剛擺脫的境況之中。 重創普蘭斯大王子可約和九王子提蘭的聯軍之後,星狂的軍隊在原地休息整頓了一天。而在這一天的晚上,聖歷2109年3月7日,也就是在依維斯的軍隊即將到達羅絲維特城,風楊還在遭受埃南羅和雷克納聯軍圍攻的時候,星狂軍隊中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慶祝活動。 「兄弟們,後天我們又要出發了。這兩天休息過後,大家也應該已經養足了精神,再不前進的話,我怕我們腰上掛的刀,還有馬廄裡的馬也不會答應了。」星狂站起來說道。 「哈哈哈!」士兵們隨之一陣哄笑,個個臉上都是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態,此時,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想到只要打贏接下來的這一仗應該就可以榮歸故里了。 「四王子為了我們繼續前進的事情又來跟我交涉很多次了。不過,我都以大家連日征戰,又是來到一個新的地方,人累馬疲的,加上有些兄弟也有點水土不服,需要一段時間調整為理由推辭了。我是不會拿兄弟們的生命來開玩笑的。但是現在,就算他不來催我們,我們也應該前進了,我們的總統領依維斯還在等著我們回去喝慶功酒呢!」事實上,這一次菲雅克並沒有來催星狂去打仗,星狂這樣說不過是沒話找話說罷了。 「總之,大家今晚可以盡情歡樂,但明天就要開始準備好行李,後天一早我們離開這裡。玻利亞這個糟老頭兒正在眼巴巴地等著我們去收拾他呢。」 台下又是一片笑聲。 「好了,廢話我也不多說了,這裡為大家準備了豐盛的酒菜,大家都可以放開胃口,吃個飽,吃個夠。另外,今晚還特別準備了一個節目,供大家觀看。」星狂說道。 「艷舞,我們要看艷舞。」台下有幾個士兵鼓噪道,「前進軍」這個林子大了,真是什麼鳥都有。不過話說回來,軍隊裡的生活實在也是很悶,每天都是行軍然後打仗,行軍然後又打仗。每時每刻都有可能丟了自己的命,壓力這麼大,精神經常要處於極度緊張之中,偶爾找點樂子其實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們要看艷舞是吧?我也想看啊,正好,今晚為大家準備的特別節目也正是火辣辣的熱舞。」星狂大笑道。 「真的?」 「太好了!」 「有沒搞錯,怎麼可以這樣,我們『前進軍』可是正統軍隊來的。」 一下子台下的士兵議論紛紛,當然是主要分成兩派,一派是贊同,而且非常熱切的想看看這個「火辣辣的熱舞」;另一派則持反對意見,理由是「前進軍」不能這麼低俗。有一個士兵甚至站上去對星狂說道:「團長,你要是這樣倒行逆施會出問題的。」不過他的發言立刻被一大片噓聲所淹沒,那士兵見狀只好氣鼓鼓地坐了下去。 「好了,團長,你就別賣關子了,快叫你的『火辣辣的熱舞』出來舞給大家看。」維拉也不知道星狂葫蘆裡在賣什麼藥了,不禁有點好奇地說道。 「好!士兵們,你們期待已久的『艷舞』現在開始了。哈哈哈!」星狂說著向後面打了一個手勢。 台下的士兵們都摒住呼吸,有些把眼睛睜得圓圓的,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有些卻乾脆閉上眼睛,不敢看即將發生的事情;還有一些表面上看起來是閉著眼睛的,但實際上卻是把眼睛瞇成一條縫,正從這條縫裡往外瞄。三種士兵當中,最後這種士兵最會打算,那樣做既可以做表面上的正人君子又可以看到自己想看的東西。 只聽到一陣美妙的樂聲傳來,然後一串串煙花騰空而起。 「怎麼樣,夠『熱』夠『艷』吧?哈哈哈。」星狂大笑著說道。 「車!」台下的士兵都有一種受到欺騙的感覺,不過一會兒過後他們就完全沉醉在這一片煙花盛放的空前盛況之中,每個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 只見有的煙花在半空中打了一個轉,下來,然後又升上去,接合為一條美妙的火龍;有的很簡單,只是一直衝到頂端,然後爆炸成玫瑰花的形狀,給人一種嬌艷欲滴的感覺;還有的則是變成一隻飛行的馬的形狀,栩栩如生,當然,也少不了刀、槍這種軍營常見物品的形狀。……總之,五顏六色,天地萬物,應有盡有。 「喂,大哥,快閉上你的嘴了,你的口水已經流到了我的手上了。」一個士兵對靠在他旁邊的士兵說道。 「哎呀!對不起,我看得太投入了,真美啊!」流口水的士兵說著急忙替那士兵擦去口水。 「美,也不用流口水吧?」先前那士兵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地說道。 第二天,菲雅克一大早就來到了星狂的帳中。 「依照玻利亞元帥以前許下的諾言,誰最先到達開蘭,他就將會擁護誰為國王,看來我們這一次不用再費一兵一卒了,嘿嘿。」菲雅克天真地說道。 對於這個問題,星狂利用自己最近翻看了幾本書,學到的知識,把自己的市井之話轉化成比較文質彬彬的語句後回答道:「跟玻利亞決戰幾乎是不可避免的。即使他不想打,我們也要逼他打這一場仗,現在是幫你掃掉登基前所有的障礙。 你想想,即使玻利亞讓你當上國王又如何?假如還有許多人並不服從你,許多地方不接受你的管轄,那不是名存實亡嗎? 更何況,玻利亞擁兵自重,權重朝野,聲名顯赫,你現在直接進了開蘭有什麼地位呢?說不定,他一腳把你踢開,自己當上了國王,或者把你視若傀儡,名存實亡,你就好像一個木偶一樣受他擺佈,你願意這樣嗎?你要是願意的話也不會大老遠讓我來幫你打仗,是不是?所以我們現在一定要到了開蘭順便也把玻利亞除了。」 本來這已經是一段很文雅的說辭,對星狂個人的說話風格來說可以說有著劃時代的意義,但是後面接著說的這一句,卻讓這種劃時代意義頓時化為烏有:「到時你就安心做你的皇帝,但可別忘記了兄弟我。媽的!我這可徹徹底底的是為你打算。」 「我當然相信星狂團長你了,這不是跟你商量嗎?」菲雅克兩手一攤,一臉無辜地說道。 「既然是這樣,那就好了。」星狂朗聲說道。 「不過我們為什麼不先追殺可約和提蘭的殘部,把他們趕盡殺絕之後,再去挑戰玻利亞呢?」維拉也感到迷惑。 「那你說可約和提蘭還能逃往哪裡去?」星狂大笑著反問道。 「不就是那個方向嗎?」維拉說著用手指了指那天可約和提蘭逃跑的方向。 「那要是他半途改變方向呢?」星狂故意問道。 「這,這……我就不知道了,他要轉向我能有什麼辦法?」維拉目瞪口呆地說道,「我又不是他的大腦細胞,能控制他們的行動。」 「我就有辦法,我知道他們往那邊走。」星狂神秘兮兮地說道。 「真的?難不成星狂團長你還能未卜先知不成?」維拉滿臉疑惑地問道。 「真的,不騙你,我星狂什麼時候說過大話?要不要我帶你去?」星狂大笑道,心想:很明顯,我的智商比維拉要高出很多,但轉念又一想:比維拉高又有什麼用,我拿自己跟他比較,不是自己小看自己嗎? 「帶我去找他們?可是團長你不是說要去開蘭嗎?」維拉如墜五里霧中。 「去開蘭的路上我們可以順便會會我們的老朋友可約和提蘭啊,這兩件事情並非只能做其中一件。」 「為什麼?」維拉依然大惑不解。 「算了,哪來這麼多鳥問題?出發拉。」星狂見維拉像塊頑石一樣,怎樣點化他都想不明白的,不想再浪費口舌了,便不耐煩地說道,「只要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可以想到,可約和提蘭除了往開蘭方面逃逸之外,別無其他地方可去了。」 「哦,原來如此,團長言之有理,令屬下茅塞頓開。」維拉本來尚有疑問,但看到星狂已經有要發怒的跡象,馬上把自己想問的話吞下去,轉成說奉承的話。 「怪不得腓特烈大帝會說過類似這樣的一句話:即使在尤金親王帳下服役二十年,一頭驢子也不可能變成一個戰術家。」星狂在心裡感悟道。隱約覺得自己除了會打仗之外,還是個哲學家。 星狂和菲雅克他們可還並不知道,普蘭斯的「兵聖」玻利亞在風聞依維斯出征的消息之後,也已經打著打擊侵略者的旗號,正在等待他們來「自投羅網」(玻利亞原話)。 普蘭斯首都開蘭,玻利亞府內。聲名顯赫的朝廷重臣的府邸都是如此,每天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正所謂樹大招風,總有很多人想著來這裡拜候一下,沾點光,運氣好還可以弄個官做做;其中還有很多僅僅是為了騙吃騙喝,目的倒是顯得較為「單純」一些。 對於諸如此類的這些人,玻利亞在內心上雖然有所抗拒,但是,作為普蘭斯國中最有影響力的人物,他也不好把內心的不滿表面化。他不是一個喜歡熱鬧和被別人吹捧的人,但是他卻不得不經常置身於這一種生活之中,這也是所謂有得必有失吧。而且,經過長期的磨練之後,他也已經能做到雖然置身在這種氛圍之中,卻可以將心思游離在外,神遊八極,儼然一個世外高人的模樣。大隱隱於市其實也就是如此吧。 不過,自從玻利亞宣佈打擊侵略者星狂,並把菲雅克列為頭號賣國賊之後,他倒是可以用抗擊外敵這個借口,將那些無聊的人拒之門外。 然而,到了這個時候,又有另外一群人是他所無法置之不理的,那就是他的下屬和聽說他要打擊侵略者之後前來投誠的各路普蘭斯愛國志士。想穩操勝卷當然就要盡量積聚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此刻,玻利亞背負著雙手,站在大殿上,全身披掛。他身上的這副盔甲已經整整伴隨他三十年的時間了,卻仍然閃閃發亮,一點也沒有生蛌爾騅H。 「玻利亞元帥,那星狂也真了不得,居然在八天之中殲滅了普蘭斯八十多萬士兵。」他的屬下一個將軍名叫帕潘的說道。 「大王子可約有勇而無謀,九王子提蘭志大才疏,這種結局,也不是很出人意料。不過,星狂擁有『狂帥』的名號,的確也是名不虛傳。居然能以四十萬軍隊占駐了普蘭斯三分之二的國土,每場仗又都贏得那麼輕易,那麼酣暢淋漓,的確是難能可貴,不可小窺。」玻利亞笑著說道。 「不過,現在,他撞到玻利亞元帥您的手上,一定不會那麼好過了。」帕潘不禁詫異地望了望玻利亞,心想:有沒搞錯,居然讚揚起自己的敵人來。但轉念一想,玻利亞元帥胸襟廣闊,自是不會跟自己一般見識,如此一來,對玻利亞的敬佩不由自主地又加深了一層。 「臨陣最忌諱的是輕敵,誰也不能夠說自己是百戰百勝的,我也一樣。不過,這一次,我們佔盡天時、地利、人和,贏面的確應該是比較大的。」玻利亞說道。 「那麼,玻利亞元帥,現在你有什麼打算?」帕潘問道。 「以逸待勞,等著星狂帶著他的軍隊來自投羅網。」玻利亞胸有成竹地說道。 「為什麼我們不主動去迎擊星狂和四王子的聯軍?」帕潘一臉迷惑的表情,問道,「畢竟開蘭是普蘭斯的首都,不論輸贏,若是經歷這次戰爭的蹂躪過後,恐怕會變成一片廢墟。」 「他們現在聲勢是非常浩大,不過,當他們的軍隊來到這裡,必定已經是強弩之末了。而就我對星狂打過的屢次戰役的觀察,此人雖然很有軍事才能,但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過於急功近利,一定會非常冒進,我們正好利用他的這個缺點,在這裡以逸待勞,何必要辛辛苦苦跑去找他們呢?還有,我計劃在開蘭近郊的小鎮比利亞麗跟他們交戰,並非一定要在開蘭城內開戰不可。」玻利亞微微一笑,答道。 「哦,元帥這樣一說,屬下也明白了。到時我們國家其他各方面的軍隊勢必也會前來支援,星狂的軍隊再驍勇善戰,也不可能可以對抗整個普蘭斯的軍民。並且,一步步引誘他們深入之後,他們想要後退或者前進都會是舉步維艱了。」作為玻利亞最得力的助手,帕潘也不是蓋的,一經點撥,立刻便大略地領悟到了玻利亞的戰略意圖。 「正是如此。」玻利亞拈鬚微笑道,臉上流露出一絲對帕潘讚許的神情。 「而且,『前進軍』的總統領依維斯出征之後,他們的總部阿爾斯山已經形同虛設了,現在向星狂宣戰正是絕好的時機。」帕潘看著玻利亞向他頻頻點頭,心中也是喜悅非常。 「分析得很在情在理,不過,還是沒有涉及到具體的對戰方針。」玻利亞說道。 「關於對戰方針我想玻利亞元帥你自己已經早有主張了,屬下愚鈍,實在捉摸不透了。」帕潘向著玻利亞鞠了一躬,說道。 「噢。」玻利亞點了點頭。 兩人正在說話之間,有個士兵跑進來報告說:「玻利亞元帥,大王子和九王子求見,正在客廳上。」 「請他們過來這裡。」玻利亞說完,轉向帕潘說,「他們也來這裡湊熱鬧了。」 原來可約和提蘭戰敗之後,不出星狂的所料,一直逃到了開蘭附近,在開蘭城郊紮營,安排停頓過後兩個人就萬分火急地帶了幾個貼身士兵一起過來見玻利亞。 「大王子,九王子,許久不見,一切可好?」玻利亞一見到可約和提蘭就走下台階鞠躬道。畢竟他們是普蘭斯的王子,即使戰敗了,即使在內心裡玻利亞對他們的評價不高,但一旦見了面,玻利亞還是恭恭敬敬的用一個臣下向王子敬禮的方式向他們問好。 玻利亞深深地明白這樣一個道理:假如自己對上級不尊敬,即使那些上級實際上是有名無實的。那麼,不但可能引起別人的風言風語,而且自己的屬下也可能效仿這種行為,他們對待自己也會沒有了尊卑之分。所以,玻利亞覺得自己應該以身作則,雖然,玻利亞對這些表面上的功夫私底裡很不以為然。而這也正是玻利亞在普蘭斯之所以如此成功如此得人心的原因之一。 「哎,別提了,我們戰敗了。玻利亞元帥,這些事情,你也應該聽說了吧?」可約垂頭喪氣地說道。 「噢,是的,我風聞了一些。」玻利亞說道。 「玻利亞元帥,你依然還是那麼的神采飛揚,不過,我想,大難可就要臨頭了。」提蘭可不像可約那麼好欺負,他知道玻利亞是裝聾扮啞,故作不知道,便略顯尖刻地說道。 「哦?請問九王子,清平盛世,有何大難?」帕潘忍不住插嘴反問道。 「我們說話,還輪不到你來接茬!」提蘭氣鼓鼓地說道。 「九弟,不可如此。玻利亞元帥,請你多多包涵。」可約倒是顯得很有禮貌,其實他只是怕鬧僵了對自己很不利。 「帕潘,你不要插嘴。」玻利亞說道。 「玻利亞元帥,我就開門見山,不再兜圈子了。現在大敵當前,我們應該聯合起來共同對付外敵,否則的話,恐怕大家以後的日子都不會好過。要是普蘭斯落入外人手中,我們死後可就沒臉去見列祖列宗了。」可約說道。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玻利亞既然是普蘭斯的臣民,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況且我也已經打起了打擊侵略者的旗號了,我一定會盡自己的力量打敗他們。」玻利亞正色說道。 「玻利亞元帥,請問你有何禦敵的方法?」提蘭見狀也不再逞口舌之利了,問道。 「請問大王子,九王子,你們麾下還有多少士兵?」玻利亞問道。 「我們兩個人的士兵加起來大概有三十萬。」可約略顯難堪地答道,當初他們兩個人士兵總數足足有幾百萬,現在居然弄成了這副光景,真是可嗟可歎。 「依我的看法,我們將在開蘭城郊的比利亞麗小鎮跟星狂和四王子的聯軍進行會戰。我想兩位王子的軍營可以設在附近大約十里,到時跟我在鎮裡的軍隊成犄角之勢,互相呼應,一邊遇到襲擊時另一邊便派兵去救援,不知道兩位王子意下如何?」玻利亞說道。 「好,玻利亞元帥,你是普蘭斯的『兵聖』,你的主張一定不會有錯的。」可約慨然應允道。「我和九弟這就去把軍隊拉到目的點,先此告辭了。」 「玻利亞元帥,根據我們安置在九王子和大王子身邊的間諜反饋回來的消息,他們的士兵最多剩下二十萬,怎麼可能有三十萬之多,剛才你為什麼不戳穿他們?」等到可約和提蘭走了之後,帕潘便問道。 「戳穿他們對我們有什麼好處?」玻利亞反問道。 「那倒也是。」帕潘恍然大悟。沒好處的事情做了又有什麼用呢?那不啻於是畫蛇添足。 「不過,容屬下大膽地說一句,我覺得他們兩兄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跟他們聯合可能會反為其累。」帕潘又進言道。 「一方面,他們還是普蘭斯的王子,雖說落難的鳳凰不如雞,但我也不好拒絕他們;另一方面,依照他們現在的狀況,一定會對我言聽計從,所以正常來說,是不會拖累我的。畢竟,這是總數為二十萬人左右的軍隊,利用得好,對我們肯定會有很大的幫助的。」玻利亞條分縷析道。 「另外,雖然現在看來,我方已經佔了一定優勢,但是萬事小心謹慎方為上策,把他們的軍隊安置在我們的駐軍旁邊,也可以起到牽制敵軍的作用。等到把星狂趕出普蘭斯之後,大王子和九王子也已經難成氣候了。」玻利亞繼續說道。 「原來如此。」帕潘恍然大悟道,心想:到時大王子和九王子還得照樣繼續聽玻利亞元帥的擺佈,真是太高明了。 「不過,玻利亞元帥,今天大王子和九王子倒是都沒有提到你以前說的誰最先打到開蘭,你就擁立誰為國王那條規則。」頓了一頓,帕潘又一邊察看著玻利亞的臉色一邊小心翼翼地說道,他實在不敢擔保玻利亞聽完之後不會責罵他。 「你仔細想一想,他們是戰敗來到這裡的,又不是打到這裡的,他們怎麼敢厚著臉皮提出來。更何況,現在可以說是『國難當頭』,他們又怎麼好意思說這些呢?」玻利亞笑著說道。 「倒是屬下糊塗了。」帕潘低頭說道。 「你去準備一下,我們馬上就要率軍出發到比利亞麗小鎮了,根據前方的探子傳來的消息,星狂應該差不多是時候到了。」玻利亞說道。 「是!」帕潘說著後退了出去。
***************************************************************************** 第五章千萬不要做探子 聖歷2109年3月11日,星狂和菲雅克的聯軍終於來到了距離比利亞麗小鎮大約三十五里的地方,循例的紮營安寨,一切都打點完畢之後。菲雅克拖著兩個被五花大綁的人走進星狂的帳中,嚷道:「我的士兵在大營外巡邏的時候,見到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在附近探頭探腦的,懷疑是玻利亞派來的探子,所以他們便把這兩個人抓住了。」 「哦?那應該把他們分開來審問,留一個在這裡,另一個你帶去你的帳中審問。」星狂望了望那兩個人,心想:菲雅克總算也做了一件有點建設性的事情。 「好的。」菲雅克說著拖著其中一個走了出去。 「維拉,替他鬆綁。」星狂說道。 「這……」維拉遲疑道,「團長,這樣做恐怕不妥吧,萬一放了他之後他要行刺的話,就可能會對你的生命造成威脅。」 「我星狂是那麼容易死的嗎?像這種三流的小角色怎麼可能刺殺得了我,要是他有那麼厲害,也不會給菲雅克生擒了。說話也不經過大腦的。」星狂皺著眉頭說道。 要是維拉的表達方式委婉一點的話,星狂倒可能接受他的意見,奈何維拉是個直腸子,是一就說一,是二就說二,永遠學不會轉彎抹角。當然,偶爾維拉也會言不由衷地拍拍馬屁,但是拍馬屁對於維拉個人來說似乎跟其他的說話技巧是截然相反的兩回事,僅僅是被當作一種謀生的手段罷了。 「是。」維拉只好羞慚萬分地替那士兵解開了繩子。 「在問話之前,我要告訴你,假如你回答我的問題,跟你的同伴有一句是不同的,後果自負。」星狂轉向維拉問道,「維拉,你還記得上次那個騙我們的士兵是怎麼死的嗎?」 「記得啊,團長,當時你把他的肉一塊一塊地割下來,一直到了第三天他才血竭而死,那時渾身已經沒有哪怕是一小塊完整的皮肉了,白骨嶙嶙,死得真是慘絕人寰哦。」維拉想起了當時的情景,不禁機泠泠地打了一個冷顫。 「好。聽到沒有?」星狂又轉向那士兵說道。 「聽……到……了。」那士兵面如死灰,渾身發抖道。 「那我來問你,前面的比利亞麗小鎮是不是有玻利亞的駐軍?總數有多少?」星狂問道。 「有,現在玻利亞元帥自己也在小鎮裡面,總數好像,好像是有六十萬吧。」那士兵答道。 「什麼叫好像,媽的,你是不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不想活了。」星狂繃緊臉孔說道。 「小的,小……的位卑職微,實在不知道確切人數啊!那裡敢騙你,長官,饒命!」那士兵嚇得幾乎哭了出來。 「好,量你也不敢說假話騙我,那還有沒有別的駐軍在附近?」星狂厲聲問道。 「大王子和九王子也駐軍在附近,跟玻利亞元帥的軍隊成守望之勢,其他小的就不知道了。」士兵說道。 「什麼玻利亞元帥,就叫他玻利亞,以後再說到要是還敢在後面加上『元帥』兩個字,我一定會割了你的舌頭來下酒。」星狂惡狠狠地說道。 「是,是。」那士兵忍不住砸了砸舌頭,雖然玻利亞元帥是普蘭斯幾乎所有的士兵的偶像,但是,為了保全自己的舌頭,偶像當然也可以暫時不要了。 「維拉,聽到了沒有,我們的老朋友可約和提蘭也到這裡來了。」星狂笑著對維拉說道,「果然不出乎我的意料,正好,一網打盡。」 「是,團長英明。」維拉本來對在開蘭可以見到可約和提蘭這件事情半信半疑,但此時,事實擺在他面前,也不由得他不相信了。 「那麼,比利亞麗周圍的環境,比如地勢之類的是怎樣一種情況?」星狂繼續問道。 「比利亞麗四面環山,只有兩條不是十分寬大的路供人出入,不過此次玻利亞元……」那士兵幾乎一不小心把「帥」字也連帶著說出來,自己嚇出了一身冷汗,「不過此次玻利亞駐軍之後,為了方便馬匹和士兵行走,兩條道路都被拓寬了不少。」 「哦,拓寬了就好了。」星狂若有所思地說道,「那小鎮裡面的地勢是否平坦,馬匹可以在裡面縱橫飛馳嗎?」 「可以,當然可以,裡面很平坦,很平坦。」那士兵顫巍巍答道。 「沒別的問題了,來來來,先坐下來喝杯茶。」星狂突然好像在迎接客人一樣,顯得熱情洋溢地說道,「維拉,快給這個小伙子斟杯茶過來,壓壓驚。」 「謝……謝,謝謝。」那士兵見星狂的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受寵若驚,又不敢完全抬起頭,只是用眼角的餘光小心地打量著星狂,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好的。」維拉這樣答道,心中卻在暗罵:媽的,我又不是勤務兵,什麼都叫我做,我真是下賤,連俘虜都可以喝到我泡的茶。 「給。」過了一會之後,維拉很不情願地把手裡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遞給了那士兵。 「謝謝,謝謝!」那士兵誠惶誠恐地答道。 「放心喝,別怕,裡面沒有下毒。」維拉見到那士兵遲遲疑疑,就是不敢把茶水喝進去,便大大咧咧地說道。 毒是沒有,不過在茶水裡面維拉加了一點他自己生產的東西:唾沫。 「我知道,知道。」那士兵唯唯諾諾地說道,心想:反正我的命都在他們手上了,他們要是想殺我的話我也跑不掉了,索性把它喝了,要是有毒,那也比被砍死好,至少可以圖個全屍。 片刻之後,菲雅克也審問完了,帶著另一個被抓的士兵走了進來。星狂發現菲雅克的臉色好像比剛才進來時難看多了。而和他核對了一遍之後,星狂知道他們的審問結果是相同的,「來人,把這兩個人拉下去,砍了。」星狂大聲喊道。審問完之後,他們也已經失去用途了,對於沒有用途的東西,星狂一貫以來的原則就是消滅掉,免得反受其累。 「長官,饒命,饒命啊!我們都上有老,下有小的,饒命啊,長官。」那兩個士兵嚇得跪在地上「撲通撲通」地磕起頭來,「我們說的可都是真話啊!真話啊!長官,放我們一條生路,我們回去一定在家裡給你供長生牌位。」 「正因為你們說的是真話,所以我讓人拉你們下去砍,讓你們痛痛快快地死掉。如果你們說的是假話,就一定不會死得這麼舒服了。」星狂面無表情答道。 「長官,長官,你幫我們求求情,我真的不想死,我真的不想。」那個先前接受星狂審訊的士兵眼巴巴地望著維拉喊道。 維拉嘴唇動了動,但終於什麼都沒說出來,他知道,星狂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就很難有改變的可能,自己要是開口求情,只會碰一鼻子灰。心想:何苦來著,我跟他們又不是很熟,不過,早知道他們會落得如此下場,剛才自己倒不應該吐唾沫在裡面。 「維拉,叫士兵們快點。你們也太沒骨氣了,男子漢大丈夫,死就死,瞎哭瞎嚷些什麼,真是丟臉。」當然,即將被砍的人不是星狂自己,他當然可以這樣說。 「是。」維拉答道。然後走出帳外,揮了揮手,幾個士兵走了進來,把那兩個士兵拖出去。 「怕死,就不要學人家當探子。」望著那兩個士兵被人拖走時軟綿綿的身軀,星狂說道。 「媽的,玻利亞那個老東西居然說我是叛國賊,不讓我當國王。」菲雅克滿臉怒容地說道。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那個老匹夫不是個好人,你又不相信。」星狂一副義憤填膺和同情的嘴臉。同時終於明白菲雅克的臉色為什麼會突然變得那麼難看了,想必是剛才審問那個士兵時,那個士兵告訴了他這件事情。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真是有眼無珠,還天真地以為玻利亞會說話算話呢。原來也是個假慈假義的傢伙,虧我那死鬼爸爸還把他奉若神明,臨死前還叫我們要聽他的話。媽的!」菲雅克咬牙切齒地說道。他倒不想想自己引入外敵來侵略自己的國家,致使普蘭斯生靈塗炭,這種行為是多麼的神憎鬼厭。由此足見揭開別人的真面目容易,認識自己的真面目就難了。 「你也不用過分生氣,我答應過你,一定會幫你把玻利亞趕出開蘭,讓你當上普蘭斯的國王的。」星狂好像很大義凜然地說道。心裡卻想:現在我還要利用他的軍事力量,到時再看看我怎麼收拾他。 「謝謝你。」菲雅克好容易才忍住淚水,感動地點了點頭。 維拉在一旁暗自笑道:菲雅克一定是因為縱慾無度,燒壞腦子了,星狂團長這些伎倆騙小孩都略嫌老土。菲雅克這麼容易就相信他的話,這麼輕易就動情,簡直讓人懷疑他的智商。 這幾個人堆放在一起,真是滑稽的組合:星狂一直在懷疑維拉的智商,而維拉現在竟然也在暗自嘲笑菲雅克的智商,而菲雅克卻老是覺得星狂和維拉是洗腳上田的農民,土裡土氣的。 「不用謝!大家是盟軍,理當同舟共濟。」星狂用力搖了搖菲雅克的雙肩,以示自己跟他親密無間。此時最開心最得意的人莫過於星狂了,他覺得從當初騙白木,到現在把菲雅克哄得團團轉,自己的騙術已經獲得了質的飛躍。白木只是一個普通人,菲雅克再不濟也是普蘭斯王子,兩個人的身份、地位,天差地別,足見自己的偉大成就。 「星狂團長,我們什麼時候開戰?」維拉趁機問道。心想:現在星狂心情正好,也許能套出點料來。 「雖然還沒有跟他們實際接觸,但實際上早就已經開戰了,你不是一直在睡覺吧?」星狂答道。 至於菲雅克,一開始是他的糧食給星狂的軍隊吃光了,風水輪流轉,現在換成他的軍隊在用著那蘭羅創建的農業研究院研究出來的第一批成果。他怎麼好意思再問星狂什麼時候開戰呢? 「星狂團長。」他在用星狂的糧草時總會這樣說道,「等我統一了普蘭斯一定加倍奉還。」 菲雅克說以上這句話的時候,無疑是真誠的,但星狂對此卻只是笑而不答,這使菲雅克覺得很內疚。他在想星狂一定是笑他在誇誇其談吧,至於星狂的笑容裡是否還有別的用意,他倒是沒有多想。 「星狂團長,那我們應該採取什麼樣的策略?」維拉問道。雖然維拉對星狂的其他話都不大相信,但是自從「丟盔棄甲」之役過後,他對星狂的軍事才能卻是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懷疑,已經從當初佩服直接達到盲目信任的地步了。換句話說,前段日子星狂要維拉丟盔棄甲而去戰鬥,維拉尚且有點抗拒。但現在如果星狂叫維拉去死,並且告訴他只要他死就可以戰勝玻利亞、可約、提蘭的軍隊,維拉都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相信。 至於他會不會因為相信而義無返顧地去死,那就沒有人知道了,畢竟,生命誠可貴,相信跟相信到為之去死是有很大區別的。 「嘿嘿,你怎麼突然變得那麼積極了?有什麼企圖?有了策略我會告訴你的了。」星狂捋著鬍鬚笑道。現在,鬍鬚已經成了星狂的標誌性特徵,他曾經仔細照過鏡子,並得出了自己的鬍鬚非常漂亮動人的結論。並且,鬍鬚也使自己的形象變得更加成熟而且有魅力。 「參見玻利亞元帥,星狂已經駐軍在附近了,大王子和九王子派我來問問你,現在我們該怎麼辦?」一個士兵打扮的人說道。 「你回去幫我問候大王子、九王子,並告訴他們先守住營帳,多派些站崗的人,預防星狂來偷襲就夠了。其他事情我自有主張。」玻利亞昂起頭,說道。 「是。事不宜遲,屬下要趕快回去覆命,先行告退了。」那士兵垂首說道。 「噢,不送了,替我向大王子、九王子致意。」玻利亞微微點了點頭。即使在這個時候,他也沒有忘記基本的禮節。 「玻利亞元帥,為什麼我們不趁他們初來乍到,立腳未穩,主動進攻他們?」等到那士兵出去之後,帕潘問道。 「若是別人的軍隊的話,他一紮下營我們便可以趁他們立腳未定,去騷擾他們,不過對於星狂這種人來說,這麼簡單的方法,肯定是很難奏效的,我相信他早有防備。」玻利亞心平氣和地說道。 「那玻利亞元帥,你有什麼打算?」帕潘問道。 「還是那個原則,以逸待勞。只要我們時刻提防著他們,不給他們偷襲我們的機會,他們就沒法子可想了。」玻利亞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不主動進攻,死守住這裡?」帕潘說道。 「星狂不會一直跟我們耗下去的,他長途跋涉到了這裡,肯定是想速戰速決,到時他們一定會主動進攻。」玻利亞一副很有把握的表情,說道。 「不過,可約就是因為等待太久才最終導致失敗的,如今想想要是當初他們要是主動衝過去和星狂決一死戰,倒不一定會輸得那麼慘。」帕潘說道。 「可約是疏於防備才會導致產生那樣的情況。我們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玻利亞淡淡地說道。 「但如果星狂主動進攻的話,他利用比利亞麗周圍的地勢,把我們圍困在這裡,那不是很危險?」帕潘問道。 「這也是我叫大王子、九王子把他們的軍隊駐守在離城十里的地方的緣故。星狂要是想圍困我們,很可能就會給我們雙方形成夾攻之勢,到時他是有百弊而無一利。」玻利亞說道,「其實,就算是以硬碰硬,我們也不怕他們,畢竟我們軍隊在人數上比他們多出很多。」 「玻利亞元帥,你有別的考慮?」帕潘問道。 「是的。」玻利亞說道。 「哦。」帕潘見玻利亞好像不想再說了,心中知道是目前局勢尚未明朗,很多事情尚在不停變動之中,玻利亞的計劃很可能也沒有完全形成,所以也就不多問了。 「你去把士兵大概分成兩批,身強體壯的分在一批,體弱多病、老朽無力的分在一批,這後一批大概要分十萬人。」玻利亞說道。 「是,屬下這就去了。」帕潘說著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聖歷2109年3月12日。 「維拉,今晚我們要去偷襲可約和提蘭的軍隊。」星狂一把拉過維拉說道。 「真的?又要『丟盔棄甲』?」維拉一陣狂喜,對可約打仗的那天晚上實在是讓他回味無窮,使他現在每當想到偷襲都覺得應該要丟盔棄甲才像樣,「不過,可約和提蘭都是我們的手下敗將,我們可以大大方方地衝過去和他們決一死戰啊!」 「如果單單是可約和提蘭的話,倒不足為慮,但問題的關鍵是現在多了一個玻利亞這個人啊。」星狂說道。「不過,這次我們不用丟盔棄甲了,這次我們要敲鑼打鼓大搖大擺地走過去。」 「敲鑼打鼓、大搖大擺,那還叫偷襲嗎?」維拉不禁大為詫異。 「嘿嘿,我就是要叫他們摸不著頭腦。」星狂笑嘻嘻地說道,說著便附在維拉的耳朵上說了幾句話,維拉聽了之後連連點頭稱是。 「你們在說什麼啊?」菲雅克剛好走進來,看到星狂和維拉在竊竊私語,便問道。 「這些你就不用理了,你只要等著做國王就是了。」星狂不冷不熱地說道。彷彿是告訴菲雅克,打仗的事情你不在行,一邊呆去。 以上就是他們去偷襲以前的對話,到了凌晨一點的時候,維拉就帶著星狂撥給他的五萬兵馬出發了。一路上他們高舉柴火,劈里啪啦地放鞭炮,敲鑼打鼓,故意製造各種聲響,以致於他們還沒在路上走上三里路,在幾十里之外的可約和提蘭就已經知道了,派了士兵打探了一下,知道是星狂過來了。馬上起來排兵佈陣,眼巴巴地等他們出現。 「玻利亞元帥,星狂率軍過去進犯大王子、九王子了,一路還敲鑼打鼓的,不知道為了什麼。」帕潘稟告道。 「也沒什麼,不過是疑兵之計,你馬上帶領那十萬老弱殘兵過去支援大王子、九王子。」玻利亞說道。 「帶老弱殘兵過去支援他們?那萬一輸了呢?」帕潘疑惑地問道。 「放心,他們不會真的過來攻打的。」玻利亞胸有成竹地說道。 「既然他們不攻打,那我們還去支援他們幹什麼,不是做無用功嗎?」帕潘問道。 「如果我們不派兵過去,大王子、九王子會以為我們沒有誠意幫他們,到時就會人心不齊…」玻利亞微笑著說道。 「原來如此。」當下,帕潘也不再多問,雖然他並不知道為什麼玻利亞會以為星狂只是虛張聲勢,不會真的過來攻打。不過,他知道玻利亞總有他的道理。 「屬下見過大王子、九王子。玻利亞元帥要鎮守總部,所以派了屬下帶領十五萬大軍過來幫兩位王子共禦強敵。」帕潘低頭示意道。心想:你們把二十萬說成三十萬,那我把十萬說成十五萬也不過分,「在馬上不方便行禮,請兩位王子多多見諒。」 「沒什麼,將軍何必這麼客氣。」可約點頭說道。而提蘭則冷冷地看了帕潘一眼,不發一聲。 「他們越來越接近我們了,兩位王子的三十萬士兵加上玻利亞元帥讓我帶來的士兵,嚴陣以待,這次還不把他們一舉擊潰,盡雪前恥。」帕潘忍著笑說道。 「好說,好說。烏爾拉將軍,多謝你過來幫忙。」可約提出了帕潘話中的諷刺意味。心中雖十分生氣,但也不好暴發出來,盤算著怎樣給「前進軍」下馬威,在帕潘面前打一場好仗,讓他知道他可約也不是一個草包,上次輸給星狂不過是一個意外,而他率領的軍隊若論勇猛善戰也不會比不上帕潘的軍隊。 「大王子,大家是聯盟軍,何必說這種客氣話,等會同心協力把『前進軍』殺個片甲不留才是正事。」帕潘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都不要假惺惺的了。」提蘭突然插嘴道。 「九弟。大敵當前,不要說這種有礙團結一致的話。」可約急忙說道。 「殺!殺!殺!」一聲聲如驚雷般的聲音以排山倒海之勢傳過來,把提蘭、可約都嚇了一大跳。 「他們接近我們了。弟兄們,準備!」可約嚷道。 「弟兄們,準備。」帕潘也說道。雖然帕潘非常相信玻利亞的話:星狂他們今晚不會來進攻。但在聽到喊聲之後,還是覺得應該讓士兵們準備一下,以策萬全。 維拉帶著軍隊,一路鬧過來,嘻嘻哈哈,全然不像作戰的模樣。估量著離可約和烏爾拉的軍隊大約有三里的時候,想起了星狂附在他耳邊說的話,便命令士兵們又大喊了幾聲:「殺!殺!殺!」,接著劈里啪啦地敲了一陣鼓,看看鬧得差不多了,想起了星狂的囑托。便大聲喊道:「弟兄們,今晚到此為止,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 「不是吧,折騰了半天居然就這樣回去了。」一士兵說道。 「這是命令。」維拉笑著答道。他現在沒有打仗的威脅,完全是在享受帶領軍隊的樂趣,「你要想去,可以自己去,沒有人會阻止你的。」 聽了這話,再沒有一個士兵發言了,畢竟不打仗總是比打仗要舒服點,至少沒有受傷和死亡的威脅。現在時間也不太晚,還來得及回去睡個大覺,發個美夢,何樂而不為呢?當下,軍隊偃旗息鼓,回了大營。 可約、提蘭等了半夜眼見「前進軍」就要殺到面前,可是一轉眼又回去了,又不敢立刻撤兵,怕「前進軍」折返回來攻打他們。就這樣,三十來萬人,在黑夜中站了幾個小時,直到晨曦漸漸出來了。 「媽的,他們在搞什麼鬼。」提蘭破口大罵道。 「給他們玩弄了一個晚上。」可約也說道。 「兩位王子,不必生氣,反正他們遲早落在我們手上,到時再給他們顏色看看。」帕潘安慰道。心中不禁驚歎玻利亞料事如神。 不過,他們罵歸罵,碰到這種情況,也只好自認倒霉,收兵回營休息。 第二晚,維拉又出來這樣折騰了一下,可約、提蘭又只好無可奈何的率兵列陣,卻又不敢衝過去廝殺,怕中了埋伏,最後又無可奈何地回營。 第三晚,依然如此。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士兵們因為休息時間嚴重不夠,紛紛抱怨,叫苦連天。」第四天白天可約對帕潘說道。 「那也沒辦法啊!我們又不能過於冒進,去追擊他們。「帕潘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說道。 「但是,如果這樣拖下去,士兵們休息不好,我也給他弄得疲累交加。到時就算星狂不搞偷襲了,而是正面攻擊,我們也很可能抵擋不住。」可約說道。 「大王子盡可放心,有玻利亞元帥做我們的後盾,我們根本不用怕他們。」帕潘說道。 「其實,我和我九弟的意思是今晚我們去半路上埋伏,偷襲他們。」可約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真正想法。 「這個,屬下我可做不了主,要請示過玻利亞元帥才行。」帕潘皺了皺眉頭,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 「那就請將軍去跟玻利亞元帥說說。」可約陪著笑臉道。心想:自己堂堂一個王子,居然淪落到要求一個小小的將軍幫自己的地步,真是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原受犬欺。 「玻利亞元帥,大王子和九王子說要去半路伏擊星狂,叫我來問你意下如何。」帕潘說道。 「答應他們。」玻利亞不假思索地說道。 「答應他們?屬下怕他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到時……」帕潘沒料到玻利亞會答應得這麼爽快,遲疑著說道。 「那也沒辦法,既然已經跟他們約好了,我們不贊成他們去偷襲,不幫忙的話,就會引起他們的不滿。下次我們遇到攻擊時,他也不會理我們了,到時我們之間的協定就算是化為烏有了。星狂最希望的就是這種結局,然後他就可以趁虛而入了。」玻利亞答道,「而且我還有另外一層用意。」 「敢問元帥,是什麼用意?」帕潘問道。 「反正到時你一見到星狂的大軍,你就只許輸,不許勝,撤回這裡。但也不能潰敗得太快,免得星狂起疑。千萬要記住,是大軍,而不是一小撮敵軍,如果是一小撮敵軍的話,就得把他們殲滅了。」玻利亞說道。 「遵命。」帕潘說道。
***************************************************************************** 第六章請君入甕 當晚,可約、提蘭、帕潘早早就帶領著士兵埋伏在前幾個晚上維拉經過的地方,一心只等星狂他們出現。士兵們也大都窩著一肚子火,給維拉他們吵吵鬧鬧謀殺了許多寶貴的睡眠時間,個個心裡都恨不得把那幫敲鑼打鼓的人拿下來剝皮煎骨。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經是夜晚零點了。此時,雖然已經是三月底了,冬天已經過去,春天來臨,天氣回暖。但是在荒山野嶺的夜晚,仍然是寒風刺骨,士兵們因為身上穿了緊身衣甲,所以裡面穿不了太多的衣服,而衣甲對抵擋刀槍還有點用處,但是對御寒卻幾乎起不了什麼作用,有很多禁不住寒冷,已經不停地在顫抖了。 「媽的,怎麼還不來?」等到大約凌晨一點的時候,有人小聲地罵道。 「給我住嘴!」可約聽到之後便小聲斥責道,其實他自己心裡也著急,也在暗暗地罵娘。 「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帕潘說道。帕潘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撤軍。 「沒辦法也得等啊!」可約說道。他可沒有那麼容易就放棄,好不容易把帕潘拖到這裡來。 凌晨兩點,維拉他們仍然沒有出現,可約、提蘭、帕潘都開始打退堂鼓了。 「大王子,看來他們今晚不會來了。」帕潘小聲說道。 「也說不定,我就怕我們一回去,他們就出現。」可約說道。 「那就再等多一會?」帕潘說道。 「我就是這樣想的。」可約說道於是他們繼續趴在那裡等。此時露水濕重,有些士兵開始小聲地打起噴嚏。 「我們還是撤吧?」帕潘說道。 「好,看來他們是不會來的了。」可約狠狠吞了一口唾沫,無可奈何地說道。 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了,他們才終於下定決心帶著士兵們垂頭喪氣地走回營地。 凌晨四點,帕潘的士兵剛剛回到自己的營地,而可約和提蘭的士兵則大多剛躺進營帳裡睡覺了。 「咚咚咚!」喧鬧的鑼鼓聲又開始響了。帕潘只好又重新召集所有的士兵進發到可約和提蘭的兵營。 「帕潘,我看他們都是虛張聲勢,不如你我各自帶領軍隊分兩路包抄過去,把他們收拾掉,給他們點顏色看看?」當帕潘到了可約兵營的時候,可約早已列陣在那裡等候「前進軍」來臨,見到帕潘,便朗聲說道。 「我要請示玻利亞元帥才能做出決定。」帕潘說道。他現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上一覺。 「不如,我們派士兵去告知玻利亞元帥,叫他派援軍隨後過來,我們殺過去。現在,我和你的士兵總數已達六十萬了,在人數上我們也已經佔了上風,何必怕星狂?」可約慫恿道。 「不過,士兵們徹夜沒睡覺,大都疲累非常,現在殺過去也不是最好的時機。」帕潘望了望他的士兵,見到他的士兵們很多還在掩著嘴巴打呵欠,便說道。 「但是這樣下去,我們是一天比一天沒精神,因為他們不會放棄騷擾我們的,而我們又不敢大意,因為雖說前幾次都是虛張聲勢。但,萬一有一次他們是真的過來攻打我們,而我們又沒防備,那我們就要吃大虧了。」可約說道。他只想盡快跟星狂決一死戰,盡雪前恥。 「總之,沒有玻利亞元帥的命令,我不敢擅自出擊,出了事我承擔不了這個責任。」帕潘攤牌道。玻利亞叫他一遇到星狂的大軍就撤退,他可不想跑上去「迎接」星狂,然後再跑回去。 「那你可別忘了,我們可是相當於盟軍一般的關係。」可約怒氣沖沖地說道。 「大王子,既然是盟軍就該每件事情大家都達成共識,而不是固執己見。」帕潘反駁道。 「我並非是固執己見,而是著急,算了,那我們就在這裡等好了。」可約說道。心想,現在玻利亞號稱有軍隊一百萬,而我們只有二十萬,他們才是主要軍隊,我還是忍耐一下為好。 「星狂團長,前幾次是擾兵,我們大鼓大鑼的過去,還說得過去。但這一次我們全軍出動,還弄出這樣的聲勢,你不覺得會出問題嗎?」菲雅克問道。 「放心,他們現在還摸不準我們是真進攻還是假騷擾。而且,經過我們這幾天以來的不停折騰,我相信他們現在精神肯定很低落,我們正好放手一博。」星狂胸有成竹地說道。 「我還是覺得這樣很冒險。」沉思良久,菲雅克說道。 「打仗肯定是要冒風險的。」星狂說道。 「維拉將軍呢?」菲雅克終於發現維拉不在軍隊裡了。 「嘿嘿,他已經繞到可約、提蘭兵營到比利亞麗的必經之路埋伏了,這次我們務必要趕盡殺絕!」星狂做了一個切東西的姿勢道,「聽著,勝敗在此一舉,我們的先鋒隊要以最快的速度切入陣營,先鋒隊由我率領。四王子,後部軍隊就交給你來負責,也務必盡快趕到。」 天空越來越明亮,兩邊的軍隊也越來越近了。 「敲鑼打鼓的士兵們現在折返回去,先鋒隊跟我衝!」大約到了離可約軍營一里的地方,星狂命令道。 「他們又折返回去了,我真恨不得追過去跟他們決一死戰。」可約聽到銅鑼聲又漸漸遠去,不禁大怒道。 「哎,給他們這樣折騰來折騰去,士兵們都又疲又累,我們還是回去休息吧。」帕潘說完之後便命士兵撤回大營。 可約本還想鼓動烏爾拉跟他一起衝鋒,見到他掉轉馬頭準備散去,無奈,也只好準備收兵回營。 星狂在出發前已經叫士兵在馬蹄上包上佈了,所以馬走起來聲音比直接用馬蹄觸地小多了。加之己方後退的士兵和馬匹製造出的嘈雜聲音,使帕潘、可約、提蘭陣中居然沒有人發現星狂帶領著先鋒隊已經越來越接近了。 「大王子,好像有敵軍正朝著這邊過來。」走在最後面的一個士兵高聲喊道。 「我也聽到了,好像是。」另一個士兵贊同道。 「真是來了,又中計了,媽的,快回頭迎戰。」可約側耳聆聽了一會,大驚失色叫道。剛才他還在遺憾星狂不衝過來,現在星狂一來,他卻又覺得害怕了。 帕潘還沒來得及回答,「前進軍」已經在星狂一聲大喊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入了可約和烏爾拉的陣營,左衝右突。可約和烏爾拉的軍隊猝不及防,一時之間,很多士兵只知道騎著馬或者撇開兩條腿趕快奔跑,竟然忘記了如何抵抗。 「殺!」可約一邊大喊一邊舉槍向「前進軍」衝過去。他吃過星狂的虧,知道星狂的軍隊主要就是以快、狠而取得勝利的。如果己方能做到像他們一樣快、一樣狠,現在為時又未算晚,也許還能扭轉局勢。 在可約的帶動下,終於有人開始反抗了。但是由於在勢頭上已經弱了一籌,士兵們又都沒養好精神,所以他們的軍隊仍然是節節後退,死傷越來越多。 「大家保持鎮定,對方只是小股軍隊而已。」帕潘本來已經想撤退了,但定了定神,看到星狂的軍隊人數稀少,想起玻利亞的囑托,便喊道。 騷亂了一會之後,可約和烏爾拉的軍隊漸漸定下神來,並且因為人數眾多,慢慢的便和星狂率領的先鋒隊拉成了均勢,並有了反敗為勝的徵兆。 晨曦越來越亮了,地上的屍體也越來越多了,人喊馬嘶,到處一片血雨腥風。星狂滿臉都是血,連他一直引以為榮的鬍鬚也都沾滿了鮮血,面目十分猙獰。 「殺!」菲雅克帶領的後部軍隊終於來到了。情況立刻再次發生逆轉,可約和提蘭指揮著軍隊拚死抵擋,他們都知道如果支持不住的話,傷亡肯定會非常嚴重,星狂率領的軍隊可是出了名的快。 可約和提蘭都下定決心抵抗到底,但帕潘眼見菲雅克殺了進來,卻率領著他的士兵且戰且退,根本就沒盡全力。所以,可約和提蘭軍隊的陣形還是在一步一步地往後退,而且每退一步都有很多士兵死於非命,鮮血染紅了平原上的土地。 「好……快!」一個士兵在被星狂的一個士兵刺中的時候,臨死之前竟然這樣說道。他倒下去的時候還睜大著眼睛,好像是要看清楚這槍以什麼樣的速度刺過來似的。 「形式不妙,撤回比利亞麗小鎮去。」帕潘高聲命令道。 「撤到比利亞利小鎮。」可約見自己的軍隊實在無法抵擋,大勢已去,也只好同意道。 「弟兄們,衝啊!」星狂自然不會放棄這樣的好機會,他殺得興起,揮舞著大刀直衝入敵軍的潰退的陣營之中。自然而然的,他身後的士兵也跟著他湧了過去。 兩邊大軍,一邊如潮水般後退,一邊如浪濤般追趕,可約和烏爾拉的軍隊每退一步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而星狂這邊則越殺越勇。清晨的風,涼絲絲的,但由於夾雜著血的腥味,因此聞起來已經沒有了以往清新的感覺,而且比往常沉重了一些。 「再過六里就到比利亞麗小鎮了。」帕潘往前望了望,又往後看了看,說道,「只要到了裡面,我們就安全了。」 「是的,不過還有六里路。」提蘭答道,他可明白三里路對於一支被追殺的軍隊來說有多嚴重,特別是當追殺他們的軍隊是由星狂領導的騎兵的時候。 「哈哈,哪裡走?」維拉大聲喊道,「準備,放!」正當帕潘和提蘭在計算著塞衛林堡的距離的時候,埋伏在半路等待已久的維拉帶領著士兵出現了。 「啊!」烏爾拉和可約的軍隊又一次猝不及防,被弓箭射下了一大批士兵。敵軍兩邊受敵,叫苦連天,一時彷徨四顧,不知道到底應該往那個方向走才好。 「衝過去,衝到比利亞麗!玻利亞元帥在那裡等我們。」帕潘高聲喊道。 「衝啊!」事到如今,也只有向前衝才有一線生機了。士兵們見後無去路,三軍用命,個個盡力而為,維拉的士兵人數較少,竟然給他們衝亂衝垮了。 「追!」星狂振刀高呼道。 空曠的山野,戰鼓和吶喊聲劃破了靜悄悄的黎明,馬蹄聲如狂風驟雨般響起。如同一群飢餓已久的野獸,「前進軍」瘋狂地追逐著他們的獵物,怒號的北風把被殺者的慘叫聲和戰馬的哀鳴聲傳得很遠很遠。 「啊!」一個士兵從馬背上跌落到地上,剛發出了一聲喊聲,頭顱就被馬蹄狠狠地踩了過去,頭殼迸裂,腦漿四溢,眼睛凸出,十分可怕。 「殺回去。」一個山寨頭領打扮的人舉著兩隻大鐵錘,帶著他的嘍囉們衝了過來。原來,此人是普蘭斯最出名的盜賊,被稱為「蓋世盜賊「的瑞裡奇茲。據說這個人曾經在一天之中連劫一十三戶富裕人家。搶劫本身並不出奇,最出奇的是這些人家是分佈在不同的地區之中,最遠的兩戶直線距離相差一百里之遠,最近的也相差不少於二十里。那一天過後,瑞裡奇茲名聲大噪。而官府派出去捉拿他的衙差非但沒有抓到他,反而有很多人從此死心塌地地跟著他。瑞裡奇茲便佔山為王,現在手下已經有兩萬多名嘍囉。 瑞裡奇茲聽說玻利亞打起了打擊侵略者的旗號,便率兵趕過來準備幫助玻利亞禦敵,為國出力。卻剛好在這裡撞上了敗逃的可約和提蘭。倉皇失措的可約和提蘭猶豫了片刻,想著自己怎麼樣都不可以在一個山寨王面前後退吧,那樣很丟皇家的臉的。終於掉轉馬頭,重新和追來的士兵們廝殺。不過這樣一個停頓和轉變,又引起普蘭斯方面的軍隊一陣小騷亂。 而,在大戰之中,這樣的小騷亂很多時候都是致命的。 星狂帶領著軍隊順勢掩殺過去,原來跟著可約和提蘭的士兵們正好在最前面,個個心頭十分害怕。也不管什麼,騎著馬只管往瑞裡奇茲陣中鑽,瑞裡奇茲的軍隊本來就是一群山賊,沒什麼戰術組織,給他們這麼一衝,更加亂了。 「媽的,你們這群貪生怕死的傢伙。」瑞裡奇茲一時性起,揮刀砍死了幾個正在往他身邊逃跑的可約和提蘭的士兵,大聲喊道。 其他的士兵見瑞裡奇茲如此凶殘,不敢再逃跑,只好轉身和星狂的追兵廝殺。於是,兩邊軍隊再次糾纏在一起。空氣越來越凝重,早晨的太陽被籠罩在一片煙霧之中,雙方士兵們的槍尖、刀刃都沾滿了血,看起來就像一條條血帶。 「快快撤退。」帕潘高聲呼喊道。不禁暗暗叫苦,玻利亞元帥讓他帶著軍隊退進比利亞麗,給瑞裡奇茲這樣一來,橫生枝節,幫了倒忙。 「弟兄們,展現『前進軍』非凡戰鬥力的時候到了。」星狂舉刀狂呼道。很久沒有自己親自上場殺敵了,鮮血刺激著他,使他越來越趨向極端亢奮的狀態。 「前進軍」的士兵們心頭一振,而敵方的士兵則膽戰心驚,他們那曾見過這樣兇猛的軍隊? 「殺!後退者殺!」瑞裡奇茲大聲喊道。 但是,他們的軍隊實在不是「前進軍」的對手,就算在強令之下,勉強衝一衝,但不一會又被殺回原地,並且還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提蘭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看著自己的士兵們一個接一個,不,是一批接一批地倒下,死去,他緊握著槍的手青筋暴凸,瞪大的眼睛呈現出哀痛和仇恨交織的表情。 然而提蘭也始終沒有下令後撤,因為,他覺得,這一次,如果自己再逃跑再戰敗的話,就會失去一個做人的尊嚴。因此他的士兵們仍然在不停的向著「前進軍」,向著死亡衝去。 地上的屍體越堆越高了,雙方每前進一步或者後退一步,都要踐踏過無數的屍體。普蘭斯的士兵越戰越看不到勝利的希望,有的只是因死亡的威脅而導致的驚恐。 「大王子、九王子,不如撤回比利亞麗?」帕潘看著己方的士兵一個接著一個地死於非命,又急又怒。 「不行,血戰到底。」提蘭顫抖著聲音但卻仍然堅持說。 「再不退就遲了,九弟,退到比利亞麗,死守!」可約大喊道,「玻利亞元帥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居然不出來支援我們。」 又是一大批士兵倒下,提蘭眼見已經無法挽回敗局,眼睛裡隱約有淚光閃爍,終於,他嘴唇動了動:「退!」說完之後,一馬當先,向比利亞麗跑去,普蘭斯的士兵們也跟著嘩啦啦的後退,剛才已經是抵擋不住了,現在放棄了抵抗,當然更是兵敗如山倒了。 「懦夫,你們這群懦夫。」瑞裡奇茲見到他們如此不思進取,狠狠地咒罵了幾句,見到情勢不妙,也只好揮手叫他的嘍囉們跟著後退。 「人呢?玻利亞元帥呢?」一逃到比利亞麗,可約就大喊道。 「空的,媽的,一座空鎮。」瑞裡奇茲大聲怒罵道。 此時,所有進了比利亞麗小鎮的人都已經發現,本來應該是有很多士兵在裡面駐守著的小鎮,卻靜悄悄的,連人影也不見一個。 「難道玻利亞這個老匹夫要借星狂的力量把我們消滅乾淨?」提蘭大叫道。 「絕對不會,玻利亞元帥不是這種人。況且我和我的士兵也跟你們在一起。」帕潘答道,「玻利亞元帥不會丟下我們不管的。」 「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帶過來幫我們忙的士兵都是些老弱殘兵,哼!」提蘭憤然道,「原來是早有預謀,就是叫他們來迷惑我們,造成他幫我們的假象,讓我們去送死。」 「事實擺在眼前了,還說不會,我還一直以為玻利亞是個好人,特地帶上士兵來幫助他驅趕外敵,原來卻是這樣的一個人。媽的!」瑞裡奇茲咒罵道。 「大家別吵了,再吵下去,恐怕今天都要死在這裡了。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星狂的軍隊可就在後面。」還是可約比較冷靜點,最先醒悟道。 「我記得玻利亞元帥跟我說遇到星狂大軍的時候,只許潰退,不許死戰,還說他有安排。」帕潘沉吟道。 「有什麼安排,說話不要說一截留一截的,老子今天可給你們害慘了,我自己死了倒不緊要,就是可惜了我那些兄弟。」瑞裡奇茲對他的兄弟們倒還是蠻有義氣的,即使是死到臨頭也沒有忘了他們,怪不得他們對他那麼死心塌地。 「快說。」彷彿在溺水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可約也催促道。 「當時,我並沒有追問這個問題,玻利亞元帥也沒對我說是什麼,我也只是知道他有一個計劃而已。」帕潘答道,「所以具體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 「說了半天,原來你什麼都不知道。」提蘭罵道,「今天要被你這個白癡和玻利亞害死在這裡了。」 「我靠。如今我們只有撤退了,繼續往開蘭方向退,我就不相信開蘭也會是座空城。」瑞裡奇茲畢竟是山賊,知道怎麼逃跑起來比較具有戰略意義,邊罵邊說道。 「是的,壯士言之有理,就算開蘭是座空城,我們也可以利用地勢,死守一陣子。」可約立即表示贊同。 「既然如此,那我們繼續後撤!」提蘭振臂嚷道。 「撤。」 「怎麼他們到了這座小鎮依然還繼續後撤呢?」維拉見到普蘭斯軍隊依然向後退去,便大聲問道,「那兩個探子不是說這裡有玻利亞的重軍把守嗎?」 「難道是那兩個探子說謊?」菲雅克說道,「不可能啊,後來我也派人來查了一下,回去的士兵都報告說,這裡聚集著很多敵軍。」 「衝啊!衝啊!勝利就在眼前。」星狂舉刀狂喊道。同時神色大變,心裡想道:中計了,中計了,這一次真的很可能會被圍困在這裡面了。都怪我一時失察,剛才我還一直在奇怪玻利亞為什麼不出來迎戰,盡派些不堪一擊的人出來跟我打。 「放箭。」星狂進來時的路口附近有人大聲命令道。緊接著,好幾陣濃密的箭雨射進排在後面的士兵們,士兵們毫無防備,一下子倒下了一大堆,星狂軍隊頓時大亂,並發出了一陣陣狼哭鬼嚎般的聲音。 「往前衝啊!媽的,我們中埋伏了,再不沖,大家都他媽的死在這裡。」這個時候,星狂也顧不得再繼續掩飾被困的事實了。大軍向前衝了沖,但馬上又給密麻麻的箭射了回來,如此反覆了幾次,星狂的士兵傷亡無數。星狂氣得在馬上直踢著馬蹬。 「哈哈哈,星狂,你不用浪費力氣了。老實告訴你,前面也有很多強弓硬弩在等著你。你逃不出玻利亞元帥的手掌心了。如果你還想沖,就繼續沖吧,不過我還是勸你,乖乖地留在裡面會好一點。」正在此時,可約大聲笑道。 「媽的,我射死你。」說著,星狂拉弓搭箭,朝著可約說話的方向,狠狠地射了過去。 「星狂,你不用浪費力氣了,要是惹我一個不高興,本王子一箭送你歸西天。」可約威脅道。 原來,玻利亞一接到星狂揮軍進攻可約、提蘭、帕潘的軍隊,就知道他們必定會敗退。便事先命令自己的所有士兵撤出比利亞麗小鎮,圍在四周,只等星狂追過來自投羅網。 「各位普蘭斯的士兵,我是玻利亞,你們為什麼助紂為虐,聽信菲雅克的話,幫助星狂來攻擊自己的國家。」玻利亞的聲音從空中傳來。 「兵聖!」 「玻利亞元帥。」 在普蘭斯,每一個士兵都把玻利亞當做了偶像,所以現在聽到了他的聲音,被困在小鎮裡的菲雅克的士兵紛紛叫道,「棄械投降吧!祖國的雙手永遠向你們張開。」玻利亞繼續說道。 「別聽信他的胡言亂語,你們殺了那麼多普蘭斯的士兵,你想想玻利亞會放過你們嗎?」星狂大聲喊道。他知道一旦菲雅克的士兵受到玻利亞的煽動而倒戈相向的話,後果將會更加地不堪設想。 「各位士兵,聽我的,我們辛辛苦苦才打到這裡,別聽玻利亞的,他是在欺騙你們,你們出去只有死路一條。」菲雅克也顫抖著聲音說道。 「跟著你才是死路一條。」人群中有人說道。 「是啊!我們衝出去投奔玻利亞元帥。」有人接嘴道。 「誰敢出去投降,我就殺誰。」星狂鐵青著臉,怒道。 「媽的,我就是要走,你奈得我何?」有一個士兵說著衝了出去。 「射死他。」星狂大聲命令道。 立刻,那士兵便渾身插滿了箭,活脫脫一隻刺蝟的形狀。倒在地上,伸了伸雙腳,兩隻手搭在地上,口吐鮮血,兀自用力地向前跑。此時天色已經大亮,所有的人都見到那士兵爬過的地上留下了一大片一大片醒目的鮮血。最後,那士兵頭一歪,一命嗚呼。 「弟兄們,星狂根本就是殘忍無道。我們跟他拼了。」菲雅克的士兵中有一人大聲喊道。 「好。」本來其中有一些還有點猶豫,到底該不該出去投降,經過那士兵的死之後,幾乎所有菲雅克的部下都舉起自己的武器與星狂的士兵對抗。星狂的士兵和菲雅克的士兵一片混戰。 「媽的,你連自己的部下都約束不住。」星狂向著菲雅克大怒道。 「這個我也沒有辦法。」菲雅刻苦笑著說道。他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自己跟這些士兵南征北討這麼多年的感情,居然頂不上玻利亞的幾句話。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星狂厲聲嚷道。 「星狂將軍,不如我們投降吧!」菲雅克顫巍巍地說道。 「投降?投你媽個降,在我的字典裡沒有投降這兩個字。」星狂大聲喊道,「弟兄們,放他們出去,別打了。」 「放他們出去?為何?」菲雅克不知道為什麼星狂的態度會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我不忍心殺他們了。」星狂不耐煩地說道。 「不忍心?」菲雅克一臉迷惑的表情,心想:像這樣殘暴的人也會不忍心殺人?簡直是天下第一奇聞。 「團長,真的放了他們嗎?」維拉也問道。 「是的,放了他們,你他媽的別給我廢話了。」星狂本來就是一個粗人,此時被困更是口不擇言了。 「是。」維拉垂頭答道。 「快發信向總部報急,我們不衝出去,他們暫時也傷害不了我們。」星狂畢竟是員大將,經過最初一段的惶惶不安的時間之後,立刻便變得非常沉著,而且他自己也明白,如果自己都不能保持鎮定,那士兵們更不用說了。 「玻利亞元帥,為什麼我們不衝進去殺了他們?敵軍的氣勢已弱,士氣大受打擊,又起了內訌,正是全殲的好時機。」可約問道。 「大王子有所不知,殺星狂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他們匆匆前來,必定糧草短缺,多圍他們幾天,等到他們人困馬乏的時候,那時如果想殺他們,再殺他們,豈不更好?」玻利亞說道,「況且,現在我們還不能殲滅星狂的軍隊,還要靜待時機,看看天下將會是什麼形勢才行。反正他們已經在我們的手掌心了,該怎麼樣炮製他們,我們可以以後慢慢再想。」 「為什麼要看天下的形勢?星狂跟我們有深仇大恨,不殺他,實在難以洩我們的心頭之恨。」可約問道。 「因為將來如果有需要,我們還要利用他來牽制其他國家的軍隊,要是我們現在殺了他,倒是可以一勞永逸,不過會等於是幫其他的國家掃除了障礙。」玻利亞耐心解釋道。 「為什麼?那你如果放了他,就不怕放虎歸山嗎?」可約問道。 「這點請王子放心,我如果放了他,必定是對普蘭斯有好處我才會放了他。這些東西現在說了也沒用,只好等事情真的發生了,那時我再跟王子解釋。不過,真到了那個時候,我想王子也自然明白了。此外,我既然敢放了他,也不會怕他回來找我報仇。」玻利亞說道。 「哦,玻利亞元帥,本王子還對一件事感到莫名其妙。為什麼星狂剛開始時非殺了投降的士兵不可,後來又突然下令放我四弟的那些士兵出來。」可約問道。 「這是星狂很高明的一招。他知道他放了那些士兵到我們這邊來,我們暫時一定不會用他們,不會對他構成威脅。而如果他還堅持要殺了他們的話,則必然會拚個魚死網破,很不值得。」玻利亞微微一笑,說道。 「原來如此。」可約恍然大悟道,「不過,要是這樣的話,我們不是還不如把他們全都困在裡面,以後要殺要剮隨我們的便,放他們出來幹什麼?」 「畢竟他們是普蘭斯人,而且不是主謀,我們應該給他們以改過的機會,不然會被國人斥責過於殘忍。況且,要是逼得他們無路可走,和星狂那些士兵拚死衝出來,我們也還不一定能抵擋得住,畢竟那也是幾十萬的兵馬啊!」玻利亞說道。 「對,這樣做的確是兩全其美,我全明白了。」可約拍著額頭恍然大悟道。 「玻利亞元帥,我對不起你!」正在這個時候,瑞裡奇茲走進來跪在地上說道。 「壯士,請起身。」玻利亞立刻伸出雙手去攙扶瑞裡奇茲,他對盜賊向來沒什麼偏見,更何況根據他收到的消息,這個瑞裡奇茲搶的都是些不義之財,「壯士,何出此言?」 「我在打仗的時候,曾經疑心玻利亞元帥拋棄我們而去,當時口不擇言說了許多辱罵元帥的話,請玻利亞元帥治罪!」瑞裡奇茲還是不肯站起來,繼續跪在地上說道。 「原來是這一件事,這件事情首先先要怪我疏忽,沒跟帕潘說清楚,否則就不會產生誤會了。而且壯士實在是有功無過,要不是你半路攔截了一會,看我們的軍隊退得那麼快,星狂肯定不會那麼容易中計了。壯士,你可是立了大功。」玻利亞說道。事實上,他不告訴帕潘倒不是因為一時疏忽,而是覺得要是把全盤計劃都告訴帕潘,可能帕潘反而會執行得不好。 「謝謝元帥不罪之恩。」瑞裡奇茲不禁感激道,他沒想到玻利亞如此平易近人,而且非但沒有責怪自己,反而讚揚自己,實在有點受寵若驚。 正是因為這件事,從此以後,瑞裡奇茲便對玻利亞忠心耿耿、死心塌地,連山寨王都不想再回去做了,全部士兵編入玻利亞軍中。盜賊一轉身變成正規士兵,正如烏鴉變鳳凰,怪不得有一句話會這樣說:兵、匪原來是一家。
***************************************************************************** 第七章道不同,不相為謀 聖歷2109年3月19日,也就是「絞肉機」戰後的第三天。羅絲維特城。 「依維斯,你在想什麼?還在想戰爭的事情。」西龍問道。他知道依維斯表面上好像對什麼都不在意,但實際上很多東西他都是拿得起放不下。 「沒什麼啊!」依維斯漠然地說道。其實這兩天他想了很多,覺得大戰時的自己的想法很奇怪,居然會傻到連鐵血傭兵團的死也怨到自己頭上,那不是自找苦吃嗎?不過他又保證不了自己下一次再碰到那種慘況不會變得像那時一樣遭受一種歇斯底里的痛苦。 人,總是很難控制自己的感情的,特別是看到很多和自己的本性相反的事情的時候。 「哎,別把自己埋得太深,這樣遲早會憋出病來的。」西龍歎氣道。其實他知無論自己怎麼說,依維斯始終是依維斯,沉默寡言,但他還是忍不住要說。 「西龍,你覺得人與人之間真的是可以互相理解的嗎?」依維斯突然很有感觸地問道。問完之後,他立刻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 「這個,要看你怎麼理解了。我覺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人是可以互相理解的,不理解的話我們怎麼交流呢?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人又是不可以互相理解的,如果真的互相理解,為什麼世界上會有互相攻擊、會有戰爭呢?」西龍說道。 「那就是不可以互相理解了。」依維斯歎氣道,「所以你老是叫我不要把自己埋得太深,說了也等了沒說,因為別人無法理解你,所以人也就無法不把自己埋得很深。」 「依維斯,你沒發燒吧?」西龍不禁伸出手摸了摸依維斯的額頭,「沒有啊,很正常啊,奇怪,奇怪。」 「你才發燒呢。」依維斯不禁微笑道。 「沒發燒怎麼在說胡話?還一口氣說了那麼多,真是少見。」西龍笑著說道。 「哎。」依維斯歎氣道。心想:就連西龍這樣跟自己很親密的人也不能完全理解自己,何況別人呢? 「依維斯,每個人心中都會有別人到達不了的地方,你不要為了這個原因就把自己封閉起來,這樣很危險的。」西龍苦口婆心地說道。 「呵呵。」依維斯笑了笑。 「稟告總統領依維斯,見過西龍大人。」白木走進來,說道,「阿爾斯山那邊傳來坎亞副總統領的親筆信件,請總統領過目。」 「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坎亞來信我想沒什麼好事。」西龍隱隱感到有點不對,神色凝重的說道。 「哦,東部的星狂和南部的薩德幾乎同時戰敗。」依維斯淡淡地說道。 「什麼?我就知道坎亞一來信就會有事情發生。」西龍幾乎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心中很不理解這麼大的事情,依維斯居然可以保持著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 「你看看。」依維斯說著把信遞給了西龍。 「星狂被圍困在開蘭城外的利比裡亞小鎮。數次試圖突圍都不得其門而出,反而喪失了許多兵力,糧草也越來越少,情勢萬分艱難。」西龍接過信,大聲念道,「海羅人則僱傭了七十萬傭兵團,並派遣了三十萬正規軍,總計一百萬的部隊攻擊了南部邊境。南部兵團,兵敗如山倒,一個星期之內,連退三百里。現在故卡爾山脈的臨時工事是阻止海羅人進入『永久中立之地』的最後一道防線。『前進軍』第一次面臨著要被人攻入內地的危險。我兵力不足,難以同時援助兩方。依維斯,請你定奪。」 「依維斯,你有什麼打算。」西龍皺了皺眉頭,問道。 「很簡單,讓風楊率領十五萬騎兵火速前往南部兵團援助,星狂那邊由坎亞率軍援助。」依維斯說道。 「星狂給玻利亞圍困,我們早有預料;風楊去援助南部兵團,這也沒錯,畢竟那裡離『永久中立之地』最近,是最危險的。而且,我對坎亞一直都不是很放心,讓他去援助星狂好一點,就算戰敗了也是在普蘭斯,不會一下子就威脅到『永久中立之地』的安全。」西龍說道,「不過,依維斯,我覺得這件事情必有蹊蹺,我們要詳細加以研究、分析,才可以下決斷,否則,會有大麻煩。」 「即使有大麻煩也只能這樣做了,西龍,我們不可能面面俱到。」依維斯說道。 「依維斯,海羅人一向溺於做生意,耽於蠅頭小利,從古至今,他們但求別人不出兵攻打他們,幾乎從不敢出兵侵佔他國土地,這一次為什麼會突然冒了出來呢?而且,他們的優勢兵力是海軍,陸軍從來就是很弱的,僱傭的兵團一般又不會真的拚命,他們只是想賺錢而已,不可能真的把自己的生命搭上。怎麼可能逼得我軍在一個星期之內,連退三百里呢?這裡面一定有古怪,而我懷疑其中正是坎亞在作怪。」西龍說道。 「西龍,你好像處處都跟坎亞過不去一樣。」依維斯說道。 「你不要老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清醒點,依維斯。坎亞很可能就是我們現在最大的敵人,你再不防範他,恐怕就來不及了。我懷疑他是在分散我們的兵力,到時他就要來率兵來攻擊我們了。」西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道。他不明白一個依維斯怎麼可以因為對阿雅的愛而不理會坎亞很可能在搞小動作,他自己可比依維斯看得開多了。雖然,到現在為止他也依然喜歡阿雅,不過,他不會因為阿雅而對坎亞聽之任之。當然,西龍覺得自己也不是因為坎亞是阿雅的丈夫而妒忌他,故意懷疑他,而是許多事實擺在眼前,不由得他不懷疑。 「西龍,世事變幻無常,本來就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我們但求無愧於心也就是了。」依維斯輕輕地說道。 「哎!將來你一定會後悔的。」西龍不自禁歎了一口氣,「好在我已經有所準備,只要坎亞一有異動,相信我們可以很快知道。嘿嘿。」 「西龍,你在坎亞身邊安插了間諜?」依維斯蜻蜓點水般笑了一笑。 「咦?這次你又會那麼清醒的。」西龍故作驚訝狀道,「不繼續裝傻扮懵了?」 「你不覺得你是在多此一舉嗎?」依維斯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轉向白木說道,「傳令給風楊,叫他馬上率領十五萬騎兵去支援薩德,並替我發信給坎亞副統領,讓他去支援星狂。」 「是。」白木點頭答道。 「哎!」西龍望著依維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我這可都是為了你,為了『前進軍』,你倒好,還埋怨起我來。」 「前進軍」總部阿爾斯山。春天已經到來,樹木顯得更加鬱鬱蔥蔥。不過,自從依維斯和西龍他們離開這裡之後,阿爾斯山轉變很大。坎亞大肆開工在山頂修建了一座像皇宮一樣豪華的府邸,代替了以往自己居住的在他看來過於簡陋的帳篷,阿爾斯山上可以說是人、物全非。哦,不對,應該說是,本來坎亞就是吩咐工匠要按照皇宮的格局來建造的,所以那根本就是一座宮殿。 「坎亞,聽說星狂在普蘭斯被圍困了?」阿雅皺著眉頭問道。看來豪華的府邸並沒有給她的內心帶來任何快樂,甚至沒有給她的生活帶來任何可喜的轉變。 「是的,你是怎麼知道的?」坎亞也皺了皺眉頭,心想:是哪個傢伙把這個消息告訴阿雅的,真是太不識趣了。 「哎,你準備什麼事情都瞞著我嗎?阿爾斯山這麼小,出了這麼大一件事情我還可能不知道嗎?」阿雅拉了拉衣角,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沒有這回事,阿雅,你別胡思亂想拉,其實,我只不過不想讓你擔心罷了。」坎亞低頭說道。 「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你準備發兵去幫星狂解圍嗎?依維斯又不在這裡。」阿雅問道。 「阿雅,你還不知道吧?南邊的薩德也同時被困了,我現在是分身乏術。而且,你是普蘭斯人,我向來反對出兵普蘭斯的,所以現在我很矛盾,不知道去支援那一邊才好。」坎亞一副為難的樣子,說道。 「哦,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不反對出兵普蘭斯的,還跟我說你自己不是普蘭斯人,所以……」阿雅語氣猶豫地說道。 「都是依維斯和西龍他們的主意啊,『前進軍』是他們說了算,不關我事的,以前我也是逼之無奈。」坎亞辯解道。 「是嗎?」阿雅隱隱覺得其中有些不妙,但她又說不出是什麼。以前她只是以為坎亞真的只是為了不讓她擔心而不告訴她某些事情,但今天,她第一次隱隱覺得坎亞是在做一件完全見不了光的事情。 「不,不會的。坎亞不是這種人,坎亞對我很好,坎亞跟依維斯、西龍是師兄弟,坎亞不會做出對不起他們的事情的。」阿雅在內心一連貫地對自己說道。但她還是感到自己對坎亞的信心已經不可避免的有了一點動搖。 「副總統領,依維斯總統領那邊來信了。」坎亞的親信雷思特走進來稟告道。 坎亞接過信,看了幾眼,對阿雅說道,「你先回去吧,我和雷思特商議一點事情。」 「哦。那我走了。」阿雅面有憂色地望了望坎亞,起身走了。 「總統領,現在我們該怎麼辦?」見到阿雅走遠了之後,雷思特問道。而且把「副」字也忽略了,彷彿阿雅走的時候順便把「副」字也帶走了一樣。 「依維斯在信中要我去援助星狂,他派風楊去支援薩德。」坎亞淡淡地說道。 「總統領,你可真是料事如神,當初你發信給依維斯的時候,你就已經對我說,依維斯一定會派風楊去援助薩德的了。」雷思特充滿欽敬的望著坎亞說道。看來阿雅走的時候不僅帶走了「副」字,而且也把依維斯的「總統領」頭銜給摘走了。 「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薩德要是再度敗走,『永久中立之地』就會被人侵入國境了。依維斯和西龍都不是傻子,不可能看不到這一點。而且,這也可以看出,他們對我已經起了疑心,所以不放心讓我去援助薩德。看來風楊現在正在路上。」坎亞說道。 「噢!我現在終於明白薩德為什麼會剛好退到故卡爾山脈了。現在總統領你的初步目的已經達到了,是不是要出兵去援助星狂了?」雷思特問道。 「我們是要出兵,不過,不是去支援星狂。」坎亞微笑著說道。 「哦?」雷思特大惑不解道。 「總之,你不要問太多了,現在就去召集士兵,該好好準備準備,我想距離我們出發的時間應該不會太長了。」坎亞說道。 「是。」雷思特說道。 「另外,我叫你派人去埃南羅叫佛都派人去請幫手的事情怎麼樣了?」坎亞若有所思地問道。 「暫時還沒有消息反饋回來,不過我想也快了,一有消息屬下會在第一時間向總統領稟告。」雷思特答道。 「噢,你再派些人催催,此事事關重大,非同兒戲,你要一絲不苟地給我辦好它。」坎亞表情嚴肅地說道。 「是,屬下知道。」雷思特垂首答道。 「噢,你可以下去了。」坎亞揮了揮手,說道。 「是,屬下這就告退了。」雷思特說著走了出去。 望著雷思特遠去的背影,坎亞想道:自己努力了這麼久,成功與否就全看這一次。接著他又想,先做什麼,然後做什麼,接著做什麼,最後要幹什麼,自己都想得清清楚楚了,一步一步做下去,怎麼看都不可能會出現任何意外了。也就是說,成功是遲早的事情。 故卡爾山脈,「永久中立之地」境內最長的山脈。四季常青,如果在早晨,或者在傍晚的時候,站在高高的山脈上,久久地俯視著腳下的雲霧繚繞,遠處群峰疊翠,迤儷多姿,使人彷彿置身於大羅仙境,總會情不自禁的產生一種似真似幻的朦朧感覺。更使人無法相信這條山脈竟然會是古往今來兵家的必爭之地。 而現在,故卡爾山脈由於駐守著軍隊,來往的士兵太多,殺伐之氣太重,影響了它本來非常僻靜和優美的景色。 聖歷2109年4月15日,綠蔭叢下,漂亮而幽靜的小亭裡,溪水汩汩流動,陽光透射過濃密的樹葉斜斜的照射在上面,好像閃動著金子一樣。 「哈哈哈,來,來,來,各位同僚,喝,喝,喝,今天我們要喝個一醉方休。」薩德大笑道。 「團長,喝,喝。這裡可以景色幽清,餓可以臨溪而漁,渴則能釀泉為酒,山餚野蔌,應有盡有,真是一處絕好的地方,團長你可真慧眼獨具,真會選地方。」第十五軍團長費爾登說道。 「團長,我軍戰敗,退守到這裡,我們連日在這裡飲酒作樂,恐怕不妥。」薩德的一個部將尤切羅尼說道。 「現在是喝酒的時間,別說這些掃興的話,擾了大家的興致。」薩德不屑地說道。 「可是……」尤切羅尼遲疑道。 「別可是了,你如果不想喝的話,可以馬上走開,真是煩人。」薩德不耐煩地打斷了尤切羅尼的話,轉向其他人,「喝,大家別理他,繼續喝酒。人生有酒須當醉,莫使金樽空對月。」 「那屬下告退了。」尤切羅尼說著自顧自地走了出去。 「別理這個傻子,那天我軍跟海羅打仗的時候,我下令撤退,就他一個人還率兵還在那裡瞎打,結果,還不是得乖乖地退了回來。」薩德望了一眼尤切羅尼的背影,說道。 正在這時,一個士兵走來報告道:「見過薩德團長,各位將軍。」 「什麼事情啊?」薩德乜斜著醉眼道。 「風楊團長率領士兵到了這裡支援我們。」那士兵說道。 「風楊來了?你怎麼不早說?」薩德酒意頓時醒了幾分,「快快有請,快快有請!」 片刻之後,風楊全身戎裝風急火燎地走了進來。 「風楊團長,你來得正好,請上座,喝酒。」薩德做出了有請的姿勢,說道。 「喝酒?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我軍連連戰敗,依維斯總統領命令我來幫助你禦敵。你們還有心情在這裡喝酒?」風楊說道。 「風楊團長,我們這是鬆弛神經,連日戰敗,所以大家心情不好。」薩德辯解道。 「心情不好?我看你們喝得醉醺醺的,心情比打了勝仗還好,是不是因為吃了敗仗反而開心啊?」風楊日夜兼程,來到這裡,看到他們這副模樣,不禁惱怒道。 「風楊團長,屬下等時刻以『前進軍』的基業為重,薩德團長更是為了戰事嘔心瀝血。今日只是偷得浮生半日閒,和各位同僚來這裡商議對策,並不敢有絲毫的懈怠。」費爾登說道。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紛紛表示贊同道。 「就你們這副模樣,還敢說是在商議戰事,商議對策?」風楊掃了一眼桌面,見上面杯盤狼藉,便出言諷刺道。 「風楊團長,屬下等人不知道你會來到,沒有備好酒菜,請多多見諒!」費爾登以為風楊是因為他們沒給他最好的酒菜,而動怒,便說道。 「不必了。」風楊冷冷地說道,心中已經知道這群人都是些什麼貨色,「我只是想跟你們瞭解一下連日以來的戰況,還有敵軍的具體情況。」 「哦,敵軍現在駐守在離這裡大約有五十里遠的亞什平原上,有百萬之眾。」薩德說道。 「百萬之眾我也聽說了,還有沒有別的要說的,比如亞什平原的地勢之類的。」風楊問道。 「既然是平原,當然是地勢非常平坦了。」薩德微笑著說道。心想:風楊真是虛有其表,太無知拉。 「平原是個很廣義的概念,代表的是整體的地形,局部區域並不一定就是平坦的。你連這種基本概念都沒搞清楚,還怎麼帶兵打仗?我是問你馬匹可不可以在上面很自如地行走?」風楊搶白道。 「可以,可以,薩德團長本來就是這個意思。」費爾登搶著答道。 「那你們是怎麼給他們逼到這裡來的?」風楊不屑地望了望他們,心想:這群人真是一丘之貉,沆瀣一氣。 「他們乘我們不備,突然發兵偷襲我們,人數又比我們多出整整一倍。逼不得已,我們只好且戰且退,最後便退到這裡來了,好在士兵傷亡不算嚴重。」薩德說道。 「不過退到這裡之後,我們就一直沒有讓他們前進過半步。」薩德面有得色地補充道,並用眼角望了望風楊,盼望能得到他的讚賞。 「哦。」風楊皺了皺眉頭,並沒有再說什麼。 「風楊團長,你連日行軍,必定勞累非常,讓屬下先為你安排住處,你去休息吧?」薩德見風楊並沒什麼要讚揚他的跡象,不禁大失所望。 「我只是想問你,什麼時候開始攻打海羅人?」風楊瞪著薩德的眼睛,說道。 「我軍連吃敗仗,士兵們鬥志低沉,這件事情還是從長計議,以後再說吧。」薩德沉著臉,說道。 「我大老遠跑來這裡,是為了要打仗,而不是來休息的,請你搞清楚點。」風楊見薩德完全把跟海羅人打仗看成是無足輕重的事情,不禁無名火起。以前索特也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過畢竟索特還聽他的話,而且會為自己的行為而產生廉恥之心,不像薩德,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海羅人人多勢眾,風楊團長你初來乍到,還需要熟悉一下環境。」薩德不冷不熱地說道。 「那好。我就先休息一天。」風楊無可奈何地說道。雖然他的軍銜比薩德高,不過,現在來到這裡,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風楊雖然心中有氣,除了說幾句發洩的話解解恨之外,倒也無法做出進一步的行動了。 「來人,送風楊團長去休息。」薩德招手叫來一個士兵。 「風楊團長,請跟我來。」那士兵說道。 「薩德團長,剛才你為什麼對風楊的出言不遜一點都不計較,反而處處忍讓呢?」費爾登看到風楊已經走遠了,便憤憤不平地說道,「屬下等都看不過眼了。 「是啊,是啊,那風楊實在是太囂張了。」其他人也紛紛說道。 「跟他計較這些幹什麼?目前,我還不想和他發生衝突,能拖則拖,反正,他說什麼我都不會理他的。」薩德笑著說道。 「那麼,薩德團長,假如拖不下去了,風楊一定要我們發兵,我們要不要發兵呢?」費爾登問道。 「拖不下去,就一拍兩散了,他要進攻就自己去進攻,反正我已經鐵下了心,不會幫他的了。」薩德神情堅定地說道。 「那團長就不怕他向總統領依維斯告狀?」費爾登小心翼翼地問道。 「天高皇帝遠,他能奈得我何?而且風水輪流轉,誰敢保證明天還是依維斯做總統領,嘿嘿。」薩德連聲陰笑道。 「團長這話是什麼意思?」費爾登略顯迷惑地問道。 「反正到時你就知道了,耐心等待吧。總之,跟我走,聽我的,錯不了。」薩德胸有成竹地說道。 「是,是。」費爾登和其他人把腰弓成蝦米形,一疊聲地說道。 「風楊團長,有一個叫尤切羅尼的軍官求見。」風楊剛剛安頓好,一個親信便走進來稟告道。 「不見,不見。」風楊正在為薩德不肯出軍攻打海羅的事情而煩心,而且今天來到這裡以後發生的事情,讓他覺得薩德和他的部下都不是好人。現在有人來求見自己,恐怕那人不過是為了巴結自己、為了謀取一官半職而來的。 「風楊團長,來人特別叮囑我說事情非常緊急,非見你不可。」親信補充道。 「哦?」風楊意念一動:別不是有出淤泥而不染的人,而且,今天,自己算是把薩德他們都得罪透了,恐怕也不會有他的人來拍自己馬屁了。「那請他進來。」 「遵命!」那親信應聲而出。 一會兒過後,親信帶著尤切羅尼走了進來。 「屬下尤切羅尼見過風楊團長。」尤切羅尼說道。 「不用客氣,請坐,不知道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呢?」為了避免浪費時間,風楊索性開門見山,問道。 「風楊團長,屬下聽說你今天已經見過薩德團長了,不知道見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尤切羅尼不答風楊的話,反問道。 「我跟薩德的會面過程是什麼樣子,和你即將要說的事情有關係嗎?」一提起薩德,風楊心裡就有氣。 「有,而且有很大的關係。風楊團長請恕罪,屬下要知道你的態度之後,才能知道該不該把所有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你。」尤切羅尼顯得非常直率。 「不歡而散。」風楊簡略地答道。 「看來我可以把所有發生的事情都告訴風楊團長你了。」尤切羅尼說道。 「噢,接著說。」風楊說道。 「作為一個士兵,我感到很恥辱,我們的軍隊根本就沒有認真地在打仗,兩軍剛剛一接觸,薩德團長就下令讓我們撤退。」尤切羅尼咬牙切齒地說道。 「哦?」風楊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見到薩德,讓他跟我聯軍去攻打海羅人時,他總是百般推脫,原來如此。那你知不知道為什麼他要這樣做?」 「這個屬下也不大清楚,剛開始,屬下還以為這是他的驕兵之計。但後來漸漸覺得不對頭了,很多時候敵軍陣形明明保持得很不好,我們正好利用那些機會反攻他們,可是薩德團長還是一味地說敵軍勢眾,不可力敵。那麼多機會薩德團長卻一個也沒利用,總是後退、後退,屬下這才起了疑心。在戰場上,屬下雖然想奮勇抗敵,怎奈孤掌難鳴,想想實在是對不起我拿的俸祿。」尤切羅尼又是恨又是愧地說道,「對了,屬下猜想會不會是薩德團長跟海羅人連成一氣呢?」 「目前看來他們是有串通的嫌疑,不過我懷疑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其中很可能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的話,為什麼薩德會剛好退到這裡就不往後退了呢?」風楊皺著眉頭說道,心中突然想:難道是有人故意要把自己從依維斯身邊支開,要是這樣的話,即可證明「前進軍」中一定是有內奸,而且這個內奸一定是個大人物。想到這裡,風楊冷汗直冒。 「風楊團長,你沒事吧?」尤切羅尼見到風楊神色大變,便問道。 「沒事,只是連日趕路,所以身體有點不適而已。」意識到自己失態,風楊急忙掩飾道,「那依你的估計,海羅人是不是真的有百萬之眾?」 「那麼,風楊團長,你可要注意調養。在屬下看來,海羅人頂多也就是六、七十萬之數。」尤切羅尼答道。 「好,你做得很對。現在我想問你一句,如果我揮軍攻打海羅人,你會不會站在我這一邊?」風楊神色嚴峻地問道。 「會,一定會。為士兵者本來就應該上沙場決一雌雄,如果團長你需要我,我一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尤切羅尼慷慨激昂地說道。 「好!」風楊用力地搖了搖尤切羅尼的雙肩,朗聲說道,「不過,目前我還是要盡力爭取讓薩德出兵,畢竟他的兵力雄厚,等到真的無法談攏,那時就是你我出手的時候了。」 「是。團長你多多休息,屬下這就告退了。」尤切羅尼說道。 到了故卡爾山脈後的第二天,風楊又去找了薩德,薩德的答案和昨天一樣,讓風楊繼續休息,目前尚還不是發兵的時候。 第三天,一大早,風楊又來找薩德。 「戰機不容耽誤,要趕快發兵。」風楊說道。 「我不是說過了嗎?敵軍人數眾多,士氣正盛,不宜力敵,只可智取。所以此事我們必須從長計議,想出一個好的方案來,才可以去攻打他們。」薩德不耐煩地說道。 「智取?想必你說的智取就是坐在小亭裡喝酒賞花。」風楊怒道。 「風楊團長,人的忍耐能力是有限的,請你說話注意點。」薩德覺得自己不需要再忍讓下去了,也生氣地說道。 「假如你出兵的話,你要我怎麼說都行,但如果你一直這樣不發兵的話,那也別怪我罵你。」風楊大聲說道。 「哈哈,作為一個團長,我有能力判別是非,該不該出兵我心裡有數,不用你來指手畫腳。」薩德見事已至此,索性破罐子破摔。 「好,好,你還知道你是個團長,你拍拍胸膛,問問自己,你配得起你的軍銜嗎?」風楊冷冷地說道。 「我當然配得起,我有什麼配不起的?再大的官我都配得起,問心無愧,嘿嘿。」薩德冷笑道。 「好一個問心無愧,真是大言不慚。那你到底發不發兵?」風楊大聲問道。 「風楊團長,你要搞清楚,雖然你軍銜比我高,但是現在是在南部兵團,並非是在北部兵團。在這裡,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一切都應該聽我的。」薩德說道。 「好,話已至此,我也不再多說,你不去攻打,我去!俗話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就此別過。」風楊說道。 「那祝你馬到功成,恕我不遠送了,風楊團長。哈哈。」薩德狂笑道。
***************************************************************************** 第八章不堪一擊 聖歷2109年4月18日,藍達雅。 這天,利格一大早便起了床。他實在是太興奮了,聯盟對抗依維斯的事情終於有點眉目了,一切計劃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之中。 許久以來,依維斯已經成了他最大的一塊心病。如今,他總算為除去這塊心病加上了一塊重重的砝碼,「前進軍」邊境紛擾不斷,而內部也開始在明爭暗鬥。他伸出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覺得神清氣爽。 他沿著城牆走來走去,像一個守城的士兵,不過區別是真正的守城士兵遇到他都必須敬上一禮,而他對誰都不用敬禮,可以一直保持倨傲不可一世的姿態。他的年紀已經不小了,頭髮略顯灰白,此時沾滿了露珠,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太陽從冰山背後一點一點地升了起來,濃霧漸漸散了開去,他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快樂充滿了自己的身體,有一種想飛的衝動,這種衝動已經離開他很久了。他再一次感到自己依然年輕,渾身都是活力。 「利格長老,早上好!」一個士兵走過來對他敬禮道。 「噢。」他點了點頭。他喜歡別人稱呼他為「利格長老」,而不是僅僅簡稱之為「長老」。在他看來,沒有「利格」這兩個字在前面就不是在叫他,因為藍達雅還有其他八個長老,他不想自己跟別人混為一談;同樣,沒有後面兩個字,「利格」本身也失去了意義,很久以來,他已經習慣了自己藍達雅首席長老的位置,他不敢想像自己如果不是長老還能是什麼。 假如有人打算讓他不當長老,那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那人死掉;一種便是利格死掉。絕對不可能有第三種可能。 「看來我們還真不用違背祖訓而出兵去攻打『永久中立之地』,不過他們能把依維斯幹掉嗎?」利格不無擔憂地喃喃自語道,「就算是打敗了『前進軍』,但是如果依維斯毫髮不傷,那麼我的功夫也就白做了。」 其實,在他的眼中,打擊「前進軍」是很次要的事情,他的最終、最主要的目的是要把依維斯殺死。只要依維斯死掉,藍達雅的魔法的秘密就不會有人去揭開,而自己也可以永遠坐穩藍達雅首席長老的位置。至於其它,即使是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又跟他有什麼聯繫呢? 不管是佛都還是坎亞還是玻利亞稱霸天下,都無所謂,只要依維斯不再活在這個世界上,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依維斯不死,「前進軍」便不可能會四分五裂,反過來似乎也可以說,「前進軍」一旦分崩離析,依維斯也必定會崩潰。利格認為,當一個人拚命地將自己原來並不熱中的東西聯繫起來,最後漸漸和那樣東西步調一致,漸漸喜歡,漸漸熱愛,漸漸那樣東西從最初的可有可無,會變得對那個人不可或缺。而那樣東西一旦不可避免的失去,那個人也就失去生存的動力,注定要毀滅了。就像自己無法不當長老一樣。 所有的人都喜歡用自己的標準去揣度別人,很多時候這種揣度是對的,但,也有不少的時候是錯的。依維斯是依維斯,利格是利格,這本來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所以很明顯,利格錯了。這個世界上唯一能令依維斯痛不欲生的恐怕只有阿雅了,其他的一切,本不是他所想要的,「前進軍」對他來說也是如此,而且,依維斯的最終目的本來就是世界和平,沒有王國,更沒有軍隊。 「利格長老,總算找到你了。」卡爾興沖沖地走過來說道。 「哦,這麼早找我有什麼事情?」利格的沉思被卡爾的一聲叫喚打破,不禁略顯不滿地望了望卡爾。 「佛都派人過來和我們商量事情,所以我來請利格長老過去一下。」卡爾說道。 「哦?佛都派人來?究竟是什麼事情?」利格詫異地說道。心想:他剛剛戰敗了,派使者過來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一見到那個使者就急匆匆跑你找你了,所以……。」卡爾說道。 「噢,好,現在我們一起去看看。」利格說著便舉步向長老院的議事廳走去。 「埃南羅使者,你來得可真是太早了,。」利格到了議事廳的時候,看到埃南羅使者正在那裡東張西望,神態十分焦急,便微笑著說道。 「見過利格長老,佛都親王要我向你致意。」埃南羅使者躬身說道。 「好說,好說,使者也替我向佛都親王致謝並致以問候。」利格說道,「不知道使者今天前來有何貴幹?」 「為了對付依維斯,佛都親王特派我來向藍達雅借兵。」埃南羅使者說道,「坎亞已經準備舉事了。」 「依維斯和『前進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我很樂意幫忙。不過,我們藍達雅有個規矩是只可守國,不能出兵,想必使者也聽說過吧?」利格說道。 「我們當然知道,不過這一次並非是要藍達雅發動大軍。」埃南羅使者說道。 「哦?那佛都親王到底要我們藍達雅幹什麼?」利格詫異地問道。 「只是想請幾位長老過去助陣。」埃南羅使者說道,「目前我們已經請到了兩個一流位武者,一個一流位的魔法師。」 「原來如此,這倒是不難辦到。而且,既然是對付依維斯,我們也是責無旁貸。」利格說道,「我們這邊就派兩位長老過去,你看如何?」 「依照我們親王的意思,最好是利格長老你親自過去。」埃南羅使者說道。 「我自己現在實在是抽不出身,因為我像你們的佛都親王一樣要管理著整個國家和軍隊。所以,只能是派兩位別的長老過去了。」利格笑道。依維斯是什麼人,利格才不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 「那要是這樣,我就告退了,我要馬上趕回去回復佛都親王。」埃南羅使者說道,「請利格長老盡快派人去跟坎亞會合。」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留你了,使者請慢走。」利格大手一揮,說道。 一個全身穿著金色盔甲的武將打扮的人站在夕陽之下,渾身散發出絢麗的光芒。他的身形高大威武,眼神堅定,有一種特有的正規軍官學院培養出來的氣質,挺拔的身軀流露出懾人的威嚴,即使置身於戰場之中,仍然如鶴立雞群般的奪目。不用說,這個人就是「前進軍」北部兵團團長風楊。 「現在的海羅人根本就是不堪一擊。」看著敵軍不戰自敗,如潮水般的潰退,風楊說道。 「十二天之內,我軍幾乎不費一兵一卒,就奪回了失去的300里土地之中的200里。再經過今天這一場戰爭,已經是奪回了250里了,海羅人氣焰全消。」尤切羅尼說道,「看來我軍已經是穩操勝卷了。」 「那也還不能這樣說,今天這一仗還不是最後一仗,後天那一仗才真正見分曉。事實上,這十多天以來,我軍雖然傷亡甚微,但是敵軍也沒有出盡全力,如果我沒有估計錯誤,後天在曼特切爾平原上的那一仗將決定這場戰爭最終由誰獲勝。」風楊說道。 原來,風楊自從與薩德鬧翻了之後,一怒之下,便自己揮軍抗擊海羅人,海羅人在幾乎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兵敗如山倒。此時,時間是聖歷2109年4月30號。 夜色越來越暗,雙方都已經收兵回營,戰場上只剩下幾具還沒有被收殮的馬和人的屍體,晚風吹拂著殘破的旗幟,「嘩嘩」直響,顯得淒清異常。一隻身上插著幾根箭的無人乘騎的馬,一瘸一瘸地走向遠方,傷口處的鮮血還在不停的一滴一滴往下滴,最後終於被黑暗吞沒了。而這場戰爭也像它一樣會被某些東西吞沒,彷彿河水撫摸過沙灘,把踩踏在它上面足跡消除乾淨。 海羅人軍營。 「我們已經退無可退了,再退下去就要退回海羅了,那樣的話就會前功盡棄。我們要跟他們決一死戰。」海羅的將領木比奇說道。 「我也想和他們決一死戰啊,但是『前進軍』實在太強大了,我們抵擋不住啊。」受海羅人僱傭的傭兵團團長維利亞氣定神閒地說道。看來雖然連日敗兵,他的確還是沒有損失什麼兵力。 「你們拿錢的時候怎麼不說你們抵擋不住?而且,很明顯,你們根本就沒有盡力,敵軍還沒攻到,你們就嘩啦啦的往後退,跑得比兔子還快。我命令我的軍隊進攻的,可是給你們這麼一鬧,人心惶惶,就跟著你們後退了。」木比奇不禁無明火起。 「給我們錢的時候,你們並沒有說一定要打贏。而且,你的士兵不聽你的命令,這不能怪我頭上,只能怪他們立場不堅定。」維利亞依舊一副無可如何的樣子。 「媽的,不想贏請你們來幹什麼?世界上沒有免費的晚餐。」木比奇一氣之下,口不擇言地說道。 「請注意文明用語。」維利亞懶懶地說道。 「文明,文個屁,媽的,十幾天之內,把所有攻佔的土地全部喪盡,你還叫我文明?」木比奇怒道。 「其實,打仗輸了那是你們的事情了,當初你們請我們來的時候,我們的協議裡沒有規定說一定要打贏。況且,當初,你們僱傭我們的時候,還跟我們說是虛張聲勢而已,不用真正打仗,現在卻真的開戰了,弄得我損失了不少兵馬,我還沒向你們索賠呢。遭受了這樣重大的損失,我二話也不說,你倒好,把脾氣盡往我這裡發,好像我是你的出氣筒一樣。」反正錢早就已經落在維利亞的口袋裡了,他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木比奇還真是奈不了他何。 「好,好,好,今天,我總算領教了,你們這樣做,看下次還有誰會請你們幫忙打仗,給你們錢。」木比奇說道。 「僱傭軍本來就是建築在金錢上的,正如你們海羅人做生意一樣,我們這也算是一種生意,做生意不欺詐,你說這可能嗎?你倒是去問問你們國家裡那四大家族,看看他們其中有那一個不是靠欺騙起家的。給人騙只能怪你們太蠢,怪你們當初和我們訂協議的時候沒有看清楚,怪不了我們。」維利亞索性攤牌道。 「你,真是欺人太甚。」木比奇一時惱怒異常,拔出身上的刀把議事桌砍去了一角。他想不到海羅人以做生意出名,最終竟然會因為一樁生意而吃了啞巴虧。 「依我看,你們還是去商量一下明天怎麼應敵吧,不要纏著我,這樣會耽誤大家很多寶貴時間的。而我的弟兄們也要錢吃飯,我現在要考慮下一筆生意跟誰做了,可沒空跟你在這裡閒聊。」維利亞不冷不熱地說道。 「說到底你還是為了錢,好,你要多少,我給你,但是這一次我們的協議將會是你要打敗風楊,打敗『前進軍』,否則分文都沒有。事成以後,再付錢。」木比奇雖然氣得七竅生煙,但心裡明白如果維利亞帶著他的士兵走了,那麼己方士氣將會大受影響,可以說,不戰就已經露了敗象了。 「自古以來,都沒有一個銅板也不收就替人打仗這樣的道理,要是我起了這樣的先例,肯定會給我的弟兄們罵死。你至少要先付一半錢作為定金,否則我們這件事情我們就沒必要再談下去了。」維利亞說道。 「好。」木比奇咬了咬牙,答道,「那你到底要多少才肯為海羅拚命?」 「不多,五萬鑽石幣。」維利亞微笑著說道。 「五萬鑽石幣?你不如去搶,第一次我們簽的協議只是五千鑽石幣,這一次你居然要五萬鑽石幣,你不覺得你是在哄抬物價嗎?」木比奇說道。 「此一時,彼一時。坦白說,我現在就是在搶。你們生意人講究奇貨可居,我們撈這行的也是如此,視對方事情的緩急而定價。」維利亞不緊不慢地說道,「其實,我還算仁慈,現在這種情況,莫說是五萬鑽石幣,我就是說十萬,你們也得乖乖地答應。「「好,成交。」木比奇深知今天遇到的是一個老奸巨猾的人物,想砍價大概是不可能的了,狠了狠心,說道。心想:等了擊退了風楊再找你算賬也不遲。 「為了我們的再次合作,乾杯。」維利亞歡快地說道。心想:五萬鑽石幣,整整五萬鑽石幣,幹完這一票,我大概也可以收山了,嘿嘿。 「乾杯。」木比奇有氣無力地說道,「不過,你們可一定要盡全力,不能再輸了。」 「放心,你給我放下一萬個心,我們很有職業道德的,既然答應了,就絕對會認真對待。否則,我們怎麼在這個世界上立足啊?」維利亞凜然說道。只不過,他的樣子看起來實在並不那麼令人放心。 聖歷2109年5月2日,曼特切爾平原。天空萬里無雲,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而這樣的好天氣也最能發揮士兵的戰鬥力。 「放箭。」沒等海羅人和維利亞的軍隊站定,風楊就大聲下令道。 霎時之間,萬箭齊發,前排的海羅軍隊紛紛倒地掙扎,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海羅軍隊陣型大亂。其中有一個士兵被射中了眼睛,鮮血噴湧而出,只見那士兵痛苦地用手捂著眼睛,倒在地上四處亂滾,一隻馬剛好後退過來,馬蹄重重地踩在他的肚子時,腸流滿地,那士兵當場一命嗚呼,死亡結束了他本來應該很漫長的痛苦。 「鎮定,保持鎮定。後退者殺無赦。」木比奇大聲吆喝道,「立起盾陣。」 「保持陣形。」維利亞也大聲喊道。 「輕騎兵,衝啊!」風楊見到箭已經基本上產生不了效力了,便大聲喊道。 片刻之間,「前進軍」的馬蹄聲如雷聲一樣轟動,士兵們坐在馬上飛馳而來,一邊還不停地張弓向敵軍射去,整齊的隊伍如同狂風暴雨般掃向敵軍。 「盾陣退後,騎兵,上。」木比奇見狀也大聲喊道。 本來,木比奇見到對方的騎兵開始衝鋒,此刻做出的反應也是正確的。奈何,海羅的士兵本來就不擅長陸戰,而海羅騎兵的素質跟「前進軍」騎兵的素質更是根本就不可以同日而語。不僅動作緩慢,陣形不戰自亂,而且還有很多人居然從馬上掉了下去,活活被紛亂的馬蹄踩死。 木比奇看到自己的士兵簡直像是初學騎馬的人,不禁大為焦急。平時他也沒少叫他們訓練,可惜海羅人似乎天生就缺乏駕馭馬匹的天分。百練之下非但沒能成鋼,反而有越來越面的趨向。 「大家不用怕,我們比他們人多。」維利亞說道。此時此刻說出這樣的話總讓人疑心他其實已經開始害怕了。 「換上長矛。」當「前進軍」衝到了離海羅軍隊大約八十米的時候,風楊用響亮的聲音命令道。 「刷」的一聲,正在急速向敵軍奔馳中的「前進軍」輕騎兵們幾乎在同一個瞬間卸下弓箭端上了長矛,動作整齊劃一,乾脆而利落。在急速的衝鋒過程中,仍然能夠做出這樣的動作,的確讓人驚歎。 「媽的,他們是不是人啊!」海羅陣中一個騎著馬衝到前排的士兵,見到這樣的情景,便大聲嚷道。 「殺!」 「殺!」 隨著兩聲山崩地裂般的吶喊聲響起,兩支隊伍終於碰撞在一起了,一場貼身肉搏戰開始了。 「啊!」發出淒厲的叫聲的正是剛才那個為「前進軍」輕騎兵的純熟動作而驚歎的人,他被一個輕騎兵,一槍捅進胸膛,帶著他的疑問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憑藉著巨大的衝擊力,「前進軍」在開始一段時間之內很快便佔了上風。不過,大約三十分鐘過後,海羅軍隊由於人多勢眾,漸漸如同一個漩渦一樣把衝進去裡面的輕騎兵死死纏住。而由於空間越來越小,輕騎兵越來越束手束腳,於是慢慢落了下風。 「盡快解決他們。」木比奇興高采烈地說道。 「尤切羅尼,立刻帶領重騎兵,衝啊!」風楊見到情勢有點不對,便大聲嚷道。 「遵命。」尤切羅尼應聲而出。右手一揮,狂呼:「跟我來。」 「前進軍」的重騎兵立刻如同一陣陣大鐵錘捶打在地上一樣,發出雄壯的聲音,連天空好像也快要給震下來,掉落在地上一樣。 「看這形勢至少有幾十萬兵馬。」 「還說我們人數比他們多,看來是扯淡。」海羅陣中的士兵何曾見過這樣的陣勢,紛紛大驚失色,有些士兵甚至已經腳底抹油,逃之夭夭了。海羅軍隊的陣形於是又亂了起來。本來被困在裡面的「前進軍」輕騎兵趁這個機會又慢慢殺了開來,局勢又是一變。 「殺!」尤切羅尼高呼道。到了這個時候,「前進軍」的士兵幾乎已經全部加入了戰團。 「媽的,他們好像不要命的一樣。」一個海羅士兵一邊撒腿逃跑一邊氣喘呼呼地叫道。 「後退者殺!」木比奇見到自己的軍隊已經潰不成形,便氣急敗壞地嚷道。 「撤!」維利亞大打退堂鼓道。他手下的士兵們本來已經想撤退了,聽到了維利亞的命令,一下子稀里嘩啦地就往後面跑。真的就如同木比奇所說的那樣:跑得比兔子還快。 「你已經收了我的定金了。」木比奇大怒道。 「我想賺錢而已,沒理由連自己的命也給搭上,錢我以後會還給你。」維利亞邊跑邊嚷道。心想:下次再有人要請自己的軍隊來對抗「前進軍」,我一定不幹,媽的,這不是玩命嗎? 「你不講信用。」木比奇又急又恨地說道。心中十分後悔自己居然被騙了一次之後,還心甘情願地又上了一次當,真是傻到徹底。 「衝啊!迎接勝利的果實。」風楊見到敵人大勢已去,便一邊策馬,一邊狂呼道。 「殺回去!」盛怒之下,木比奇拔刀殺了一個後退的士兵,嚷道,「報效祖國的時候到了。」 「投降吧,投降不殺!」尤切羅尼話音未落,臉面居然被一支流矢射中,頓時仆倒在地,被亂軍踩死。可憐這樣一個對「前進軍」忠心耿耿的軍官,薩德軍中唯一一個能站出來反抗侵略的軍官,就這樣死於非命。 「尤切羅尼!」風楊剛好一眼瞥見了尤切羅尼倒下馬去,不禁放聲痛呼道。臉上的淚水竟然一下子奪眶而出,「為尤切羅尼副將軍報仇。」 一個接一個的士兵倒了下去,在遠方日夜思念他們的親人將不可能再見到他們,鮮血染紅了整個平原。在血水之上,有許多從戰死的士兵腳上掉出來的鞋子飄浮在上面,血腥氣濃重得連馬匹也開始作嘔。 「罷,罷,罷。」木比奇見到已經無法挽回敗局,便仰天長歎道。接著,他揮刀劈死了一個正靠近他的「前進軍」士兵,然後狠狠地揮刀砍向自己的額頭。半邊腦袋頓時飛了出去,腦漿四處亂迸,有一些甚至染在他胯下的馬的眼睛上,那匹馬發出一陣陣哀鳴,彷彿他知道他的主人已經死去,在深切的哀悼著一樣。木比奇的屍體依然矗立在馬背上,雙手雖然下垂,但是他手中的刀竟然沒有掉在地上,依然緊緊地被他的雙手握著。 「又結束了一場戰爭。」望著一大片一大片的死屍,風楊喃喃自語道,「現在我終於開始明白為什麼依維斯會那麼厭煩戰爭了。」 平原上每一樣東西都變成了紅色,陽光照射在上面,更顯得刺眼之極。風楊眼望著一隻老鷹遠遠地飛過來,飛到平原上空的時候,老鷹突然急速地跌了下來,好像被血腥之氣熏暈了頭腦一樣,一時失去了控制一樣,但很快它又重新躍了上去,越飛越高,越飛越快,越飛越遠,再也沒有飛回來。 「連動物也厭煩了這樣的環境,我竟然在這裡流連不已。」風楊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苦笑。 「找到尤切羅尼副將軍的屍身,我要厚葬他。」風楊突然高聲喊道。 片刻之後,尤切羅尼的屍首被找了出來,但血肉模糊,面目幾乎不可辨認。找到他的屍體的士兵也是從他的衣著上判斷出來的。 一天之前還活生生的一個人,現在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生命之無常和脆弱由此可見一斑,風楊暗自感歎不休。 史載:聖歷2109年5月2日,北部兵團團長風楊以十五萬之數,橫掃號稱有一百萬之眾的海羅軍隊,一舉把海羅人趕出「永久中立之地」,史稱曼特切爾之戰。
***************************************************************************** 第九章兵戎相見 「永久中立之地」南部邊境。 打敗海羅人之後,風楊並沒有乘勝追擊,他知道,有好幾個原因使他現在不可能進攻海羅人:第一,士兵總數過少,而且都是騎兵,海羅是一個近海國家,攻進去發揮不了什麼作用。第二,薩德在後方虎視眈眈,心懷鬼胎的。第三,風楊並不能保證軍隊進入海羅國境之後仍然能維持正常的補給。過分的急功冒進,恐怕會凶多吉少,到時非但不能重重的打擊敵軍,反而很可能會連邊境也守不住,前功盡棄。 於是,風楊一邊向總部和依維斯報捷,一邊開始認認真真的整頓南部邊境的軍事工事。 聖歷2109年5月4日,當風楊正在大營外督促士兵修整防線的時候,一個通信營的士兵走過來報告道:「風楊團長,總部阿爾斯山發來信件。」 「哦?」風楊想起前幾天自己向總部報捷,心想,莫非是總部那邊發來賀喜得勝的信件。但看著封皮殘破不堪,上面還佈滿了折痕,好像千辛萬苦才終於到了這裡一樣,心中暗自生疑。從士兵手上,拆開來一看,只見裡面寫著:風楊團長:我是西龍大人安插在坎亞身邊的人,在依維斯總統領率軍離開阿爾斯山之後,坎亞就開始大動土木,興建宮殿,現在坎亞已經宣佈立國登基了。西龍大人離開時囑托我,一發現坎亞有重大舉動,便發信通知他還有風楊團長、星狂團長。然而,現在,阿爾斯山附近城鎮的通信途徑幾乎全都被坎亞切斷了,所以,這封信如果能傳到你的手上,一定是幾經周折,而且應該是很多天以後的事情。現將坎亞的所謂詔書抄錄如下:「自進駐「永久中立之地」的阿爾斯山以來,天降祥瑞,人民富足,無不歡暢鼓舞。而近日以來,星相學家夜觀天象,都看到一顆帝星閃耀於阿爾斯山之上,由此足見天命之所趨,坎亞雖出身輕賤,但是素有雄圖大志,對拯救萬民更是責無旁貸。 現在坎亞上承天運,下接地理,建立賽亞國,即日舉行登基大典。 值此普天同慶之日,特封賞如下對賽亞國的建國做出重大貢獻的人:封依維斯為定國大將軍;封西龍為國師;封風楊、星狂、傑倫、薩德分別為征北將軍、討東將軍、平西將軍、平南將軍。 封那蘭羅為後勤總管,白木為通信總長。 特此詔告天下,希各知照。 賽亞國國王坎亞 聖歷2109年4月24日望風楊團長見信之後好自為之,恐怕坎亞還會有進一步的行動。 一個知情人 聖歷2109年4月24日夜「果真是坎亞。」風楊想起前幾天和尤切羅尼對話時自己所懷疑的「內奸」正是他,「坎亞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誅之。」 「風楊團長,用不用回信?」那士兵不知道究竟信裡面寫了什麼,惹得風楊如此動怒,便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可以退下了。」意識到自己失態之後,風楊立刻恢復了平靜。 說完之後,風楊陷入了沉思之中:怪不得這封信會如此破舊,原來是這麼一回事。西龍大人真是有先見之明,一早就在坎亞的身邊安排了間諜。想到這裡,風楊不禁對西龍產生了一種敬佩之情。以前他自己在埃南羅帝國士官學院接受培訓的時候,雖然西龍已經得到了佛都的重用,但他對西龍並不真正理解。而前一陣子在羅絲維特城又才相處了幾天,只是覺得西龍經常會說出一些惹人發笑的話,並沒有發覺他有多厲害,看來可真是真人不露相。 「其他人應該也知道這件事情了,依維斯總統領、西龍大人、星狂自然是不會服從坎亞的。」風楊繼續想道,「而如果自己估計得沒錯,薩德本來早就和坎亞相互勾結,所以一定會上表接受封號。至於傑倫,倒很難說,他的態度一直很不明確。不過,目前來說,我最重要的任務應該是徵集兵馬,只等依維斯總統領一發動討伐坎亞的戰爭便可以馬上起兵平定叛亂。」 想著,想著,風楊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凝重,他隱約覺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將會大大的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傑倫軍營。 在傑倫活活燒死了沃爾根,報了滅族之仇之後。他非但沒有興高采烈,一時之間倒是覺得心中空蕩蕩的,不知道幹什麼好。 當時,他這才開始領悟到原來殺死沃爾根一直是自己的目標。而沃爾根死了,自己便像一隻失去航標的船一樣,不知道要往那個方向劃去,一片茫然。 「我還要一統基歐呢,不能一直這樣頹廢下去。」那時,他總是不停地這樣對自己說道,「我要重新光耀梅裡安家族,讓基歐永遠為梅裡安家族所統治。而我將是第一個,第一個統治基歐的梅裡安家族的人。」 但是過了一會,他又覺得就算統一了基歐又如何?他終於開始諒解當初他的先祖不當基歐國王的舉動了。他自己也不說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總之,就好像生活中暫時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吸引他,使他重新恢復活力了一樣。 不過,作為一個軍隊中的主帥,他還是保持了理智,該幹的事情他都干了:整頓士兵,把投降的士兵們編製進自己的軍隊,命令隨軍醫生對受傷的士兵們進行必要的護理,確保他們盡快恢復身體。休息一段時間之後,看到受傷的士兵也都差不多能夠進行正常的行軍了,他便命令軍隊繼續前進,前進的方向是朝著基歐另一大勢力,也是僅存的一大勢力——三王子盧美爾駐紮軍隊的地方。 「傑倫將軍,你怎麼好像悶悶不樂一樣。」馬尼羅問道。雖然以前傑倫也很少表現出快樂的樣子,也很少會笑,但是像現在這樣,成了一個悶聲葫蘆,馬尼羅跟從他這麼久,還是第一次遇到。 「沒什麼,只是累而已,大概是受傷之後氣血有點不濟。」傑倫敷衍道。他心中知道他怎樣說馬尼羅都不可能理解他現在的心情,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人能理解這種感情呢?報了仇本該是歡天喜地,而且一統整個基歐又成功在望了,現在至少也應是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怎麼可能如此抑鬱,滿面烏雲? 「我去叫軍醫開點補藥過來。」馬尼羅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不用麻煩了,我又不喜歡喝藥。」傑倫阻止道。 但不管怎樣,一統基歐的計劃還是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不管傑倫心中到底有什麼別的想法,他還是率領著他的軍隊一步一步地邁向基歐三王子盧美爾駐軍的方向。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了,便要做下去,有始有終,至少傑倫心中是這樣想的。 而在這幾個月之中,傑倫雖然沒什麼重大的戰績,不過憑著過去梅裡安家族在基歐的影響力,還有剛剛打敗了沃爾根的聲勢,他得到了許多土地,而且還有很多士兵前來投誠。 幾乎在風楊收到信的同時,傑倫也收到了。不過他的信卻是坎亞親自發給他,只不過不知道為何也拖了這麼久才到了傑倫的手上。接信的當時,他正臉色陰鬱地坐在最近剛剛攻佔的米特拉城堡圍牆上極目四眺,是馬尼羅走過來把信遞給了他。 他看完之後,立刻彈了起來,對馬尼羅說道:「快,快給總部發去賀信,並表示我將接受賽亞國平西將軍的稱號。」 「平西將軍?」馬尼羅迷惑地問道。 「是的,平西將軍,坎亞,不,現在該說是坎亞國王登基了!」傑倫大聲說道。 「坎亞?不是依維斯總統領嗎?」馬尼羅好像墜入十里雲霧,一頭糊塗。 「誰能幫我統一基歐,我就稱誰為國王。」傑倫衝口而出。他突然發現自己依然很重視基歐國王這個位置,以前的迷茫現在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 「遵命。」馬尼羅皺著眉頭說道。他感到隨著他們的軍隊不停的在推進,傑倫也帶領著自己和其他士兵逐漸走入深淵,走上了難以回頭的道路。 「堵塞在面前的比較難攻下的城堡只有兩座了,一座由盧美爾的大將卡納瓦羅守衛,另一座則是盧美爾的大本營。」望著馬尼羅遠去的背影,傑倫暗暗對自己說,「一統基歐指日可待。」 聖歷2109年5月5日,羅絲維特城。 這一段時間,西龍帶領著士兵對在戰爭中遭受到破壞的城牆、外城門等等地方都進行重新修繕和整理,使戰爭過後的羅絲維特城重新煥發出光彩。並且,現在,若是單從外形上看起來絕對比以前更勝一籌。 一大早,西龍就急匆匆地衝進依維斯的臥室,用力地拉了拉依維斯的胳膊,大聲嚷道:「依維斯,快醒過來,出大事了!」 「有什麼事情會比睡覺更重要,西龍,你怎麼也學會了擾人清夢了?」依維斯半閉著眼睛,一邊迷迷糊糊地說道。 「快起來了,天都快要塌下來了,你還在睡,少睡一點會死啊?」看到依維斯那副樣子,西龍不禁又是急又是無可奈何地說道。 「好,我起來。」依維斯爬起來伸了伸懶腰,又躺了下去,也只有在西龍這麼熟悉的朋友前面,依維斯才會這樣做了,「不行,好睏,讓我多睡一會。」 「起來了,別裝得像個小孩子一樣。」西龍一把將依維斯拖了起來,「坎亞造反了!聽到沒有,坎亞造反了。」 「哦,坎亞造反了。」依維斯輕輕笑了一笑,好像對此一點都不感到意外似的,語氣淡得像白開水一樣。 「我說你腦子是不是被燒壞了,這麼大的一個變故你都可以如此鎮定?」望著依維斯的樣子,西龍惑然地說道。 「哦。」依維斯整了整自己顯得有點凌亂的衣衫。 「你看看我的密探千辛萬苦才發到這裡來的信再說。」西龍推了推依維斯,說道。 這個時候,那蘭羅和白木也已經聞訊前來了。 「依維斯總統領,坎亞如此囂張,簡直不當你是一回事,我們要發兵打他們一個稀巴爛。」在瞭解了發生什麼事情之後,白木義憤填膺地說道。 「這件事情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我看還要多做些調查瞭解才好。」那蘭羅慢條斯理地說道,「坎亞副統領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就稱帝了呢?」 「那蘭羅大叔,這個世界什麼事情不可能發生?而且坎亞是早有預謀,我的密探絕對不可能爆錯消息。」西龍見到那蘭羅老成持重得有點迂腐,不禁說道。 「不過,依維斯總統領,你出征到這裡來的時候為什麼會帶上我們?」白木突然若有所思地問道。 「沒什麼,順路而已。」依維斯答道。 「順路?看來你是對這一切都早有預感了?」西龍拍拍腦袋,說道,「你可真會裝,我還以為你真的一點都毫無察覺呢。」 「我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提前知道。」依維斯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說道。 「不管如何,白木說得沒錯,依維斯,我們是應該準備發兵討伐他們了。以前你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現在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你沒理由再逃避了吧?」西龍說道。 「坎亞師兄雖然功利心未免較重一些,但是,他畢竟還是個有大才能的人,讓他來完成大業、解救生靈也未嘗不可。」依維斯淡淡地說道,「發兵攻打他幹什麼?」 「你無所謂,人家還不一定無所謂呢。如果不出我所料,坎亞的部隊恐怕已經離我們近在咫尺了。」西龍冷笑道,「不然他為什麼會不敢公佈登基的消息,要不是我的密探報告,恐怕我們還依然蒙在鼓裡。 「白木,你馬上替我發信給坎亞師兄,恭喜他得登大寶。」依維斯對西龍的話置之不理,說道。 「白木,不准你去。」西龍轉向依維斯,「人家就要拿你開刷了,你還在這裡優柔寡斷,枉做好人。」 「那算了,無所謂。」依維斯淡淡一笑,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 「你這樣會寒了兄弟們的心。」西龍實在忍無可忍,怒氣沖沖地說道,「那蘭羅,白木,我們出去。不要理他了。」 羅絲維特城牆上。幾個士兵圍著一堆篝火,正在烘烤著一隻雞,隨著雞越來越熟,香氣也越來越濃。惹得旁邊另一些巡邏的士兵,也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一個個伸長了脖子,不停地向這邊望了又望。 「聽說坎亞已經宣佈立國了。」一個士兵開口說道。 「噢,今天西龍大人集合了所有的軍隊,還額外地又讓我們操練了一場。往常可不會發生這種情況,我想,我們很可能要向他們宣戰了。」另一個士兵接口道。 「我想也是,那坎亞一聲招呼也不打,就宣佈立國。依維斯總統領就算是再顧念同門之情,恐怕這一次也不會視若無睹了。」又一個士兵說道。 「哎,剛剛休戰了一個多月,又要開始戰爭,這年頭,當兵可真不容易。」第四個士兵說道。 「不過,我們的依維斯總統領不是一個好戰人士,上次在戰場上和埃南羅打仗的時候我們都看到了。可能,那時最痛苦的人就是他了,雖然他並沒有直接加入戰團。所以,我想,他輕易不會開戰的。」第一個士兵說道。 「那也難說,是可忍孰不可忍,況且,我看西龍大人就不會像總統領那樣淡泊了。他一定很生氣,今天集合時我站在最前排,看到他的臉色實在不大好。」第三個士兵說道。 「不過,如果傳說中坎亞立國的事情是真的的話,那麼,賽亞人也太囂張了點。我們『前進軍』辛辛苦苦才打下這麼一片江山,他們幾乎沒出過什麼力,垂手而得。就算總統領同意,我們也不同意。」第二個士兵臉上流露出憤憤不平的神色,大聲說道。 「那倒也是,賽亞人實在可恨,我們在這裡戍守邊境,拼得頭破血流的,他們一聲不響就把江山給拿了,誰會沒意見呢?」第一個士兵也隨聲附和道。 「喂,別把雞給烤糊了。」第二個士兵突然說道。 西龍因為依維斯老是不聽他的勸告,心情十分鬱悶,加之天氣濕熱,怎麼也睡不著,在城牆周圍走了走。後來遠遠看到在這邊有火光,又聽見了一些聲音,便走過來,見到這種情況,不禁笑著說:「現在這種天氣,你們居然還圍著火堆在烤雞?還真是有閒情逸致啊!」 「西龍大人。」那幾個士兵慌不迭地站起來敬禮道,表情十分尷尬,就好像正在偷吃的小孩被父母撞見了一樣。 「不必多禮。」西龍微笑著說道。 「屬下幾個過於貪嘴,請西龍大人降罪。」第一個士兵訥訥地說道。 「請西龍大人降罪。」其他幾個士兵舌頭直打結,心想這一次可慘了,怕是要軍法伺候了。 「漫漫長夜,實在難以排遣,你們這麼辛苦,我又怎麼會怪罪你們呢?,烤雞也沒什麼,但是你們可千萬不能喝酒,特別是從現在開始,更要給我打醒十二分精神,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要立刻通知我,知道嗎?」西龍想起以前自己習武的時候,也總是心有旁騖,更何況是守城這麼單調的工作呢?況且,在這裡遇到他們自己的鬱悶不知不覺之間竟然也被化解了不少。於是也就不怪罪他們了。 「是,西龍大人。」那幾個士兵齊聲說道。「西龍大人要不要也吃點我們的烤雞?」 「好的。」西龍見到他們都是一臉期盼的樣子,雖然他毫無食慾,但還是伸手在上面撕了一個雞翅,一邊吃還一邊讚歎不休。 「噢,好了,你們好好地守城,好好地吃你們的烤雞,我走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不勞而獲吃了你們一個雞翅。」吃完了雞翅之後,西龍站起來拍拍雙手,自顧自走了開去。 「西龍大人,慢走!」那幾個士兵躬身說道。 「原來西龍大人是這麼平易近人的一個人。」看著西龍慢慢走遠,第一個士兵說道。 「是啊,剛才我還以為他一定會責罵我們呢!」第四個士兵說道。 「你們有沒注意到他剛才說的話,就是『從現在開始,要打醒十二分精神』這一句,看來真的很可能要發生戰爭了。」第三個士兵說道。 「現在我倒不那麼害怕戰爭了,因為通過剛才那一件事情,讓我覺得跟著依維斯總統領、西龍大人這樣的人,就算讓我去死我也會毫無怨言。他讓我感覺到他把我們都當人看待,以前我也在別的軍隊服過役,可就沒這麼好的遭遇了。」第二個士兵說道。 「是啊!」其他幾個士兵也深有感觸地說道。 夜,越來越深了,羅絲維特城也越來越安靜。那幾個士兵已經吃完了雞肉,站在城牆上,遠遠望過去,就好像石雕一樣堅定不移。此時,烏雲散去,羅絲維特城上空突然浮現出一大片紅色的雲彩,並且愈來愈亮,愈來愈紅,照射得整個羅絲維特城光如白晝。 聖歷2109年5月6日,像昨天一樣,西龍又是火急風燎般跑進了依維斯的臥室。不過,這一次,當西龍走進依維斯的臥室竟然發現裡面空無一人,依維斯已經不知去向!西龍用手探了探被窩,發現已經全無溫度,看來依維斯離去已久。 「依維斯,依維斯!」西龍喊道,心想:該不會是昨天自己的話過重,所以他一氣之下走了吧?還是他害怕和坎亞對敵,所以選擇離開?但看了看房間內部,又什麼都沒有變動。 「西龍大人,依維斯總統領一大早就出去了,他說你要是來了,就叫你去城牆上找他。」一個勤務兵聞訊走過來說道。 「原來如此。」西龍鬆了一口大氣,本來高高懸起的心立刻放了下去。 此時,依維斯正站在城牆上,而索特則在依維斯的授意之下,開始指揮士兵佈防。依維斯把手放在額頭上,平放在眼睛上面,向遠處張望,只見那邊有一大片煙霧越來越盛,不停地向羅絲維特城移動過來。馬蹄聲、人聲已經是清晰可聞了。 「依維斯,原來你早就來了,我還怕你跑了呢。」西龍見到依維斯這副模樣,覺得他一定是想通了,不禁喜上眉梢。 「西龍,你來了。」依維斯卻依舊一副沒什麼所謂的樣子。 「本來剛才我就是想去通知你,敵軍來犯的,現在看到你早就到了這裡,我也就放心了。」西龍笑著說道。 「噢。」依維斯不置可否。 「依維斯,我昨天說的沒錯吧,坎亞一定不會讓我們過平靜生活的。」西龍說道。 「西龍,畢竟我們和坎亞都算是同門師兄弟,我真的不打算跟他爭戰。」依維斯面色凝重地答道。 「嘿嘿,可笑!可悲!那你打算怎麼辦?把羅絲維特城送給他?把我們也送給他?」西龍想不到依維斯依然沒有醒悟,便連聲冷笑道。 「現在不會。」依維斯簡略地說道。 「還好,我還以為某人心胸真的『廣闊』到可以把什麼東西都送給別人的程度呢!」西龍尖銳地說道。 「呵呵。」依維斯撅了撅嘴,知道西龍心中有火,也不和他計較。 「報告依維斯總統領,士兵們都已經準備就緒。」索特挺了挺腰,嚷道。 「好。」依維斯點了點頭。 上午十點四十五分,打著坎亞旗號的軍隊終於來到了羅絲維特城下,並立刻擺好了準備攻城的陣勢。原來坎亞在接到依維斯的信之後,並沒有率軍去救援星狂,而是在秘密登基之後,立刻揮軍以最快的速度來到羅絲維特城。 坎亞端坐在一輛華麗的敞棚車上,頭戴王冠,身上穿著繡滿了龍的袍服,氣態看起來也可算是雍容華貴,竟然也似模似樣的。要是讓御用文學家寫起來,恐怕就應該說是有帝王之姿天子之儀了。 「坎亞,你我本是同門師兄弟,你又何必苦苦相逼。」雖然依維斯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雙方陣中卻沒有一個士兵聽不清楚的。 「住口,依維斯,你是賽亞國的叛徒,不服管轄。你我早已噢斷義絕,我也早已不認你這個師弟了。今天,我就是來教訓你的。」坎亞厲聲說道。 「坎亞,依維斯本來就無心稱霸天下,成為『前進軍』總統領本來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之舉。想當初,我們在不言山的歲月是多麼愉快,大家都相處得非常融洽。今日,難道我們真的要刀戎相見嗎?你我之間有那麼難解的仇恨嗎?」依維斯繼續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心想:要是能將這場戰爭消弭於無形,使許多的人不用在這場戰爭中慘死,自己受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呢? 「依維斯,你屢次不聽我的勸告,視我們賽亞人於無物。總之,有我便沒有你,有你就不會有我。你不用虛情假意的了,我不吃這一套的。」坎亞大聲說道。 「坎亞,師父不會希望我們兄弟之間相互殘殺。」說著,依維斯的眼眶竟然紅了,隱然有一滴淚水在裡面打轉。此時,依維斯突然回憶起過去和達修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想到自己自從離開不言山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而師父去了「永久之謎」,這麼久了,一點消息也沒有,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在眾多弟子都相繼離開師父之後,他表面雖然沒有什麼表示,但內心一定是十分孤獨、十分痛苦。而現在想起來,自己最快樂的時間還是那時在不言山上度過的日子,那時自己和阿雅、西龍等人都無話不談,無話不說。前塵往事,一下子翻湧出來,依維斯不禁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依維斯,你對他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呢?」西龍也被感動了,側過身體悄聲對依維斯說道。 「依維斯,你不用巧言令色,假慈假悲了。你我今日之戰,不可避免,你還是乖乖受死吧。」坎亞大聲吆喝道。 「坎亞,平心而論,你自問你的軍隊比得上埃南羅的軍隊嗎?埃南羅尚且被我們擊退,更何況是你們呢?」依維斯定了定神,說道。 「正義必將戰勝邪惡,這是千古以來不可變易的道理。現在,我就要讓你們知道我們賽亞人的厲害。」本來,依維斯說的不過是實話,不過在坎亞耳中,卻成了尖銳諷刺的話,當下,坎亞更加怒不可遏。 「正義?你也配講正義?我只恨我當初引狼入室,竟然讓你上了阿爾斯山,才導致有今日這樣的局面。」西龍忍不住大聲喝止道。 「別再呈什麼口舌之利了,咱們還是戰場上見見真章吧!」坎亞說著,大手一揮。「放箭!」 「坎亞……」依維斯表情複雜地叫了一聲,還想再說點什麼。 不過,射出去的箭象坎亞一樣可不會聽依維斯的勸告。剎那之間,坎亞陣中飛出好幾萬根箭,密密麻麻,遮天蔽地,如同一大群奔騰的戰馬一樣聲勢浩大地直鑽向城頭。 但是,聲勢有時並不能決定結果。那些箭不是射在守城的士兵舉起的由西龍親自負責監督製造的由四塊盾牌連接而成的盾牌上面,就是落在城牆上,如同雨水一樣稀里嘩啦地掉在地上,幾乎對守軍沒什麼損傷。 「把箭射高一點。」坎亞的的用意是箭射高之後可以成拋物線狀避過城牆和前面高舉的盾牌,直插守軍的後部,「放。」 一下子,矢箭劃破長空,風馳電掣般地向城上狂衝而去。 這一次,守城士兵「刷」的一聲全都把手上的盾牌高高舉到頭頂上,矢箭掉在上面就好像銅錢落在地上一樣,發出叮叮噹噹一片片雜亂無章的脆響。依舊是沒有任何殺傷力。 「坎亞,謝謝你,給我們送了這麼多箭,等一下我可以把他們還給你們。呵呵!」西龍從依維斯身後探出頭來,怪笑道。 「停!攻城!」西龍的話點醒了坎亞,他鐵青著臉,圓睜著眼睛,怒道。平白無故損失了許多箭,對方居然連條毛都沒有被傷到,而西龍還在一邊說風涼話,火上澆油,也難怪他這麼生氣了。 攻城的士兵抬著盾牌、雲梯等等攻城必須的工具,如同狂風之下的浪潮般奔湧而去。 「坎亞,既然你一意孤行,不聽我的勸告,我也只能迎戰了,我不能讓我的士兵因為我的猶豫和百般忍讓而死。」依維斯無限淒涼地說了一聲,清越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戰場。雙方的士兵都不禁心頭一凜。 這個時候,坎亞的士兵已經衝到城牆下了,有少數甚至已經架起雲梯弓著身體往上爬了。 「把他們的箭還給他們。」西龍知道依維斯話雖然那樣說,卻始終不忍心跟坎亞的軍隊互相殘殺,便率先命令道。 在城上射箭比在城下射上去有威脅多了。一方面城下的士兵如果要防守住四面八方飛來的箭,單靠一塊盾牌是遠遠不夠的;另一方面,他們還要往上攻,這勢必造成防守出現更多的漏洞;還有,把箭往下射比往上射力度和準確度也比較容易控制一點。所以,幾輪箭過後,攻城的士兵傷亡慘重,哀聲響徹了羅絲維特城上空。 而爬到城牆頭的攻城士兵無一例外的被上面的人用盾牌砸死或者刀、槍擊死。頓時,坎亞軍隊士氣大減。 「為了賽亞國的榮譽,衝啊!」坎亞見勢頭不妙,便大聲吶喊道。提醒他的士兵們,今天可不僅僅是他同依維斯、西龍之間同門師兄弟的決戰,也是賽亞人與別國士兵之間的對抗。 攻城的士兵本來已經有後退的跡象,但聽了這話之後,幡然醒悟,又咿裡哇啦地喊著衝了上去。這一次他們的攻勢明顯比剛才那幾次衝鋒強了很多,畢竟,現在他們真正把自己同這場戰爭聯繫起來,而不會感到自己是在為別人的私人噢怨而喪命。 頭腦簡單的人真是慘,容易受人煽動,從而在戰場上也容易喪命。如此想來,當初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那個人大概也是個軍事家,即使不是,至少是個宣傳家。讓別人去戰場上衝鋒陷陣,自己在後面舞文弄墨。所謂智者勞心,愚者勞力,說得可真的一點都沒錯。 只不過,攻城的士兵氣勢宏大,守軍可也不弱。他們本來就對賽亞人竊取了他們辛辛苦苦打下的一大片江山而憤憤不平,由於依維斯的原因,致使他們沒主動去攻打賽亞人,心裡已經很窩火了。現在,賽亞人既然還敢來挑釁!當然,更不會留情了。 「殺!」西龍臉上象充了血一樣,一片通紅,興奮的汗水從他的額頭上一顆顆地滾下去。長期以來的忍讓使他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不單是命令士兵要殘酷地對待敵人,連自己也破天荒地揮動大刀如砍冬瓜般把許多圓碌碌的腦瓜兒砍了下來。一個攻城的士兵撐著盾牌剛好爬到城頭的時候,竟然被他一刀把盾牌砍成兩半,連同握著盾牌的那隻手也不能倖免,「赤」的一聲掉到城下。那士兵痛疼難忍、心驚膽裂,頭朝下掉了下去,砸到地上,腦漿四噴,嗚呼哀哉! 而依維斯卻是一臉的沉痛,看著這麼多活生生的生命象被秋風吹落的樹葉一樣,喪失了生命,一陣陣刺痛湧上了心頭。他一動也不動,飛濺的鮮血射滿了他的臉孔、雙手,全身的各個部位。 「坎亞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難道也是因為我嗎?」依維斯暗想道。 此時,一個「前進軍」的士兵被敵軍一槍刺透了肚皮,剛好倒在了依維斯的腳邊。那士兵抱住了依維斯的腳,還在準備爬起來,一抬頭剛好看到依維斯正充滿憐憫地望著他。那士兵慘然一笑:「依維斯總統領,我不能再為你效力了。」說完,連噴了幾口鮮血,腦袋一歪,死於非命。 「坎亞,你不要逼人太甚!」依維斯見到那士兵臨死前的模樣,悲痛莫名,突然醒悟到因為自己的猶豫讓「前進軍」的士兵也束手束腳的。一聲長嘯之後,振臂一揮,嚷道:「殺!」 攻城的士兵耳邊聽到如此慘厲的喊聲,忍不住心神搖晃,甚至,有些正在雲梯上面的人竟然毫無徵兆的就掉了下去。因為,他們似乎感到,一種至強的殺氣正被激起,要象海水一樣淹沒他們。 「殺!」西龍欣喜地望了望依維斯,點頭嚷道。 夜幕降了下來,涼風四起。坎亞見自己雖然士兵比對方多出兩三倍,卻依然佔不到任何便宜,只好揮軍後退,準備來日再攻。 「衝出城門。」西龍見狀狂喊道。 「不,不要。」依維斯恢復了冷靜,說道,「讓他們走吧。」 「婦人之仁。」西龍狠狠瞪了依維斯一眼,他已經幾乎失去理智了,怒道。 而守城的士兵本來也都殺得兩眼發亮,見對方潰逃,已經想衝出去了,聽到依維斯的話,都硬生生地止住了腳步,十分不解地望著依維斯。 「對不起。」依維斯見狀十分歉疚地說道,「我只是不想生靈塗炭。」 大戰過後的夜晚顯得十分寧靜,堆積在城牆上的屍首都被人一件一件的運走了,也不知道會去埋在那個地方。這一群亡靈,不知道在死後是否還會繼續在地獄裡作戰,不知道下輩子重新投胎,他們還願意不願意再當一個士兵,一個隨時可以在戰場上斃命的士兵。 「古來征戰幾人回,醉臥沙場君莫笑。」這麼簡單的詩句,其中蘊涵著的深沉的悲哀和感歎也許也只有經歷過戰火的磨難的士兵們才能夠最深刻地體會到。
***************************************************************************** 第十章飄然而去 聖歷2109年5月7日,坎亞又率領軍隊來攻城,依舊是一無所獲,而且又折損了很多士兵。坎亞只得又揮軍後撤,臨走之時坎亞狂嚷道:「依維斯,別仗著你在城上,佔據了優良的地理位置,要是你能在拉米爾平原上跟我正面會戰並獲得勝利,我便服了你!」依維斯本不想答應,但是坎亞百般糾纏,萬般挑釁,而且「前進軍」的士兵也群情洶湧,還有西龍也在一旁慫恿不休,無可奈何,依維斯只得應承。 聖歷2109年5月9日,清晨的霧還沒有被陽光驅散,按照約定的時間,雙方軍隊就來到了拉米爾平原。陣形站定之後,沒有人再說一句話,連馬匹也好像感受到這種肅殺的氣氛,鼻孔旁邊佈滿了汗珠兒,兩條腿的肌肉在不停的顫動,彷彿隨時準備衝鋒一樣。 「依維斯,今日,我要叫你死無葬身之地。」坎亞揮劍指天厲聲嚷道。「衝啊!」 「坎亞,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手下留情。」依維斯冷冷地說道。話語中滲透出來的冰涼淒厲令人如同墜入冰窟。他知道這一次他絕對不能再忍讓,不能再有絲毫的心慈手軟,讓跟著他的士兵枉自送命了。 「上!」西龍陰沉著臉,沙啞著聲音低沉地叫道。 這樣的兩支彼此都非常熟悉的軍隊,實在無須再有什麼前戲了。因為他們都明白,處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以往兩軍對壘之前幾乎是必然的步驟:射箭,對對方是幾乎沒有任何殺傷力的。更何況,在前幾天的攻城大戰之中,雙方的箭大部分已經插在馬匹或者死去的士兵的身上了。大概沒有人會從這些中箭者的身上拿出箭來繼續當武器用,至少,此刻在戰場上的雙方都沒有這樣做。 兩支軍隊各自刮起一大片旋風,霎時之間,整個戰場飛沙走石,天昏地暗,發出翻江覆海般的駭人聲音。要是膽子小一點的人恐怕還沒有開戰,就已經嚇破膽了。 馬匹在高速地飛馳之中,騎士們的臉孔在風沙之中若隱若現,他們的眼睛緊盯著對方,像是要蹦出來一樣。 「砰!」兩支軍隊終於碰撞在一起,許許多多的長槍幾乎在同一時刻刺中了盾牌,發出如同敲悶鼓般的聲音。 鮮血四起,灑在地面上,連原先被攪起灰塵竟然也都慢慢平復了下去。天空顯得比剛才更加之澄清、湛藍了,彷彿是為了讓戰團之中的士兵們都看清楚對方的模樣,好記住殺死自己的人的容貌,或者那個被自己殺死的人的容貌。 「依維斯,不知道你是否同意,很多事情都是天注定的。我們無法逃避。就像你,無法逃避坎亞,無法逃避戰爭。」西龍突然轉向依維斯說道。西龍的語氣透露出某種喜悅,而這種喜悅大概也正是因為依維斯終於肯下令和坎亞的軍隊血拼而產生的。 「能避則避。」依維斯注視著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去的士兵。 在這樣的戰場上,倒下去幾乎就等於死,不管你在倒下去的時候是否還是活著的。既然倒下去就很可能成為了馬匹和人的墊腳物,而,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人能在這樣的摧殘之下還能活命的呢?除非這個人是銅皮鐵骨的。 依維斯默默地哀悼著這些死去的人,也替他們那些連他們的屍首都不可能找得到的親人們而悲傷。在這樣殘忍的對攻肉搏戰上,雙方都不可自拔地沉浸在裡面,感受著血液奏出的樂章,感受著殺與被殺的節奏。沒有誰會留意到依維斯冷淡的表情之下,眼角那一絲絲難言的哀痛。 坎亞死死地盯著戰場上發生的一切。他看著自己的士兵們一個接一個,不,應該說是一批接一批地倒下,然後死去。他緊握著車駕的的手血脈噴張,圓睜的眼睛佈滿了極度仇恨的表情。「殺!」他像一頭發怒的野獸一樣低吼道,那語氣好像是把心也叫出來了。 然而,實力決定一切。無論坎亞怎樣低吼,他的士兵都在漸漸的後退。不是他們膽子小,他們其實並不想後退。只是,正如一根鐵錘凶狠地向你砸過去,你不得不避開一樣,在「前進軍」訓練有素經過很多次戰爭磨練而成的壓迫式進攻之下,他們不得不連連後退。 對此,坎亞也無可奈何,無疑,他也是痛苦的,一個受仇恨折磨的人怎麼可能不是痛苦的呢?此際,他的痛苦和依維斯為了被殺的人而痛苦不一樣,他的痛苦是因為己方士兵不能殺死更多的「前進軍」士兵反而死傷越來越多。 「我還沒有完全失敗,我還有挽回的機會。」坎亞緊緊咬著下唇對自己說道。 「衝啊!」正在坎亞的軍隊敗像已露節節後退的時候,依維斯和西龍後方突然出現了一支軍隊。原來坎亞早就埋伏了一支軍隊在後方,而領頭人物正是坎亞的親信雷思特。 那支軍隊來得如此迅速、突然,搦戰中的「前進軍」士兵們不知道對方到底有多少人在自己背後,不禁有些心慌意亂,一時之間躊躇不前。而且,在坎亞軍隊的強烈反撲之下,竟然開始向後退去。 「索特,快點出來抵擋。」西龍大叫道。 西龍早知道坎亞計謀多端,決不可能不利用地勢來迂迴攻擊「前進軍」,所以他很早就讓索特在後面埋伏了一支軍隊,以備不時之需。本來西龍也想再派一支軍隊去攪亂坎亞的後方,但是他知道如果依維斯聽說了這件事情絕對不會同意。於是,他只好是不得已而求其次,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讓索特去埋伏。這樣一來,如果坎亞真的叫人來偷襲自己的後方,那麼索特對付他便是名正言順了;但如果坎亞不偷襲,那麼埋伏在那裡依維斯也應該不會感到不滿意。 「衝啊!」索特用刀鋒挑著自己的徽章,衝到了最前面。士兵們被他這種無所畏懼的英雄氣概所激勵,一個個奮勇爭先,如離弦般衝向敵軍。 坎亞眼見自己佈置的軍隊從依維斯軍隊後方衝上來,而「前進軍」氣勢才開始有所削弱,自己的軍隊則剛剛有所斬獲。想不到,那支軍隊又被索特率軍拖住了,面色一下子又沉了下去,而且比剛才越發難看了。 不一會,雷思特軍隊在索特軍隊的衝擊之下,也已經潰不成形了。索特像一個嗜血的魔鬼一樣衝進敵軍,到處亂砍,賽亞人一片混亂,四散而逃。 「你打算什麼事情都不告訴我嗎?」依維斯見到如此情景,不禁有點傷心。為了坎亞,他和西龍看來也開始有了隔膜。 「不,我想什麼都告訴你,可是我知道你不會聽。」西龍沉痛地說道。 「為了『前進軍』士兵的生命,我一定會聽。」依維斯堅定地說道。 「現在知道不是一樣?」西龍淡淡地說道。 「噢!」依維斯惶然若失,表面上沒再說什麼,心中卻在說:不是的,不一樣,西龍,你知道不一樣,你知道不一樣! 正面戰場的「前進軍」解除了後顧之憂,又開始慢慢搶回了優勢。 「媽的,我好像有力使不出來一樣。」坎亞軍中一個士兵說道。看來坎亞的軍隊真的並不是因為害怕而退的。 而,「前進軍」的士兵則幾乎保持步調一致地向前壓去。長期的征戰已經使他們都知道怎樣和己方的人合作,也知道怎樣把對方逐個擊破。這正是一支成熟的軍隊與一支不太普通的軍隊之間的最大區別之一。 望著只恨爹娘少生了幾條退,潰逃的士兵,雷思特感到自己無能為力,他聲嘶力竭地大聲嚷,也殺了幾個士兵以示懲戒,可是無濟於事。眼見自己的軍隊實在無法再集結起來了,他不禁倚倒狂嚷道:「坎亞國王,我為賽亞國戰死,只希望在生命離開我之前聽到勝利屬於我軍的消息。」說著,舉起軍旗,抱著必死的信念,疾速向索特衝去。 在雷思特的激勵之下,潰逃的士兵的鬥志被提起來了。轉身加入了戰團。 戰場分成了兩大部分,依維斯和西龍正好被夾在中間,四面八方都是哀鳴聲,酣戰中的吆喝聲,馬的嘶鳴聲。 依維斯皺了皺眉頭,咬緊牙關,好像是在竭力地忍受著什麼。而西龍則滿臉的興奮,他的整個身體都因為一種莫名亢奮而在馬背上微微顫動。 自己兩方面的軍隊都在後退,儘管現在還勉強的支撐著,但是他們隨時都有潰退的可能。只要,只要西龍還有另一支軍隊加入戰團的話。坎亞看著這一切,想起他當初敗給玻利亞是敗在他的計策、他的神出鬼沒上面。現在,坎亞突然感到如果敗在「前進軍」的手下,則是因為士兵的戰鬥力問題。自己真是失敗,無論是鬥智還是鬥勇都輸給了別人。「啊!」他滿面漲紅,憤恨和妒忌使他痛不欲生,幾乎從車駕上掉了下去。 「西龍,坎亞好像要暈倒了一樣。」武功蓋世的人,眼力也較常人為好。隔開這麼遠的距離,中間這麼多的人還在那裡混戰,依維斯竟然還是看到了坎亞神色大變,豆大的汗珠佈滿了他的臉龐,使他的臉龐扭曲、看起來十分嚇人。 「你倒真是個好人,到了現在還對他體貼入微。」西龍的話明顯含有諷刺意味。 「怎麼說他都是我們的師兄,而且,還是阿雅的丈夫。」依維斯苦澀地說道。 「阿雅,整天都是阿雅。我也愛阿雅,可是我就沒你那麼癡情,癡到可以連自己的生命也不要的地步。」西龍憤憤地說道。 「哎~」依維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是對阿雅那麼著迷,可以為她獻出自己所有的一切,「但我絕對不會因為自己的緣故而使兄弟們蒙受不必要的損失。」 「殺!」坎亞嚷道。他的心裡在不停地對自己說:我絕對不後退,決不!決不!後退就等於認輸,認輸,我不能輸給依維斯,不能! 賽亞人的死傷越來越重,屍橫遍野,馬匹幾乎寸步難行,磕磕絆絆。 「國王。再不撤退就遲了。」雷思特眼見拼盡全力還是抵擋不住,高聲狂呼道。 「啊!」在雷思特說話的時候,一道凌厲的刀光狠狠地劈向他,雖然他已經抱著必死的念頭,但還是忍不住喊出聲來。他感到一種如同天旋地轉般的感覺正在籠罩著自己,而自己無法停止下墜,再也無力衝破那種感覺,身子一歪,倒下馬去。他將不再看到己方打勝仗了。而且,從現在開始,直到永遠,他的雙眼都將不可能再為光明所滋潤。 「撤退!」坎亞臉色蒼白顫抖著說道。他也知道宣佈撤退預示著自己徹底地輸給了依維斯,但他不能不這樣做。因為,再這樣下去,他很可能就要全軍覆沒了。 「追!」這一次西龍不等依維斯做出反應,一馬當先地向著潰退的賽亞人衝了過去。 「收兵。」依維斯急忙揮手道。 「偏不收,這一次我要把他們趕盡殺絕。」西龍頭也不回的往前飛馳。 而士兵們當然見到西龍衝在前面,自然沒理由不衝過去,他們在索特的帶領下,高嚷著:「保護西龍大人。」追殺著陣形大亂,毫無章法的賽亞兵馬。 賽亞人一個個抱頭鼠竄,心驚膽裂,有些甚至嚇得跑也跑不動,趴在地上呼呼直喘氣,面如死灰。一下子被追擊的士兵砍之馬下。 「西龍,回來。」依維斯喊道,「我以總統領的名義命令你們都給我回來。」 士兵們開始停住了腳步,而西龍見到如此境況,也只好氣呼呼地回到依維斯身旁,賭氣地說道:「為什麼不斬盡殺絕。」 「因為那是一群生命。」依維斯嘴唇動了動,輕輕說道,「一群生命。」 這場會戰從2109年5月9日一直打到2109年5月10日中午,劇烈的陽光照射著這些失去靈魂的軀幹,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更令人難受的是屍體發臭的味道。據說,5月11日中午,負責在這裡收屍的士兵,見到一群群蒼蠅和蚊子都死在這裡,也不知道這個傳言是真是假。總之,唯一可以確定的事實上,現在的羅絲維特城附近絕對沒有一隻蚊子,更見不到一隻蒼蠅。 史載:聖歷2109年5月10日,依維斯以二十萬之數,擊潰了號稱有八十萬的賽亞軍隊。獲得拉米爾平原大會戰的勝利。 羅絲維特城。當士兵們大都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的時候,一個緊急集合的命令又把他們從喧鬧的歡樂中拖了出來,他們紛紛跑到操練場排隊。 「不知道依維斯總統領這麼急召集我們來這裡幹什麼。」一個士兵開口說道,一邊還在整理著自己的軍裝。 「是啊,照往常,戰後總會休息一、兩天讓我們養養身體的。」他旁邊的一個士兵說道。 「我想,大概是戰後要開個會,表彰一下在戰場上有英勇表現的士兵們吧!」又一個士兵說道,「弄不好等一下我還要上台領獎。」 「臭美了你,有的話也是先輪到我,才有可能再輪到你。」第一個士兵笑罵道。 「你們別爭了,我隱隱感覺到今晚會有極端不平常的事情發生。」第二個士兵說道。 「依維斯總統領來了。」第三個士兵一眼瞥見了依維斯的身影,搶先說道。 「西龍大人也來了。」第一個士兵小聲補充道。 片刻之前,還亂紛紛的會場,頓時變得鴉雀無聲。士兵們凝望著依維斯,只見他臉色十分凝重。而跟在他後面的西龍則一副輕鬆和志得意滿的樣子,重創了坎亞讓他覺得出了一口惡氣,心中著實高興。 依維斯站在台上,表情複雜地望了望操練場上黑壓壓的這一片人群。是這一群人,跟著他出生入死,刀裡來,火裡去,從無怨言;是這一群人,在戰場上英勇殺敵,永不言退;是這一群人,陪伴著依維斯度過了許多艱苦而光輝的歲月。 操練場更靜了,士兵們似乎想從依維斯的神情中讀出些什麼來。 「大家晚上好!」依維斯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激動,顫抖著嘴唇,開口說道,「在剛剛過去的戰爭中,弟兄們再一次證明了自己的戰鬥力,把敵軍擊潰。在此,我謹代表『前進軍』總部向各位的英勇殺敵致以最崇高的謝意。在此,我要說,各位弟兄都是合格的戰士,都是經過烈血考驗的戰士。」 說到這裡,依維斯頓了一頓,台下自然是掌聲一片了。而西龍則是滿臉詫異地望著依維斯,想道:依維斯今晚那條筋出錯了,這可不是他的說話風格。 「打嬴了這三場仗,是為了慰籍所有曾經為我依維斯流過血的將士。我要讓你知道,你們並不是為一個無能的人流血。但是現在,我不會再讓『前進軍』之中的任何一個人,為了我而流出無謂的血了。」依維斯動情地說道。 「其實,這場戰爭,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是我一個人拖累了大家。」依維斯接著說道。 「不,不關總統領的事,是那個坎亞忘噢負義。」 「對,是坎亞人心不足蛇吞象。」 「把坎亞打回他的老家。」 台下的士兵群情洶湧紛紛嚷道。 「大家請安靜下來,聽我說。」依維斯雙手下壓,說道,「不是我,坎亞不會來攻打羅絲維特;不是我,我們不會有這麼多弟兄死於非命;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從今天開始,『前進軍』這個稱號將成為過去,依維斯將成為過去,我已經決定把印綬送給坎亞。」依維斯繼續說道。 「不行,我們不同意。」 「我們絕對不會跟坎亞這種卑鄙小人走。」 台下一片嘩然。 「依維斯,你真的已經決定了要這樣做了?你怎麼事先也不跟我打個招呼?」西龍沒料到依維斯召集軍隊集合,是為了宣佈這件事情,不禁大驚失色,眨巴著眼睛望了望依維斯,說道。那表情就好像是被一根超長的魚骨哽到一樣。 「西龍,有什麼事情我們回去再說。」依維斯低聲地說了一句,轉向士兵,「坎亞比我更適合當你們的領軍人物,他有雄心壯志,能帶著你們實現夢想。至於依維斯我本來就是個不問世事之人,生性淡泊,無意霸業。只是因為種種原因不得已才做了『前進軍』的首領,上任之後一直碌碌無為,難孚眾望,早就該退位讓賢了。」 「今天,是我一輩子之中,第一次在台上說了這麼多話。因為眾位弟兄跟著我這麼久,出生入死,所謂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對於各位長久以來的支持,依維斯在此謝過了。」說完之後,依維斯強忍眼淚,走下台,揚長而去。 「依維斯,你真的要這樣做?」西龍跟在他後面,邊跑邊氣喘吁吁地嚷道。 「是的,西龍。你知道我一旦決定要做的事情,從不會更改。」依維斯轉過身來,神色堅定地說道。 「你這不是把士兵們往火坑裡推嗎?你想坎亞是什麼人,他會放過他們嗎?而且,你以為這樣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嗎?坎亞依然不會放過你的。」西龍咬了咬下唇,說道,「你怎麼就不能清醒點呢?」 「世界上有許多的事情本來就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我只能做我想做而且力所能及的事情。」依維斯平靜地說道。 「難道你就不考慮考慮他人,考慮考慮弟兄們的感受?你讓他們去接受一個前兩天還凶神惡煞般嚷著要殺盡他們的人當他們的首領,你不覺得這樣很殘忍嗎?」西龍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表情。 「坎亞恨的是我,不是他們,他不會對他們怎麼樣的。」依維斯望著西龍,說道。 「你自問你理解坎亞嗎?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多了。」西龍嚷道。 「我只知道坎亞是一個真正能稱霸天下的人,而我不是。」依維斯說道。 「噢,坎亞很好,坎亞是個英雄。」西龍譏笑著說道,「可是你知道他會犧牲多少無辜的生命嗎?」 「西龍,我們不要再爭吵了,好嗎?」依維斯無奈地皺了皺眉頭,苦笑著說道。 「給我一個不爭吵的理由。依維斯,作為你的兄弟,你的朋友,我要告訴你,你這樣做是在逃避,是懦弱的行為。」西龍說道。 「我已經決定要離開了,逃避也罷,懦弱也罷,都是無謂的。」依維斯淡淡地說道。 「好,你離開,你離開好了,反正,我絕對不會跟你一起去瘋,我不會!」西龍恨得牙癢癢的。 「不管如何,信,我已經寫好了,而且決定派人送給坎亞。喏,你看看。要是你撕掉了它我會再重寫。」依維斯說著從衣袖抽出一封還沒有封上漆的信,遞給了西龍。 「我才不想看什麼破信!」西龍口裡這樣說,卻忍不住展開一看,只見裡面寫著:坎亞師兄:這樣叫你,不知道你是否願意。其實,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雖然我們在戰場上有過很多的噢噢怨怨,但是,我一直還是把你當成我的師兄。 我不知道你我之間的怨恨為什麼會這麼深,深到不可化解的地步。本來,我一直覺得師兄弟之間沒有什麼不可以擺出來說清楚的,就像我和西龍,雖然我們之間偶爾也會發生爭吵,但最後還是會言歸於好。當初,我在不言山的時候,師兄你對我也是悉心照料,這一點,我是不會忘記的,而且,我直到現在都很感激你當初對我的呵護和教導。 我真的很懷念在不言山的歲月,那時,我們幾個師兄弟、還有阿雅、羅撒爺爺相處得多麼和睦。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一下山,我們會變了這麼多,乃至於到了要反目成仇的地步。難道就為了爭權奪勢嗎?難道稱霸天下就真的比兄弟之情還要更重要嗎? 依維斯本來就無意江山,這一點,坎亞師兄相信你也一清二楚,為什麼你就是不肯讓我得到寧靜,一定要苦苦相逼、刀戎相見呢? 不管如何,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一定已經離開羅絲維特城到不言山去了,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已經心灰意冷了。而「前進軍」的軍隊也都集結在那裡,印綬也將順便由送信的人帶過去,請驗收!「前進軍」以後就都交給你了,希望你善待他們!希望你能率領他們早日解放世界,使所有的生靈都得到幸福和安康,這個世界不要再燃起戰火了。依維斯言止於此,希望坎亞師兄你好自為之。 最後,祝你和阿雅永遠幸福、美滿,並煩請代為問候,依維斯恐怕日後再難得見你們了。 依維斯 聖歷2109年5月11日「別人這樣對你,你還對他這麼好。」看完信之後,西龍呆了一呆,說道。 「以前我們是多麼地融洽,我真的很懷念以前的歲月。最近,我老是在想,要是不下山就好了,陪著師父安度晚年。」依維斯感喟道,表情顯露出無盡的落寞和神往。 「依維斯,你要是對我有對坎亞一半好,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西龍低埋著頭,強壓住自己的感情,說道。 「西龍,你始終沒變。」依維斯望著西龍,笑了一笑,那笑容讓人聯想起月光下的露珠:蒼白、疲倦、清澈無比,好像隨時會飛走一樣。 「依維斯,你要走,我跟你走,你要回不言山,我跟你去,你到那裡我就去那裡。」看著依維斯備受煎熬而顯得憔悴且清瘦的臉龐,西龍不禁哽咽著說道。 「西龍。」依維斯眼裡隱約閃動著淚花。 在此刻,這個世界上最能諒解依維斯的人毫無疑問非西龍莫屬,東方哲人說:人生得一知己,死也瞑目。大概也就是如此吧。 當天夜裡,依維斯打點一切之後,偕同西龍、那蘭羅、白木等人,帶著少量行李,離開了羅絲維特城,踏上了去不言山的旅途。
***************************************************************************** 第一章詭計多端 聖歷2109年5月12日。 微風吹拂著垂柳柔軟的枝條,搖曳多姿。五月的陽光,雖然沒有六月那麼毒辣,但卻已經是十分明艷。此時正是中午時分,也就是大部分種莊稼的農民都已經回到家吃飯的時候。所以道路顯得冷冷清清、十分空曠,路邊的莊稼長得很不好,生滿了蟲子。而周邊的城鎮則由於連年飽受戰爭的摧殘,顯得殘破不堪,非常凋敝。 整條路上,就只有依維斯、西龍、那蘭羅、白木四個人還在繼續往前走著。依維斯走在最前,西龍緊隨其後,那蘭羅和白木則低著頭吞著口水汗流浹背的押後。 西龍突然張開嘴巴,感觸地唱道:「我飛呀飛呀飛,我要飛到那美麗的不言山。 綠水環抱著青山,鳥兒在天空自由地飛翔。 我飛呀飛呀飛呀,我終於萬般無奈的歸去。 也許只有那裡,我才能夠自由地飄揚。 也許只有那裡,才是我旅程的終點。 「西龍,很久沒聽過你唱歌了,還是依舊這麼感人肺腑。」依維斯微笑著說道。卸下了那個解放世界的重擔之後,暫時來說,他感到輕鬆了不少,雖然表情依舊落寞,精神卻是比以前颯爽了很多。 「你也會稱讚我的嗎?真是奇跡啊!」西龍停止唱歌,微笑著說道。 「難道我沒稱讚過你嗎?你唱歌是很好聽啊!」依維斯詫異地問道。 「你說呢?你一直都像個呆瓜一樣,整天都不知道悶在那裡一個人在想些什麼東西,說句話都要百般『引誘』你,那裡還能指望你讚揚別人呢?」西龍笑嘻嘻地說道。看到依維斯快樂的樣子,他也感到很欣慰,「依維斯總統領,前面有座廢棄的廟,不如我們先進去休息一下,順便起火煮點東西吃。」那蘭羅插嘴說道。雖然依維斯已經掛印而走了,他還依然把他稱呼為「總統領」。 「好的。」依維斯點頭說道。其實他自己並不累,但考慮到那蘭羅歲數比自己大很多,昨晚連夜趕路趕到現在,肯定是體力不足,身體受不了了,便一口答應。 一行人走進那蘭羅口中的那個廟宇。進門一看,只見那廟宇裡面蛛網重重,屋頂上的檁木搖搖欲墜,地板上的神櫃橫七豎八,一塌糊塗,弄得滿地都是。看來是民不聊生,連寺廟也無法供養了。 「咿!這裡躺著一個人。」白木眼尖,一下子就瞥見了,三步做兩步走到了那人身邊,扶起了他「臉色這麼差,看來一定是生病了。」西龍也看到了,他以前也學過一點醫術,所以一看就知道那個人身體不大好。馬上走過去搭了搭脈,摸了摸那人的額頭,一邊還喃喃自語道:「看來是餓壞了,並沒有什麼大病。」 「餓壞了?那蘭羅大叔,趕快煮點東西讓他吃。」依維斯關切地說道。 「好的。」那蘭羅說完之後就馬上張羅了起來。片刻之後,一碗用乾糧做的熱氣騰騰的稀粥就煮好了。 西龍把那個人扶了起來,用力地捏了捏他的人中,那人便醒了過來。接著,西龍慢慢地把稀粥灌了下去。不一會,那碗稀粥就被那個人喝完了。那個人張開眼睛,用企盼的眼神望著西龍。 「餓太久了,一下子不能吃太多,等一會再吃吧。」西龍讀懂了他的意思,便說道。 又坐了一會之後,那個人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了。 「連年戰亂,莊稼歉收,稅收又重,我已經一連好幾天一粒米都沒下肚了,心裡以為自己非餓死不可了,想不到在這裡碰到你們幾個好人,把我救了。」那個人感激地說道。 「這只是小事一樁而已,兄台不必放在心上。」西龍說道。 「不過,你們現在救得了我一時,救不了我一世,恐怕我以後還是一樣要餓死。」那個人神情恍惚地說道。「你們的大恩大德恐怕只有來世再報了。」 「那蘭羅,我們帶了多少銀子出來?」依維斯聽了便說道,「拿一些給這位兄弟。」 「我們出來的時候很匆忙,所以帶的錢並不多,我想,這趟旅途過後,所剩無幾。」那蘭羅攬著自己的錢包說道。現在這個時候要他的錢簡直好像是要他的命。 「不管如何,救人救到底。我們寧願自己少吃點。」依維斯勸說道。 「可是,依維斯總統領,救得了一個救不了全部,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我們的旅途還很漫長呢。」說著,那蘭羅遲疑地望了望西龍,向他求助。 「依維斯叫給就給吧。」西龍努了努嘴,說道。 「哦。」那蘭羅只好很不情願地從錢袋裡拿了幾個銀幣給那個人,至少也夠那人維持生命兩三年了。 「謝謝!」那個人非常感激地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然後樂顛顛地跑開了。心裡大概是在想:神仙有靈,早知道我也不去做別的工作了,就來這個廟蹲著。 「委屈你了,那蘭羅大叔,本來你可以坐在阿爾斯山舒舒服服地做你喜歡的工作的。都是因為我才會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依維斯略顯內疚地說道。 「依維斯總統領,我的一切都是你給的,沒有你我也不可能擁有那些東西。所以,你這樣說,我可擔當不起。」那蘭羅鄭重其事地說道。其實他剛才之所以不願給錢,實際上是怕以後沒錢,依維斯會餓壞,畢竟依維斯還是一個在發育當中的孩子。雖然他那跟常人不迥然相異的經歷讓他可以說沒有真正的童年和少年,但是從生理上來說他依然還很小,還需要更多的營養補充。 「是啊,依維斯,你就不要老是說這樣的話了,自家兄弟,客氣什麼?」西龍接嘴道。 「西龍,看到了周邊的村莊成了這些模樣,還有剛才那個人,真讓人心碎。」依維斯滿面愁容地說道,「以前我以為,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解放全世界,所以要犧牲某些人的生命。現在看來,犧牲的東西並不僅僅是一小部分人的生命,而且還犧牲了很多人的幸福。而我的目標卻已經不可能實現了。哎!想想真是辜負了很多人,對不起天下的蒼生。」 「你這人就是總喜歡沒事找事做,老把責任扛到自己身上。實際上,如果不是你,恐怕會有更多的人妻離子散,更多的城鎮零落不堪。你已經盡力了,不是嗎?」西龍勸慰道。 「哎!」依維斯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不過,我始終覺得你讓位給坎亞是很不負責任的行為。」西龍直言道,「星狂被圍困,無人救援,我們就這樣走了,很對不起他。還有傑倫,許久沒有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不過,我總覺得傑倫也不是個很可靠的人,這個人野心跟仇恨之心都太大了。」 「西龍,不要再說這些,好嗎?」依維斯皺了皺眉頭,說道。 「好,好,好,不說了。只不過我總覺得坎亞他們不會就這樣放過我們的。」西龍不無憂色地說道。 「好了。」依維斯埋下了頭。 收到依維斯的信和印綬之後,坎亞一時之間倒有點惶惑。開始,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過分了點,怎麼說大家都是同門的師兄弟。而依維斯這樣百般忍讓,甚至把一切都交給了自己,自己如果還不肯放過他,是不是也做得太絕了一點。 但是,這種念頭僅僅是一閃而過。他一想到阿雅和依維斯似乎還保持著藕斷絲的聯繫就忍不住強烈地妒忌起來。儘管,坎亞自己也知道,依維斯和阿雅之間不可能發生過什麼。但他卻竭力使自己相信,自己想殺依維斯並非僅僅是為了阿雅,為了阿雅他不會去殺依維斯,而是因為依維斯是賽亞人稱霸天下的絆腳石。 這樣想,至少可以使自己顯得偉大、顯得理直氣壯一點。雖然這種偉大和理直氣壯在事實面前是多麼地蒼白無力。但的確,為了一個國家,跟為了自己的私人噢怨,而去殺一個人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這使坎亞更加確信自己做的是對的。 於是,他並沒有立刻去接收軍隊。因為,他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只要依維斯一日不死,那些士兵就注定一日不會絕對服從他的管轄。畢竟,印綬是一回事,士兵會否服從又是另外一回事。但要是依維斯死了,那群士兵就一定會乖乖地為自己所用了。 而現在,坎亞叫佛都請過來的幫手正坐在大廳上。一共有五個人,其中有兩個是一流位的武者,一個在大陸排名第五,叫貝裡思;另外一個排名第八,叫恩斯特。此外,還有三個一流位魔法師,一個大陸排名第三的魔法師,名喚馬科因,另外兩個自然是藍達雅長老了,一個叫基爾恩,一個叫吉裡斯。 「歡迎各位來到蔽處。各位都是顯赫一時的人物,想必即使以前沒有見過面,現在也應該都已經互相認識了,我也就不一一介紹了。」坎亞朗聲說道。 「我想大家也都知道了,這一次,請大家來,主要是為了對付依維斯。依維斯一日不除,這個世界便會一日不得安寧。」坎亞繼續說道,「所以,我們一定要讓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而坎亞我雖然曾經跟他是同門師兄弟,但也抱著大義滅親的態度,堅決地跟各位站在一邊。」 「坎亞國王,那依維斯只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少年罷了,真有那麼厲害嗎?用得著這麼勞師動眾嗎?」貝裡思開口說道。 「是啊!」恩斯特、馬科因也隨聲附和道。他們兩個和貝裡思之所以來到這裡,一半是因為豐厚的報酬,一半則是因為卻不過佛都的面子。雖然也有聽聞過依維斯的一些事跡,但心裡卻總是覺得是別人在誇大其事,不大以為然。 「幾位想必是沒有見過依維斯本人吧。」藍達雅長老吉裡斯說道。 「當然,我們一向深居簡出,輕易不會出來。這一次,要不是埃南羅佛都親王盛情相邀,我們也不會來到這裡。」恩斯特望了望貝裡思、馬科因,說道。 「三位千萬不要小看了依維斯,我可是曾經幾次見識過他的厲害。他剛出道的時候就已經能在我們藍達雅的魔法陣周旋自如了。而且,要提醒大家的是,他當時一邊還要保護一個人,而且又不忍心對我們的士兵痛下殺手,不然的話,恐怕那個陣一早就給他破掉了。」藍達雅長老吉裡斯正色道。 「哦?難道傳聞是真的?」貝裡思不禁動容道。他知道藍達雅長老不會無緣無故地就說一個人很厲害的。 「噢,他可能要比傳聞之中還要更厲害。」另一個藍達雅長老基爾恩臉色凝重地說道。 「是啊!各位可千萬千萬不要輕敵,我這為師弟悟性奇高,得天獨厚。若是我估計得沒錯的話,他的功力應該已經是達到強一流的地步了。絕對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不然我們也不用勞各位的大駕了。」坎亞說道。 「強一流?」貝裡思驚訝地說道。 「是的,強一流。」坎亞說道,「而且,最使人驚奇的是,他彷彿是不用修煉的,功力卻可以與日俱增。」 「那麼,我們應該怎麼樣對付他?」貝裡思正色道。此時他對依維斯已經不敢再有哪怕一絲一毫的輕視了。他原來以為一個十幾歲的娃娃,就算天賦再高,頂多也是修習到一流位的地步,跟自己差不多罷了。 「我收到消息,他將回到以前我們一起修習武技的地方,也就是不言山,我準備在半路伏擊他。」坎亞說道。 「伏擊?我希望我們和他之間是光明正大的爭鬥。不管如何,這有關於一個武者的尊嚴。」恩斯特凜然道。 「嘿嘿,你覺得尊嚴比生命還要重要嗎?別忘了,我們要對付的是依維斯,一擊不中,我們很有可能會被殺。」坎亞冷笑道。 「就算被殺,我也不能喪失一個做武者的尊嚴,對於一個武者來說,沒有什麼比尊嚴更重要的了。相對於這些來說,其他的勝負、成敗都不過是尋常事情罷了。」恩斯特正色道。 「是的。我也是這麼認為。」貝裡思也贊同道。 「那你們別忘記了是誰請你們來這裡的,也別忘記了佛都親王給了你們多少報酬。」坎亞語氣相當不悅。 「並不是什麼東西都可以用錢來衡量,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將宣佈退出這次行動。」恩斯特說道。 「噢,我也退出。這麼多人夾攻一個人,本來已經很沒道義了,我不能連一點原則都沒有。」貝裡思點了點頭,說道。 「那好,到時,就由我們四個人來伏擊他。而你們,則在開始之後再加入。」不得已,坎亞只好妥協道。 「可是……」恩斯特還想說點什麼。 「別可是了,即使是伏擊他,我們也未必能贏得了他。更何況兵不厭詐。」坎亞說道。 恩斯特和貝裡思也只好同意了這個計劃,畢竟是拿了人家的錢,也不好事事都跟他們作對。而那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則沒有表示什麼不滿。本來,他們修習的魔法就有一種邪氣在裡面,所以他們的道德觀念相對來說要比恩斯特和貝裡思這樣的武者薄弱一點。他們覺得只要能殺了敵人、只要能達到目的就是好的,怎麼做是次要的。 「坎亞國王,我們還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基爾恩望了望自己的同伴吉裡斯,說道。 「哦?什麼事情,基爾恩長老但說無妨。」坎亞揮了揮手,說道。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事成之後,我們藍達雅想要將依維斯的屍體運到『冰雪幻夢』以作為研究之用。」基爾恩故作輕鬆地說道。畢竟依維斯是一位天才,即使是屍體,他也沒把握坎亞一定會應承。 「行,沒問題。」坎亞還以為有什麼大事呢,一聽,原來是這個,覺得很無所謂,人都死了,要具屍體來幹什麼?修習魔法的人就是奇怪,什麼都好研究。 「謝謝坎亞國王。」基爾恩面露喜色道。他本來想一定要頗費一番口舌的,想不到坎亞會答應得這麼爽快。藍達雅長老會的人一致認為,像依維斯這等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身體的某些組織、結構必定與常人有異。若是能夠研究出結果,把這些結果加以應用,必然會使藍達雅千秋萬代受益無窮。 「噢,那現在各位可以回各自房間休息了,過幾天我們就要出發了。有什麼事情我再派人去請你們來,而我也要稍事準備一下。」坎亞說著,拱了拱手,自顧自走回自己的房間。 「只要殺死了依維斯,天下就是我的了。憑借我和埃南羅、藍達雅、海羅、薩德、傑倫等等之間的聯盟,試問天下之間還有誰可以抵擋得住呢?玻利亞雖然曾經打敗了我,但如果在我們好幾處聯軍夾擊之下,就是神仙也會不戰自敗了。」坎亞邊走邊想道,「等到打完所有強敵之後,我再把埃南羅、藍達雅等等悉數擊潰,到時天下就真真正正屬於賽亞國、真真正正是我坎亞一人的了。」 想到這裡,坎亞忍不住「嘿嘿嘿」的笑了起來,彷彿整個天下已經是他的了,而不僅僅是只存在於想像之中。 「目前看來,南部有薩德頂住,風楊即使舉兵來攻,應該也造成不了什麼威脅;東部星狂和玻利亞在打持久戰,互相拖住,暫時也不會有什麼大礙;北部更不用說,依維斯一走,群龍無首,我手中又有印綬,他們不敢怎麼樣了;而在西部的傑倫,據說現在已經只剩下兩個重要基地,就可以把整個基歐吞下去了。真是天助我也!我不用為這些雜雜碎碎的小事情而分心,可以放開手腳去除掉依維斯了。」坎亞繼續想道。 「不知道埃南羅的佛都現在怎樣了?嘿嘿!」坎亞臉上浮現出不懷好意的陰笑。他算來算去,此次聯盟也就自己獲利最大:佛都和海羅都相繼戰敗,國力自然免不了大為衰退;藍達雅、傑倫、薩德可說是沒得到什麼好處;只有自己,平白無故得到了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雖然目前還沒真正的接收,但事實上,已經可以算是自己的軍隊了。 想到這裡,坎亞越發興奮起來,他現在更堅定了殺依維斯的決心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做只付出而沒有收穫的傻事。此刻,在埃南羅國都卡納亞,親王府。埃南羅的親王佛都也面有喜色地正在和巴蒂商談呢!巴蒂敗給依維斯之後,佛都並沒有象埃南羅國內其他人一樣責怪他,因為他十分清楚依維斯是個怎樣的人,所以,他才力保巴蒂保住原位。而巴蒂對佛都自然是更加感激、更加敬佩了。 「不會武技的好處就是不用去和依維斯正面衝突,這就是這次聯盟我們獲得的最大利益。」佛都微微一笑,說道。在他眼中,智者勞心,愚者勞力,坎亞和其他人只不過是任他擺弄的棋子罷了。 「佛都殿下英明。不過,屬下擔心坎亞的勢力日益擴大,如果他們殺死了依維斯,我們就很難控制地住他了。」巴蒂說道。最近他又蒼老了不少,鬢角的白髮更多了。此時,他想起當日「絞肉機大戰」絞肉機之戰的時候,如果依維斯親自動手的話,恐怕自己早已一命嗚呼了,不禁有點後怕。 「這個你儘管放心,我早就想好了,坎亞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佛都冷冷一笑,神情堅定地說道。 「倒是屬下多慮了。」巴蒂說道。 「依維斯這個人一旦發起顛來,可以說什麼都阻止不了他。想當初,1000個鐵血傭兵團的士兵在轉瞬之間,幾乎全無反抗就被他活活肢解了。這一次,坎亞他們去對付他,弄不好連自己的命都要送掉。」佛都依舊是一副微笑的樣子。 「噢,佛都殿下這麼一說,屬下倒是有點擔憂了。」巴蒂皺了皺眉頭,沉吟道。 「擔憂?你是擔心他們殺不了依維斯?」佛都問道。 「是的,殿下英明!」巴蒂知道自己無論想什麼幾乎都是無法瞞過佛都的,倒是不為佛都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擔憂的原因而感到驚訝。 「噢,其實我也覺得我們這次的計劃還是有欠周詳,依維斯很難以武力來取勝。」佛都收斂起笑容,正色道,「巴蒂,你有什麼建議沒有?」 「這個屬下暫時還沒想到,該請的人我們都請了。」巴蒂沉吟道。 「噢……」佛都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有了,我怎麼就忽略了她呢!巴蒂,你還記得嗎?以前我跟你說過,依維斯有個最大的缺點。」過了一會兒,佛都興奮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但馬上就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坐了下去。 「她?」巴蒂眼睛一轉,「莫非佛都殿下說的是坎亞的妻子——阿雅?」 「正是。知我者莫若將軍也。」佛都笑吟吟地望著巴蒂,說道。 「可是,恐怕坎亞不會答應。」巴蒂遲疑地說道。 「他必須答應,他一定會答應。」佛都斬釘截鐵地說道。 「為什麼?」巴蒂對佛都的態度感到有些吃驚和不解。這種事情要是做出來怕要被天下人嗤笑,幾個堂堂男子漢去圍攻一個人,還竟然需要一個弱質女子幫忙。坎亞能做出這種事情嗎? 「首先,你知道為什麼坎亞這麼恨依維斯嗎?主要不是因為賽亞人和『前進軍』本來的人之間的矛盾,更不是因為天下屬於誰的問題,而是因為阿雅似乎跟依維斯關係很曖昧。這是任何一個男人都受不了,而坎亞這種人尤其受不了,儘管他表面上好像對阿雅跟依維斯之間的來往沒有表示任何不滿。其次,坎亞是個十分急功近利而且也很謹慎的人,他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佛都說道,「我們大可以利用坎亞的這種心理,說服他。」 「佛都殿下高瞻遠矚,真不是我所能揣測得到的。」巴蒂說道。 「噢,現在我要先親筆寫一封信,火速送給坎亞,免得貽誤了戰機。」佛都沉吟道。 「那屬下先此告退了。」巴蒂說著轉身而出。
***************************************************************************** 第二章月夜的戰爭 坎亞收到的消息並沒有錯,傑倫的確是只剩下兩個重要的基地就能把整個基歐收之囊下了。聖歷2109年5月12日,他正率領著他的七十萬大軍,星夜趕路,直向兩個重要的基地之一的曼斯特城奔去。只要攻下了這個基地,傑倫就將會直接面對基歐三王子盧美爾的大本營了。 包著布的馬蹄在地上發出一陣陣悶響,偶爾,士兵的盔甲因為和武器碰撞而發出來的聲音,則清脆無比,就好像劃破絲綢的聲音一樣。 這樣的夜晚,坐在馬上簡直可算是一種享受,天氣涼爽,月色清明,時不時還有四處飛動的螢火蟲閃過眼前。但是,一想到即將要開始戰鬥,雖然這些士兵大部分也都已經身經百戰了,但所有的人心頭還是覺得沉甸甸的,好像有一塊烏雲罩在上面一樣。 當然,其中也有些人顯得很興奮,一般來說,他們都是些新兵,還沒嘗試過打仗的滋味,所以迫不及待地想上戰場試試自己的戰鬥能力。 這些人通常是戰場上死得最快的。一方面他們欠缺經驗,不會保護自己;一方面他們由於興奮——這種興奮有時是因為害怕,有時則是因為渴望一展身手——而總是衝到了隊伍的最前面,在打仗時衝到最前面而不死的人,古往今來,幾率通常都是比較低的。 傑倫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選擇在夜裡進攻敵軍,也許,是因為他還沒有在黑夜裡打過仗,所以他渴望試一試這種感覺;也許,是因為他覺得這場戰適合在夜晚打;不過,更可能的是,他只是想通過戰爭、通過不停的前進,來填補自己報仇之後還沒有完全癒合的莫名其妙的空虛。 不過,傑倫就是傑倫,他可不會純粹受自己的感情的驅使而打無準備的仗。在事先他已經做了很多準備工作,攻城所必須的工具,他都準備得十分齊全了,而曼斯特城的地勢他也瞭然於胸。 另外,在此之前,他也已經派人去上游截斷曼斯特城的水流了。 「傑倫將軍,曼斯特城的守城將領卡納瓦羅號稱『守城將軍』。據說當年他曾經在一座孤城受困十年而沒有被敵軍攻佔,最後敵軍無奈之下,只好撤退了事,浪費了很多金錢和時間。我想,我們如果想強攻的話,恐怕也佔不了什麼便宜。」馬尼羅不無憂慮地說道。 「世界上有永遠攻不破的城池嗎?世界上有我傑倫打不贏的戰嗎?」傑倫微笑著說道,同時暗暗在想,一個晚上,我要在一個晚上之內把曼斯特城攻下來,我才不相信什麼神話,神話本來就是用來打破的。 曼斯特城是基歐的最大的城市,也是基歐的軍事重鎮,三面環水,另外一面緊靠陸地。大約五百年前,由基歐的開國元帥斯圖塔親自設計並下令修建,歷時三年,從北方高山區域運來最堅固的大理石仔細堆砌而成,也由此得了一個名稱叫:大理之城。 曼斯特城的夜很安靜,也很黑,空氣中瀰漫著青草和新翻泥土的清香氣息,蚯蚓在城牆周圍的草叢間「絲絲」的叫著。雖然是夏天,護城河上的流水卻還承載著一小塊一小塊的浮冰,這些冰塊是從上游一個千年冰洞裡漂浮出來的,冰塊在水的上面發出微弱的爆裂聲,慢慢變小,慢慢變小,最後徹底地溶進了水裡。河水輕輕地拍打著城牆的基石,彷彿一個母親在安撫她的嬰兒,曼斯特城如同睡著了一樣。 守城的士兵在城牆上走來走去,半閉著眼睛瞟了幾眼。遠處也是黑漆漆的一片,並無任何的異常。城上沒有人會發現,護城河的水位正在慢慢下降,逐漸裸露出被水浸得發黃的牆根,原先沉澱在河裡面雜物也一件件的重見天日。 月亮突然鑽出了厚厚的雲層,探出它慘白的臉龐。接著,一陣如下雨般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滴答、滴答。守城的士兵猛地一抬頭,望了望遠方,又把手從口袋裡伸出來,試探了幾下。 「沒雨啊!」他喃喃地說道,「倒是風變大了。」 士兵縮了縮脖子,莫名其妙的寒冷使他忍不住一陣顫抖,他找了一個避風的地方,坐了下去,用嘴對著手呵了幾口氣。又把斜靠在城牆上的槍,用手握了握,摸了摸。頭一歪,不一會兒,他便進入了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 「卡卡卡!」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像冰雹落在屋瓦上發出的聲音。士兵的耳朵動了動,又慢慢地站了起來,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好像有一陣白汽慢慢地移動過來。 「敵軍進犯!」他終於開始明白,「傑倫來了!這幾個月一直在談論著的傑倫終於來了。」他吹響了敵軍進犯的號角。 有「守城將軍」的美譽的卡納瓦羅在酣睡中被尖銳的號角聲驚醒了。昨天晚上臨睡時,他一直預感到即將要發生什麼事情,那時,他以為不過是自己太過空閒了,經年累月地呆在這個城堡裡,所以胡思亂想,想不到原來自己的預感是真的。 「一定是傑倫來了。」雖然他還沒有收到消息說傑倫要來攻打曼斯特城,但,除了傑倫之外還能是誰呢? 他馬上穿上衣甲,飛也似地衝到城牆上。很久沒有進行過真正的戰鬥了,想到即將會有一場激戰,而且對手是令其他所有的基歐軍隊望風而逃的傑倫,這個念頭使卡納瓦羅很興奮,興奮得像氣球一樣想飛起來。 也許是因為他總是贏。很久以來,他已經習慣了將打仗當成一種過程去享受,而很少會去想戰爭的結果是勝還是敗了。不過,這個久違的念頭今天突然向他襲來。 「我要贏,我一定要贏。」他想道,「我要讓所有的基歐人都知道卡納瓦羅還沒有老,卡納瓦羅寶刀未老,卡納瓦羅是最強的!」 城上的士兵都已經站好自己的位置了,他們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武器。月光使他們覺得武器的質地比平時更有質感,也使他們感覺到,當使用武器的時候,特別是當武器進入對方的軀體時,將會很順暢。 在戰場上,順暢即是一種美,一種蕩人心魂、一種取人生命的美。 月光越來越亮了,彷彿是為了讓即將進行戰鬥的人能更清楚地看清楚對方的面目,在更光明的環境之下進行決戰,以便能把武器刺進對方最有效最致命的部位,流最少的血,並且最快的死去。這廣袤而無限溫柔的清輝照射在兵器上,發出一陣陣悅目而不像在霸道的陽光之下閃現出來那樣刺眼的亮光。 「在月光之下死去是最優美最有詩意的死,在月光之下,就連死屍也不會變得堅硬起來。」基歐一位古代的哲學家曾經這樣寫過。現在,這句話將撫慰所有即將死去的人們,所有準備死去的人們。 傑倫在城下排好陣勢,看著城上那樣安靜而柔和的情境,他察覺不到哪怕一絲絲的殺氣。然而又好像被某種極端醉人的東西纏住,而,這種東西能要了在場任何一個人的命。 不過,很少有人會感受到這一點,因為這需要極度細膩的神經,極度精微的洞察力。此刻,戰場上,只有兩個人具備,除了傑倫,自然就是卡納瓦羅了。 「大家輕一點。」傑倫突然命令道。這句命令,無疑將寫進史冊,因為它很獨一無二,體現出一個高級將領的志趣和在戰場上的審美情操。 騷亂的人群好像也都感覺到了什麼,他們的腳步不自覺地變得輕盈,而馬匹的腳步聲也小聲了起來。 大家輕一點,在這樣幽清的月色之下,故意揚起灰塵是很粗暴而沒教養的;讓我們輕一點,即使死,我們也要死得輕一點,靜靜地躺下,靜靜地合上眼睛,任憑傷口靜靜地流血,我們不要去遮攔它,用手去掩住傷口是很難看的動作。 死亡對於一個真正的戰士來說,沒有任何可怕;一個真正的戰士應該越過死亡的陷阱,不然就以輕鬆的姿態投入它的懷抱,像投入愛人的懷抱。 微風輕輕掠過,把戰士的衣襟吹起,一縷縷浮雲拂過天空。空曠的月色彷彿在呼喚著這些靈魂,盡快開始戰鬥,在戰鬥之中,找到自我,發現自我,發掘自我。 「你們要投降嗎?」馬尼羅突然嚷道。聲音十分刺耳,連馬尼羅自己也察覺到了某種極端不和諧的東西,他下意識地抿了抿嘴,不解地搔了搔自己的頭皮,到底是什麼地方出錯了? 傑倫笑了一笑,他知道卡納瓦羅一定也在上面笑了。他並沒有抬頭看,但他可以肯定是如此。 其實,就程序來說,馬尼羅並沒有錯,以前幾乎每一次攻城時,他都會事先這樣說一句,而且已經有了許多成功的先例。只因為,傑倫是梅裡安家族之後,憑著梅裡安家族在基歐的名聲,還有傑倫的戰績,很少會有人對投降表示不同意見。 只不過,在某種環境之下,這樣說一定是錯的,而且,不單單是錯,還是一種褻瀆。比如今晚。 馬尼羅沒敢再喊一次,城上也沒有人回應他一句。 傑倫只是向後面輕輕地揮了一揮手,做了一個射箭的姿勢。 卡納瓦羅很滿意自己的對手這種表現,他也打手勢讓他的士兵放箭。 戰爭開始了!除了矢箭劃破空氣發出的聲音之外——而這種聲音也被月光柔化了,不再顯得那麼霸道和尖銳——竟然沒有其他的聲音。沒有一個士兵願意叫喊,在這種環境之下叫喊是最丟人的事情。即使被射中,他們也只是輕輕地皺了皺眉頭,任憑鮮血如同春天的小雨般掉下來。彷彿著了魔一般,他們進入了一種連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狀態的狀態。 一個士兵的喉結被射穿了,他慢慢地舉起雙手,彷彿是想擁抱什麼,他慢慢地向後倒去,整個身軀側躺在地上。動作顯得如此和諧,使人覺得,他不是在死,而是在生,一種通過了死亡之後的生。 傑倫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在戰場上,他從來沒有如此放鬆,如此沉醉過。這是在享受戰爭,戰爭也可以是如此之美麗、動人。而死亡就好像是秋天的花瓣輕輕跌落在地上一樣,那鮮血,是花朵上最嬌艷最後的一抹紅,令人想起美人的雙唇,有一種想親吻的衝動。 矢箭繼續在飛舞,月光賦予它們以優美的身姿。雙方的士兵都感覺到自己手上的弓弦從來沒有如此輕輕鬆鬆就可以挽開,而且,射出去的箭從來就沒有這麼疾速,這麼準確。他們不用像以往一樣瞇著眼睛去瞄準,而是憑借感覺,射出去就可以了。 馬兒們溫順地用腳踢踩著地,突然抬起頭,望了望月亮,望了望周圍的人們,像是在欣賞著什麼,讚美著什麼。它們的鬃毛被微風輕輕揚起,在月色之下,顯得烏黑而潤澤。 卡納瓦羅也滿意地看著飛來的箭,他根本不用舉起盾牌,只是站在城頭上,毫無遮攔的。因為,他知道,至少在今晚,他不會被箭射中。他想起剛才自己的那種逼切的求勝的念頭,不禁暗暗好笑。對於有些戰爭來說,你根本不用去考慮它的結局,參與在其中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都已經是一種最偉大的勝利。 這漫天的箭就好像一場黑色的雪一樣,從半空飄旋而下,降落在雙方的陣營上。許多的士兵、許多的馬被這場「雪」所覆蓋,永遠地閉上了眼睛,就好像被海水淹沒的孤舟。他們柔和的眼睫毛顯示出在死的時候,他們是快樂的,不管射在身上的箭使傷口是如何的疼痛,他們都是舒服的。就像小時候躺在母親的懷抱裡,用嘴巴吮吸著甘甜的乳液,母親用手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幼小而柔和的頭髮,並一邊輕唱著安眠的歌曲一樣。 在這樣的氣氛,在這樣的月光下流血並非僅僅是在流血,而是在流瀉著亮光,從自己的身體上流瀉出亮光。那一刻,倒下去的人都覺得自己就是光源,渾身發射著光,就好像螢火蟲,就好像星星,就好像這月亮。 戰爭繼續在進行著,雙方的箭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消耗完畢。他們幾乎是一齊垂下了雙手,放下了空空的弓弦,觀望著剛才所發生的這一切。他們的眼睛都顯示出他們在極度陶醉之中,而他們看著死者的眼神竟然不是感同身受的悲哀,不是憐憫,而是強烈的羨慕,一種幾乎逼使著他們但求一死的強烈的羨慕。 據說,人既有求生的本能,也有求死的本能。在某種情況下求生的本能會被激發出來,而,同樣的,在某種情況下,求死的本能也會被宣洩無遺。那時,你將不會覺得死亡是可怕的,將不會以為死亡就是墮入無盡的黑暗的深淵,永遠也回不了頭。有人說,在這種情況之下死去的人,屍體不會發臭,肌肉不會腐化,骨頭不會變脆,而是一直保持在光鮮亮澤的狀態之中。 幾個士兵居然忍不住從城牆上跳了下去,就好像秋天的蒲公英一樣,在風中飛揚。沒有人對此表示驚疑或者不解,那幾個人只不過是在做著他們喜歡的一切,做著其他人都在想著要做的事情。他們半張開嘴,欣賞著這一切,驚歎著這一切。 死亡愛上了這塊土地,這些人。死亡不會摧殘他們,死亡會像化肥培育花草一樣培育他們。 士兵們依舊默默地站立著,沒有人想破壞這種氛圍,他們不僅在享受這種氛圍,也在等一個手勢,一個發動進攻的標誌。他們握著武器,手筋微微漲起,渾身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所充溢,隨時準備著衝起來,完成這次純美的生命旅程。 在這一刻,每一個人都願意將自己的生命當做代價來享受這場戰爭,享受鮮血「絲絲」噴出,如同融化中的冰雪輕微爆裂般的感受。 卡納瓦羅展齒笑了一笑,他知道傑倫就要發動進攻了,雖然他們素昧平生。但在剛才那一剎那的進攻和防守之中,他們已經達到了一種互相理解、心靈相通的地步。他們都知道,這一場會戰過後,很多人將會死去,很多人都會在自己難以理解的舒適之中死去,也許還包括他們自己。但是,他們會沉醉,卻也可以清醒,不像那些士兵,士兵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但他們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麼。 傑倫揮了揮手,攻城正式開始了!他的士兵們抬著雲梯稀里嘩啦象烏雲一樣遮住了整個城牆的下部,士兵們奮力地往上爬。他們感覺到自己像是在空中飛一樣,雙腿化成了翅膀。 守城的士兵將滾燙的石灰水從城上面澆灌下來,使攻城的士兵像是進行一次溫泉的淋浴,他們並不感到過分的難受,只是在淋過之後,他們便都掉下去,如同一顆沒有重量的塵埃。 大石頭也從城上丟下來,被砸中的攻城士兵只是有一種眩暈,但感到自己的額頭卻好像和石頭一樣堅硬,並不覺得疼痛。他們在死去時依舊保持著愉快的心情。 而守軍則不停地把各種各樣的東西扔下去,在這一刻,他們沒有感到任何一絲的疲倦,他們都覺得殺人是美麗的,像被殺一樣美麗絕艷。 攻城的士兵逐漸衝上了城頭,和守軍進行近身肉搏戰。他們的姿態十分優美,血從刀尖、槍尖一滴滴流下,如同一粒粒的紅豆一樣,彷彿可以用手指夾起來到處彈射。 清晨的露珠從天空中滲下,打濕了人們露在頭盔外面的頭髮、也打濕了衣甲。他們的耳朵從來沒有比現在更容易受到聲音的刺激,竟然連自己跑動時,露珠在盔甲上滾動,並跌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到。 刀尖在蜂鳴,鮮血飛濺。沒有人知道到底死了多少人,究竟過了多久時間,因為這些都不再重要了。在這樣的戰爭之中,他們所渴望做的好像只有兩件事情:一是殺人,一是被殺。 太陽終於從天邊探出了它的圓臉,染紅了它周圍的雲朵,像是把所有戰士的鮮血都拿上去當染料一樣。起先,所有的人都沒有察覺到這種變化。但漸漸地,太陽的獨特光芒驅散了月光殘餘的影響。這群戰士終於如夢初醒,他們終於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了,就好像一群喝醉了的人被澆了一頭水一樣,他們恍然大悟。 士兵們的動作不再優美、不再和諧,而是生硬、彆扭。死亡的恐懼回復到他們的身上,他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畏畏縮縮地退卻之中。 雙方的士兵都是一樣,兩腿顫顫,牙關打顫,他們為自己剛才的那種表現而感受到一陣陣後怕。現在,他們不再是一群戰士,而僅僅是一群人,一群怕死的人。沒有人想繼續戰鬥下去,他們彷彿兒童玩遊戲般你來我往地對攻著,但動作緩慢,絕對不會造成任何傷害。 不論是卡納瓦羅還是傑倫都知道現在是對方鬥志最薄弱的時候,但他們同時也都知道現在也是自己的士兵最沒有鬥志的時候。這場會戰這樣進行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撤退!」傑倫大聲嚷道。他知道這樣下去,雙方都佔不到任何便宜,而自己一方尤其占落於下方。因為,此時,只要對方有援軍來到,自己必敗無疑,因為自己是絕對不可能有援軍的了。 傑倫的士兵如釋重負,紛紛後撤,卡納瓦羅也只是下意識地讓他的士兵在城頭上追殺了一陣,便揮手示意,這場戰鬥就這樣令人奇怪的中止了。 城牆上下恢復了平靜,只有太陽無情地照射著那些死去的人,像是要蒸發掉他們身上每一滴水。天空顯得那麼的湛藍,戰鬥過後還依然活著的人們不約而同地感到飢渴,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每一個分子都在吶喊著,乾旱使它們即將破碎,從身體上迸裂出來。 基歐三王子盧美爾一大早醒來就聽到了傑倫的軍隊正向他這邊推進的消息。對於這,他並不覺得意外,沃爾根既然已經死了,下一個目標自然是輪到自己了。 他照例用鹽刷了刷牙,走進用餐室,慢條斯理地吃早飯。很久以來,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吃飯,享受那份寧靜,或者有些人說是孤獨。自然,他自己並不認為那是孤獨。他不喜歡在吃的時候聽見別人的咀嚼聲,因為那很難聽,就好像地上有把刷子在磨來磨去。 有時他看著用餐室裡的那面大鏡子,看見自己張開嘴巴把東西塞進去,會覺得很荒謬。有時他走在路上,看到人們低著頭從他身邊走過,或者坐在寶座上,看見別人向自己磕頭,他同樣也覺得很荒謬。 盧美爾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生為一個帝王之子,正如大部分人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生在一個貧困之家,一輩子都要為兩餐飯而艱苦奮鬥一樣。作為一個王子就要爭奪皇位,正如作為一個士兵就要保家衛國一樣,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否則自己幹嘛辛辛苦苦生到帝王之家?盧美爾就是這樣想的。 不過,當他聽到沃爾根死去的時候,他竟然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淚水,誰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令他流淚的不是沃爾根死的本身,他死有餘辜,殘暴不仁的人都死有餘辜。而且,人活著最終不就是為了死嗎? 或許,在那一刻,他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兄弟之情,血濃於水。又或者,他開始感到一種叫寂寞的東西在自己的內心滋生起來。父親逝世了,兄弟一個個地少了,與自己有關聯的人一個個地死掉了,那種感覺就好像在黑夜裡彈斷了一根琴弦一樣,突然之間心頭會有一片空白凸現出來,一種彷彿失去重量的懸浮狀態。 傑倫?他在心裡對自己說道。這是一個可怕的人,但我是在做自己應該去做的事情,無論事情最終會出現什麼結局,都是可以接受的。 只要他衝不過曼斯特城,自己就不會有事,即使他衝過來又如何?頂多是輸,頂多是死,這一切都是很自然不過的事情,有人贏就注定有人要輸,有人殺了人就注定有人要被殺。 中午時分,盧美爾聽到那場攻城戰爭可以說沒有分出勝負,城沒有被攻下來,但自己一方死掉了不少士兵,對方也是。他並沒有感到絲毫的喜悅或者不悅,因為這些都是正常的,正常的,他這樣告訴自己。彷彿失去生命的不是一些人,而是一些草芥。 甚至,死去的人在某些人的眼中也許連草芥都不如。特別是在戰場上死去,成為烈士的只是某些被提出來的模範,大部分人是要被葬進一個聯合大墳場的。從那以後,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他是誰,甚至,他的骨頭和別人的骨頭也混在一起,讓他自己再回到這個世界上一趟,也不可能把屬於自己的骨頭挑出來。何況別人呢?有誰會在意一個沒有靈魂的屍體?這個世界上大部分有靈魂的生命都沒有人會看一眼,沒有人珍惜。
***************************************************************************** 第三章曼斯特之戰 聖歷2109年5月13日,坎亞接到了佛都的信。在沒有打開之前,他就隱隱感覺到信中寫的是一件自己本來絕對不會去想,更不會去做的事情。他猶豫了一下,想一想自己到底該不該拆開,因為他也感到,一旦打開,自己就很可能會聽從,去做一件比伏擊別人更令人羞恥的事情。 但,最後,他還是打開了。他看著自己的手指撕開信封時微微的顫動,看著信封被撕開自己的心也好像被割開了一道口子。 賽亞國坎亞國王:現在,你們去伏擊依維斯,本來是一件好事,可是,我深怕這件事情還將會功敗垂成。我左思右想,夙夜難眠,終於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世界上只有這個人才可以真正置依維斯於死地。既然我們已經結成聯盟了,本來就應該同舟共濟,我也不想再賣任何關子,實話告訴你,這個人就是尊夫人。 我希望你看到的時候不要過於驚訝,或者憤怒。事實上只要你平心靜氣地想一想,以你這樣的智慧,你當然也知道尊夫人對依維斯的傷害將會比十個一流位高手對他的傷害還要大。但你也許沒有想到,也許是不想這樣做,總之,在這次行動中,你沒將尊夫人考慮在內。但我現在要鄭重的告訴你,為了以策萬全,你非把尊夫人考慮進去不可。切記!切記! 埃南羅佛都 聖歷2109年5月10日「阿雅!?」他的確是沒有想到,他考慮過請更多的高手,但是絕對沒有想到過要利用阿雅。不過,現在他不想到也已經看到了。而既然看到了,他就不可能不想。 「做還是不做?」坎亞想道,「這樣會不會太卑鄙了?利用自己的妻子對付她的傾慕者。這樣太卑鄙了吧?我坎亞怎麼說也算是一代梟雄了。」 「伏擊都可以做了,為什麼不乾脆做得徹底點呢?你不是說,只要能達成目標你什麼都可以做嗎?」另一個念頭衝向坎亞的腦門。 坎亞彷彿看到阿雅笑語盈盈的表情,他忍不住蒙住了自己的眼睛,阿雅好像也隨之消失了。過了一會,他又偷偷地從手縫裡往開窺視,阿雅的樣子又在腦裡閃現出來,像風中的垂柳一樣婀娜多姿。 坎亞拂了拂手,把阿雅的形象從自己的腦袋裡清除出來,他成功了!但隨之,西龍的影子出現了,他在嘲笑著坎亞,他用手指指著坎亞的鼻子說道:「你這個懦夫,你這個懦夫!」然後,依維斯也走了出來,什麼也沒說,但是他的表情彷彿在告訴坎亞:「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 「報告國王陛下,埃南羅佛都親王來信。」一個聲音把坎亞從紛亂的思緒中拖了出來。 「誰?誰的來信?」坎亞懷疑自己聽錯了,大聲問道。 「報告國王陛下,是埃南羅佛都親王。」那士兵用驚異的眼神偷偷看了看坎亞,答道。 「哦。」坎亞從士兵的手中把信接過來。 與前一封信一模一樣的封皮,一模一樣的字體,打開一看,又是一模一樣的內容,只是結尾處變成了四個「切記!」,而不是原先的兩個。 「做還是不做,真的做嗎?」坎亞感到自己就像被河水激烈地衝撞的堤岸一樣,快要崩潰,快要屈服了。 「不行,我不能這樣做。不能!」坎亞抹了抹自己滿頭滿臉的汗水,突然看見那士兵還沒有退下去,而是在一旁窺望著自己。 「滾下去。」坎亞咆哮道。 「是,是。」那士兵慌不迭地跑了出去。 「我必須想一個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坎亞一眼掃見了桌面上的一本書,「如果這本書的頁數是單數的,我就不叫阿雅;如果是雙數的,我就照佛都說的做。」 坎亞小心翼翼地翻開了那本書,翻到最後一頁,「單數!」他不禁失望地皺了皺眉頭,眉毛因此翹得老高。 「這次不算,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能由書的頁數來決定呢?簡直是兒戲。」坎亞擦了擦鼻子,喃喃自語道。 「隨便翻一頁,算一下字數,如果字數是雙的,我就不叫阿雅;如果是單數的,我就照佛都說的做。」坎亞想道。 為了以示鄭重,坎亞在數字數之前還洗了洗手。 「一、二、三……。」坎亞鼻子上的汗珠兒一顆顆地往下掉。 「三百零一,三百零二。」整頁紙終於數完了,坎亞神情越來越凝重了。 「不可能,我一定是數錯了。」坎亞想道,「再數一次。」 結果跟上一次沒有任何差別,坎亞雙手插進頭髮,撓了撓頭。「哦,對了,我剛才是說數字數,但數的過程竟然把標點符號都算進去了。不算,不算,前兩次都不算,我要重新算一次。」 「一、二、三、四……二百三十七、二百三十八、二百三十九。」終於數完了,坎亞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做!」他堅決地想道,同時好像聽到自己心上有一塊巨石掉了下來。 阿雅坐在桌子上,最近,她越來越覺得坎亞瞞著她的事情是一件很大的事情。最近發生了很多她意料不到的事情,比如坎亞的突然稱王,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坎亞直到了登基的前一天,才告訴了她。阿雅也是到了那時才知道為什麼坎亞在之前要建立一個皇宮一樣的東西,她還一直天真的以為坎亞建那個皇宮是為了等依維斯回去當國王。但是依維斯一直都沒回來,坎亞卻登基了! 坎亞跟她說他要建立一個世界上最大的王國,他要讓阿雅當上皇后,讓賽亞人稱霸這個世界,讓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可以生存在這個王國裡,幸福、美滿,像他們夫妻倆一樣。 阿雅說她並不希望得到這一切,她更嚮往的是平淡的生活。 「到底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坎亞突然發兵到風楊那裡去?」阿雅想道。這一切,她完全被蒙在鼓裡。 「阿雅。」坎亞走了過來,表情複雜地看著她。 「噢,坎亞。什麼事啊?」阿雅突然感到自己和坎亞很生疏、很生疏,彷彿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一樣。 「阿雅,我完了!」坎亞突然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說道,「我完了!」 「坎亞,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阿雅對坎亞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明顯感到吃驚,問道。 「依維斯要我自裁謝罪!」坎亞說著居然淚如雨下,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淚腺會這麼豐富的。 「依維斯?」阿雅如同在萬丈懸崖上一腳踏空一樣,「依維斯要你自裁?不可能,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依維斯怎麼可能要你自裁,不,不可能!」 「真的,是真的。」坎亞聲淚俱下,「我跟他打仗,連吃了三場敗仗,元氣大傷,現在依維斯要我自裁謝罪,依維斯要我去死!」 「你跟依維斯打仗?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阿雅嘶啞著聲音說道。 「是依維斯逼我跟他打的,他說我如果打不贏他,就要去死。」坎亞說道。 「當初叫你不要稱王,你偏不聽我的話,現在好了,現在好了,惹來了這般大禍。這可怎麼辦啊,怎麼辦?」阿雅神色慌亂,六神無主地說道,「要不,我去向依維斯求求情吧,也許看在大家小時候生活在一起的份上,他會放過你,他會放過你的,對吧?坎亞。」 「沒用的,沒用的,我已經知錯了,但是依維斯不肯原諒我。阿雅,我現在是死路一條了。」坎亞撕心裂肺般號哭道。 「都怪你,都怪你自己太貪心了。」阿雅哭道,「依維斯,依維斯那麼善良,他會放過你的,他會的。」 「不會,一定不會,阿雅,你清醒點。自古以來,一將功成萬骨枯,依維斯雖然平時很善良,但只是你沒見過他殘暴不仁的另一面。上一次我就聽說他因為一個小孩子而肢解了整整一千個人,在這樣關鍵的時刻,他更是絕對不可能手軟的。」坎亞樣貌痛苦地說道,「他一定會殺一儆百的,他一定會殺死我的。」 「那,那該如何是好啊?那你不是等死了?坎亞,你會死?」阿雅手足無措,搖著坎亞的肩膀,慟哭道,「不,不,坎亞,婆蘭已經死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不能。」 「阿雅,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只是……」坎亞繼續嚎哭道,「算了,我還是死了算了,落得一身清白。阿雅,我死了之後,你要好好保重,知道嗎?你要好好地給我保重。」 「只是什麼啊?坎亞,你倒是說啊!」阿雅肝腸寸斷。 坎亞一副猶猶豫豫吞吞吐吐的樣子,終於走到阿雅面前,附著她的耳朵說了幾句話。 「不行,我不能幫你們。」阿雅搖了搖頭,說道。 「那我只好死了。」坎亞垂頭說道,「阿雅,我不會怪你的,你要好好保重!」 「不,坎亞,不,我不能讓你去死!」阿雅淒惋欲絕。 「阿雅,你好好保重吧,我想我們只有來生再見了。」坎亞苦笑著,抬起了頭,望著阿雅,淚水流滿了他的臉龐。 「不,坎亞,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對吧?坎亞,你告訴我啊!」阿雅慘然哭道。 「再不可能有第二條路了。」坎亞嘴唇動了動,彷彿充滿感情一樣,「阿雅,來生我但願能再娶你為妻。」 「我不要什麼來生,我要今世,坎亞,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阿雅抱著自己的肩膀,淚水四射。 「哎。」坎亞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轉過身,作勢要走。 「我,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坎亞,你不要走,不要。」阿雅放聲大哭道。 「我不想讓你難做,你還是讓我安安靜靜地去死吧。」坎亞用很堅定的語氣說道。 「不,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真的答應你。」阿雅覺得自己就快暈倒了。 「阿雅。」坎亞走過去緊緊抱住了阿雅,一絲隱秘的笑容從他的嘴角浮現出來。 聖歷2109年5月14日。曼斯特城,正午時分,陽光異常燦爛,風吹動著浮雲,天空上的雲朵瞬息萬變。 卡納瓦羅斜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到了他這種年紀,已經很難真正享受睡覺的樂趣了,有一句俗語說:前三十年睡不醒,後三十年睡不著,後一句大概就是他現在的真實寫照。 他的軍官們一邊在輕聲低聊著,一邊暗暗擔憂:據說傑倫又要來了,而且時間應該就在今天下午,上次他無功而返,他當然不會就此罷休了。 「我們已經都準備好了,照常理來說,我們不會被打敗。但如果城被攻下了,我們應該也不要感到難以承受,那是天意。」卡納瓦羅淡淡地說道,翻過身面牆而睡。當然,他根本就睡不著,只是做做樣子讓他的軍官們放輕鬆點罷了。 卡納瓦羅的鼻息十分均勻,一起一伏,而且越來越酣暢淋漓。表面看起來還真像是已經進入夢鄉了。 「看來應該沒什麼問題,將軍可以睡得這麼熟。」一個軍官說道。 「我也是這樣認為,怎麼說我們的將軍都有個綽號叫『守城將軍』,可不是蓋的!」另一個軍官表示贊同道。 聽了這些對話,卡納瓦羅暗自高興,不管如何,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士氣,對於任何一支軍隊來說,都是最重要的。到了中午一點半鐘的時候,天色越發熱起來,軍官們的心情又開始有些焦急了,他們不約而同地想道:怎麼還沒來,難道不來了? 此時,一個傳令兵快步地跑進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高聲報告道:「來了!傑倫又來了。」 卡納瓦羅翻了翻身,裝作很隨意地說道:「來了就來了,何必大驚小怪的。」 「將軍,你醒了?」剛才說話的第一個軍官說道。這一句無疑是廢話,睜著大眼說白話。 「是的,你們快去準備一下,我隨後就到。」卡納瓦羅還是顯得那麼漫不經心。 望著這座城堡,傑倫突然產生了一種崇高的感覺。幾天前的那個夜晚,在這座城堡裡曾經死了那麼的人,那麼多為死而戰的人。那時,即使死亡也是美麗的。 「今天,一切將恢復正常,將照正常的程序發展下去,那樣太恐怖了。」傑倫暗暗想道,「那種力量簡直可以破壞整個宇宙。」 其實,對傑倫來說,最重要的是,那種力量根本不能幫助他攻下曼斯特城,如果可以的話,他一定會不吝惜任何代價。 「傑倫將軍,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馬尼羅輕聲說道,自從那晚過後,他說話的聲音已經跟以前有很大的區別了。要溫柔,再溫柔一點。他總是這樣對自己說。 「戰爭還沒開始。」傑倫用手揉了揉鼻子,說道。 這樣多的兵馬,密密麻麻地擁擠在曼斯特城下。在烈日的烘烤下,馬匹喘著粗氣,有些開始口噴白沫,而人們則普遍感到呼吸艱難。但是,儘管如此,細心人仔細看起來,還是會發現這樣雜亂的人堆裡,其實隱藏著某種陣形。長久的實戰經驗,已經使傑倫和他的士兵們都知道怎樣的陣形,以及自己怎樣站位是最好的。 城上所有的人都立刻運作起來,紛紛跑到城頭,半遮著臉四處觀望。軍官在不停地吆喝著,維持秩序,怎樣做到進怎樣做到退,想起來簡單,但實際執行起來很困難。城上的士兵越來越多,他們排成的鋸齒狀陣形,錯落有致,是卡納瓦羅多年守城的成果。 卡納瓦羅一臉滿意的笑容,士兵們知道面臨的是什麼樣的敵人,都認認真真地執行了他的命令。不管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只要卡納瓦羅一站在城頭上,他就覺得特有信心。而士兵們也從來沒有對他失去過信心,他率領過的軍隊從來就不要任何旗幟,他自己本身就是一面旗幟。 城下的兵馬如此的密集,像螞蟻一樣,使卡納瓦羅和他的士兵都覺得,瞄準簡直是多此一舉的。不但浪費時間,而且還浪費眼力。但當他們都舉起箭,卡納瓦羅手勢一揮,準備發射的時候,他們發現城下的士兵也已經舉起了一大塊一大塊的盾牌,向前衝來。這些盾牌又好幾塊盾牌聯結而成,所以,要找到其中的空隙向城下進行有效的施射,無疑是難的。卡納瓦羅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喊了一聲:「射!」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個道理卡納瓦羅當然明白,不管結局是怎樣,不發會使自己的士氣受到嚴重的創傷。因為不發表示自己對自己的進攻已經沒有信心了。 但,其實,發了也是一樣。矢箭掉落在大盾牌上,就好像樹葉落在地上一樣,除了發出一些聲響之外,幾乎毫無用處。城上的士兵大都感到愕然,腦袋在一剎那之間突然空白,雖然,他們已經知道那些盾牌撐在上面,但他們沒有想到竟然可以防守的如此嚴密。城下的士兵依然在默默的前進之中,他們的腳步整齊而有序,幾十萬隻鞋子踏在地上,發出洪亮的聲音。緊接著,幾百部高高的登城雲梯突然從陣營之中竄出來,逼近城牆,裝著輪子的攻城車也跟著轔轔地向著護城河衝過去。 「快扔下大石頭、澆石灰水、和滾燙的熱油。」卡納瓦羅大聲喊道。他當過士兵,自然知道城上的士兵在一輪進攻完全無效之後的感受,也知道要大喊大叫才能把他們盡快驚醒。大部分士兵在某些時刻腦袋都會是一片茫然,需要一個可以指明方向的人來引導。 一時之間,城頭上石頭四下,石灰水和熱油象暴雨般落下去。如果一個人可以死多幾次的話,城下的一些士兵至少已經死了十幾次。被石頭砸成肉醬,被城頭上傾倒下來石灰水和滾燙的熱油活活淋死。如此循環,幾次過後,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變成肉醬,然後再變成熟透了的肉醬,接著又再被石頭砸中,變成更精細的肉醬…… 城牆本來就很陡峭,被油澆過之後,更顯滑膩,難以攀爬。雲梯上擁擠滿了人,一塊石頭或者一盆油澆下去,最上面的攻城士兵掉下去,把下面幾格的攻城士兵也給擠兌了下去。驚叫聲,哀鳴聲,怒罵聲,不絕於耳。 再這樣亂紛紛的下去可不行,人多,有什麼不一定能取得好的效果。傑倫立刻調整了戰術,他下令讓許多正在往前擠逼的士兵留在原地不動,等最前面的士兵準備完畢,才一批批地攻上去。簡單來說,傑倫現在採用的是波浪式進攻,在傑倫的旗幟下面,無數士兵整齊有序地向著城牆衝去,洶湧的人群像海浪般一個浪頭接著一個浪頭地拍擊著城頭。 但要攻上卡納瓦羅部下的交錯狀的守城陣勢,並非是那麼容易的。長期的無所事事並沒有使他們因為缺少實戰而顯得生疏,相反的是,他們已經把這種陣勢當成了一種遊戲,每天都要操練三次,就好像吃飯一樣準時,而且純熟。 而城下的士兵們在接連的攻擊毫無進展的情況下,開始昏頭昏腦地跑來跑去,有些士兵甚至開始徒手試圖攀爬上城牆。傑倫見到大勢不妙,急忙再度下令調整,弓箭手開始發揮他們的作用,密密麻麻的矢箭向城上疾快射去。守城的士兵猝不及防,死傷無數。 此時,城上的武器,諸如石頭之類,數量已經大為減少,漸趨消竭了。攻城的士兵在幾輪矢箭過後,又開始新一輪的強攻。他們踩踏著自己同伴的不成樣子的屍體,登上雲梯,向上面衝去。 「把死去的同伴的屍體往下扔。」卡納瓦羅大聲命令道。城上的士兵猶豫了一下之後,便立即領會到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一方面可以用屍體來打沉敵人;一方面搬走自己腳下的屍體,可以讓行動更加靈活起來。 一條條的軀體開始從城上拋下來,這些軀體之中並不排除有一些仍然沒有完全死去,雖然受了重傷,但本來只要悉心救治就可以救活的人。有一個士兵扔到頭腦發暈,甚至把另一個正在往下扔屍體的同伴一腿踢了下去。那個被踢下去的人在空中拚命地擺弄著雙手,口裡「咿咿呀呀」地發出驚人的嘶喊聲,轉瞬砸到地上,那人血肉模糊,變成了一具無可置疑的屍體。用某軍事學家後來評價這場戰爭說的一句俏皮話:把活靈活現的同伴當死屍踢下去的那個士兵,只不過是把一具還沒有死去的屍體踢下去,讓他最終變成屍體。 「殺!」踐踏著累積在城下的屍體和武器,一部分攻城士兵終於成功地登上了城頭,士氣象火苗一樣竄了起來,軍官們聲嘶力竭地歡呼著,彷彿已經把曼斯特城據為己有了。但守軍也並不退讓,雙方展開激烈的廝殺,殘酷的白刃肉搏戰正式上演。 無數的武器象野獸般撕咬著對方,鏖戰雙方牙關緊咬,鮮血四處激射。慘叫聲接連不斷,城頭上的屍體很快又重新堆壘起來,雙方的士兵在磕磕絆絆之中繼續血戰。濃濁的血腥味道象空氣一樣充滿了整個戰場,戰馬吐出舌頭,開始「呼哧呼哧」地喘著氣,有的甚至已經趴倒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眼看就活不成了。 越來越多的攻城士兵衝上了城頭,越來越多的人倒在地上,被人當成了地板一樣踩過。在這個時候,隨著戰爭的深入,投入戰鬥之中的士兵已經不是普通的人類、不是普通的士兵,他們都變成了一個個嗜血的動物。用刀砍,用腳踢,甚至用頭盔去撞擊,一切可供利用的手段他們都採用了。滿身浴血,臉上露出恐怖的獰笑,血污使他們幾乎看不清對方的容貌,只管朝會移動的目標砍殺。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被自己人殺掉的士兵絕對不是少數。而且,不僅殺他們的人不知道殺掉的是己方的人,被殺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己方的人所殺。要是他們知道了,那可真是死不瞑目。 「對方的人好像越來越多。」 「我已經沒有力氣再砍人了。」 士兵們在激戰中還在不停地嚷道。一般來說,嚷完這句話之後,他們也就要離開這個世界,去另外一個世界了。因為,他們的鬥志已經動搖,意志開始崩潰。兩軍相遇,勇者勝,在戰場上突然失去勇氣,死去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預備隊,上!」卡納瓦羅終於驅遣上他最後的士兵。這是他在過去的每場戰爭中,用以克敵的不二法寶。以前都是用來追擊攻城不遂而撤退的軍隊。因為卡納瓦羅深深地明白,永遠採取守勢而不採用任何攻勢,不論是那場戰爭,都是必輸無疑的。在他的眼中,守是為了攻,攻是為了守,守中有攻,攻中有守才是守城的最大原則。但今天,傑倫的士兵多得超出了他的想像,多得他佈置守城的士兵明顯不夠用,卡納瓦羅也只好把那部分預備隊的士兵調出來先頂住了。 追擊敵人已經是不可能的了,能否暫時守住曼斯特城都成了疑問。卡納瓦羅心裡非常清楚,今天這一戰凶多吉少。但在表面上,他還是繼續大喊著:「殺!殺!殺!」不到無力挽回的時候,就絕對不能放棄。 「馬尼羅,帶一支軍隊,從另外一邊攻上去。要猛攻!」傑倫也看出,守軍快支持不住了。現在,只要給其中一個點注入更多的兵力,狠狠地攻擊這一點,敵軍勢必支持不住而崩潰。 馬尼羅遲疑了一會,他已經很久沒有上戰場衝鋒了。但立刻,他拔出刀,旋風般地捲了過去。「衝!」他大喊一聲。在這一批衝鋒的人之中,第一個登上了雲梯,並且,第一個順利地攀上了城頭。風拂起他垂在頭盔外面的頭髮,使他顯得很像一個英雄。 用來對付從下面爬到城牆上面的士兵十分奏效的東西,如:城上的石頭、石灰水、熱油等等,已經宣告罄盡無遺。相對於攻城開始時,那些衝鋒的士兵來說,馬尼羅率領的士兵可以說是幸運一代,他們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形式的阻力,便順利地登了上去,佔據了城頭的一角。 「他們衝過來了。」城頭上的守軍響起一陣又驚又懼的吶喊,有點甚至開始拔腿逃開,混亂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四處亂躥。卡納瓦羅發現自己無法再控制局面,但作為一個將領,他還是依然保持著鎮定自若的表情,站立在城頭上用心指揮。不過,其實,他已經開始感到無力回天了。一種絕望鑽入了他的內心,就像鑽入士兵們的內心一樣。 城頭上到處是傑倫的士兵,密密麻麻的,就像春天花叢裡的蜜蜂一樣,飛來飛去。 「大家鎮定,鎮定,再支持一會,我們的援軍就要來了。」卡納瓦羅大聲嚷道。他知道不會有任何援軍來到,但是,情勢所逼,為了使失去士氣的戰士們重新拾起士氣,他不得不這樣說。 混戰中的守軍本來已經鬥志渙散,聽了這句話,狀態大勇。而傑倫的士兵則以為對方真的有援軍,一時驚慌不已。這樣一來,此消彼長,很快,守軍又把局勢慢慢扭轉了回來。馬尼羅在上面雖然神勇,卻也不能安定戰士們的心。 傑倫眼見勝利就到手了,誰料到自己的士兵如此不爭氣,受對方所迷惑。不禁大怒,持刀狂呼道:「對方沒有什麼援軍,兄弟們,跟我一起衝上去。」 話音一落,城下的所有士兵就如同驚濤駭浪般捲上城頭。城上的士兵再也無法抵擋,紛紛四散敗退。負隅頑抗的被殺,而棄刀準備投降的也有許多被殺紅了眼的攻城士兵順手殺死,連哼也沒有再哼一聲。 「哎!天不助我,奈何?奈何?」打了那麼多場仗,從沒有試過戰敗,今天一敗,竟然是無可挽回。卡納瓦羅第一次感到自己真的是老了,老得連刀也幾乎舉不起來,他的雙手微微顫抖著。終於,他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把刀鋒往脖子上一抹,血流如注,屍體從城牆上高高的摔了下去。 「哎!」傑倫看到卡納瓦羅高大的身軀怦然倒下,不禁也是喟然長歎。他突然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可能像他那樣老去、因戰敗而死去。一股悲涼的感覺油然而生,竟然取代了得勝的喜悅。 守軍昏頭昏腦的四散逃跑,在一陣瘋狂的追殺之後,全軍覆沒。城中的各處,比如小巷、城牆等等,到處都散佈著屍體。 「傑倫將軍,請喝水!」當馬尼羅把從城裡的井裡舀出的水遞給傑倫的時候,傑倫看到碗裡竟然是一片醒目的血紅。在這樣慘烈的戰爭之下,很多士兵的雪流進了井裡,把井水都染紅了。傑倫不禁皺了皺眉頭,但最後還是仰起脖子,一飲而盡。然後,他用力把碗摔在地上,扯開喉嚨,大聲說道:「士兵們,我們離最後的勝利已經不久了,我們將要飲最清澈的井水,我們要徹底解放整個基歐。」 「萬歲,萬歲!」在傑倫煽情的演說之下,士兵們狂熱地喊了起來,歡呼聲如同山洪海嘯般龐大,掀起了一個接著一個的高潮。士兵們紛紛把頭盔丟向天空,有些甚至將手裡拿著的武器也狠狠地向上拋去,結果,自然是樂極生悲。當天,傑倫軍中,居然有幾百個傷者是被自己或者別人扔上去掉下來的刀、槍所傷。 史載:聖歷2109年5月14日,曼斯特之戰,傑倫率兵打敗了「守城將軍」卡納瓦羅,殲滅敵軍十三萬,繼續高奏凱歌前進。
***************************************************************************** 第四章半路伏擊 聖歷2109年5月17日,不言山一個山澗旁,坎亞和那幾個長老一大早就埋伏在山草叢裡。 「按照原計劃,呆會由馬科因和兩位藍達雅先動手,利用魔法干擾依維斯的注意力,等到時機成熟之後,我們三個人一起動手,務必一擊而中。」坎亞低聲說道。 「知道了。」貝裡思冷冷地說道。從早上到現在,坎亞已經說了這句話不下十次,就算是再有耐性的人也聽煩了。 「千萬不要大意。」坎亞雖然感到了貝裡思的不滿,但還是說道。他的小腿肌肉由於緊張而一直在不停地跳動,他隱約有一種不詳的感覺,但他盡力去驅除,說話也是他驅除的一種方法。 「知道了。」藍達雅長老基爾恩也不耐煩地說道。心想:就這個猴急樣子,一點大將風度都沒有,還當什麼國王。 「消息不會出錯吧,現在都快要日落西山了?」魔法師馬科因開口說道。他也是聽坎亞的話聽得耳朵都起了繭,想轉移一下話題。 「不會,絕對不會。」坎亞神色堅定地說道,「今日之內一定會到。」 「尊夫人一定也等得累了,不如我們先回去休息一下,反正他們暫時也不會來到。」武者恩斯特揉了揉脖子,說道。作為一個一流位的武者,才埋伏了幾個時辰,他當然不會累。只是心裡覺得無論要伏擊的那個人是誰,作為一個伏擊者總是有失身份,所以想藉機先開溜,讓依維斯先過了這道坎,然後再光明正大地和他的同伴們去挑戰依維斯。 「不行,這樣我們會錯失良機的!」坎亞斷然拒絕道。 「哦。」恩斯特臉上寫滿了失望。 此刻,山頂上的草叢裡卻有一個窈窕的身影,手裡握著一把劍。那把劍形式古舊,但明眼人一看,就會發現那把劍不是一把普通的劍,而是一柄名叫松紋的寶劍。一千年前,由當時的煉劍大師吉裡雅用一百個童男的鮮血鍛造而成,劍煉成之後,吉裡雅本人也狂噴鮮血,大笑三聲而死。吉裡雅生平一共煉過三把劍,流傳下來的也就只有這一把。據說,當時一個武者得到了它,曾仗著它連殺一百五十一人,而劍身卻依然絲毫無損。 那個用過松紋寶劍的武者曾經說過,他一拔出劍就控制不住自己,要殺人,不停地殺人,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如果他本身殺氣很重的話,這把劍會使他的殺氣成倍成倍的增加;而如果他殺氣微弱的話,劍一經拔出,則會激起他無窮無盡的殺機。 不過,這把劍後來被一位世外高人收藏起來,已經多年沒有在人世間現身,想不到今天卻再次出現了。 「依維斯、西龍,你們千萬不要來,千萬不要來。」幾個小時以來,那個藏在草叢裡的女人一直在反覆地這樣想道,「蒼天保佑,依維斯他們都不要來這裡,不要來。」 山風吹過草叢,山草一起一伏,那女人單薄的身軀在山風的吹動之下,看起來不勝柔弱,竟然有一種即將要飄動起來的感覺。 「好親切的景色。終於到了,可把我給累扁了。」西龍一邊拍著自己的膝蓋,一邊大大咧咧地嚷道。 「不知道卡亞師兄現在怎麼樣了?」依維斯說道。 「他?他肯定很好,整天呆在這個不言山,與世無爭,無憂無慮。那像我們,天生勞碌命,哎,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離開不言山了,反正今天還是要回來。」西龍說道,彷彿世界上就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最苦一樣。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依維斯往上望了望,說道,「許久不見,不言山還是沒有什麼變化。」 「是啊,依維斯總統領說得對,我就覺得老呆在一個地方最鬱悶不過了。」白木插嘴道。 「當然,你是想當『強盜』和『騎士』的人,要四處劫富濟貧,所以居無定所嘛!」西龍揶揄道。 「西龍大人,你就別取笑我了。」白木見西龍提起了自己的往事,不禁臉紅耳赤,訥訥地答道。一旁的那蘭羅也「吃吃」地笑了起來。 「情勢好像有點不對,大家小心點。」依維斯皺了皺眉頭,面色凝重地說道,他感覺到周圍隱隱有一陣陣殺氣在飄蕩,而他的劍也開始在微微顫抖。印象中,只有對莫問那一戰,他的劍才如此動盪過。 「小心!」依維斯大聲喊道。忽然,四周驟然暗了下去,三股猛烈的魔法力量向依維斯壓了過來。西龍本想緊靠著依維斯,利用依維斯身上的鬥氣來保護自己,但卻和那蘭羅、白木一起被那三股魔法力量推了開去,跌坐在地上。好在那三股魔法力量本來就只針對依維斯一人,不然,他們三個焉有命在? 「原來是藍達雅長老。哈哈。」依維斯表情漠然,說道。一試之下,他便知道其中兩個是藍達雅長老,至於另外一個是誰,他倒是不大清楚。只不過,能和藍達雅長老一起夾擊他的人,肯定也是有一定名望的。 而那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越是靠近依維斯,越是把自己的魔法力量推向極致,便越發覺一股難以形容的強大氣體像一堵牆壁一樣擋在他們面前。甚至有把他們反彈開去的感覺。 如果從遠處望過來,似乎可以發覺,該處的空間因為魔法力量和依維斯的鬥氣相抗而產生了膨脹,有一種扭曲變形的現象。 「咦?難道魔法對他已經起不了任何作用?」三個人一齊暗自詫異道。極大的能量使他們身前的草皮連根都被掀了起來,可是,依維斯卻是依然文風不動。 「不愧是一流位的魔法高手。」依維斯冷笑道。雙手交叉抱在胸前。 依維斯此話一出,他們三人臉色都不禁為之一紅,依維斯那語氣是在諷刺他們暗箭傷人,又是在嘲笑他們的魔法力量對他完全沒有效力。他們雖然還算不上絕頂高手,但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平時向以大師自命,今日竟然以如此手段算計敵人,實在與自己平日的言行不合。 但,現在的對手是依維斯,強一流的人物,而殺他是為了他們眼中的「大義」,所以使用再卑劣的手段對他們來說,好像也說得過去。更讓他們難堪的是自己一向引以為榮的魔法居然毫無作用,這種感覺就好像一個鐵匠突然發現自己有打不了的鐵一樣。 「廢話少說。」藍達雅長老基爾恩大聲嚷道。他的臉色很快就恢復了原狀,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有的只是令人為之心驚膽寒的肅殺之氣,如同一把散發著寒氣的利刃,使人見了先自怯了幾分。 「為什麼你們總要逼我?」這幾個人無法對依維斯造成任何傷害,但在他心中卻有一絲不詳的預兆,等一下很可能會發生他意想不到的事情,這個念頭使他本能性的感到不安。 「分襲三個方向。」藍達雅長老基爾恩也不答理依維斯,大喝道。三人同時收起了原先的魔法力量,身體高高躍起,從不同的方向攻擊依維斯,妄圖使依維斯難以兼顧,從而露出破綻。 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人全身各個地方的防禦能力都是一樣的,但,依維斯卻恰恰是這少數人之中的一個。 其實,做到全身都一樣並象想像中的那樣難,只要意志力夠強,善於分配自己的力量就行了。不過,依維斯的一樣可不是普通的一樣,而是強一流的一樣。要做到這一點,光有意志力顯然是不夠的,還必須要有絕高的武技天賦。而由於他的武技已經到了強一流的地步,又有一定的古魔法基礎,所以類似這樣的魔法對他影響甚微,幾乎可以這樣說,就算依維斯閉上眼睛,他們也傷害不了他。 依維斯嘴裡輕輕吐出一口氣,雖然看似軟弱無力,但其實裡面蘊涵著至強的力道。一下子,就把向自己身邊逼來的魔法力量統統吹走了。 「許久不見,閣下的功力又增進了不少。」藍達雅長老吉裡斯見到依維斯氣定神閒,在他們三個合力地攻擊之下,勝似閒庭信步,再一次消解了他們的攻勢,不禁暗自心驚,開口說道。 「過獎了。」依維斯微微一笑,心想:這個長老倒是直率一點,一點也沒有考慮到這樣說會長了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也不答話,再度聯手出擊。六掌齊發,散發出濃黑的煙霧,直取依維斯頭部。只見遮天蔽地,漫天的黑影如同驚濤怒浪般,氣勢甚是龐大。依維斯瘦弱的身軀被包圍在裡面,簡直就像是狂風暴雨下的大海裡的一葉孤舟,讓人產生一種隨時都有可能翻過來的錯覺。 只見,依維斯雙手轉動,瞬息之間,那些煙霧竟然被他雙手攪成一團球,越攪越小。最後,一個手指彈了過去,那小球在那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身邊團團轉來轉去,弄得他們不知道自己躲往那一邊才好。三個人只顧張手舞腳,一番亂拍,忙出一身臭汗,卻又無法拍到。 「哈哈,玩陀螺。」白木拍著手像一個小孩一樣蹦蹦跳跳地嚷著。告別了自己的強盜生涯和騎士夢想之後,白木在阿爾斯山與羅絲維特城都是幹著些很枯燥無味的工作,今天終於碰到了能讓自己發笑的事情,自然是不會放過機會了。 「爆!」依維斯右手食指輕輕一點,頓時,那個小球應聲爆了開來,黑煙四起,塗滿了那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的臉。 那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視線被濃煙遮住,又被嗆得咳嗽連連,雙手條件反射般亂揮,縱身拚命後退,心中十分害怕依維斯乘機偷襲他們。他們倒不想想自己是什麼斤兩,如果依維斯想殺他們的話,彈指之間即可令他們悉數倒下,何必等到現在? 「自食其果。」依維斯站定在原地,並不追擊,眼看著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狼狽不堪的樣子,淡淡一笑道。 「可惡!」三個人暴怒之下,出招更是狠毒。人還沒有到近旁,魔法力量已經如同暴風驟雨般壓著依維斯,附近地面的沙土也被刮得千瘡百孔,彷彿有一群人故意用鑽子把地戳出許多小洞一樣。 「不知進退。」依維斯臉色一沉,掄起左臂,催動自己的功力,迎了上去。 瞬息之間,雙方力道產生撞擊。依維斯的力道便如同一柄利劍輕輕劃開黑布簾,那三股魔法力量迎刃而破。他們的進攻又再度宣告無效了,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見狀越發驚恐了。 而此刻,在草叢裡觀看著這場大戰的坎亞、貝裡思、恩斯特也暗暗咋舌不已。恩斯特有好幾次想跳將出去,幫助那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卻被坎亞死死拖住,示意他時候未到,千萬不可以輕舉妄動,壞了自己的大計。 依維斯的劍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了。不,現在已經不應該僅僅說是在顫抖,而應該說是在搖擺了,一邊還在「嗡嗡」地響著,像是馬上要飛出來。劍上發出來的殺氣使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到一種侵入骨髓般的微微的寒意。 「豈有此理!」基爾恩大喝一聲,招呼吉裡斯、馬科因把自身魔法力量輸入他的身體。基爾恩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紅通通,雙掌散發出騰騰熱氣,挾風雷之勢,排山倒海般湧去。氣勢十分浩大,彷彿天雷下凡,基爾恩等三人見到己方力道氣勢宏大,比他們原先一起磨練時還要好上很多,忍不住一陣狂喜。但,高興得太早是沒有用的,笑在最後那才叫笑,他們這股狂喜很快就化為烏有。 依維斯站在他們的前面,連衣角也沒有動一動。起先,他們覺得自己的魔法力量如同洪水一樣傾瀉出去,沒有遇到一絲一毫的阻力。但接著,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把他們的魔法力量死死擋住,他們感到自己像是在打一堆棉花一樣,無處著力,狠命地繼續催動魔法力量,但依然一點都攻不進去。 「還是沒有任何效果?」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都不禁暗自心驚,他們想:即使是世界上最強的魔法師,在他們這種攻擊面前也勢必左支右絀。而眼前,居然有一個人連動沒動過,就化解了他們的攻勢。這使他們臉上的表情變得好像是吃了屎一樣難看。 「依維斯,小心。」西龍大叫道。依維斯在包圍圈中,被一陣魔法激起的濃霧所包圍,西龍雖然站得很近,但卻看不到裡面的情景。而西龍也並非不知道自己叫不叫的結局都是一樣的,但他還是忍不住要叫一聲。那感覺就好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一根稻草,雖然明知稻草救不了自己,卻還是依然要死死抓住一樣。 「西龍,我沒事。」依維斯從容地微笑道。雙手輕輕一揮,那姿勢像是夏天夜裡用扇子去拂開四處流動的螢火蟲一樣,一下子就把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的魔法全部消除無遺,三股魔法力道瞬息之間灰飛煙滅。 「不可能!」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身體同時倒躍數尺,面面相窺。藍達雅的兩位長老雖然很久以前已經領教過依維斯的厲害,但此刻卻都還是大吃一驚。而魔法師馬科因更不用說了,他瞪大著眼睛,就好像一個人受了重大打擊,突然變成了白癡一樣,表情十分癡呆。 「依維斯,不要客氣,殺了他們,給他們點顏色看看。」西龍嚷道。 「三人成虎!」藍達雅長老基爾恩大聲喝道。「三人成虎」是他們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這段日子為對付依維斯而磨合出來的能使他們的功力得到最大限度的發揮的一招。三股魔法力量不可思議地匯合成為一股,如果說剛開始他們三人的進攻是拿著三根鐵錘從不同部位敲打依維斯的身體,現在則是用一根鐵錘以比大約相等於剛才每根鐵錘三倍的力度擊打著他。 而這一招,跟上面那一招的不同點在於:這一招更具靈活性,能同時分襲依維斯身體上的三個不同的區域,也可以只襲擊一個部位,而不像上一招只能襲擊一個部位。並且,這一招由於三個人是在運動之中發出的,藉著勢能和衝力,威力比剛才那一招大了何止十倍。 這股三合為一的巨大力量由於和空氣過度的摩擦,在推進的過程中竟然發出尖聲的嘯叫,而且隱約有火星噴射而出。三個人剛才雖然幾擊不遂,但對這一招仍然充滿信心,功力發出之後,三個人都期待著依維斯的身體被捅出一個洞,或者是幾個洞,很小,但足以致命。 這樣大的威力,就算是最堅硬的岩石,恐怕也要破裂;就算是最深的海,恐怕也要在一擊之下現出陸地來。但,依維斯不是岩石,更不是海。他只是依維斯,進入強一流已久的依維斯。 「別逼我拔劍。」依維斯冷冷地說道。沒有人看得清楚他用的是什麼招式或是什麼手法,那迅疾而且威力巨大的魔法力量還沒到他身前一尺就被反射開去。「轟隆」一聲,依維斯面前的土地被這股發射的力量爆出了一個大窟窿,濃密的煙霧和灰塵一同升起,把三個施展魔法的人弄得灰頭灰臉的,樣子十分狼狽。 「哈哈,塵土和煙霧的味道如何?」西龍忍不住邊拍手邊大笑道,「好土的名字,土得掉渣,三人成虎?哈哈,三人成貓還差不多。」 「三隻大灰熊。」白木掰了掰自己的眼睛,吐了吐舌頭,扮著鬼臉道。 「白木,做人不可以這麼輕浮的,要穩重一點。」那蘭羅一本正經地說道。 「是。」白木口裡這樣說,卻繼續做著那些嘲笑人的動作。 「不要浪費力氣了。」依維斯說道,「你們傷不了我。」 但那三個人已經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他們呆呆地望著眼前的那個大窟窿,忘記了抹去自己臉上堆積的灰塵,更沒有理會西龍他們刻毒的冷嘲熱諷。 「邪門,太邪門了。絕不可能,絕不可能,他不是人!」霎時之間,三個人被這樣一個念頭所纏咬,再也無法移動一步。其實,他們自己修習的魔法才可叫「邪門」呢。 「我不想問你們偷襲我的原因,但是,請你們走,別逼我在不言山殺人。」依維斯用指頭抹了抹鼻尖,說道。他的劍依然沒有停止跳動,一聲聲蜂鳴聲從劍匣裡面散發,殺氣越來越濃了。 「除非你殺了我們,否則我們不會走。」藍達雅長老基爾恩第一個醒悟過來,怒道,「上!」 「依維斯,受死吧!」另一個藍達雅長老吉裡斯也大聲吶喊道。 三個人對望了一下,點了點頭,不約而同地咬破了舌頭,再次發動攻勢。據說,刺激身體上的某一個部位,能使一個人的功力大增,這種做法到底是不是真正有效,沒有人知道。而此時,他們採用的卻正是這種方法。咬破舌頭能否增強功力尚未可知,不過,至少,能使他們重新煥發出鬥志。 頓時,飛沙走石,土地震動,周邊的樹木搖搖晃晃。地面上迸裂出許多道裂縫,把剛才的被掃起的雜草都吞了下去。地縫下面發出嗚嗚的響聲,聲音尖銳無比,很快提升到令人難以忍受的地步。三股魔法力量攪動著一團濃濁的氣體狂掃向依維斯的面目。 「都叫你們不要浪費力氣了。」依維斯淡淡地一笑。索性叉起雙手,閉上眼睛,彷彿老僧入定般巋然不動。那團氣體急速飛到了他的面前,立刻自動散開,就如同煙花升到半空爆開的情景一樣,草屑橫飛,塵土迷離。 「難道傳說中刺激功力的方法是騙人的?還是依維斯太厲害了?」那三個人又是呆了一呆,他們本以為自身功力受激發之後,即使依維斯能夠抵擋,也勢必會更勉強一點。誰料到,依然一點作用都沒有。 「還真有點力度。」依維斯哂笑道。隨即,使出「君臨天下」的第一式「騎士之光」。他具備強一流的功力,即使是普通招數,在他的手中使出來也是威力驚人。更何況,這是達修的賴以成名的絕技之一,頓時,周圍的樹葉「沙沙」直響,風起雲湧,如同千軍萬馬向前急衝一樣,聲勢浩大。 看到這種情形,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暗道一聲大事不妙,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匆忙之下,情知來不及躲避,只好奮起全身的力量,準備硬接依維斯的這一招。但是,當他們的魔法力道悉數發出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前面無所阻礙,一時控制不住自己,剎不了身,竟然一齊仆倒在地上,跌了一個狗吃屎。 依維斯照舊叉起雙手,暗自冷笑,他剛才使出的不過也是空有招式,架勢雖然是達修傳授的,但發出的力道卻與達修原來的大大不同。達修講究一往繼前,一瀉千里,逼得對方透不過氣來。而依維斯現在用的則是內旋的,表面上看似浩浩蕩蕩,如江河發水,一發不可收拾。可實際上,那股力量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就會旋轉回來,一點傷害作用都沒有。不過,這可便宜了那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要是依維斯真正發力的話,他們可不是僅僅跌一交那麼簡單了。 「哈哈。居然有人喜歡和大地接吻的。」白木撫掌大笑,說完之後,大概是覺得自己很有幽默感,又抱著肚子,彎著腰,笑得淚水都流了出來,一邊還擺擺手說:「不行,不行,我不能再笑了。」 「呸!呸!呸!」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站起身來,接連吐了幾口痰,把口裡的泥土吐掉。其中魔法師馬科因在這一跌之中,居然把門牙碰折,血流滿嘴,他腳下的土地就被他吐得佈滿了血。三個人聽到了白木的嘲笑,對他怒目而視,但鑒於依維斯在他們面前,一時也不敢上前給教訓教訓白木。 「沒牙的狗還能吃屎嗎?」白木又是一陣大笑,倒在地上滾來滾去,笑聲不絕於耳。這個人看來的確是壓抑太久了,一旦找到發洩的途徑就不能自已,也不想想自己以前的理想是當騎士,世界上有這樣在這麼多人面前,一點儀態也不顧的騎士嗎? 「讓我送你上西天。」馬科因惱羞成怒,也不管依維斯的威脅了,雙手狂舞,催動魔法力量攻擊白木。如同濁浪排空,洶湧澎湃,勢不可擋。白木感覺到有一大團魔法力道來襲擊自己,一抬頭,望見濃煙密佈,嚇得面如土色,呆立在那裡,再也笑不出來。 「休得傷人!」依維斯大喝一聲,聲音竟然把那道濃煙震散無遺。白木這才鬆了一大口氣,暗自連說僥倖。 馬科因也馬上退回與兩位藍達雅長老站在一線,心中暗罵自己太沒有大將風度了,連別人的幾句諷刺的話,也受不了。要是剛才依維斯乘機進擊,那他豈不是早就一命歸西了?如此一想,不禁冷汗淋漓。他當然並不知道依維斯一直都沒對他們下重手,攻少守多,完全是手下留情的表現。 兩個藍達雅長老也怒瞪了馬科因一眼,那眼神彷彿是在說:你也老大不小了,還這麼沉不住氣。馬科因不禁臉色微紅:剛才他們三個人,尚且只能夠左支右絀,勉強抵擋住依維斯。要是自己剛才因為匆促出招,不幸被依維斯殺了,那不僅會枉送了自己的生命,還很可能把藍達雅長老給拖累了。缺少了自己,剩下他們兩個肯定更不是他的對手了,和依維斯對敵焉有命在?雖然坎亞他們還在草叢裡埋伏,不過,他們也不知道埋伏到什麼時候才會出來幫他們對付依維斯。 戰到現在,草叢裡依然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們在屢次進攻都無功而返的情況之下,甚至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給坎亞出賣了,坎亞根本就是讓他們來這裡送死。 如此一想,他們心亂如麻,兩腿戰戰,只想溜之大吉。但見到依維斯冷如鋒芒的眼光,他們又不敢逃跑,怕一起身後退,後背會露出許多破綻,被依維斯捉到之後,當場擊斃。 「上!」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彼此也大概明白自己的「戰友」的想法,發了發狠,鼓起勇氣,又重新衝了上去。 「冥頑不靈。」依維斯看到對方明擺著是要死纏爛打到底,搖頭歎息道。 那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現在方寸大亂,發出的魔法力道凌亂不堪,純粹是亂打一通。不過,這樣一來,依維斯應付起來倒要比剛才還要難一點。因為剛才是擺好架勢來迎戰,現在則是毫無章法,有更多不確定的因素。如果依維斯想殺他們的話,現在殺他們的機會是比剛才多,不過他又下不了決心痛下殺手,因之反為其累。 不過,雖然局勢對依維斯來說有所緊趨,但依維斯畢竟比他們高出很多。只見在雜亂無章的魔法力量之中,依維斯的身影無處不在,如同蝴蝶在花叢中嬉戲自如,姿勢美妙之極。身畔的劍此際又發出悅耳的錚鳴聲——預示著埋伏的敵人就要出來了,就像山澗的泉水一樣叮噹直響,看起來簡直就是在隨著節拍翩翩起舞,令人目醉神迷。 躲在草叢裡的貝里斯見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暗暗歎服:自己學了一輩子的武技,即使在無人近身進攻的情況下也未能達到這樣的境界,更不用說是在列強環伺之下了。 「既然三位非要苦苦相逼,那我只好不客氣了。」依維斯清嘯一聲,張開雙手,左右開弓,劈里啪啦地給那三個人每人兩個響亮的大巴掌。那三人都十分清楚地看到依維斯的手掌往自己臉上扇來,卻就是躲避不了。硬生生地受了幾巴掌,臉孔火辣辣的發熱,又不敢停下手來撫摸。受此奇恥大辱,又氣又怒,嘴裡哇啦哇啦地大嚷大叫,狀似瘋狂。 「好大聲啊!」那蘭羅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悟地摸了摸自己的半邊臉蛋,「他們一定很疼,依維斯總統領怎麼可以打人家的臉蛋,這樣太傷他們自尊心了,跟殺了他們沒什麼區別。」 看來,那蘭羅可真是一個忠厚老實的傢伙,處處懂得為人家著想,為人家留面子。 「那蘭羅,你可真是……」西龍無可奈何地低下了頭,心想:跟這種腦筋轉不了彎的人講了也是白講。 「什麼?」那蘭羅張大著眼睛望著西龍。 「沒有,你很仁慈,很有愛心。」西龍苦笑道。生怕那蘭羅繼續纏著他,扭過頭繼續觀望那場戰鬥。 「從哪裡看得出來?」那蘭羅苦苦追問。 「對待敵人也能做到像春天般溫暖。」西龍只好答道。 「哦!」那蘭羅低頭沉思。
***************************************************************************** 第五章負傷 「看招!」驀地,兩聲大喝平空而起,把正在邊飛舞邊下降的草屑和塵土再次震到半空。三個身影挾著風雷之勢向依維斯發招,三道強大的力量襲向依維斯全身各個部位。同是一流位,不過一流位的武技可要比一流位的魔法對依維斯所能造成的威脅大得多。 原來坎亞、貝里斯、恩斯特見到那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已經章法盡失,只是在自己身邊一陣亂打,再這樣下去恐怕事情會更加不可收拾,便急忙衝了出來。 剛才身上的劍一直在響動不休,依維斯早就知道周圍必定還有其他更強大的敵人了。故意採取輕蔑的姿勢,只不過是為了盡快引他們出來而已。 「冰封天下。」依維斯並不想在當年修習武技的地方殺人,不想為不言山多造殺孽,所以他只是使用了擒天七式之中守勢最強的一招。否則,剛才那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那裡還可能到現在還活著?他當時創造這一招的時候,是用劍的,現在則化成了用掌,威力自是小了一些,不過用來對付這三個人還是綽綽有餘。 那三個身影在急速飛行之中,突然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騰升而起。緊接著,他們發出去的力道彷彿是被什麼東西彈回自己的身軀,弄得他們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要收力好,還是繼續發力,以圖攻破對方的防身氣體好。如果收力,可能被自己發出去的力道反彈回來震傷;但如果繼續發力,則如果不能刺透依維斯的防守,反彈力會越來越大,到時再撤去力道,自己肯定會在反彈力之中重傷,乃至死於非命。 但,戰場上容不得他們繼續猶豫。他們事先都認為,第一次出擊是最有可能擊敗依維斯的機會,因為他們看準機會,剛才是依維斯最為鬆懈的時候。所以,他們繼續把自身的鬥氣催發至極點,奮盡全力。 「坎亞,是你?居然是你?」令依維斯吃驚的倒不是他們兇猛的攻擊,而是再一次見到坎亞。他心裡想:我已經放過他了,他還來幹什麼?他還要什麼? 剛一接觸,依維斯便發現坎亞的功力竟然已經達到一流位的境界了!依維斯輕輕側身飄然而過,他本來可以用「冰封天下」把他們完全困住,逼迫他們用功力和他對攻,慢慢消耗完他們的功力。然而,一看到攻擊他的人之中有坎亞在內,想起阿雅,他竟然無法狠下心來。 難道說,真的是自己一廂情願?也許西龍說得對,坎亞永遠不會放過自己,可是,我好像和他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啊!他為什麼要陰魂不散,一味地纏著我呢?我已經連親手建立起來的「前進軍」都給他了啊! 坎亞還需要什麼?除了我的命之外,我什麼都不剩下了,他還是不肯放過我。這到底是為什麼啊?難道說,我在不知不覺之中得罪過坎亞,但是,自己和坎亞一直就沒有太多的共同語言,很少會在一起說話,一起辦事啊!還是,上一次我連敗了他三場,他不服氣?不過,我已經沒有軍隊了,我只是過平靜的生活,坎亞他到底是想幹什麼啊? 依維斯閉上眼睛,彷彿看到阿雅就站立在眼前,她是那麼樣的溫柔文弱,像一朵小花,單純而漂亮,好像會發出光芒一樣。阿雅,我真的是不想跟坎亞拚命,拚個你死我活啊!而在他心裡的阿雅卻依然緊抿嘴唇,一句話也不說。 「我早說過,坎亞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的了,你還不相信,現在好了吧,人家要來要你的命了!」西龍乜斜著眼睛嚷道。在這種情形之下,居然還有心情說風涼話,真是夠瀟灑自如的。不過,西龍可並非是為了傷害依維斯或者讓他分神,只是他知道在場的任何人都無法傷害依維斯,他對依維斯的實力有充分的信心。 但坎亞一聲也不發,更不領情。繼續出招,而且每一招都是攻向要害部位,其他兩個武者也使出自己的渾身解數。招數千奇百怪,而且又威力巨大,令人歎為觀止。由於不想傷人,依維斯不禁連連後退。 「你的功力已經達到一流位了?這麼快?」依維斯在後退之中仍然張嘴說道,而且面不紅心也不跳。 「你已經達到強一流了,我為何不能達到一流位?」坎亞口裡噴出一道氣,臉色紫漲,說道。他本來就是個極要強的人,在依維斯沒拜達修為師之前,他是達修門下武技最強的人,但隨著依維斯的崛起,他便慢慢退到了第二位。遇到這種情況,他當然更加加緊練功了,天賦和勤奮加在一起,武技自然也就突飛猛進了。但他隱藏得很好,在他剛才出手之前,這個世界上除了他自己,恐怕沒有人知道這個秘密了。 「依維斯,在戰場上,你已經對他處處忍讓,並把一切都讓給了他,他還不知足,難道你現在還要繼續忍嗎?」西龍又氣又急的嚷道。雖然他看得眼花繚亂,根本不知道雙方出什麼招數,攻向那個部位,但見到依維斯的身形在不停的向後移動,便猜到依維斯又頗多顧忌,不敢放手一博,怕傷了坎亞難以向阿雅交代。 「西龍,我不會有事,你退到一邊去,別給我們的鬥氣傷到了。」依維斯緩緩說道。心想:無論如何,我不能傷害阿雅的丈夫,既然我不能讓她得到幸福,就讓坎亞給他幸福吧。 「哎~,你要小心,依維斯。這種人,不值得你這樣對他。」西龍長歎一聲,語重心長地說道。他當然也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依維斯都幾乎不可能會聽從他,但他還是覺得應該說。很多時候,人都是這樣,明明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無濟於事,卻還是忍不住去做,比如此刻的西龍,還有不忍心下重手的依維斯。 「坎亞師兄,恭喜你達到一流位,如果你要試試一流位的威力,我可以陪你試。但如果你要拚命,我奉勸你回去,我只是不想阿雅傷心。」酣戰中,依維斯朗聲說道。他所做的一切原只為阿雅,可惜阿雅並不知道,不過,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他們的關係不會有絲毫的變化。 「圍住他。」坎亞臉色陰沉,雙拳連續揮動。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依維斯的語氣在坎亞聽來很明顯是在說如果他想殺坎亞,將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只是因為阿雅的緣故,才不殺他,這使坎亞更覺得受到屈辱了。他見依維斯在他們三個人幾乎是並排攻打的情況下,不停地往後退,而自己三個人雖然是追著他跑,卻一直連衣角都沒沾到,便想著三個人站在不同的方位,把依維斯圍在中間,依維斯就會無路可退了。 立刻,三個人一個迅疾的交叉移位,形成了一個鐵三角形狀的多邊形。但他們快,依維斯也不慢,他只是用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身體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彈了開去。只一下便把「鐵三角」化解於無形之中。那三個人不禁後退了好幾步。 依維斯的長劍依舊在鳴響,那聲音越來越迫切,越來越激越。「不,我絕不能拔劍。」依維斯想道,「反正他們殺不了我,我就這樣跟他們周旋下去,等到他們耗盡功力,自然會走。我若是連這一點都無法控制的話,又有什麼面目去見阿雅呢?」 「哼!」坎亞黑口黑臉地重重哼了一下,施展出達修的絕學「軍臨天下」。而貝裡思和恩斯特也不遺餘力地進行攻擊。他們倆越戰越是心驚膽戰,以前他們倆本以為坎亞和藍達雅長老為了順利把依維斯幹掉,所以盡量的言過其實、誇大其詞,促使他們倆使出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消滅他。 但現在,他們發現事實上,依維斯比他們口中說的似乎還要更加厲害,比他們剛才在一旁觀戰時看到的依維斯更加匪夷所思。他們現在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坎亞願意捨棄一國之尊的威嚴,而藍達雅長老也不顧自己的地位,要使出偷襲這樣骯髒的手段來對付依維斯了。 「確實,對於依維斯這種人來說,不偷襲是很難戰勝他的。」貝裡思和恩斯特一齊想道。不過,作為一個真正的武者,他們還是並不後悔在出拳之前嚷了一句「看招」,提醒依維斯有人襲擊他了。 在剛開始,他們倆都是抱著玩一玩的態度,妄想著速戰速決,最好是自己不用出大太力就可以把依維斯殺死。不過交手到現在,形勢所逼,他們不得不竭盡全力。此刻,他們臉上的汗珠愈來愈多,臉色也愈來愈顯得通紅,如同熟透了的西紅柿一般。 「包圍他。」此情此景,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馬科因都已經喪失理智,像戰場上的士兵一樣感情衝動起來,面色赤紅,一點也沒有他們平時那副悠閒自在,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般飄逸氣質。 六大高手,三個一流位魔法師和三個一流位的武者加在一起,聲勢確實浩大。一陣強烈的喧嘩聲中,依維斯奮力將全身功力往上提升,雙足緊貼在地上,腳底的地面居然被震出一道道裂痕,如同暴曬之下的旱田一樣。那裂縫越來越大,像波紋一樣往外圍延展。 「地震了?」白木驚叫道。 「少見多怪。」西龍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別出聲,免得干擾到依維斯。 依維斯自己知道,今日之戰,看來難以妥善收場,但他並不想多製造殺孽,就算再次被西龍罵是笨蛋也無怨無悔。 「不殺人是可能的嗎?」看著那六個人像是不要命地圍著自己狂打,依維斯不禁連連苦笑,「看來他們是不到黃河心不死,至少我要挫傷他們,讓他們知難而退吧!」 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攻擊依維斯的背面,而三個武者則負責對付依維斯的正名。依維斯發動功力,將三個武者的攻勢慢慢化解,並且一步步向後面退去,而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對他無可奈何,只好不停的跟著依維斯的後腳跟後退。 這六個人都奮盡全力地攻擊依維斯,不過,卻依然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因為,依維斯的功力實在比他們高得太多了,雖然,從流位來看,僅僅是相差一個流位而已,而且在人數上又大大佔了上風。但是,一個流位的區別是很大的。就像天堂和地獄也不過是一地之隔,卻是兩個極端,一個光明,一個無盡的黑暗。 「看來依維斯也不過如此。」馬科因大聲喊道。他不過是在為自己壯壯膽罷了,實際上,他和兩位藍達雅長老都膽顫心驚,依然沒能止住後退的步伐。 「看招!」依維斯突然拔空而起,兩隻手左點右勾,前打後捶,分別在六個人的手臂上彈了數下。幾乎在同時,六人都覺得手上一陣劇痛,有力卻使不出來,依維斯趁勢一躍,跳出包圍圈。 誰知道,坎亞咬一咬牙,依然緊追不捨,揮舞雙拳直搗依維斯後背。依維斯正暗自鬆了一口氣,聽見後面風聲忽至,急忙揮掌迎去,但眼角一看到是坎亞,立刻又把力量減弱了幾分。「砰」,四掌相接之下,依維斯竟然後退了好幾步。 「坎亞師兄功力竟增進如斯!」雖然依維斯一開始就知道坎亞是一流位,卻還是以為他不過是剛剛升上了一流位而已,所以功力並不會太強勁。一接之下,才知道坎亞的功力絕對是進入一流位已久的了。此人城府之深,的確出人意料之外。 坎亞只顧悶著頭進攻,一點也不理睬依維斯。半剎之後,依維斯又再次落入了他們的包圍圈之中。 黑影憧憧,七個身影此起彼落,交叉而行。西龍、那蘭羅看得眼花繚亂,見到依維斯因為處處避讓,禁不住連聲呼叫。而白木則已經忘記了剛才幾乎被魔法師馬科因打中的驚險情景,此時一邊大呼過癮,一邊擺開架勢,照著他們爭鬥的樣子,舞了起來。 「我要跟他們學習武藝,從高手相爭中得到一些教益。」白木邊舞動邊嚷道。可惜,他口上說的遠遠比他身上練的要漂亮得多,他把依維斯、坎亞等人的招式模仿得驢不像驢,騾不像騾,形狀醜陋之極,別提有多彆扭。那感覺就好像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偏偏要學一個女孩一樣扭動腰肢,款款而行一樣。 幸虧西龍他們都在關注著戰局,而其他人則置身其中,無法脫身,否則,看到白木這副模樣,非一人一拳把他打暈,然後再補上幾腳,最後還要罵上一句「該死,不要出來丟人現眼」不可。 「各位這樣苦苦相逼,難道真要我反攻嗎?」依維斯皺了皺眉頭,說道。他覺得再這樣打下去自己一定會失去耐性,而身上的劍發出的殺氣也會使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到時免不了要拔劍把他們都幹掉。 「嘿嘿。」坎亞等幾人話也不答,只是冷笑了幾聲。他們雖然越來越對依維斯的功力驚訝不已,但覺得依維斯已經被他們納入包圍圈之中,再也無法脫身了。下手也毫不留情,越打越急,越攻越快,直要置依維斯於死地。 但依維斯知道這樣下去他們永遠也無法對自己構成真正的威脅,特別是那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雖然表面上依維斯好像不停地避閃他們,但實際上,卻是利用他們來拖慢坎亞他們的攻勢。簡單說來,他們不存在比存在威脅還要大些。 「坎亞師兄,你有一統天下的雄心,儘管西龍一再反對我把兵權給你,但我還是把它給你了,可你為什麼一定要殺死我而後快呢?」身形移動之中,依維斯徐徐問道。 「因為你是依維斯,因為你要殺我。」坎亞咬牙切齒地答道。手下可一點也沒有慢下去,招式之毒辣也實在少見。 「因為我是依維斯?我要殺你?我什麼時候要殺你了?」要不是被六個人圍住,騰不出手,依維斯肯定會伸手搔搔頭皮,這話的前半截說了可不等於沒說嗎?而後半截則更讓他感到莫名其妙。他那裡知道那是坎亞故意說給山上的那個人聽的。 「是,有你在,就不會有我站的地方。」坎亞大喝一聲,說道。 「我已經回到不言山了,打算從此不問世事,你還是要死死糾纏,非置我於死地不可?我從來沒打算跟你爭奪什麼。」依維斯說道。他可不明白為什麼事到如今,坎亞還說出那樣的話來。 「你一天不死,這個世界就是你的,無論你身在那裡。但是,如果你死了,一段很短的時間只內,你還會陰魂不散地籠罩著這個世界。不過,死了終究是死了,人們會漸漸淡忘你,淡忘你留下的一切,你無法再和我分享任何東西。所以,我一定要殺了你。」坎亞低聲喝道。很明顯,他害怕被山上埋伏著的那個人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依維斯,廢了他!即使不殺他,也廢了他,這樣的人有了武功是天下人的不幸,有了兵權更是如此。」西龍聽到了坎亞的話之後,大聲喝道。 「哈哈哈,西龍,你們老是覺得自己才是對的,老以為自己是救世主,而一旦和你們有不同的意見,就是錯誤的。你說,你們手下的冤魂會比死在我手下的人少嗎?」坎亞聞言,大笑三聲,喝道。 依維斯心頭一動,倒也覺得真是如此,自己親手殺的人比在場的任何一位都要多出很多,難道自己錯了?難道自己一直要解放世界都是錯誤的?這個不止一次縈繞著他的頭腦的問題現在又再次向他心頭襲來。當下,動作放慢了不少。 那六個人見到依維斯臉上的神色忽明忽暗,知道他正在心神搖晃之間,他們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六個人不約而同地下了重手,向依維斯的身上擊去。 「啊!」依維斯被貝裡思一掌擊中右邊肋骨,痛疼不已,忍不住輕哼了一聲。不過,雖然神情恍惚,依維斯還是成功地躲過了其他五掌。 「依維斯,千萬不要分神。」西龍見狀,心急如焚地喊道。 「依維斯總統領,小心點。」那蘭羅也大叫道。 「依維斯總統領,你可千萬不能死,你死了我們大家就都完蛋了。」此時的白木已經停止了「學習武藝」,因為他突然想到,要是依維斯戰敗了,他們幾個肯定都逃不過坎亞的毒手,便再也沒有心情學下去了。只是站在一旁,睜大著眼睛,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喊完那句話之後,一邊還在咂著舌頭,一迭聲說:「好險,好險。」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說什麼「好險」,因為並非是每個時刻都有人遇到危險,他卻依然在不停地說著,彷彿這句話象呼吸一樣,他已經無法離開了。 西龍和那蘭羅都向著白木怒目而視,白木瞥見了,便把頭埋得低低的,許久也不敢再抬起來。心裡卻想:我說的可是事實,總統領要是垮了,大家都得死,你們別這樣盯著我,盯我幹嘛? 依維斯急忙收回神思,奮力一擊,將六個人逼退幾步。喉頭一熱,「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身軀微微搖晃了幾下,幾乎坐倒在地上。 「大家再出點力,這小子頂不住了。」坎亞悶聲說道。 「依維斯,你沒事吧?」西龍急速地嚷道。他自己又幫不上忙,見到依維斯受傷吐血,更是心神大亂,不知道如何是好。 「放心,我不會有事。」依維斯微笑道,那微笑帶著絲絲血跡,顯得有些可怖。他功力比那六個人高出不少,雖然一時失察,被貝裡思一掌擊中,吐了血,但卻還是沒有什麼大礙。 混戰之中,依維斯突然抽出左手抹去了嘴巴上殘餘的血跡,接著又把舌頭從嘴巴裡探了出來,舔乾淨了自己嘴唇旁邊的血珠。他不想讓西龍他們看著他吐血而為他過分擔心,把血擦乾淨至少讓他們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吐了一小口,並不會繼續吐下去。 「依維斯,你今天跑不了了。」坎亞面有喜色,冷笑道。 「哈哈哈,坎亞,你以為我依維斯是那麼容易倒下去、那麼容易被擊斃的嗎?」依維斯豪氣頓生。右手揚起一道圓弧,左手「呼呼呼」地連推幾掌,把坎亞他們逼得「咯登咯登」後退不已。 「強弩之末,何足道之。」坎亞竟然伸出雙掌,要與依維斯以硬碰硬。 「好,我成全你!」依維斯存心要讓坎亞知難而退,左手不停的見招拆招,右手高高舉起,向著坎亞緩緩掃去。 坎亞但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向著自己壓了過來,胸口發悶,知道自己硬撐是撐不住的了,急忙收起雙掌,跳起避過。這還是依維斯手下留情,留了三分力氣,而且一見到坎亞要硬碰,又收了回來,要不然坎亞那裡躲避得了?不死怕也得重傷了。 坎亞臉色凝重,一碰之下,他知道依維斯的功力和受傷之前並無多大區別。當下,再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其他五人見到坎亞並沒有佔到任何便宜,也都大吃一驚,心中知道依維斯功力實在是深不可測,即使受傷了,己方六人也難以佔到一丁點便宜。當下,又各自凝神出擊,再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交手到現在,依維斯處處示弱,不忍心真正動手,他們六人才能勉強把他包圍起來。但可惜,他們的功力和他相差懸殊,每當遇到無法避開的招式時,依維斯只需要使出深厚的功力,就可力保自身不受任何傷害。而那六個人以為己方佔了優勢,雖然觸碰不到依維斯,心頭焦急,但還是強自壓住心緒,繼續耐心的尋找依維斯的空門。 「六合大陣。」激戰之中,坎亞朗聲喊道。據說,這個陣法是一百年前,由當時的武林名宿孤獨老人所創。顧名思義,這個陣由六個人所組成,而且巧合的是,恰好需要三個魔法高手和三個武技高手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現在由坎亞他們六個人用,可說是天作之合。 「依維斯,你可要小心點哦!」坎亞不懷好意連聲冷笑道。霎時之間,一陣陣非同凡響的氣頓時膨脹起來,使本來就已經略顯暗淡的天空驟然墮入黑暗之中。那氣體越來越大,颶風四起,衝擊力大得嚇人。西龍、那蘭羅、白木雖然離得很遠,卻也已立腳不穩,被吹得跌跌撞撞的,最後三個人都只好趴在地上,雙手緊緊抓著身邊的岩石,才算安定下來。 「媽的,這是什麼邪術,這麼厲害的。」白木臉色大變,一邊還罵罵咧咧道。此時,要是馬科因再給他一掌,依維斯肯定無暇救他,他自己也也被牽入到陣勢之中,無法脫身。不過,馬科因一方面不敢再次因小失大,一方面也因為投入到戰局之中,沒有多想。其他人則是根本就沒多加理會,反正只要把依維斯幹掉,西龍、那蘭羅、白木就不過是砧上的肉,任人宰割,何必急在一時呢?所以白木罵完之後倒也沒有人立刻找他算賬。 「威力果然是非同小可。」依維斯暗自心驚,他身畔的寶劍長吟不已,彷彿在勸說他趕快拔出來,但他咬了咬牙,還是忍住不拔出來。密集的氣體向他身上瘋狂地壓縮,周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依維斯只是憑感覺得知四面八方都有侵襲的氣體,他身上的精神力也在頻頻告急:有強勁外敵入侵,就快要抵擋不住,請盡快反擊。 「這一次我看你往哪裡逃?嘿嘿!」坎亞冷笑道。 「哎!」依維斯本來想往坎亞發出聲音的方向發去一掌,但未及推出,阿雅的影子又在他的眼前浮現,如同夜晚的星星一樣閃爍不定。他微微歎息,只好收回掌力,又是用一招「冰封天下」將自己全身各個部位掩護起來。 依維斯看不清楚他們在那裡,坎亞等六人卻清清楚楚地看到依維斯的站位。這也是這個陣法的神奇之處,運用陣法的那一方能看到對方的一舉一動,而困在陣中的人,無論你功力有多麼深厚,比用陣的人高出多少,卻是難以看清自己的處境。 不過,看清楚了又如何呢?依維斯的「冰封天下」根本就不是他們這個級別的人所能找到破綻的,即使利用了陣法的神奇力量,也只是把幾個人的功力擴大了好幾倍,然後把功力往依維斯的防護牆上撞擊,以硬碰硬罷了。 坎亞等六人心中又是一驚:連百年前的陣法也破不了依維斯這一招看來很簡單無奇的「冰封天下」,也制服不了依維斯?一個流位的區別真有那麼大嗎?大到即使是六個人,而且用「「六合大陣」」還無法降伏他? 此時的依維斯也在尋思道:這個「六合大陣」可也不是蓋的,使他們的功力陡然增長了這麼多,自己雖然可以防守住,但卻也無法找到它的破綻。以前在師父達修那裡看了那麼多書,怎麼就沒看過有這種陣法呢? 依維斯卻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知道這個陣法的人本來只有魔法師馬科因一人,因為孤獨老人正是他的師父,而他只有馬科因這麼一個徒弟。這一次是因為要圍殺依維斯,馬科因才把這個陣法事先向其他人解釋,要不然,恐怕,很多人,一輩子都不可能知道世界上有「六合大陣」這種東西。 「依維斯,請你多保重身體啊!」坎亞說著催動陣勢,越轉越快,越轉越快,「六合大陣」形狀成為了一個大漩渦,周圍的灰塵、樹葉、樹枝竟然被吸附了上來,還在「絲絲」發響,最後,上面的樹葉和樹枝居然燃燒了起來,火勢十分浩大,把山谷照得一片通紅。 依維斯在裡面舞動著,從外面看起來就好像給火燒到了一樣。實際上,那些火根本進入不了他的防護圈子,他除了覺得有點熱之外,沒有其他不適的感覺,更沒有被燒到。 不過,這樣一來,西龍、那蘭羅、白木可就嚇壞了,又不敢爬起來,只好躺在地上連聲呼叫著依維斯的名字。 坎亞見依然無效,又採用了陣法中的另一套攻擊方案。六個人不停的交錯換位,時而輪番攻擊,時而一起發拳。心想:就算依維斯身手再快,也快不過六個人加起來那樣快吧?只要六拳之中能有一拳打中他,慢慢消耗下去,依維斯就必敗無疑了。 可惜,雖然坎亞想的不無道理,可他忽略了一點:他們六個人中的任何一個跟依維斯的功力都不可同日而語,相差甚遠。正所謂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坎亞打錯了算盤,他們六個人的功力只有全部融入在「六合大陣」中,才可以勉強和依維斯持平,一旦分開來打,對依維斯的威脅只有更小而不是更多。不過,依賴著「六合大陣」,他們暫時還是把依維斯團團圍住。 依維斯試用了很多種方法,數度想破陣而出,但卻數度沒能成功,心下也不免有些焦躁。尋思著:莫非這個陣完全沒有破綻,一定要以功力傷人,然後才能夠取勝?但又轉念一想:世界上沒有一樣東西是完美無缺的,比如花朵雖然美麗,卻紅不到百日,人算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動物了,偶爾卻也還要生病。而這個陣法正是由人設計出來的,所以一定有漏洞,自己一定能找出來。 「中!」藍達雅長老基爾恩見到依維斯腰部露出一個大破綻,一時欣喜若狂,運盡所有魔法力道打了過去。但很快,他就感覺到事情並不如自己想像得那樣美好,他的魔法力道到了那裡如同陷入泥潭般,無影無蹤。 依維斯幡然醒悟,剛才一時著急,居然沒有想到魔法力道對自己是沒太大殺傷力的。這個陣對自己來說,該予以狠狠打擊的就是魔法師,雖然他看不見他們,不過魔法力道跟武技的力道區別是很大的,依維斯只要順著魔法力道發出來的方向回擊就是了。這樣一想,依維斯立刻使出一招他當年化自菲歐思的「萬紫千紅」。 基爾恩、吉裡斯、馬科因同時看到天空之中彷彿有千萬朵顏色各異的花在轉動,而且其中有好幾朵向著自己的鼻樑襲來,眼花繚亂,目不暇接,不禁倉皇後退。「六合大陣」由此被依維斯打開了一個缺口,濃煙隨風而散,山谷又恢復了原先的模樣。 「重新組合。」坎亞心有不甘又再次組成「六合大陣」,他剛剛嘗到一點甜頭,怎麼也沒料到這麼快就被依維斯破了,心中以為只是他僥倖而已。 但依維斯既然已經找到了破陣的方法,那個陣對他來說也就形同虛設了。這時,他倒不急於破陣了,悠閒地在陣中遊走,如同飛龍在天,宛如流星飛馳,自在之極。時不時還給發來魔法力道的那一邊一個衝擊,給他們的陣形製造了很多麻煩。 如此一來,兩個藍達雅和魔法師非但沒能給依維斯增加壓力,反倒使他們打起來礙手礙腳的。三個魔法高手的在場,不但難以發揮陣形的威力,甚至坎亞、貝裡思、恩斯特還要經常對他們施以援手,給他們解一時之困。頓時一片手忙腳亂,到後來,已經全無陣形可言了,純粹是亂打瞎踢。 「哈哈,這樣的陣形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白木真是一個怪胎,剛才還趴在地上,嚇得像一隻縮頭烏龜,一旦形勢有所好轉,又立即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
***************************************************************************** 第六章陷入苦戰 「兩位藍達雅的長老還有魔法師,你們三個去對付那幾個人。」激戰中,坎亞冷冷地說道。在他加入戰團之前,他在草叢裡觀察了許久。現在看到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在陣勢之中,又沒有產生什麼好的效果,反而束手縛腳,心裡已經知道他們的魔法對依維斯幾乎一點作用都沒有,衝上來只是給自己三人添亂。心想不如讓他們去侵擾西龍他們,使依維斯分心,興許能迫使依維斯出現漏洞。 「坎亞,我希望你不要傷害其他人,有什麼事情衝著我來好了。」依維斯臉色大變,說道。 真不愧是師父門下天資最高的徒弟,坎亞終究還是看出了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沒起什麼好作用。依維斯一邊喝止,一邊暗自想道。 「依維斯,你現在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了吧?你還手下留情。」西龍也大喊道。心想:依維斯要是繼續這樣下去,不單他自己會沒命,他們三個也會像白木說的那樣,在這裡送命。 「嘿嘿,依維斯,這僅僅是一種策略。」坎亞低吼道。很明顯,他想刺激依維斯,使他心煩氣噪、方寸大亂。 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聞言,自己也知道自己在這一邊幫不上忙,雖然有點為之臉紅,但還是聽從坎亞的話,收起了魔法,轉身慢慢逼向西龍他們,臉色陰晴不定。 「依維斯,救我。」西龍一邊撒腿狂跑一邊放聲大叫道。心想:大事不好了。 「依維斯總統領,救命。」白木和那蘭羅也不約而同地喊道。剛開始時,白木在心裡對自己說,我是一個騎士,正宗的騎士,高貴的騎士,不可以隨便喊救命,要寧死不屈。但看到那三個人向自己撲過來,氣勢十分嚇人,他還是忍不住揮舞著雙手,哇哇大叫。在這一刻,不知道他有沒有發覺自己根本就不配做一個騎士,還是會給自己找個理由說,騎士也偶爾會求救、會投降的。至於那蘭羅的想法倒是簡單點,戰鬥一開始,他就想:如果有人要奪我的性命,不管如何,我便要喊救命,絕對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做人要誠實。 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馬科因之中的任何一人都足以輕而易舉地奪取西龍他們的生命,何況是三個?西龍、白木、那蘭羅只感覺到一張無形的網把自己牢牢罩住,他們拔起腿想開溜,但是卻好像有一種吸力把自己吸住一樣,怎麼也無法掙脫開去。 而此時依維斯給三個一流位武技高手纏住,眼角掠到如此情景,一時心急如焚,連連發招,但由於依然不想痛下殺手,所以也沒能突圍而出。 「我勸你們不要動他們一根毫毛,否則……」依維斯沉吟道。心想:要是西龍、那蘭羅、白木之中任何一人被他們殺死,自己一定不會坐視不理,一定會大肆報仇,而不再諸多顧忌了。 「不要殺他們。」坎亞大聲喝止道。他自然不是因為依維斯的話,更不是因為心慈手軟才這樣說,而是覺得現在時機還沒有成熟罷了。他知道發了瘋的依維斯是什麼樣子,要是真把依維斯激發到那種狀態的話,十個坎亞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他還不想也不敢激怒依維斯。 「不殺?」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馬科因硬生生止住了身形,訝異地問道。但一瞬間之後,他們就領會了坎亞的意圖:不殺他們,但可以折磨他們,刺激依維斯的神經,使他分神。 「算你還有點良心。」白木罵罵咧咧地嚷道。剛才他跑不動,索性坐了下去,現在拍拍屁股上綴滿的塵灰,又趾高氣揚地站立了起來,那神情彷彿是一個得勝回朝的將軍。 「依維斯,你再不狠下心來,我們三個今天一定會被他們折磨得不像人形。」還是西龍看得清楚,知道坎亞不可能這麼輕而易舉放過他們。他又開始後悔自己當初沒有學習好武技了,每次遇到危險他都會產生這個念頭,但危險過後,他又將它置之腦後。他總是這樣開解自己:不會這麼巧吧?這個世界上那裡有那麼多危險,還是算了,何必浪費這麼多時間在這些無謂的東西上面,世界還有大把其他更偉大更有意義的事情等著我去做呢! 那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馬科因獰笑著一步一步走向西龍、白木和那蘭羅。 「坎亞,不關他們的事,讓他們走。」依維斯說道。心中卻想道:坎亞啊坎亞,枉你還自稱為英雄,居然使用這種卑鄙伎倆。口裡卻沒有吐露出一句話,因為他突然害怕激怒坎亞,使他做一些不可想像的事情出來,要是到了那種時候,自己一定也無法控制住自己,局勢將會一發而不可收拾。而且,西龍、那蘭羅、白木畢竟還沒有生命危險,要是給他過大的壓力,他讓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把他們殺了,那就麻煩了。 「沒那麼容易,今天,你們四個人,誰也不用妄想從這裡活著走出去。」坎亞撇了撇嘴,冷笑道。使出一招自創的「雲山千疊」,遠遠望過去,姿勢十分優美,如同千朵萬朵雲在天空中飛來飛去,輕煙四起,飄飄蕩蕩,瞬息萬變,絕妙之極。 依維斯舉目一看,便知道破綻何在,只是輕輕讓過,並不接招。心中卻也十分佩服坎亞的創意。一個表面看起來是如此功利的人,居然能想出這樣優雅的招式,真是大大的出乎別人的意料之外。由此足見,人皆有其多重性,若是簡單以一面而去看一個人,總是難免會把人看得太簡單了。 恩斯特也輕叱一聲,把自己的得意之作「雁潭殘影」一一施將出來。只見他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招數精妙奇巧,細細看過去,掌下竟似帶有縷縷浮雲,使人看了有一種蕩滌心胸、無牽無掛的奇妙感覺。 「好掌法。」依維斯看得心曠神怡,忍不住大聲讚道。也不出手破解他的招式,一心想讓恩斯特把全套掌法施展完全,好一飽眼福。 恩斯特受到了激勵,而且這種激勵來自比自己強出很多的高手,心情大悅,精神大振,放開手腳,把招式完完全全施展開來。但見攻時如天馬行空,大雁長鳴,氣勢磅礡,一瀉千里;守時則如同行雲流水,層層疊疊,小徑通幽,無窮無盡。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我們是來殺人,不是來展現掌法。」坎亞見恩斯特存心賣弄,忍不住斥責道。也不想想自己剛才使出了自創的那招「雲山千疊」也不可避免的有存心賣弄的嫌疑。 「我自有分寸。」恩斯特聞言,把臉拉得老長,怒道。其實坎亞倒是冤枉他了,恩斯特又何嘗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要殺人,而不是要賣弄掌法呢?只是他這套掌法本來就是越是打得好越具殺傷力就越是好看,可惜,使出來之後卻對依維斯沒什麼太大的作用。這也是導致坎亞誤會的原因之一。 「真的非殺我不可?那我可就要動手了。」依維斯口裡這樣說,可他依然還是不想真正出手反攻,只是在他們三個的拳風腿影之中,左躲右閃,雖然沒被擊中,但看起來卻是不勝狼狽。他們三個人聯合起來雖然沒有「六合大陣」剛開始時給依維斯造成的麻煩那麼大,卻要比「六合大陣」被破之後,有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在場的時候威力要大很多。 「救命!」一連串聲音響徹整個山谷,遠遠地傳出去,又傳了回來。 只見西龍、白木、那蘭羅被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馬科因當做繡球般扔來扔去。西龍三人在空中被迫表演著各種各樣的高難度而且不規則的動作:雙腿亂踢、雙手亂搖,顛得七葷八素的,一邊嚷還一邊在半空中不停地嘔吐。 「坎亞,你真的希望我拔劍?」依維斯瞥見如此情形,知道西龍他們雖然沒有性命危險,不過所受的折磨也是不小的,便說道。不過,他還是下不了這個決心,因為他知道劍一出鞘,長期的忍讓和壓抑一時爆發出來,自己很可能就控制不住自己了,那麼,隨之而來的自然是血光之災了。他不想這樣,他不想在不言山殺人,更不想殺一切與阿雅有關聯的人。 而且,不單是敵人害怕他發飆,他自己也害怕自己發飆,他覺得每當到了那種時候,自己做的事情無一不是血腥而且變態,他自己也難以忍受,特別是以後難以忍受這段殘酷的回憶。 而坎亞不則一聲,只是繼續使出最毒辣的招數,和其他兩個武者夾攻依維斯。酣戰中,貝里斯使出一招「天幻飛影」,如同一大截鐵塊般,狠狠地砸向依維斯的面門。這一拳力度非同小可,任何一個人,要是不幸被打中的話,恐怕只好回「老家」了。 「好!不愧是一流位的武者。」依維斯嘴角綻出一絲笑容,朗聲笑道。同樣是一流位的武者,貝里斯的掌法明顯比恩斯特實用得多,也更具殺傷力,一招一式,穩打穩扎,毫不含糊,完全是為了打敗敵人而創造的。 而坎亞和恩斯特也配合著貝里斯進攻依維斯,依照他們的計劃,三個人將輪番使出自己的絕技,逐漸消耗依維斯的體力。而最後一擊由三個人共同完成,但現在尚未到時候。 不過,畢竟有一個流位的差別。貝里斯的進攻被依維斯移接到坎亞和恩斯特身上,三個人冷不及防,幾乎撞到一起,好在他們也都是身經百戰的人物了,反應夠快,及時收拳,這才避免了自相碰撞的狼狽局面。但由於收得匆促,三個人無疑例外都被自己發出的力道逼得後退不迭。 坎亞、恩斯特、貝里斯三人,站定之後,互相瞪視了一眼,再次撲了上去。 「我無意傷人,但既然你們逼我,我就必須要用武力來說明一切了。」依維斯左避右閃,極盡騰挪跌宕之能事,忽而高高竄起,忽而低低降落,用心地抵禦著他們的攻勢。拆解了一會兒,依維斯突然變招,只見他雙臂四處揮動,四方八面都是重重疊疊的掌影,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就如同狂風驟起、萬片花瓣從空中散下一般,姿態瀟灑而飄逸,宛若翩翩起舞。 坎亞、恩斯特、貝裡思弄不清楚到底那一掌是實,那一掌是虛,眼花繚亂,只得雙手狂舞,拚命護住自己全身的各個部位。但由於依維斯一直以來幾乎只是防守,並沒有反擊,使他們有了誤解,以為依維斯在他們的圍攻之下,難以施展攻勢。這時,事出倉促,哪裡還守得門戶?只聽「啪啪啪」幾聲,連珠炮似的,一不提防,他們各中了一掌,坎亞的是右肩,恩斯特是左腿,貝里斯則被擊中腰部。好在依維斯只是空有招式,並沒有發出力道,不然他們此刻恐怕不會如此好受。 三個人同時心中一凜,暗道了一聲:「好險!」咬了咬牙,又縱身上前。心中只道是依維斯攻得太快,一時來不及發出更猛烈的力道,並沒有想到依維斯是在警告他們知難而退。很多人都是如此,平時聰明非常,一遇到事情,腦子就暫時失調了,也看不清楚事實真相。當然,也可能是他們故意裝作不知道依維斯的用意,好繼續自己的進攻。 不過,此時,他們對依維斯的看法隨著他們跟依維斯戰鬥的時間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坎亞覺得自己雖然一直強調不能小看依維斯,但自己在開始交手之前,卻還是不知不覺地低估了依維斯。起先,他本以為,在魔法的干擾之下,他們一出手,即使不能殺死依維斯,也至少可以使他身受重傷。但是,事與願違,魔法對依維斯根本就沒什麼作用,他們三個第一擊不得不無功而返。而後,坎亞又以為,即使三個人第一擊不能對依維斯造成傷害,混戰之下,也必定能拿他性命。誰知道,事實再一次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盤。而且,在依維斯沒有出全力進攻的條件之下,他們竟然還各中了一掌,雖然這一掌並沒使他們受傷,但這簡直讓坎亞難以接受。 恩斯特、貝里斯則開始懷疑自己在大陸上分別排名第八和第五,是不是因為還有很多高手沒有參加比武,所以才僥倖得到了那個榮譽。而在此戰之前,他們卻還一直以為自己當初之所以「屈居」第八或第五,全是因為自己一時失手,才會輸給了別人,並非是實力使然。要是有機會再比一次的話,一定可以把自己的排名再往前挪上幾挪。 總之,三個人越戰越是心驚膽戰。紛紛使出兩敗俱傷的招數,一時之間,把依維斯又再次逼得連連後退。由此,足以驗證一句話: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不過,儘管如此,他們還是依然逼近不了依維斯的身體。總覺得有一股力量把自己的拳頭牽引向另外一個方向,就好像狂風把射出去的箭吹離了原先預定的軌道一樣。只是,那股力量又沒有狂風那樣霸道,那是一種暗湧般的力量,彷彿是從海底深處鑽出來的。 久攻無效,坎亞突然騰出右手,拔出自己的長劍,直刺依維斯。他開始覺得要對付依維斯,使用任何花俏的動作,是沒有作用的,到頭來非但騙不了他,找不到他的破綻,反倒可能把自己給騙了,並讓依維斯窺見自己的破綻,伺機攻擊。 貝里斯和恩斯特也意領神會,一起從腰間解下自己的劍,運力至劍尖。一步一步地或刺或挑或砍,每一劍都是指向依維斯的要害部位。 戰局中,四個人的動作越來越慢,看起來竟然像是一個師父在教幾個徒弟練習武藝一樣,故意放慢招式的速度,使徒弟們能夠看得清楚。但是,只要稍微有點武學常識的人都知道,這個時候是從開始以來最危險的時候,因為鏖戰雙方都把自己的力量提升到一個非常高的點。雖然動作緩慢,而且無聲無息,但每一劍每一掌卻都是蘊涵著千鈞之力,一經刺中,一定會傷得很重。 四個人漸漸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氣團,這個氣團牢牢地包裹著他們。他們在裡面就好像置身於一個玻璃球一樣。不過,要是有人妄圖進入或者破壞這個氣團,除非他的功力比他們四個人加起來還要高,不然的話,一定會七竅流血、當場死於非命。 在空中被拋來拋去、連續顛簸之中,西龍、那蘭羅、白木已經把自己肚子裡的東西悉數吐得一乾二淨了。此時,他們感到週身乏力,身心疲憊,再也無法破口大罵了。不過,兩個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的動作也漸漸慢了下來,畢竟,被拋的不是三個充滿空氣的布袋,而是三個沉甸甸的人,拋得久了自己也會累的。 他們眼看著這個奇怪的現象,不禁驚奇地半張開嘴巴。那個氣團裡面晶瑩剔透,四個人裝在裡面看起來就如同在玻璃缸裡的魚一樣,長髮如同水草一般蕩漾,容貌比在陸地上精奇多了,就像是鑲綴滿水晶,閃閃發亮。 「太好看了。」半空中的白木一邊流口水一邊訥訥地說道。心想:要是我能生活在裡面就好了,多麼漂亮啊! 置身於玻璃球狀氣團之中的四個人可沒他們想像的那麼享受,他們一點也不覺得裡面很漂亮很美妙。依維斯感覺到溫度在逐漸升高,自己雖然有防護氣體,但是並不能完全隔熱,而且在裡面呈封閉狀態,又跟外面的空氣幾乎不能形成對流,所以頗有點難受。 至於坎亞、貝裡思、恩斯特可就更慘了。熱流在他們皮膚上擦來擦去,就好像拿著一把鋸子在慢慢地鋸著身上的肉一樣,疼痛、麻木,想喊卻又喊不出聲,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心好像快要蹦出來了,嘴唇上有股燒焦的味道。特別是三人之中,功力較弱的恩斯特,更是臉色漲得通紅,跌跌撞撞,幾乎就要倒下去了。好在他們還僅僅是在氣團的外圍,要是將他們置身於依維斯現在所在的地方,恐怕早就癱倒在地,氣絕身亡了。 但,儘管如此,卻沒有人想衝破這個氣團,因為衝破這個氣團也像要進入這個氣團一樣,要是沒有深厚的功力,加上超強的爆發力,會反為其傷。現在就看誰能熬得更久了,氣團也會隨著裡面的人一個一個倒下而減少壓力,只要能熬到最後,那氣團就只具有相當於他本身的功力的壓力,而那個人就可以很輕鬆自如地從氣團中走出來。 依維斯暗自心焦,他自己肯定會比他們熬得久,不過,他卻又害怕坎亞會熬不下去。那樣自己就會對不起阿雅了,以後再碰到她可怎麼向她交代?但是,他又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衝破這個氣團,全身而退。 在氣團之中,由於摩擦力大大增強,所以他們的打鬥動作要比在外面緩慢了很多。外面的人看到在氣團裡面的人所出的一招一式,都十分清楚。而他們在裡面卻是非常辛苦,每出一招,都要耗費巨大的能量。而且,出完一招之後,氣團的溫度就要升高一點,空氣也更為混濁。他們比拚的已經不是武技那麼簡單了,而是多方面的比拚,毅力、肺活量、意志力等等。 恩斯特漸漸失去了理智,氣喘如牛,看起來就要給氣團裡的壓力壓垮了。而坎亞、貝裡思也並不好受,口乾舌噪,彷彿在沙漠中行走了三天三夜而滴水未沾一樣。水,他們的腦海裡全都浮現出一股潺潺的溪流,可以用來盡情暢飲,他們感覺到自己正撲進水流裡,一大口一大口地啜飲著這美妙的甘霖。一生中他們從來未曾如此強烈的渴望著水。 但,他們並沒有停下動作,依然使著自己熟悉的武技向著氣團中心的依維斯發動進攻,儘管他們已經東歪西倒,出拳軟綿綿,也無法準備控制長劍的去勢。他們身上幾乎沒有一絲力氣了,彷彿是潛意識在繼續支撐著他們打下去。 「他們在幹什麼?」看到這些情景,西龍詫異地想道,「他們好像是喝醉了酒一樣,腳步歪歪斜斜的。」 而兩位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都知道現在已經到了生死關頭,卻又幫不上什麼忙,只好乾著急,臉色因而大變,緊張得雙手也在微微顫抖。 「喂,你們小心點,別讓我給摔下去了。」白木感覺到把他扔來扔去的人的手在發抖,情緒又有點不正常,深怕他們一個失手,沒接住,自己從高處掉下,跌死,便大聲嚷道。 依維斯在氣團中心非到情非得已,盡量不出招,因為怕一出招使氣團內部環境繼續惡化,傷害到坎亞。不過,這樣一來,卻又延長了雙方的痛苦,要是依維斯抓住這個機會,把他的三個對手全部擊斃,他倒是立刻可以脫身。 但,他又怎麼下得了手呢?除非坎亞不是坎亞,不是阿雅的丈夫,不是依維斯的師兄,除非依維斯不是依維斯。
***************************************************************************** 第七章復仇之劍 日頭慢慢往西邊沉落,夕陽金光四射,灑滿了整個山谷,山谷旁邊的溪流潺潺流動,傍晚的山風搖動樹林和草叢,發出「沙沙沙」的聲音。 氣團竟然慢慢收縮下去,裡面的各人臉色越來越難看。依維斯大汗淋漓,臉色赤紅,氣息又粗重了很多。他剛才所受的傷畢竟對他也有所影響,氣團裡的污濁氣流經由他的傷口滲入身體內部,破壞他的身體機能,消耗他的體力。 坎亞、貝里斯雙目出血,表情十分痛苦,他們的腦子裡一片混亂,只有一個念頭:堅持下去,殺了依維斯。恩斯特更不用說,他頭昏目眩,狂噴出一口鮮血,把整個氣團染得一片通紅,色彩迷離。然後,頹然坐倒在地上,像一條跑了很久的狗一樣伸出舌頭,呼呼大喘,上氣不接下氣。苦苦支撐到現在,他的功力也發揮到了極限。 「這樣下去非兩敗俱傷不可。」依維斯想道。功力正在一點一點地散去,身體好像是被慢慢掏空,越來越輕,就要象羽毛一樣飛起來了。 西龍、那蘭羅、白木在半空中被拋來拋去,時間一久,也就慢慢習慣了,除了時不時嚷上幾句咒罵的話,也沒有其他過激的反應了。不過,當他們看到氣團裡的依維斯神色越來越不正常,便非常擔憂。 「西龍大人,你說依維斯總統領不會支持不住,把我們幾個留在這裡吧?」白木憂心忡忡地說道。 「不會。他們根本不是依維斯的對手。」西龍語氣顯得十分堅定。但他的內心也是略有隱憂,因為他知道雖然坎亞、貝裡思、恩斯特打不過依維斯,但是依維斯卻很可能要輸在猶豫不決、患得患失,輸在自己身上。 而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也同樣憂心似水,要是坎亞他們輸了,那麼他們三個也就跑不掉了。而且,在他們看來,局勢明顯對依維斯比較有利一點。 「西龍,我來救你!」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注意到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從山頂上疾射而下,猛地向藍達雅長老基爾恩撲去。只聽「彭!」的一聲,基爾恩剛才一直在瞄住氣團,猝不及防,被那身影撞了一個結實,一個趔趄,跌倒在地上,樣子狼狽不堪。 「卡亞師兄?」西龍在空中驚叫道。來人正是卡亞,他在山頂上早就聽到這邊亂紛紛的嘈雜聲了。 起先,他想著達修要他在這裡看守著不言山,並沒有叫他多管閒事,便不想下來;但後來,他忽然聽到了西龍的聲音,中間還夾雜著依維斯和坎亞的說話聲,終於下定決心跑下來看了。在途中他看到西龍正被人拋來拋去,即時飛下來救西龍,也不想想自己的武技是什麼水平,能不能從藍達雅長老手中救出別人。 「依維斯?坎亞?你們怎麼打起來了。」卡亞趴在地上還沒爬起來,便大聲發問道。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找死!」基爾恩「騰」地一聲,從地上爬起來,暴怒道。本來以基爾恩的功力是不可能那麼輕易給卡亞撞中的,但他當時正在關注著坎亞他們和依維斯的戰鬥,而他的兩個同伴也是如此,於是,一時大意,便中了招。 如同電閃雷鳴般,基爾恩發出一道強勁的魔法力量向卡亞身軀撞去,而另一個藍達雅長老吉裡斯還有魔法師馬科因也迅速向卡亞出手。 卡亞突然衝進來,並出乎意外地把基爾恩撞倒,使他們誤以為卡亞是個高手,所以出手一點不留情,都是以自己最強大的魔法力量進行攻擊。 「不要殺他。」坎亞在氣團裡面剛好瞥見卡亞,便大聲喊道。達修的門下,他相處得最久的就是卡亞,因為卡亞入門早,雖然資質平平,但是待人真誠,坎亞也少不了受他很多照顧,心中非常感激。但可惜,坎亞還是慢了,而且他的聲音從氣團裡傳出來就好像一個人在水中說話一樣模糊不可聞,基爾恩等人的魔法力道已經去勢如潮,無可挽回了。 只聽又是「彭」地一聲,卡亞應聲而倒。他本來就武功平平,就算是有所防備,也抵擋不住三個一流位魔法高手的攻擊,更何況是在沒料到對手出招會這麼快這麼狠的情況之下呢?一下子,實在無法經受得住,狂吐出幾口鮮血,眼珠兒往上翻了幾翻,再也沒有發出任何一絲聲音。身體平躺在地上,臉孔仰向天空,露出一顆大大的喉結,雙眼從眼眶中凸出,臉上呈現出十分訝異的表情,好像是在質問著什麼。腦袋一歪,永遠停止了呼吸。 「卡亞師兄!」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因為用魔法力道對付卡亞,已經無法兼顧拋人了,西龍在空中掉下來之後,跌坐在地上,哭喊道,「依維斯,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優柔寡斷,都是你害的。」 此時,西龍傷痛莫名,完全失去了理智,揮舞雙手,口裡咿咿呀呀地亂喊著,一頭向基爾恩撞去。基爾恩剛殺死了一個人,雖然殺人對他來說並非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但見到卡亞死狀可怖,一時之間,沒有回過神來,竟被西龍頂退了幾步,踉踉蹌蹌地倒在地上。而吉裡斯和馬科因也楞在當場,沒反應過來。不然的話,恐怕西龍也難免要遭受他們的毒手,暴死當場。 「卡亞師兄?」依維斯也見到了,他大喊一聲,悲痛欲絕,雙眼血淚狂蹦,紅色的頭髮一根根高高豎起,「鏗鏘」,拔劍向天,一下子把圍在四個人身上的氣團激破,撕開了坎亞和兩個武者的攻擊。隨之,一道足以與日月爭輝的光芒傾灑而下。剎那之間,本來已經漸漸昏黑的整個山谷被照耀得仿如白晝,連本來是綠色的樹葉上面也閃動著耀眼的白色光斑。這光芒既是為卡亞送別,也是燃燒著的復仇的熾焰。 坎亞、貝里斯、恩斯特三個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蹬蹬蹬」地向後連退了十幾米,才算勉強站定,面色蒼白異常。那巨大無匹的光芒,產生出一種壓迫式的恐怖;那光芒彷彿來自煉獄,而不像陽光一樣來自天堂。他們的腦袋呈現出一片空白,不寒而慄,呆立在那裡,久久無法轉過腦筋來。 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的錯。一個念頭死死地纏住了依維斯,他揮不去卡亞慘苦的死狀,感到所有不幸的事情彷彿都是因自己而起。這個念頭就像火苗一樣迅速竄燒起來,把他點燃,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志,他要爆發。 「光照大地。」依維斯長嘯道。一劍牢牢籠罩住基爾恩的全身。基爾恩感覺到自己就好像是全身淹沒在海水裡一樣,無法發力,無法動彈,連開口也感覺乏力。一種絕望和渴望一死的念頭,竟然油然而生,他看到世界上最龐大最耀眼的光輝向自己壓過來,他的雙腿死死地釘在地上,臉上展現出怪異的笑容,彷彿是在迎接著死神降臨到自己頭上。 周圍沒有一個人能夠看清楚基爾恩在劍光的掩遮之下做出了什麼反應、什麼動作;甚至沒有一個人敢於說自己看清楚了依維斯的劍在基爾恩身上做了什麼,他們都不知道依維斯到底是用劍來刺還是劈還是挑還是砍;更加沒有一個旁觀者能夠計算出依維斯在這一剎那之間,到底出了幾劍。 當然,依維斯自己知道,他對自己出劍的每一個姿勢,每一下刺在那裡、劈在何處,都十分清楚。甚至,基爾恩在每一劍之前、之中、之後各作出什麼反應,他也都瞭如指掌。鮮血使他痛苦,卡亞的死使他仇恨,一個痛苦而且產生莫大仇恨的依維斯無疑是可怕的,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平常的他,而簡直是魔鬼的化身。 依維斯下意識地笑了一笑,雖然沒有人看見那隱秘的笑容,可他知道自己一定是笑了笑。他看著自己劍身上的斑斑血跡,血珠兒在劍尖上一點一滴地流下,滴到地上,開出一朵朵紅色的小花,而劍身則越發閃爍、明亮起來,映照出周圍的樹木和人影。 一共出了九九八十一劍,依維斯甚至可以一點不差地在腦海裡重演那些血肉橫飛的鏡頭,一個一個的鏡頭,這些鏡頭可以隨時地定格在他的腦袋裡,只有當他決心越過的時候,那些鏡頭才會隱沒於黑暗之中。但當他想重新回憶的時候,那些鏡頭又會再次跳出來,任他觀賞。 砍完之後,沒有人會相信片刻之前這裡存在一個完整的基爾恩。因為,地上只殘餘著一些破碎的片斷:一小塊一小塊的皮膚、半邊指甲,幾根頭髮。 在依維斯剛停下來的那一瞬間,基爾恩身體的各個部分雖然已經被分解了。但是,依然還是有生命的:脈搏仍然在跳動,很正常,如果還能持續跳動一分鐘的話,人們將會發覺他的脈搏為七十五次;眼珠兒在地上一眨一眨,就好像天上閃爍的星星一樣明亮;嘴角居然還往上拉了一拉,一絲笑容被擠了出來;而血液也照常循環不休,甚至,連新陳代謝很可能也保持在完全正常的狀態。 那蘭羅和白木已經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呆掉了。這不是一個人,血紅的頭髮使他看起來就好像傳說中的「血魔」;這不是他們那平易近人身體略顯瘦弱還沒有發育完全的依維斯,這是閻羅王派來的使者。 「守得雲開見月明!」依維斯又是一招發出。此時,天上一輪月亮剛好隱隱約約地飄出來,露出十分蒼白的顏色,彷彿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臉色大變一樣。接著,一朵浮雲飄過去遮住月亮,但立刻又迅捷地離開,使人覺得是月亮伸出手扯住了浮雲,想用它來擋住自己的視線,以使自己不用受到驚嚇。但浮雲看到這樣的景象,拚命地掙脫了月亮的雙手,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裡的一片天空。 吉裡斯完全喪失了逃跑的念頭。確實,對於眼前的這個依維斯,如果他的目標是你,他想殺你的話,你唯一能擁有的比較現實的念頭就是希望自己可以死得快些,而不是奢望逃過此劫,那是不可能的。 「絲!絲!絲!」如同毒蛇吐信,也如同絲綢破裂的聲音。依維斯仗劍從吉裡斯的頭頂貫穿而下,血珠兒如同灑水器噴出來的水一樣隨風四處飄揚。吉裡斯身體竟然被分成兩邊,還楞是各自向前走了幾步,才頹然倒下。如此簡單的動作,卻沒有人看清楚依維斯是如何用整個身體和劍一起穿過吉裡斯,而自己身上卻一點兒血跡也沒有。他們知道的唯一事實就是,剛才,世界上,又有一個人因受到了最大的酷刑,最大的痛苦而死去。 那蘭羅、白木忍不住劇烈地嘔吐起來。他們雙手捂著肚皮,把剛才在半空中顛簸時沒有吐出來的東西都吐了。吐乾淨裡面的一切水份,吐掉口裡的唾沫,把自己的胃幾乎也連帶著吐了出來。 而西龍則如癡如醉地觀望著這一切,仇恨使依維斯心性大變,同樣也使西龍忘掉了一切的恐懼。他只想看到他們的死、死、死,殘酷的死、慘無人道的死。雖然不是自己親自動手,但他能從這裡面得到了莫大的復仇的快感。他裂開嘴巴,神經質地笑了幾笑,嘴角滲出一絲痛苦的血跡。 坎亞、貝里斯、恩斯特面如死灰,他們感覺到死亡現在降臨到別人身上,等一下也將會降臨在他們身上。生平第一次,他們體會到了死亡的恐懼,來自內心深處的劇烈悸動,但他們的腳也好像是被釘在地上一樣,無法行走。 「這一招,為死去的卡亞師兄而作,名字就叫:千古一泣。」依維斯咬緊牙關,從口裡蹦出了幾個字,彷彿鐵錘在捶打著鐵砧,噴出了一點點的火星一樣。而那冷得刺破耳膜的語調足以使一切生活在熱帶的人聽了也會感覺到身體如墜冰窟,但求一死。 至此,依維斯的「擒天七式」已經出了五式。 馬科因向天空伸了伸手,好像是在祈求著什麼。也許他是在祈求一個天雷,把自己砸死,免得接受這樣殘酷的對待;也許那僅僅是臨死前的一種儀式。總之,不論他怎麼祈禱,他都必須承擔自己做過的事情的責任、承擔依維斯即將發洩到他身上的這一切。 「恐懼和顫抖是人的至善。」號稱大陸上最後的一個哲學家曾經這樣說過。這個時候的馬科因甚至已經忘記了恐懼忘記了顫抖,他感覺到一種憐憫和仁慈充滿了他的整個身軀。而這種憐憫和仁慈竟然是他自己對他自己產生的,他覺得自己很可憐,像漫步在黑夜的田野裡一個孤獨無助的小孩子,他覺得好想哭,大哭。很久以來,他已經不記得眼淚是什麼滋味了,如今,他想重溫一下,用舌頭砸砸,用嘴巴嘗嘗。同時,他也感覺到惡魔似的依維斯身上居然也散發出一種慈悲的光輝,慈悲和仇恨竟然可以混合在一起? 依維斯把長劍往前一展,剛才的強光被壓迫到劍尖,成為一小段人眼不敢觀望的光芒。接著,那一小段光芒像一顆彈珠般向著馬科因的身體激射而進。所有的人都看到,那顆光芒粒子在馬科因的身體四處遊走:從額頭向著喉結,直下肚臍,然後穿過左腿,直抵腳掌,完成一個跳躍,跳到右腳腳掌,再往上攀升,滑過右肩膀,直達右掌心,緊接著,又轉了回來,經由後腦,衝向左手,最後又回來,在腦頂門上停頓了一會,「哧」地一聲跳了出來,重新回到依維斯的劍尖。 動作完成之後,依維斯持劍轉身向著背後,再也沒往馬科因望一眼。淚水充滿了他的眼睛。 整個過程緩慢而且顯得有點「有趣」,西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笑聲使周圍的空氣顯得更加地陰森可怖。其他在場的各個人都無法感受到這種「有趣」,從他們痛苦的表情看來,他們似乎寧願自己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到過這個地方。 馬科因動也沒動,完好如故。除了依維斯之外,所有的人都詫異地觀望著這一切。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看到一粒很好看的光粒子從依維斯的劍上發出,在馬科因的身上來回遊走,然後又彈回依維斯的劍。連馬科因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只是覺得自己身上到處癢癢的,就好像被竹葉子搔著後背一樣的感覺。 馬科因突然裂開了嘴巴,準備笑一笑,他以為依維斯手下留情,自己已經逃過了死劫。但,沒有人能再次看到他完整的笑容,他沒來得及笑出來。在場的人只聽見「砰!」的一聲,他的身體像鞭炮一樣四散爆了開去,但比鞭炮爆炸得更為徹底,鞭炮爆炸之後至少還會留下一些紙屑。而在這裡,沒有人看到馬科因的一絲血跡,沒有人再看到一寸皮膚,甚至半根頭髮。假如有,那一定是一些灰塵,而在這個世界上,灰塵一般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原來依維斯是將自己的力道全部控制在那粒光珠上,然後運用意念使光珠在馬科因身上行走,消解他身體各個部位的組織。所以,當光珠剛彈出來的時候,還沒有任何變化,但當血液循環加快到一定程度,散佈在裡面的力道便會將血液引爆,進而把整個人炸成碎片。 依維斯依舊動也沒動,只是靜靜地站著,看著風吹著葉子從半空著飄旋而下,他突然覺得自己好累好疲倦好想倒下去大哭一場。 山頂上,不知道何時,又來了許多人,他們為剛剛發生的這一切,感到非常震驚,一個個張口結舌,許久也回不過神來。依維斯比他們想像中還要殘忍,他們一動也不敢動,深怕驚動那個煞星。可是,山谷中的人沒有一個發現這個改變。他們都沉浸在死亡的驚恐之中,不能自拔。 「這是依維斯嗎?」看著山下發生的事情,山頂上的那個女人發現自己的手和腳都在不停地顫抖著,而她根本就無法控制得了。 「這不是依維斯,這是魔鬼附身的依維斯,這不是依維斯。」她似乎聽見自己的牙關在打顫。 藏在草叢裡,眼睜睜地看著卡亞暴死,那時,雖然她也同樣感到一種錐心裂肺般的痛,但卻決不可能昇華到象依維斯一樣極端的地步。她本來就是個性情柔弱的人,比如她對坎亞的所作所為雖然有所察覺,但依然沒有進一步的調查,也沒有逼坎亞說出真相。可見她既缺乏勇氣,也沒有什麼主見。 而,一個人沒有主見,是很危險的,容易聽信別人的說法,為別人利用。 「難道坎亞說的是真的,依維斯根本就是一個殘暴的人?」那女人的腦袋在飛速地旋轉著,「不,不,依維斯不會是這樣的人,他只是被激怒了,他是很善良的,他很善良。」 「不是這樣的,依維斯天生暴戾無情,善良只不過是他的外表,凶殘才是他的本性。」她腦袋裡另一個聲音又響起。 「我該不該殺他?該不該?」 「不,我不能殺他,不能。依維斯一直都很愛我,他是個需要別人照顧的孩子,他那麼脆弱。我不能殺他,不能!」 「你一定要殺他,一定要,不殺他這個世界上就會有更多無辜的人死去。你要殺死他,拿出你的勇氣來。」 「不!剛才依維斯還在說為了我而不想和坎亞他們打呢!」她舉起雙手,死死地掩住了自己的耳朵,彷彿這樣就能把自己頭腦裡的念頭壓制下去一樣。 「你一定要,這是你的責任,上天賦予你的責任。」 「依維斯和我自小無所猜忌,無話不說,我不能殺他,況且,我殺不了他。」 「你行的,聽我的話,你一定行的。」 千萬個念頭紛至杳來,她的腦袋一片混亂。抱著頭,她趴倒在草叢裡哀哀哭泣,淚水盈滿了她的整個眼眶。她的眼珠兒深深陷落,眼袋也漸漸呈現出一片黑色,比早晨時的她好像是整整老了幾十歲一樣。 「我要是死去,死去,就好了。讓我死去,死去,不要再折磨我,不要!不要!」她拚命地抓著自己的頭髮,在心裡聲嘶力竭地嚷道。 「殺死他,殺他。」她腰間那把嗜血而卻又很久沒有嘗到鮮血的劍彷彿也在勸說道。
***************************************************************************** 第八章躊躇不決 依維斯一步一步地邁向卡亞的屍體,拍了拍跪在旁邊,雙眼掛滿淚水,表情上既有痛苦、仇恨也有復仇的快意的西龍的肩膀。接著,又放下劍,俯身抱了一抱卡亞的屍體,一絲冰涼一直滲透到他內心深處,淚水一大滴一大滴地掉下去,掉在卡亞的臉上、眼睛裡、流進鼻孔裡。 「安息吧。卡亞師兄,仇,我已經替你報了。」依維斯把卡亞高高凸出的眼珠輕輕按了下去,並用手摸了摸他的眼睛,把卡亞的眼皮壓伏在他的眼珠上面。死者應該緊閉眼睛,應該得到長眠。 然而,依維斯自己也不知道仇到底報了沒有。不錯,殺了卡亞的人,他已經讓他承受著比卡亞所受的痛苦百倍的死去,但是,真正的兇手,卻仍然在那邊站著。 聽到依維斯的話,坎亞和其他兩個武者暗自鬆了一大口氣。既然依維斯說仇已經報了,那麼,很可能,他就不會找自己算賬了。現在的坎亞,已經不敢去想著要殺依維斯了,他只想自己能逃過這一次,不死,也就夠了。 「蒼天啊!」依維斯猛地轉過身來,仰天長嘯道。那嘯聲充滿悲涼,穿破寂靜的夜空,把滿山的草木都震動得搖曳起來,山峰也好像在搖晃不休。而蚯蚓的聲音如同是在為死去的人奏出安魂曲。 依維斯慢慢走向坎亞、貝裡思、恩斯特,一步一頓。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睛也並不表現出任何情緒。他的頭髮依然沒有垂下來,怒氣和悲痛使它們繼續膨脹著。 坎亞和其他兩個武者面面相窺,剛才短暫的歡喜,立刻消亡殆盡。他們好像是看見死亡之神向自己走來,他們發現自己的雙手和雙腿都已經無法動彈了。看到依維斯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們,他們想反抗,但是求生的意志對自己的動作無能為力,他們只好接受自己正瀕臨死亡的事實。 「殺!」貝裡思嘴唇動了動,擠出了一個字,他還是想衝上去和依維斯決一死戰。雖然知道自己絕對打不過依維斯,而且心裡也很害怕,但是長久以來形成的寧可站著死,不可坐著生的念頭盤旋在他的腦際。 「你走吧!」依維斯瞪了他一眼,又把視線移向恩斯特,「你也走吧。」 「為什麼要放我們走?要殺便殺,要剮便剮。」貝裡思和恩斯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詫異道。他們以為依維斯想出了什麼希奇古怪的方法來折磨他們。 「因為你們倆從草叢裡出來的時候,喊了兩個字。」依維斯冷冷地說道。 「什麼字?」剛才的恐懼已經使他們的頭腦暫時失去了記憶。 「『看招』」依維斯說道。 因為這兩個字,證明他們還不夠卑劣,至少不會偷襲別人,所以他們不用死。 貝裡思和恩斯特紅著臉,光明正大本來是任何一個武者都必須遵守的基本規條,現在卻成了救他們活命的主要原因,真是可笑、可歎。可見人們的道德已經淪亡到何種地步。他們背轉了身,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問道:「那他呢?」 「這是我們師兄弟之間的事情。」依維斯看著自己的劍說道。 貝裡思和恩斯特沒再問什麼,蹣跚著腳步走了,他們背後的影子很長,很長。從此以後,大陸上再也沒有人見到他們倆,有人說他們經此一役之後,羞愧難當,自殺而死;也有人說,他們去了某座山峰隱居,寄情山水,再也無意江湖之事。 「為什麼你要殺我?為什麼你偏偏要把我逼入死路。」依維斯盯著坎亞的眼睛問道。 「哈哈哈,我早說過,有你在就沒有我在。」坎亞覺得自己今天是必死無疑了,索性豁出去,大聲笑道。 「你可以殺我,卻為什麼要害死這麼多無辜的人?為什麼要殺死卡亞師兄,為什麼?為什麼?」依維斯把手中的劍轉了幾轉,光線在坎亞的脖子上劃過。 「因為我殺不了你。至於殺死卡亞師兄,本來就不是我的意思,那是意外,我只是想殺你。」坎亞顯得十分冷靜。 「意外?都是意外?在羅絲維特城死了那麼多士兵也是意外?」依維斯一腳踢過去,把坎亞踩在地下,用劍抵住他的喉結。 「是的,都是因為要殺你,都是因為你,你明白嗎?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你而起,不是你,那些士兵不用死;不是你,今天,卡亞師兄也不用死。」坎亞閉上眼睛,平靜地說道,「殺我吧,殺啊!反正殺不死你,我活在這個世界上,也沒什麼意思。」 「都是因為我?我做錯什麼了?我哪個地方做錯了?一切都是因為我,一切都怪我,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錯,我一向都默默忍受著你,你為什麼就不可以讓我過平靜的生活?」依維斯睜大雙眼,說道。 「你是依維斯,你注定不能平凡,你搶佔了我的一切,從你一進師門,我的地位就開始有所變化。本來,我是師父最得意的行者,可你來了,你把我的一切都毀了。後來,你又組織了『前進軍』,我在你面前還有什麼地位可言?西龍處處跟我作對,我這個副統領名存實亡。就連阿雅,你也跟我爭。」坎亞心想反正都是一死,也不再顧慮阿雅了。說道。 「你倒是推得一乾二淨,你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如果你不是利慾熏心,我會去跟你作對?『前進軍』本來就不是你成立的,你竊取了勞動成果,依維斯也放棄了一切,你還有什麼不滿足?」西龍也清醒了過來,聽到了坎亞的話,彈起來嚷道。 「我不是你,西龍,我天生就不是做配角的料,我不想一輩子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下。你們不站在我這邊,就是跟我作對!」坎亞冷冷地說道。 「那你就自己去開拓一片天下啊!為什麼非要死氣白賴地霸佔『前進軍』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地盤不可?為什麼?為什麼要把我們逼上絕路?還拿阿雅來做借口,你知道你傷害了多少人嗎?你傷害了卡亞師兄、傷害依維斯、傷害了阿雅、傷害了我。」西龍怒不可遏,衝上去劈里啪啦地打了坎亞幾大巴掌,又踹了幾腳,但坎亞連哼都沒哼一聲。 「哈哈,依維斯是我成功立業的最大障礙,你們要我重複幾次才能明白?除了依維斯,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夠跟我匹敵?」坎亞大笑不已,說道,「我沒有傷害任何人,因為我自己也飽受傷害。」 「我從來沒想過與你為敵,從來沒有。」依維斯神情哀痛地說道。 「小時候,我在路上走,經常會跌倒在地上。土地從來也沒想過與我為敵,但是卻把我摔倒了。道理是相同的,世界很多事情,不是由我們自己所決定,你、我,天生就是敵人,誰也甭想逃避。」坎亞提高聲調,「誰又知道我忍受的痛苦呢?誰?誰啊?」 「你的痛苦是你自己找來的,怨不了別人,像你這種人,最好是被千刀萬剮、粉身碎骨。」西龍狠狠地說道。 「沒有人願意承受痛苦,我的痛苦是我的使命感強加給我的,是上天強加給我的,是賽亞人的榮譽感強加給我的。上天生我下來,就是為了稱霸天下,和依維斯對抗;就是為了為賽亞人奪得世界上最大的光榮。」坎亞神情激昂、氣喘吁吁地說道,「更何況,作為一個男人,我怎麼能夠忍受自己的女人和別人藕斷絲連,我不能!」 「哈哈哈,真夠大言不慚的,可別忘了,你連玻利亞都打不過。還談什麼上天加給你使命感,簡直胡說八道,我真為你臉紅。」西龍說道,「還有,你自問你能敵得過埃南羅嗎?」 「玻利亞垂垂老朽,何足道哉?埃南羅已經元氣大傷,更不是我的對手。」坎亞說道。 「阿雅?」依維斯皺了皺眉頭,「我跟她沒什麼,我一向都當她嫂子一樣看待。」 「是嗎?真是這樣嗎?你敢說你內心也這樣想嗎?」坎亞瞪著依維斯,說道。 「難道你就是為了這一點而想殺了我?」依維斯說道,「不錯,不錯,我是喜歡她,我是愛她,可那又如何呢?她是你的妻子,我的嫂子。我從來沒有什麼非分之想,我只是遠離你們,我逼著自己遠離你們,可是你依然陰魂不散。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開心,是不是?」 「承認了吧?是的,我就是因為你跟阿雅藕斷絲連而想殺你;是的,你最好死掉,你死掉了我們就開心了,安樂了。總之,只要我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天,我就一天也不會忘記要殺死你。」坎亞說道。 「天做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依維斯,讓他去地獄裡繼續發夢吧!」西龍轉向依維斯說道。 「殺不了依維斯,我本來就沒想著要活下去。動手吧。」坎亞乾脆閉上了眼睛。 依維斯望了望劍尖,只需要他輕輕一發力,坎亞就必死無疑。然而,此刻,他又再一次猶豫了,他痛恨自己的猶豫,可是,他無法不猶豫。 殺嗎?我真的要動手殺死他嗎?殺了他,阿雅怎麼辦,殺了他,阿雅會恨我一輩子,一定會的。我給不了阿雅幸福,我殺了坎亞,會不會是剝奪了她的幸福?阿雅會因此而死去的,婆蘭已經死了,現在我又要殺了坎亞,誰能夠承受一種人世間最大的痛苦兩次呢?誰經受得起這樣的折磨。 可是,阿雅,我無法不殺他,我必須要殺他,他害死太多的人了。我不殺他,怎麼向死去的士兵們,怎麼向西龍,怎麼向死去的卡亞師兄,怎麼向天下人交代? 阿雅,你在哪裡?求求你出來,給我一個明確的指示,你說不殺,我就不殺;你說殺,我就殺。只要你輕輕地搖一搖頭,或者點一點頭,我便什麼都願意為你做。 天下人?天下人又跟我有什麼關聯?為什麼人家要把天下強加給我,為什麼?我只是要阿雅,我只是要好好地愛護她、保護她。愛是付出,是無怨無悔,是義無返顧,是明知是去死,仍然願意去死。天下人?我不要天下,為了阿雅,就算是背負千古罵名,我也在所不惜。我不能殺坎亞,不能殺,我不能殺他。 阿雅,你要我怎麼辦?我殺了他,你會不會恨我一輩子?你會不會從此以後跟我形同路人,見了面也不搭理我?你會不會連朝我臉上吐唾沫都感到厭惡呢? 連風和樹葉都在一起製造出響聲,它們一定也是在嘲笑我的軟弱,嘲笑我下不了決定?還是嘲笑我不能為心上人付出一切?連她所愛的人都要殺死?或者是嘲笑我一直把這份感情深埋在心裡,不敢表白,我是個懦夫,懦夫。 每一次見到你,我都想跟你說,我好愛你,我真的很愛你,可是,每一次我都沒有說,我只是默默地看著你離去的背影,在心裡哭泣。阿雅,你能明白我的一片心意嗎? 但為了她,我真的已經累了。我曾經擁有過除了她之外所有的一切,但我讓出了,我本不想擁有那一切。為什麼?我最想擁有的東西卻老是得不到,老是擦肩而過。蒼天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你讓我從小就見不到父母,你讓我跟一生中最愛的人分開,但你還是不肯放過我,你一直在扼住我的喉嚨,你讓我生不如死。而誰又能理解我所受的痛苦呢?我只是想平平凡凡的愛一個人,跟一個人共度一生,活著,然後死去。這個要求真有那麼高嗎?高到我完全觸碰不到的地步? 當初,為什麼要讓我生下來?為什麼要讓我碰見阿雅?難道這就叫天意弄人嗎?天,難道你真是那麼殘忍、那麼麻木不仁?你就不知道,人心是肉做的嗎? 阿雅,我真的很喜歡你,很愛你。我常常感到,我的人生已經是一片黑暗了,而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光芒,是我生命之中最大的意義。我要守護著你,直到你死去,即使,你不愛我,即使你嫁給了別人,我也願意為你付出我所有的一切、一切。 阿雅,殺了坎亞,你會不會以為我是妒忌他而殺了他的呢?是,我是妒忌他,我非常強烈的妒忌他,他得到了我最想得到的東西,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還不知足。只要有了你,即使整個世界都在我面前消失,我也無所謂。但,我如果殺了他絕對不是因為妒忌,我不是。阿雅,你聽到了嗎? 可即使如此,阿雅也一定不會原諒我的。就像如果有人殺了阿雅,我也不會原諒他,永遠不會,我會殺了他,一定殺了他。 阿雅會因為我要殺坎亞而殺我嗎?會的,我不能不承認,她一定很愛坎亞,就像我很愛她,她一定承受不了坎亞的死,我也承受不了她的死。蒼天啊!讓我自己去死吧!就讓我做一輩子的懦夫,我再不想面對這一切。 依維斯思潮翻滾,握在手上的劍一直在動盪不休,臉上冷汗涔涔,忽紅忽白,陰晴不定。他墜入了回憶之中。 阿雅第一次從依維斯的眼前走過時,那時他還很小很小,阿雅也比他大不了多少。依維斯剛被楊秋送到他師父達修的手中,碰到了生人,他有點驚慌失措。 不過,當他看到阿雅的時候,那種感覺就完全變了。依維斯現在也覺得不可思議,他居然能夠記得第一次見到阿雅的情景。那時,他可還是一個襁褓中的小孩子,懵懵懂懂的,什麼也不懂的哦。 依維斯專注地看著她,她是他長到那麼大的時候,見過的跟他自己的年齡最接近的人,由此也就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想去親近她,跟她在一起的感覺。雖然,當時,他也並不明白那種感情是種什麼樣的感情。他只是睜大著眼睛看著阿雅,那麼明亮而秀氣的眼睛,那麼可愛的頭髮,紅撲撲的臉蛋,像水果一樣清香。使他的驚慌得到了安撫,他的心靈得到了慰藉。 自從那一次之後,阿雅的影子就已經是深深地刻在了他幼小的心湖之中,像是一朵花倒映進清澈的小溪裡面:持久而又溫馨,隨著水波在蕩漾。 後來,他們在不言山,在達修和羅撒還有各位師兄的呵護下慢慢長大。他們整天在一起嬉嬉鬧鬧,那時可真是又幸福又快活又無憂無慮。 然而,美好的事物總是消失得很快。當然,也有人說所有的事情,不論是幸運還是不幸,在回憶之中都會顯得特別美好。不過,依維斯又怎麼能忘記阿雅嫁給婆蘭的時候,自己因為備受刺痛而傷痛欲絕的心靈呢?他又怎麼能忘記再次見到阿雅的時候,知道婆蘭死了,阿雅嫁給了坎亞時自己萬念俱灰的心情呢?他無法相信這樣的回憶可以是美好的,他只是感到絕望、徹底的絕望。在那一剎那,他相信自己已經墮入了最深層的地獄之中,他相信自己的心已經不再完整,就好像一張破布一樣,千瘡百孔。 如果人可以選擇不回憶,就不回憶,那樣就會很好嗎?有人說,有一種草,叫忘情草,吃了以後就可以忘記過去所有的一切。可是,傳說畢竟是傳說,又有誰真正找到了這種草呢?況且,假如真有這樣一種草,又有幾個人能狠得下心,吃下去,跟往事徹底道別呢?至少,依維斯是不能的,他無法想像沒有阿雅的日子,他怎麼能承受得起回憶不了阿雅的那種痛苦呢? 每當一個人,夜深人靜的時候,依維斯總會想起阿雅那雙明亮而透徹的眼睛,那個輕盈如同風中的花瓣的身軀,那個憂傷的背影。依維斯不敢讓眼淚掛在臉龐上,他害怕看到自己的悲傷被袒露出來,他只是在心裡一次又一次地品嚐著壓抑和悲傷的苦淚。他感到阿雅的眼睛一直在久久地凝視著他,就在他的背後,就在他的身旁,就在他的眼前,阿雅無所不在,就好像空氣、風。 而在阿爾斯山的時候,當看到坎亞和阿雅走在一起,依維斯總是刻意的避開他們。然而,他又忍不住要去見阿雅,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的想見她,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儘管他在心裡一千次一萬次地告訴自己,不要去見她,要忘記她。他逼著自己承認阿雅是自己的嫂子的事實,每次去見阿雅他事先都對自己說,要叫阿雅為嫂子。可是,每一次,當見到阿雅的時候,看著她,他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在慢慢的裂開,他都忍不住要叫她:阿雅。而阿雅則總是冷冷地說:依維斯。一下子就將他推進了冰冷的深淵之中。 依維斯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笨拙,他不知道如何去愛阿雅,更不知道怎樣去珍惜、去得到那份愛,他也不敢。人的一生中,最悲哀的事莫過於放棄去追逐你所愛的人,看著她漸漸遠離,看著她投進別人的懷抱,你覺得她對你很重要,可這並不能使她給你回報什麼。無論你在內心裡苦苦癡戀多久,你跟她依然是不了了之。 以前的阿雅愛開玩笑愛鬧小惡作劇,可是,當阿雅嫁了之後,她好像一切都變了,從一個小女生立刻變成了一個女人。依維斯不知道為什麼人可以變得那麼快,對於這樣的事情來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簡直就像是在開玩笑。 而依維斯自己其實也變了,只不過他太在乎別人了,沒想到自己。所以,他並不知道自己變了。西龍告訴他時間會沖淡一切,會洗掉一切,會讓他忘記一切。可是,他無法忘記,他實在不知道自己的人生除了阿雅還有什麼別的意義。 有時,他很想去死:給別人殺掉或者自殺。可是,他做不到,他不是怕死,他只是害怕死後不能再見到阿雅。以前的甜蜜與偶爾的悲傷,現在看起來是如此的不真切。常常,依維斯會突然想到,那是可能的嗎?我和阿雅認識是可能的嗎?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很久是真實存在的嗎? 依維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想,他只是覺得那些事情好遙遠好陌生,就好像是另外一個他不認識的小男孩跟另外一個他同樣也不認識的小女孩的生活,而那種生活與自己沒有任何一點的聯繫。 依維斯覺得自己的生命是屬於阿雅的,他就好像是一個愛情上的乞丐,一無所有,等候著別人的施捨。到頭來,卻發現依然是兩手空空。他的生命要承受那麼多不幸和磨難,要為了世界為了別人的夢想而活著,自己卻無法得不到最想要的東西。 假裝堅強,欺騙別人是容易的,可那欺騙不了自己。依維斯知道自己對於感情,拿不起,更加放不下,他不想這樣,可是卻又一次又一次地重蹈覆轍。 也許,這根本就是一場性格的悲劇。
***************************************************************************** 第九章花自飄零水自流 「依維斯,你沒事吧?」西龍見到依維斯神情恍惚不定,用手搖了搖他,「你下不了手,我來下。」 「沒事,我會殺了他。」依維斯淒然說道,他感覺到自己的心好像有一把錐子在裡面轉動一樣。殺了坎亞,即是要抹去跟阿雅一切的關係。 「依維斯。」西龍奮力拔出自己的長劍,「我幫你殺了他。」 只聽「鏘」地一聲,依維斯把西龍的劍碰得飛出老遠,劍的去勢十分兇猛,最後撞上了一棵大樹,那棵大樹居然被連根拔起,轟隆倒下。同時,一個黑影從山頂上飛下來,一劍插向依維斯的胸膛。 「依維斯?你?」西龍看著飛出去的劍,嚷道。 「阿雅,是你。哈哈哈,阿雅,是你,居然是你。」幾乎在同一個時候,依維斯慘然喊道。剛才他一直陷入回憶和感情衝突之中,一方面為了阻止西龍向坎亞下手;一方面他見到持劍來刺的人是阿雅,就根本不想躲開。竟然被劍刺中了!但是由於他有防護鬥氣,劍尖只能進入了他的皮膚不足毫釐之深,就再也進不去了。 「我以為你要殺坎亞,依維斯,坎亞是我丈夫啊!不管他怎樣都好,他都是我丈夫,依維斯,你原諒我,原諒我!」阿雅聲嘶力竭地哭道,「依維斯,你為什麼不躲開?」 沒有人會預料到發生這種事情,包括坎亞,他已經喪失了一切希望了,抱著難逃一死的念頭。也包括阿雅自己,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飛下山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拔劍來刺依維斯。在那個時刻,她只感覺到自己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感到身邊的劍在催迫著她趕快動手。 「阿雅,我不怪你,我終於可以死在你面前了。哈哈哈!」依維斯感到萬念皆空,一陣強大的解脫感降臨到他身上,他感覺到自己在向著一個無盡的黑洞飄旋下去,無處著落。 依維斯慢慢倒下去。以前的不言山、羅撒爺爺、自己的師傅達修、各位師兄弟,和阿雅一起快活過的點點滴滴。在他的腦海裡一點一點地浮現出來。然而卻又消失得那麼快,那麼的難以觸摸,像閃電一樣。 他不會後悔自己為阿雅所付出的一切,不會後悔自己就這樣死去。愛,本來就是這樣的奮不顧身,像飛蛾一樣向火撲去,即使粉身碎骨也毫不顧惜。 依維斯的身體象飄在水流上的落葉,他的眼睛平靜而且澄澈。 「這世間,我曾經來過,度過我美好的童年,雖然我的童年也跟別的孩子不一樣。我來自什麼地方,將去什麼地方?誰也無法知道,誰也無法解釋清楚,誰又能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呢?而其實,我也已經不再需要什麼答案了。 但,我真的來過,也許,我的出生不過是為了給這世界增添一點點熱鬧。可是,我出生之前我是誰?我死了之後誰又將會成為我?這世間,為什麼偏偏會有我呢? 從今天開始,我要去另一個世界繼續我無窮無盡的跋涉,我不知道自己要走到什麼時候,才可以停下來。也許,當我無法挪動我的步履,當我不再看到天上的星星,不再看到月亮,我便會停下來。 阿雅,我不會怪你,我真的不會怪你,你不用為了我而傷心。我的生命本來就是你的,你想要的話,隨時都可以拿走。我躲開你的劍又有什麼用呢?我躲得開現實的劍,也無法逃避心中刺來的劍。我的生命因為對你的愛戀,而顯得那麼光輝、燦爛。現在,我走了,永遠地走了。從此以後,我再也不能在你身邊陪伴你了;從此以後,你不要再記起我,把我從你的記憶中抹去。我希望你永遠開心,永遠,能這樣死去,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的肉體死了,可是我的記憶將永遠甦醒。我會記得你的,永遠記得你的,阿雅,我會在天堂裡也記得你的一笑一顰,記得關於你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鐘。我不是你生命裡的一個可以停靠的車站,可是我願意永遠當做運載你的馬車。 璐娜,我這輩子欠得最多的人就是你了,你也要好好保重!璐娜,璐娜,璐娜,你也忘記我這個不幸的人吧。」 最後,依維斯在心裡喊了幾遍,倒在地上,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世界上有一種死,叫做心碎而死。據說,當人遭遇到了極大的痛苦,無法承受,便會這樣死去。這種死不會有任何痛苦,死去的人只是聽到自己的心輕微的「咯登」一下,就結束了。 沒有人能理解依維斯在那一刻所受的痛苦,他的心由於受長久以來的折磨,已經是傷痕纍纍,他已經再也經受不住任何一絲的折磨。就好像一隻駱駝承載著自己所能承受的最高重量,再多放一根稻草也會把它的腰壓垮。何況那不是一根稻草,那把劍那個握著劍的人無論什麼時候都可以要了他的命啊! 生命中最大的悲痛就是眼看著自己心中最喜歡最愛的人,把劍往自己的心上捅。依維斯就這樣停止了呼吸,似乎是毫無徵兆,卻又似乎是必然。生命本來就是如此脆弱的。依維斯的父親是因為悲痛欲絕而死去,而今,他也這樣死去。也許,在冥冥之中,真的有一種力量在主宰著人們的生命。 「依維斯,你怎麼了?」西龍發了瘋一樣地衝過去,抱著依維斯,驚叫道。 「依維斯,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依維斯,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依維斯,你起來啊!」「匡啷」一聲,阿雅手上的松紋古劍掉落在地上,揚起一陣小小的灰塵,她拚命地搖著依維斯的身體,淚流滿面。 「依維斯死了,你殺了依維斯,阿雅,你為什麼殺了依維斯,為什麼?」西龍怒吼道。心中有千萬中念頭在互相絞纏,依維斯死了,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自己還活著幹什麼呢?阿雅居然殺死了依維斯,殺死了一個對她死死癡戀的人,殺死了一個比自己愛阿雅要多一百倍一千倍的人。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沒殺他,我不想殺他,我不想殺依維斯。」阿雅抱著依維斯的屍體,聲嘶力竭的抽搐道,肩膀一聳一聳。 「依維斯,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給我醒過來。」西龍拚命搖著依維斯的肩膀,淚水橫飛道。在那一瞬間,他幾乎想拔劍把阿雅殺了。 「哈哈哈,依維斯終於死了。阿雅,你真是我的好妻子,你做得好!」坎亞爬起來高聲笑道。依維斯一死去,他剛開始感到很是滿足,但立即卻又感覺到有一種很奇怪的情感湧上心頭。畢竟依維斯曾經跟他是同門,大家相處了那麼久,不可能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不過,在坎亞心裡,這一小點感情,很快就被殺死依維斯的快意所淹沒。 「坎亞,你這個混蛋,一定是你,是你挑撥阿雅,是你害死了依維斯。」西龍說著就要撲上去和坎亞決鬥。 「西龍大人,冷靜。」那蘭羅和白木淚流滿臉,一把死死地抱住了西龍,「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阿雅,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起來吧,你也是情非得已。」坎亞意識到自己剛才有點得意忘形,立刻顯得很憂傷地說道。心裡卻想:天下從此是我的。想不到事情居然還會發展到這種地步,我還以為我這次一定是要死掉了。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坎亞終於可以慢慢實現我的目標了。好在佛都告訴我要帶阿雅來,不然,很可能,現在躺在地上的人就是我了。佛都真的很有遠見,這個人也是個危險人物,我以後一定要先除掉他,否則他將會對我的事業構成很大的妨礙。 「我只恨自己,我真恨自己,為什麼不好好練功,親手手刃這個奸賊!」西龍哭道。生平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的感到,一切事物都是有報應的,自己現在的一切正是懶惰的報應。以前比武輸給別人他沒有這種感覺,他雖然一時心情不好,但很快也就忘記了。但現在,依維斯死了,而他卻無能為力、束手無策,殺他的兇手就在他的眼前,而他只能夠哀哀哭泣。 「西龍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還是節哀順變吧!」那蘭羅抹了抹淚水,說道。 「青山?柴?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我還能幹什麼?我什麼都幹不了,我不能幫我的兄弟報仇,依維斯死了,死了,他居然死了。」西龍眼神恍惚地說道。 「西龍師弟,節哀順變,節哀順變。」坎亞一副哀傷的樣子,說道,「依維斯死了大家都不好受。」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坎亞,我求求你,不要再說了。都怪我,都怪我,我是一個不詳的人,師父死了,婆蘭死了,依維斯也死了。誰跟我在一起誰就倒霉,我是個晦氣鬼,晦氣鬼。」阿雅趴在依維斯的屍體上,歇斯底里地哭道。 「坎亞,你這個厚顏無恥的奸賊,你不要假慈假悲,我沒有你這種師兄,你不配做我的師兄。」西龍咬牙切齒地說道。 「既然你不認我為師兄,我也不強人所難,隨便你,不認我做師兄是你的損失。」坎亞輕描淡寫地說道。 「坎亞,你有種就殺了我。」西龍喊道。既然不能為依維斯報仇,那麼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不如一死了之。 「我不殺你。」坎亞望了阿雅一眼。心想:要是現在殺了西龍,那麼我和阿雅之間的關係很可能就會一了百了了,我所做的一切至少有一半是為了阿雅,我不能失去阿雅。況且,依維斯已經死了,樹倒猢猻散,西龍死不死又有什麼關係呢?對我自己的事業完全構不成威脅。至於羅絲維特城的「前進軍」也肯定會歸順我了,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不是趨炎附勢的?嘿嘿,有了這些強兵悍將,何愁天下不定? 「坎亞,你是不敢殺我吧?怕失去阿雅吧?哈哈哈!」西龍放聲大笑道。極度的悲痛使他語無倫次,想到什麼就脫口而出。 「我只是不想殺你而已,至於阿雅,她在我的生命中從來就是第一位。」坎亞說道。 「坎亞,你不得好死,你在乎過阿雅嗎?你要是真的在乎她,就不會叫她來殺依維斯,你不配愛阿雅!」西龍嚷道。 「西龍大人,我們還是抬著依維斯總統領的身體,走吧!」那蘭羅說道。他把「屍體」說成了「身體」也是為了避免刺激西龍。 「不,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裡。」西龍固執地推開了那蘭羅。 「你們可以走,但是依維斯的屍體得留下。」坎亞堅定地說道,「我已經和藍達雅人達成協議了,事成之後,屍體歸他們,你們想要他的屍體就去找藍達雅人要吧。」 「坎亞,你這個卑鄙小人,連依維斯的身體也不肯放過?你這個天殺的。」西龍破口大罵道。像坎亞這麼卑鄙的人,又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呢? 「西龍,你怎麼說都好,藍達雅人當然不會無緣無故幫我的。」坎亞心平氣和地說道。 「我跟你拼了。」西龍說著拔劍直向坎亞衝了過去。 「你也太不自量力了,你是什麼斤兩,我還能不知道嗎?」坎亞不屑的冷笑道。用食指一彈,西龍頓時虎口震裂,長劍掉地,血流如注。 「你殺了我吧!」西龍痛苦地嚷道。此刻他但求一死。 「阿雅,我們走吧!」坎亞輕輕地扶起了阿雅,阿雅哭得淚人一樣,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我不走,你讓我死在這裡。」阿雅泣不成聲,說道,「你把依維斯的屍體給西龍吧,坎亞。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不行,阿雅,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我們的將來,我不能半途而廢,我現在還不能得罪藍達雅人。」坎亞解釋道。有一剎那他幾乎就想點頭答應了阿雅的請求,但他還是狠了狠心,依照自己原先和別人達成的協議行事。 「我不希望你為我做任何事,我只希望你把依維斯的身體給西龍他們。」阿雅慘然說道。 「不行,阿雅,你要乖,不要像個小孩子一樣,來跟我回去吧。」坎亞柔聲說道。 「你不把依維斯給他們,我就死在你面前。」阿雅說著從地上拾起了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阿雅,你不用求他,不用求這個禽獸不如的狗東西。」西龍嚷道。此時,他對阿雅是又愛又恨又憐。愛阿雅是他一貫的情感,恨是因為阿雅用劍刺中了依維斯,憐則是因為見到阿雅成了坎亞手中的棋子,活得很沒自我。 「阿雅,你不要衝動,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商量,你放下劍。」坎亞大驚失色說道。他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一向軟弱的阿雅竟然會有如此過激的行動。 「沒得商量了,你給還是不給?」阿雅淒怨欲絕,說著,手又緊緊握了握劍柄。 「阿雅,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這是藍達雅人要的,我也沒辦法。阿雅,你放下劍,不要衝動。」坎亞心急如火燎般說道。 「阿雅,依維斯不希望你為他這樣做,他希望你好好活著,你不要這樣,你把劍放下。」西龍冷靜了下來,也勸說道。他知道無論如何依維斯都不會希望看到這樣的局面,雖然他很想得到依維斯的屍體,但他不可以讓阿雅去犧牲,那樣,他將無法向死去的依維斯交代。 「給,還是不給?」阿雅閉上了眼睛,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經乾枯了,不會再流下任何淚水了。她恨自己,為什麼會飛下來,令到依維斯為她死去。她甚至想就這樣死去,以慰依維斯在天之靈。 「給,阿雅,你說什麼我都依你,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坎亞急促地說道,走過去把阿雅手裡的劍奪了下來。要是阿雅死了,他覺得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慢著,坎亞國王。你答應我們事成之後把屍體送給我們做研究,怎麼可以反悔?」一個身影急射而下,邊說道。 「利格,是你這個奸賊?」西龍喊道。 「原來是利格長老,你也看到了,我這也是逼之無奈。」坎亞望了望利格,說道,「還有,你不是日理萬機,沒空嗎?怎麼又來了?」 「我只是剛好路過,所以下來看看而已。」利格急忙掩飾道。他剛才急於下來,急於得到依維斯的屍體,倒沒想著自己前後矛盾。基爾恩和吉裡斯下來幫忙之後,他總覺得不大放心,於是自己也跟在他們後面來了。剛才看到依維斯殺人的時候,他嚇呆了,想不到依維斯武技精進如斯,也不敢下來幫忙。當看到依維斯死去,一時他也不敢下來,害怕是依維斯在裝死,直到聽到坎亞要把依維斯的屍體給西龍,他才忍不住飛過來。人老了,膽子真的是比較小,做事也比以往謹慎了很多。 「哦,利格長老可真是有閒情逸致啊!」坎亞諷刺道。心想;這個老東西,剛才我在這裡拚死拚活,他在上面作壁上觀,現在居然還敢說這樣的話。 「哪裡,哪裡。坎亞國王太客氣了。」利格雖然也聽出了坎亞的話中帶刺,卻也只好裝作沒聽見了。「那依維斯的屍體?」 「阿雅,我已經盡力了,你不會怪我吧。」坎亞轉向阿雅說道。 「依維斯!我對不起你!」阿雅大叫一聲,暈倒在坎亞的肩膀上。 「西龍,你好自為之。」坎亞向利格打了打眼色,抱著阿雅自顧自地走了。 「坎亞國王,再見。」利格皮笑肉不笑,說完,就準備把依維斯的屍體扛走。 「不許你拿走依維斯。」西龍奮不顧身地撲了過去。 「不許你帶走總統領。」那蘭羅和白木也握緊著拳頭盯著利格,此刻,他們已經被一種榮譽感一種為依維斯而死的念頭所籠罩,暫時忘卻了對死亡的恐懼感。 「哈哈哈,螳臂當車,不自量力。」利格抬起手,就要發招,突然想到,坎亞剛才向自己打眼色,很明顯是要自己殺了西龍,嘿嘿,我不能遂他的願,應該留一點敵人讓他好好消受消受。此念一生,便只是發出了一股較為柔和的魔法力道,把西龍、那蘭羅、白木弄暈,否則,西龍、那蘭羅、白木恐怕也是要緊隨依維斯而去了。 「哈哈哈!」利格仰天狂笑。依維斯終於死了,許久以來,壓在自己心頭上的這塊石頭就這樣給人搬掉了。藍達雅的魔法將不會再遭受別人的懷疑,而自己長老的位置也不會有任何人敢來挑戰,「前進軍」將成為過去,風消雲散,藍達雅將會萬古長存。 「慢著!」 「慢著!」 上百條人影從山頂上彈射下來,或急或慢,或美妙或醜陋。利格不禁皺了皺眉頭,這些人到底是來幹什麼?自己竟然沒有發覺他們在身邊,真是太大意了。其實,他的注意力一直在依維斯身上,那裡有精力去顧及其他呢?而其他人也一樣對自己身邊藏著這麼多人,一點都沒察覺到。不禁面面相窺。 「把依維斯的屍體放下。」其中一個蒙著臉全身是黑的人開口說道。 「魔族?你是魔族的人?」利格反問道。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我只想要你把依維斯的屍體放下來。」那黑衣人冷冷地說道,那語氣使人想起地獄。 「把依維斯的屍體放下,我們要驗證他是否真的已經失去生命了,他作惡多端,我們要將他千刀萬剮,方可解我們心頭之恨。」其他人也亂紛紛地嚷道。 「對不起,我要把依維斯完完整整地拿回去藍達雅研究,不會允許任何人在上面留下任何一絲痕跡,更不用說千刀萬剮。」利格臉色一沉,說道。 「那就對不起了。」黑衣人說著縱身向利格撲過去。 「哈哈,螢火之光,也敢來與日月爭輝。」利格狂笑著,一揮手便把那黑衣打出老遠,那黑衣人撞在一棵樹上,掙扎了幾下,氣絕身亡。其他人沒想到利格這麼厲害,見狀紛紛開始後退不已。 「還有誰想來試試藍達雅首席長老利格的功力?」利格一擊得手,狂氣頓生,喊道。 剛才那群人還在七嘴八舌地說話,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他們估量著自己再怎麼厲害也不是藍達雅首席長老的對手,誰也不敢冒著生命的危險,再去試一試。各自想,反正依維斯肯定已經死了,不然他不會躺在那裡不動,算了,可以回去交差了。 「沒有人對我要帶走依維斯屍體表示反對了吧?那我可要走了!我趕著回藍達雅呢,哈哈哈!」利格抬起依維斯的身體,揚長而去,一邊心想:看來,世界上幾乎所有的國家都派人來阿爾斯山了,剛才那個被我殺死的就是魔族的,連魔族的人都來了,還有什麼人不來呢?埃南羅、基歐、普蘭斯等等,也肯定聞訊派人來這裡了。很快,他們就都會知道依維斯已經死去的消息。而依維斯原先的羽翼星狂、風楊、傑倫等等恐怕也會立刻知道這個消息,另外,以前依維斯身邊有兩個極端厲害而神秘的人物,據說一個叫魔武一個叫莫問的也肯定會出來為依維斯報仇,天知道又會出現什麼事端。一場血腥大戰剛剛完畢,但是另一場更加血腥的大戰馬上又要開始了,我要回去好好準備應對才行,這場戰爭遠遠還未結束。 夜色中,利格的臉孔十分凝重,他感到一陣陣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肅殺之感。 山風依舊在輕輕地吹著,樹葉依舊在慢慢地搖晃,熱鬧了一整天的不言山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看起來就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月亮躲在濃厚的雲層裡面,再也不肯出來了。
***************************************************************************** 第一章後會有期(全) 聖歷2109年5月20日,普蘭斯,玻利亞大營。 中午時分,烈日當空,士兵們大多赤著膀子,躲在樹蔭下乘涼。他們三三兩兩地倚著長槍百無聊賴地聊天,表情十分輕鬆,幾乎看不到一絲絲戰爭的痕跡。整個軍營都沉浸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之下,除了偶爾幾隻蚊子「嗡嗡」飛過,叮咬士兵們的皮膚,似乎,再沒有其他的煩擾。 「我還真看不出這樣的戰爭有什麼必要繼續下去啊!」一士兵邊搔癢邊開口說道。 另一個士兵用手朝腿上狠狠一拍,叮著他的那只蚊子頓時送了命,他嘴角微微一噘,「是啊!把星狂和四王子的軍隊圍困了兩個多月,卻從不主動發動進攻,也不知道玻利亞元帥在想什麼呢?」 「只不過,在這樣的日子裡,操練時間比以往少了很多,打的仗又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小仗,好像運動之前的熱身一樣,卻又可以享受比平時更美味更有營養的伙食。嘿嘿,我倒是寧願永遠這樣下去,多愜意啊!」又一士兵插嘴道,看他的樣子明顯比前兩個士兵年輕得多。 「可是,這樣耗下去總不是辦法啊!呵,我想,你大概是個單身漢吧?所以才會無牽無掛、悠閒自在的。」第一個士兵望了望第三個士兵,表情有點無奈,「像我們這樣子,就只想著趕快結束戰爭,趕快回家!哎,都已經離家兩個多月了,也不知道父母、妻兒的近況如何呢!」 「是啊!我離家的時候父親生病,老婆又臨產,只剩下母親一個人東忙西忙的。」第二個士兵想了想,憂心忡忡地說道,「你們說,他們該不會以為我已經陣亡了吧?」 的確是很可能呢!何止是他,也許我的家人也會以為我陣亡了呢!第一個士兵這樣想著,口裡卻說:「別瞎想了,不會啦!」 「兩位都是兄長級的人物,我跟你們的想法的確有所區別,我可不喜歡呆在家,父母老是唸唸叨叨的,煩都煩死了!不如在這裡快活啊!」最年輕的士兵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頓了頓,卻又開口說:「哎!要我現在回家我還真的不知道該幹些什麼,迷茫啊!太迷茫了!」 「大概是你還沒過青春期吧?小伙子。」第一個士兵笑嘻嘻地說道。 也許是我與他們存在著代溝,最年輕的士兵側著頭想了想,抬頭望向第一個士兵,「去你的!不過,說真的,軍營裡有很多我的同齡人都對將來相當迷茫,更多的人則是不願意去想戰後可能發生的事情,而是讓自己迷醉在戰爭之中。」 「哦,哦,迷茫的一代。」第二個士兵說道,「其實我也有過你那樣的階段了,不奇怪啊!但我當時渾渾噩噩的,呵,你倒是比我那時要清醒點哦!」 「我們怎麼扯到這上面去了?談回剛才的話題吧!我個人覺得如果不想殲滅敵軍,就趕快放他們走;如果要殲滅他們,那已經是時候發動最猛烈的攻擊了。戰爭對一個國家各方面的消耗太大了,糧食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個問題,其他還有軍備、馬匹之類的,再這樣下去,我們的國家會元氣大傷,許久也恢復不過來呢!」第一個士兵一臉憂國憂民的神色。 「這些我倒是沒想過,我只是等著玻利亞元帥趕快下令,把星狂他們一窩端掉!」最年輕的士兵表情略顯激動。 第一個士兵皺皺眉頭,「可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啊!告訴你們,我爸爸也當過兵,他現在晚上要是聽到一點點聲響就會立馬醒過來,那可都是當兵時候形成的習慣。而且,他有時會夢見被他殺死的那些人,一個接著一個,血淋淋地走過來,向他索命。」 「顧慮太多,就不要學人家當兵啦!」最年輕的士兵不屑一顧,「我只知道上戰場就是為了保家衛國,為了殺敵。如果我雙手沾滿了別人的鮮血,我也絕不會害怕,因為我不是因為個人恩怨而殺人,而是為了祖國!」 「這樣想就對了,如果上了戰場不能殺人的話,嘿,那只好給別人殺了!」第二個士兵作出一個恐懼的鬼臉,「我很珍惜生命,可不想死。」 「殺人有那麼好玩嗎?雖然我軍現在已經穩操勝券了,盡可以把他們一網打盡,但我還是希望能兵不血刃,敵軍自動投降。」第一個士兵說道。 「勝利之後怎麼辦?」第二個士兵想了想,說道,「對了,你這樣說倒是讓我想起了普蘭斯至今還沒有國君,不過,等到這場仗打完之後,一切都總該有個了結了吧!」 「有人說玻利亞元帥想自立為王。」最年輕的士兵沉吟道,「但是我覺得不大可能,玻利亞元帥可不是那種眷戀權位、謀國篡位的人。」 「難說,雖說玻利亞元帥聲名隆盛,而且我也很崇拜他,但是這種事情不是沒有發生的可能。」第一個士兵壓低了聲線,「不過,我支持玻利亞元帥,無論他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一如既往地跟隨著他!」 「那倒也是,普蘭斯現在這些王子的確都是些資質平平的人,沒有一個真正適合當皇帝的,玻利亞元帥既有聲望,又有實力,要是讓他來當就最好了!」第二個士兵也悄聲說道。 「我卻聽說玻利亞元帥要立十王子為王呢!」最年輕的士兵說道。 「十王子?不可能吧!他太小了,才十幾歲,一個毛孩子,怎麼能擔此重任?簡直是開玩笑!非要立的話,我覺得大王子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第一個士兵說道。 「十王子不錯啊!為人善良,做事實在,還經常微服出巡到各地去體察民情,一個才十幾歲而且自小就生活在帝王之家的人,能夠做到的這一點,你們說容易嗎?要是他做皇帝的話,咱們普蘭斯一定會蒸蒸日上的。」最年輕的士兵堅持自己的意見。 「德行好,不代表就能做皇帝,我德行也還不錯,又不見有人提拔我。」第二個士兵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你?算了吧!」最年輕的士兵嘲笑道,「像你這種整天想著家裡人,顧慮重重的人怎麼可以做皇帝呢?皇帝應該是大公無私,不顧個人得失才行。」 「大公無私?哈,這種人,在世界上怕是已經絕跡了!」第二個士兵故意沉著臉,拿出刀,揮了揮,「你再這樣侮辱我的話,我可要對你不客氣了!」 第一個士兵忍不住大笑,「哈哈,反正見一步走一步吧!這些東西可都是我們這些平常熱無法想通的啊!」 在戰爭中,不管戰事多麼緊迫,士兵總是有很多休息和聊天解悶的時間。不過,作為一個軍隊的決策者,一般來說,可就沒有那麼清閒了。雖然他們大多時候都不用親自上戰場殺敵,但他們必須給士兵以明確的指示,勝利時,非但自己不能被沖昏頭腦,也要讓士兵們保持清醒;而一旦失利,卻又需要激勵士兵重新鼓起勇氣,使他們不氣餒。這些事,說起來平淡無奇,但做起來可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    ※    ※ 在這幾個士兵聊天的時候,他們的民族英雄,號稱「兵聖」的玻利亞正迎進他的愛將帕潘,聽他稟告著某些事情。 「玻利亞元帥,剛剛收到了我們派去不言山的偵察兵的飛鴿傳書。」帕潘說著把手裡的密封信件雙手遞給玻利亞。 剛開始,玻利亞很隨意地掃了幾眼,但隨即,他好像被什麼東西蜇了一下,臉色連連大變,跟著,又埋頭深深地看了又看,然後,向帕潘揚了揚手中的信,「依維斯死了,真的死了?死了!死了!居然死了!」 帕潘大吃一驚,同時緊緊地盯著玻利亞,他印象之中的玻利亞可從來不會在部下面前這樣失態,「什麼?玻利亞元帥,『前進軍』的總統領依維斯死了?!」 玻利亞輕輕吁出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感情,「是的,千真萬確。」 「那星狂可不就是孤立無援了?哈哈,玻利亞元帥,我們正可以發動圍剿,將所謂的『前進軍』一網打盡,以絕後患。」帕潘一副肅殺的樣子,彷彿星狂的小命已經被他穩穩地捏在手裡了。 雖然也預料到會有這種結局,不過,當預料之中的事情成了現實,還是覺得有點出乎意料的感覺,玻利亞心裡想著,口裡卻答道:「嗯……這場戰爭是到了告一段落的時候了!」 憋了兩個多月,終於可以上陣殺敵,發洩胸中無限的鬱悶之氣了啊!帕潘下意識地握了握劍柄,心裡想著,口裡卻說道:「告一段落?玻利亞元帥您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要發動總攻呢?」 「到時,你不就知道了嗎?」玻利亞捋了捋自己的鬍鬚,微微一笑,「現在向你解釋也沒用啊!我只能告訴你,一切計劃都在正常地運作之中。」 「但……」帕潘還想再問點什麼,不過,當他抬頭看到玻利亞的神色,就知道多問也無益了,於是便立刻打住。 「是一個可造之才!」玻利亞口裡不說,心中卻想道。帕潘善於察言觀色,胸中也頗有一些韜略,更不會像其他人一樣隨便亂拍馬屁。這讓玻利亞覺得很欣慰,他早就盤算著把帕潘培養成他的接班人,使普蘭斯在自己百年之後,不會國中無大將,而任由其他國家侵略、凌辱。 「做一個元帥可真不容易哦!活著的時候要為國家鞠躬盡瘁,還要想好自己死後的事情,玻利亞元帥,你這樣子也太累了!」有時候,玻利亞的幕僚會這樣感歎道。 而對此,通常來說,玻利亞總是一笑置之,「這個世界又有什麼事情是容易的呢?」 ※    ※    ※ 比利亞麗小鎮。 空氣中散發著一股股悶熱,站崗的士兵無精打采地站在陣前,呵欠連連。在這種天氣之下,穿著鐵甲,頂著毒辣的日頭值班,已經是夠辛苦的了,更何況他們被圍困之後,由於糧草緊缺,每一餐都只能夠吃個兩三分飽,僅僅夠維持自己的生命呢!類似這樣每個士兵都形銷骨立面黃肌瘦的軍隊還能有什麼戰鬥力可言呢?他們甚至就連舉起武器的力氣也沒有啊,又怎麼能夠上陣廝殺呢?更可怕的是,看不到任何突圍、看不到任何活下去的希望,已經把他們的鬥志也給磨滅了。 但是,世界上又有幾支軍隊能在被圍困兩個多月,又沒有一個援兵來支援的情況下,還保持著所謂的鬥志、所謂的希望呢?大部分士兵都覺得現在已經是山窮水盡,再沒有翻身的可能,繼續活著,只不過是因為還不想死,不想自殺或者是沒有勇氣自殺。甚至,就連他們的統帥,一向信心十足的星狂內心好像也已經動搖了。 「星狂團長,都這麼久了,哎!我們的援軍還是沒有來。發了二十幾封求救信,一封封如同石沉大海般,無聲無息。這一次,我看我們真是凶多吉少,凶多吉少了啊!」維拉小心翼翼地說道,他心裡想的比他口裡說的還要更為糟糕,不過他也知道星狂心情不好,所以並不敢照直說來。 星狂形容枯槁,臉色十分難看,以前一度引以為榮的鬍鬚也變得稀稀疏疏的,一點生機也沒有。士兵們是很英勇善戰,但現在人家守住要害的地方,再英勇再善戰也派不上什麼用場啊!當初,剛剛被困的時候,如果將錯就錯,一鼓作氣地衝過去的話,可能還會有一線生機。但到了現在,士兵一個個餓得精疲力竭了,而且,戰士們餓得實在沒法,只好把很多戰馬殺來充飢,一直引以為榮的騎兵也因此而幾乎統統都變成了「步兵」。過去擅長的快速進攻、反擊根本就沒有實現的可能。星狂心裡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口裡卻說道:「只要依維斯總統領在,他就一定會來救我們出去!我們所需要做的只是堅持而已。」 我不是想當皇帝想到發瘋,也不用弄到除了跟著星狂一起死守在這裡之外,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的田地。投降?不可能,我已經被當成賣國賊了,對於賣國賊,人們除了碎屍萬段之外,不可能會有其他的待遇。菲雅克心裡充滿了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悲觀念頭,對自己的當初行為感到徹底的後悔,十分煩躁地說道:「老是等,等!等!這句話你說了多少次了?煩!煩透了!」 「你他媽的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連自己的士兵都管不住,不是你,我們也不用被困在這裡束手無策!」星狂勃然大怒道。 「星狂團長息怒,四王子其實也是跟我們一樣,因為不能突圍所以心情不好。星狂團長還是想想有什麼其他的辦法吧!」維拉心中明白現在如果鬧內訌的話,將會使士兵們原來就很低沉的士氣更受打擊,那時,局勢就更不可收拾了,便立刻打圓場道。 「噢,我就是這個意思。」菲雅克囁嚅道,他猛然意識到在這種時候,惹星狂生氣可沒有什麼好處,星狂這種人有什麼事情幹不出來?弄不好一怒之下,就把他拉下去砍了。 「你們也都知道,再這樣耗下去,又等不到援軍的話,我們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而玻利亞跟我們這樣拖著,很簡單,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不費一兵一卒,把我們困死在這裡。」星狂也明白跟菲雅克發怒是沒有用的,那改變不了任何事實,語氣回復平靜,「不過,請你們放心,我星狂從以前到現在,不論是打勝仗還是吃敗仗,有一樣東西是絕對不會變的!而這樣東西將使我們至少能夠保持尊嚴。」 「什麼東西?」菲雅克略顯詫異,「莫非星狂團長你還有什麼厲害的殺著可以讓我們逃出生天?」 這個菲雅克,老是這樣貪生怕死,星狂搖了搖頭,「那樣東西就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星狂團長,你到哪裡我就跟你到哪裡!到了真正退無可退山窮水盡的時候,我們就一起衝出去,轟轟烈烈地大幹一場!做真正的英雄!」維拉神情激昂地說道,在一種榮譽感的驅使之下,他覺得就算現在要自己去死,自己也可以立刻無怨無悔地去死,決不皺一下眉頭。 「我也是。」菲雅克無奈之下,也只好說道,心裡卻想:做英雄?還是省省吧!我倒寧願苟活。 也許當初之所以會被玻利亞圍困在這裡,主要不是因為自己中計,而是因為猶豫了,沒有真正打出以往兇猛快速的風格。哎!可能是對著玻利亞這樣強勁的對手,心裡總會有點顧忌吧,想贏怕輸的心理把我導入了一個誤區,星狂心想,抬了抬頭,沉著臉說道,「是時候了!我估計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星狂團長,你說總部那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變故?不然的話,就算是沒有兵馬來援救我們,也總該有一點回音吧?」維拉好像想起了什麼,問道。 「我們被困在這裡,消息很閉塞,如果總部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也很難知道。」星狂說道,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有想過,不過他覺得自己想得太可怕了,所以不想說出來,怕把維拉和菲雅克都嚇壞了。 「不過,真要衝鋒的話,恐怕我們……」菲雅克面有憂色地說道。 「哈哈哈,大丈夫為人處世,不能建功立業,能一死以謝蒼生也足以無憾了。」星狂豪氣頓生,狂笑著說道。剎那之間,連日壓在他心上的陰霾竟在他一笑之下,悉數清除。 ※    ※    ※ 「稟告玻利亞元帥,大軍集合完畢,隨時可以發動攻擊!」帕潘的盔甲穿得比平時整齊了很多,雙目如電,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好!」玻利亞望了望周圍的將領和王子們,看到他們臉上寫滿了興奮,「到陣前叫對方主帥星狂出來和我對話。」 「對話?」帕潘迷惑地看著玻利亞。 「玻利亞元帥,還要對話?隊伍都集合完畢了,就等著殺過去了啊!」強盜出身的瑞裡奇茲也問道。他急於證明自己,因為雖然玻利亞對他毫無偏見,但是其他的將領和士兵卻都覺得他的出身不好,明裡暗裡給他臉色看,他已經憋夠了。 「我自有主張。」玻利亞捋了捋鬍須,「帕潘,還不快去傳話?」 「遵命。」無奈之下,帕潘垂首答道。 ※    ※    ※ 「對話?玻利亞的葫蘆裡到底是在賣什麼藥呢?」一聽到帕潘的傳話,星狂不禁詫異連連。 「屬下認為不妨去聽聽看,看他會說些什麼,如果不去的話,倒顯得我們怕他了。」維拉說道。 萬一玻利亞要和星狂達成某個協議,比如說把我送給玻利亞,就可以放他們生路,那我不是很慘?菲雅克這樣想了想,便打定注意說道:「星狂團長,我倒是覺得不去為妙,萬一給他們抓住了,那可是死路一條啊!」 「哈哈,我星狂什麼時候怕過別人了?他們現在要殺我,不過是舉手之勞,犯得著用這麼曲折的方法嗎?」給菲雅克那麼一說,星狂反倒再無顧忌,狂笑不已,「去!」 「但是,星狂團長……」菲雅克臉色赤紅,遲疑道。他想不到自己弄巧成拙,本不想星狂前去,現在,倒激得星狂下定決心非去不可了,不禁有點自怨自艾。 「你也不用怕,放心,我絕對不會把你給賣了,我星狂是那種人嗎?」星狂哪裡會不知道菲雅克在打著什麼主意。 「哪裡的話!星狂團長,你可真會開玩笑啊!我不是怕你把我賣了,菲雅克我爛命一條,又有什麼好賣的呢?我只是怕星狂團長有什麼不測,那玻利亞可是十分之詭計多端的啊!」菲雅克紅著臉分辨道,心裡卻想:我看那星狂就是那種為了活命可以把我的性命送給玻利亞的人,我又不是他的什麼人,他可不會當我的命是命,哎!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星狂翹起頭,「我知道四王子口裡不說,心裡卻是在害怕我害死你,哈,四王子,你也太高看自己了,玻利亞真的會為了得到你而放我們一馬嗎?絕無可能啊!」 「哦!星狂團長所言有理,是我一時糊塗了。」菲雅克顯得非常尷尬。 「知道就好。」星狂點了點頭。 「那麼,星狂團長,我們應該帶多少人去呢?」維拉問道。 「你願意陪我去嗎?」星狂問道,「願意的話就我們兩個吧!」 就兩個?維拉麵露畏色,「星狂,難道就不怕玻利亞暗算我們嗎?」 「玻利亞是何等人物?犯得著暗算我們嗎?」星狂笑了笑,「你到底去還是不去,要是不去我也不會怪你!」 「星狂團長有令,屬下焉敢不從?去!」維拉正色道。 「這不是命令,是跟你商量,你願意去就去,不願意就算了。這一次我也不能保證你的生命安全,因為我自己的命也掌握在別人的手心裡。」星狂臉色陰沉。 「剛才星狂團長不是說玻利亞元帥不會暗算我們的嗎?」維拉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人心難測啊!維拉,說是那樣說,可是實際上我也捏不準啊!現在他是不會殺我們,可是萬一到了那時,一見面,他妒忌我比他年輕,又比他帥,怕我以後戰勝他,所以把我給殺了,那我又有什麼辦法?總之,你要不願意去,我是不會勉強你的,如果我死了,你就帶著士兵們衝出去為我報仇吧!」在這種情況下,還說什麼帥不帥,星狂的這種幽默感也未免讓人覺得太淒涼了點。 「去!屬下當然去!」話一出口,維拉就開始後悔,他感覺自己好像是義無反顧非常壯烈地陷進了星狂的感情圈套。而且,星狂也太狂妄了點,明明是給人困死在這裡,卻還口口聲聲大言不慚地說玻利亞會妒忌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好,夠義氣!」星狂拍了拍維拉的肩膀,「軍隊就暫時交託給你了,四王子。」 「好!」菲雅克臉色凝重地說道。有那麼一剎那,他幾乎想挺身而出,說自己也要和他們去會一會玻利亞,不過想了想,還是忍下來了。依他看來,這樣太冒險了,簡直是將自己置身於鍘刀之下。不過,他不知道如果星狂和維拉都死掉的話,他自己還能帶領這支殘軍敗將幹些什麼。似乎除了投降或者自殺,也沒有第三條路可走了。 ※    ※    ※ 刀戟在陽光下發出亮晃晃的光芒,耳邊聽著馬匹在「呼呼」地喘著粗氣,一股肅殺的氣氛鋪天蓋地而來。當星狂和維拉策馬並肩走到普蘭斯軍隊陣前的時候,不禁暗自心驚:玻利亞治軍還真是頗有一套,同樣是普蘭斯的士兵,菲雅克手下的那些就顯得那麼萎頹,一看就覺得沒什麼戰鬥力。而眼前的這些卻是一個個精神抖擻,陣容強盛。一個主帥在一支軍隊中的重要性由此可見一斑。 「玻利亞元帥,你好!不知道今日前來,有何要事相商?」星狂強自鎮定地說道。「絕對不能膽怯,絕對不能。」他在心裡不停地告訴自己,「雖然現在是被困了,但絕對不能膽怯。」 「星狂團長果然膽識過人,在我百萬大軍面前,兀自神色不改,佩服,佩服!」玻利亞見到他只帶了一個人前來,心中也很是欣賞。 「玻利亞元帥不必取笑我,自古兵無必勝,我星狂今天是栽在你手裡,但如果日後有機會的話說不定還要扳回一局呢!」星狂以為玻利亞是明贊實貶,也不甘示弱。 星狂果真是一個十分要面子的人,玻利亞笑了笑,「星狂團長年輕有為,鴻圖大略,老夫一向都很欣賞。但是現在,老夫有一句心裡話想你說,年輕人,即使是雄鷹,也有飛不到的地方,這個世界可不是什麼地方都是你們可以玩的。」 聞言,星狂面色鐵青,他並不十分怕死,相對來說,他更怕的是被人當面羞辱。 而一個人的最大羞辱就是自己最強的東西被別人打敗了,比如星狂,他最擅長的就是帶兵打仗,而現在卻被別人圍了起來。對於他這種自尊心超強的人來說,這一刻,他簡直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感情衝動起來,竟然就想立刻拔刀自殺。幸虧身邊的維拉死死地拖住了他。 「星狂團長也不必過分傷心,實話說,你已經是我這一生中遇到最強的對手了。」玻利亞還是一副笑兮兮的樣子。 「要殺便殺,何必多言?輸了就是輸了,我是不是你最強的對手根本無關緊要。」星狂沉鬱地說道。 「星狂團長,這些先且不論吧!今天,我約你出來,是有兩件事情要告訴你:一件是喜事,一件是壞事。不知道你想先聽哪一件呢?」玻利亞笑吟吟地說道。這個跋扈的年輕人也讓他想起了自己的過去,不過當時的他和現在的星狂不同的是:玻利亞自小便是一個善於控制自己感情,從不會驕傲從來也不會小看任何人的人;而星狂則性格非常外向,容易衝動,甚至於遇事非常急功近利。 「現在的狀況已經是壞到不能再壞了,還能有什麼壞事可言?莫不是要殲滅我們全軍,還是要在這裡殺了我們倆?」星狂定了定神,「就先說壞事吧,請說!」 「都不是……想聽壞事的話,星狂團長可要先做好心理準備。」玻利亞語調平靜。 「請說吧!」星狂的心猛地一沉。 此刻的星狂大概是外表剛強,內裡卻是脆弱吧!玻利亞心想,眼睛直盯著星狂,「壞事是你們的總統領依維斯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 「什麼?依維斯死了?不可能!總統領武功蓋世,怎麼可能給人殺死?你不用騙我,不要騙我!我絕對不會受騙的!絕對不會!」星狂如同遭受五雷轟頂,顫聲說道。 「千真萬確!屍體現在正運往藍達雅。據說殺他的人是他一生之中最心愛的人,而幕後指使者就是你們的副總統領坎亞。」玻利亞語氣堅定,「再說,我犯得著騙你嗎?」 「總統領依維斯死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殺了我我也不相信!」星狂和維拉同時大聲嚷道,依然不願意相信那是真的。 「若不是依維斯死了,你們會被我們困在這裡那麼久而沒有人來支援你們嗎?」玻利亞淡淡地說道,「你是個聰明人,不會連這個都不懂吧?」 「哈哈,依維斯死了,那我留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思呢?」星狂悲極反笑,這幾天以來,他一直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到這一步,一時之間心裡波濤洶湧,表情瘋狂之至。 「好吧,現在該是我告訴你喜事的時候了。」頓了頓,玻利亞又說道,「喜事?喜事?居然還有喜事?」星狂面如死灰,滿頭大汗,蒼白地笑了一聲。 剛才星狂覺得世界已經沒有比自己被圍困更壞的事情,但聽了依維斯的事之後卻覺得世界已經沒有喜事可言了。轉瞬之間,就經歷了兩種不同的心理歷程,也難怪有人說世事無常,人生多變了!玻利亞心裡暗歎不已,卻朗聲說道:「喜事是我準備放你們走!」 所有的人聽了都是一呆,剛才還時不時傳出一陣陣衣甲的聲音的一百萬士兵頓時一片死寂,一個個目瞪口呆的,誰也沒有想到玻利亞在這種時候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一個個都狐疑不已:「苦苦地包圍了他們這麼久,今天卻說要放他們走,有沒有搞錯?」 可約和盧美爾憤憤不平地望著玻利亞,他們本想著要報仇雪恨的;一臉稚氣的普蘭斯十王子波拉密斯沉默不語,嘴角掛上了一絲笑意,戰爭與殺人本來就不是他所喜歡的;帕潘則是一臉的迷惑,雖然他仔細回想這幾天玻利亞和自己的談話,口風中也隱隱透露出放星狂他們走的意向,但乍一聽,他還是感到難以置信;而瑞裡奇茲臉上寫滿了失望,一展身手的機會眼看著就要白白錯失了。 「哼!感謝元帥大恩大德!」星狂此時卻沒有一點興奮的感覺,他的腳步踉蹌,幾乎是譏諷地對玻利亞行了個不規不矩的禮。只是身旁的維拉卻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但放你們走,我還要把所有的俘虜都放了,並為你們提供一部分糧草。」玻利亞平靜地說道,他對所有的人這種反應並不覺得奇怪。 星狂沒有說一句話,他的目光呆滯,神情散亂,似乎完全沒有聽到玻利亞說了什麼。 「去吧,去為你的總統領依維斯報仇吧!」玻利亞一字一頓地說道。 報仇?這兩個字讓精神已經瀕臨崩潰的星狂突然亢奮起來,「報仇!報仇!報仇!報仇!報仇——」他幾乎是歇斯底里地一遍又一遍地大叫道。 那聲音淒厲如鬼,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毛骨悚然。 「你會後悔的!玻利亞!我一定會如你所願,回到不言山,除掉坎亞。但是玻利亞,你記住!我一定會來找你報仇的!一定!一定!」星狂的神態已經幾近瘋狂,他的眼中充滿血紅,以無比執著的目光直視玻利亞。饒是玻利亞這般人物,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也禁不住心神搖曳。 「我不怕,我要是怕你回來尋仇,我就不會放你走,我從來沒有怕過任何人!」玻利亞表面依舊十分平靜,但是在他的心裡,卻暗暗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是對的。身為一個出色的軍人,他最知道仇恨究竟能激發出一支部隊多大的戰鬥力。 但是他身為堂堂的帝國元帥,說出去的話不容收回,即使是他自己也不例外。 「希望你真的不會後悔!」星狂說完,一轉身,踩在他的馬鞍上,由於踩得太用力,他那匹營養不良的馬居然被他踩翻在地! 「廢物!」星狂眼色赤紅地拔出長刀,玻利亞身旁的人趕緊一個個把武器把了出來,頓時一片鏗鏘之聲,氣氛十分緊張。 但是那星狂很快就把長刀收了起來,當然是在將那可憐的瘦馬的腦袋砍下來之後。 「果然是年輕人,我欣賞你這種勇氣,我等你回來。」玻利亞微舉右手,示意眾人收起武器,臉色莊嚴道。 「菲雅克我也要帶走!」星狂一點也沒有理會玻利亞的話,收起長刀,便跨上維拉的馬,頭也不回地說道。 「那樣的人留在普蘭斯毫無意義。」玻利亞同意了星狂的提議。 「元帥,我們真的該放他走嗎?」當星狂和維拉兩人一馬漸漸遠去的時候,被星狂的凶狠神情所懾的帕潘終於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問玻利亞道。 玻利亞無語,只是長歎一聲。
***************************************************************************** 第二章哀莫大於心死 「什麼?玻利亞放我們走?」菲雅克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就算他願意,我大哥和九弟也不可能放過我們啊!」 「如果不願意,你可以自己留下來。」星狂非常冷漠,與先前總是笑嘻嘻的樣子判若兩人,讓菲雅克看得膽戰心驚的。 「我們是盟軍,當然要生死與共的了。」菲雅克終於相信這是事實了,他興高采烈地說道。 「那就要快!今天,我們就要離開這裡。」星狂沙啞著聲音。 「何必這麼快呢?士兵們這麼勞累,先用玻利亞他們給的糧草好好休養幾天再走也不遲吧?星狂團長。」菲雅克傻愣愣地問道。 「事不宜遲。」星狂此時已決不可能多說一句廢話。 「是!」此時,菲雅克在事實上,已經與星狂的部下無異了。 ※  ※  ※ 「玻利亞元帥,為什麼不把他們趕盡殺絕?難道你不知道他跟我們有血海深仇嗎?」提蘭怒氣沖沖,以前他有整整幾十萬的軍隊被星狂消滅掉了,對星狂自然是抱有深重的怨氣。 「很久以前,我就說過,只要對我們有利,我就會放了星狂。我絕對不會因為某些人的個人恩怨而做出衝動的決定。這樣的話我已經說了兩次,我絕對不希望再說第三次。」玻利亞冷冷地說完之後,用眼掃視了周圍的人,可約等一干人不禁一個個低下了頭,只有十王子臉上綻露出一絲笑意,定定地和玻利亞對視著。 「他們出來了,我們現在動手的話,還來得及!玻利亞元帥。」瑞裡奇茲依然念念不忘要殺敵立功,看著星狂帶領著軍隊出來,便說道。不過,一接觸到玻利亞的眼神,又低下了頭,像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 而十王子波拉密斯看著一群群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士兵從自己眼前走過,臉上則露出了憐憫的神色。對於他來說,無論死的是誰的士兵,他都一樣感到心疼。戰爭,戰爭,說到底是犧牲大部分人的幸福,換來某些人的榮譽。 「十王子,為這些事情這些人而憂傷實在大可不必,很多事情本來就是天意注定的,我們改變不了更無法避免。」玻利亞瞥見了波拉密斯不忍的神情,「將來等十王子長大了,我想一定可以給天下蒼生帶來幸福的生活吧!」 「玻利亞元帥,這些道理我也都懂,就是心裡難受。」波拉密斯苦笑著說道,「至於造福蒼生,我恐怕自己人微力小,難以做到,但求能不荼毒眾生也就心滿意足了。」 「十王子,你會是個大人物,你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玻利亞低聲說道。在心裡,他已經把這個善良甚至於有點軟弱的十王子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看待。 「呵呵。」波拉密斯微微一笑,臉上像柔風吹過湖面一樣泛起波紋,他知道有時候什麼都不說,比說更好。 「我今天把話說在前頭,要是有誰敢私自帶兵去追擊星狂,我玻利亞非但不會幫他們,而且絕不會姑息!」玻利亞突然手揮長劍,放聲說道。雖然他一向和顏悅色,平易近人,不過,一旦到了該認真嚴肅的時候,他也絕對可以馬上變臉。而這也是一個大帥必須具備的素質之一。 聽了這話,可約和提蘭幾乎從馬背上跌了下來,相顧失色:「玻利亞說的豈不正是我們的心事嗎?」 暮色之中,星狂的軍隊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他們刮起的灰塵也慢慢地平息下去,直至消失在地平線之下。「也許今天我放走的將會成為我一生中最大的敵人。」坐在馬背上,玻利亞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 ※  ※  ※ 聖歷2109年5月24日,在連續趕了四天的路之後,星狂終於命令軍隊就地駐紮。士兵們本來就已經疲累交加,再經過這幾天的連續跋涉,更是精疲力竭,一下令休息,除了那幾個站崗的,其他的都一個一個東歪西倒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平原上吹來的風正大,一時鼾聲四起,就好像是一群巨獸在低低地吼著。 星狂卻沒有閒下來,此時,他正站在山崗上向來路回望。看到遠處並無灰塵揚起更沒有聽見馬蹄聲,便輕輕地呼了一口氣。 「星狂團長,我們可總算是進入安全地帶了!」維拉打著呵欠,他本來已經支持不住了,怎奈星狂非要拉著他來這裡不可,他也不敢拒絕。 終於可以回復到過去那種左擁右抱的日子了,菲雅克興奮地想著,大聲喊道:「那就讓我們為結束那種暗無天日的日子而歡呼吧!哈哈哈!」 這就是所謂的王子!星狂鄙夷地看了菲雅克一眼,「偵察兵還沒有回報什麼消息,你們是放心了,我可還是在擔憂。」 「是啊!」維拉口裡應著,心裡卻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星狂團長戰敗以後,多了很多顧忌,比以前謹慎多了。 正在此時,一個通信兵走了過來,說道:「星狂團長,有最新消息。」 「快說!快說!」星狂催促道。他現在心中最害怕的就是普蘭斯人追殺,現在他的軍隊無論是鬥志還是戰鬥力都還處於恢復期,打起來的話肯定不是別人的對手。 那士兵答道:「我們走後,玻利亞便立十王子波拉密斯為普蘭斯國王。」 「哦!」星狂暗自鬆了一口大氣,望了望菲雅克。 只見菲雅克臉色微微一變,但立刻又恢復了原狀,甚至還笑了笑,「十弟本來就是以品德操行聞名於普蘭斯的,大哥、九弟現在兵力大為削弱,想必是敢怒不敢言。而我是已經完全沒希望的了,也沒什麼資格好在意的。」 「玻利亞此人詭計多端。以前,他對你們幾兄弟承諾,說誰先打到開蘭就讓誰當國王,根本就是讓你們幾個兄弟互相攻擊,消耗你們的實力,然後再把波拉密斯推上去當國王。到了這個時候,你們也都無力反抗,只好聽之任之。」星狂突然略有所悟地說道。 「知道他的意圖又有什麼用呢?只不過是徒增後悔和遺憾罷了。大錯既已鑄成,再後悔也是無濟於事。」菲雅克表現得很釋然。 「這麼看得開?」維拉不禁用手捏了捏自己不停地想要合上的雙眼,詫異地問道。當初菲雅克爭皇位爭得那麼不亦樂乎,寸步不讓,現在居然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彷彿從來就沒當皇位是一回事一樣。 「哦!」對於菲雅克的話,星狂卻只是悶應了一聲,臉色十分陰沉。 「星狂團長,哎,不如過幾天我給四王子弄幾個天姿國色的美女過來,安慰一下他受傷的心靈。」維拉邪笑不已,他見到星狂那副居喪的模樣,便想著逗星狂開心。 換在平時,星狂早就哈哈大笑起來,可是,現在,他無論如何也開心不起來,只是繼續沉思著。 「多謝你,不過,現在軍隊成了這個樣子,我哪裡還敢想這些?」菲雅克眼睛直發亮,他開始覺得其實爭江山沒什麼用處,自己浪費了那麼多時間在那上面,真是失策。江山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不像女人那麼貼心,那麼不可或缺,但口頭上卻還是客套了一下。 「四王子的心意我維拉明白得很,各取所需嘛!星狂團長就喜歡打仗,你喜歡女人,這沒什麼好掩飾的,大家的興趣不同嘛!哈哈!」維拉一邊打量著星狂的神色,一邊大笑道。 「維拉你既然這樣說,我也不好說什麼了,多說了反倒顯得我太虛偽,女人這種東西的確是必不可少的。」菲雅克低著頭臉色微微一紅,並沒有想到維拉是在利用他來安慰星狂。 「說實話,女人這種東西,一個也便夠了,你要那麼多幹什麼?」維拉說道。 「打仗都有預備隊了,何況女人呢?」菲雅克反問道。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情說這些?女人,女人,你啊!堂堂一個普蘭斯王子,也不會長進點,遲早死在女人手上。」星狂黑著臉,「我老實告訴你們,危機並沒有解除,前面肯定有人在等著我們送上門去,再這樣下去大家就都等死吧!」 「誰?誰在等我們送上門?」維拉見到自己取悅星狂的計劃完全破產,失落之下,條件反射般問道。 星狂看了看維拉,「你是不是用屁股思考問題的?我們的敵人就來自『永久中立之地』。」 「坎亞?」維拉問道。 軍隊目前的境況,若遇強敵,實在是前途堪虞,星狂愁容滿面,「除了他還能有誰?如果我估計得沒錯,現在他們的軍隊已經在『永久中立之地』邊境等著我們送上門去了。」 菲雅克一聽到又有軍隊,幾乎嚇得摔倒在地,「此話當真?」 「我的樣子有哪一點像是在開玩笑?」星狂說著回頭望了望熟睡中的士兵們,不禁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平原上的草叢隨之扭擺著它們的腰肢。暮色暝暝之中,彷彿有人在說:「睡吧,睡吧,你們安睡吧,因為,不久的將來,你們又要面對另外一場戰爭,所以,睡吧,睡吧,趁現在還有時間,好好安睡吧!」 ※  ※  ※ 阿爾斯山。 「阿雅,你終於醒過來了?」看著阿雅慢慢張開了眼睛,坎亞面露喜色,柔聲說道。阿雅自從在不言山昏迷之後,一直到現在才醒過來,而坎亞也已經很多天沒有上床睡覺了,只是偶爾趴在阿雅的身畔,握著她的手,小睡了一會。 「哦!」阿雅表情癡呆地應了一句,隨即又合上了眼睛,一串串晶瑩的淚珠從她眼中滲出來。 「阿雅,你醒醒,吃點東西,好嗎?」坎亞忍不住淚水也猛湧了上來,聲音顫抖著。 「不,不要,我不吃。依維斯死了,他死了,是我殺的,我殺的!」阿雅抿緊著嘴唇,含含糊糊地說道。一時之間,依維斯臨死前蒼白而絕望的臉孔又出現在她的眼前,他的眼睛裡含著淒涼已極的笑意,彷彿是在叫:「阿雅!阿雅!阿雅!」內疚、悔恨、悲痛又浮上她的心頭,她的胸膛一起一伏,呼吸越來越急促。 「不是你,不是的,是他自己死的,你的劍根本就刺不進他,是他自己死的,你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在自己的肩膀上。」由於連日休息不足,坎亞的臉色也顯得十分憔悴。 「呵——」阿雅苦笑了一下,一滴淚珠從她的嘴角溜進她的口中。她已經不想再聽坎亞為她辯解了,她原諒不了自己,因為她知道,依維斯就是因為自己才會死的。到現在,她依然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那樣做,鬼使神差般。那一劍,那一劍本來是可以不刺出去的啊!一想到這裡,阿雅的心中就好像被一把錐子狠狠地刺了一下一樣,使她感到難以承受。 「阿雅,你吃點東西,就吃一點點,好嗎?聽話呀!」坎亞舀了一小湯匙早已準備好的蓮子羹,用嘴吹了吹,然後遞在阿雅因好幾天滴水不入而有些皸裂的唇邊。 「不!我不要吃!」阿雅痛苦而堅決地搖了搖頭,鬢髮紛亂無比,張開的雙眼透露出一種心碎欲絕的神情。 「阿雅,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你會垮掉的!阿雅,我心疼你,你知道嗎?阿雅!你吃一點點吧!我看著你這心裡難受啊!」坎亞肝腸寸斷,沙啞著聲音,說道。 「坎亞,你不用再勸我了,你說,我還有什麼勇氣繼續活下去呢?」阿雅突然一臉恬靜地說道。剎那之間,她覺得自己已經心如古井,澄澈無比了。 她的一生,都是那麼地彷徨,迷惑,來來回回地繞著圈子,但是從來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聽從別人的,她幾乎從來就沒有真正有過自己的主意。她的頭腦從來沒有像現在如此清楚過,意念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晰過,她已經知道自己應該向哪條路走去,也知道究竟該怎麼走。 「不!阿雅,你不要說傻話,你不能離開我,我不能讓你離開我,我們要永遠在一起,永遠!阿雅,是我的錯,是我錯,全是我的錯,我不該叫你去殺依維斯,阿雅,你原諒我,你原諒我好嗎?你不要離開我,我愛你,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我再也沒有任何活下去的理由了,什麼功名利祿不過是過眼雲煙……阿雅,現在我才知道,我最在乎的就是你,真的,阿雅,我是妒忌依維斯,我妒忌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阿雅,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但你千千萬萬別離開我!別離開我!」坎亞聲淚俱下,甚至有點語無倫次。 在這一瞬間,坎亞覺得自己所說的無疑是真心的;在這一瞬間,他相信自己可以放棄一切,只要阿雅好好地活著,跟他在一起,共度一生;在這一瞬間,坎亞絲毫也不懷疑自己對阿雅的愛勝過這世界上一切;在這一瞬間,坎亞十分肯定地告訴自己,自己想殺死依維斯不是為了功名利祿,而僅僅是為了完完全全地佔有阿雅、擁有阿雅。 可是,在這一瞬間之後呢?也許,也許會變,也許不變,答案只有坎亞自己才能給出。 「坎亞,你不用再說了,我相信你,你說什麼我都相信你!」阿雅眼睛裡蕩漾著笑意。 「你相信我?那你吃一點,好嗎?來,乖!」坎亞以為阿雅終於看透了,心中一陣狂喜。 「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是勉強不了的,有些事情錯了就是錯了,永遠也無法改變,有些人死了就是死了,不會再活過來。」阿雅用手扶著床沿,在坎亞的幫助下,坐了起來,身體非常虛弱,但語氣卻是堅定不移。 「阿雅,你怎麼了?怎麼突然說這些話?我們好好地生活下去,我們一起。」坎亞驚訝地望著阿雅,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頭。 「坎亞,別再說了,好嗎?」阿雅側著頭,用手搔了搔頭髮,動作顯得是那樣的無力,神情又是那樣的無助。 「陛下。」正在此時,一個貼身帶刀侍衛走進來叫道。 「什麼事?」坎亞轉過身,望著單膝跪在地上的侍衛,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不是跟你們說過不要來打擾我們嗎?」 「陛下,有要事,邊境急報!」那侍衛說道。 「說!」坎亞大聲命令道,一邊又看了看阿雅。 那侍衛遲疑地望了望他們的王后——阿雅,「陛下?」 「好,到大殿去等朕,朕隨後就過去。」坎亞說著轉過身,「阿雅,你好好休息吧,我會叫人先照顧你的,你要把這蓮子羹吃了,我去去就來,有什麼事情,馬上叫侍婢來通知我啊!」 也只有在跟阿雅說話的時候,坎亞才會自稱為「我」而不是「朕」了。 「好,你去吧!我沒事的。」阿雅淒然一笑,坎亞始終是坎亞,如果是依維斯,這個時候又怎麼可能離開她半步呢? ※  ※  ※ 依維斯,我不配得到你的愛,我是多麼可憐而又可鄙,一輩子都在別人的陰影下生活。我從來沒有真真正正和自己喜歡過的人在一起,而這些都是我自找的,我卻直到現在才明白,不過,很可惜,已經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有時我覺得人生是多麼的短暫,悄無聲息地過去,失去的一切無可挽回,我們都無法讓時光倒退。而就算時光能夠倒退,又如何呢?也許,我還會像以前那樣做,依然那樣地錯過你,依然那樣的傷害你,跟婆蘭結婚,再跟坎亞。我是多麼懦弱而沒用啊!我完全聽從命運的安排。依維斯,你一定是很恨我吧!你會把這種恨一直帶到天堂裡面嗎?而此刻,你是否還在上面默默地注視著我? 你應該恨我的!我也恨自己。可是,你卻還為我付出了那麼多,而我,我居然想殺了你。依維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樣做,那一劍刺出以後,我便寧願這個世界上沒有我。或者,我們不要相遇,不相遇多好啊!我便不會給你帶來那麼多的痛苦和煎熬。 依維斯,我知道每一次見到我你的心情都起伏不定,我也知道你深深地愛著我。可是,愛對於我們之間來說,卻是一種莫大的傷害,你不敢說,我也一樣,我們都不敢說,我們像兩個害羞的孩子,是那樣的小心翼翼,我們都不敢去破壞我們之間的那種和諧。我常常提醒自己你是我丈夫的師弟,來阻止自己的衝動;而你,想必也是常常要告訴自己,我是你的嫂子吧! 你知道嗎?那一次,你病了的時候,我走到你的床前,看著你,看著你蒼白的臉蛋,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很想抱著你,緊緊的,永遠也不分開,永遠留在你的身邊。可是,我又怎麼能那樣做呢?我又怎麼敢抱你呢?我是坎亞的妻子,你的嫂子啊! 想起我們小的時候,那時,我們多麼愉快!無憂無慮,天真活潑,那時,你、我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雖然,我們都還不知道愛是什麼,但其實,愛已經在你我身上植根,並慢慢生長起來。 其實,我愛過你啊!依維斯,我真的愛過你,確切地說,是一直都愛著你。可是你,總是那麼沉默,那麼羞怯,你從不對我說你愛我。你知道嗎?當我和婆蘭走的時候,我是多麼希望你跑過來,輕輕地拉住我的手,告訴我,也告訴這個世界,你愛我,你愛我! 也許,那時,只要你對我說出那三個字,我便會留下來。可是,你只是陰鬱地躲開。而我,也不敢表露那份朦朧的愛,我那時也並不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重要性,直到你死去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真的是愛你的。可惜,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夢醒的時候,一切卻都已經結束了,永遠無法重來。 我從前心裡有些怪你,為什麼你總是那麼沉默,你就不能把那幾個字說出來嗎?只要說出來,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然而就在你淒楚地看著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才知道你這沉默裡蘊含著多少的悲痛,比我遠勝千萬倍。 你的戰友,你的理想,你的熱血,你的一切都在深深地痛恨你,責怪你,因為你這沉默,這因為我的沉默。即使是在夢裡,你想必也會責怪、痛恨自己吧。 拋棄所有去愛一個人,以至於淒涼到墮落的境地,連自己也無法原諒,也無法寬恕,這就是你命中注定的悲劇。而我的悲劇,卻在於從來沒有勇氣去認識自己的愛。 在很早以前,你便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悲劇,但是卻沒有去挽回,那眼睜睜看著自己墮落,卻無能為力,究竟是一種怎樣的痛苦啊?那必定是如地獄一般吧,然而你默默地將一切承受。 或許,你對我的愛是自私的,盲目的,然而這個愛的最關鍵的定語,卻是痛苦!是你將這痛苦獨自承擔! 然而到底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多麼可悲的字眼。我曾經對你說過我們沒有緣分,你太小了,而我也需要別人的安慰和愛撫。我自己在不斷地受傷,而到今日我卻發現我傷你傷得多麼深!比起你受的傷,我的傷又算得了什麼呢? 那一天,你倒下去,我無奈地望著你,一點一點地向後倒下去。在那個時候,我的頭腦一片空白,我只知道哭,哭,不停地哭,我手足無措,驚慌失措。心中的雨就好像眼中的淚水一樣,淅淅瀝瀝地流個不停。 所有的歡樂,所有的悲傷,都被記載在歲月的日記裡。所有的一切到了最後都變成了後悔、悲痛還有不甘心。我讓你一再地失望,讓你感到萬分疲憊,你終於棄我而去,而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我要一輩子活在傷害你、刺痛你、間接地殺了你、永遠地失去了你的回憶之中嗎? 為什麼擁有的時候,我不懂珍惜?為什麼到失去的時候,我才知道這是痛?我無法原諒我自己,我也不配得到你的愛。 望著坎亞離開的背影,漸漸地隱沒在走廊的盡頭,阿雅心頭百感交集。 依維斯,我感覺自己在一片亮光之中不斷、不停地下降;我感覺自己像一隻蝴蝶一樣,在燦爛的陽光的籠罩之下,飄然而下,我是那麼的輕盈、自由自在。 天是那麼的藍,風是那麼的柔和,樹葉沙沙作響,那裡有潺潺的湖水。我在上面往下望,看見了自己的影子,在水的中央。我的影子上面有潔白無瑕的雲朵流瀉而過,我感覺自己就要被淹沒了,我向湖心飛去。 依維斯,我要死去了嗎?死去的感覺就是如此嗎?是多麼的輕盈哦!你會在哪裡等我?你不會原諒我,所以你也不會等我,對嗎?我不怪你,我有什麼資格怪你呢?其實,我用劍刺你根本就不關坎亞的事,而是我自己,是我立場不堅定。你報復我吧!到了地獄,你要把我再殺死一次,今生欠你的,我只有死去的時候再償還給你了。 依維斯,如果有來生,但願你不要再遇到像我一樣的人,但願你能過得比今生幸福。而我,罪孽深重,雙手染滿了你的鮮血,已經不敢奢望有再生的可能。 依維斯,生無可戀,經歷過這麼多,我也已經看通、已經看透了。所有這一切,原來不過是我在自作自受。 生命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生命一直在錯過,我一直生活在錯誤之中。 依維斯,你走了,我也要走了。 坎亞,我走了,我不怪你,我不怪你叫我做的任何事情,我只怪我自己,真的,我只怪我自己。 「陛下,玻利亞這個老傢伙,居然把星狂放回來了。」剛才那個去阿雅房間的侍衛說道。 「什麼?」坎亞才剛剛坐定,聽了這話,立刻「霍」地站起來,「這個老不死的,果然是老奸巨猾,故意把星狂圍困了兩個多月,現在知道依維斯死去,又立刻放他們回來,給我們添麻煩。哼!等朕把星狂收拾掉,再找他算賬。」 那侍衛小心翼翼地瞥了瞥坎亞,「陛下,現在我們該採取什麼對策?」 「用腦子想想,當然是要趁星狂元氣大傷,立足未穩之際,將他們一網打盡。」坎亞朗聲說道,「你快去傳令給蒙比亞將軍,要他立刻來見朕。」 「是!」那侍衛應聲急匆匆退下。 「噢,快去吧!」坎亞揮了揮手。 坎亞在從不言山回來的途中,已經吩咐薩德去收拾風楊。北部羅絲維特城的士兵自己也已經叫人去接收,雖然傳回來的消息說,原來第七軍團團長索特帶領小股軍隊往風楊方向逃逸。但也不足為慮,以薩德的兵力,應該可以將他們悉數消滅。至於傑倫,在坎亞的眼中,他貪戀權位,只要向他許以基歐皇位,相信他也樂得接受。坎亞想蕩平其他地方之後,再出兵去清除他,也不是難事。如此想來,星狂那一方面軍隊,倒成了他目前最大的心病,招降是不可能的了,唯有以硬碰硬,派兵去殲滅他們。 不一會,蒙比亞來到大殿之內。 「陛下,召末將來此,不知道有什麼吩咐?」蒙比亞的嗓子比驢子還粗。 「蒙比亞將軍,而今邊境頻頻告急,叛軍將領星狂,帶領他的殘部反撲我們賽亞國。」坎亞說道。坎亞立國之後,「永久中立之地」已經成了賽亞國的疆土,坎亞也就理所當然地稱之為賽亞國。 「陛下的意思是讓末將去迎戰星狂?」蒙比亞看了看坎亞。 「是的,朕思來想去,唯有將軍你是最適當的人選!就有勞將軍去這一趟了。朕在這裡擺好酒席,等著將軍凱旋歸來。」坎亞說道。 「末將得令!」蒙比亞朗聲說道,「陛下如此信任我,末將一定傾盡全力,即使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務求以最快的速度殲滅星狂叛軍,為陛下除掉這塊心病。」 「好!蒙比亞將軍這麼有信心,朕就放心了。」坎亞顯得信心十足地望著殿下的蒙比亞,「不過,那星狂也算是一員悍將,將軍千萬不要輕敵,千萬不要給他任何可乘之機。」 「謹遵陛下命令!不過,末將還有一個問題,西部那邊的傑倫由誰來對付呢?」蒙比亞忍不住問道。 「這個朕早就佈置好了,如果到時傑倫不受我們的招降,朕也自然有辦法對付他。你只要做好的本分工作也就夠了。」坎亞十分不悅地說道。他很討厭將領多管閒事,在他看來,作為一個將領,只需要履行命令就夠了,何必那麼多問題呢? 「是,末將知道。」蒙比亞再蠢,也察覺到了坎亞的不高興,表情十分尷尬。 「蒙比亞將軍啊!朕還想派一個侍衛一路去服侍你。」坎亞皮笑肉不笑,「此人名叫帕爾瑪,精明強幹,不知道蒙比亞將軍意下如何?」 「謝陛下天恩!」蒙比亞雖然明明知道坎亞是想派個人來監視自己,但哪敢說個不字? 「早日凱旋!」坎亞說道。 「末將這就告退去準備出發了!」蒙比亞說著便走了出去。 ※  ※  ※ 「報告陛下,王后她……」蒙比亞剛剛離開,一個奴婢打扮的人便跑進來支支吾吾地稟告道。按照坎亞所訂的規章制度,平常,女人是不能進入皇宮大殿的。但這幾天是特別時期,所以坎亞也已經臨時頒布了一道命令,凡是阿雅房間的女婢都可以進來宮殿,那女孩子就是因為這條命令才有機會進來稟告的。換在過去,就非得有人幫女婢傳話不可,而女婢只能在外面等了。 「說,發生了什麼事情?」坎亞大聲質問,「王后怎麼了?有沒吃東西?是不是已經好點了?」 「陛下息怒,王后她……她仙逝了。」那女婢花容失色,嚇得跪倒在地,話不成調地說道。 「什麼?阿雅死了?」坎亞呆了一呆,突地又大聲嚷著,飛起一腳狠狠地把桌子踢翻,桌上的墨水潑到了女婢的臉上,那女婢渾身發抖,嚇得一動也不動,「蒼天啊!蒼天啊!你竟然這樣折磨朕!」 「陛下,請節哀順變。」那女婢唯唯諾諾地說道。 「哈哈!阿雅死了?不可能!」坎亞悲極反笑,拔出刀把剛才掀翻的桌子砍掉了一角,然後把刀狠狠地扔下,大步流星地向阿雅的房間跑去。 「不可能,不可能,阿雅不會死,不會,朕萬壽無疆,阿雅作為王后,一定也是青春永駐,長生不老。阿雅不會死,不會!一定是她們看錯了,阿雅只是暈倒罷了,她幾天幾夜沒有吃過飯,喝過一滴水,當然會暈倒了。她們沒經驗,一定是她們看錯了。哼!這群狗奴才,就會亂報消息!」坎亞語無倫次地自言自語道。 阿雅靜靜地躺在床上,像一朵枯萎的花,但仍然是那麼的美麗,仍然是那麼的素雅。只不過,她的臉色已經不再會紅潤起來;她的呼吸就好像散開的花香一樣無法收回;她的心彷彿被人用手指死死壓住,不會再次跳動;而她的血液,就好像冬天結冰的河流,無法重新流淌。 「阿雅,阿雅,你醒醒,你醒醒!」坎亞悲痛欲絕,發了瘋一樣搖晃著阿雅的肩膀,大聲嚷道,「阿雅,你不要嚇我,你快醒來,你告訴我,你是在睡覺,你快起來告訴我啊!」 「阿雅,剛才我出來的時候你不是還好好的嘛?你醒過來啊!你跟我說句話啊!」坎亞淚流滿面,大聲哭道,「一定,一定是你們沒照顧好,你們害死了朕的阿雅,你們這群十惡不赦的狗奴才!狗奴才!」 「陛下,請恕罪!恕罪!」房間裡的奴婢們無一例外地跪倒在地上。 「王后是你們害死的!你們!」坎亞擦去了臉上的淚水,一字字道。 「奴婢們也不知道王后會這樣,你走之後,王后怎麼樣也不肯吃蓮子羹,奴婢們實在是毫無辦法。」奴婢們辯白道。 「王后一個人太寂寞了,你們替朕下去陪她吧!朕會好好地對待你們的。」說這話時,坎亞語氣無比溫柔,更令人不寒而慄。 「陛下,饒命啊!饒命!」那些婢女嚇得一個個花容失色,珠淚橫流,也顧不得什麼了,跪在地上瘋狂地磕頭,額頭上鮮血噴濺而出,她們也恍若不覺。 「哈哈哈,阿雅,你死了,你居然死了,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失去意義了。要讓她們下去陪你,這樣你就不會感到孤單了,對嗎?阿雅。」坎亞忽而高聲嚷著,忽而柔聲低語。那種語氣在那群奴婢聽來,就好像來自地獄裡的聲音,讓人有說不盡的恐懼。 「陛下,饒命,奴婢們不想死,饒命!」婢女們尖聲喊道。 「你們不死,王后怎麼辦?」坎亞雙目盡赤,頭髮蓬亂,說道,「來人,把幾個奴婢拉下去關起來,過幾天王后下葬時,再把她們放出來關進王后的墳墓。」 好幾個虎背熊腰的士兵走了進來,把那幾個柔弱無比的婢女拉了下去,那幾個婢女一邊掙扎一邊大哭大嚷著:「陛下,饒命,饒命,饒命。」尖叫聲使皇宮顯得更加陰森恐怖。 「阿雅,你為什麼這麼傻啊!阿雅,你撇下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個世界上,阿雅,你好狠心啊!」坎亞對婢女們的喊叫置若罔聞,高聲哭道,「阿雅,就算我得到這個世界,又有什麼意思呢?你已經不在了。阿雅,難道你不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嗎?你怎麼可以這樣不發一聲就走了?阿雅,你太自私了!你這個自私鬼!」
***************************************************************************** 第三章劫後重逢 燭光下,坎亞顯得無比憔悴,看來,阿雅的死,的確讓他感到非常痛苦。只是,這種痛苦到底是為了阿雅還是為了自己,恐怕連坎亞自己也分辨不清楚。 其實隱含在坎亞心底最深處的不是失去愛人的悲痛,而是失去了一個最有價值的佔有物。在這個野心勃勃的人物的心裡,世上的一切都是用來佔有的,都只能作為他坎亞的附屬物,按照他規定的規律排列在他的周圍。 這樣的人,怎麼會真的懂得愛呢?愛是平等的啊! 不過,坎亞此時的悲痛是確實存在的,連他自己也並不知道自己自己在最深層次的內心裡,抱有的竟然是另一種想法。這很正常,人世上有太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內心究竟是如何想的。 事實上,並不是他們真的不能知道,而往往是他們不願意知道。 「陛下,請節哀順變吧!王后已經死了,陛下你有情有義,王后在天上如果有靈,也一定會感到非常開心的。但是陛下,現在還不是傷心的時候,您還有一統天下的千秋偉業要去實現呢!」莫芒有點喋喋不休。 「天下?天下夠阿雅重要嗎?」坎亞帶著哭腔,「天下能換回朕的阿雅嗎?」 「陛下,王后是比一切都重要,但現在她已經仙逝了。」莫芒說道。 「千秋偉業?哈哈!朕是一個孤獨的人,從來沒人理解朕所做的一切。阿雅也是如此,你們也是如此。」坎亞狂笑道,剎那之間,他覺得自己一生飽受磨難。當年在普蘭斯,飽經艱難才開創出一番局面,正當滿懷壯志的時候,卻被玻利亞打得節節敗退,而現在好不容易終於再次東山再起,阿雅又離開了他。 坎亞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沒人理解、都不能夠順順利利地完成。 「陛下,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餓其體膚,行拂亂其所為。王后的死,也是上天對你的考驗啊!只要陛下你跨過了這一關,天下萬民就會都臣服你了。」莫芒說道。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坎亞抹了抹眼淚,哽咽著問道。 「這是古聖人的哲言,也是微臣的肺腑之言。」莫芒仰起頭大聲說道,他看到坎亞的眼光開始有些閃爍,知道坎亞已經被他說動了,「陛下,你要振作起來,你擔負著賽亞國的全部希望,擔負著整個賽亞族的光榮夢想。」 「夢想!」坎亞點了點頭,陷入了沉思之中:阿雅是死了,可我還要繼續活著。阿雅的死是上天的安排,上天故意讓我受這麼多苦,就是為了要鍛煉我,使我能夠具備號令天下的能力。阿雅,我不能隨著你去死,我也不能沉浸在你死去的悲哀之中,我是做大事的人物,我要讓你在天上也感受到我的榮光。阿雅,統一天下是我們共同的心願,我要幫你完成它。對!我不能這樣頹廢下去,阿雅,你一定不會怪我吧?你一定不會的,雖然你是普蘭斯人,但你嫁給了我,就是賽亞人的一分子了,你一定也很高興我將來能夠統一天下。 一個人總要找些理由來原諒自己,來解釋自己所做的事情。坎亞現在正是如此,統一天下本來就不是阿雅的夢想,可是坎亞卻讓自己相信阿雅就是這樣想的,因為不這樣想,他覺得自己一定會內疚、悲傷得無法重新奮起。 哎,阿雅在天如果有靈的話,現在大概會知道坎亞最愛的是什麼了。 「好!朕要從失去阿雅的悲痛之中清醒過來,朕要統一天下。」坎亞用力揉了揉臉孔,大聲喊道,「阿雅,你看著,我一定會統一天下;阿雅,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我,我要統一天下!」 ※    ※    ※ 聖歷2109年5月30日,「永久中立之地」東部邊境。 星狂帶領著士兵,一路上,經過許多以前被自己攻破的城池,眼見一個個殘破不堪,草木乾枯,裡面的人民生活艱難。加上剛剛戰敗,心中也憑空產生了許多感慨。不過,他們在路上也補充了許多馬匹,加上調理得當,陣容相較剛剛被玻利亞放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齊整了不少,士氣也恢復了一些,戰士們的臉上重新泛起了笑容。 而此時,星狂他們正駐紮在穆爾加布近郊的一片平原上。附近的「永久中立之地」的守將接到坎亞的飛鴿傳書,說已經派蒙比亞來幫助他對付星狂,千萬不可輕舉妄動,所以,那守將也並不敢來進攻星狂,只是一味死守,只等蒙比亞到來。而星狂也因為人困馬乏,元氣還沒恢復,樂得暫時不戰。雙方就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相持不下。 「星狂團長,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菲雅克問道,「難道我們就這樣跟對方不生不死地熬下去嗎?」 「當然不是,我們現在是龍游淺水遭蝦戲,要是換在從前,別說前面一個小小的城堡,就算是一座大山,嘿嘿,我們星狂團長也能不費吹灰之力把它搬走。」維拉一副替星狂十分不值的神色,說道。好像已經是忘記了他偉大的星狂團長「從前」是怎麼給玻利亞圍困的一樣。 星狂卻只是沉默,要換在以往,怕是非要自吹自擂一番不可。可是,現在就是現在,依維斯死了,他的世界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樣,找不到奮起的動力。 「那當然,星狂團長的戰術誰個不曉,哪個不知?想當初橫掃整個普蘭斯,難逢敵手。」菲雅克一臉諂媚的笑容,沒辦法,雖然菲雅克心裡替自己十分不值,但現在既沒有錢又沒有兵,俗話說落難的鳳凰不如雞,有什麼辦法呢?唯有委曲求全。 「別提這個,一提我這心裡就窩火,我們星狂團長居然敗在你們普蘭斯人手下。以後要是進了歷史,這將是恥辱的一筆,人們看了就都會說,星狂團長敗給了玻利亞!給玻利亞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永世不得翻身了。」維拉一副怒形於色的樣子,「星狂團長,我相信你一定能重新再來,打敗玻利亞。」 「星狂團長只是一時不慎,才落入了玻利亞這個老匹夫的圈套。說起來,這個老匹夫也害我不淺,把我的兵馬全給賺了,不是他,我早就登基了!」為了討好星狂,菲雅克不但完完全全地站在了星狂這一邊,而且,還打破了自己一向用語文明的習慣。 「就是嘛!要是真刀實槍跟我們大幹一場的話,勝負還未可知呢。等著吧,還會有下一次的,我們一定要讓他知道我們星狂團長的厲害,嘿嘿,星狂團長可不是吃素的,『狂帥』的名號也不是浪得虛名的。」維拉神情激昂地說道。他倒不想想星狂以前用了些什麼樣的「光明正大」的計策怎樣「偷襲「了別人,更不捫心自問,星狂所贏的仗又有幾場真正是「真刀真槍」明明白白地贏回來的? 「是,就是如此。」菲雅克拍著胸口大聲嚷道,他早就學聰明了,知道星狂喜歡聽好話,只要順著星狂永遠是對的永遠是勝利者的思路走下去就一定沒錯。如果認為星狂是不對的、是失敗者,那麼最好還是乖乖地改變自己的想法,隨聲附和為好,否則,嘿嘿,有得你受的。 「哈,人們通常都會以一場勝敗來論英雄。等著吧!星狂團長一定會打回普蘭斯的,到時人們就會知道星狂團長和玻利亞到底是誰最強了,玻利亞一定會後悔放走了我們。」維拉繼續說道。 「維拉說得對,星狂團長,你要振作,我將一如既往地跟著你,我也相信星狂團長你一定能將玻利亞打敗!」菲雅克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慷慨激昂地說道。 「我確信星狂團長有這樣的實力,剛才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維拉說道。心裡卻想道:媽的,我這樣做人真是太辛苦了,整天隱瞞著自己的想法,而去附和別人。做人做到這種地步,可真是沒有什麼人格尊嚴了。而像我這麼有骨氣的人,本來應該不會這樣做的。我的人生格言就是永遠不向強權低頭,永遠保持最真實的自我。 但是他一抬頭看見星狂黑黑的臉,又只好無可奈何地對自己說道:「維拉啊維拉,大局為重啊,你就忍一忍吧,團長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到時候就不用這麼慘了。」 星狂怒形於色,抬起頭,「輸了就是輸了,沒什麼好抵賴的,我星狂再不濟也犯不著逃避現實!」 「無論如何,屬下一定竭心盡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維拉見勢頭不對,便口沫橫飛地大表忠心,心裡卻想:媽的,這樣辱罵我們,聽說某人以前在一個叫魔武的人的面前,嚇得兩腳酸軟,連站都站不穩,還敢在這裡大言不慚。說什麼不逃避現實,真正能做到的話,也不用黑著臉了。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維拉雖然不是很清楚星狂以前和依維斯他們的事情,不過,星狂曾經被魔武像小雞一樣抓著的事情,他卻也是風聞已久了。 「星狂團長,我也會全力以赴協助你的。」菲雅克說道。 「星狂團長,帳外有三個人,自稱是西龍、那蘭羅、白木。」正在此時,有一個士兵走進來報告道。 「西龍?」菲雅克率先驚叫,「他們逃到這裡來了?」 「什麼逃,還說你自小受了那麼多教育呢?這叫作『駕臨』,駕臨,懂嗎?」維拉尖著嗓子叫道,「他們長得什麼樣子?」 「有一個大約二十來歲,好像是那幾個人的領袖,沉言寡語的,臉色憂鬱;有一個是商人打扮,不過看他的樣子又非常老實,不像是真正會做生意的;另外一個,恕屬下直言,傻愣愣的,大概是侍從吧!」那士兵繪聲繪色地說道。 白木要是聽到有人把他形容為傻愣愣的侍從,恐怕非跳起來要求以騎士的禮節和那士兵決鬥不可。 「哈哈,沒錯了,是白木,就是他,這個活寶。」維拉大笑道,「星狂團長,是不是請他們上來?」 「好的。」星狂陰著臉,話也不肯多說。 「是!屬下這就去請。」那士兵說完,急匆匆地跑了出去。他剛才見到那幾個人其貌不揚,穿的衣服又破破爛爛,風塵僕僕的樣子。心中以為那幾個人是冒名頂替的,一直在營外跟他們糾纏不休,不肯前來稟報。現在聽星狂的口風,那幾個人倒很可能是真的,一時感到非常驚恐。 ※    ※    ※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請幾位大人多多原諒!」那士兵一見到西龍、那蘭羅、白木就忙不迭地說道。 「廢話少說,快帶我們去見你們的團長。」白木大大咧咧地說道,他性子比較急躁,剛才如果不是那蘭羅拉著,早就一拳把那士兵打個趔趄了。而西龍則悶聲不語。 「別難為他了,人家這也是照章辦事。」老好人那蘭羅說道。 「多謝大人不罪之恩,請各位大人在星狂團長面前給我美言幾句,提拔提拔小的。」那士兵躬身說道。 西龍心中煩躁,怒容畢現,「得寸進尺,再說我等一下叫你們團長把你的頭砍了。」 「小的不敢,小的再也不敢了!」那士兵見佔不到什麼甜頭,趕快三步作兩步走,帶著他們三個到星狂帳中。 「星狂……」一會過後,西龍出現在星狂的面前,滿臉是淚,渾身顫抖,無法成言。 「我知道,我都知道,西龍大人。」星狂想起過去和依維斯一起度過的那些歲月,雖然依維斯經常訓斥他,但也是為了他好,加上見到本來活潑開朗的西龍變成了這副模樣,忍不住也是悲從中來,眼淚從眼眶中奔湧而出。 兩個人不禁抱在一起,相擁而泣。旁邊的那蘭羅、白木、維拉見到這樣的場面也忍不住涕泗滂沱,而菲雅克則是見到他們都在哭,自己不好意思不意思一下,也假惺惺地捂著眼睛乾嚎了起來,嚎著嚎著想起自己現在一無所有,兵權盡失,就連要找個真正的美人陪伴在身邊也難,竟然成了真哭。剎那之間,星狂大帳充塞著痛哭悲泣的聲音。 「西龍大人,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還是星狂最先清醒過來。 「怎麼辦?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要報仇!要為依維斯報仇,將坎亞碎屍萬段。」西龍自從依維斯死後,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神志也沒有完全清醒,聽了星狂的問話,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答道。 「依維斯總統領對我有再造之恩,報仇,我星狂每時每刻都記在心頭。只不過我們勢單力薄,我又剛剛戰敗,元氣尚未恢復,一時也不知道去哪裡籌集人馬,另外,糧草方面也略顯不足。」此時的星狂倒是顯得頭腦很清醒。 「星狂,哎!你好好打點吧,我現在很彷徨,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西龍神情落寞。 西龍確實是六神無主,在逃來這裡的路上,他們遇到過很多坎亞的士兵,這些士兵有坎亞派來追殺他們的,也有在路上偶然撞到的。都由那蘭羅、白木應付,而他則什麼也不想做。辛辛苦苦終於找到了星狂,他只是覺得好累,好想大哭一場,除此之外,僅剩迷茫。 「首先,我們要發信給風楊、傑倫他們,讓他們知道這件事情;然後,如果他們答應了,我們再約好之後一起進攻坎亞。」星狂說著抹乾了臉上的眼淚,「西龍大人,你要振作起來,依維斯總統領的仇還需要我們去報呢,現在我們沒有時間憂傷。」 也許我真是過於頹喪了,畢竟死者已矣,作為生者,不論怎樣悲痛,都應該要繼續前行,西龍心想,抬眼望了星狂一眼,「噢,你先讓我冷靜冷靜吧!」 「我們一定要替總統領報仇,如果報不了仇,當如此桌。」星狂說著抽出刀,狠狠地把桌子砍成兩半,刀痕整齊無比。 「要是這一刀砍在我頭上,乖乖,可就什麼都沒有,一了百了了!」菲雅克嚇得踉踉蹌蹌倒退了兩大步,面如土色。 ※    ※    ※ 聖歷2109年6月2日,曼特切爾平原。剛剛是在一個月之前,這裡曾經發生了一場戰爭,那時是風楊率軍對陣海羅人和他們的僱傭軍,那場戰爭風楊最終大獲全勝。 而今天,在同樣一個戰場,又再次發生了一場戰爭,原來在這裡作戰的一方風楊軍隊依然是主角,而另一邊則換成了薩德的軍隊。 「薩德,你為什麼無緣無故攻打我?」風楊張開嘴巴,大聲問道。旌旗在他的頭頂隨風飛舞,彷彿也在向薩德發出同樣的疑問。 「風楊,你桀驁不馴,還口出狂言,我早就看不慣你了。」薩德說道。 「上次你不出兵援助我把海羅人趕出『永久中立之地』的邊界也就算了,現在你居然還要謀反?」風楊問道。 「謀反?」薩德冷笑連連,「你才是謀反呢!」 「風楊此心,可昭日月。」風楊說道。 「廢話不必多說,今天我就是來為賽亞國除害的!」薩德說著大手一揮,「弓箭手,準備!射!」 「賽亞國?」還沒等風楊問清楚薩德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突然出現賽亞國,漫天飛舞的矢箭向風楊的軍隊直躥過去,在劇烈的陽光之下,熠熠閃光,使人眼睛一陣陣酸麻、一陣陣眩暈。 「我們陣中射出的箭可以分為近距離、中遠距離、遠距離,這樣射過去,『前進軍』一定難以抵擋。」薩德側過臉,得意洋洋地對費爾登說道。 「薩德團長英明。」費爾登點了點頭,在這個時候,他除了大唱讚歌之外,還能幹什麼呢? 「這其中一部分箭是用來干擾對方視線的,把對方的盾牌吸引到某一個點。這時,另外一部分箭剛好乘虛而入,打亂風楊軍隊的陣勢。」薩德繼續吹噓道,「然後,自然而然的,我們便要命令騎兵蜂擁而上,衝垮對方防線,再用步兵掩殺過去,鞏固戰果。」 不過,薩德的得意勁兒並沒有維持多久,立刻,他便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風楊也不是吃素的,以前那些由幾塊到十幾塊盾牌組成的大盾牌再次派上用場。「前進軍」只需要把那些盾牌高高的立在前面,薩德的箭便大部分被擋之門外,其餘的那一小部分即使越過了盾牌,也已經不足為道了,傷害甚為微小,根本就不能在他的軍隊中製作大騷亂。而且,風楊的軍隊也不是呆站著就等人家來射箭的,時不時陣中也有矢箭射出。雖然數量跟薩德軍中的那些不可同日而語,但薩德暫時倒也奈何不了他。 「想用這種方法來打擊我們的士氣,簡直是在開玩笑。」風楊冷冷一笑。 如此一來,雙方其實都沒佔到什麼便宜。風楊和薩德此時心中都已經非常明白:真正要決定勝負還要看真刀真槍的血拼。但他們也都知道,除非對方矢箭枯竭,否則,便不可能停止目前的這種互射的狀態。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矢箭形成了一股旋流,呼嘯著,使本來一片死寂的平原好像是刮起了狂風一樣。天空一碧萬頃,也許士兵的身影正投影在上面,只不過是人們看不見罷了。雙方士兵都是大汗淋漓,但在極度緊張之中,他們卻並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不斷地變熱,水分在不停地減少。除了偶爾伸出手擦了擦之外,他們都死死盯住對方射來的箭,生怕被箭射中。雖然被射中的話,暫時來說,不一定會死,但是,在開戰以後,除非是戰爭停止了,否則,可沒人有空來照顧受傷者。 ※    ※    ※ 「薩德團長,很多弟兄都受傷了。」一個軍官模樣的人高聲嚷道。 「你只管盡力射箭便是。」薩德是打算不管那些受傷的人了。 「薩德團長,屬下是想問問該怎麼處理傷員?」軍官問道。 「處理?受傷的士兵跟死在戰場上的,有什麼區別呢?大家都不可以打仗了。」薩德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奇怪的問題一樣,「讓他們自生自滅去吧!」 「是。」那軍官滿腹狐疑地點了點頭。 風楊這一邊還好一點,因為他受過正規的士官教育,知道處理好傷亡人員的重要性。但他由於士兵在總數上處於很大的劣勢,也不敢投入過多的兵力。 俗語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到了這個時候,除了下令衝鋒之外,大家都沒有別的選擇了。 凌亂而又好像具有某種節奏的步伐,「啪啪啪」地打在地上。剎那之間,地面好像在震動一樣。 士兵們都感覺好像根本不用邁開步子,腳就自動隨著地面的震動在彈跳著。所有的人的心好像也快要蹦出來的。緊張,好緊張,握著兵器的手也在劇烈地顫抖著。 「我要殺死他們,我要殺死他們,我要狠狠地殺死他們!」這無疑是一個新兵,由於害怕,他臉色發紫,越跑越快,越衝越前,自己卻絲毫也沒有察覺。 「投槍手,準備!」風楊突然朗聲喊道,「放!」 隨著一聲聲如夏日巨雷般炸響的吶喊,幾萬名風楊士兵用盡全力投出了自己手中的標槍,這些標槍如同尖刃一樣狠狠地插入敵方。 薩德的士兵在衝鋒中並沒有防備到這個,雖然有些下意識地舉起了自己的盾牌抵擋,但更多的人卻是來不及防禦,被標槍貫穿身軀,應聲倒下。人群之中,發出一陣陣恐怖的慘叫聲,薩德軍隊頓時變得混亂。而風楊這一方則發出如驚濤駭浪般的歡呼聲。 「保持陣形!保持陣形!」薩德聲嘶力竭地嚷道。 但在急速的行軍之中,對方氣勢又咄咄逼人,想要重新把陣形組織好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騎兵們勒著馬在原地打轉,他們怕被標槍射中,神情慌張,手足無措,馬也彷彿嗅到了死亡的氣息,並不十分甘願地服從馬上的人。甚至,有的戰馬乾脆把它上面懦弱的主人奮然摔下馬背,然後,後面的馬跟上去,把摔下去的人踩了個稀巴爛。 步兵們昏頭昏腦地跑來跑去,在馬匹的亂衝亂闖之中,他們無所適從,紛紛抱怨騎兵的無能。軍官們氣急敗壞地吆喝著,十分急躁地抓住後退的士兵,往前面扔去,又是一陣混亂。更讓他們感到害怕的是,前排的士兵和風楊的軍隊已經在一起混戰了。 「把他們統統都殺回老家去。」風楊的軍中發出一陣如同山洪爆發一樣的喊聲。「老家」在他們的口中已經變成了「地獄」的代名詞。 薩德的士兵亂成一團,風楊方面的攻擊一浪高過一浪,拚命地往前推。在風楊的觀念中,殺死多少敵軍並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擊潰敵軍的某一決定點,則敵軍的意志便會隨之消除,而勝利便如探囊取物般輕易。 「『前進軍』騎兵可以衝垮我的防線一層、兩層甚至是十層,但最終,在我們士兵的糾纏之下,威力一定會逐漸下降。」薩德對費爾登說道。 「薩德團長高見!騎兵最講究的是速度和來勢,一旦速度被減弱了,則騎兵有時反倒不如步兵。」費爾登附和道。 「步兵跟上!」薩德陰沉著臉,密切地留意著戰場的現狀。每看到自己一方的士兵倒下一個,他的心便會抽動一下,他倒不是為他們失去的生命而疼惜,而是覺得,每死一個,自己便少了一點點勝算。 武器反射出非常刺眼的光芒,鮮血一落地便馬上發出「嚓」的一聲,飄出一縷白色輕煙,裊裊上升,而血液則被土地吸收了進去。土地就像一頭飢渴的公牛,伸長脖子,啜飲著戰爭所賜予的這一切。慘叫聲、哀鳴聲、馬匹嘶叫聲、馬蹄踏在地上發出的「卡卡」聲,盤旋在整個戰場上空,使本來寧靜無比的平原喧響著一片片驚人的嘈雜聲。 風楊注視著這一切,眼光澄明無比,內心卻是思潮翻滾:為什麼薩德要攻打我?幾乎是毫無先兆的,依維斯總統領已經把兵權讓出了,並且叫我不要輕舉妄動,要服從坎亞的領導。薩德毫無疑問是坎亞的死黨,但是目前邊境並未大定,而且又還沒有平定其他國家。為什麼薩德選擇在這個時候攻打我?如果坎亞要除掉我而後快,也應該等到統一了整個世界啊。一定有其他的原因,但是,是什麼原因呢?難道又發生了什麼變故? 不過,如果有變故,即使依維斯總統領不說,以西龍大人心思如此縝密的人,他也應該通知我才是,沒有理由這樣不聲不響的。 風楊的眉頭越皺越緊,這些問題已經在他的腦海裡纏繞了好幾天了,卻一直沒有得到解決,依維斯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竟然一無所知。開戰這些日子以來,前幾次雙方都是小心翼翼地試探,但這一次卻都幾乎是傾巢而出,看形勢,薩德是非要置風楊於死地不可了。 不過,雖然心裡有很多結沒有解開,對於戰場上的形勢,風楊卻也一點也不敢忽視。他不停地指揮著士兵壓上,表面看起來似乎他的兵力分佈很散,各個方位都有。但事實上,風楊主攻的是薩德的左側翼,因為中央那一帶通常是對方兵力最強大的地方,費盡全力去對抗那個部位,而自己的兵力又完全落於下風,那不啻於是自找苦吃。 「殺!」一個風楊的士兵大聲嚷道。他的右手連著刀被對方砍得飛了起來,鮮血如同湧泉般狂噴而出。只見他雙目圓睜,叉開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向身邊的敵人插去,硬生生地把對方的眼睛拗了出來。一邊還「呵呵呵」地怪笑著,令人毛骨悚然。另外一個敵軍剛好從他身後繞過,一刀把他的頭顱砍了下來。 到處是明晃晃的長槍和大刀,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便已經萎倒在地,後面的馬匹和士兵立刻就衝了上來,把他們踩成肉餅。 雙方在某種程度上形成了均勢,風楊的兵馬無疑更驍勇善戰一點,而薩德卻勝在兵源充足。 鏖戰中的戰馬和士兵們都氣喘吁吁,頭上隱約有白氣蒸發出來,但他們仍然在繼續戰鬥,因為他們知道,一旦自己舉不起刀,別人便會用他們自己的武器,奪去自己的生命。
***************************************************************************** 第四章曼特切爾大雨戰 不遠處響起了一陣陣鏗鏘如鐵的馬蹄聲。起初,置身於戰場之中的士兵們殺得腦袋發熱,耳朵轟響,對馬蹄聲置若罔聞。但後來,隨著那聲音越來越響,塵土也越捲越高,越來越濃,有某些士兵們開始如夢初醒:那是誰的軍隊?來幫誰的?但更多的還是只顧埋頭高呼酣鬥。 「來者到底是何方神聖呢?陛下給我的指示之中,可並沒有說要給我增派援軍。」薩德一頭霧水。 「難道是來支援風楊的?」費爾登自己也被自己的話嚇了一大跳。 「對方來自『永久中立之地』,怎麼可能是風楊的援軍呢?」對於費爾登的話,薩德不屑一顧。 「不管如何,或是支援我們,或是支援他們,兩者之中總有一個是正確答案。」 「好像挺不對勁的。」薩德揮了揮手,皺著眉道,「偵察兵,有沒有查出後面來的那些軍隊是屬於那一方的?」 「報告薩德團長,屬下也還不知道呢!」偵察兵邊說邊看著薩德的臉色。 「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我還要你們來幹什麼?狗娘養的。」薩德心中急噪,臉色一沉,訓斥道,「快給我去察看一下到底是哪一方的軍隊,速去速回。」 風楊則是皺緊了眉頭,臉色十分凝重:那軍隊來自薩德後方,看來一定是薩德的援軍,難道坎亞這一次真的為了將自己一戰滅掉,而不惜從別處調來軍隊?對方兵力本來就比我方雄厚得多,再加上這支軍隊,那自己不是處於更大的劣勢之中了?而且,士兵們若是經過他們的這一衝擊,恐怕會軍心渙散,大敗而逃。 「預備隊,準備!」風楊大聲喝道。他準備用他本來想用在雙方相持不下之際使用的八千名騎兵來對付薩德的援軍。 預備隊「唰」地一聲,一齊跨上了馬背,舉起了長槍,只等風楊一聲令下,便要衝過去。 天空驟然變暗,濃密的烏雲把太陽遮得密密實實,閃電乍現,雷聲開始響起,涼風也隨之刮起,吹起草屑和灰塵。很多士兵的眼睛被這些東西弄得淚水直流,但由於怕被對方趁機殺死,卻又不敢停下手來揉捏眼睛。肉搏戰中的士兵身上沾滿了同伴或對方的血液,汗水依然涔涔而下,只是比剛才少了很多。 「報告薩德團長。」剛才薩德派出來的偵察兵稟告道,「是索特的軍隊。」 「什麼?」薩德這一驚非同小可,幾乎從馬上跌了下來,「是索特?」 「是的,薩德團長。」那偵察兵問道。 「怎麼辦?」薩德望了望身邊的費爾登,心想:怪不得剛才自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前一段日子,坎亞也有提醒自己索特帶有少量士兵從羅絲維特城往這邊逃來,只是他們行走的路徑十分偏僻,截殺不到,要自己多加注意。想不到自己還是大意了。 「薩德團長,現在我們沒時間再思考了,只有調出一部分後備兵力,應付他們。」費爾登低頭說道。 「後備兵力?就那麼幾萬人,管用嗎?大部分士兵都已經被我們投進戰場之中,無法回調了。」薩德不禁後悔不迭,自己剛才一時急於求勝,幾乎把所有的兵力都投了進去,想以多打少,一舉擊潰風楊,完全沒有考慮後面有沒有敵軍。 其實,薩德投入的兵力有許多顯得很多餘,在戰場上根本沒起到什麼作用。很多時候,由於陣形很不合理,或者被風楊軍隊衝垮,擁擁擠擠你推我嚷的,反受其累。 「陛下不是說索特只有一小部分軍隊嗎?如果真是如此,幾萬人也就足以對付他們了。」費爾登也看過坎亞的來信。 「聽這聲音、看這種陣勢恐怕兵力不少。」薩德面有憂色,轉向偵察兵,「對方大概有多少兵力?」 「屬下遠遠望過去,怕是有十來萬。」偵察兵答道。其實他根本就估計不出索特到底有多少兵馬,很多時候,五萬兵馬看起來跟十萬也不會有什麼區別,特別是當去看的人本身已經是心寒膽顫的時候。 「十來萬?真有十來萬之數?」薩德大驚失色,有退縮的意味。 「薩德團長,萬萬不可輕言放棄。」費爾登說道。 薩德臉色依然陰晴不定。 「目前我們並不處於下風,回撤豈不是前功盡棄?」費爾登又說道。 「對方氣勢如虹,恐怕……」薩德遲疑不已。 「我們用後備軍隊去對付他們,士兵們一旦攪入戰局,根本就不知道對方到底有多少人馬,我們只需要告訴我們的士兵,對方人馬很少就行了。」費爾登詭笑道。 「然後士兵們就會拼盡全力,爭取勝利。即使到時他們被打敗了,但索特的勢頭也被我們阻遏了一陣,我們很可能在同時已經將風楊擊潰,那麼索特也就不足為慮了。」薩德接著說道。 「團長英明!犧牲一小部分軍隊,贏取整場會戰的勝利,何樂而不為呢?」費爾登氣吞鬥牛,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好!」薩德本來也是想贏,被費爾登這麼一慫恿,立刻一拍大腿,「就照你說的辦。」 ※    ※    ※ 風楊遠遠望過去,見到敵方後面好像微微起了一陣騷亂,心中不禁暗自奇怪:如果來的軍隊是來幫他們的,他們理應興高采烈、士氣大振才是,怎麼反倒好像是自亂陣腳?不可能是來幫自己的吧?有誰會從薩德的後方繞過來幫他們這一方呢? 緊接著,風楊看到對方有一支軍隊掉頭而去,煙塵漫天,「肯定是有人來幫我們了!不然的話他們為什麼要轉過頭去,而不是加入這邊的戰團呢?」風楊大喜過望。同時嚷道:「預備隊,全上!」 「衝啊!」預備隊的騎兵們蓄勢已久,馬蹄轟隆作響,發了瘋一樣地殺入戰團,如同一把把銳利的匕首,凶狠地切入對方的心臟。四千把亮晃晃的大刀和四千支長長的槍像漲潮的海水一般卷殺過去。刀光四起,槍尖如雪花般潔白,挑起一朵朵美麗的血花。 「逃命啊!」薩德的士兵甫一交鋒,就心生懼意,發出一陣陣恐怖的呼喊,面對著這群嗜血鬼般的騎士,幾乎沒有人敢再做任何的抵抗,一個個只顧丟盔棄甲、倉皇失措地掉頭逃跑。 本來在戰局上他們已佔有一定的優勢,但,世界上的事情往往都是如此,一瞬間的畏縮,便足以把他們拚殺了很久才爭來的微弱優勢一下子全部斷送。 「後退者,殺無赦!」望著自己的士兵突然全都退了回來,薩德不禁大聲吼道。費爾登也是目瞪口呆,他沒料到這事情竟然會變成這副模樣。 「管他呢!媽的,他們自己都在後退,叫我們別後退,我們又不是有病。」一士兵看到薩德剛才調去對付索特的軍隊,以為後面的軍隊已經後撤了,便嚷道。 「有多快跑多快。」另一士兵應聲說道。 「轟隆」一個響雷驚天動地般炸了下來,竟然在戰場上劈開了一個大坑。有一堆士兵正在那裡,猝不及防,全被炸得骨肉橫飛,支離破碎。還有一個士兵抱著被炸掉的右腿,血肉模糊,在地上翻滾不休,哀號連連。 傾盆暴雨隨之瓢潑而下,地上的血跡被雨水沖洗無遺,汨汨地向低窪處流去。橫七豎八的屍體也被水流沖得發白。彷彿天見到戰場上如此慘狀,也發怒了,拚命地將上面的水傾瀉下來,要沖洗掉這些污跡,使世界恢復原來的清淨和潔白。 士兵們臉上掛滿了雨珠,盔甲、鞋子裡也裝滿了水,剛剛下雨時他們覺得渾身舒服,但時間一久,竟開始渾身發抖。馬蹄在水流中打滑,人們在草地上跌跌撞撞,刀砍進人們的身軀,鮮血噴出來,染紅了它,暴雨又將刀洗得乾乾淨淨,光鮮潔亮。 風楊乘勢掩殺,天空上的雷越來越響,卻絲毫也澆不滅他的昂揚鬥志。另一邊的索特也已經碰上了潰逃的薩德,兩相夾攻之下,薩德本的軍隊更是潰不成軍。此時的薩德已經六神無主,只顧催趕戰馬往故卡爾山脈方向逃逸而去。 「逃到那裡就不會有事了,逃到那裡就不會有事了。」費爾登牙關打顫,在心裡不停地對自己說道。他的兩條腿也在抖動著,就好像地上被水流沖激的草。 「殺!」索特大聲喊道。他的頭盔不知道何時已經跌落在地上,頭髮飛濺著水花,眼睛血紅一片,揮舞著慣用的大砍刀追殺了過去。 雨漸漸的小了,哀鳴聲卻越來越清晰起來。許多受傷的戰士趴在地上,看著自己無法止住的血在草屑下面順流而去,眼神中夾雜著痛苦和悲傷。 「追!」風楊也殺得興起,舉起自己的武器,朗聲嚷道,神情無限陶醉,殺人,的確是會上癮的。 馬蹄踢踏著被暴雨浸過的草原,把草皮踐踏得不成樣子,血水四散而流。慘叫聲依然在不停地響起。 ※    ※    ※ 雨終於停了,追殺也宣告結束了。天空顯得明淨異常,草原上刮起一陣陣涼爽而清新的風。風楊用鼻子狠狠地吸了幾吸,一股沁人心脾的氣息滲入他的胸中,他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打了一個呵欠,表情無比平靜。 「終於又結束了一場戰役。」風楊喃喃地說道,「為什麼人一到了戰場就會變得不會思考,只想殺人、不停地殺人呢?難道說人都有嗜血的一面?」 「風楊團長,我終於找到你了。」索特用手抹去了臉上的水和血的混合物,大聲叫道,「依維斯總統領和西龍大人他們幾個走了之後,我想想留在那裡也不是個事,難不成等著坎亞來羞辱我們嗎?所以就帶領著一幫兄弟逃了過來,哎!總算是熬過來了。」 「索特!」風楊動情地說道。看起來索特經過這一次長途跋涉也成熟了很多,這讓風楊感到很欣慰。 「風楊團長!」索特本來是個大老粗,已經習慣了風楊的責罵,但突然見到他那個樣子,一時之間感到非常不習慣,竟然扭扭捏捏起來。 「索特,你這副模樣可真是……」風楊大笑不已,說道。 「哎!可惜給薩德這個狗賊逃了。」索特表情憨厚地搔了搔後腦,轉移話題道。 東方露出魚肚皮一樣的白色,太陽從西邊慢慢沉下去,帶著一抹雨後特有的虹彩。被雨水洗得發亮的青草尖,像孩子的眼睛,晶瑩而剔透。從這個角度來說,似乎,剛才發生的戰役根本就不存在。 史載:聖歷2109年6月2日,原「前進軍」風楊和索特兩路大軍前後夾擊薩德所率領的軍團,薩德大敗逃逸回到故卡爾山脈。因為這一場戰爭的轉折點是在暴雨來臨之時,所以這一場戰役被稱之為:曼特切爾大雨戰。 大戰過後。 「風楊團長,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索特一本正經地問道。 「索特,我看你最近也有了很多歷練,我想聽聽你的看法。」風楊也正色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既然犯我們了,我們也可以借這個理由堂而皇之地把他們消滅。」索特表情嚴肅,「不過,依維斯總統領臨走之前叮囑我們不要與坎亞他們為敵,所以,我覺得,暫時來說,我們還是按兵不動較為合適。」 「我也有同感。」風楊見到索特果真長進了不少,面露喜色,「依維斯總統領也不知道現在怎樣了,不過,以他的武技,我相信應該沒什麼危險的。」 「應該沒什麼事吧!」索特皺了皺眉頭。 「一點消息也沒有,哎!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好像會有什麼不祥的事情發生。」風楊說道。 索特笑了笑,「風楊團長過慮了吧!屬下倒是沒有這種感覺。」 「對了,你有沒有星狂的消息?他到底突圍了沒有呢?算算也有兩個多月了。」風楊定了定神。 「我來的路上,好像聽說星狂團長已經突圍了,是玻利亞放他走的。不知道到底是真還是假的。」索特說道。 「玻利亞放星狂走?不大可能吧?星狂『侵略』了他們的國家,殺了他們那麼多人,使他們的國家元氣大傷,他應該是恨不得把星狂碎屍萬段才對啊!怎麼反而放他走呢?」風楊臉色越顯凝重,「難道真的發生了什麼變故?」 「我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出走了,現在應該到達他們的目的地——不言山了。不會出什麼事情吧?」索特半是懷疑半是解釋道。 「照理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才對的。」風楊說道,但心中那股疑問和莫名其妙的恐懼感卻越來越強。 「報告風楊團長,有緊急來信。」正在這時,一個士兵飛快地跑進來說道。 會是什麼事情呢?風楊的心不禁「咯登」了一下,展開一看,只見信裡面寫著:風楊:在這裡,我們要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你要先做好心理準備,千萬千萬不要激動。因為這個消息非同小可,我們到現在都還沉浸在極度悲傷之中。我們想讓你知道的就是——依維斯死了! 依維斯是被坎亞害死的,我們估計你還蒙在鼓裡吧?坎亞這個人心狠手辣,為了殺害依維斯不僅請了很多高手助陣,還把阿雅也扯了進來。依維斯也正是為此而死,坎亞就是罪魁禍首,我們一定要為他報仇雪恨!否則我們便枉為依維斯的好友了。 在發信給你的同時,我們也發信給傑倫,希望他能助我們一臂之力,一起揮軍攻擊坎亞。見信速回。 西龍、星狂 聖歷2109年6月1日「依維斯總統領死了?!他死了?這怎麼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我絕不相信,絕不!」風楊大喊,如同遭受五雷轟頂般,眼前一黑,竟然一頭栽倒在地上。 「什麼?依維斯總統領死了?風楊團長,你說的是真的?我是不是聽錯了?」索特大聲嚷道,卻見風楊暈倒在地上,忙大聲叫道:「快,快來人,幫我把風楊團長扶到臥室去。」 ※    ※    ※ 「依維斯死了?總統領死了?」風楊終於從昏睡中醒了過來,他哀哀地呻吟著,腦中浮現出依維斯略顯瘦弱的身軀,滿頭的紅髮,黃色的皮膚,還有那閃著笑意的眼睛。 依維斯怎麼可能會死呢?他武技那麼好。往事一幕幕地在風楊腦海中浮現,他想起當初依維斯初當帝國士官學院總教練時,自己和其他一幫同學和他決鬥的情形。接著,又想起他怎樣力排眾議,讓自己當軍官;更想起自己當時幾乎被佛都砍掉了頭,都是依維斯一力承擔,在萬軍之中把自己背走。而最後一次見到依維斯,是自己離開羅絲維特城來這裡的時候。 彷彿是那麼接近,卻又無限遙遠,不可觸及,風楊雖然在口頭上把依維斯稱之為總統領,可在心裡早把他當成最好的朋友。 「總統領!總統領啊!」風楊放聲大哭,狂噴出了兩口鮮血。 「風楊團長,悲傷無益。為今之計,我們應該替依維斯總統領報仇,為他討回公道。」索特強忍著眼淚,一邊哽咽著說,一邊用幫風楊擦去了他嘴邊的血跡。 「是,報仇,我要報仇,報仇!」風楊連聲說道。 「風楊團長,保重身體!」索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哼!我要把坎亞碎屍萬段,把他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地切下來,方可洩我心頭之恨。」風楊咬牙切齒,面目猙獰無比。 「風楊團長?」索特不無擔憂地說道,一向反對暴力的風楊竟然說出這樣的話,雖然是在暴怒之下,但還是令索特覺得難以接受。 「依維斯總統領,你安息吧,我一定會替你報仇!我一定會!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風楊對索特的話置若罔聞。 「風楊團長,既然要報仇,那現在我們就應該進攻薩德了。」索特見到風楊好像發瘋一樣,便岔開話題道。 「是的,我們要進攻、進攻、進攻,把這些王八蛋全部滅掉九族。就算他們死了也不能放過,要剝他們的皮,抽他們的筋,挫骨揚灰,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風楊沙啞著聲音,握著雙拳,面色赤紅,悶喝道。 「風楊團長,我們都是看著你行事的。」索特的意思是風楊如此激動,叫做屬下的怎麼保持清醒? 「放心,我會保持冷靜的!我會的!我一定會的。」風楊的眼睛裡像是要噴出火熱的岩漿來。 「風楊團長?」索特張口結舌,風楊這副樣子,要讓索特相信他是清醒的,難度實在是太高了。 風楊深深呼吸了幾口,「不知道在『迷惘之霧』的莫問和魔武知道這件事情沒有?」 「西龍大人的信並沒有提到有人去通知他們,想必不知道吧!」索特說道,心中又想:風楊團長真不愧是埃南羅帝國士官學院的高材生,一下子就可以回復冷靜。 風楊表情,「哎!又有什麼信鴿能飛過藍達雅,然後去到『迷惘之霧』呢?」 「藍達雅的防護那麼嚴密,估計是不可能的了。」索特悲觀地說道風楊咬了咬下唇,眼中露出無限惡毒的神色,雙拳狠狠地在桌面上砸了一下,「沒錯,他們肯定不知道。」 「風楊團長?」索特嚇了一跳,心中歎道:埃南羅帝國士官學院的高材生原來情緒也是如此激烈多變,時好時壞的。 「哎!要是璐娜知道了這個消息,不知道會傷心到什麼程度?」風楊忽又悠悠一歎道。 「哦?」索特一臉惑然道,心中只暗自提防著風楊又突然爆發。 「人同此心,我只是在想璐娜姑娘那麼喜歡依維斯,怎麼能夠經受得住這樣的打擊。」風楊喟然一歎。 ※  ※  ※ 死神之渴望。 璐娜早晨醒來的時候,覺得依維斯正坐在自己的身邊笑吟吟地撥弄著她的長髮,親吻著她的眼睛。她感覺自己似乎是被屋外的駱駝鈴聲驚醒的,爬起來走到門外,才發現鈴聲不過是自己的幻覺。哪有什麼駱駝啊!只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黃沙,空氣中也佈滿著沙粒子,像灰塵一樣跳動著。遠處有幾棵仙人掌在倔強地生長著,真不知道它們是從哪裡來的生命力,在這種地方,一滴水也沒有,居然也可以活下去。 璐娜被這一景象震住了,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發現仙人掌的美麗之處,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剎那之間如醍醐灌頂般充滿她的整個身體。她回過頭,想叫依維斯一起出來看看,卻發現房間裡空空如也。 難道依維斯的存在也是自己的幻覺?璐娜不甘心,她放聲嚷道:「依維斯,依維斯!你在哪啊?你是不是藏起來了?你出來啊!」嚷到最後,她甚至哭了起來,眼淚滑過鼻尖,冰涼而滑膩,有一種極端柔媚的感覺。 但是,四周沒有一絲回音,楊秋則是充耳不聞,他知道這個時候的璐娜並不需要別人去打擾她。只需要給她足夠的寧靜,讓她去思考、自己去澄清一切便可以了,她不是一個小孩子了,她會照顧她自己。 璐娜赤著腳走出門去,踏著柔軟的沙子,獨自走在空曠的沙漠上。她漫無目的地走著,世界上彷彿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她抬頭四顧,認真地看向遠方,盼望著海市蜃樓幻境的出現,雖然她知道這種情況極端稀少,但她還是不想放棄。她心中有一個狂熱的願望,就是想看到別人,即使看到的人只是些幻影,但是就連幻影也可以給她的心靈以莫可名狀的溫暖,也比她自己孤獨一個人好啊!她繼續默默地走著。 她突然想,會不會在這個世界的另一個地方,也有一個人像自己一樣孤身一人,走在沙漠裡;會不會有人通過海市蜃樓看見自己。「會嗎?」她冷冷地對自己笑了一笑,用腳踢了踢沙子,「一定不會!我是在癡心妄想。」 來這裡這麼久,她從沒有像此刻一樣感到這麼孤獨、寂寞。她覺得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的存在,自己就好像這沙漠上的一粒沙子一樣毫不起眼。 有一個人,他叫依維斯,他在璐娜的生活中早已絕跡了。但是,她的心裡卻偏偏還殘留著他的影子,他的一顰一笑。她惱恨著自己這種無謂的執著,既然已經說過要放棄並下定決心離開了他,卻又為了什麼要苦苦地思念他呢?她對自己的神魂顛倒感到深切的痛恨,卻又無可奈何。 她繼續徘徊著,她抬頭看了看天空,光線十分眩目。她忍不住用雙手揉了揉眼睛,淚又湧了出來,她有點恍惚了,分不清自己是因為光線而流眼淚,還是因為思念一個人而流眼淚。 璐娜幻想著依維斯向自己走來,微笑著,依然是不大愛說話,鬱鬱寡歡的樣子。他走過來,將她攬入懷中,輕輕地托起她的臉龐,凝望著,像注視一個月亮一樣,柔和而美麗。 此時,璐娜想著自己開始熱情奔放地跟依維斯講她今天早晨的夢境,講她離別之後對他日夜的掛念,講她生活的每一個細節,走過的每一步路。她要把生命裡任何一個有趣或無趣的情節都跟他講述,把有趣變得更加有趣,讓無趣變成有趣。然後,她要讓依維斯也把離別之後發生的事情講給她聽,她也不會漏過任何一句話,任何一個眼神。 「我當初離開依維斯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呢?」她突然懷疑道。她感到很絕望,一種再也無法見到依維斯的絕望。她感到自己在不停不斷地向下墜落,向著一個無盡的深淵,她想抓住點什麼,可是什麼都沒有抓住。她想喊停,可是卻停不了。 「為什麼要愛?為什麼偏偏要愛上依維斯呢?為什麼?全世界的男人那麼多,我為什麼偏偏要喜歡他呢?」她反覆對自己說道。雙腳開始感到一種灼燒般的疼痛,沙漠裡的沙子在陽光的照耀下,變得越來越燙腳了。可是她仍然繼續走著。 「小叮噹,不知道小叮噹現在怎樣了?」璐娜想起了自己的弟弟,總是一副那麼調皮的樣子,突然覺得很對不起他,自己整天都在想著依維斯,卻從來就沒有想過他,他怎麼樣了呢?是不是長高了?還那麼調皮搗蛋嗎? 她的心緒有些亂了,隱隱有一種不祥的感覺籠罩住。此時,天上,正好有一片烏雲遮住了太陽,只有幾縷散碎的陽光透過雲層,照在沙子上。她要是知道小叮噹和依維斯都已經死了,不知道會怎樣的哀痛絕望呢? 遺忘,遺忘,她忽然想把過去的一切全部從自己的腦子裡沖刷出去,完完全全地遺忘。「如果可以選擇,我一定要選擇自己不願意記住的事情去遺忘。」璐娜心想,「有人說時間可以使人忘記一切,在歲月的流逝之中,我們的記憶會自動地把我們遺棄。可是,我的記憶卻為何總是這般清晰呢?一天接著一天,被記憶的碎片折磨著;一天接著一天,在回憶之中感傷、哭泣。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不行,我必須對自己說停止,我必須忘記依維斯。」璐娜在心裡說道。然後她又大聲喊道:「啊……」企圖用嘴巴上的聲音將頭腦裡的影子,將過去的每一個生活片斷都一一驅除出去。可是,無濟於事,她再一次感到自己對自己的無能為力,她很想大哭,毫無顧忌地放聲大哭。 愛一個人本來就是沒有錯的,只是,這個世界上的愛情卻總是那麼陰差陽錯,比如說,璐娜愛依維斯,依維斯卻又愛阿雅,而阿雅卻又總是與依維斯擦肩而過。不管如何,傷心的總是那些人,那些癡情的人,卻不知道冥冥之中是誰在擺弄著這一切。
***************************************************************************** 第五章遇襲 「迷惘之霧」。 雖然已經是夏天,可是「迷惘之霧」的霧氣依然是那麼濃重。人在裡面,只要隔開三四步之間的距離便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感覺敏銳的人,也許能感到身旁的人身上發出的溫暖的氣息。不過,在這個世界上,這種人可說是少之又少,更多的人體會到的只有浸入肌膚的冰冷。 此時,莫問口裡叼著草根走在路上,而魔武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這幾個月來,魔武一秒鐘也不曾忘記過依維斯對他的囑托,就連睡覺也幾乎是一隻眼睛睜開,一隻眼睛閉著,耳朵也豎得老高,時刻保持高度警惕,總害怕莫問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溜開。 有時,莫問夜裡睡不著,起床走出屋外,魔武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跟著出來。可是莫問就一直靜靜地站在露水之中看著那一片濃霧,偶爾也會輕輕歎一口氣,除此之外,並沒有做其他的事情。而魔武卻一直眼巴巴地望著他,即便自己再想回去睡覺,精神再差,也不敢走開,他總是在想:萬一莫問走了呢?萬一莫問走了呢? 有好幾次,魔武就差點要跟莫問說:「你可別亂跑啊!」但是,又覺得這樣好像是大人對小孩子說話一樣,總歸還是沒開口。 莫問的傷勢並沒有痊癒。剛開始時,他自己倒還是天天認真運氣療傷,可是時間久了,他漸漸覺得全身經脈都受到損害,這種傷勢不可能那麼快好,便乾脆順其自然、聽之任之。雖然每天照常練功,卻早已不再時刻想念著要使傷勢痊癒。依維斯臨走時給他的書,莫問也經常翻看,不過,總是有一種找不到門路的感覺,裡面寫著的很多東西他好像看懂了,但事實上卻又似乎是一點兒也沒弄懂。 但是,莫問還是堅持每一天都用兩個時辰的時間來參研那一本書。之所以如此堅持,一半是因為那本書是依維斯給的,一半則是因為在這裡實在無聊,魔武和他又都是悶聲葫蘆,很難得才會說幾句話,只有靠書來打發掉一些時間。 「莫問,你的傷勢如何了?」走著走著,魔武百無聊賴地問道。這倒不是因為他十分關心莫問,其實,他知道莫問的回答會是什麼,卻還是想問問,他總是在想,要是莫問的傷勢好了,他們便可以離開這裡,去找依維斯了。 「沒好。」莫問頭也不回,冷冷地答道。 「哦!」魔武點了點頭,「不知道依維斯現在怎樣了?這麼久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不知道。」莫問用舌頭轉了一下含在嘴裡的草根,依然淡淡地說道,彷彿依維斯跟他毫無關係一樣。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最常問答的兩個問題就是這兩個了,幾乎從不涉及其他內容。 「哦。」魔武垂頭喪氣地低下了頭,他已經沒有其他問題可以發問了,繼續默默地跟著莫問散步。 確切來說,散步的人只有莫問,魔武並非是在散步,而是在「跟蹤」,他有時覺得自己跟一個保姆一點區別也沒有。他生性自由,向來不受拘束,要不是因為他答應依維斯要照顧莫問,他早就在這裡呆不下去了。至於莫問,要不是魔武整天跟著,他也早就不顧一切衝出去了。 「哎!依維斯,你把我一個人拋在這裡,跟魔武這塊木頭生活在一起,你可真夠義氣啊你!」莫問總會這樣想道。 哎,要是魔武知道了,怕非氣得背過氣不可,自己一片好心照顧莫問,居然換來這樣的評價。 照例轉了一個大圈之後,莫問就走回屋子,在門口處脫掉雙鞋,然後走了進去,開始練功、然後參詳依維斯給的書。魔武則在屋外「劈里啪啦」地敲打著,把他們去散步時,沾滿了泥土的鞋子拍打乾淨。這個習慣,也是他們這幾個月以來形成的,雙方都形成了默契,魔武看起來就好像是莫問的僕役一樣。 魔武清理鞋子的程序很是複雜,先是用木塊輕輕撬掉泥巴,然後再用布擦去鞋上殘餘的小泥粒,接著用嘴吹了又吹,最後乾脆運用功力把鞋上的霧水烘乾。他把兩雙鞋前前後後、左左右右清理乾淨之後,便拿進屋子裡,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各自的床下。整個過程做得十分緩慢、仔細。 「盡把時間消磨在無所裨益的事情上面。」對於魔武這樣奇怪的做法,莫問沒有多加過問,但是心裡也有一番評價。對於魔武所做的一切,他非但是連一句感謝都沒說過,甚至就連想也都沒想過,彷彿這是魔武的義務。 練完功之後,莫問翻開那本書,越看越覺得奇怪,覺得自己對此書有了些許的領悟。一種莫名其妙的眩暈衝上腦門,他好像是恍恍惚惚地感到了什麼,一大片一大片五彩繽紛的景象衝進他的腦門,他突然「喔」一聲就暈倒了過去。 朦朧之中,莫問好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地上有嫩綠色的小草,在這些極淺極淡的顏色裡,幾隻美麗的蝴蝶張開翅膀,拍打著空氣,在自由地飛翔。 莫問一路走著,沿途出現一些或陌生或熟悉的臉孔,依維斯蒼白的面容也一閃而過。莫問看見他的唇在顫抖,好像是想要對他說些什麼。 緊接著,他看見了一個小孩,孤單的小孩,坐在樹邊,摸弄著手中的劍。他覺得這個小孩很是面熟,抱著頭想了想,突然發現這個小孩原來就是過去的自己。他的臉上不知不覺有了淚水,晶瑩透亮,珍珠一樣。 他走著走著,看見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他們互相依偎著,十分親密。他感到這兩個人和自己一定有著奇妙的關係,這時,一個念頭鑽上他的腦袋:他們是他的父母。 「爸爸、媽媽!」莫問大聲叫道,可是那兩個人置若罔聞,沒有給他任何的回應,只是繼續依偎著。 「爸爸、媽媽!」他又大叫了一聲,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他感到一種絕望的情緒在自己的心靈上滋生起來。 莫問繼續向前,此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飄動著還是在走動著。他感覺自己正輕盈地沉入一片湖水之中,湖水很清,很冰涼。他的身體在慢慢膨脹,覺得自己全身的經脈都不停有水湧進去。 魔武擺好鞋子之後,一直坐在自己的床上看著莫問,忽然聽到莫問的叫聲,緊接著又看著他倒了下去,不禁大驚失色。 「莫問,你醒醒啊!」魔武以為莫問是急於求成,走火入魔了,一時手足無措,趕緊上前扶著莫問,用手揉了揉莫問的人中,想把他救醒,但無濟於事。 「莫問,莫問,你怎麼了?」魔武越來越是心驚膽戰,搭了搭莫問的脈搏,卻又是氣血通暢,好像是傷勢已好的跡象,不禁暗自稱奇。這麼多年來,他可從來未曾見過這種現象。 「究竟怎麼了?怎麼會突然這樣?」魔武在腦袋裡搜索著自己讀過的書,盼望得到一點啟發,但找不到任何答案,「我該怎麼辦?要是莫問昏迷不醒,萬一他,萬一他死了,我怎麼向依維斯交代?難道跟他說我已經盡力了,但莫問還是救不醒?不行,依維斯把莫問交給我,就是要我照顧好他,不能讓他有一絲一毫的閃失,但我又該怎麼辦呢?我能做些什麼呢? 要是莫問知道自己的生命在魔武的眼中,只不過是為了向依維斯交代,大概也只是一笑置之吧。 魔武以前習慣了自己照料自己,從不用為別人的事情而擔心,生平第一次,他顯得如此焦急不安。 「不,不會有事的,我要鎮定,莫問的脈搏通暢,不會有事的,不會的,他一定會醒過來的。」魔武不停地安慰自己,滿頭大汗地把莫問放倒在床上,一邊緊張地搓著雙手,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魔武,你在幹什麼?」正在這時,莫問睜開雙眼,醒了過來,見到這樣的情景,便問道。 「沒,沒幹什麼,你沒事吧?」魔武嚇了一大跳,看到莫問爬了起來,立刻喜出望外地說道。 「沒事啊!」莫問伸了一個懶腰,左右晃了晃身體,「好像舒服多了。」 「哦?」魔武道,「剛才我搭了一下你的脈搏,氣血十分通暢。」 「真的?」莫問愕然不已,「那我運氣試試。」 「好的。」魔武在一旁焦急地看著,冷汗涔涔。大約十分鐘過後,只見莫問滿頭大汗,白霧騰騰,臉色顯得十分紅潤。 「吁!」莫問徐徐呼出了一口氣,跳下床來。 「怎麼樣?」當莫問接近魔武的時候,魔武感到一股前所未見的強大氣流向自己身體沖捲過來,幾乎立腳不住。 「寶物!寶物!依維斯留下的書真是一本絕世寶物。」莫問手舞足蹈,高聲嚷道,把房子震得幾乎飛了起來,「我的傷勢已經全部復原了,而且,我的武技肯定已經達到了傳說中的超一流境界!而我只是參透了這本書的一個非常小的部分,就獲得了如此驚人的進步。寶物!真是驚天動地的寶物!」 「真的?」魔武大喜之下,對莫問的反常也沒多加考慮,要知道平時的莫問可是很沉默寡言的,「那我們可以衝出『迷惘之霧』去找依維斯了。哈哈!」 「是的。」莫問壓制住了自己興奮的感情,冷靜地說道。對於自己剛才得意忘形的舉動,他在心裡給自己的解釋是:受傷已久,忽然好了,一時興奮得失去控制,而並非是自己的本色。 聖歷2109年6月1日,也就是風楊和薩德進行曼德切爾大雨戰的前一天,遠在基歐的傑倫對他的軍隊進行了一次整頓。通過這次整頓,傑倫的軍隊變成一支更加有層次感,更加具有高度機動能力和戰鬥力的隊伍。這次整頓進一步明確了各級軍官的基本職責,也明確了各種兵種的主要任務。 同時,從基歐各地和其他各個國家運來的糧食等物品進入了傑倫軍中,軍隊各方面的補給得到了充分的改善。自從上次依維斯離開阿爾斯山去羅絲維特城支援風楊之後,坎亞便沒有再派人運軍糧過來,而傑倫的軍隊也就養成了完全不用靠阿爾斯山那邊支援糧食的習慣了。 第二日,沉悶,一絲風也沒有,附近的樹,連一片葉子都沒有動過,從它們的上面傳出來一聲聲單調的蟬鳴,無休止地重複著,令人更加煩悶。 士兵們一個個赤著膀子,皺著眉頭坐在營帳旁邊,身上留下很多被蚊子叮過的痕跡。 下午兩點三十五分,一匹渾身是血的馬歪歪斜斜地衝了過來,馬上的偵探兵一路大喊著:「有敵軍!有敵軍!」後背赫然插著兩根箭,鮮血一路灑落下去。 百無聊賴的士兵們先是一愣,接著,剛才還東歪西倒的士兵們如夢初醒,以最快的速度穿上盔甲,持起武器,自動列隊,等候著傑倫的命令。操練場上鴉雀無聲,刀戟整齊,錯落有致,與幾分鐘之前還一片混亂的場景完全判若兩樣。這樣高效率,也怪不得傑倫對他們休息時那副散漫的模樣,完全採取不聞不問的態度了。 傑倫從營帳裡一骨碌地爬了起來,連盔甲都沒有穿戴,就翻身上馬。馬尼羅則光著上身跑了出來,一邊還穿著衣服。 「行了,慢慢來,敵軍沒有那麼快到這裡的。」傑倫看到馬尼羅那副模樣,又是好笑又是好氣,「現在連馬蹄聲都還沒聽到呢!急什麼急?」 「哦,傑倫將軍,你這副樣子是想去打仗還是要去散心啊?」馬尼羅一邊繫著紐扣,一邊陪笑著說道,「既然時間這麼充足,為什麼你不穿好盔甲再出來呢?」 「我是主帥,站在後面發號司令,他們不可能對我造成任何傷害,我穿不穿盔甲都無所謂。天氣這麼熱,不穿也罷,不穿也罷啊!」傑倫一副笑吟吟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即將要面對敵人的人。 「傑倫將軍,難道你就不怕給冷箭射到嗎?」 「我不會被箭射到,絕對不會!」傑倫語氣非常堅定,他覺得上一次在戰場上沒被基歐二王子沃爾根殺死,就可以說明自己永遠不會給人殺死了。 「真的?」馬尼羅詫異道,在他的印象中,傑倫可算是很謹慎的,「我也算是第二號人物了,那我不是也可以不穿了?」 「隨便你,這是你的自由。等一下我派你去衝鋒!」傑倫笑了笑。 「那我還是穿的好。」馬尼羅低著頭,「前幾次都是我們進攻盧美爾的,怎麼這一次他敢來進攻我們?搞不懂為什麼他突然這麼有勇氣的?」 在此之前,傑倫的軍隊已經跟盧美爾打了好幾場仗了,結果傑倫並沒佔到什麼便宜。 「風水輪流轉嘛!」傑倫一臉的平靜。 ※    ※    ※ 下午兩點五十五分,悶雷般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了,連大地都在微微地震動,風吹動著烏雲,天空上的氣象瞬息萬變。 傑倫坐在馬上,一動也不動,眼睛望著盧美爾軍隊捲起的一大團灰塵。對於打仗,他早就當家常便飯了,以前剛開始指揮軍隊打仗的激動和不安的心情早就沒有了。現在他打仗,純粹是在享受過程所帶給他的愉悅。至於能否取勝,傑倫曾經對馬尼羅這樣說道:「以我現在的實力,有可能敗嗎?」 下午三點整,盧美爾的部隊終於出現了,人頭攢動,陣形竟然也是十分的整齊。左右兩側分佈著騎兵,中間則是一隻手持著盾牌、一隻手拿著武器的步兵。 「前排的士兵,蹲下!」傑倫大聲發出號令,「後排的弓箭手隨時準備發射。」 傳令官們立刻四處奔馳,把傑倫的命令傳達給各個角落的士兵。訓練有素的士兵們很快就依照命令列好了陣型,所有的士兵都緊繃著臉,兩眼直瞪著慢慢移近的盧美爾部隊。 「騎兵一律到兩側集中,左側要比右側多出五萬騎兵。」傑倫又大聲發出命令,他的命令很快就又得到了執行,騎兵們一個個劍拔弩張,蓄勢待發。 「為什麼左側要比右側多五萬騎兵?」趁著這個空兒,馬尼羅問道。 「每次進攻都有其側重點,我估計盧美爾的主要兵力是在右側和中間,左側相對薄弱點。只要我們打敗了他的左側,他的軍隊勢必人心惶惶,要打勝仗就容易多了。」傑倫說道。 「傑倫將軍,你怎麼知道對方左側的兵力相對薄弱呢?還有,如果他的右側和中間在我們的左側打贏了他們的左側之前,就贏了我們的右側和中間,那我們還有何勝算可言?」馬尼羅繼續問道。 「左側是山丘,右側和中間相對來說較為平坦,所以肯定是右側和中間的士兵要多一些了。」傑倫說道,「至於後一個問題,我可以這樣回答你,一定是我們先贏,因為他們對我們一點都不瞭解,而我們已經對他們的老底摸得一清二楚了。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誰贏誰輸,其實早已注定了。」 「屬下佩服萬分!」馬尼羅用敬佩地望了望傑倫,內心卻是猶疑不定:吹牛吧?搞不好又像上次一樣被圍困在一座山上。 ※    ※    ※ 「天啊!怎麼會這麼整齊?」盧美爾在陣中,喃喃自語道:「而且還這麼快?」 他的軍隊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這裡,而對方是在距離大約五里的地方才發現自己軍隊的行蹤的。幾十分鐘之間,竟然已經排列得整整齊齊,這是一支多麼可怕的部隊啊! 盧美爾的士兵們大多臉色蒼白,心臟「彭彭」亂跳,神色十分緊張。他們大多只是初出茅廬的小伙子。既想殺人,又怕被殺的心情在他們的臉上表露得很是明顯。 「衝!」盧美爾大手一揮,兩側的騎兵遲疑了一下,緊接著,便如同決堤的河水般湧了過去。 此時,傑倫的軍中,無數弓弦悅耳的聲音幾乎在對方發動衝鋒的同一個時刻響起,漫天箭矢向著盧美爾的騎兵急速射去。 「我的手中了一箭,我要回去養傷!」 「我的屁股中了一箭!」 「胡說,你往前衝的時候屁股居然還能中箭?」 「箭是從背後落下來的嘛!哎呦!哎呦!」 亂紛紛一片吵聲鬧語,前排的盧美爾騎兵應聲倒下,在地上四處滾動,後面的繼續前赴後繼地踩踏著地上的身體衝了過去。 ※    ※    ※ 「四王子,敵軍似乎已經有所準備!」盧美爾最得力的助手卡爾維諾面帶愁容。 「那也不是什麼意外的事情。」盧美爾居然是一臉的微笑,「傑倫是何等人物啊!又怎麼可能毫無防備呢?」 「屬下斗膽,照這樣的形式發展下去的話,四王子,恐怕吃虧的將會是我們!」盧美爾躬了躬身。 「不管付出多麼沉重的代價,也一定要衝破對方的防線!」盧美爾語氣堅定。 「這樣玩?」傑倫望了望戰場,不禁意興索然,對手居然採用這種自殺式的辦法,使他覺得很沒癮,「衝到這裡來恐怕他的兵力也損失不少,士氣大減了,這也叫打仗?簡直是在開玩笑啊!」 不過,盧美爾命令一經發出,也不會再有收回的可能了。隨著一聲聲進攻的號角吹響,穿著金色盔甲的騎兵們繼續衝鋒著。 「步兵跟著上!」盧美爾又大聲命令道。戰爭還沒有正式開始,他卻已經決定孤注一擲了。 潮水似的士兵洶湧而上,騎著馬站在後排的傑倫也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盧美爾步兵頭上飄揚著的旗幟,還有身上穿著的黃色衣甲。在隊伍的上空,他們的武器閃爍著一片亮晃晃的反光。 「這樣還有點意思。」傑倫暗暗道了一聲,「這才是前一陣子和我傑倫打成平手的盧美爾。」 「騎兵們,衝!」傑倫大聲嚷道。他知道再不命令騎兵們衝過去,而光是用弓箭來射殺和阻撓對方前進,結局就很可能是先贏後輸了,因為自己這一方在氣勢上已經弱了半籌,一支沒有衝起來的的騎兵比起一支已經衝鋒的騎兵殺傷力何止低了一倍? 弓箭早已自動停下,兩支敵對的騎兵迅速接近。戰場上呈現出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兩支騎兵觸碰到一起。風聲四起,剛才還把天空籠罩得嚴嚴實實的烏雲竟然全都被吹得散了開去。太陽無遮攔地直射下來,地上的煙塵越來越濃重,嗆得馬匹也昏頭轉向,士兵們則一個個滿頭大汗,呼吸急促,鼻翼在緊張地翕動著。 「嗚!」又一聲沉悶的號角聲響起,盧美爾的騎兵們和傑倫的騎兵們都迅速筆直地端起了長槍,預備著即將到來的碰撞。他們的手都忍不住在微微顫抖,臉色煞白,大家都明白,這樣的對攻,根本就沒有閃避的可能性,只能是迎頭而上,生死幾乎完全是看運氣而定。 盧美爾從小就已經養成了這樣的習慣,一件事情只在沒有做的時候才會使他擔心。而現在,他一臉的平靜,他覺得一切都已經就緒了,沒什麼好擔心的,就看士兵們在戰場上的發揮了。 「殺!」兩支騎兵終於絞殺在一起,許多長槍橫空刺了過去,貫穿了士兵們的胸膛。有兩個士兵竟然是在同一個時刻向對方刺了過去,然後又同時中槍,長槍當胸而過,他們一起跌下馬去,在地上緊緊地貼在一起。他們殺死了對方,在最後的時刻卻緊緊擁抱在一起,彷彿是表示著他們已經達成了和解一樣。不過,他們臉上仇恨而猙獰的神色彷彿是在預示著:他們並沒有化敵為友,即使是到了地獄,仍然要繼續戰鬥,決出個你死我活。 這樣一輪衝擊之後,慣性的超強衝力已經消耗完了,騎兵們紛紛放下長槍,從腰間抽出更加有利於近身肉搏的大刀,朝著四周大肆砍殺。霎時之間,一片片血肉橫飛,鬼哭狼嚎般的聲音彼落此起,繚繞著整個戰場,沒有休止。與此同時,兩支軍隊後面的步兵也都已經逼了上前,持著長槍加入了戰團。 到了這種時候,戰爭幾乎完全失去控制了,士兵們都在身不由己地搏殺著,絲毫不知道也沒有空去想結局到底是誰贏誰輸。他們頭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不殺死對方,就會被對方殺死,所以要殺死對方,殺!殺!殺! 盧美爾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看著自己的士兵不斷地倒下去,哀叫著,他幾乎沒有任何不忍。「絕不後退!」他心想,「後退即是前功盡棄,我的士兵在死,對方的士兵也在死,大家都是一樣的。所以,絕不後退!」 一顆顆頭顱在地上滾動著,陽光照著這些蠟黃的臉蛋,顯得十分可怖。蒼蠅居然在亂軍之間亂舞不休,彷彿它們也像鏖戰中的士兵們一樣失去了理智,只顧叮著那些屍體上面的血跡,吸取著它們需要的營養。 「預備隊,上!」預備隊現在已經成了傑倫手上屢試不爽的奇兵。 「怎麼對方的人那麼多。」盧美爾的士兵們驚恐地叫了出來,「還又出來了一支軍隊。」他們大都兩腿顫顫,幾乎想丟下武器,脫去盔甲,轉身逃跑。但是,他們也早已知道盧美爾的手段,誰要是膽敢臨陣脫逃,勢必會受盡世界上最嚴酷的刑罰痛苦而死;而誰要是英勇抗敵,被盧美爾發現了,也必定會重重有賞。在他們的眼中,盧美爾是一個賞罰異常分明而且喜歡走極端的人。 盧美爾依舊呆呆地看著戰場,對士兵們驚恐的叫喊聲充耳不聞。他心裡十分清楚,現在還沒有真正的決定勝負,即使己方死傷要更重一些,但還有挽回的機會。只要有這樣一絲機會,他就絕對不會放棄,這也是他的習慣之一。而且,他具有足夠堅韌的神經來承受戰場上發生的一切,他固執地相信他的士兵也應該有這樣的精神,死、傷在戰場上是最平常不過的。 「還不後撤?」傑倫在另一方暗自詫異道,「在自己軍隊的猛撲之下,對方的勢頭在不斷地弱下去,要是照往常的情況,對方應該早就軍心渙散,四散而逃了。以前自己的滅族仇人基歐二王子沃爾根是靠著後面設置強弓硬弩來逼使軍隊前進,現在看來,盧美爾則應該是靠平時在軍中樹立的威信來讓士兵們前進的。很明顯,盧美爾的境界比他哥哥要高出很多。」 血氣也越來越濃重,在人群中間,竟然浮現出一層紅色的霧氣,使士兵們本來就不順暢的呼吸顯得更加急促。風把附近的樹葉吹得「嘩嘩啦啦」直響,卻就是不能把這些凝重的霧氣吹散。 「撤退!」盧美爾眼見自己一方已經完全沒有取勝的可能了,便下令道。他的頭腦足夠冷靜,絕對不是那種感情衝動的無用的傢伙,只憑一股猛力,不管輸贏都照樣去衝殺。他知道軍隊必須不斷地進攻才可能取得勝利,但在必要的時候,他也會退卻。這個道理在他看來就好像人要工作,但必要的時候也要睡覺一樣簡單。 「四王子已經下令撤退了。」撤退的軍號聲接連響起,人們互相衝撞著,踐踏著,到處是一片喧囂的聲響:「逃啊!快逃啊!再晚點就連命都沒了!」 另一群人,傑倫的士兵則是喊著:「殺啊!殺啊!趁這個機會把他們趕盡殺絕。」鐵蹄過處,血肉模糊;刀槍揮舞,人頭紛紛落地。 ※    ※    ※ 「殺啊!」馬尼羅也揮舞著手中的大刀嚷道。不過他只是做做模樣,身體卻一動也不動。傑倫不禁笑著望了望他,嘴唇動了動。馬尼羅一接觸到傑倫的眼神忍不住低下頭去,手中的刀也放了下去,像一個害羞的小姑娘。他害怕傑倫讓他也去衝鋒,越是接近統一基歐的日子,他越是害怕自己會在戰場上死掉。 「人死之後,萬事皆空,榮華富貴就會成了過眼雲煙,無法享受。」馬尼羅經常這樣想道。 「保護四王子!」卡爾維諾對著後退的人流大聲嚷道。然後,他高高舉起了大刀,刀鋒在陽光底下,閃現出一道道美妙而耀眼的光線。旁邊還有一個名叫愛爾蘭的年輕人也默默地和卡爾維諾一起把盧美爾夾在中間。 美利斯特城,也就是盧美爾的大本營就在不遠處,天空已經慢慢暗淡下去了,雖然太陽依舊發射出光芒,但一彎如同鐮刀似的月亮卻已經隱隱約約地出現在天邊了。盧美爾的眼中依舊毫無表情,彷彿他像植物一樣,永遠不會動感情。他十分信任自己身邊的這兩個勇士,只要他們活著,自己便不可能有危險。他始終堅信著這一點,而這兩個人也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 到處是屍體和鮮血,慘無人道的殺戮與聲嘶力竭的呼喊。一陣陣惡臭傳入鼻孔,盧美爾皺著眉頭,抽了抽鼻子,深深垂下頭,繼續策馬而逃。他突然下意識地用力咬了咬下唇,臉孔上卻依然一點表情也沒有,額頭在日光底下,顯得十分光滑、潔白。 「四王子!」卡爾維諾大聲叫道,「你和愛爾蘭趕快先進入美利斯特城,我斷後。」 「不,要進去就一起進去。」盧美爾微微一笑,慢慢挺直了腰,轉過身說道,「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兩個之中的任何一個做無謂的犧牲。」 「四王子!」卡爾維諾眼泛淚花,感激地鞠了一躬,他知道什麼也不用再說了,只是繼續默默地跟隨在盧美爾身畔。 美利斯特城的大門早已洞開,盧美爾一馬當先衝了進去,其他人也隨之湧入。古老的城堡在戰馬和人群的踐踏之下,地上的石板發出一陣陣轟響。 「好悅耳的聲音!好漂亮的城堡!」傑倫揮軍狂追之下,一邊還說道。他話中的「悅耳的聲音」自然是指潰逃的士兵們的慘叫。此時,天空上一朵雲也沒有,藍得刺眼,美利斯特城沐浴在一片亮光之下,城牆由巨石組成,雖然年代已久,卻仍然保持著光潔。也怪不得傑倫會讚歎說漂亮了。 「真不知道是什麼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在感歎著景色優美,我真替那些死去的人感到不值。難道在他的眼中,這樣的景色竟然可以把死亡也都沖淡了嗎?」馬尼羅暗自想道,同時自認自己還是比傑倫有同情心一點。 ※    ※    ※ 「四王子,可以考慮關上城門了。」卡爾維諾見自己一方的士兵進來得差不多了,便大聲提議道。 「我的士兵可以在戰場上戰死,但是,絕對不可以因為進不了自己的城門而被對方殺死。」盧美爾冷靜地說道。 「對方的士兵很可能會衝進來!」卡爾維諾憂心忡忡,雖然他知道盧美爾一旦決定了一件事情,就很難被別人說服,但逼於眼前的形勢,還是硬著頭皮說道。 「卡爾維諾,你必須記住,軍心是很重要的。如果我們不放自己的士兵進來,那麼,以後誰替我賣命呢?」盧美爾說道。 「可是,這是特殊情況啊!士兵們應該都能理解。」卡爾維諾還是不死心,辯解道。 「沒什麼特殊情況了,就是如此。」盧美爾望了望卡爾維諾,「這是我的原則!」 「知道了,四王子。」卡爾維諾合上了嘴巴,再也不吭一聲。 城門處一片混亂,刀光劍影,慘叫聲此起彼落。混戰之中,一匹戰馬被一個士兵砍掉了後腿,疼得拔足狂奔入城門。 「媽呀,連馬都要踩人了。」附近的士兵撞得東歪西倒,一片狼藉。 「關上城門。」盧美爾見到自己的士兵已經全部進城了,終於大聲命令道。 士兵們聽到命令,忙不迭地關上了大門,而很多傑倫的士兵剛好想衝進去,一時不覺,來不及回頭,被大門夾得腦漿迸裂,慘不忍睹。剛才已經衝進美利斯特城大門的傑倫的士兵更是不用說,他們都在頃刻之間,就被盧美爾的士兵風捲殘雲般一個也不剩地殺了個乾淨。臨死時猶趴在城門邊,彷彿在祈求著城門再度打開,好讓他們離開這裡一樣。 不少盧美爾的士兵沒有來得及進城,最終被洶湧前來的敵軍劈成肉醬。 「是我的錯,我的錯啊!」盧美爾在城頭看見,不禁淚水四溢,死人並不算什麼,但如果那些士兵是因為自己的失察而死,則他就會深深地自責。而其實,這也怪不得他,在幾十萬軍隊之中要認出幾個自己的士兵,本來就決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放箭!」盧美爾命令道。悲傷歸悲傷,總歸是要面對敵軍來犯的現實的。 一陣陣濃密的箭雨向城門附近的傑倫士兵射去,那些士兵惶恐不已,紛紛後退不迭。傑倫在後面卻是氣定神閒,彷彿受傷的和被人射死的並非是自己的士兵,而是對方的士兵。 「過癮,這樣才過癮,否則就一點懸念都沒有了。」傑倫暗自想道。 夜幕漸漸降臨,月亮越升越高,皎潔無比,傑倫突然很想打一場像上一次攻打卡納瓦羅一樣「美妙」的戰爭,也即是月夜的戰爭。 「隆隆隆」,隨著一陣陣戰鼓聲響起,傑倫已經重新整理好陣形。騎兵們一律下馬作戰,變成了步兵,和原先的步兵一起準備攻城。城下人潮洶湧,卻保持著比較平靜的狀態。 「衝!」隨著傑倫的一聲令下,在盾牌的掩護下,士兵們開始蜂擁而上。攻打美利斯特城的帷幕終於正式拉開了。
***************************************************************************** 第六章共舉義旗 步兵們冒著有如冰雹般密密麻麻的箭矢,推著壕橋向美利斯特城挺進,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護城河上安置好壕橋。壕橋是一種通過護城河和壕溝的工具,它的前端有兩個用來固定的小輪,當小輪陷進城堡的土壤中,可以起到穩定橋面的作用。橋座下還裝有兩個大輪子,便於攻城軍隊部署攻擊。 此時,藏於步兵之後的弓箭手開始向城頭髮箭。霎時之間,整個戰場便充斥著吶喊聲、慘叫聲、哀哭聲、箭矢劃破空氣的聲音。 「有人說,如果你想聽世界上最吵鬧的音樂,就去集市和戰場;如果你想聽世界上最吵鬧而且最殘酷的音樂,就只能去戰場。」傑倫突然說道,「馬尼羅,你聽明白了嗎?」 「什麼音樂?什麼意思嗎?」馬尼羅搔了搔後腦勺,傻傻地問。 「哎,你可真是驢耳朵。」傑倫歎道。 「驢耳朵?」馬尼羅以為傑倫是在讚他,「屬下小時候會相術的人說,我的耳朵奇厚無比,是有福氣的象徵,將來可以當大官呢!」 「你的耳朵厚?你的臉皮還更厚呢!」傑倫冷笑不已。 ※  ※  ※ 卡爾維諾看了看城下象恆河沙數一樣不計其數的「前進軍」,「情勢堪憂啊!四王子。」 「雖然我們剛剛被傑倫追擊,但是敗而不亂,士兵們的鬥志也並沒有受到多少影響,擔心大可不必。」站在美利斯特城城牆上,盧美爾鎮定異常,面無表情。 「『前進軍』聲勢浩大,而且個個都是亡命之徒,四王子,對我們來說,恐怕這場戰爭並非是那麼樂觀的。」卡爾維諾試探式地補上了一句。 「美利斯特城城牆又高又厚,堅固非常,我們根本就不擔心這個城堡會被傑倫一下子攻破。」盧美爾胸有成竹,「以前那幾次攻擊,我們不都是一直死守在城堡裡面嗎?而傑倫那時雖然竭盡全力,卻也並沒有對這裡造成嚴重的傷害。」 「四王子的意思是要想攻破這座城堡,絕對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在短期內,不會被傑倫拿下?」 「是啊!」盧美爾笑了笑,卡爾維諾畢竟還算聰明,接著,又輕輕歎了一口氣。 「如此的話,四王子歎息卻是為何?」卡爾維諾問道,「莫非是對我軍傷亡之嚴重感到擔憂?」 「這也是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原因是:我們總不可能一輩子死守在這裡面,連日征戰,糧食極端緊缺,真不知道以後如何應付下去啊!」盧美爾憂心忡忡。 「車到山前必有路,四王子,不必為此傷神。」卡爾維諾頷首道。 「傑倫的強攻是如此迫不及待,甚至不惜造成重大傷亡。」盧美爾的心頭浮現出一絲絲焦慮和急躁,口中說道,「本來,攻擊美利斯特城這麼堅固的城堡,最好是先圍而不攻,讓我們這些在城裡的人都人心惶惶,最終不攻自破。哼,傑倫的葫蘆裡到底是在賣什麼藥呢?」 盧美爾怎麼也猜不到,但如果他知道傑倫現在打仗只是為了自己爽,而不是為了勝利,那他大概會感到非常地不可思議吧! 「也許,強攻就是傑倫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吧!」卡爾維諾答道,「或者是他有要事要抽身離開這裡,所以打算在離開之前降服我們。」 「可能吧!」盧美爾盯著卡爾維諾,「只不過我的感覺卻告訴我無論我們怎麼猜都不可能猜中哩!」 一架架雲梯平空而起,架上了美利斯特城城牆。傑倫的士兵們在吶喊聲中,熙熙攘攘地爬了上去,個個都好像不要命一樣。但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怕得要命,只不過在戰場上,士兵們都只能把害怕化成勇氣,不斷地跑動,不斷地衝上去,讓自己忘記思考,忘記恐懼。 「潑下滾油、石灰水。」盧美爾大聲喝道。對自己笑了笑,覺得剛才的想法真是無聊,勝負對自己來說,其實也不是那麼重要,只要自己已經盡力了,一切便都聽天由命吧!何必耿耿於懷呢?如此一想,他的臉色由剛才的故作平靜,變得豁然開朗,像被微風吹起皺紋的水面。 而傑倫也發出了相應的命令:「撞破大門。」他的臉色一直是像鏡子一樣明晰,如同山泉水一樣清澈,在月光之下,有一種柔和得令人難以置信的表情。 「給我狠狠地撞!」馬尼羅望了望傑倫,又揮舞著他的大刀,尖銳地喊道,臉色赤紅,呼呼地喘著氣。 幾百個傑倫的士兵在這樣的催促之下,抬著一根巨大的木頭,硬著頭皮,直往城門撞。 「砰!」古老的城門在這樣猛烈地撞擊之下,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抖落了許多灰塵,隨之還落下幾塊水泥,打在攻門士兵的頭上,有幾個抱著鮮血淋漓的頭,彎下腰去,其狀十分痛苦。 「快起來!」負責攻門的軍官用腳踢了踢身旁一個士兵,「不趕快把門攻破,等一下就連受傷的機會都沒有了,我們全都他媽的要去見閻羅王。」 那些士兵聽了之後,立刻抱住木頭。眾人再次往城門上狠狠一撞。「砰!」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響聲,震得連遠處騎在馬上的傑倫也感到腳下在微微顫動。 「往那邊放箭!」盧美爾見到情況不妙,急忙指揮城上的士兵往攻門的士兵射箭。 濃密的箭雨從城牆上面落下,像秋天的落葉一樣紛紛揚揚。撞城門的士兵們一下子倒下了幾十個,慘叫聲四起,餘下的見形勢不妙,只好暫時放棄撞門,轉身逃跑。 「我那時還以為對方的臂力很小,連我的盔甲都穿不透呢!」事後,一個士兵在他的日記裡寫道,「誰知道,我竟被狠狠地射了一箭,休養了很久都還沒有好!」 「誰敢後退我就殺了誰!」傑淪高聲嚷道。帥旗在他的頭頂上面高高飄揚,微冷的晚風之下,逃跑的士兵們面面相窺,倉皇無比,想了想,臨陣脫逃總歸難免一死,終於還是跑回城門,奮力抬起巨木又往城門上撞擊。 「砰!」這一撞由於人數少了,所以也比前面那幾下力量小了很多,城門幾乎絲毫無損。 「再上!一部分人撐起盾牌,一部分人撞城門,其他的往城上放箭。」傑倫見收效甚微,便大聲命令道。 傑倫軍中幾百面大皮鼓不斷地響著,「咚咚!咚咚!」聲音直上雲霄。又一批士兵各自帶著攻城的工具,像狂風一樣掃了過去,聲勢十分驚人。 盧美爾不禁暗自心驚:傑倫治軍有方,果真是名不虛傳。怪只怪我這一次貿然行動,去進攻他們。好在現在已經逃了進來,城牆足夠堅固,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問題,否則自己豈不是會為天下人所恥笑? 「四王子。」卡爾維諾向傑倫方向指了指,說道,「只要咱們把傑倫射下來,我們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好,交給你!」盧美爾點了點頭。這件事情交給臂力超強和箭術精妙的卡爾維諾來做,無疑是最適合的。 「遵命,四王子。」卡爾維諾堅定地答道。他知道如果射不中的話後果會有多嚴重,那樣的話,就很可能會激怒傑倫,使他投入更多的兵力,更瘋狂地進攻。到時,己方軍隊是否能頂得住那樣的進攻就成問題了。但是,如果射中了,則對方勢必軍心大亂,不戰自退,被圍之危,瞬刻可解。 卡爾維諾瞇上了左眼,對著傑倫瞄準了足足有三分鐘,汗水一滴滴地滴了下去,然後,他又把手放下去,重重地喘了一口氣。 「放心,就算無功而返我也不會怪你。」盧美爾輕聲說道。 「是!」卡爾維諾再一次舉起弓箭。 五分鐘過後,只見卡爾維諾右手一鬆。一部分士兵竟被弓弦發出的尖銳聲音攫住了,忍不住停下來,朝卡爾維諾望了望。 「呼!」卡爾維諾長長呼出了一口氣,鼻尖上滾下一滴黃豆一般大的汗珠。 「嚓!」正中傑倫頭頂的旗桿,大旗順勢倒了下去,剛好砸中了馬上的傑倫,戰馬受驚,竟把傑倫掀翻在地。一旁的馬尼羅也來不及伸出援手,只好眼睜睜看著傑倫摔了一個四腳朝天。 馬尼羅急忙從馬上跳了下去,扶起傑倫,但傑倫卻只是坐在那裡,不肯上來,臉色十分陰沉。「哎,他們要遭殃了!」馬尼羅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傑倫一旦發怒,可不是鬧著玩的。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誰知道,傑倫不怒反笑,略顯神經質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戰場。 「傑倫將軍,你沒事吧?」馬尼羅以為傑倫是摔壞了腦子了,關切地問道。 「沒事。你看我的樣子像有事嗎?我就喜歡這樣的對手,哈哈哈,一開始我就說過了,他們射不中我的,絕對射不中我的。」傑倫狂笑不休。 馬尼羅滿腹狐疑地望了望傑倫,「那屬下就放心了。」 ※  ※  ※ 「四王子,屬下無能,請治罪!」卡爾維諾見沒射到傑倫,跪在地上說道。 「將軍何罪?此乃天意!」盧美爾說道。 「全軍壓上!」傑倫臉色陰沉,悶聲說道。 剎時之間,號角齊鳴,鑼鼓轟如雷鳴。無數士兵的聲音匯合在一起,緊接著,一起快步踏著死去的士兵們的屍體,向美利斯特城猛撲過去。總攻正式開始了! 盧美爾卻顯得非常沉著,他自如地指揮著士兵們積極佈防,臉上還居然有微微的笑意。他心裡十分清楚,攻城的士兵越多,不一定就能越快把城攻下,因為,這樣一來,他們反倒會礙手礙腳的,自亂陣腳。 守城的士兵卻一下子就感覺到,整個城牆連同大地都在劇烈地顫抖。他們沒有盧美爾的覺悟,心中只是覺得害怕,這種害怕甚至促使他們想拋下兵器,打開城門,讓對方進城。 「放棄抵抗即是自尋死路!」盧美爾只是淡淡地嚷了一句,自己拿起弓箭,連續射殺了數個下面奔湧而來的士兵。 狂風吹了過來,月亮突然被濃密的烏雲遮住了,四周霎時一片漆黑。城下的士兵你踩到我的鞋子後跟,我踩在你的腳背上,陣勢大亂。 「真是天助我也!」盧美爾高聲說道。剛才月色明淨,雙方都沒想著要點上火燭,現在月亮突然隱而不見,所有的人都陷入黑暗,這情形這對守城一方無疑要更有利一些。因為守城一方佔有地理優勢,位居高處,很容易看清楚對方士兵的來路。而對方士兵則一邊往上望,一邊還要小心翼翼地看著腳下的梯子,自然會受到一定的影響了。更重要的是,看這種天色,緊接著,將會是一場傾盆大雨。 「收兵回營。」傑倫無可奈何,只得嚷道。雖然他並不太在乎士兵的傷亡,但是,如果這種傷亡過於嚴重的話,他是絕對不會冒險的。 黑暗中跌跌撞撞的士兵們聽到傑倫的召喚,一個個暗自鬆了一口大氣,以比進攻的時候快至少一倍的速度奔跑回來。大軍在不到半個小時之內集合完全,接著在傑倫的帶領下,後撤了回去。 「四王子,下令追擊吧!」卡爾維諾大聲說道。 「他們逃跑是因為我們佔據了城牆,如果我們輕易放棄了這個優勢,去追殺他們的話。到時候,他們肯定會反戈一擊。」盧美爾分析道,「吩咐士兵們,撤下城牆,馬上休息,不出三天,他們很可能又要來攻打我們了。」 「是。」卡爾維諾低頭說道。他知道盧美爾每做一件事情都是事先計劃好的,而且一般不會出錯,並且從來不更改主意。 盧美爾抬起頭望向天空,天空昏暗一片,雷聲轟隆隆四起,暴雨就要下來了。在這一瞬間,許許多多的往事湧入他的腦海。他的父親、母親,各位兄弟的面孔在他的眼前顯現出來。他的心裡充滿了滿足和平靜,進入了一個很寧靜、溫馨的境界。 「我會為你們把傑倫打敗的。」盧美爾對著天邊說道。 ※  ※  ※ 「傑倫將軍,看來基歐三王子盧美爾也不是一塊容易啃的骨頭。」馬尼羅說道,「這麼多天,我們一點便宜也沒有佔到。」 「遲早我們會打敗他的!我們現在不過是在享受打仗的過程,對手是越強越好。其實,不用打我們都知道結果早已昭然若揭了,我們是必勝無疑。」傑倫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就說昨晚,如果不是天色突然暗了下去,暴雨將下,盧美爾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哼哼!」 「那倒也是。」馬尼羅頷首說道。心裡卻想:打仗本來就是如此,哪有可能每件事情都對我們有利的?以天色暗下去來作為自己攻不下城的借口,未免也太牽強了。 「我不想那麼快拿下他,就是想玩玩。」這才是傑倫的初衷。 「可是,傑倫將軍難道不想快點打敗他們,好早日登基,重振梅裡安家族聲威,屬下也可沾點光。」馬尼羅非常不解。 「欲速則不達,一味求快,倒很可能逼得盧美爾狗急跳牆,到時我們也佔不了什麼便宜的。」傑倫朗聲說道,「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而且還有堅強的後盾,遲早會把打敗他的。」 「哦。」馬尼羅沉吟道。 「稟告傑倫將軍,有來信。」一個士兵急匆匆跑進來說道。 傑倫接過來一看,只見裡面寫著: 傑倫將軍: 許久不見,不知道傑倫將軍一切是否安好?不過,以傑倫將軍高才,我料那基歐沒有一個人是你的對手,你現在想必是大奏凱歌,一路猛進,相信基歐很快就會全部屬於傑倫將軍你了。 前「前進軍」總統領依維斯已經伏誅,現在屍體送往藍達雅做研究之用。傑倫將軍對於以後該何去何從,是否已經有了一個明確的打算?我在這裡向傑倫將軍你許諾一點:我賽亞國願意承認你,傑倫,為基歐之主。我希望和你和平共處,互惠互利,共創美好未來。 至於其他,只要傑倫將軍提出,我一定認真地加以考慮。願傑倫將軍趕快拿下基歐,早日光耀梅裡安家族。熱切地等待你的回音。 賽亞國國王坎亞 聖歷2109年5月31日 「依維斯死了?依維斯居然死了?」傑倫臉色大變,「想不到依維斯也會被人殺死。」 「什麼?依維斯死了?怎麼可能?」馬尼羅直著嗓子大聲嚷道,這件事情他可是想都沒想過會發生的。 「依維斯死了,哈哈,依維斯死了,這怎麼可能?坎亞一定是在開玩笑!」傑倫歇斯底里地大笑,依維斯的影子在他面前不停地晃動著,活靈活現的,叫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他死去的事實。 「傑倫將軍,你剛才說坎亞已經答應讓你做基歐之主?」馬尼羅倒是顯得十分鎮定。 「確實如此,坎亞在信中說願意承認我為基歐之主,只要我和他和平共處。」傑倫神色悲慼,定了定神。 「那傑倫將軍的想法有什麼想法?」馬尼羅問道,「是不是答應他?」 「我不知道。」一向鎮定的傑倫,此時卻顯得六神無主。 「還用得著考慮嗎?屬下認為應該和坎亞合作,他並不要求我們歸順他,讓我們自立為王,這已經很好了。」馬尼羅說道。 傑倫不置可否。 「稟告傑倫將軍,緊急來信,請傑倫將軍過目。」又一個士兵風急火燎般衝了進來,磕頭說道。 傑倫面容沉鬱,看了看信封,見上面寫著「傑倫親覽」,心中一凜,緊接著撕開了信封。 傑倫將軍: 依維斯總統領曾經是我們的領袖與兄弟,而如今在卑鄙的坎亞陰謀下,他已經化作了天邊閃亮的星。 每當仰望星空,我們都無法忘記這仇恨,雖然力量有限,但是我們將奮鬥到生命的最後一息,以洗「前進軍」之恥。雖然傑倫將軍如今身擁重兵,已成一方諸侯,或許另有想法,但是,我們二人商議之下,還是決定給傑倫將軍發來此信。 原因只有兩個: 一、傑倫將軍仍為「前進軍」兵團長,肅清叛賊乃分內之事。 二、我們猜測,傑倫將軍或許還將依維斯總統領當成朋友。 一切只待傑倫將軍定奪! 西龍、星狂 聖歷2109年6月1日 「依維斯總統領,我對不起你!」傑倫神情激昂。 「依屬下愚見,依維斯已死,『前進軍』名存實亡,我們沒有必要去趟這一趟渾水,為他盡忠。」頓了一頓,馬尼羅說道,「西龍、星狂手裡都是些殘兵敗卒,剛從普蘭斯逃了回來,士氣低沉,根本就不是坎亞的對手,還是跟坎亞合作的好,免得惹火上身,自找麻煩。而且,我們也可以等他們兩敗俱傷,到那時我們再來收拾殘局。」 「你這簡直是癡心妄想,以我們的兵力支撐基歐都有點困難了,更別提去收拾什麼殘局。如果真去的話,我們絕對佔不了什麼便宜,只怕是有去無回。」傑倫說道,「坎亞如此陰險,怪不得當初進軍基歐的命令遲遲不下,原來是他在從中作梗,有仇不報,我傑倫枉為人矣!依維斯,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可是,傑倫將軍,目前坎亞勢頭正猛,如果我們跟他為敵,恐怕也是吃力不討好。況且,我們現在正是統一基歐的緊要關頭,難道真的要率兵過去?如此一來,便很可能會功虧一簣。」馬尼羅大聲說道,「萬望傑倫將軍考慮清楚為好!」 「基歐的王位與依維斯的友誼比起來根本就不值一提!」傑倫神色堅定。 「可是,傑倫將軍……」馬尼羅還想說點什麼。 「不必多說,如果不趁此機會打擊坎亞,正如西龍信中所說,將來坎亞也不會放過我們。」傑倫說道。 「是。」馬尼羅垂手答道。 「馬尼羅,我準備響應西龍、星狂的號召,帶領三十五萬兵馬進入『永久中立之地』。而你則留守在基歐,以防又無端生出許多變化,你有沒有信心守住這裡?」傑倫正色說道。 「有信心,遵命!」馬尼羅繃緊著臉,心想:嘿嘿,我馬尼羅也終於可以獨擋一面了。 「在我回來之前,你千萬不可輕舉妄動,免得誤事。」傑倫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大放心。 「是。」馬尼羅本以為自己可以大展拳腳,聽了傑倫的話,不禁意興索然,無奈答道。 至此,原「前進軍」三路大軍,星狂、風楊、傑倫共舉義旗,誓言為依維斯報仇!一場復仇大戰正式揭開序幕。 ※  ※  ※ 聖歷2109年6月4日,藍達雅。 「自從這個世界有了一個叫依維斯的人物之後,就開始戰亂不休。」藍達雅長老之一蘇克裡亞說道,「這可真是一個禍種啊!」 「是啊!有了他之後,便四處燃起戰火,還聲稱還統一天下,使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過上好日子,這簡直是在開玩笑。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一個人想稱霸天下是為了別人過上好日子的,最終還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權力慾望,想把別人當傻子玩啊!」卡爾答道。 「不過,依維斯倒是很可能真的不在乎權位,畢竟他曾經把『前進軍』總統領的位置讓了出來。但他的那些手下可就個個如狼似虎啦,比如傑倫。」曾經去過傑倫軍營的木本刻答道。 卡爾眼睛朝上,「他那是逼之無奈,才把位置讓了出來,不然的話,哼哼,哪有那麼容易?」 「哎,事情的經過我們都不是很清楚,這麼輕易地下論斷,好像有失公允。」木本刻說道。 「不過他的確給這世界帶來了很多災難,就連死後,也要別人為他而戰。看看他以前的那些部下,有好幾個都是擁有重兵的將領,這一次還不把天也掀翻了。」卡爾有點幸災樂禍,「最可憐的還是那些士兵,戰來戰去,死的還不都是他們。」 「嘿嘿,好在我們藍達雅不用加入戰鬥。」蘇克裡亞冷笑不已。 「說不定啊!藍達雅現在可是藏著依維斯的屍體哦!」木本刻知道卡爾是利格的心腹,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那倒也是。」蘇克裡亞面有憂色。 卡爾則是沉默不語。 半個小時之後,長老議事廳在報告著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 「首席長老閣下,從『迷惘之霧』那邊飛出來兩個人,我們的魔法軍團十分清楚地監測到他們。其中一個全身白,一個渾身黑,簡直讓人想起傳說中的黑白無常。」 第一魔法軍團長庫裡克報告道。 「真的?你敢確定?」利格抬了抬頭,在這一剎那,他幾乎懷疑還有另外一個依維斯,除了依維斯還能有誰敢這樣肆無忌憚地穿越藍達雅呢?可依維斯明明只有一個,而且已經死了,屍體現在就停放在特製的停屍間裡。 「是的,我們肯定,首席長老閣下!」四個魔法軍團團長一起躬身。 「哦?那你們不擊落他們?」利格話一出口,便開始後悔自己的問話,要是能夠擊落他們兩個,魔法團怎麼樣也沒可能放過他們的。比如上次,他們就非但無法擊落依維斯,反倒損失了好多士兵。 「首席長老閣下,判斷出他們的衣著並非難事,但要擊落他們,可就難了。我們對他們一連進行了二十次超大型攻擊,但是他們似乎絲毫無損,我們自己則至少有三百來號人傷亡。而且,看那情形……」第三魔法軍團長亞克裡望了望利格,「看那情形,兩個人都是非常厲害的人物,特別是其中那個穿白衣的,身形奇快,而且身上透射出一股極端霸道的殺氣,好像比上一次的依維斯還要厲害。」 「胡說八道!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比依維斯還厲害的人。」利格不禁又驚又怒,比依維斯還厲害那還了得,一個依維斯已經無人能擋了。 而上一次,他們的「大型」攻擊對依維斯毫無效果。事後,他們重新設計了一種「超大型」攻擊,比原來的「大型」攻擊威力不知道強了多少倍,想不到現在依然對敵人一點效力都沒有。敵方的功力之強可真正是匪夷所思。 「屬下也不敢肯定,只是估計而已。」第三魔法軍團長亞克裡俯身答道,他明白自己捅了馬蜂窩了,要是繼續固執己見,恐怕利格就會抓狂,到時,誰都沒有好處。 「哦?估計?」利格挺了挺身子,對著軍團長們說道,「不要跟我說估計,我需要的是精確,知道嗎?精確、精確!」 「他們的速度過快,所以我們很難判斷。」第一魔法軍團長庫裡克答道。 「白衣人?黑衣人?」利格沉吟道,「莫非他們是上一次跟依維斯一起過去的那兩個人?」 「利格長老言之有理,屬下也認為很可能就是他們。」 第三魔法軍團長亞克裡搶先答道。 「這一次又有大麻煩了!傳令下去,從現在開始,所有的軍隊要處於緊急戒備狀態,隨時準備對付敵人的進攻。」利格漲紅著臉。 「是。」長老議事廳裡所有的人都躬身答道。
***************************************************************************** 第七章黑暗鬥士王 利格估計得沒錯,這兩個人正是依維斯的朋友,莫問和魔武。莫問傷勢痊癒之後,他們兩個立刻辭別了半獸人,半獸人雖然對他們的離開感到非常惋惜,但也無可奈何,只好依依惜別。他們倆一口氣衝出了「迷惘之霧」,並十分順利地突破了藍達雅人的阻攔,很快就步入了「永久中立之地」。 大約半年以前,莫問和魔武離開「永久中立之地」和依維斯一起去尋找他的父母時,這裡雖然並不十分繁華,卻也呈現出一片百廢待興、欣欣向榮的景象。而如今,「永久中立之地」兵荒馬亂,民生凋敝,一片淒涼的景象。路上有老翁推著獨輪車蹣跚而行,走二十來步便要停一下,氣喘吁吁,擦了擦汗,望了望天上毒辣的太陽,長長歎了一口氣,又抓起車把繼續趕路。一個婦人抱著嬰兒哭泣不休,拖著腳步走在路上,面容十分消瘦,懷裡那嬰孩也是面黃肌瘦,很明顯是營養不良。 莫問和魔武不禁大為詫異,這一切與從前的區別是何其大!簡直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老伯伯,請停一停。」話一出口,莫問便覺得別彆扭扭的,他從來不習慣用這樣的語氣跟別人講話,更從未主動去搭訕陌生人。 「年輕人,什麼事啊?」那老翁停下車,向莫問望了望,又擦了擦汗。 「我想問問你,老伯伯,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了?半年前我來過這裡,跟現在的景象可是天差地別。」莫問怕那老翁聽不懂,盡量詳細而且緩慢地問道。 「哎!你們兩位,這麼炎熱的天氣,還居然穿著一身長袖的白色衣服和黑色衣服在路上悠閒地走著,年輕人,你們是不是有點不正常?」老翁答非所問道。 「我們是苦修者。」莫問看了看自己,無奈之下,只好說道,「老伯伯,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這個,哎,說起來可真是一言難盡啊!」那老翁說著又是長長歎了一口氣。 「願聞其詳!」莫問點頭說道。 「你離開了這麼久了,也許不知道吧,這裡發生了許多變故。」老翁又說道。 「老頭,要說就快說,別囉哩囉嗦的。」魔武在一旁很不耐煩。 「是,是。」老翁湊近看到魔武那副醜惡之極的樣子,立刻顫聲說道,「現在這裡即將要發生戰爭,當局四處徵兵,弄得人心惶惶,哎!」 「那『前進軍』的總統領依維斯呢?他難道不管這些的嗎?怎麼會聽之任之呢?」莫問最想知道的還是關於依維斯的消息。 「依維斯?他在的時候這裡倒是越來越好,不過現在,他已經死了,哎,這局勢真是越來越亂了。」老翁慢條斯理地感歎道。 「什麼?依維斯死了?這不可能!」莫問和魔武都懷疑自己聽錯了,一下子跳了起來,「你再說一遍,依維斯死了?」 「是的,他死了。」老翁這一次倒顯得十分簡潔。 「怎麼死的?怎麼死的?這怎麼可能?不可能!」莫問連珠炮似的問道,魔武也連聲催促。 「是被現在『永久中立之地』的領袖坎亞殺死的。哦,對了,現在這裡叫賽亞國,瞧我這嘴巴,老了,習慣了,難改,難改哦!」老翁絮絮叨叨地說道。 「不可能!坎亞的武技不及依維斯二成,怎麼可能殺了他?不可能!」莫問懷疑是老翁在散佈流言。 「據說陛下有好幾個人幫他,才把依維斯殺了的。」老翁說道。 「就算有幫手也不可能,打不過,依維斯可以逃,沒人能追得上他。一定是流言!」莫問質疑道。 「還有人說依維斯是被我們的王后——阿雅殺死的,而王后當然是在陛下的授意下去殺依維斯的了,不過目前還沒人可以證明這個是事實。而王后本人在前幾天也已經死去了。」老翁徐徐說道。 「啊?阿雅也死了?」莫問突然感到天旋地轉,一提到阿雅,老頭的話可信度明顯高了很多。 「據說依維斯的屍體現在運往藍達雅收藏起來,以供研究用,應該是真的罷!不過這一陣子可真是天下大亂了。」老翁繼續說道。 「依維斯!」莫問和魔武悲痛欲絕,一起大叫道。老翁說得如此詳盡,如此煞有介事,看情形是不會有假的了。 「年輕人,我要趕路了。再見。」老翁說著又推著獨輪車重新開始前進。 「謝謝你,老伯伯。」莫問轉向魔武,「依維斯真的死了?真的死了?死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不可能會死!」 「我們要去問多幾個,必要時還要多抓些士兵來問問,到底這是不是真的。」魔武倒是顯得冷靜一點。 於是,他們又抓了十來個人,問出的答案大同小異,最主要的兩句都是:依維斯已經死了,屍體被運往藍達雅。 「依維斯!我要為你報仇!坎亞,我要將你碎屍萬段。」莫問和魔武聯繫起路上看到的兵荒馬亂的情景,加上那些被他們抓來審問的士兵說的話,知道事情真是如此,一起聲嘶力竭地叫道。 「轟隆!」兩個人在狂怒之下,竟然把地上叫出了一個大坑。 「坎亞,你這個天殺的!」他們還依然不解氣,而且一時無法承受依維斯已經死去的事實,繼續站著那裡一邊大哭,一邊大聲叫罵著坎亞。兩人的模樣都十分恐懼,像是要將人生吞活剝一樣,路上的行人聽見如此淒厲而刺耳的聲音,遠遠就繞道避開了。 「等等,羅素長老臨走時曾經說過,如果有什麼事解決不了就去永久之謎找他。」傷心和暴怒過後,莫問終於冷靜了下來,對魔武說道。 「那你準備怎麼辦?」向來冷漠的魔武,現在眼睛裡卻依然噙滿著淚水,哽咽著說道。 「直覺告訴我,依維斯要是到了『永久之謎』或許還有救。因為我的師父很久以前就告訴我『永久之謎』住著一個叫青華的傢伙,不但武技天下第一,醫術同樣天下第一,幾乎可以起死回生。」莫問沉吟道,「所以,我決定去藍達雅走一趟,把依維斯的屍體要回來,以免屍體擔擱太久,救活的幾率更小。」 「好,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們便要爭取。就這麼辦!那我也跟你一起去。」魔武眼睛直發亮,畢竟,還是有一絲希望啊! 「不,你不用跟我一起去了,我自己一個人便足以應付一切了。」莫問無比堅定地說道,一個本來容易衝動的人,突然變得如此冷靜,這無疑是可怕的。 「不跟你去,那我還能去幹什麼?」魔武茫然說道。 「坎亞這個十惡不赦的傢伙還活在世上,我們不能讓他這麼舒舒服服地活著。你就去對付他吧!」莫問朗聲說道。 「好。」魔武重重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坎亞有好日子過的。」 「事不宜遲,那我們就此分道揚鑣吧!」話音一落,莫問已經是飛身而去,魔武則在原地呆了一會,後來對自己點了點頭,終於想清楚到底應該去哪裡。 ※    ※    ※ 埃南羅與藍達雅邊境的一個漫漫山區,這裡終年飄蕩著縷縷黑煙,鬼氣十足。普通人輕易不敢涉足,因為一旦進入這裡,有來無回者屬於大多數,偶爾有幾個能夠從這裡回去的人總被人驚為絕世勇士、天人。即使是軍隊的話,也很少有敢進入這裡的。 這是因為曾經有一支人數約為五萬人的軍隊,誤入這裡之後,不過半個時辰,便已經被發現全部橫屍在山區外圍。屍體全被抽出骨頭、剝出肌肉,鮮血淋漓,每一具屍體的皮上面還都用刀刻著四個字:黑暗鬥士——大概是表示這些人是黑暗鬥士所殺吧。旁邊還註明著一個阿拉伯數字,1、2……依次排上去,昭示著到底殺了多少人。從那過後,再也沒有一支軍隊膽敢進入這裡了。 而這裡,正是全西部大陸黑暗鬥場的中心——龍天黑暗鬥場。此時,這裡正舉行著黑暗鬥士們最大的盛會,也是黑暗鬥士挑戰現任黑暗鬥士王的日子。依照慣例,誰要是能贏了現任黑暗鬥士王,誰便立刻成為黑暗鬥士王,三年一屆,到時再重新決鬥。但如果沒有人贏得了現任的黑暗鬥士王,就只好讓他繼續當黑暗鬥士王了。 要想挑戰現任黑暗鬥士王,必須在事先舉行的淘汰賽中,戰勝所有的對手,才可以進入今天的決賽。那也是一場場的惡戰,能夠進入決賽的絕對不會是普通人。誰都想當黑暗鬥士王,享受黑暗鬥士的最高榮譽,即使下一屆又輸掉了,甚至死掉了,也心甘情願。 一輩子,能夠當一次黑暗鬥士王是所有黑暗鬥士的最高願望,他們之中的許多人幾乎畢生都在為這個願望而奮鬥,但能夠實現的當然只是少之又少的幾個人。 而現任的黑暗鬥士王米沃什已經連續擔任了五屆。在這五屆之中,他除了第一屆是從零開始,辛辛苦苦地經歷了大小決鬥三百餘場,歷時兩年零一天之外。其餘各屆都是等待著能 夠最終進入決賽的那個人來挑戰他,然後,輕而易舉地解決了他的對手,又等待著下一屆的人再來挑戰他了。 今天,這個來挑戰米沃什的人是阿米亥,他也是第一次闖入決賽,經歷了大小決鬥二百零六場,才終於殺入決賽,獲得直面米沃什,爭奪黑暗鬥士王頭銜的機會。其實,說他是第一次闖入決賽可以說是廢話。因為,所有進入決賽的人,幾乎都是第一次,也幾乎都是最後一次,他們最終不是當上了黑暗鬥士王,便是被殺,幾乎從沒例外。 原因很簡單,沒有人會愚蠢到把一個強大的敵人的生命留下來,以後繼續威脅自己的寶座和生命。而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以前曾有一次,有一個黑暗鬥士王面對的挑戰者居然是他的親生弟弟,他躊躇再三,實在下不了手,最終便讓他弟弟離去,他弟弟從此便浪跡天涯,不知去向。 ※    ※    ※ 此刻,黑暗鬥士王米沃什威風凜凜地坐在擂台中間,神情十分鎮定自若。許久以來,他早已形成了無論什麼時候都能保持冷靜的習慣,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冷靜能給對方造成極大的壓力,又能使自己更加敏銳。雖然這是許多人都明白的道理,但卻很少人能做到。他的身上發出一種令在場所有人心寒的氣息,甚至某些黑暗鬥士凝望著他,會突然莫名其妙地打寒顫、莫名其妙地想撒開雙腿逃之夭夭。 挑戰尚未正式開始,會場一片沸騰。各種各樣的聲音在各個不同的角落響起,或尖聲嘯響,或大吼大叫,彷彿集市一般。這樣的盛況,他們每隔三年才能看一次,每個人都不會放棄在這麼熱鬧的人群中說幾句話的權利。 「我打賭,今天阿米亥贏不了米沃什。」一個黑暗鬥士小聲議論。 「那也說不定,阿米亥後生可畏,米沃什雖然驍勇,但年歲已大,恐怕會體力不濟。」另一個黑暗鬥士反駁道。 「人家有能力做了那麼多年黑暗鬥士王,打破了以前任何一個黑暗鬥士王的任期紀錄,決不是僥倖得來的。米沃什老當益壯,經驗又老到,我覺得他勝面還是比較大的。」第一個黑暗鬥士依然壓低聲線說道。 「嘿嘿,那咱們就走著瞧了,任何神話都有終結的時候,靶子本來就是豎立起來給人打的。」第二個黑暗鬥士冷笑道,「還有,幹嗎這麼小聲小氣啊?大聲說出來又不會給人殺了。我們這裡每一次都是有人賭輸贏的,都可以下注的啊!」 「這是我的說話風格罷了。」第一個黑暗鬥士說道,「況且真理也不是靠講話大聲吹出來的。至於賭注,我已經下了。」 「哦,哦,不過,真理也不是小聲講話就會憐憫你,站在你那一邊的。」第二個黑暗鬥士反唇相譏道。 「算了,不跟你爭,咱們還是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第一個黑暗鬥士一臉不恥,說道。 「誰怕誰啊!」第二個黑暗鬥士大聲嚷道。 「噓,你們別再爭吵了,挑戰即將開始。」旁邊一個黑暗鬥士把右手手指豎著放在嘴唇上,提醒道。 兩個互相抬槓的黑暗鬥士這才察覺四週一片死寂,身邊所有的人都豎起耳朵,睜大著雙眼,聚精會神地盯著擂台上的兩個人。 米沃什依舊端坐在擂台上,一雙眼睛似閉非閉,鬚髮無風自動,略顯灰白。而阿米亥則是雙眼如電,神采斐然。兩人身上都是透射出一股如冰冷的氣息。 「出招吧!」米沃什抬了抬眉頭,冷笑著說道。 「我從來就沒有先出招的習慣,況且你是前輩,應該你先出招。」阿米亥淡淡地說道。經過那麼多場戰爭才進入決賽,他不會放棄任何一次在眾人面前炫耀的機會。 「我也沒有。」米沃什朗聲笑道。很久以來,他已經習慣了後發制人了。 「你是前任黑暗鬥士王,我這是尊重你。」說是這樣說,阿米亥的心可不是這樣想。 「我不需要別人的尊重。在擂台上,沒有誰尊重誰這種說法,只有誰生誰死。」米沃什冷冷地說道。 「好!」話音一落,阿米亥立刻暴起三尺,只見他的身影幻化出無數個,飄飄渺渺的,叫人難以分辨那個是真,那個是假。一股陰冷之氣如同刀鋒般劃破空氣,直劈向米沃什。旁觀的人眼花繚亂,不禁暗暗替米沃什捏了一把汗,紛紛想道:要是自己在上面,根本就不用抵抗,束手就縛就是了。 「彫蟲小技,何足道哉。」米沃什口裡這樣說,心裡卻也忍不住暗自驚訝,這個阿米亥的武技看來和自己相差不了多少。至少,這十幾年以來,米沃什都沒碰到像他這樣的高手。只見他雙手狂舞,護住自己全身可能受到攻擊的各個部位,雙腳錯開兩大步,躲開了這一招。 「此時就得出結論,似乎為時過早。哈哈哈!」 阿米亥大笑了幾聲,雙腳往地上狠狠一踏,兩股莫名奇妙的力道從他的腳下迅速向前突進,地板被震得裂開,化作無數小泥丸,夾雜著巨大的力道,猛地直取米沃什全身。 米沃什的臉色十分凝重,阿米亥能夠用腳把地面震裂,然後再化成無數顆粒射出去,這份功力實在是非同小可。自己雖然經過多年的修煉,功力精純,但想要用狠勁做出這種效果,也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達到的。而且,由於事出突然,想要躲閃可說是難如登天。好在米沃什身上穿著號稱刀槍不入千年軟甲,除了用手遮住面目之外,其他地方倒不用多加費心。小泥丸「劈里啪啦」地打在他的身上,然後掉了下去。但儘管如此,米沃什還是感到身體上一陣輕微的刺疼。 「果然厲害。」米沃什暗自心驚,表面卻又裝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越是顯得鎮定自若,對方就會越是心中打鼓,越可能自亂陣腳。 「還在死撐!讓你再見識見識。」阿米亥在心中冷笑一聲。 阿米亥大吼一聲。發聲的同時,頭頂上面的空氣竟被他用功力凝結成冰雹,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緊接著,稀里嘩啦地砸了下去。 米沃什一聲不發,叉起雙手,張開嘴巴,向上面呵出了一口長氣。冰雹立刻全都化為烏有,只剩下幾縷朦朧的煙霧四散飛去。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在冬天,一個人走在街上隨便呵出一口白氣那麼簡單。 阿米亥神色大變,自己幾乎傾盡全力的一招,竟然似乎還不及剛才那用腳輕易一震那麼奏效,這是什麼道理?莫非米沃什剛才是故意裝得那樣狼狽,好讓自己輕敵的? 其實,米沃什這一呵表面上雖看似輕鬆,但卻並不容易,他也是集中全身的氣力,毫無保留的。他知道高手對陣,勝負就在轉眼之間,絲毫大意不得。 「該我啦!」米沃什輕喝一聲,發動攻勢,一大片黑雲繚繞著他的身軀,越轉越急。最後順勢一送,如同一個漩渦般,當胸向阿米亥推了過去,去勢十分急速。 阿米亥懼意頓生,他以前曾親眼目睹過米沃什用這一招殺死了一個想跟他爭黑暗鬥士王之位的人,知道米沃什的「黑色旋風拳」很是厲害,威力無匹。為了對付米沃什的這一招,他揣摩出了許多種破解方法,但在實戰中,他卻發現這一招拳路跟自己以前所見的區別很大,儘管姿勢差不多,但內裡的變化根本不是自己原先所想的那樣。大出意料之下,猝不及防,只得伸出雙手,準備硬生生地接了他這一招。 但是,一生之中經歷過三百多次戰役的米沃什豈會不知道他的心思,豈會讓他得償所願?米沃什收回雙拳,雙腳連續發招,只聽「卜卜卜」三聲巨響,阿米亥肚子、胸口、下巴各中了一下。米沃什為了避免自己被別人研究透,所以每一次出招都會和上一次他比試時的招數有所區別,儘管名字還是相同的,但實質上卻已經變了。這就是阿米亥事先試驗的方法為何對米沃什無效的最重要原因。 阿米亥臉色大變,剛開始的躊躇滿志幾乎已經全部化為烏有,這才明白為什麼米沃什會這麼多年都佔據著黑暗鬥士王的位置了。當下,不求有功,先求無過,決定採取守勢,準備先消耗米沃什的功力。心裡想著畢竟米沃什年紀已老,若論持久的話,肯定不及自己。 「嘿嘿!」米沃什得勢不饒人,繼續搶攻,漫天都飛舞著他的影子,拳影四起,雙腳亂踢。只要阿米亥一出現一點點紕漏,那個部位立刻就會有拳頭或者腳往那裡招呼。片刻之間,阿米亥已經是氣喘吁吁,滿頭汗水,而且,要不是衣服遮住了傷口,現在他的身體看起來一定已經是滿身淤傷,慘不忍睹。 阿米亥知道自己要是輸給了米沃什,決計沒有生還的可能性,所以,雖然身上萬分疼痛,卻還是咬緊牙關,強自支持著。他現在才明白在擂台上被人打是多麼難受,過去他打人的時候只是覺得快意,從沒想到會有一天自己被別人打。此時,他身上雖然有許多力量,卻難以施發出來,處處被動,不停地挨打。 ※    ※    ※ 「看到了沒?我都說阿米亥必輸無疑的了,米沃什豈是他可以匹敵的?」剛才爭吵的第一個黑暗鬥士說道。 「話可別說得那麼滿,還沒輸呢!只要沒死就沒輸。」第二個黑暗鬥士不服氣地說道。 「死要面子。」第一個黑暗鬥士依然是柔聲柔氣地說道。 第二個黑暗鬥士臉一紅,不吭一聲。 …… 米沃什越攻越急,阿米亥已經完全處於他的身影的籠罩之中,嘴角流出一絲鮮血,樣子十分狼狽。 「放棄嗎?」阿米亥在這種局面之下,自己也已經動搖了。 「不,不能放棄,他打我一百拳,都是無關痛癢的,我要能用全力打中他一拳,就可以獲得勝利了。」阿米亥腦袋裡又蹦出了另外一個截然相反的念頭。 「受死吧!」米沃什輕叱一聲,如同閃電般奔馳而下,重重地打在阿米亥的頭上。阿米亥喉頭一甜,「哇」地一聲,口裡吐出一大口鮮血,在兩股力道之下,四散飄蕩,染紅了整個擂台,連看比賽的那些黑暗鬥士也有很多被噴到了。 「沖天一拳!」阿米亥苦笑道。如今,防守既然已經不可能的了,只有進攻、進攻、再進攻。贏不了米沃什,拚個兩敗俱傷也好,這個時候的他,已經不單單是為了當上黑暗鬥士王而戰鬥了,而是為了自己那點尊嚴,一個黑暗鬥士的尊嚴。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米沃什輕輕一縱,躍得老高,平空向阿米亥發出了一道力道。轟然一聲,兩個人各自「登登登」地後退了三大步。直至雙方都止住腳步,停下來的時候,由於力道未消,地面還在微微搖動,台下的黑暗鬥士們不禁面露駭然之色。 「功力不錯嘛!」米沃什冷笑一聲,存心激怒阿米亥,迫使他更加方寸大亂。 「廢話少說。」阿米亥果然中計,鐵青著臉,說道。 米沃什不再多說,雙手運足十成功力,猛地左手一拳打向阿米亥,阿米亥驚慌失措,下意識兩手一格。誰知道米沃什這一拳乃是虛拳,他又迅速運起右手,向阿米亥的喉嚨處打去,阿米亥結結實實中了這一拳,應聲倒下。咽喉處鮮血直射,喉嚨裡冒著血,氣若游絲。兩眼在用力地張開著,好像是要看清楚米沃什的出招,然而最終還是合上了,眼見就活不成了。阿米亥的右手費力地一抬,讓人感覺到他正忍受著無盡的痛苦,祈求米沃什再給他一拳,讓他可以痛痛快快地死去。 「好,我成全你。」米沃什伸出左腳,重重地往阿米亥心臟部位踢去,眾人只見阿米亥騰空飛了起來,最後撞到周圍的牆上,掉在地上,一命嗚呼。牆上還留下大一攤令人觸目驚心的鮮血。 米沃什微微一笑,自己又可以做多幾年黑暗鬥士王了。 「米沃什萬歲,黑暗鬥士王萬歲!」剛才爭吵的第一個黑暗鬥士看到自己看好的人贏了,即刻興高采烈地嚷道,那神情好像是他自己當了黑暗鬥士王一樣。 「米沃什萬歲,黑暗鬥士王萬歲!」其他黑暗鬥士也紛紛不約而同地嚷道。就連剛才那個看好阿米亥的黑暗鬥士也不甘落後,奮起雙臂、聲嘶力竭地嚷道。 米沃什保持著笑臉看著這一切,一種滿足感充塞住他的整個身軀,然而,他突然又隱隱覺得有點兒不對。但這個念頭頂多只在他的腦子裡停留了一秒鐘,轉瞬即過,他想:大概自己年紀老了,難免會胡思亂想的,也因此而多了很多顧忌。
***************************************************************************** 第八章單「劍」赴會 「大家請連續就任了六屆的黑暗鬥士王發言。」一個黑暗鬥士高聲嚷道。 「好,請黑暗鬥士王發言。」其他人也隨聲應和著。 米沃什依然微笑著,雙手往下輕輕一壓,剛才還喧鬧的人群,一下子變得一片寂靜。米沃什清了清嗓子,準備開始演講。 「慢著!」正在此時,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低低地在所有在場的黑暗鬥士耳邊響了起來,眾人都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個個都揚著頭四處張望,尋找說話的人。 四周涼氣四溢,龍天黑暗鬥場本來就不是一個溫暖的地方,但卻從來未曾顯得如此冰冷。 恐懼,在每一個人的心中滋生,他們都感到在自己的身邊有一隻手,一隻可以隨時扼斷自己脖子的手。 「誰啊?到底是誰啊?」一個黑暗鬥士高聲嚷道,大概覺得周圍這麼多人,所以雖然內心十分慌亂,表面上仍然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哪個混蛋?」被人打斷了自己的演講,米沃什十分憤怒。 「我,魔武。」話音一落,所有的黑暗鬥士便都看見擂台上又多了一個人,渾身黑乎乎的,樣子十分陰森可怕。 剛才是因為不知道是誰而心驚膽顫,現在卻是因為見到了人而驚懼不已。在場所有的人都忍不住面露駭意。 「你,你是誰?你想幹什麼?」米沃什皺了皺眉頭,暗自心驚,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魔武這個名字,更沒有見過這個人。但,這個人身上發出的氣息令他也感到膽寒。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有一個人能令他真真正正地感到害怕。 「魔武!我要做黑暗鬥士王。」魔武冷冷地說道。 原來,魔武和莫問別過之後,就想到了要來龍天黑暗鬥場。心想只要做了黑暗鬥士王,所有的黑暗鬥士便都會服從自己的命令,黑暗鬥士裡面有一些已經達到了鐵血傭兵級的人,可以以一個人當五十個普通士兵,是世界上最可怕的軍隊。一旦擁有了這樣的部隊,要替依維斯報仇雪恨自然也容易得多了。 「黑暗鬥士王?對不起,你要爭這個黑暗鬥士王就要等下一次了。」米沃什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之間這麼有耐性,幫別人詳細地解釋問題。也許,他只是覺得魔武很可怕,不想跟魔武動手。 「你讓位。」魔武淡淡地說道,語氣之中透露出一股令人反感但卻又沒什麼勇氣去反對的意味。 「我讓位?開玩笑,我幹嘛讓位給你?我又不是頭腦有病,辛辛苦苦才打贏了一場比賽,連任了黑暗鬥士王,我幹嗎要讓位給你?」米沃什漲紅了臉。 「不讓位,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魔武說道。 「什麼路?」米沃什驚訝不休。 「死!」魔武嘴角輕輕蹦出一個字。 「你是哪裡來的雜種?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竟然敢在黑暗鬥士王的面前口出狂言。」擂台下,一個黑暗鬥士大聲喊道。 「你,去死。」魔武用手向說話的黑暗鬥士輕輕一指,那黑暗鬥士頓時癱倒在地上,腦袋一歪,呼吸全無。 「你——好狂妄。」米沃什呆了半晌。 「我不是狂妄,我只是自量。」魔武冷笑道。 「我不會讓位的,想要我讓位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決鬥。」米沃什說道,「不過,按照規定,你得等到三年後才能來挑戰我。」 「我不是一個遵守規矩的人,我只信奉武力。」魔武冷然一笑。 「那好,我們開始吧!」米沃什臉色十分凝重。 「我勸你還是考慮清楚點為好,免得到時後悔莫及。」魔武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眼睛有意無意地向阿米亥的屍體望了一眼,好像是告誡米沃什,你要是再固執下去,等一下你的下場就會跟他一模一樣。 「不用再考慮了,我是不會讓位的,除非我死!」米沃什說完之後,立刻搶先進攻。 台下的眾人只見一絲絲火星四射而出,發出一陣陣如同裂開絲綢般的聲響,與剛才對陣阿米亥時的招數又是大不相同。 米沃什心中也十分清楚,自己的確是遇上了生平最強勁的對手,若不竭盡全力,一擊得手,便很可能再無取勝的希望了。所以,他一出手就是用自己威力最大的一招:「星火燎原」。 「你自找的。」魔武冷冷一笑,望也不望米沃什一眼,軟綿綿的一掌推了過去。 米沃什看到魔武出招之後,自己發出的力道一直向前推進,並無遇到任何阻力,不禁大喜過望,以為魔武是虛有其表。但是越到後來越是發覺自己的力道如同石沉大海般,無聲無息,消弭於無形之中,立刻轉而大驚失色。 但是,亡羊補牢在某些時候顯然是不可能的。當米沃什察覺到魔武好像一個漩渦一樣將自己吸進去的時候,已經太遲了,只聽「呃」的一聲,米沃什躺倒在地上,喉結破出一個小洞,鮮血噴灑而出,兩眼翻白,死於非命。 「哎!你偏偏要自尋死路。」魔武用手摸了摸眼睛,倦怠地說道。 本來以米沃什的修為,以前的魔武要想殺了他,至少也要在一百招之後。但是,今時不同往日,正所謂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依維斯的死,使魔武的憤怒達到了極點,甚至忘卻了生死,他的武技因而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突飛猛進,於是,才可以在這裡一招殺掉黑暗鬥士王米沃什。 全場一片死寂,幾乎就連一粒沙子掉在地上也可以聽見聲音,所有的黑暗鬥士一個個目瞪口呆,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這是事實。連任了五屆黑暗鬥士王的米沃什幾乎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在一招之內就被人殺掉了,這怎麼可能?黑暗鬥士們站在那裡,像柱子般,一動也不動,使人不禁懷疑他們是不是中了「定身術」。 「從現在這一刻開始,我便是黑暗鬥士王!」魔武說道。 擂台下的黑暗鬥士們依然紋絲不動,他們還沒有從驚愕中醒過來。 「既然沒有人不服氣,那麼,在這裡,我要宣佈一個重要的決定。」魔武說道,「從今天開始,我,黑暗鬥士王,魔武,要收回黑暗鬥士王三千年前的權力——那就是要求每個達到鐵血傭兵級的黑暗鬥士都必須隨時聽從黑暗鬥士王的命令,隨時無條件地跟隨黑暗鬥士王作戰。」 魔武口中所說的那個規矩是在三千多年前的時候由第一任黑暗鬥士王確立的,那個黑暗鬥士王名字叫做黑格爾,被公認為歷史上最偉大的黑暗鬥士王 當時,黑格爾正是依靠著這個規矩建立起黑暗兵團的。在建立黑暗兵團之前,他們的成員一個個作戰能力超強,英勇非常,但是卻缺少紀律性,作風散漫,導致不能夠有所作為。自從黑格爾成立了黑暗兵團,並且確立了那條規則之後,黑暗鬥士才真正地被擰成一股繩。其他國家的軍隊遠遠不是他們的對手,因為那些軍隊都缺少必勝和不怕死的念頭,紛紛望風而逃,不戰自敗。 那個時候,黑格爾名聲大震,如日中天,他東征西討,屢戰屢勝,幾乎已經控制了除藍達雅以外的整個西部大陸。 但是,後來,藍達雅人見到黑格爾的勢力過於強大,終於忍不住出面了,黑格爾在十大長老的圍攻之下,死於非命。所謂樹倒猢猻散,黑暗兵團也隨之冰消瓦解。而那個規矩雖然為大多數人記住,卻已經失去了作用,因為再也沒有一個黑暗鬥士王能夠有黑格爾那樣令黑暗鬥士恐懼,再也沒有一個黑暗鬥士王能夠逼迫黑暗鬥士絕對服從命令。就連連任了五屆的米沃什在任期間對許多事情也只能是睜隻眼閉著眼。 「什麼?」擂台下終於有人開始醒悟過來了,大聲嚷道。但話一出口,那個黑暗鬥士便對自己的舉動感到十分後悔,得罪了上面那個人可不是玩的,隨時都可能玩完。 「從今天起,我,黑暗鬥士王,魔武,要收回黑暗鬥士王三千年前的權力——那就是要求每個達到鐵血傭兵級的黑暗鬥士都必須隨時聽從黑暗鬥士王的命令,隨時無條件地跟隨黑暗鬥士王作戰。」魔武重複一次道。 這一次台下所有的黑暗鬥士都聽得明明白白了,一個個臉上都流露出惶惑和不安的神色。他們都預感到,魔武既然重新提出了這條規則,接下來決不會有什麼好事情發生,不然,提出這條規則來幹什麼用? 「聽清楚了沒有?」魔武朗聲問道。 「聽清楚了。」擂台下的黑暗鬥士猶猶豫豫畏畏縮縮,許多人臉上都顯現出反對這條規則的神色,但卻又不敢說出來,因為他們剛才已經見識到魔武的厲害了。其中有些人則心想:答應就答應了,反正我這次離開這裡之後就遠走高飛,再也不回來,你的規則對我仍然不會有什麼作用。 「當我發出徵召命令之後,要是有哪個鐵血傭兵級的黑暗鬥士膽敢在一個月之內沒有響應,就是跟規矩對抗,就是違抗黑暗鬥士王,就是違抗我!一旦發生這樣的情況,即使花費我一生的時間,我魔武也一定會追殺他到天涯海角,直至讓他受盡世界上最殘酷的刑罰為止。」魔武平靜地望了望擂台下的黑暗鬥士們,彷彿猜到了他們的心事一樣。 「我們一定會無條件服從命令。」擂台下的人們面面相窺,頓了頓,終於一齊大聲喊道。他們都感覺到台上那個人絕對是一個說得出做得到的人,要是得罪了他,即使是想痛痛快快地死去,也是不可能的。 「誰是以前的軍務官?」魔武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問道。 「格裡高爾。」眾人說著把格裡高爾推到了魔武的身邊。 「你負責管理軍務?」魔武打量了他一眼。 「是的,黑暗鬥士王有什麼吩咐,小的一定盡力而為。」格裡高爾小心翼翼,剛才他在下面都已經害怕得不成樣子了,何況是在上面,跟魔武在一起呢? 「我只想知道鐵血傭兵級的黑暗鬥士總數有多少?」魔武看到格裡高爾怕成那副模樣,不禁微笑著問道。 「大約三千。」格裡高爾答道。 「好,你給我花名冊,並且馬上給我把他們全部召集到這裡來。」魔武說道,「一個小時之後,我要見到這些人整整齊齊地排在這裡,一個也不能缺,不然惟你是問。」 「是。」格裡高爾朗聲說道。 ※  ※  ※ 史載:聖歷2109年聖歷6月6日,魔武在龍天黑暗鬥場殺死了原黑暗鬥士王米沃什,收服了黑暗鬥士。同日,魔武在龍天黑暗鬥場宣誓:「誓殺坎亞,為依維斯報仇!」人數不多,但是戰鬥力卻最為驚人的黑暗兵團成立。 ※  ※  ※ 藍達雅,冰雪幻夢。 「叫你們的長老出來。」城門之下,一個白衣少年翩然獨立,眉頭微微上挑,朗聲說道。 「我們的長老是什麼人,你又是什麼貨色,豈是可以隨便讓你見的?」守城的軍官說道,「就連我,在藍達雅也算是有一官半職的,想見他們也是難如登天。」 白衣少年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耐煩的神色,「叫你們的長老出來見我。」 「每天來這裡求見長老的人多如牛毛,個個都去通報還不把我給累死?你是誰啊?報上名來!」守城軍官說道。 「莫問。」原來,莫問自從和魔武告別之後,就一路飛奔而來。 「你不告訴我你的名字,我怎麼去通報?」守城軍官以為白衣少年說莫問的意思是叫他不要問,但又受他身上發出的殺氣所震懾,所以不敢造次,還是耐住心性。 「我叫莫問。」莫問眉頭皺得越發厲害了。 「莫問?莫問?」軍官小聲嘀咕了幾句,突然神色大變,嚷道:「你就是傳說中的莫問,『前進軍』總統領依維斯的朋友?」 「是的。」莫問用手握了握劍柄。 「你,是你?!你,你別殺我,我馬上去替你稟報。」軍官看了看莫問的手,心中十分害怕。 「殺了你怕污了我的劍。」莫問冷冷一笑。 ※  ※  ※ 「送羊入虎口!」半剎過後,利格走出來冷笑著說道。他的身後站著其他六大長老,分別為薩裡斯、烏克比亞、洛克斯、蘇克裡亞、木本刻、卡爾。 「誰是羊,誰是虎,還是未知數呢!」莫問說道。 「你來這裡幹什麼?」利格連連皺眉。 「我只想拿回依維斯的身體。」莫問冷冷一笑。 「辦不到。」利格說道。 「別跟他廢話,一刀把他宰了。」脾氣暴躁的薩裡斯嚷道。 「就你們幾個?」莫問微微一笑,「不自量力。」 「小子,你口氣也太狂了些。」烏克比亞陰森森地笑道。那聲音尖銳異常,令人聽起來覺得毛骨悚然。 「我再說一次,把依維斯的身體給我。」莫問沉著臉。 「那我也再說一次,辦不到。」利格話音剛落,莫問已經拔劍出鞘,驟然閃出一道刺眼強光。莫問如同一隻鳥一樣輕盈而迅捷,飛身躍上城頭。 「啊?」城門裡原來早已聚集著大約幾十萬之數的魔法軍團,利格知道依維斯的黨羽一定會來找他,所以一早就做好準備,把藍達雅幾乎所有的魔法軍團都召集到這裡來,以備不時之需。士兵們本來一直保持靜寂,但突然見到莫問那麼輕而易舉而且姿勢極度從容、優雅地飛了上來,單足立在城牆上,宛如白鶴亮翅,瀟灑之極。更令他們驚奇不已的是莫問整個人都好像處在光源裡一樣,渾身散發出閃亮的白光。一個個忍不住目瞪口呆,情難自禁地一齊放聲喊道。 這一嚷之間,整座城都微微抖動,聲音傳到很遠的地方,又傳了回來。氣勢之宏大,可想而知。 莫問冷冷地掃視了一眼,士兵們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彷彿置身於冰窟之中,恐懼使他們渾身僵硬,無法動彈。他們雖然不曾身經百戰,但是平時的軍事訓練之中,也不是沒有見過大場面,但是,莫問那一望,竟然比任何場面,甚至是殺人無數的殘酷場景更令他們害怕。本來凶神惡煞、殺氣騰騰的士兵們,在喊完剛才那個「啊」字之後,很快又恢復了原狀,臉上都是一副又驚又怕的樣子。幾十萬個士兵,無邊無際綿延到遠方,此時竟然是一片死寂。 「這個人可以隨時要了我們的命!」所有的士兵心裡都存有著同樣的念頭。 「給,還是不給?」莫問冷冷地吸了一口氣,淡然面向藍達雅七大長老。本來以他的心性,早就動手了,但他想起依維斯生前並不主張暴力,更不主張殺人,還是耐住了性子。 「不——可——能!」利格捏緊了拳頭,一字一頓說道。 「依維斯的屍體就在那邊,有本事你就拿去。」一直保持沉默的洛克斯用手指指了指不遠處一個水晶般的棺材。 棺材是用千年寒冰鍛造而成,依維斯的身體在裡面可以保存得完美無缺。平常所見的冰,溫度一升高,就會融化。但這種寒冰很難融化,一般來說,需要用猛烈的火直接烘烤才可能燒融它。 莫問什麼也沒有說,向著洛克斯所指的方向望了望,棺材裡果然躺著依維斯!從莫問的角度看過去,依維斯的神色與生前幾乎毫無區別,眉頭微微皺著,彷彿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睫毛好像還在微微顫動。 「依維斯,我來了!」莫問想也沒想,身體急射而起,直撲向棺材,身形暴起之際,夾帶著一陣陣寒風,周圍的士兵忍不住連連打起寒戰。 「嗖嗖嗖!」棺材旁邊萬箭齊發,聲勢十分嚇人。 藍達雅七大長老不禁得意地笑著:莫問就算是一塊石頭,恐怕也會留下幾道疤痕。 但,莫問不是石頭,他是一個人,一個叫莫問的人。他冷冷一笑,心想:這等下三濫招式也用上了,還是藍達雅七大長老呢?他迅速運起神鬥氣,所有的箭在離他身前半米之處,全都倏然跌下。箭矢叮叮噹噹的聲音,在這遼闊的廣場中,聽起來甚是清脆。 「果然好身手。」利格嘿嘿冷笑道,「看來我的手還是要染上一點鮮血。」 「你們的手不會有血,我的劍會有。」莫問淡淡一笑。 「廢話少說。」薩裡斯怒吼一聲,率先發出一道魔法力道。眨眼之間,以難以置信的速度,向莫問方向攻去。其他六人見狀也紛紛催動功力。 莫問也不再多說一句,只是舉起手中的劍,斜斜一劈。看似輕柔無力,卻把藍達雅七大長老的魔法力道分割成兩半,前面一半由於後力不繼,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後面一半卻怎樣也衝不過那把劍。只聽見劍身在八股力量的衝擊之下,「嗡嗡」鳴響,散發出一陣陣熱氣,騰騰上升。 緊接著,一道閃亮的劍光劃過,鮮血像煙花一樣激然而起,「啊!」薩裡斯抱著手臂,傷口處鮮血奔湧,連退了好幾步,把旁邊來不及退讓的士兵踩倒了不少,口裡還發著一陣陣殺豬般的嚎叫。 其餘眾長老都不禁暗自心驚:自己七人的功力加起來至少相當於一個超一流的魔法師,竟然在他輕而易舉的一劃之下變得好像毫無作用,而且薩裡斯還遭受斷臂之痛。莫問的功力非但不比依維斯差,而且,好像還要比依維斯強一樣。 他們卻不知道七個人的功力加起來可等於一個超一流魔法師,但是七個人的呼吸和心率卻都不是一樣的。所以,力道並不總是能發到一起,總難免會有參差不齊的時候,相對來說就要弱了很多。並且,莫問的功力已經達到了武技的「超一流」,而他們的魔法本來並非正宗的古魔法,已經打了一個大折扣了,再加上魔法的「超一流」相對來說要比武技的「超一流」威力小很多。不然的話,誰會願意去修習比較難以大成的武技,而不去修習魔法呢?因此,他們的魔法力道給莫問輕輕擋住也是很正常不過的事情。 「這就是榜樣!」莫問微微一笑。 「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利格內心雖然已生恐懼之意,表面上卻依舊冷笑道。隨即,撤回了原來發出的魔法力道。口中唸唸有詞:「蒼天,以風、火、水、土、電為導引,發洩你的憤怒吧,讓善良者得已長生,讓心懷醜惡者短壽,讓所有冥頑不靈的邪惡灰飛煙滅!」 暴風驟起,四周昏暗一片,散發著凌厲的殺氣,像是要把這世界割裂開來。只見莫問不退反進,衣袖和褲卷裡都充滿了空氣,絲絲地發出響聲,身體好像是突然膨脹起來。劍光一起,如同冬日飛雪般閃耀,把其他五位長老的力道引向利格的方向。 「怎麼回事?」六位長老心中大為吃驚,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力道竟然是好像洪水氾濫一樣,一發不可收拾,筆直向利格瀉去。 「你們幹什麼?」利格大驚之下,急忙收回魔法力道,騰空高高躍起,勉強避過了他們的力道。饒是如此,還是覺得腳底生風,隱隱作疼。 最遭殃的還是附近的士兵,「哇哇哇哇!」一聲聲慘叫聲響起。在這強大的魔法力道經過之後,無數士兵混同於塵土,就連他們身上的盔甲也都一一碎掉。 慘叫聲、哀鳴聲四起,沉寂的城變得嘈雜起來。受傷的那些士兵雖然憤怒,卻也不敢叫罵,因為發出魔法力道傷害他們的是他們的長老們。而且,他們更不敢上前幫手,到了此刻,就算傻子也都知道莫問不是好惹的。 莫問迎風而立,衣袂飄飄,在藍達雅六大長老面前,他幾乎連動也沒有動一下,這麼多人便都因他或死或傷。藍達雅士兵孓立著,恐懼讓他們連動也不敢動,一個個噤若寒蟬。令他們驚恐萬分的是莫問在面對別人鮮血時,那種若無其事的表情,微笑的臉,讓人感覺說不出的詭異和恐怖。 「你?好狠毒!」薩裡斯裹好傷口,急火攻心,居然把自己當成武器,運足十成功力,向著莫問撞了過去。狂風四起,黃沙也被刮了起來,一陣陣可怕的喧響迴旋在所有人的耳畔。 莫問一臉的不屑,眼睛半閉,劍尖下垂,如同樹葉一樣被風吹得輕輕飄動著。 薩裡斯旋轉著,越飛越急,斷臂滲出鮮血,一陣陣氤氤氳氳的白煙籠罩著他的全身。 薩裡斯距離莫問越來越近了,風聲越來越急,但莫問依舊若無其事,把這陣緊急的旋風當成為自己扇風的涼扇。 「啊?」所有的人人都半張著嘴巴,好久也合不上。只見薩裡斯的身體突然莫名其妙地停止在半空,一動也不動,就好像一塊放在地上的穩穩當當的大石頭一樣。剛才他身上的白煙已經消失不見,身體變得白花花的,像是蒙上了一層薄冰。 薩裡斯憋紅了臉,牙關直打顫,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就好像是撞到棉花一樣,軟綿綿的無法發力,也無法繼續前進一寸。 「薩裡斯,我來幫你!」蘇克裡亞率先醒悟過來,呼地一聲也衝了過去。一股平緩的魔法力道滑向莫問,四周的空氣中傳來一股暖流,慢慢地湧動起來,十分輕柔。平常人要是遇到了這魔法便會昏昏欲睡,繼而束手就縛。死在蘇克裡亞手裡的人大都是死在這一招下,大多數人到死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會覺得自己在不停地向著一個極度光明極度溫暖的地方飛去,最後進入了一個無限光亮的最亮點,生命也就宣告結束了。 莫問依舊陰沉著臉,殺氣騰騰地斜視著四周,身體如同一根柱子一樣,矗立不動。在這種鋒利的殺氣催逼之下,周圍的士兵們情不自禁地再次移動步伐,越退越遠。 「果然厲害!」蘇克裡亞發出魔法力道,見莫問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大驚失色,把力道越催越急,越催越大,奮力向莫問襲去。 「大家一起動手,從不同的方向襲擊他!」利格高聲嚷道。自己立刻伸出雙手,劃了一個大圓圈,發出了魔法力道,排山倒海般攻擊莫問的後背。 其他四位長老也不甘落後,從四個不同的部位襲擊莫問。頓時,七股強大而顏色各異的魔法力道把廣場幻成七彩。 近處的士兵見到這種情況,丟下刀槍,連盔甲索性也不要了,拔腿就跑,留下一大片空地讓他們決鬥。生怕等一下又給莫問借力打力傷害了他們。看來,他們上次的虧沒有白吃,也都學聰明了。 「呵呵!」莫問嘴角又是微微一揚,七股不同的力道從不同的方向推擠著他,彷彿是要把他像依維斯一樣顯得並不強壯的身軀壓碎。但是他卻好像沒事一樣,只是用衣袖輕輕一拂,便把所有的力道如同風拂去雲彩般消除無遺。 薩裡斯的臉已經紫漲得像豬肝一樣,莫問卸去縛在他身體上面的力道以後,他「騰」地一聲跌落在地上,「登登登」地後退了三大步,站定的時候,依然氣喘吁吁,滿頭大汗,頭髮散亂,甚至衣衫也有點不整,形狀十分狼狽。作為一個藍達雅長老,在大庭廣眾之下,受此奇恥大辱,他不禁又是害怕又是怨恨。 其餘六大長老面面相窺,眼睛閃爍不定。在這一瞬間,他們幾乎都同時感到絕望,自己學魔法學了這麼多年,現在,幾個人聯手對付一個十幾歲的「娃娃」,卻沒有半點效力。對方接招簡直是輕而易舉。 「他不是人,他是魔鬼!」連領頭人物利格也不禁心生怯意。 莫問逼退七大長老之後,忙將真氣在體內環繞運行一遍,檢查有沒有什麼不妥。畢竟藍達雅七大長老,聲名早已在外,肯定是有點實力的。莫問雖然還沒動了殺念,處處留情,卻也絲毫不敢大意。他是一個暴躁的人,但並不是一個魯莽而粗心的人,因為他的師父很早以前就不止一次地告訴他,魯莽或者粗心都可以致一個人於死地。莫問知道他師父不是一個嘮叨的人,之所以把一句話不厭其煩地說很多遍,一定有他的原因。 「藍達雅七大長老,哼!原來也不過如此。」莫問說道。 「總之,依維斯的屍體是我從不言山辛辛苦苦搶回來的,你想要,除非你把我們給殺了。」利格厲聲嚷道。他並非是一個不怕死的人,但是,這個世界除了死之外,還有令他更感害怕的事情,那就是失去現在的權位。他不是一個貪圖金錢的人,但他就是眷戀權位。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其實不過僅僅是一個藍達雅首席長老的位置罷了。 利格也許對從依維斯屍體上研究出什麼東西不抱任何希望,但為了自己的名譽,他可就算是死也不能讓莫問把依維斯帶走。要是依維斯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底下,被莫問帶走了,那他利格的臉還往哪裡擱呢?他還好意思繼續坐在首席長老這個位置上嗎?答案自然是不可能,所以,他要繼續戰鬥。 莫問望了利格一眼。冷笑連連,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問利格:「你又何必這麼固執呢?都這麼大歲數了,半截身體都進了棺材,火氣還這麼大。」
***************************************************************************** 第九章殺人的宿命 「『七星大陣』。」利格怒叱一聲,「七星大陣」是利格從不言山回到「冰雪幻夢」之後和其他六位長老根據藍達雅藏書《陣法大全》裡面的一個章節改編之後,修習排練而成的。 「七星大陣」來源於「七星伴月」,不同的是「七星伴月」的意思是七個星星烘托住一個月亮,光輝因之而倍增。而利格他們現在施用的「七星大陣」卻是要把中間的那個「月」徹底消滅。 霎時之間,地面一片旋風捲起,飛沙走石,空氣「絲絲」直響,發出耀眼的火花。一陣陣鋒利如刀的氣體驟然升起。 近旁的士兵又禁不住連連後退,臉孔嚇得扭曲,雙腿抖動不已,擠成一堆,心中只求莫問不要朝他們這邊過來。 「我的臉,我的臉啊!」有一個士兵被噴落的火星燙傷了臉孔,捂著臉蛋一邊鬼叫一邊四處亂跳。幸虧他身邊幾個同伴死死地拉住了他,要不然他很可能會像一隻無頭蒼蠅一樣向著那個火團撲了過去,那樣一來,不死恐怕也會沒了半條命。 「『七星大陣』?什麼破陣法?」莫問想道,他跟著他師父,從小就沒學過什麼陣法,此時一片茫然。又由於剛才和藍達雅七位長老對打,進行得過於順利,他竟然認為利格他們的這個陣法只是表面花俏,並無實際用途。仗劍縱身斜斜插了進去。 莫問的出招的特點是簡單和快速,砍、剌、挑,幾乎沒有任何章法,藍達雅長老們往往都是只看到人影晃動而過,白光一閃,自己的身體某個部位便已處在對方的籠罩之中。所以,莫問才不會去研究什麼破陣法呢,在他看來,那些都是華而不實的東西。 「來得正好!」利格心頭一陣狂喜。上一次他見到了坎亞圍攻依維斯用的陣法,雖然結果並沒有困住依維斯,卻也還是產生一定的效果。如今這個陣法比坎亞用的那一個威力何止強了十倍!在他的盤算中,莫問就算再強,也不可能強過依維斯,更不可能在此陣中全身而退。 「不對!」莫問一進到裡面就發現完全不是自己想像中那樣簡單。他皺了皺眉頭,表情也不再像剛開始那樣輕鬆,他的確是低估了這個陣法的威力了。 「七星大陣」中簡直就像大火爐一樣,七股大火從不同方向燃燒起來。但這個陣法最奇妙的地方是,雖然每股大火都是單獨燃燒,但每一股的威力卻都有七股合起來那麼大。 莫問運起神鬥氣,護住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處。在這樣的「人力火爐」裡面他卻依然保持著微笑。而每當莫問感到暴躁非常,幾乎難以壓抑的時候,眼前就會閃現出依維斯充滿憐憫的臉龐。於是,莫問的心靈就好像被某種東西軟化了一樣,殺人的念頭如同火星般一閃而過,無法燃成大火。 「依維斯,你真的在看著我嗎?這樣的人難道不該殺嗎?」莫問暗自想道,「劍,就在我的手上,我隨時可能讓他們的鮮血灑在上面。」 「大家別氣餒,他快支持不住了。」利格看到莫問身上的防護氣體時弱時強,非常不穩定。心中以為是莫問長途跋涉,又因為依維斯的死而急怒攻心,所以精神狀態顯得很差。 以前利格以為依維斯的弱點是「前進軍」,他想錯了;現在,他對莫問也完全誤解了。有時候,吃一塹,並不代表就真的能長一智。 其他那幾個長老聽了利格的話,仔細一看,也發現莫問的反常,於是也有了利格一樣的想法。他們本來整天就是聽利格的命令,很少有自己的想法,如今又經過自己的「證實」,急忙催動魔法力道,毫無保留地往莫問身上注下去。 「哈,我支持不住?簡直是癡人說夢話。」莫問暗暗冷笑。 藍達雅七大長老把自己的魔法力道瘋狂地注射進去,本以為莫問很快就支持不住。誰知道,莫問好像還是保持剛才那樣的狀態:防護圈時大時小,時強時弱。彷彿他們發出多少力道都是無濟於事的。 「不是的,不是的,他一定是支持不住了。」利格暗暗對自己鼓勁。雖然他表面上一直顯得很自信,但其實他的自信心並不那麼強,要不然,他也不會害怕失去藍達雅首席長老的位置了。一個真正自信的人是不會害怕失去身外的任何東西的,因為他們都相信失去的依然可以拿回來。 烏克比亞、洛克斯、卡爾、蘇克裡亞、木本刻也是冷汗涔涔,疑竇叢生,不過,他們都不敢說出來。因為,他們都知道,一旦說出來,影響的是己方的士氣,寧可憋在心裡頭,強自支撐著,也好過信念突然崩潰。 「肯定是出錯了!」還是薩裡斯比較直率,開口嚷道。 有些事情不說,實在比說要好。其他各位長老面色頓時蒼白了下去,他們剛才還堅守著的最後的念頭,一下子土崩瓦解了,幾乎都想撒手而去了。 「堅持,堅持就是勝利!」畢竟是首席長老,利格的覺悟還是比較高一點,「別忘記了我們還有幾十萬大軍在附近。」 「是的,我們一人吐一口痰都可以把這乳臭未乾的小子給淹死。」薩裡斯嚷道。利格的話還是收到了一定的成效,其他的幾個長老也是猛醒過來,覺得自己這一邊的勢力還是很大的,殺了莫問也還是很有希望的。精神又是一振,繼續進行著這場戰鬥。 士兵們倒是很配合,一邊灰溜溜地繼續往後退,一邊齊聲大喊:「殺死莫問,把莫問拆骨割肉!」 「長老們,加油!加油!長老們!」 「莫問,你趕快投降吧!」 「清除依維斯餘孽!藍達雅萬歲!」 「廢話少說。」利格低吼了一聲,說道。他覺得對付莫問這種人一定要全神貫注才行,不能有絲毫的分神,六大長老之中,他最不放心的並非是功力最差的卡爾,而是脾氣急躁的薩裡斯。 「噢!」在藍達雅,薩裡斯最服氣的一個人就是利格,所以利格說什麼他從來就沒表示反對過。要是旁人這樣說他,恐怕,即使大敵當前,薩裡斯也非跟他鬧翻不可。不過,薩裡斯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利格死心塌地,也許,有些東西是命中注定的吧!總之,當薩裡斯第一眼見到利格,他就對自己說,這個人將會是自己一生所追隨的對象。 劍光又是一閃,烏克比亞一隻指頭飛上半空,接著是莫問冷若冰霜的聲音:「你們還想再試嗎?」 「我們一定要殺了他。」利格惡狠狠地說道。這一句話不但清楚地表達了他要殺莫問的決心,也間接鼓勵了其他的各位長老,使他們不再存在僥倖和猶豫之心。因為,其他幾位長老之中當初其實有兩位——洛克斯和蘇克裡亞,反對藍達雅收存依維斯的屍體來做研究之用,為的自然是害怕樹大招風,依維斯的朋友會來報仇雪恨。但,最終胳膊扭不過大腿,只好依從了眾人的意見。 「我要殺你們易如反掌!」莫問在圈中乾脆盤起雙腿,一動也不動,開始雙目低垂,坐起禪來。表面真是平靜無比,彷彿得道高僧。其實內心翻騰不已,在殺人和不殺人之間徘徊良久。 高手之間的比拚靠的不僅僅是精妙的招數或者深厚的功力,還有精神上毅力上的比拚,精神越好,毅力越強,取勝的機會就越大。實戰中,通常會有人借助言語的騷擾來打擊對方的自信心,以造成對方患得患失的心理,從而趁虛而入,並取得勝利。不過,這僅僅是對功力均等的高手而言,而且這些高手之中,還要有人的自信心比較薄弱。但對莫問這樣高出藍達雅長老好幾籌,又無比自信的人來說,根本產生不了什麼作用。 幾十萬隻眼睛緊緊地盯著格鬥中的人們,士兵們的喊聲已經不知不覺地靜了下去,一個個屏住呼吸,文風不動。莫問的舉重若輕和藍達雅長老的如臨大敵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他甚至騰出左手,輕輕地撫摸著劍鋒,彷彿他是來這裡鑒賞寶劍的。而劍鋒至今也好像沒有沾上一滴血,依舊是那樣雪白,讓人不禁懷疑剛才薩裡斯的手臂和烏克比亞的手指究竟是不是被他用劍削掉的。 驀地,只聽「砰砰砰」,三聲巨響,塵煙漫天而起,莫問在這間不容髮的一瞬間,分別與藍達雅三個長老對了一掌。落地之時,心不跳,面也不紅,彷彿之前的事根本沒有發生過。 三個藍達雅長老卻是相反,漲得發紫的臉,劇烈地顫動著的胸口,都讓人看出他們是何等吃力。 ※       ※       ※ 「七星大陣」越來越是火熱,看起來竟然像個鐵匠用的大熔爐,紅通通的。 周圍的士兵感覺到四周如同著火般灼熱,看得目瞪口呆的,非常投入。 「哇!」只聽一聲驚叫,有一個士兵好像猴子一樣跳了起來,火已經燒到他的身上了。他雙手亂拍,但火卻越燒越旺,旁邊的士兵又幫不了什麼忙,逼之無奈,他只好俯身趴在地上,才總算把火給滅了。 「殺!」利格雙目盡赤,怒髮衝冠,惡狠狠地從嘴唇裡蹦出一個字。長此下去,他們都肯定會功力耗盡而亡。因為,雖然說他們的魔法是應用某種咒語,借助某種神力來維持的,但是,他們在唸咒語的時候,自身固有的功力也在不停消耗之中。利格本能地感覺到火團對莫問肯定一點作用都沒有,決定用更主動一點的進攻方式,比如說用武器直接去刺莫問,以便能夠速戰速決。而要是能殺了莫問,他們就不用再這樣繼續轉下去了,因為一旦敵人身亡,陣法也會隨之撤消。 「殺,殺,殺。」幾十萬個士兵突然神經質地發出大吼,聲震屋脊,連天空彷彿也在搖晃一樣,烏雲一片片散開,日光撒了下來,萬丈金光。霎時之間,整個城一片亮光閃閃,耀眼非常。 藍達雅七大長老都聽得清楚非常,在這樣洪亮的助威聲中,他們心頭猛醒,又恢復了一點鬥志。 「藍達雅士兵原來不過如此,真是奇怪,像這樣一個國家居然可以存在這麼久。」莫問在裡面也聽得異常明白,不過,他並沒有哪怕一絲被鎮住的感覺。反倒覺得這群士兵中氣不足,聲音雖大,卻無多少自信,簡直不值一哂。 其實,一個國家剛立國的時候,士兵的戰鬥能力都會相對比較強,因為那時,江山全是用血和汗打下來的。而當一個國家有一定的年代之後,由於戰事太少,就會變得慵懶起來,從而戰鬥力越來越低。也正因此,這個世界才有改朝換代這回事。而藍達雅的士兵正是如此 「再這樣下去,我們都得去死。」薩裡斯忍不住粗著脖子嚷道。他覺得身體裡的水分在不停地蒸發,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別吵!」利格沙著嗓子。 「這幾個人啊,做這些無用功,怎麼可能傷害得了我?」莫問暗自冷笑道,「『一流位』的魔法就想殺我這樣一個『超一流』的高手,簡直是異想天開啊!」 「七星大陣」散發出越來越強的熱量,在士兵們的眼中,那陣跟一塊燒得通紅的鐵並無什麼區別。連人影也看不見,只是見到火勢忽而躥高,忽而降低,並時而聽到幾聲叫聲,才知道裡面的人都還活著。 士兵們越退越遠了,高溫令他們感到極度不舒服。 「我不會認輸的,我不會就此認輸的,我要殺了莫問,殺了他。」利格不斷地對自己說道,用意念強逼自己承認失敗的念頭不要從頭腦裡冒出來。不過,就算他現在想承認失敗也於事無補,他和其他六大長老現在都是人在陣中,身不由己了,「七星大陣」依然在運轉之中。 「我一直都沒有動起來,是不是給了他們太大的活動空間了?所以他們的破綻一直都沒表露出來。」莫問突然靈機一動。 想做就做,莫問運用內力,催動長劍,挽出七朵劍花,幻出美麗的虹彩。在一瞬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續攻向七個不同的方向。 所有的士兵都見到一道比太陽光還要更強的光芒橫空出世, 利格連連急退,只覺得眼前刀光耀眼。驚慌失措之下,他踉踉蹌蹌撞倒了十來個士兵才抑制住後退的勢頭,那股狼狽勁可真是難以形容。莫問的劍只要再往前一分,他就必死無疑,不過利格心中卻是以為莫問是因為「七星大陣」而傷害不了他。 「果然是要動起來才行,怪不得剛才我老是找不到破綻。」莫問暗自想道,「又浪費了我不少的時間,不行,我不能再這樣耽擱下去了,依維斯的屍體越早送到『永久之謎』就越有希望被救活。」 「『七星大陣』果然名不虛傳,不愧是天下奇陣。」利格和其他六大長老紛紛想道,他們以為莫問的劍沒有刺到他們是「七星大陣」發揮了威力呢!本來,他們大可趁莫問解除了陣勢力道之際,離開這個吸引他們一直旋轉下去的「七星大陣」,但由於有了這個念頭,他們竟然又再次催動陣勢,準備和莫問再決生死。 「冥頑不靈。」莫問心想。他天生聰慧,悟性奇高,看到藍達雅七大長老再度聚合,又面露喜色,豈會不知道他們心裡在想些什麼? 「弟兄們,成功在望了。」說出這句話,薩裡斯不知道是為了激勵自己,還是為了激勵其他六大長老。 「癡人說夢話。」莫問冷笑了一聲。將手中的劍輕輕一劃,一陣滲入肌膚的冰冷氣體向藍達雅七大長老刺了過去。在半空中便結成冰花,狂撒而去,藍達雅七大長老一個個如陷冰窟,一下子從極熱到極冷,竟然都忍不住打了幾個寒顫。 「我的耳朵!我的耳朵!」慘叫聲再度響起,薩裡斯再度掛綵,耳朵被莫問硬生生切下一塊。 「這小子是要用冷來克熱,我倒要看他怎麼克。」很明顯,利格根本就沒有醒悟,反倒是變本加厲。 「喔!我倒要看看他一人怎麼克我們七個人。」卡爾大聲說道。在經過一陣冷空氣的襲擊之後,他感覺到自己全身為之一爽,心裡頭竟然產生了一個錯覺,以為莫問為他們克制住了,發出的功力對他們毫無作用,只是讓他們更加提高戰鬥力。 就算是驢子,在這個時候也知道回頭了,可是,莫問的處處留情並沒有讓藍達雅長老的幡然醒悟。 「好像有點不對頭,我們花了這麼長時間才催發出來的熱量,被他隨意一弄,一下子就轉變為冷氣,他的功力可真是匪夷所思了。」蘇克裡亞好像想明白了點什麼,面色凝重,一口氣說道。 「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利格一聽,心裡也幡然醒悟,覺得蘇克裡亞說得很有道理,但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棄殺莫問的念頭,所以口裡仍然固執地說道。 「首席長老,好像不大對,我倒是覺得蘇克裡亞說得有點道理。」雖然對利格一向尊崇,但心直口快的薩裡斯還是脫口而出。 「都叫你別廢話了!」利格臉黑得像墨,悶聲叱呵道。 「我也覺得蘇克裡亞說得在理。」跟蘇克裡亞一樣與利格一向關係不是很好的洛克斯也接口說道。 「不管如何,我們都要盡力而為。」卡爾心中雖然也非常明白,但他與利格的關係親密,也不好拆他的台。 「各位同仁,現在我們是在為我們的個人尊嚴,更是為了藍達雅的榮光而戰,不管有什麼問題,現在都很應該暫且擱置起來,同心協力,一致對外。」烏克比亞不說則已,一說倒是字字驚人。其他長老聽了都面露愧色,大敵當前,自己幾個竟然在爭論不休,那不是惹人笑話嗎? 「說得對。」利格訕訕地說道,覺得自己沒有做好首席長老的本職,其他幾個也臉色微紅,紛紛點頭。 當下,他們又達成一致,催動魔法力道,竭力攻擊莫問。莫問眼見他們已經發生內訌,誰知道一下子卻又變成這樣,不禁大為驚奇。他想不到他們幾個看似貌合神離,到了這個時候居然卻能達成一致。 其實,這也不奇怪,因為他們至少都明白,如果不能擰成一股繩的話,想要讓戰勝莫問根本是不可能的,而藍達雅也從此會聲名掃地。 不過,此時,藍達雅七大長老經過這一段時間,瘋狂地將自己的魔法功力催發至極點之後,個個都已經臉色蒼白,非常疲乏了。 「再這樣下去,就算最終能把莫問殺掉,但我們的功力消耗這麼多,怕至少需要十年的時間來恢復了。」蘇克裡亞不自禁地想道,「那到時我也快要壽終正寢了,我的人生就這樣完蛋了嗎?」 「我已經給過他們太多的機會了,我不能再等了。」莫問對自己說道。接著,只見他舉起劍,帶起一股旋風般的急流向藍達雅七大長老劈去。眾士兵覺得身邊好像起了一陣陰風,寒冷異常,天空驟然黯淡了下去,剛才還光芒萬丈的太陽好像被蒙上了一層紗,朦朦朧朧,隱隱約約,散發出像月亮一般柔和的光芒。 藍達雅七大長老身在莫問的劍光籠罩之中,都覺得自己好像大海中的一葉扁舟,身不由己,浮浮沉沉,一個浪頭接著一個浪頭拍擊著他們。同時卻又好像向著一個很遙遠的地方不停地飛過去,他們一直望著前面那個光明的亮點,越是接近越覺得燦爛異常。 在這一瞬間,他們幾乎以為自己是在飛向太陽,但是那種強光只是讓他們昏昏欲睡的感覺,卻沒有讓他們感到絲毫溫暖。恍惚之中,他們感覺自己的身體快散架了,快支持不住,死亡一步步地接近他們。他們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擁抱死亡,但除了空氣,他們什麼都沒有抱到。 他們都覺得自己的呼吸從來沒有如此舒暢過,四肢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輕盈過,渾身都非常舒服。彷彿在飛躍著一個接著一個的時空,體驗著那種極速的飛翔快感。 莫問正想痛下殺手,但此時,依維斯那充滿憐憫和無限善良的笑容又浮現在他的眼前。莫問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想把依維斯從眼前驅走,但無濟於事,依維斯依然出現在他的面前,紅色頭髮在微風的擺弄之下,輕輕飛揚著,黃色的臉孔略顯憂鬱地笑著,笑容如同清晨的陽光下一滴清新的露珠一樣完美無瑕。 「依維斯!」莫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舉起的劍尖再度下垂,身體則順勢衝出了「七星大陣」。 ※       ※       ※ 太陽又重新探出頭來,散播著炎熱的光芒,一陣陣燥熱感立刻隨之而上。眾人剛剛止住汗水的身體又重新滲出了汗。盔甲在陽光的照射之下,金光閃閃,熱氣騰騰。 「那時,天氣熱得幾乎可以在盔甲上面煎蛋。」事後,一個藍達雅士兵在他的日記裡這樣描述道。 藍達雅七大長老感到自己好像是一隻蚊子剛剛從蜘蛛網逃了出來一樣。他們這才明白,剛才的幸福和快感不過是幻覺,一個功力超強的人使他們產生的幻覺。有那麼一瞬間,他們幾乎都想一下子趴在地上,再也不起來。 「這個莫問比當初在不言山時候的依維斯好像還要厲害呢!」利格現在終於完全相信莫問是個比自己高出很多的絕頂高手了。剛才乃至現在,莫問都有無數個機會可以將他們置於死地。 「依維斯,我怎麼會無法擺脫你的影子呢?」莫問暗自問道,「我們相處的時間並不算長,就連我師父對我的影響好像也沒這麼大,這到底是為什麼?難道這就是師父以前說的友誼?」 在這一刻,莫問隱約明白了一種叫做友誼的東西,以前,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類似的問題。這一方面是因為他小時候直至現在,生活的環境的原因;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並不是一個喜歡思考的人。 「大家給我上!」利格望了望其他各位長老,又再一次撲了上去,他現在已經就好像一個賭徒一樣,輸紅了眼,只是想繼續再賭,就算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其他幾個長老也已經知道自己一方毫無半點的勝算,但見到利格那個樣子,便都硬著頭皮向著莫問衝擊過去。 氣勢如虹,藍達雅長老們七股力道,各自成型,接著,又不可思議地聚合為一大團,變成一個圓球,攻向莫問。 莫問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把他們七股力道引導向另外一邊,然後輕輕躍起。連續不斷的巨響聲在他的身邊炸響著,像是要將天空也震塌。 藍達雅七大長老由於去勢過急,就好像是七隻沒頭蒼蠅,控制不住自己,七股魔法力道向著莫問牽引的方向急速迸發。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和驚叫聲在戰場四周迴響著。 「不好了!棺材!」半空中的莫問往下一望,心頭一凜。原來他剛才沒注意到他引導七股魔法力道的方向竟然是依維斯停放棺材的方向!雖然棺材是用千年寒冰做的,不怕太陽光,但是要禁受住七股這樣的魔法力道,卻是絕無可能。莫問急忙在空中一個快速下沉,趕到魔法力道的前面,伸出右掌,硬生生截住了那七股魔法力道。 「彭!」七股魔法力道和莫問的一股力道相互碰撞,豈是兒戲!所有的人只聽見一聲巨響,地動山搖,城門的某些石階甚至已經被震裂了,石屑四處紛紛揚揚,滿天飛舞。 「救我!」一聲悶響從地下傳來,原來是有一個士兵,腳下居然裂開了一個大洞,活生生地掉了下去,旁邊的士兵急忙找來各種工具,奮力挖了起來,不過,就算最終挖上來,恐怕那個士兵也早已經命喪黃泉。 「他怕我們傷害棺材,哈哈。好,我們就毀滅他的棺材,大家都得不到依維斯,大家都得不到就好了,一了百了,最好了。」利格狂笑不已,歇斯底里道。神志明顯已經不甚清晰。說完之後,他從腰間抄下木杖,狠狠地插在地上,大地波動著,就好像水面一樣,利格對著棺材發出了一股強大的魔法力道。其他長老會意之下,也轉而進攻棺材。 「你們敢!」莫問尖嘯一聲,迅捷無比,飛身擋在棺材前面。眾人均感到耳朵一陣強烈的刺疼,近旁的士兵們早已摀住了耳朵,痛苦地在地上打滾了。 但長老們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七股魔法力道不可挽回地由不同方向襲擊棺材。本來,以莫問的功力,完全可以運起防護氣,把整個棺材也防護起來。不過,由於事出倉促,莫問還來不及完全用防護氣將棺材層層罩起,魔法力道便已經接觸到棺材。 「卡。」棺材竟然去掉了一角,寒冰斷裂下去,跌在地上,碎片散佈。好在棺材本身夠厚夠硬,而且莫問雖然沒有完全保護起棺材,畢竟也卸去了大部分力道,所以依維斯並沒有受到直接的傷害。 「你們自找的!」莫問心裡猛地一抽,痛苦、仇恨像決堤的河水一樣傾瀉而出,他的面孔立刻漲紅了起來,雙目急凸,彷彿要迸裂出來一樣。一股至強的殺氣霎時籠罩著整個「冰雪幻夢」,四週一片漆黑,彷彿被蒙上了厚厚的黑色布幕,伸手不見五指。 此刻,所有的人都忘記了世界上還有亮光這種東西,他們的腦子完全被一種極端怨毒的殺氣所佔領,身體彷彿墜入了無盡的深淵之中。軟弱、悲傷、後悔、沮喪一下子都在他們的心頭浮現。在這一刻,他們寧願死去,而不願意繼續活著,這樣活著,簡直比死去還要痛苦一百倍、一萬倍。 他們不想說話,更不想呼救,只是想去死,立刻死。有些人舉了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有些人早就先走一步了。 連不通世情不會思考的馬匹也已因為受不了這種極度的壓抑和肅殺,全部在黑暗發出嘶叫,癱然倒地,如同一堆爛泥。 十秒鐘,僅僅是十秒鐘,卻如同一生那樣漫長。天空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白雲、藍天,那樣悠閒寫意。沒有死去的士兵默默地站立著,連慶祝自己的新生也忘記了。 不過,七個曾經在藍達雅叱吒風雲的人物已經消失,現在,只剩下七具整整齊齊堆疊在一起的屍體,七個整整齊齊堆疊在一起的人頭。地上沒有留下哪怕一滴血,他們的脖子斷口處,也沒有看見一滴血。 在十秒鐘之內,把七個一流位魔法師悉數殺死,這樣的人,不是惡魔是什麼?世界上還有比這樣的人更可怕的人嗎? 幾十萬個士兵都傻了眼一般,呆呆地望著那七具屍體,那七個人頭,連眨一下眼都忘記了。 莫問緩緩把劍插進劍鞘,緩緩地走過去,緩緩地抬起依維斯的棺材,一股涼氣滲入他的肌膚。此時,他的眼角好像瞥見依維斯無可奈何地笑了一笑。「幻覺。」莫問對自己說道,「依維斯,殺人是我們的宿命。」 接著,莫問又緩緩地抬著棺材飛離「冰雪幻夢」,向著自己的目的地進發, 幾十萬個士兵依舊呆立在那裡,除了會呼吸之外,從他們身上已經看不出任何有生命的跡象了。 七具屍體和七個人頭也沒有動過。正是這七個人領導著藍達雅邁過了一道又一道的難關,正是這七個人指引著藍達雅前進的方向。但現在,這七個人死了,而幾十萬個士兵呆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眼睜睜地望著殺他們的人離去。 也許,在士兵們清醒過來之後,他們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並開始感到失去領袖的茫然和困惑。 沒有風,太陽很猛,「冰雪幻夢」死寂一片。
***************************************************************************** 第十章屠城 聖歷2109年6月8日,八點零一分,埃南羅邊境城市卡西特。 守城的將軍蒙特拉此刻正在吃飯,他吃得很仔細,一絲不苟,聚精會神。今天的主菜是魚,他喜歡吃魚,不過曾經有一次,他被一根魚刺梗住喉嚨,折騰了好幾天。從那以後,他每次吃飯都很小心,很小心。 但他依然喜歡吃魚,每個星期,他至少有四天是要吃魚的。誰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對魚抱有這麼深厚的感情,他自己也難以解釋。只記得自己第一次吃魚過後,那種快樂和幸福的感覺簡直無法形容。 他並不是一個出生於海岸邊的人,事實上,他出生的地方並沒有魚,離水源很遠。但他覺得自己這一生就是為了吃魚而生的。當上卡西特守城將軍是他十分得意的事情之一,不過比起魚,他覺得一切都不那麼重要。 蒙特拉是個非常認真的人,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有頭有尾,而且經常也能適時做出正確的判斷。所以,儘管佛都早就知道他愛魚如命,而且很多大臣也勸佛都不要任命蒙特拉為守城的將軍,怕他因為魚而誤事。因為過分熱愛一樣與事業無關的東西,通常會對一個人的事業造成妨害。 但,佛都最終還是讓他當了卡西特城的守城將軍,因為佛都知道蒙特拉不會讓自己失望。這個決定相當冒險,不過佛都更加知道,這個地方地處邊境,如果不讓蒙特拉來就任,而讓別的將領來上任的話,將會更冒險。兩相衡量之下,佛都選擇了蒙特拉。而蒙特拉也沒有讓他失望,一直兢兢業業,從來不會因為暫時沒有戰爭而懈怠下來,也從來不曾被敵人擊敗過。在他的掌管之下,卡西特城一直都很穩固。 許久以來,蒙特拉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吃飯。吃完飯之後便到城牆上溜上一圈,看看天氣如何,和城頭站崗的士兵聊幾句天,然後又回來研究地圖,看看戰略書。書讀百遍,其義自見,他就是這麼認為的。此外,他還一直堅持認為,學海無涯苦作舟也是一條明智的格言。 蒙特拉一向做事很有規律,有條不紊。不過,今天,看來他的慣常生活就要被打破了。當他吃完了一條魚,想再夾起第二條魚的時候,一個士兵匆匆跑了進來,對著他的耳朵悄聲說了幾句話。蒙特拉放下筷子,皺了皺眉頭。 「有一隊身穿黑色衣服的軍隊殺氣騰騰地向這邊衝過來?」蒙特拉蠕動著嘴巴,說道。他嘴裡面的飯還沒有完全被咬碎,更沒有吞下去。通常,這樣的動作都會讓人感到很厭惡,但是蒙特拉卻是個例外。他嘴巴磨動的樣子,只讓人感覺優雅而有節奏感,使人想像到他吃的東西一定非常好吃、非常美味。 但其實蒙特拉吃的東西很平常,跟士兵們平時吃的東西都是一個樣。他並非是一個奢侈的人,而且,他也知道要讓士兵真正為自己賣命,就要盡量讓自己的一切和士兵們一模一樣,包括吃的、住的、穿的。當然,作為守城的將軍,有些額外的優待他即使不想享受也是不行的。 「是的,蒙特拉將軍。」那士兵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蒙特拉的東西看起來就是那麼吸引人。 「人數大概有多少?」蒙特拉終於吞下了嘴裡的食物,拿起早已準備好的餐巾,擦了擦嘴。 「不多,不多,小股部隊,屬下估計只有幾千人吧,但是行動速度飛快,快得讓人難以置信。」那士兵瞪大著驚訝的眼睛,同時望了望桌上的食物。 「既然是小股部隊,行軍的速度自然也會比平常的部隊快很多,不奇怪啊!」蒙特拉說道。 「蒙特拉將軍,那可不是一般的快啊!根據我個人的觀察,他們至少是以每小時三十里的速度推進的。」那士兵舔了舔舌頭。 「這麼快?」蒙特拉略顯愕然,需知道普通的軍隊的行軍速度每小時要是能達到十里就已經非常驚人了,「黑衣人?到底來自何方?」 「好像是從邊境一下子就冒出來的,毫無預兆的。」那士兵答道。 「喔!」蒙特拉隱隱覺得事情比自己開始想像的要嚴重得多,士兵的消息像一股陰雲般籠罩著他的心,「馬上傳令下去,全體士兵即刻進入一級戰備狀態,不得有誤!」 「是!」那士兵望了望桌上的食物,感覺到自己的胃「咕嚕」了一大聲,準備轉身而去。 蒙特拉顯然注意到了士兵的反應,「等一等,桌上的食物打完仗之後,你就可以來拿去吃,我叫廚房幫你保存。」 士兵表情十分激動,卻不知道如何才能最好地表達自己的感受,「謝謝蒙特拉將軍。」 會是誰呢?誰這麼大膽,敢帶著幾千名士兵就來攻打卡西特?如果是別的國家的軍隊,我應該一早就接到消息的,難道他們真是從石頭裡冒出來的?但他們既然敢這樣來進攻,必然有他們的道理。蒙特拉心想,同時揮了揮手,「去吧!」 「他們不會是先頭部隊吧?不可能!因為速度太快了,人數又太少了,如果是先頭部隊跑這麼快的話,後面的怎麼可能接續得上呢?那到時他們就會首尾不能兼顧,無功而返。世界上大概沒有一個決策者會傻成這樣,所以,絕對不可能是先頭部隊。」蒙特拉自問自答地道。 「那到底是誰的部隊呢?士兵又沒有看清楚,看來這場仗可真是要打得莫名其妙了。」蒙特拉繼續想道,「難道是我們國家自己的軍隊?不會吧,要是這樣我也應該接到通知啊!」 「我想這麼多幹什麼?」想到這裡,蒙特拉猛醒道,「去城頭認真準備應戰才是正事。」 ※       ※       ※ 六月,地面被烈日烤得火熱,出現了很多裂口。禾苗在乾旱中無聲地呼喊著,彷彿就要燃燒起來。幾頭牛緩緩地走著,鼻子裡不斷噴出白沫,喘著粗氣。 黑色,是最能吸收熱量的顏色。而在這樣炎熱的氣候之下,還穿著黑色衣服在路上走,這樣的人很難讓人說不是已經瘋了。 但是,當這種不正常的衣著出現在一群人的身上的時候,那就讓人禁不住心生恐懼了。一個人瘋狂是傻氣,但一群人瘋狂,可就有點令人發怵了。 這群人雖然都在急速行走之中,但是卻發出一股股刺骨的冷氣。身上也沒有一丁點汗水,他們都在悄無聲息地行走著,如同在地上飄動著一樣。他們的刀都還藏在刀鞘中,沒有反射出太陽光,而槍尖則偶爾閃出一道道光芒,同樣是那樣的幽冷,彷彿連日光也被他們的鬼魅之氣軟化了。 要是在夜裡,有人撞見了他們,第一個感覺恐怕是以為是自己撞到了鬼,第二個感覺則是但願馬上死掉。 領頭的人物,身上穿著比其他人更黑的衣服,甚至連臉孔也是黑色的,彷彿由黑炭製造出來的。身上散發出一種刀鋒般銳利的殺氣。他的坐騎在他這種殺氣的驅策之下,也顯得信心十足,穩穩當當地馱著他前行。 本來,路上還有幾個零星的行人,但當他們遠遠望見那群黑色的移動物體時,一股冰冷的涼氣瞬間湧上他們的心頭,使他們都忍不住拔腿而逃。而一直在慢慢走動的水牛也屏住呼吸,站在路邊,一動也不動,彷彿也被那殺氣震懾住了。 ※       ※       ※ 聖歷2109年上午9點零三分,這群人終於來到了卡西特城城下。守城的士兵早已恭候多時,一切都準備就緒了。準備就緒的意思當然就是說,照以往對付敵人的方法那樣準備好了。但是,那些方法用來對付今天的敵人是否有用,則有待事實來證明了。 蒙特拉站在大旗之下,向城下望了望,不禁有點心旌神搖。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在對陣時居然感覺到心裡有一種害怕的念頭在滋生,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懦夫,他是勇士。但他現在居然感到有點驚恐,這讓他自己也覺得很奇怪。 「這群人來自哪裡?到底是什麼人?」蒙特拉望了望對方的大旗,只見上面寫著「魔武」兩個字,他在腦海裡拚命搜索著這個名字,不過無濟於事,他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魔武這個名字,「魔武?魔武是誰?」 他的士兵們也不能給他一個答案。 但城下那群人就站在那裡,平視著地面,沒有一個人往上面望一眼,四周是一片死寂,令人心寒膽戰的死寂。殺氣像被石頭激起的水波一樣延展開來,城上的士兵們都感覺到自己的手腳十分拘束,關節冷硬,好像不大受大腦的控制。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蒙特拉終於忍不住大聲嚷道。他也感到一種涼意漫遍自己的全身,剛才還燥熱非常的天氣似乎也變得涼爽起來,但這種涼爽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城下的人依舊靜靜地站著,沒有發出哪怕一點聲音,魔武兩眼微閉,一動也不動,對蒙特拉的話置若罔聞。 「城下來的是誰?報上名來,免得誤殺。」蒙特拉再次大聲嚷道。剛才喊出的話沒有得到一聲回音,使他感覺有如在萬丈深淵上一腳踏空一樣,有點兒倉皇失措。不過,他畢竟也是一名身經百戰的將軍,很快又定下神來。 但是,蒙特拉的士兵們可就沒他那樣鎮定自若了,有些人甚至已經開始打起冷顫。在六月天,打冷顫的確是一種難得一見的事。 還是沒有一絲迴響,城下的人好像故意要以沉默來對抗對方的喧鬧,來表示出自己的輕蔑一樣,一直保持著同樣的姿勢。 「蒙特拉將軍說話,你們聾了嗎?」一個士兵放聲罵道。他不是由於要替自己的將軍出口氣或者因為勇氣而罵的,而是因為害怕,害怕使他忍不住要說話。 魔武冷冷地抬了抬頭,用冰冷的眼光向城上瞥了一瞥,沒有人看見他做出任何其他的動作。城上那個剛剛大嚷大叫的士兵突然無緣無故地倒了下去,身體從城上直摔下去,沒有人聽見那士兵發出哪怕一聲的驚叫,人們只知道一個事實:那士兵已經死了。 那士兵眼眶迸裂,無盡的驚訝和恐懼佈滿了他的雙眼。如果生命可以重來一次,他一定不會讓自己開口說話,或者,乾脆寧願自己生來就是個啞巴。 「魔武閣下,埃南羅與貴軍團向來並無摩擦,借問一句,為何帶兵來到這裡?」蒙特拉見狀,心頭大驚,用一種比剛才客氣一萬倍的語氣說道。暗自想道:如果剛才他想殺的是自己,自己恐怕也早就一命嗚呼了。一股寒流直湧上他的腦門。 「我們希望從這裡借過!」魔武輕描淡寫地說道,那語氣彷彿可以讓整個世界結冰,讓人想起了冬天的地獄,如果地獄也分季節的話。 「借過?」蒙特拉詫異萬分,他聽到了自出生以來最奇怪最狂妄的一句話,城下這個人說這句話彷彿是把卡西特當成自家的後院一樣,可以自由出入,「斷無此理,卡西特是埃南羅的邊境城市,豈是毫不相關的人可以隨便出入的?要是這樣的話,還要設置這個城市幹什麼?要我來幹什麼?」 「好。我給你一分鐘考慮清楚。」魔武淡淡地說道。 「黑暗鬥士王,看來對方不會答應哦!」軍務官格裡高爾忍不住插嘴說了一句。 「不就是借過一下嗎?何必鬧得雙方都不愉快呢?」魔武冷冷一哂,「我相信他會答應的。」 「哦?」格裡高爾目瞪口呆,他實在想不到一個這麼厲害的人,想法竟可以簡單到這種地步。不過,格裡高爾卻不知道魔武一輩子潛心武學,對於世事人情本來就不大瞭解,說出這樣的話其實並不奇怪。 「更何況這種不愉快會要了很多人的命呢!」魔武又說了一句。 「誰的命?」格裡高爾側頭對著魔武。 「自然是城上的那些人的了。」對這個問題,魔武不值一哂。 「我考慮好了!」蒙特拉表情十分激動,「你到底是誰?是誰讓你來消遣我的?」 「這個世界上本來有一個人是可以讓我為他去做一切事情的,可惜……」魔武有點激動地說道,「現在沒有人再能派遣我,沒有人!我還是勸你考慮清楚一點。」 「不,不用再考慮了!斷無讓路之理。」蒙特拉臉色恢復了平靜。 「好!」魔武冷冷地說道,「你們自找的。」 蒙特拉和城上的士兵們幾乎同時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刺進自己的肌膚。 ※       ※       ※ 「去吧!至純的暗黑力量。」魔武默念著咒語,盡量地催發自己全身所積蓄的魔法力量,一直到了最大的限度。 實際上,他覺得自己已經到了那種不用唸咒語就可以將自己的魔法力量完全發揮的境界了,但出於習慣,他還是念了念。 這樣一招,魔武是第三次用了。在發功的時候,他想起了依維斯,那個在藍達雅,因為自己的心慈手軟而幾乎死在利格手下的依維斯,那樣蒼白而充滿憐憫的依維斯。當年,魔武正是用這一招救了他。這一刻,想起這些,魔武突然感到很是興奮。 後來,他又用了一次,那是為了對付落日傭兵團,不過後面的這一次並沒有在他腦海裡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前兩次,無疑都是成功的,那麼,這一次呢?魔武的功力在進步了這麼多之後,又會具有怎樣的殺傷力呢? 「依維斯。」魔武突然喃喃對自己說道,「那我就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吧!」依維斯能在最冷漠和暴躁的莫問心裡留下仁慈的種子,自然也能在魔武心上留下同樣的東西。意念既動,魔武便把功力降低了不少。 但是,即使是降低了不少之後,聲勢依然浩大而嚇人。九條黑暗的狂龍向著城頭捲去,天空慢慢灰暗下去,彷彿那些黑暗的狂龍正在一口一口地吞食著光明、消滅著光明。一陣陣陰風四起,本來炎熱的天氣,霎時冰冷下來。 城頭的士兵一個個呆若木雞,他們哪曾見過這樣的陣勢,已經完全被震住了,甚至忘記了呼吸,忘記了自己還有生命。 「別裝神弄鬼的。」蒙特拉大喝一聲。他也被嚇到了,不過,畢竟他是個將軍,他知道如果他再不嚷一句,打破這可怕的沉寂,他的士兵將會就這樣束手就擒。他要把他的士兵們驚醒。 黑暗的狂龍一旋而過,天空又恢復了明朗。城頭的士兵們也都一下子醒了過來,紛紛左顧右盼,一時竟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快,快向佛都王子示警。」蒙特拉吩咐身邊的一個士兵。 「遵命。」那士兵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個鬼地方,一聽到這話,就樂顛顛地跑向通信營,找信鴿去了。 「要殺你們易如反掌。」魔武說道,「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讓我們過去還是不讓我們過去?」 「不。」蒙特拉憋了很久才蹦出了一個字。他知道說出這句話的後果會是怎樣,但他更加知道作為一個將軍的責任是什麼。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好!」魔武冷冷地說道,「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留情。」 黑色的狂龍再度降臨卡西特城,只見閃電四起,雷聲轟隆作響,驚天動地,路上的沙土無風自動,一大層一大層地掀起來捲向城頭。整個戰場再無一絲的光明,所有的人都感覺到自己好像是被蒙上臉,然後再包進了一個黑色的布袋裡。 痛覺慢慢甦醒,城頭的士兵們發出一聲聲撕心裂肺般的慘叫。 執迷不悟的人應該得到最痛苦的懲罰,執迷不悟的人應該死得最慘烈,應該死無葬身之地。 一大股強烈而絕望的怨氣滲入到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城頭的士兵們的痛叫漸漸低沉、漸漸消失。那股怨氣大得使空氣中每個分子都靜止,連空氣都凝固起來,士兵們的聲音因此而無法傳送出來。 經受黑色的狂龍蹂躪過的士兵們,已經不見蹤影。惟一可以證明他們曾經存在的便是他們的衣服,至於他們的血肉,早已被融化成為一攤血水了。 「魔鬼,魔鬼!」蒙特拉面色大變,不過,作為一個平常人,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仍然保持冷靜的思維已經算是非常不容易了。 不過,卡西特守城士兵的噩夢還沒有消除,仍然在繼續之中。顯然,魔武不想再浪費口舌,也不打算再浪費時間。對他來說,有些事情越快完成就越好。殺人,殺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是一件令人為難的事情。 說實話,魔武並不喜歡殺人,他只是不喜歡被人阻擋著罷了。可惜,蒙特拉就是無法明白這個道理。作為一個將軍,他當然有責任保衛城池,但是,當他感覺到自己已經無力再保護城池的時候,難道就不應該略為變通一下嗎?比如說,讓魔武他們通過。這樣的話,很多事情便不會發生,很多人也便不用去死。 魔武和他的士兵們都不是一般的人,所以,用一般的方法去對付他們,無疑是自尋死路。 但是,如果變通了,蒙特拉便不會再是蒙特拉,不會是那個每個星期都好吃好幾次魚的蒙特拉。每個人做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理由的,都不會是無緣無故的。性格決定了蒙特拉選擇了一條萬劫不復的道路。 在死亡之中,卡西特守城士兵甚至沒有絲毫的想法,他們的腦袋正如此刻的天際一樣,被黑暗完全淹沒了。 他們甚至沒有想到要逃,他們已經記不起自己還有四肢了,只感覺自己如同一尊石像,不會動,等著別人來攻擊。 倒下去,死掉,一個人的一生就此終結。死去,是一件多麼輕而易舉的事情!生命,本來就是如此的脆弱。 蒙特拉呆呆地站在城頭,他並非像士兵們一樣無法移動,他只是不想移動,他告訴自己絕對不能當逃兵。而且,即使想逃,他逃得了嗎? 「寧可站著死,不可跪著生。」這是蒙特拉終生的信條。他一直恪守著,毫不違背,多少次戎馬生涯中碰到的刀山火海,他憑著這股信念,都跨越過去了。不過,這一次,上天還會再一次眷顧他嗎? 蒙特拉不是不害怕死,其實,他很害怕,但他知道自己是將軍,即使害怕也只能忍住,即使去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不然,怎麼對得起佛都的栽培,怎麼對得起他的祖國埃南羅? 一條陰冷而極度黑暗的龍狀物纏繞住蒙特拉,捆綁住他的全身,死死地勒逼他的身體。他的身體越來越小,越來越小,骨骼輕輕地脆響著,聲音就像樹葉落在地上一樣。 蒙特拉死的時候,嘴巴一直緊緊地閉著,作為一個將軍,他不能讓自己哼出來。反正都是一死,何必死得那樣毫無「風度」呢?雖然就算是哼出來,聲音也無法被傳出,不會有任何人聽見。但蒙特拉想維持一個死者的尊嚴,他不能讓自己有絲毫痛哼的跡象,這樣才可以在內心永遠當自己是一個真正的英雄。 沒有人看清楚蒙特拉死時的表情,包括魔武。人們只知道,他死得很慘,很慘,但他至死都是個將軍,一個勇敢的將軍。 黑暗的狂龍終於慢慢飄遠,如同一縷煙霧一樣。天空又恢復了原來的色彩,一條淺紅的彩虹,朦朦朧朧懸掛在遙遠的天際。使人懷疑僅僅是雨過天晴,周圍並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沒有任何人死掉,沒有一點血流出來過。世界一片和平,人們無比幸福。 「衝進去。」魔武滿意地看著本來排滿城頭的士兵們化為烏有,感受著自己功力狂增之後的快感,體驗著一陣陣勝利的愉悅。 這場戰爭,一開始便已經注定了是魔武的個人表演。魔武突然有種感覺:殺人絕對是世界上最刺激最適合發洩情緒的事情。 但緊接著,一種莫名其妙的沮喪感和失落感又把魔武包圍住,依維斯又浮現在他的眼前。魔武忽而又想到,不論自己怎麼做,殺再多的人,依維斯都無法回來。 「莫問,莫問,你真的能把依維斯救活嗎?」魔武苦笑著對自己說道。他實在不願意放棄這一絲殘存的希望,不管這種希望看起來是多麼渺茫而不可相信。 ※       ※       ※ 大門「轟」的一聲,被狠狠地撞開了。三千個黑暗鬥士衝了進去,從開始到現在,他們都沒有動過手,一直默默地站著,一直在默默地看著,充當旁觀者的身份。 從這個時候開始,這場戰爭才真正與他們有關。 「快跑,快跑,他們不是人,不是人。」城裡殘餘的士兵們高聲呼叫,四處亂竄,只恨爹娘少生了幾條腿,只恨自己不能跑得像馬一樣快。蒙特拉都已經死了,他們還有什麼鬥志可言呢?更何況,即使有鬥志,結果也仍然是一樣的,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是黑暗鬥士的對手。 一把把刀無情地劈向城裡的士兵,在死的時候,他們感覺自己從未像此刻一樣軟弱,一樣無力。以前,在接受訓練的時候,軍官教給他們的一切應急和對敵的方法都已經完全沒用。軍官能教給他們的僅僅是對付普通士兵的方法罷了。 「不用追了,我們的目標是穿過這座城罷了。」看著眼前這一片血肉模糊的樣子,魔武高聲叫道。心想:也許,少造一些殺孽,依維斯便會多一點被救活的希望。 但是,已被鮮血挑動神經的黑暗鬥士,哪裡還能停止住自己的殺人慾望呢?他們照樣追擊著對手,他們並非是想把魔武的話當耳邊風,魔武的厲害他們都已經見識過了,又怎麼敢去違抗他呢?可是,他們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氣,那股殺氣一旦冒了出來,就會不可收拾,直至他們戰死或者戰場上所有的敵人都消滅殆盡為止。 這也是黑暗鬥士所向無敵的原因之一。 魔武看著這一切,也已經並不想出手去阻止他們。 城裡的屍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路上的石頭浸滿了鮮血,在陽光下,發出奪目而鮮艷的紅色,彷彿是鮮血已經侵入了石頭的內部一樣。 痛鳴聲、哀叫聲、慘叫聲,聲聲入耳。黑暗鬥士對這些聲音卻早已習以為常,對鮮血也早已如同家常便飯般熟悉。他們只是順從自己內心的要求,舉起武器,插入對方的心臟,殺人,殺人!殺人像他們的脈搏一樣,不可停止。 「殺啊!」作為黑暗鬥士,他們從不會去考慮自己殺人是為了什麼,會不會有報應之類的問題。他們只知道,不殺人,他們就會壓抑至死,就好像這個世界失去了活命的氧氣,所有的人便都會悶死一樣。 有些人的生命彷彿生來就是為了別人的。幼時的聰明是父母向別人炫耀的資本,大了之後,上了戰場,是為了讓別人得到殺人的快感。 不管如何,再殘酷的屠殺也有終止的時候。傍晚時分,城裡原來的老老小小,男男女女全都化為了一具具屍體。這座曾經活著的城市,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生命。 夕陽西下,黃昏的光芒照臨這座城市。許多屍體上的鮮血仍然在汨汨地流著。 朽臭的味道籠罩著整座城市,越來越濃。但黑暗鬥士們的精神卻依然抖擻,在城裡面搜劫了一些東西填飽了肚子之後。魔武大手一揮,他們又繼續默默地向前走著,彷彿他們並沒有殺過人,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 ※       ※       ※ 史載:聖歷2109年6月8日,在魔武的帶領下,黑暗鬥士在幾乎不傷一人的情況下,屠殺了卡西特城,雞犬不留,慘絕人寰,臭味經久不散。史稱卡西特屠城之役,
***************************************************************************** 第一章搶劫一個叫莫問的人 埃南羅國都卡納亞,佛都殿內。 「佛都王子,我們等待的時間已經很長很長了。」巴蒂說道。 「可時機尚未完全成熟。」佛都笑了笑。 巴蒂看了佛都一眼,「但士兵們卻是枕戈待旦,躍躍欲試了。佛都王子,我們是不是該考慮盡快進軍?」 「可惜如今天下一片大亂,星狂被玻利亞放走,傑倫、風楊等也相繼起兵進攻坎亞。我們最應該做的還是靜觀其變,等待時機一到,立刻便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席捲天下。」佛都臉色明朗,神態極其從容,放聲說道。 「不過,佛都王子,我擔心這樣拖下去,士兵們本來已經激起的鬥志和士氣,恐怕會轉向低沉。」巴蒂不無憂慮。 「這件事情,你親自負責,我相信憑你的實力和經驗,一定能把士兵們調節好。」佛都說道。 「屬下多謝佛都王子厚愛。不過,屬下又有點擔心。」巴蒂一副猶豫不決、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什麼事你儘管說!」佛都說道。 「佛都王子恕罪,屬下其實是擔心這樣下去我們會貽誤了戰機,畢竟現在形勢瞬息萬變,要是我們不能夠捕捉到最好的戰機,那麼就麻煩了。」巴蒂憂心忡忡地說道,「屬下並非是懷疑王子您的判斷能力,而是害怕前方反饋回來的消息會有點錯誤,而您又是依照這些信息來做出決策的,那難免會出錯了。」 「言之有理。」佛都沉吟道,「不過,我也早料到這一點了,所以我已經安排了很多密探在前方了,甚至在各個國家也設置了一些間諜。他們的信息我都會詳細地加以篩選和判斷,以便得出最準確最有效的信息。出錯的可能性實在不大!」 「間諜?」巴蒂皺了皺眉頭,巴蒂本以為佛都對他是毫無隱瞞的,誰知道今天一聽,才知道佛都有不為他知道的事情,這些他不知道的事情是多是少很難確定,但眼前就有一件了。巴蒂不禁略微感到有點不安,他一向對佛都忠心耿耿,怎樣也受不了佛都對他有所懷疑。 「其實這些事情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也就沒有對你提起過了。我覺得你是個戰略家自然明白這樣一個簡單的常識:想要得到最精確的消息,需要兩種人,一種是己方的士兵偵察得來的;另一種則是安插在對方內部的間諜。對你,我從來就是開誠佈公,毫不隱瞞的!」佛都見到巴蒂的臉色微微變了一變,便說道。他知道巴蒂自從兒子巴羅私自放了西龍,後來又被依維斯大敗之後,心情一直很壓抑,難免有點疑神疑鬼的,所以非但不以為意,反倒認認真真地開解了巴蒂一番。 「佛都王子,切勿見怪,屬下,屬下……」巴蒂一時慚愧不已,不知道如何言語。 「巴蒂將軍,我要你知道,我,佛都,永遠是和你站在一起的。要是你沉下去了,我就會失去了一隻埃南羅最強而有力的右臂。我永遠也不會對你產生疑心,永遠!我知道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令你感到相當不好受,我不怪你,這是人之常情。但是,作為軍人,埃南羅的未來就要看我們了,難道我們不該振作起來嗎?我希望你盡快振作起來。」佛都動情地說道。 「佛都王子……」巴蒂忍不住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我會給你時間去想清楚這一切,要是你有什麼事情,儘管來找我,有什麼問題,想問我的,儘管問我。我都會告訴你,不要老是把一切憋在心裡,我希望我們之間是極度坦誠的,我希望我們是像朋友一樣親密的關係,而不是上司和下屬。」佛都繼續說道。 的的確確,佛都正如他所說的那樣,當巴蒂是最親密的朋友,什麼話都跟他說了。雖然佛都現在是親王,在旁人看來,風光無比,但他所承受的壓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他的哥哥,也即皇帝,幾乎不過問朝政,埃南羅事無大小,一切都落在佛都一個人的肩膀上。 而佛都自己又不是一個甘於平凡的人,他有雄心和壯志,密謀著要統一天下,每天要思考、要謀劃的事情多如牛毛。但他不是神仙,他只是個人,也需要發洩,需要有傾訴的對象,而巴蒂,無疑就是他傾訴的最佳對象了。所以,當巴蒂用疑惑的語調問了一句之後,佛都才會滔滔不絕地說了那麼多。他感到自己不知不覺地忽略了巴蒂的感受了,內心也大感愧疚。 「佛都王子,是屬下一時糊塗。」巴蒂跪在地上磕頭,佛都這一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話讓他如夢初醒。 「巴蒂將軍,其實是本王一直沒有照顧到你的感受,讓你受了很多委屈,我對不起你!」佛都伸出雙手把巴蒂扶了起來,正色說道,「快快請起。」 「謝佛都王子不罪之恩。」巴蒂長輯不已,「佛都王子政務繁忙,我卻還給你增添了這麼多麻煩,屬下無地自容。」 「若是用政務繁忙來作為開脫我沒能照顧你感受的理由,連我都會感到不好意思。」佛都說道,「我們不要再說這些了,總之,我不希望你有一絲一毫的不痛快藏在心裡,你對我有什麼意見,但說無妨。」 「是。」巴蒂知道現在說其他的都顯得多餘,只是點頭。 「噢!這樣就對了!」佛都讚許地說道,「對了,藍達雅的事情你有什麼看法?」 「屬下認為目前藍達雅驟然失去主心骨,舉國一片彷徨,作為盟國,我們似乎應該施以援手,使他們重振雄風,將來才可以一致對外。」巴蒂老老實實答道。 「巴蒂將軍太忠厚了!」佛都微微一笑。 「佛都王子是什麼意思?」巴蒂如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 「我想將藍達雅納入我們的版圖。」佛都定定地說道。 「把偌大一個藍達雅,據為己有?」巴蒂大驚失色,他可連想都沒想過。 「藍達雅過分依賴長老們,在失去他們之後已經是一片混亂,呵,說起來現在卻正是最好的時機!」佛都說道。 「但這樣一來,我們的軍隊儲備就會被消耗,要是到時再發生什麼變故,那麼埃南羅就岌岌可危了。」巴蒂說道。 「該發生的遲早都會發生,我們想避也避不過啊!」 「藍達雅人魔法那麼厲害,微臣怕我們的軍隊雖然受過了很多正規的訓練,但還是鬥不過他們。」巴蒂說道。 「剛才你不是說怕士兵們鬥志下降嗎?這個就是讓他們發揮的最好時機了。」佛都說道。 「可是,屬下還是擔心我們的軍隊出境去侵佔藍達雅,會造成國家空虛,被別人乘虛而入。」巴蒂說道。 「現在沒有一個國家有空來攻擊我們。或者應該說,有實力來攻擊我們的現在都沒有空,比如星狂、風楊、傑倫這些人;還有一些沒有足夠實力的,他們根本就不會來攻擊我們。」佛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屬下還有另外一個擔心,我們這樣公然去攻擊藍達雅,跟我們聯盟的國家會有想法的。他們會害怕我們以後也像對藍達雅一樣對他們,結果和我們解除盟約。」巴蒂說道。 「這個問題我也考慮過了。我們可以用這樣的理由:藍達雅現在內亂不已,埃南羅地處藍達雅邊境,備受騷擾,所以才發兵去收拾殘局,我們這樣做是為了整個聯盟的安定而不是為了侵佔藍達雅。」佛都說道,「必要時,我們還可以請求他們發兵來幫助我們,當然,他們發不發兵都是無所謂的,但這樣一來,他們卻也就無話可說了。」 「佛都王子英明!」巴蒂歎服,他可就算是想破腦袋也不可能想到用這樣絕妙的理由來。 「藍達雅一戰之後,莫問聲名遠播。」佛都說道,「死了一個依維斯,又出了一個據說武技比他還要好的人出來,真是多事之秋!」 「不過,我想,那個莫問只是想為依維斯報仇而已,應該不會對我們造成多大的障礙。」巴蒂說道,「但是,佛都王子,他要是查出了我們也是主謀之一,你說他會放過我們嗎?真到了那時,我們也不知道用什麼方法來阻擋他了。」 「這件事情牽扯的人那麼廣,他總不可能把所有的人都殺了吧?」佛都說道。 「佛都王子,邊境城市卡西特遭受猛烈襲擊,告急。」正在這時,一個士兵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大聲嚷道。 「什麼?」佛都「霍」地一聲,站起來。 士兵依舊上氣不接下氣,「卡西特告急!佛都親王。」 「哪裡來的軍隊?」佛都皺著眉頭問道。心裡飛快地想道:不可能是藍達雅人吧,他們一片混亂啊!但是附近除了藍達雅人還有誰呢?小盜賊團?不可能,他們沒這樣的實力,更沒這樣的膽量。 「尚未查明,只說是一支極為嗜殺的軍隊,人數很少,個個渾身一片黑色,但十分英勇,我軍完全無法阻擋。」說到「完全無法阻擋」的時候,那士兵特意加重了語氣,強調了敵軍的厲害。 「打的是誰的旗號?」佛都問道。 「據說叫魔武的。」那士兵答道。 「巴蒂將軍,我們的邊境有這樣的軍隊嗎?魔武,魔武,這個名字聽起來很熟。」佛都轉過頭問巴蒂說道。 「不大清楚,讓屬下仔細想想。」巴蒂也是一頭霧水。 「難道是他們!」過了一會,巴蒂眉頭忽而展開,但隨即皺得更緊了,開口說道。 「誰?誰?他們是誰?」佛都有點迫不及待。 「黑暗鬥士,龍天黑暗鬥場的黑暗鬥士,裡面據說有三千個鐵血傭兵,威力無窮。」巴蒂說道,「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出動了啊,而且,我軍也一直跟他們保持和平的關係,雙方秋毫無犯!但除了他們,屬下又實在想不出還有誰了。」 「那應該就是他們了,黑暗鬥士?」佛都沉默了一會,「魔武?對了,以前依維斯身邊不是有個黑乎乎的傢伙嗎?好像他就叫魔武的,對吧?」 「是!沒錯,屬下也記起來了。」巴蒂說道,「已經很久沒有這個人的消息了,不過,據說依維斯死時他正在『迷惘之霧』。」 「是他了,一定就是他了。」佛都緊鎖雙眉,「不然的話黑暗鬥士不會無緣無故進攻我們,他要為依維斯報仇!」 「這樣一來,我們進攻藍達雅的計劃不是要暫時擱置?」巴蒂說道。 「擱置是必然的,但你想想,為什麼魔武要率兵進攻我們呢?殺依維斯的是坎亞啊!他應該去找他才對,為什麼要找我們呢?」佛都道。 「哦,屬下明白了,佛都王子,你是說魔武只不過是從我們這裡經過,繞道到『永久中立之地』去對付坎亞?」巴蒂望了望佛都。 「正是如此。不過,也不排除他是為了進攻我們。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還是必須設置一些防禦措施,以策萬全。」佛都說道。 「請佛都王子指示!」巴蒂說道。 「派十萬士兵過去支援,千萬要記得審時度勢而行。」佛都正色說道。 「是。屬下馬上去部署。」巴蒂朗聲答道。 「去吧!」佛都說著陷入了沉思之中。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魔武的進攻打亂了我的計劃,本來這樣的機會可真是千載難逢,藍達雅已經可以說落入囊中了,誰知道又發生了這樣的變故。」佛都想道。 「不過,發生意外也是必然的事情,如果這個世界上的事情不會出人意料的話,誰都可以稱霸天下了,哪裡還輪得到我呢?也許,上天這樣做就是為了考驗我的意志和勇氣,如果我放棄了,那我就不配稱霸天下。好!我絕對不會放棄,我要迎頭直上。」佛都對自己鼓勁道。 偶爾,佛都也會對自己失去信心,不過,佛都之所以是佛都,而不是其他人,主要是因為他很快又能找回信心。 ※       ※       ※ 阿爾斯山。 「陛下,現在風楊、星狂都起兵來對付我們,連傑倫居然也發兵過來,我們該怎樣應對?」莫芒問道。以前,他曾經送給坎亞一個刻有「副總統領坎亞親印」字樣的章,雖然最終由於依維斯剛好回到阿爾斯山。坎亞拿了印到沒有什麼用途,但莫芒卻從此更加得到坎亞的寵幸,而現在他已被晉陞為掌璽大臣。 「一切都在朕的掌控之中,風楊由薩德應付,星狂則由蒙比亞將軍率領大軍去對付,而傑倫那邊也已經有十萬兵馬在等著他們。所以,不用你杞人憂天。」坎亞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他心裡也是開始紛亂不已,只是表面上強自鎮定罷了。 「但是,風楊已經把薩德狠狠地打敗了一次,星狂也已經攻破了幾座城池,正越來越接近蒙比亞將軍的軍隊,傑倫則慢慢接近西部邊境,西部可說是我們國家最弱的一環。屬下最害怕的便是西部被傑倫攻破之後,沒有其他屏障,傑倫於是便可以長驅直入了。那麼,我們這裡也就麻煩了。」莫芒本來是個只溜鬚拍馬的人,但現在卻不得不經常向坎亞提建議,因為他自己也深深地知道,拍馬屁並不能使賽亞國和平安定。而且,如果賽亞國消失的話,他莫芒也絕對不會有好日子過。 原來星狂見到了西龍之後,便在聖歷2109年6月3日起兵攻打所謂的賽亞國,所向無敵,在幾天之間,接連攻破了三座城池。士氣大振,就快要與蒙比亞的軍隊碰上了。而風楊也一步步有條不紊地沿著故卡爾山脈前進,傑倫自然也沒閒著。賽亞國內一片風聲鶴唳,人民紛紛逃亡四方,以便避過戰亂。 「論正面進攻,薩德自然是打不贏風楊,但薩德現在既然敗了一次,從此便會乖乖地躲在故卡爾山脈上。」坎亞說道。 「這樣一來,風楊想贏薩德團長也就難了。而星狂不過只剩下一些殘兵敗將,雖然一時得志,但蒙比亞一定能打敗他。」莫芒接著說道,「陛下真是英明之至啊!」 「說得不錯!至於傑倫那一邊,僅僅有十萬兵力去對付他,朕非常擔心,但也沒辦法,兵力已經用完。好在那個抗擊敵軍的主要城市尤圖斯也算是一個絕險無比,易守難攻的關口。不過,其他的就形同虛設了。」坎亞說道。他對莫芒倒是什麼話都說出口,絕對沒有一絲的保留。 「幸虧北部那邊尚算安定,至少,埃南羅暫時來說都算是我們的盟友。要不然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莫芒抹了抹汗。 「正是如此,不然朕當初為何會設計把風楊調離北部?就是因為怕他在北部興風作浪,讓他到南部,有薩德幫我們頂住。至於埃南羅,雖然我們雙方都只是表面上的和和氣氣,而暗地裡誰都想把對方給吞了。但至少現在,我們可保一時的安定。以後,嘿嘿,再慢慢整治他們。」坎亞冷笑著說道。 「那麼,陛下,莫問那邊怎樣解決?聽說他抬著依維斯的棺材從藍達雅出來之後,就一直向著『永久之謎』的方向走去,不知道有什麼企圖?」莫問又繼續問道。 「朕只恨當初沒把依維斯的碎屍萬段,現在莫問拿走他的屍體,又不遠萬里要送到『永久之謎』,必然是有所企圖。說不定『永久之謎』有方法可以讓依維斯重新活過來,朕的師父達修現在也在那裡。」坎亞恨聲連連。 「那我們該怎麼對付莫問?他武技那麼高!一下子就把藍達雅七大長老給殺了,真夠驚世駭俗的。哎!照陛下你這麼說,要是讓他把依維斯的屍體送到那裡,我看我們肯定麻煩。」莫芒愁眉苦臉地說道。 「也不用這麼悲觀的,從藍達雅到『永久之謎』,不是有一片大海嗎?」坎亞陰冷地笑道。 「喔!屬下明白了。」頓了一頓,莫芒恍然大悟,彎腰說道。一絲笑容浮現在他的臉上,他覺得自己當掌璽大臣的日子還會很長。 ※       ※       ※ 聖歷2109年6月10日,就在風楊、星狂、傑倫、魔武都在向「永久中立之地」進發的時候,莫問扛著依維斯的棺材正在路上踽踽而行。 本來,以莫問的武技,即使是帶著一具棺材,也可以很輕易地飛在半空,以比現在不知道快多少倍的速度趕到「永久之謎」去。可是,當他第一次飛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肩膀都是濕漉漉的,千年寒冰棺材竟然在不斷地融化。起先,他以為是自己飛行的速度過快,空氣和棺材之間發生了嚴重的摩擦,導致棺材融化。他試著飛得慢一些,可是依舊如此,棺材仍在融化。莫問想起他師父曾經告訴過他,世界上有一種封印,印在某樣東西之上後,那樣東西便不可以被攜帶上天空中飛行,而這種封印只有下印的人能夠解除。莫問明白了,一定是藍達雅長老下的手腳。但,明白了又有什麼用呢?他空有一身武技,卻也只能是像現在一樣慢慢在路上走著。 烈日如火般烤著,莫問氣定神閒地慢慢走著,身體周圍散發著一陣陣冷氣。迎面而來的行人一看見莫問,便都紛紛忙不迭地躲開,好像是大白天撞了鬼一樣。 確實,在路上撞到一個身上佩著劍的人,而且他頭頂上還頂著一個棺材,棺材裡面竟然還裝著一個纖毫畢現,看起來像活著一樣的人,不跑才怪呢!更何況他的背後還跟著一群凶神惡煞的人。 「跟了我這麼久,你們到底想幹什麼?」莫問停了一停,冷冷地問道。 「哈哈哈!」身後那群人發出一聲聲粗豪的笑聲。 「他居然問我們想幹什麼?真好笑!」過了一會,為首的一個大聲說道。 「是啊!太好笑,真的是太好笑了。」其他人笑聲更大了,一個個彎著腰,捂著肚子。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莫問一字字地說道,他的影子映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錢!」為首的那個人正色道。 「要錢?沒有!」莫問說道。 「其實我們不是要錢,我們要你把上面的水晶棺材留下,至於裡面的人嘛,你願意帶走就帶走,我們絕對不會為難你。」另一個補充道。 「棺材?」莫問嘴角撇了撇,說道。這一路上他已經碰見了無數次勒索和攔路搶劫。這些人眼光各異,想搶的東西也各有不同,有的人想搶他的錢,有的人只想搶他腰上的寶劍,甚至還有的人只想奪取他腳上的那雙鞋,有的人就像現在這群人一樣,想搶他頭上的棺材。 而敢於對這個人做這些事情的通常都是些毛頭小伙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們的結局一般都是悲慘的,在聽到了一句:「我叫莫問,是依維斯的朋友」之後,他們便不會再聽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的聲音,紛紛趕去向閻羅王報告了。 「死在我的劍下,是你們一生之中永遠也無法夢想到的光榮。」當看著被自己刺中的人慢慢死去,莫問總是這樣想道。但是,那些死去的人恐怕都不會感到有何光榮之處。 在那麼多人當中,只有一個人想搶莫問的東西而沒有被他殺死的。那個幸運兒就是想搶莫問的鞋的那個。當時,莫問的劍離他的喉結只有一公分,但是,當莫問看到他裸露的兩個腳掌在地上微微顫動的時候,突然產生了一股惻隱之心,想起自己小時候也經常赤腳,沒有一雙鞋穿。結果,那個人非但沒有死,而且還得到了莫問生平惟一一次饋贈:一個銀幣。不過那個人回去之後卻告訴別人,他今天碰到一個傻冒,無緣無故給他一個銀幣。又或者是向他的同伴們吹噓,他搶到了一個銀幣,整整一個銀幣!從而引起了很多人的眼紅。 「對!我們要的就是棺材。」為首的那個人說道。要是他知道他現在想搶劫的這個人曾經在藍達雅一劍將七大長老殺死,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勇氣說這句話呢? 「你們要得起嗎?」莫問沉著臉。 「哈哈哈,在我們的地盤上,官府都得給我們三分面子,我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有什麼要不起的?」為首的那個人說道。 「我不是官府。」莫問看了看棺材中的依維斯,忍了忍。 「那樣更好,也免得我們與官府不和。」為首的那個人說道,「弟兄們,上!」 「你們這是何苦呢?」莫問歎了一口氣,徐徐地放下棺材,整了整衣衫,皺著眉頭看起這群向他衝過來的人,眼神是那樣的朦朧和遙遠,就好像是望著天邊的白雲。 「停!大家先別動。」為首的強盜見莫問靜靜地站立著,立刻伸出兩隻手道,「你為什麼不拔劍?」 莫問不禁失聲笑了笑,「我為什麼要拔劍?」 「盜亦有盜,我們的原則是不暗算別人,使每個被搶的人都有機會和我們平等對話,你身上帶著劍,你應該拔出來和我們對戰!」為首的強盜說道。 哎!真是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當了強盜還想光明正大地決鬥。 「你們要命嗎?」強盜的話讓莫問感到很詫異。 「如果你把棺材留下,命,我們可以不要。」為首的強盜大大咧咧地說道,彷彿莫問的命就握在他手上一樣。 「好!」莫問點了點頭,「你們可以來了。」 「弟兄們!衝啊!」為首的強盜扯開喉嚨嚷道。 「衝啊!」其他人也嚷道。 其實他們距離莫問也就兩三米而已,居然可以製造出這樣大的聲勢,也真夠難為他們了。 「鏘!」劍光一閃,一隻還握著刀的手臂向半空飛去。莫問卻好像動也沒動過一樣,依舊站在原地,要不是強盜剛才說那句不要他的命的話,恐怕早就死於非命了。 「哎呀!我的媽呀!疼死我了。」過了一會,為首的強盜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離開了自己的身體,一陣陣劇痛使他像瘋了一樣地又嚷又跳,鮮血直噴,灑得滿地都是。 「還有人要棺材嗎?」莫問冷笑道。 「要,衝啊!」眾強盜一邊嚷著,一邊用盡吃奶的力氣,拔足狂奔——只不過方向與剛才的方向相反。 「回來,把他帶走!」莫問說道。 眾強盜馬上硬生生地剎住腳步,又飛跑了回來,把在地上打滾的強盜首領扶起來,用最快的速度跑了開去。 「你們可真他媽的不夠義氣啊!」強盜邊哼邊嚷著。 「一個人死總比所有的人死好,頭領!」其中一個人說道。 「是啊!換成是你,你也肯定跑得像鳥一樣快。」 …… 耳邊傳來強盜們的說話聲,莫問又抬起了棺材,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 ※       ※       ※ 夏天就是如此,天氣比愛哭愛鬧的小孩變得還快。剛才還驕陽似火,路上的行人都為炎熱的天氣而叫苦連天,轉瞬之間,一片濃密的烏雲就遮蓋住天空,一陣涼風吹起,接著,便下起大雨,雨水劈里啪啦地打在地面上。 路上的行人四散而逃,都拚命地撒開雙腿往能避雨的地方跑去。放眼望過去,煙雨迷濛,道路被雨水沖刷得坑坑窪窪的。路邊的莊稼在大雨之中東倒西歪,飢渴地啜飲著上天賜予的甘霖。 在這樣滂沱的大雨之中,只有莫問白衣飄飄,頭上頂著一個透明如同水晶般的棺材,依然一步一個腳印在路上走著, 雨水在他頭頂上的棺材上空就被阻隔住了,一丁點兒也沒有落在棺材上面。而且,他的白色衣服依然是一塵不染,十分潔白,連腳上的鞋也沒有沾上一點水跡。 莫問默默地走著,他突然在想,天氣真是奇怪,無端端就下起了雨。人生也一樣的無常,離開「迷惘之霧」的時候,依維斯還活生生的,不過幾個月時間,他卻已經死了。而自己正在扛著他的屍體。 人生真是奇怪,莫問的腦子裡不停地迴旋著這個問題。璐娜要是知道了該怎麼辦呢?自己都感到如此傷心,更何況一個深深地愛著依維斯的女人呢?阿雅倒是舒服一點,依維斯那麼愛她,她居然把他給殺了,然後她自己又隨之死掉了,不會再聽到別人的指責,更不用留在這個世界上內疚。阿雅倒是死得瀟灑啊! 想著,想著,莫問不禁對阿雅產生了一股怨氣。她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用劍去刺依維斯呢?她怎麼能下得了手呢?那是一個那樣深愛她的人啊! 不過,依維斯一定至死都維護著阿雅吧,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別人對他怎樣他都不計較,只知道永遠對別人好。他一定不希望我恨阿雅吧?莫問想道。 雨依然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嘩啦嘩啦地下著,路上除了莫問,已經再也看不見一個人影了。剛才在路上跑的那些人早就找到了避雨的地方了。 可是,可是璐娜該怎麼辦呢?弟弟死了她不知道,依維斯死了,她很可能到現在也還不知道。那麼柔弱的一個女子,她怎樣忍受這樣的雙重打擊呢?莫問繼續想道。 哎,我怎麼變得如此多愁善感呢?還是趕快把依維斯送到「永久之謎」吧,也許,依維斯還能活過來呢!那樣的話,璐娜就不用那麼傷心了。其他人現在也不知道進展如何,特別是魔武,真希望他能把仇給報了,那樣我就放心了。 雨已經停了,天空裡浮現了一道絢麗的彩虹,路上又開始有其他人在行走。空氣無比清新,剛才的大雨把整個世界都沖洗了一遍,沖洗掉一切的污跡,沖洗掉一切的不幸。 莫問伸長鼻子,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好舒服。」莫問活動了一下頭顱,望了望棺材,依維斯的臉孔依然是那麼的憂鬱,跟他生前簡直沒有任何區別。 「一個好朋友,他就在你的身邊,但你卻無法和他交談,這是一件多麼可悲的事情哦!」莫問想道。
***************************************************************************** 第二章夜襲故卡爾 埃南羅國都卡納亞。佛都大殿。 「稟告佛都王子,卡西特已經被攻陷了。」一個士兵臉色鐵青地跑進來說道。 「啊?什麼?」佛都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呆了半晌,才說道。告急和被攻陷前後不超過九個時辰,這樣的速度的確也太令人吃驚了,就連一向以穩重著稱的佛都也無法保持鎮定。 「卡西特慘遭屠殺,全城上下,無一倖存。」那士兵誠惶誠恐,他害怕佛都一發怒不分青紅皂白把自己給殺了。 「他們朝哪個方向進發?」佛都問道,「是不是朝卡納亞?」 「朝『永久中立之地』方向。」士兵必恭必敬地答道。 「快,快傳巴蒂將軍!」 「是。」那士兵立刻跑了出去。 半剎過後,巴蒂便出現在佛都面前,一進來就開口說道:「佛都王子,魔武軍隊果然是勢不可擋。」 「這一次恐怕有大麻煩了!只不過,根據情報,他們並不是向著卡納亞方向行軍的。」佛都皺著眉頭說道。 「不向這裡進軍?難道魔武正如佛都王子所料,只是為了進軍『永久中立之地』,打敗坎亞,為依維斯報仇雪恨?」巴蒂沉吟道。 「如果我估計得沒錯的話,正是如此!我們的軍隊佔據了險要的地理位置,卻一敗塗地,簡直讓人難以置信!」佛都說道。 「對方竟然有這麼厲害的戰鬥力!同樣也大大出乎微臣意料之外!」巴蒂說道,「但微臣怕他們最終還是要迂迴到卡納亞!」 「不排除這種可能,所以,我要剛剛出發不久的十萬軍隊原地候命!以備不時之需。」 「遵命!」巴蒂說道。 「要是魔武只是路過的話,我決定放他們走!」佛都說道。 「佛都親王,埃南羅也算是泱泱大國,就這樣讓魔武大搖大擺地穿過去,有失尊嚴。到時,恐怕埃南羅的人民會當我們是賣國賊一樣看待,有損佛都王子你的清譽。」巴蒂面露猶豫之色。 「歷史上的偉人,有哪一個沒有被人咒罵過的?」佛都說道。 「倒是屬下一時愚鈍了,世界上的事情本來就是有得必有失,屬下卻強求著十全十美。」巴蒂面有愧色。 「若是魔武的目的真的是為了去對付坎亞,那我們就既可以借他的力量消滅坎亞,我們自己又可以抽出兵力去收拾藍達雅。簡直是天助我也!」佛都興奮地說道。 「坎亞現在四處遭困,任憑是神仙下凡,恐怕也救不了他了。」巴蒂說道。 「對!」 「那屬下先預祝佛都王子除此大敵。」巴蒂說道,「只不過如果坎亞真被滅了,那麼,依維斯舊部的勢力又將抬頭,成為我們的心腹大患了。」 「依維斯既死,『前進軍』已經是群龍無首。一旦坎亞被他們消滅,依維斯大仇得報,那麼,他們很可能就彷徨四顧,不知所以了。」佛都說道。 「到時,我們正好利用他們的這種心態,把他們逐個擊破?」 「正是如此!」佛都說道。 自此之後,魔武率領三千名鐵血傭兵級的黑暗鬥士,一步一步向「永久中立之地」開去,沿途沒有受到埃南羅軍隊的任何阻攔。而他們也正如佛都所料,除了在路過的地方強搶了一些物資充當軍糧之外,並沒有做出其他不利於埃南羅行動。 佛都一輩子做出了很多正確的決定,而放行魔武軍隊這一個命令,無疑是他最明智和最能讓自己得意的決定之一。 ※       ※       ※ 「什麼?對方就十來萬人?」聽了偵察兵的報告,傑倫忍不住大聲說道。 「是的,傑倫將軍。」偵察兵答道。 「這不是白白把城池送給我嗎?哈哈哈!」傑倫狂笑不已。 「傑倫將軍,尤圖斯十分險要,城牆堅固無比,護城河又高又深。」偵察兵提醒道。 「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傑倫說道,「那根據你的觀察,你可有什麼建議要對我說?」 「傑倫將軍,屬下認為尤圖斯地勢奇峻,易守難攻,絕非是一塊容易啃的骨頭,應該小心行事,再偵察仔細,以報萬無一失!」偵察兵說道。 「世界上還有什麼城池比阿瑪蘭塔城更為險要的呢?區區十來萬人,不足為慮,不足為慮啊!就算是居住在天上,我也能把他們全都扯下來,埋進地獄。」傑倫一副笑吟吟的樣子,彷彿尤圖斯已經就在自己的手心裡了。 偵察兵只好保持沉默,傑倫剛才那簡直不是在問他的意見,而是借用偵察兵來說出自己的意見。 「下去吧。」傑倫冷靜下來,揮了揮手。 「遵命!傑倫將軍。」偵察兵依言退下,心中對傑倫如此輕敵感到非常擔憂。 ※       ※       ※ 聖歷2109年6月13日,故卡爾山脈。 「薩德團長,我們已經被風楊圍攻七天了,這七天以來,我們的士兵傷亡過半,怨聲載道,士氣低沉,形式很是不妙啊。」費爾登憂心忡忡。 「哎,都怪我們當初過分輕敵,輕舉妄動!如果我們一直固守在這裡,兵力沒有折損的話,現在,我們便不用害怕他們了。」薩德雙手插進自己的頭髮,狠狠地抓了幾抓,說道。他口裡的「當初」自然是指曼切斯特大雨戰了。 「禍根是我們一早就埋下的,當初不該投靠坎亞。」費爾登唉聲歎氣地說道。 「後悔有個屁用啊!如今我們也只好一條道上走到黑!」薩德怒道。 「哎!」費爾登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媽的,我就不相信我們會打不過風楊,他不就是埃南羅一個小小的人物嗎?竟然欺到我們頭上來了。」薩德嚷道。 費爾登神色慘然,只差對薩德說「放棄吧」三個字了。 「不管如何,我們都應該好好準備,永不放棄!」薩德彷彿聽到了費爾登的心事,「放棄這裡等於是放棄生命。」 當天夜裡十一點二十分,故卡爾山脈上的士兵們左右穿梭,表情十分嚴肅,他們手中的火把燃燒時發出的聲音顯得異常的輕脆。 「似乎有點不對。」一個士兵突然轉過身對身邊的一個夥伴說道。 「噢!」那夥伴也給這種氣氛折磨得夠嗆,他只想找個地方,躺下來好好休息。然而,很不幸,今晚輪到他站崗。 戰馬無緣無故地踢著地,暴躁非常。在山脈上作戰,基本上,人們都用不到馬匹,馬匹因此而似乎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再加上近來戰事繁忙,它們受到的待遇也就不是那麼好了。 十二點整,天空似乎更暗了。黑暗中,不知道誰踩到了一個忍不住趴在地上睡覺的士兵的肚子,那士兵起身大叫一聲:「我靠!」隨即,又無聲無息,仿如一塊石頭沉入深海之中。 夜,靜得可怕,壓抑得可怕。 ※       ※       ※ 十二點零五分,薩德在睡夢中猛然驚醒:「誰?誰?」 帳篷外一陣陣喧天吵鬧,「『前進軍』來了!快逃啊!」慘叫聲四起,馬匹哀切的嘶鳴聲似乎是要把這漆黑的夜空劃破。 「夜襲。」費爾登一邊整理著衣甲,一邊嚷著,「薩德團長,夜襲。」 「風楊?」話一出口,薩德就感到徹底的後悔,這附近除了風楊之外,還有誰是他的敵人呢? 「是,是的。」費爾登拔出長劍,說道,「薩德團長趕快出來指揮士兵。」 薩德「騰」的一聲彈了起來,抽下掛在帳篷裡的劍,衝出帳外。只見到處都是一片混亂,士兵們互相踐踏著,如同一條條喪家之犬。 「敵人來襲了,我們完蛋了!」士兵們紛紛嚷道,「撤,快撤!」 「哪裡?在哪裡?」薩德舉目望過去,只看見到處都是穿著自己軍服的士兵,沒有一個是對方的。心裡暗想:難道是內奸故意搗亂?我明明已經設置了很多密探在風楊的陣前,不可能我一點消息都沒得到就來進攻我啊! 「明明沒有敵軍,是誰故意搗亂?」薩德怒髮衝冠。 「我!」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薩德的耳邊響起,他聽過這聲音,而且不止一次。有幾次是面對面的交談,有幾次則是在對陣時。 「風楊?!」薩德臉色大變,心中大為驚駭,「全部士兵集合。」 「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風楊的聲音再度響起,等了這麼久才等到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天夠黑,可以讓他的士兵輕鬆地逃過薩德那些邊站崗邊瞌睡的偵察兵的視線。現在,他可不會給薩德任何準備的時間。 「投降吧!」巨大的喧囂聲從四面八方響起,火光突然四起,照徹了整個夜空。風楊的軍隊漫山遍野,蜂擁而上,氣勢煞是嚇人。故卡爾山脈霎時之間變成了一個火的海洋。 「費爾登,費爾登在哪裡?」薩德高聲叫道。 「在這裡。」費爾登忙不迭地跑過來答道。 「快集結軍隊,反擊,反擊。」薩德高聲叫道。 「集結,集結。」費爾登顫抖著高聲叫道。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樣嚷了之後,究竟有幾個士兵響應。 「我們被包圍了!」逃跑的士兵開始發現他們都已經無處可逃了,一層接著一層的風楊士兵把他們團團圍住。 此刻,薩德心頭只有惶恐!他實在無法想通對方是怎樣能做到不發出一點聲響就衝上了山脈的。 「不可能,一定是我在做夢,做夢。」薩德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他覺得自己的眼睛一片模糊,他想讓自己相信現在發生的這一切僅僅是幻覺罷了。 「薩德團長,已經沒有時間讓我們去後悔了。」費爾登儘管也非常害怕,但還是拉了拉薩德的雙手,大聲嚷道,「團結一致,竭力死戰!」 「殺!殺死這些王八蛋!」風楊的士兵們揮舞著武器四處追殺著薩德的士兵,一點也不留情。 「殺,為依維斯總統領復仇!」索特振刀狂呼道。 「為總統領復仇!」 風楊的士兵們發出洪亮的呼喝聲響徹故卡爾山脈。 薩德的士兵四處亂竄,任憑費爾登聲嘶力竭地吆喝著,他們全都置若罔聞。主將已經方寸大亂,作為他們這些走卒,自然更是六神無主了。 刀劍在火光的輝映之中閃耀著刺眼的光芒,尖銳的軍號聲四處亂響,鮮血在飛濺,激射。風楊軍的包圍圈越縮越小,薩德的軍隊被逼入越來越小的空間裡面。 「跑啊!大家快跑啊!」驚慌失措的薩德的士兵在刀劍下打滾,哀鳴,他們的表現絕對不像一支軍隊,毫無還手之力,只是任由對方殘殺、踐踏。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把武器插進自己的身體,然後再拔出去,他們抱著對方在自己肚子或其他地方劃開的傷口,痛苦地呻吟著。鮮血流過他們的指縫,滴在地上。 看著這一幕幕悲慘的場景,彷彿就連也在顫抖著。微風吹起來了,好像是要替這燥熱的天空降溫,讓它忘掉自己所見到的一切東西。厚積的烏雲被吹散開去,月亮靜悄悄地探出頭來了,好小的月亮,就那麼一點兒,彎彎曲曲的,像一把小巧的鐮刀一樣。 越來越多的星星出現在天際,讓人不禁想到,它們是在天上被這人間的喧鬧聲、哭喊聲驚醒,然後推開窗戶,望了下來。然後,星星們的眼光就一直無法離開,螢火蟲四處飛舞,彷彿是星星們為這殘酷的殺戮流下的眼淚。 殺戮在繼續著,鮮血幾乎染紅了故卡爾山脈上任何一個角落,躺在地上的屍體幾乎和故卡爾山脈上的樹木一樣多。只不過,今天過後,這些屍體將再也無法擁有生命,而樹木卻依然可以蓬勃生長。 ※       ※       ※ 「戰爭,從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鏖戰中,風楊的心中突然浮出了這樣一個念頭。不過,他可不會下令讓自己的士兵停止圍殺,畢竟,現在是在打仗,不是在玩遊戲。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個道理,風楊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了。在戰爭之中,他產生的任何想法都不會影響他想打勝仗的渴望。在戰場上,他首先是一個將軍,然後還是一個將軍,最後才是一個人,一個充滿著同情心的人。 「殺啊!」至於索特,他可不會去考慮什麼仁慈還是殘酷,他和許多士兵們一樣,只知道越快殺完敵人,就可以越快休戰,越快得到休息。 然而,即使是狗急了也會跳牆,驚慌失措了好一會之後,薩德和他的士兵們終於恢復了鎮定。他們都已經明白,無論如何,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任由對方無止境的殘殺,他們握緊自己的武器,他們終於恢復了勇氣,雖然這種勇氣其實不應該叫做勇氣,而是在徹底的絕望之後才產生的一種瘋狂。 「他們不會放過我們!」費爾登冷冷地嚷道。他強烈地感覺到自己今夜已經不可能活著離開這裡了,心裡抱定了必死的念頭,反而顯得更加冷靜了。 「殺一個不賠本,殺兩個就賺了。」薩德拋開自己手中的劍,從身邊一個死去的士兵手中奪了一根長槍,喊道。他依然很害怕,作為一個主帥,他本不應該顯得如此害怕的。不過,有費爾登在他的身邊給他壯膽,他或多或少也受到了一些激勵,拾回了一點勇氣。 從此刻開始,這場戰爭才真正算是戰爭,起先發生的一切只應該被稱為屠殺,因為其中的一方根本就沒反抗,只是一直在承受著被殺的命運。 一股是因為渴望勝利,一股是因為徹底的絕望。兩股絕然不同的殺氣升騰而起,在戰場上空形成了一層輕輕的薄霧。微微的月光撒在上面,故卡爾山脈越發顯得恐怖、詭異。 「衝啊!殺啊!」戰場上的士兵們都被這種氣氛撩撥起來,他們吶喊著奔向對方。他們都強烈地盼望著對方用熱血來澆灌自己的胸膛,來滋潤自己的武器,來撫慰自己的心靈。 …… 費爾登像不要命一樣四處衝殺,他一生之中從未試過如此勇敢,更從未體驗著如此酣暢淋漓的快感。汗水和著別人的鮮血流遍了他的身體每一個部位,他的臉龐因為嗜殺而扭曲起來,手中的劍像沾滿了血。「殺,殺人!」此刻,他的心中只有這樣一個念頭。 「衝啊!」薩德大聲地吆喝著,借此來掩飾自己心中的恐懼感,他發現自己越是大聲嚷,便越減少了那種恐懼。他同樣大聲地斥罵著逃跑的士兵,用槍去戳他們的腳,驅使他們重新投入戰鬥。 「好過癮啊!」索特揮舞著大刀一路狂奔,如同切冬瓜一樣把靠近他的士兵盡數砍倒。 螢火蟲來回游動,在鮮血和各類武器之中穿梭個不停。時而停在屍體上面,時而停在武器上面,甚至隨著武器進入士兵們的屍體,讓自己的身軀被鮮血完全淹沒。然後,它們又從鮮血中逃了出來,本來綠豆般的光芒,變成了醒目的腥紅色。 有人說,這場戰爭以後,故卡爾山脈一帶多了一種螢火蟲,這種螢火蟲渾身紅色,被稱為:血色螢火蟲。但誰都不敢肯定地說這種螢火蟲真的與這場戰爭有關,與血有關。 ※       ※       ※ 索特和費爾登碰上了!兩個像沒頭蒼蠅一樣穿行在士兵當中的人終於碰上了!他們呆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互相對望著。雙方都同時湧出一個念頭:在這個戰場上,我要找的人就是他了。 「嘿嘿!」索特露出了一絲嘲弄和殘酷的笑意,他壓根兒看不起眼前這個人,他覺得自己打過的仗比費爾登吃過的飯還要多。 而費爾登也笑了笑,他並不奢求勝利,能夠死在這個人手中總比死在一名普通士兵手中好,怎麼說這個人都是對方的第二首領,身份和自己相當。但如果可以贏的話,他也絕對不會想輸。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兩個人只是默默地朝著對方猛撲過去。這個瞬間,對於其他人來說,也許是平常不過的,但是,對於他們兩個來說,卻如同電閃雷鳴般轟轟烈烈。多年以後,當在這一接觸過後仍然活下來的那個人獨自一人坐在家裡的時候,他將想起這一剎那,並深深地陶醉在其中。 索特站著,他沒有倒下去,出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自己一定不會倒下去,一定。他的預感沒有出錯。 費爾登嘴角依然保持著微笑,雖然他已經笑不出聲來了,他趴倒在地上,鮮血從他的喉結處噴出。他盡力了,可是仍然輸了,一生之中,這是他最勇敢的一次,可他仍然輸了。不過,他平靜無比的眼神似乎是在說,他無怨無悔。 戰場上其他角落的戰爭仍然在繼續著,在一片片「投降,投降不殺」的吆喝聲中,居然沒有一個薩德的士兵放下武器,心甘情願地當俘虜。也不知道是他們有骨氣呢,還是他們知道當了俘虜會受到很多非人的對待,受到很多比死去更慘苦的刑罰。 晨曦微微露出來了,太陽一點一點從雲層裡透了出來。剛開始時,太陽只是散發出柔和的光芒,但突然,彷彿是被眼前這一切所震驚,萬丈金光傾瀉而下。光線之中,灰塵在劇烈地跳動著。 ※       ※       ※ 「終於完了。」風楊輕輕地吁出了一口氣。 「風楊團長,叛賊薩德已經抓到了。」索特拖著嚇得屁滾尿流的薩德,走過來。 「哦?」風楊望了望樣子十分狼狽的薩德。 「風楊團長,看在大家以前同是『前進軍』,同是依維斯總統領的部下的分上,放我一條生路吧!」薩德囁囁嚅嚅對風楊哀求道。 「你還好意思說你曾經是『前進軍』?還好意思提起依維斯總統領?像你這等亂臣賊子,雖萬死也難辭其咎。風楊團長,千萬不可對他手下留情。」索特鄙夷地看著薩德,說話也粗聲粗氣的。 「薩德,今天,你是非死不可的了。」風楊冷冷地說道。 薩德嚇得渾身發抖,「風楊團長,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你就放過我這一次吧!我當初也是逼於無奈,在坎亞的淫威之下,不得不忍辱求全,才做出了這等錯事。風楊團長,你放我一條生路吧,我薩德今生無以為報,來生也定當做牛做馬,服侍在風楊團長的鞍前馬後。」 「依我看,你和坎亞根本就是蛇鼠一窩,狼狽為奸,依維斯總統領的死,你也脫不了干係。」索特說道,「風楊團長,留他也是個禍害,別聽他廢話了,拖下去,把他剮了。」 「薩德,你還是安心受死吧!我相信報應,也相信因果循環,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一切事情負責。要是你真有善念的話,就來生做個好人吧!」風楊平靜地說道,「索特,剮就不用了,把他拖下去砍了就是,他畢竟也是個團長,讓他死得痛快和有尊嚴一點。」 「風楊團長,我現在知錯了,我知錯了!你放了我吧!」薩德面如土色,哀喊道。 「廢話少說。」索特一把抓起薩德,就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準備提到一個角落裡解決掉。 「風楊、索特,你們兩個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薩德情知難免一死,索性大嚷大叫道。 「好,有骨氣,這樣才像一個男子漢嘛!」索特哈哈大笑道。他知道薩德色厲內荏,說的話好像很英勇壯烈一樣,實際上怕得要死。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望著索特和薩德的背影,風楊喃喃自語道。 ※       ※       ※ 「風楊團長,薩德已經解決。頭顱在此,請團長過目。」索特對風楊說道。 「哦!」風楊看了看薩德的頭顱。薩德的面色像紙一樣白,臉上露出驚愕的神色,似乎是對砍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刀感到驚奇,或者是根本不相信自己居然會死掉。他的眼睛並沒有合上,睜得大大的,好像是要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把這個世界看個夠,看個飽。 「星狂團長、傑倫團長他們現在不知道進展如何了?」索特見到風楊死死地盯住薩德的頭顱,便開口轉移話題。 「星狂一向以速度著稱,不過,在遭受到玻利亞的沉重打擊之後,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原先的氣魄。至於傑倫,他現在正是春風得意,相信他也不會比我們慢多少。」風楊從薩德的頭顱上收回視線。 「屬下也覺得所謂的賽亞國離滅亡已經不會太久了。但是,有一件事情,屬下感到非常擔憂。」索特沉吟道。 「什麼事情,說!」風楊問道。 「屬下擔心就算我們攻到了阿爾斯山,滅掉賽亞國,依維斯總統領的仇還是報不了。」索特面露憂色,「坎亞的武技雖然不是絕頂,但我們三支軍隊當中卻並無一人可以打贏他,到時他逃之夭夭,我們也只能束手無策。」 「哦,原來你是擔心這個啊!我也想過,本來,如果能通知到依維斯的朋友莫問和魔武的話,坎亞根本就不在話下了。但可惜的是,目前我們都無法聯繫上他們兩個。」風楊也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由於長期被薩德封鎖在「永久中立之地」之外,風楊的消息很不靈通,所以並不知道莫問和魔武已經從「迷惘之霧」出來了。至於另外兩邊,傑倫和星狂他們也是毫不知情。復仇的四路軍隊,算起來只有魔武才略微知道莫問已經向著「永久之謎」而去。不過魔武也是因為知道莫問去了藍達雅,並且莫問又對他說過了自己的計劃,而魔武對莫問的實力也很有信心,相信莫問一定能順利拿走依維斯的身體,才估計出莫問現在的行蹤的。 索特十分無奈,「那難道就任由坎亞逍遙法外了?」 「總之,一句話,車到山前必有路。先推翻賽亞國再說。」風楊說道。 「風楊團長所言極是,也許到了那時,事情會有所轉機呢!」索特凜然答道。 「古來征戰幾人回!哎!」風楊望了望狼藉一片的戰場,歎了一口氣。 「什麼征戰什麼回?什麼意思?」索特一聽傻了眼,他實在沒多少知識。 「沒什麼!你去把屍體掩埋一下吧!」風楊說道。 「是!」索特說道。 「哦,對了,幫對方死去的士兵也挖個大坑,把他們埋了吧!讓他們橫屍荒野我總覺得良心不安。」頓了頓,風楊又說道。 「埋自己人是應該的,但是埋那些人?他們又不是我們的士兵,埋來幹什麼,浪費體力。」索特忍不住嘀咕道。 「叫你埋你就去埋,人家也是血肉之軀。倖存者理應為遇難者提供一個安身之所。」風楊略顯激動。 「是,屬下糊塗,屬下這就吩咐士兵們去埋葬。想起來,他們也真是可憐得緊。」索特說道。索特這樣嗜殺的人,居然也會說這種悲天憫人的話,除了應付風楊之外,似乎沒有別的解釋了。 「去吧!」風楊說完之後,低頭默然。他哪裡會不知道索特在想什麼,只是不想理會那麼多而已,畢竟,那也是一種思考方式,只要對軍隊無害,並服從自己的命令,其他的也就算了。 翌日,風楊大軍繼續向阿爾斯山方向進發。 ※       ※       ※ 聖歷2109年6月13日上午,原「前進軍」東部兵團,在西龍和星狂的領導下,高嚷著:「殺盡一切與『前進軍』為敵的人」,旋風般地攻下索斯特堡。 聖歷2109年6月13日中午,原「前進軍」西部兵團,在傑倫的領導下,來到基歐和「永久中立之地」交界處。 聖歷2109年6月13日下午,魔武穿越了大半個埃南羅,路上沒有遇到一點阻攔,聲勢越來越浩大,鐵血傭兵級的黑暗鬥士已經由原來的三千名擴充到七千名。 ※       ※       ※ 史載:聖歷2109年6月13日,經過一個星期的圍攻之後,原「前進軍」北部兵團,在風楊的領導下,夜襲故卡爾山脈。薩德軍團全軍覆沒。史稱:夜襲故卡爾之役。
***************************************************************************** 第三章收買民心 聖歷2109年6月14日八點零八分。「永久中立之地」與基歐交界處。傑倫率領著軍隊就駐守在這個地方,時值夏天,本該是草木繁茂,綠茵遍野,但是,由於戰火不斷,此地現在竟然是荒蕪一片,而且,由於又是邊境,偌大一塊地方,竟然看不到一個人——不論是基歐的,還是「永久中立之地」的。 「誰又能想得到幾個月之後,我舊地重遊。」傑倫一聲歎息,望了望自己帳篷裡的東西,一張桌子,桌上擺著白紙、筆、墨水,還有一杯熱氣騰騰的茶,帳篷壁上還掛著一把弓箭和一些箭。一切顯得那麼簡潔,甚至於到了簡陋的地步。 「上天就愛開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玩笑。」說話的是傑倫的貼身守衛。 「哎!人生本來就是不停地在循環著,只不過有些人兜的圈子大點,有些人幾乎等同於站在原地罷了。」傑倫意味深長地歎道。 「不知道傑倫將軍對此次與坎亞有戰爭有什麼看法呢?」侍衛笑了一笑。 「看法?這是一場正義與邪惡之間的鬥爭,過程將會無比艱難,但最終我們一定可以取得勝利!」傑倫說道。 「傑倫將軍高見!」做侍衛的,不拍馬屁哪裡還能混得下去?這一點舉世皆然,就連傑倫的侍衛也不例外,「另外,傑倫將軍認為現在這場戰爭與對基歐的戰爭有何共同之處呢?」 「仇恨!」傑倫一字一頓道。 「仇恨?」侍衛搔了搔頭,大惑不解。 「基歐掌權者殺了我的族人,仇恨!坎亞害死了依維斯總統領,仇恨!」傑倫說道。 「屬下終於明白了!」侍衛恍然大悟道,「屬下又想請教傑倫將軍,兩場戰爭有什麼不同之處呢?」 「仇恨!」傑倫微微一笑,答道。 「仇恨?又是仇恨?」侍衛如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惑然道。 「你是我的貼心侍衛,我也不妨直說。」傑倫說道,「對基歐的戰爭更多是我個人的仇恨,而我們現在對坎亞的戰爭卻是萬眾萬民的仇恨。」 「屬下受教了!怪不得剛才傑倫將軍說我們穩操勝券,傑倫將軍一個人的仇恨尚且可以把基歐掀翻,更何況現在還加上許多人的仇恨呢?這一次,坎亞可真是走投無路了。」侍衛道。 「說得不錯!」傑倫邊讚許邊走過去,把弓、箭都摘了下來,在手裡撫摸個不停,「這就是我父親當年留給我的惟一一件東西,也是我梅裡安家族在那場大火之後留下的惟一一樣東西。」 侍衛打量了一眼,「看起來是有一些時日了,應該很有收藏價值吧?」 「又破又舊倒是真的,至於收藏價值嘛!」傑倫笑了一笑,「那等我真的成了一代名將之後,大概可算是一件古董吧!。」 「傑倫將軍如此英明神武,一定可以在歷史上寫下重重的一筆的!」那侍衛躬身說道。 「但願如此吧!否則,我又有什麼面目去見我的先人啊!」傑倫仰天歎道。 「我們要見傑倫將軍,傑倫將軍,你要為我們申冤啊!傑倫將軍!傑倫將軍!」這個時候,大營外傳來一陣陣呼天搶地的叫聲。 「百姓?這倒是頭一遭見百姓哪!你幫我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傑倫說道。 「遵命!」侍衛走了出去。 ※       ※       ※ 「報告傑倫將軍,帳外有一批百姓跪地求見!說是見不到傑倫將軍,他們就長跪不起!」片刻之後,侍衛跑進來說道。 「長跪不起?跟我玩這一套?有什麼事情值得他們如此啊?」傑倫詫異不已。 「好像……好像是……」侍衛吞吞吐吐,猶豫不決。 「不要婆婆媽媽的!有什麼事我不怪罪你就是!」傑倫說道。 「好像是因為我們軍中有士兵外出搶掠,百姓怨聲載道,所以……」 「原來如此!就知道沒什麼好事!盡給我捅漏子!」傑倫說道。 侍衛一聲不吭,他聰明得很,知道事不關己,就應該高高掛起。 「快帶我去見他們!」傑倫說道。 ※       ※       ※ 「各位父老鄉親,快快請起!」傑倫走出兵營,見到地上跪著許多百姓,便邊說邊走上前去把那些人一一扶了起來。 「多謝傑倫將軍!」百姓們紛紛說著,但卻又馬上跪了下去。 「各位父老鄉親,請起啊!」傑倫說道,「這可折煞傑倫我了!」 百姓們只是把頭埋得低低的,就好像一群鴕鳥,一句話也沒有說。 「大膽刁民!傑倫將軍叫你們站起來,你們就必須站起來,還磨磨蹭蹭地想幹什麼?」侍衛大聲斥責道。 「休得無禮!」傑倫臉色一黑,但對著那些百姓卻又轉而和顏悅色,「父老鄉親們,你們不站起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傑倫將軍,我們剛才站起來是因為對傑倫將軍的敬意,我們又跪下去卻是因為有冤難伸,只要傑倫將軍答應為我們做主,以後傑倫將軍說什麼我們就幹什麼!」百姓之中的領頭人答道。 「你們有何冤情,儘管一一道來,我傑倫一定盡力為你們討回公道。」 「傑倫將軍你是高風亮節,你的絕大部分士兵也都是循規蹈矩,對人民絲毫無犯,可是,貴軍裡面卻有一小部分人對我們姦淫搶掠,無所不為。」領頭人說著淚水傾瀉而出。 「傑倫管教不嚴,愧對諸君!」傑倫拍了拍胸膛,慨然說道。 「傑倫將軍說哪裡話,本來傑倫將軍征戰,我們應該自動繳上錢糧支援軍隊才是,可是,近年來糧食歉收,我們也是飢寒交迫,有心無力!」領頭人說道。 「各位父老鄉親放心,我傑倫一定會重重地懲罰那些軍士,給大家一個交代!」 「多謝傑倫將軍!」領頭人拱手說道。 「多謝傑倫將軍!」其他的百姓又跪地說道。 「至於你們在搶掠中所損失的,我也將會給你們以補償!」 「小的們那裡敢受!」那群百姓又說道,「只求軍爺們以後給我們平靜安定的生活。」 「好好好!」傑倫連聲應允,轉向侍衛,「去撥些款子出來,發給這些父老鄉親。」 就這樣,百姓們歡天喜地而去,一場小小的爭紛就這樣休止了。受恩的百姓們此後均爭相奔告著傑倫的賢良仁慈,越傳越離譜,把傑倫說得天上少有地上無雙,待百姓之好簡直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       ※       ※ 「傑倫將軍,為什麼不直接嚴懲那些士兵呢?」百姓們走後,侍衛問道。 「嚴懲?沒有糧食,怎麼辦?沒有錢財,怎麼辦?」傑倫說道。 「可是,這樣的話,恐怕會嚴重影響我們軍隊的士氣。而且,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們的士兵這樣下去,恐怕會把『前進軍』的名聲給搞臭了。」 「名聲重要,還是軍隊重要?」 侍衛遲疑了一下,「當然是軍隊重要。」 「說的對!沒有軍隊,要那麼好的名聲有什麼用呢?當初我的父親在基歐名聲比當時的國王還好,到頭來卻落得那樣的下場。」傑倫說道,「士兵們去搶去掠,也是情非得已,我只能睜只眼,閉只眼,隨他們去了。」 「怪不得傑倫將軍剛才那樣做了!」侍衛恍然大悟。 「送給他們錢就是為了掩飾,就是為了我們的名聲,使他們都相信,我們『前進軍』紀律森嚴,軍法嚴明。」傑倫說道。 原來送錢也有這麼多學問,侍衛點了點頭,默然不語。 ※       ※       ※ 聖歷2109年6月14日九點十分,尤圖斯城。 尤圖斯之險要,在整個「永久中立之地」來說,僅僅次於北部的羅絲維特城,被譽為是「西部玄關」。像許多關隘一樣,這裡歷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而在這個時候,尤圖斯城由坎亞手下的大將范斯特掌管。這個范斯特並非是賽亞人,坎亞成立賽亞國,並自立為王之後,曾經對莫芒說:「范斯特不撤,西部始終是我的一塊心病!」 令坎亞遺憾的是,他一上任之後就戰火不斷,根本就騰不出手來接收范斯特的兵權。而且西部邊境距離「永久中立之地」甚遙,天高皇帝遠,坎亞要控制范斯特並非那麼容易,輕易更不敢撤掉他的職位,怕萬一把范斯特逼反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最後,不得已而求其次,坎亞派了一個副官到尤圖斯,美其名說是輔助,實際上卻是想讓他去奪范斯特的權。不過,范斯特也並非是易與之輩,一直都沒讓副官有隙可尋。 而此刻,他們正在為傑倫進軍的事情進行商議。 「傑倫帶著所謂的『前進軍』朝我們而來,對於這件事情你有什麼看法?范斯特將軍。」說話者正是坎亞派來給范斯特的副官。 「怎麼辦?很簡單,依照陛下的吩咐,死守!」范斯特皺著眉頭說道。 「范斯特將軍,你對陛下可真是忠心耿耿,不過,依屬下看來,一味的死守也不是辦法,我們要真正為陛下分憂,只有徹底地擊退敵軍。」那副官道,「而且,兵書上也說,守是可以,但是如果一直都採取守勢的話,必敗無疑。」 「除了死守我們還能怎麼辦呢?要知道,我們才區區十萬兵馬,對方可是三十五萬,整整三十五萬啊!」范斯特笑了笑。 那副官也是眉頭深鎖,「哎!最要命的還是對方都是些身經百戰的士兵。」 「而我們士兵的作戰經驗幾乎等於零。這樣的仗的確難打!太難打!」范斯特強調道。 「范斯特將軍說得不錯,不過,對方長途跋涉,肯定比我們累,如果我們運用得好的話,比如弄幾次奇襲,說不定也能贏呢!」那副官解釋道,「死守在這裡的話,等於是敵方在暗,我方在明,再加上死守也會使我方士兵有一種處於下方的感覺,從而喪失鬥志。綜合以上幾點,死守實在並非良策。」 「不過,萬一輸了,可怎麼向陛下交代?」范斯特攤開雙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范斯特將軍,但如果我們贏了的話,嘿嘿,陛下肯定會大大地封賞我們的。」那副官說道。他覺得范斯特其實也是很貪戀權位的,只不過是想贏怕輸,而且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罷了。要是適當「利誘」他一下的話,說不定他一時心起就上鉤了。 上級可以用強權來命令下級,所以通常不會想方設計來引自己的下級掉落陷阱;但聰明的下級卻善於用計謀來使自己的上級乖乖地走進自己的圈套,達到為己所用的目的。這就是上級和下級的不同之處。只不過,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大部分的下屬最終都是讓他們的上司壓制住了。 「哎!那有那麼容易贏呢?」從范斯特的表情看起來是對副官的建議有些心動。 「屬下認為,暫時來說,我們只宜死守。但如果他們攻城不果並撤軍的話,我們便可以趁機追殺他們。到時,他們必定大亂,勝利唾手可得。」那副官說道。 「說是這麼說,可實行起來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范斯特一副有所顧忌的樣子。 「范斯特將軍,到時我們可以審時度勢,到了最適當的時機,我們再出擊。計策是死的,人是活的。」那副官說道,「現在這個計劃不過是計劃罷了,能否實行自然要看情形。屬下相信,以范斯特將軍你這麼犀利眼光,我們一定能贏的。況且傑倫這個人,屬下通過研究他的戰例發現,此人已經越來越接近癲狂狀態了。」 「傑倫癲狂?」范斯特疑惑著問道,「我倒是經常風聞傑倫英勇善戰,所向無敵,至於說傑倫瘋癲,我還是第一次聽到。」 「你想,一個家裡所有的人都被別人殺了,後來又用極端變態的方法報了仇的人,這種人不變態還有誰會變態呢?所以,我們一定能贏,因為我們是正常人,傑倫不是。」那副官成竹在胸。 「哦!」范斯特若有所悟地說道。 「范斯特將軍,我想我們總不可能連一個處於瘋癲狀態的人也打不過吧?」那副官眨巴著眼睛。 范斯特面有難色,「不過,敗在傑倫手下的人可是不計其數,這足以說明他頭腦很清醒,一點都不瘋癲,或者至少也可以說他在打仗的時候頭腦很清醒。」 「范斯特將軍過慮了,傑倫不是打仗頭腦清醒,而是他的士兵戰鬥力強,不用腦袋思考都可以贏。」那副官說道。 「也有點道理。」范斯特說道,「你可真是獨具慧眼啊!」 「范斯特將軍過獎了!范斯特將軍要能戰勝傑倫,屬下也可以沾光不少。」那副官得意洋洋地捋著自己的鬍鬚,陶醉在功成名就的幻景當中,在這幻景之中,他榮歸故里,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得意洋洋地穿過街市,耀武揚威。想到這裡,他的臉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不過,我們下面的士兵可是議論紛紛啊!」范斯特瞥了副官一眼。 「議論紛紛?他們都說些什麼?」那副官問道。 范斯特悄聲靜氣,「他們說我們跟傑倫的『前進軍』根本不是同一個檔次的,甚至有人居然說要投降呢!」 「大逆不道!」那副官拍案而起,「誰說的?范斯特將軍!有沒有將他們都抓起來開刀問斬?」 「他們之中某些人甚至說要謀殺副官你呢!」范斯特側過頭對那副官說道。 「大膽!范斯特將軍,他們在哪?都是些什麼人?屬下一定要把他們都千刀萬剮!」那副官說道。 范斯特詭異一笑,「那不如我現在叫士兵們把他們都帶上來,見見你!」 「好!」副官說道。 「來人,把那些想謀害副官的人都帶上來!」范斯特神秘兮兮地大聲嚷道。 霎時,門外走進來十幾個人,兵器和衣甲的碰撞之間,發出一陣陣響聲。這十幾個人都是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范斯特將軍,那些意圖謀反的士兵呢?」副官詫異道。 「就是他們了!」范斯特哈哈大笑著揮了揮手道。 十幾個士兵馬上衝過來,一把將副官按倒在地,然後立刻五花大綁將副官牢牢捆住。那副官連掙扎一下都沒有,就被人抓了起來。 「范斯特將軍,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副官緩過氣來,大聲嚷道。 「哦,我忘記告訴你了,謀反的不僅僅是這些弟兄,還有我呢!」范斯特笑了笑。 「你們……你們竟然敢如此作為!我是陛下派來的!」副官氣急敗壞地嚷道,「你們抓了我,陛下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就是因為你是坎亞派來的,我才抓你!」范斯特徐徐說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坎亞連這個道理都不懂,怎麼能稱霸天下?怎麼會有好結果呢?」 「哼!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副官氣鼓鼓地說道。 「哎!我念在大家共事一場,剛才已經給過你機會了,可惜你冥頑不靈,一心想著要殺敵立功。如今,也就休怪我無情無義了。」范斯特歎道,「拉下去!」 「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陛下一定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的!」副官怒氣沖沖地威脅著。 「你還是沒有弄懂我的意思!」范斯特又歎道,「哎,你已經沒有走著瞧的機會了!」 …… 對於這件事情,史書上是這樣寫的: 聖歷2109年6月14日,尤圖斯城守城大將范斯特秘密處決了副官,而後,竟率部下十萬兵馬向傑倫投降。 至此,西部形同虛設,餘下城鎮要塞,均難以抵擋傑倫,西部諸將士,恐慌一片,聞風而逃之事時有發生。 ※       ※       ※ 阿爾斯山。 「稟告陛下,平南將軍薩德已經全軍覆沒!他自己也陣亡了!」莫芒臉色倉皇,急匆匆地跑進來說道。 「什麼?薩德全軍盡沒?」坎亞大驚失色,叫道,「怎麼會這麼快?怎麼可能這麼快?」 「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坎亞面色有點蒼白,最近他老是睡不好,老是夢見依維斯來找他報仇,時而又夢見魔武等幾個人獰笑著走向他。 「陛下?」莫芒遲遲疑疑地說道,「你怎麼啦?」 「沒,沒怎麼。」坎亞深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做了一個手勢,想把那些影子從自己的頭腦裡驅趕出去。 「那陛下,現在我們總該派兵去截殺風楊了吧?」莫芒側著腦袋問道。那表情簡直像一個天真的孩子。 再怎麼衝動也無濟於事吧,坎亞歎了一口氣,「兵?我們還哪來的兵?」 「那,那陛下,這可如何是好啊?眼看就大軍壓境了啊!」莫芒焦急地說道。 「朕都不怕,你怕什麼?」 莫芒挺挺胸膛,「屬下是想為國分憂。」 「那不如派你去戍守邊境。」 「屬下要留在陛下身邊,服侍陛下。」莫芒趕忙道,心想:媽呀!去邊境?那等於是去送死! 「得了,你心裡打的什麼主意,朕還能不知道嗎?」坎亞不耐煩道。 莫芒鞠了一躬,「陛下心如明鏡,屬下欽佩萬分。」 「如今,我們也只好靜待其他方向的兵團的消息,如果他們把星狂和傑倫擊退的話,便可以把那邊的士兵調過來對付風楊了。」坎亞無奈道。 「那如果,如果,萬一輸了呢?」莫芒期期艾艾地說道。 「輸了?輸了我們就在這裡等死了。」坎亞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反正朕什麼都已經得到過了,最愛的女人、國家,朕都得到過了,要是最後全部失去了,也是天意!」 「陛下?」 「放心,朕死不了,你也一樣。」坎亞故作輕鬆。 「陛下萬壽無疆,可千萬別這樣說。」莫芒說道。 「現在朕才知道,朕的手下都是些無能之輩!」坎亞歎道。 「屬下該死,沒能為陛下分憂。」 「依維斯,哼!死了也要給朕製造那麼多麻煩。朕當初殺了他絕對沒有錯,這個禍根,禍根!該千刀萬剮!」坎亞突然攥起拳頭,揮舞著說道,「總有一天,朕要把他所有的黨羽盡數消滅,讓你們知道朕不是好欺負的,朕是世界之王!」 「屬下堅信陛下最終一定能化險為夷,並稱霸天下!」 「你下去吧,朕想靜一靜。」坎亞萬分疲憊。 「是!」莫芒依言退下。 「阿雅,你好自私,留下我一個人在這裡承受這樣大的壓力。你可知道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都在想你,我無時無刻地在想你,但你卻不在了。你不在了,我真的無法承受失去你的空虛。」看著莫芒離去的背影,坎亞心想。 然而,坎亞真的是在思念阿雅嗎?有些人,思念一個人也許只是為了向自己證明自己是善良的,以便減輕自己的內疚罷了。 皇宮空空蕩蕩的,自從服侍阿雅的那些奴婢被坎亞拉去陪葬之後,這個皇宮就少了很多人氣,而多了幾分哀怨和鬼氣。陽光照射不進來,皇宮陰陰沉沉的,甚至就連最明亮的大廳,也顯得幽暗異常。 絕望的種子正在慢慢地滋長著,死亡的氣息像風一樣慢慢傳遍了整個皇宮。 ※       ※       ※ 埃南羅首都卡納亞,佛都殿內。 巴蒂匆匆邁過門檻,「佛都王子,風楊已擊潰了薩德那些殘兵敗將!」 「果然不出我們所料!」佛都輕鬆一笑。 「如今賽亞國四面楚歌,已是岌岌可危。」巴蒂說道。 「星狂、傑倫、風楊,再加上魔武也過去湊熱鬧。」佛都說道,「這一回坎亞可真有得受的。」 「魔武現在越來越接近『永久中立之地』,對我們絲毫無犯,佛都王子可真是料事如神啊!」 「我也不過是兵行險著,僥倖成功罷了!」 「好在魔武也真如佛都王子所料,不然的話,後果就不堪設想了。不過現在,我們是不是該做些準備了?」巴蒂望了望佛都。 「準備?」佛都說道,「你是指進攻藍達雅的事情?」 「看來這世界上沒什麼能瞞得過王子你。」巴蒂頷首承認道,「微臣想,反正魔武都不攻打我們了,我們不如就趁這個機會,一舉把藍達雅解決掉。」 「還沒到時候。萬一,要是魔武突然變卦,殺向我們這裡來,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佛都臉色凝重,「我們對魔武的底細可不大瞭解,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改變主意,不去攻打坎亞而來攻擊我們呢?還是要等到他們完全離開埃南羅國境,我們才可以動手。」 「可屬下擔心到時藍達雅大局已定,我們就很難把它收入囊中了。」 「巴蒂將軍,你是不是覺得我過於謹慎,謹慎得甚至有點拘謹,不太像我一向的風格?」佛都微笑著說道。 「佛都王子對屬下之心真是洞若觀火!」巴蒂說道,「佛都王子恕罪,微臣確有此念!」 「在不需要冒險的時候我們絕對不去冒險,沒有人會傻到無緣無故把自己的前途托付給運氣。」佛都沉吟道,「我絕對不是膽小,而是局勢不容許我出一點點的錯。藍達雅現在是一盤散沙,再給他們一年時間他們也未必能夠安定下來。而目前來說,魔武行軍速度之快,簡直是匪夷所思,估計不出四天,他們便會到『永久中立之地』的羅絲維特城。我們已經等了這麼久了,也不在乎再多等幾天了。」 「不過佛都王子,假如我們不趕快進攻藍達雅的話,我怕其他國家就要先動手了。雖然佛都王子你說過他們兵力太少,不敢輕舉妄動,可是世事難料,說不定他們就真的捷足先登了。」巴蒂皺了皺眉頭。 「這個你大可放心,要是他們敢於進軍藍達雅那就更好了。到時,我們便可以以藍達雅同盟國的名義去討伐那些侵略者,不但是把藍達雅據為己有,還要把那些侵略者的國家也吞下來了。到時,他們就知道後悔了。」佛都說道,「不過,我估計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作為弱國,他們需要考慮的是自己怎樣生存下去,而不是處心積慮地去謀劃去進攻別人。」 「原來如此!」巴蒂真有茅塞頓開的感慨,「佛都王子深思遠慮,真不是屬下這等凡夫俗子所能揣度啊!」 「巴蒂將軍,你現在只需要整理好軍隊,一旦魔武進入了『永久中立之地』,我們便立刻揮軍攻打藍達雅。」佛都肅然說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這一次,我們只可成功,萬萬不可失敗。」 「是。」巴蒂垂首答道。心想:佛都王子考慮得還真是無微不至,想稱霸天下的人就是不同。 「嘿嘿,魔武,魔武,據說這個名字是依維斯替他起的,看來,這一次,坎亞就要由他來解決掉了。」佛都冷笑著。 「不是有四路大軍嗎?而且魔武的進度相對來說,是較慢的,他直到現在都還沒進入『永久中立之地』的門檻。而其他幾支軍隊卻越來越靠近了,怎麼可能會是魔武來殺坎亞呢?應該是其他三支軍隊才是啊!」巴蒂說道。 「錯了,你不要看魔武現在人還沒到地方,實際上,他的後勁非常足。因為他的士兵人數少,而且精,這就能保證他的行軍速度至少要比其他軍隊快三倍,殺敵也比其他三支軍隊要利索。」佛都微笑著說道,「綜合以上幾個條件,我認為魔武一定能趕到最前面,把坎亞給殺了。」 「有可能!」巴蒂嘴上這樣說,事實上心裡還是有點疑惑。畢竟魔武只有幾千名士兵,雖然戰鬥力是很強,但到了真正肉搏的時候,也許會因為人數太少而落於下風。雖然上一次魔武已經贏了蒙特拉,但很有可能只是一時的運氣而已。 「反正時間會證明一切的。」佛都見到巴蒂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現在,也是時候給坎亞寫信了。」 「寫信?」巴蒂疑惑道,「寫什麼信?」 「寫信告訴他魔武的事情啊!」佛都微笑著說道。 「您想讓他們狗咬狗?消耗雙方的力量,到時我們坐收漁翁之利?」巴蒂若有所悟,問道,「可是我們要如何解釋我們讓魔武毫無阻擋地通過我國?」 「這個我自有主意。魔武軍隊這麼厲害,將來如果真的跟我們作對的話,就會成為我們最可怕的敵人,我想了想,不能讓他那麼輕易地就贏了坎亞,要讓他吃點苦頭。」佛都說道。 「佛都王子英明。」巴蒂也不想問佛都如何解釋,點頭答道。 「你先下去吧,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佛都說道。 佛都王子日理萬機,實在是非常辛苦,巴蒂依言退下。 ※       ※       ※ 死神之渴望。 「篤!篤!篤!」 如果是楊秋前輩絕對不會敲門,那到底是誰來了呢?不會是依維斯吧?璐娜腦裡浮現出一個念頭,呵,依維斯又怎麼會來這裡找我呢?我大概是想傻了吧!緊接著,她走到門邊,「誰啊?」 「這位姑娘,請問可不可以給我們一點水喝呢?」門外傳來虛弱的聲音。 璐娜打開了門,門外那幾個人立刻隨之倒向她的身體,猝不及防的璐娜不禁連連後退,「你們想幹什麼?」 「水……水!」那幾個人斷斷續續地說道,從他們因乾燥而裂開的嘴唇還有深陷的眼眶可以看出,他們至少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喝過水了吧! 一共三人個人,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過往的客商吧,因為門外還有幾隻駱駝,璐娜這才定下神來,「等等啊!」。 其中一個掙扎著說了一句,「謝謝啊!」 等璐娜從房間裡打水出來之後,那三個人都已經暈倒了,「多可憐啊!」璐娜一邊想一邊小心翼翼地將水徐徐地送進他們的口裡。 半個時辰之後,那三個人終於醒過來了。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那三個人立刻跪在地上磕了磕頭。 「舉手之勞而已,這樣的話,我可是會不好意思的哦!」璐娜忍不住有點臉紅,「你們三個是商人吧?從哪裡來的呢?怎麼會選在這種時候來這裡,而且又不帶水呢?」 「我們從『永久中立之地」過來的,為了養家餬口,沒辦法啊!而我們在途中遇上了沙塵暴,僥倖避過之後,卻迷失了方向,當找回方向的時候,又已經是水盡糧覺了。」 「『永久中立之地』?」璐娜心中一陣狂喜,「你們聽說過依維斯這個名字嗎?」 「聽過。」 璐娜面露喜色,「那你們知道他現在有什麼消息嗎?」 「不知道啊!我們只是普通商人,又怎麼會去關心這種事情呢?更何況我們已經離開那裡好幾個月了。」那三個商人面對面看了一會,紛紛搖了搖頭。 「哦!」璐娜大失所望,「在這樣的天氣之下,還要出來,呵,可真是太難為你們了。」 「沒辦法啊!我們也不想的,都是迫不得已,哎!」那三個商人都垂頭喪氣,「現在生意難做,如果我們不這樣的話,全家人恐怕都得餓死呢!」 璐娜愕然,「有這麼嚴重嗎?」 「是啊!土地歉收,苛捐雜稅又種類繁多,到處戰亂頻頻。」那三個商人不約而同地長歎一聲。 璐娜心中一動:怪不得請學他們硬要依維斯拯救天下蒼生了,過去我不明白,如今看來,的確是要解放的必要啊! 那三個商人漲紅著臉,終於還是說道:「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話,可以給我們一些水和糧食嗎?我們願意以最珍貴的東西回贈給姑娘,權當水資和糧資。」 「可以啊!」璐娜很爽快地答應了,「你們拿吧!我也不要你們什麼東西了,呵,我以前開過小店呢,也知道營生不容易啊!」 「謝謝姑娘!」那三個商人眼含熱淚,他們實在沒有想到璐娜會答應得這麼爽快,須知道在這種不毛之地,一滴水一顆糧食可比鑽石還要珍貴啊! 最後,他們把璐娜房子裡面的食物和水拿走了一半,對璐娜千恩萬謝,但當他們要送璐娜東西的時候,璐娜卻堅決推辭,她說:「這些東西對在這裡的我又有什麼用呢?倒不如你們拿去賣,還可以派上一點用場呢!」 那三個商人無可奈何,又說了一些感謝的話,離開了璐娜。 「能幫助別人,也是樂事一件吧!」看著商人們的背影,璐娜想道。
***************************************************************************** 第四章朝思暮想 商人們走後,一整個下午,璐娜都坐在桌子邊發呆。沙漠裡風多沙也多,桌櫃剛剛才擦過,馬上卻又被蒙上了厚厚的沙塵。日頭又猛,空氣更是十分乾燥,讓人昏睡沉沉,提不起精神。 每天都是如此,百無聊賴地睡覺,百無聊賴地醒來,百無聊賴地發呆。璐娜覺得自己的生活便如同一潭死水一般,激不起什麼波瀾。 找尋食物的事情都由楊秋負責,這個老頭子表面很冷漠,可是心地卻是不錯。幾乎一切事務都由他負責,不讓璐娜動手。他的出發點本來是好的,畢竟,璐娜只是個女孩子,又沒有什麼在沙漠中生活的經驗,實在不適宜在沙漠中跑來跑去。要是迷路了,可就不得了了。 不過,這樣一來,璐娜就更加鬱悶了。她整天坐在房子裡,偶爾出去也走不了多遠就折了回來,怕楊秋回來見不到她會著急。 璐娜無時無刻地思念著依維斯、思念自己的弟弟小叮噹。這兩種不同的思念交織在一起,使她越發憂愁。她想回去,可她又下不了決心,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要是回去那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楊秋終於回來了,這種人好像永遠也不知道憂鬱和煩悶是什麼東西,與興奮和快樂也是絕緣的。一直是那樣的平靜,平靜得有些冷漠,有些不近人情。他推開門,望了望璐娜,搖了搖頭。他已經習慣在回來的時候看到這樣的場景了,有時候璐娜突然開心起來,他反倒會不知道如何是好。在他心底裡,他覺得璐娜的鬱鬱寡歡跟自己的平靜如水都是最正常不過而且永恆不變的東西。 「陪我說說話,好嗎?」璐娜聽見了開門的聲音,頭也不抬。 「怎麼了?小女孩,又想念依維斯了?」楊秋看了看璐娜,用自己一向直接的說話方式問道。 「哎!最近我老是覺得心神不寧,夜裡老是做噩夢,一會是我弟弟在我面前哭泣,他滿身都是血,手上、腳上,沒有一個地方不是沾滿了血的;一會兒又出現了依維斯,他一臉憂鬱地望著我,跟我說再見,要我保重。」說著,說著,璐娜忍不住哭了起來。她本來不是那麼容易就向別人袒露自己的心事的,可是在這裡住了這麼長時間,了無人跡,壓抑得太久了。而且跟楊秋也相處了這麼長一段時間,雖然平時對話很少,但大家也算是比較熟悉了。所以,也就顧忌不了那麼多了,只是想向別人傾訴,宣洩一下。 「別胡思亂想了。」楊秋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安慰別人向來是他的弱項。 「我不是胡思亂想,你知道,女人的直覺一向都是很準的,我真怕出了什麼事!」璐娜抬頭望了望楊秋。 「如果真的出了事,擔心也沒用,是不是?」楊秋說道,「或者你去找他們,老呆在這裡也不是辦法,你總不能一輩子逃避下去吧?」 「不是,我不能回去,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怎麼能回去呢?」璐娜說道,「而且你自己還不是呆在這裡面,難道你也是在逃避什麼嗎?」 「我?哈哈,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我面對不了的,我住在這裡不過是因為我喜歡。」楊秋大笑不已,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問他。 「真的嗎?真的是因為你喜歡嗎?」璐娜表示疑惑,對她自己來說,她實在看不出這片一望無際的沙漠有什麼值得喜歡的,若不是為了逃避依維斯,逃避自己的傷心往事,恐怕就是殺了她她也不想來這裡。 「當然是真的。」楊秋略微遲疑了一下,突然覺得這個問題自己還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呢,到底自己是在逃避著什麼呢,還是真正喜歡這裡?但遲疑歸遲疑,他還是滿不在乎地說道。 「欺騙別人是很容易的,欺騙自己可就難了。」璐娜若有所思地說道。這句話既像是在說她自己,也像是在說楊秋。 「小姑娘,你想得太多了。」楊秋恢復了平靜,說道。他心中明白璐娜其實主要並不是在說他,而是在說她自己。小女孩嘛,最看重的還是自己的感情,扯上別人,只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的感情用另外一種方式訴說。 「是嗎?」璐娜幽幽地說道。 「哎,別給我出難題,安慰別人的話,我可不擅長。」楊秋也歎了一口氣。 「那你擅長什麼?」璐娜忍不住問道。 「殺人!」楊秋一本正經地說道。 「殺人?」璐娜一聽,禁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樣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會去殺人,敢情是想逗自己笑吧?但一轉瞬之間,璐娜又恢復了憂愁的面目。她要是知道楊秋殺了多少人的話,恐怕就會目瞪口呆傻站在原地,而不是懷疑。 「很好笑嗎?」楊秋詫異道。說話說到令別人發笑,在他的印象中,好像是絕無僅有的。不過,他還是不明白剛才那句話有哪個地方好笑的,不就是一句大實話嗎? 「哦!」璐娜呆呆地應了一聲,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楊秋也沒有再多說什麼,放好了獵物,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心裡只是想:愛情真是麻煩,嘿,小女孩和小男孩玩的遊戲不麻煩才怪呢! 「以前,我送給依維斯一顆『情人晶』,我自己保存一顆。如果依維斯思念我的話,我的那顆『情人晶』就會變紅。」璐娜突然大聲說道,「你說,我該不該去把它拿出來看看?」 「拿啊,拿出來看看,既然你這麼想念他,就拿出來看看他有沒有想念過你,如果沒有的話,你也不用枉費心機了。」楊秋的聲音從他的房間裡傳出來。 「還是不看了,我怕他沒有思念過我,那樣我會很失望很傷心的。」璐娜憂鬱地說道。 「那你到底是看還是不看啊?小姑娘,人總要是誠實地面對自己的感情的。」楊秋說道。 「哎!還是不拿出來看了,我怕我無論看到『情人晶』是什麼樣子,我都會忍不住跑出去找他。」璐娜長長地歎息了一聲,說道,「而且,要是我走了,你不是很寂寞,很孤獨?」 「你該去尋找屬於你自己的幸福,你不屬於這片沙漠的。」楊秋說道,一陣久違的感動居然湧上了他的心頭。被別人關心,這種東西距離他,實在是太遙遠、太遙遠了。 「哎!也許吧,不過,我想現在還不是時候。」璐娜又微微歎了一口氣,她彷彿又看到了依維斯在自己的面前輕輕地招手,笑吟吟地望著自己。 ※       ※       ※ 聖歷2109年6月15日,星狂大營。 「打了很多個小勝仗,擊敗的都是些小將領,攻下的都是些小城,真是沒趣啊!」維拉大聲嚷道。 「不管如何,勝利總是好的。」菲雅克接嘴,「是啊!積少成多嘛!」 「所以說,你根本不知道打仗是什麼。」維拉粗聲粗氣地嚷道,「星狂團長打仗一定要贏得痛快淋漓又殺敵無數才過癮。」 「對啊,星狂團長高瞻遠矚,哪裡是我這等鼠目寸光的人可以比的。」菲雅克現在已經完全從一個王子墮落成一個「專職」的拍馬屁高手了。剛開始做這個「工作」的時候,他感到自己很無恥很下流,但時間一久,也就覺得沒什麼值得羞恥的了,大家都是混口飯吃罷了,人人平等,王子與庶民平等。 「你們別光顧著拍馬屁,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星狂一臉慍怒的神色。 「是,是,星狂團長如果有什麼事情,儘管告訴我就是了。」菲雅克卑躬屈膝地說道。 「星狂,風楊擊敗了薩德,而傑倫也已經以摧枯拉朽之勢拿下了軍事重鎮尤圖斯城,勝利指日可待!」正在此時,西龍興沖沖地高舉著兩封信件,跑進來嚷道。 此時的西龍已經從依維斯逝世的悲痛中擺脫了出來,雖然想起來仍然悲痛欲絕,但至少他已經能做到不會受那種悲痛控制而失去理智了。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再怎樣悲傷也無濟於事,只有振作起來才有可能為依維斯報仇。 「什麼?風楊和傑倫已經全都擊敗了對方的主力軍隊?」星狂一臉的驚愕,臉上一絲高興的表情也沒有,說道:「這麼快?」 「他們在信中並沒有說是對方的主力軍隊,不過,正常來說,坎亞的主要兵力,也就只能是分佈在那兩個地方了。星狂,到時我們三支軍隊會師阿爾斯山,叫坎亞那個十惡不赦的逆賊死無葬身之地。」西龍眼露凶光,咬牙切齒,「就可以為依維斯報仇雪恨了!」 「哎,他們都已經打敗了對方的主力,我們卻還沒碰見真正強硬的對手,照我估計,厲害的還在後頭。麻煩啊麻煩!」星狂歎息一聲,很明顯,在連續受了兩大打擊之後,他的鬥志和勇氣還是沒完全恢復過來。 「有什麼麻煩的?碰上就打,我們一定能打贏他們的!」西龍說道。 「西龍大人,不是我替星狂團長吹牛,論行兵打仗,那個什麼賽亞國哪裡有人會是他的對手?他什麼時候怕過別人了?贏是必然的。」維拉大聲說道。 「那我們就更不用害怕什麼了。」西龍說道,「只要能贏,我們還有什麼好怕的?」 「西龍大人,星狂團長是害怕自己的軍隊比風楊團長和傑倫團長的軍隊到阿爾斯山在時間上落後了。」維拉邊說邊打量著星狂的神色。 「維拉,別胡說八道。」星狂大聲斥責道,「現在我只想替依維斯總統領報仇,別的什麼都不想。」 「喔!原來如此,星狂,你這是典型的患得患失,能贏就行了,何必那麼在乎早晚呢?」西龍說道。他現在才想到星狂自從在普蘭斯輸給玻利亞之後,表面上沒什麼,但其實內心一直很壓抑。星狂又心高氣傲的,急於要證明自己。而如今,正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如果放過了這個機會,恐怕就再也沒有了。 「不是的,我只是想要親手為依維斯總統領報仇!」星狂略顯憂鬱。 「哎,我理解,但你也知道,凡事不能急,要慢慢來。特別是打仗這回事,想急也是急不來的。」西龍苦口婆心地說道。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趕在風楊和傑倫之前到達阿爾斯山,不然的話,我有何臉面去見依維斯?星狂心想,口裡卻說:「我知道。西龍大人。」 「知道就好。」西龍雖然知道星狂只是嘴上虛應幾句,內心仍然是急於立功,但他也知道,多說也是沒有用的,星狂根本不會把他的話聽進去。而且,西龍自己也想趕快趕到阿爾斯山報仇。這樣一來,更是不想說什麼了。 「報告西龍大人,星狂團長,前面大約三十里處發現有大量敵軍向我們這邊靠攏過來。」 「來得正好!」星狂沉著臉,大聲嚷道,「這一次總該是主力了吧!」 「那我們該認真準備準備才行。」還是西龍比較冷靜。 「對付這種小角色哪裡需要什麼準備?西龍大人,我看是你多慮了。」維拉絲毫也不將對方放在眼裡,大大咧咧地說道。 「維拉,凡事小心方為上策!」西龍說道,「不然的話,到時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是啊!西龍大人所言極是,星狂團長,要謹慎啊!」菲雅克也接口道,「不要像上次在普蘭斯……」 「什別老提上次!」維拉聽見菲雅克提起普蘭斯,想到玻利亞帶給星狂的恥辱,怕惹起星狂的不滿,便打斷了菲雅克的話。 「你給我睜大眼睛看著,遲早,遲早我一定叫玻利亞敗在我的手下。」星狂一臉慍怒。 「幸虧我聰明,沒有說錯話,菲雅克這個傻瓜,簡直是自己找釘子碰。」聽著星狂大罵菲雅克,維拉沾沾自喜地想道。 「星狂,犯不著為這些生氣,一個真正的將軍,要既能打勝仗,也能勇於承受失敗才行。」西龍鄭重地說道,「只有承認差距,下一次你才有可能贏了他,世界上那有什麼永遠不敗的將軍?一兩次失敗其實算不了什麼,你又何必耿耿於懷呢?而且,我聽維拉的口氣,好像是完全不把我們現在的敵人放在眼裡,我希望你只是從戰略上藐視他們,但從戰術上依然很重視他們。」 「是。西龍大人。是我一時衝動。」對西龍,維拉當然必須是畢恭畢敬。其實,他也不是真正完全視現在的敵人為無物,他只是想讓星狂高興起來。狂妄自大本來是星狂的最大特點,首先是從氣勢上壓倒敵人,其次是從實戰中打敗敵手,這也是星狂向來的風格。可以說,維拉之所以那樣說只不過是為了拍星狂的馬屁。 「知道就好了,你也別過於自責。」西龍說道,畢竟是在大戰之前,說幾句也就算了,不能過分地打擊星狂的士氣,「偵察兵,對方主帥叫什麼名字?是什麼身份?」 「據說名叫蒙比亞,是坎亞手下的第一號將軍,頗有謀略,曾經跟隨著坎亞立下了不少功勞。」偵察兵添油加醋。 在一個軍隊之中,能夠當上偵察兵的人通常都要比其他的士兵聰明很多,不然他們又怎麼能靠近對方陣營並刺探到一些資料而不被抓到呢? 實際上蒙比亞是不是坎亞手下的第一號將領,偵察兵自己也不知道。只不過他對星狂的性格十分清楚,知道把敵方說得厲害一點,星狂將來打敗了敵人,心情也會顯得暢快一點,對士兵們也就會更好一點。所以,其他的問題要求精確,而在這個問題上,寧可誇大其詞一點,也不能據實而報。看來,當偵察兵怎樣向上級匯報也是一門很深奧的學問哦! 「你說的是真的?第一號將軍?看來坎亞也知道我們星狂團長的厲害了,所以才派他的第一號將軍來對付我們。哈哈!」 維拉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大笑道。 「是啊!當然是真的!屬下哪裡敢虛報軍情?」那偵察兵乾脆一口咬定。 「好,好,好!」星狂說道,「西龍大人,你就等著看我怎樣打贏這場仗吧!」 「總之,萬事要謹慎。」對於行軍打仗的事情,西龍並不想多加理會。而且,他也已經想開了,知道星狂打過這麼多仗,作戰經驗肯定已經足夠了。西龍知道有一位軍事學家曾經這樣說過:一支軍隊如果有兩個優秀的將軍的話,很多時候還不如一支由一個蹩腳的將軍統領的軍隊。如果自己和星狂意見不一,發生爭執的話,反倒會讓士兵們無所適從,不知道究竟往哪個方向走才好,倒不如放手讓星狂自己一人去做。 「西龍大人,你儘管放下心,星狂團長一定能贏的。」維拉開口說道。 「是啊!西龍大人,這種小仗對於星狂團長來說根本就不在話下。」菲雅克隨聲附和道。說完之後,他看見維拉朝他瞪了一眼,那眼神彷彿是在說:媽的,想搶我飯碗啊?論拍馬屁、投其所好,你小子還差得遠呢! 「西龍大人,那你回信了沒有?」維拉好像想起了什麼,突然問道。 「什麼信?」西龍一時沒反應過來,「哦,你是說傑倫和風楊的信?」 「當然了。」維拉訕訕地說道。 「還沒呢!你想說些什麼?我幫你寫上去好了。」西龍也不知道維拉到底想搞什麼鬼。 「嘻嘻,我只是想如果方便的話,請西龍大人在信後加上幾句,意思大概就是說我們一定能趕在他們的前頭到達阿爾斯山,一定能!」維拉邊說邊伸出右手搔了搔後腦,說道,「要讓人們都知道,星狂團長『狂帥』的名號不是吹出來的!」 聽了這句話,星狂終於微微笑了一笑,畢竟,還是維拉理解他。雖然星狂現在心中很不痛快,但爭強鬥狠的心卻沒有絲毫地減弱。 「應該讓他們知道我們星狂團長不是蓋的。」菲雅克口裡這樣說,心裡卻想道:維拉和星狂活脫脫就像暴發戶,連這個都爭。 「好的,滿足你的要求。」西龍露齒一笑,自從依維斯死後,他還是第一次笑呢,「不過我希望你們不要太冒進,免得掉進對方的陷阱。」 「多謝西龍大人,我知道了,有星狂團長在場,我們絕對不會掉進對方陷阱的,只會讓蒙比亞掉進我們的陷阱。」維拉不停地看著星狂的神色,滿懷自信地說道。 「這樣我就放心了。」西龍說道,「那我先回去了。」 「好的,西龍大人,我就不送你了。」星狂大聲說道,「明天,明天我們就要去和蒙比亞決一死戰。」 「星狂團長,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菲雅克趁這個機會,立刻向星狂示好道。 「打算?明天你就知道了,現在你還是回去陪你的愛妾吧!」維拉現在已經變成了星狂的傳聲筒。 「那星狂團長,我也告退了。」菲雅克早就在等這句話了,聽完之後,立刻恨不得自己能跑得像馬一樣快,屁顛顛地跑了出去。 「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望著菲雅克的背影,星狂歎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到底是在想什麼。 「好有內涵啊!星狂團長。」維拉的表情無比虔誠地讚歎道。 「你別老是用這些話來敷衍我,別當我是傻子!」星狂說道。現在他可沒那麼好的心情,聽人家拍馬屁。 「是真的,屬下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星狂團長不但是位有名的將軍,也是個文人呢,文武全才啊!」維拉一副真誠的樣子,說道。 「文你媽個頭,還文人呢!肺腑之言,你別老是給我說些廢話。」星狂沉著臉說道。 ※       ※       ※ 與星狂得知對方的主力部隊正在前頭的同時,也即是聖歷2109年6月15日。莫問抬著裝著依維斯的千年寒冰製造而成的棺材,來到了普羅旺斯海——從藍達雅到「永久之謎」的必經之路。 一個浪頭接著一個浪頭,彷彿一群你追我趕的孩子一樣,雪白的浪花拍擊著岸邊的岩石,發出巨大的聲音。海風呼呼地吹著,聽起來就好像大海在喘息一樣。沙灘上,留下了許多各種顏色的貝殼。 此時已經是下午了,太陽被雲朵密密實實地遮蓋住了,天空上呈現出淡淡的橘紅色。遠方,海天彷彿連在了一起。海上籠罩著一層層薄薄的霧氣,幾艘小小的漁船還在遠處的海面上輕輕滑動著。 莫問自小就生長在沙漠裡,從來也沒有看過大海,此刻一見,不禁為他的美麗所震撼。不過,他現在可沒有時間來欣賞這些景色了,甚至,他開始有點發愁。 「這麼一片大海,看起來無邊無際的,真不知道過去那裡要花多少時間。而且,去哪裡找肯過去那邊的船呢?」莫問抬頭看了看周圍,心想,「我又不是很認識路,只知道大概方向在那邊。」 「哼!」莫問越想越是生氣,要不是藍達雅那幾個長老在這棺材上加個什麼封印,現在他早就飛到「永久之謎」了。 附近的港口停泊著許多船,漁夫們在上上下下地忙著。吆喝著、叫嚷著,那聲音粗豪而遼遠。港口上也有女人,但男人們卻毫不避忌地露出了粗壯的臂膀和黝黑的胸膛。一股港口所特有的氣味瀰漫著四周,風吹過來,飄進了莫問的鼻子裡,莫問不禁皺了皺眉頭,他對這種氣味很不習慣。而且,他也隱隱覺得這種氣氛好像很不對勁一樣。 但不管如何,也只有去找他們幫忙了。莫問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扛著棺材走了過去。他知道自己的樣子在旁人看起來一定顯得很古怪,不說別的,就是只看他抬著的那個棺材,就已經夠讓人感到驚訝了。 「船家,出海嗎?」莫問走過去問一個大約四十來歲的人。 「今天?」船家問道。 莫問點了點頭,「沒錯!」 「現在已經很晚了,而且是夏天,天氣變幻無常,這種時候哪有人敢出海呢?除非是不要命了。」那船家詫異地抬起頭,望了望莫問,「你是不是從來沒有乘船出過海的?不然的話,這些常識應該不可能不知道的。」 「我有急事!我希望可以盡快到那一邊的一個島上去,救我朋友。」莫問大失所望,指了指棺材。 「你要救你朋友?他不是死了嗎?死人還能救活的嗎?」那船家說道,「但不管怎樣,今天是不可能有人會願意出海的了,太冒險了。你還是明天一早再過來吧,你要到那邊的小島的話,我估計也要幾天的行程,不過我想,平常人是不敢答應送你去的咯!」 「他沒死!我說能救就能救!」莫問聽到那船家說依維斯已經死了,心裡很不開心,臉色一沉。 船家見莫問面色不善,也沒敢吱聲。 「只要你送我過去,我可以給你很多錢,以後,你便再也不用整天去海上冒險了。」莫問用的是一種自己都難以想像的溫柔的聲音。 「我都已經說不去了,這種生意我的確不敢做,我怕我有了錢也沒命花呢!」船家斷然拒絕。 「用一次冒險換來一輩子的清閒,這難道還不值得嗎?」莫問問道。 「要是死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死了之後也是一輩子都不用冒險了,因為沒機會冒險。」船家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而且,我要那麼多錢來幹什麼呢?一輩子都這樣過下去,不是很好嗎?無憂無慮,每天出一次海,就足夠家裡用了,這樣的日子其樂融融,何必去強求其他呢?」 「那你注定一輩子就要在困死在這個地方了!」莫問冷笑。 「我也不想離開呢!」船家說道。 「哎!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勉強你了。不過,我還想問問,這些船家之中有誰會願意送我過去的?」莫問想了想,覺得人各有志,也沒必要跟船家鬧翻。 「在這種天氣、這種時候還敢出海的在這裡除了號稱『浪裡蛟龍』的陸三元之外,恐怕沒有其他人了。」船家脫口而出。 「多謝船家指點,那麼,他在哪裡呢?」莫問問道。 「就在那邊,哦,那個現在坐在沙灘上補魚網的就是他了,你直接去找他吧!」那船家用手指了指。 「謝謝你了。」莫問說著自顧自走了過去。 「哎!」船家看著他的背影,莫名其妙地歎息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歎息著自己因為膽子太小,而做少了一筆生意呢,還是別的什麼? ※       ※       ※ 「請問你就是『浪裡蛟龍』陸三元嗎?」莫問問道。眼前這個漢子,三十來歲的樣子,身體出奇的瘦,但是看起來卻給人一種很結實的感覺。這就是所謂的「浪裡蛟龍」?這麼瘦,到底行不行啊?這個人給莫問的印象並不是很好,莫問開始動搖了。 「正是在下,請問你是誰?」陸三元冷冷地說道,一邊還望了望他肩膀上的那個棺材。 「一個想給你錢的人。」莫問淡淡地說道。 「是你想請我幫忙吧!你想讓我現在出海送你過去?」 「是的。」莫問非常答得乾脆。 「現在這種天氣恐怕不行。」陸三元說道。 「為什麼不行?那邊那個漁夫剛才跟我說,你是什麼時候都可以出海的。」莫問指了指剛才來的方向,「如果你是因為價錢的話,那麼,請你開個價吧。」 「有錢不代表什麼都可以辦到。」陸三元說道,「生命是可以用錢來衡量的嗎?」 「一個鑽石幣。」莫問也不想再跟陸三元繞圈子。 陸三元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繼續有條不紊地修補著他的魚網。那魚網在海風中蕩來蕩去。 莫問望了望陸三元,向他舉起了兩個指頭,「兩個鑽石幣。」 陸三元依舊不為所動,彷彿從來沒有當錢是一回事一樣。不過,在這裡,出一次海能賺到兩個鑽石幣的漁民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了。 「十個,十個鑽石幣。」莫問咬了咬牙。 附近的漁夫聽到有人出十個鑽石幣來搭一次船,不禁一個個都伸長脖子,臉上露出了羨慕的神色。 「沒得商量,你不用浪費口舌了。」陸三元說道,「錢是很次要的。」 莫問把劍架在陸三元的脖子上,「現在,我一分錢也不會給你了!」 「立刻,立刻啟程。」陸三元面色煞白。 畢竟還是武力來得實際,莫問冷冷一笑,不發一言。 「請跟我來,跟我來!」陸三元點了點頭,顫抖著聲音,臉上卻露出了一種怪異的神色。 ※       ※       ※ 磨蹭了好一會,船終於向著「永久之謎」進發了,船帆被風鼓滿,船槳輕輕地劃著波濤前進。 陸三元「浪裡蛟龍」的名號果然不是吹出來的,小船行駛得特別平穩,如履平地。不一會,莫問居然倚著棺材睡著了。他連日跋涉,可以說幾乎一刻也沒有停過,雖然說他是「超一流」的絕頂高手,但是,一停下來,也感覺到疲倦萬分。 溫暖的海風吹拂著莫問光潔的額頭,頭髮輕輕地在臉頰上一翕一動,莫問發出了均勻的鼻息,如同一個熟睡的嬰兒,平靜無比。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莫問在睡夢中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腳好像越來越濕,水流向身體上面湧了上來。起先,他想醒過來,但是眼皮卻好像不受控制一樣,就是不肯睜開;過了一會兒,他終於醒了過來,發現原來不是幻覺,水已經浸到了自己的膝蓋了。 「陸三元?」莫問大吃一驚。 可是,沒有聽見任何人回答,陸三元早已不知所終了!莫問焦急地四處張望著,看見船的中間有個大洞,水正嘩啦啦地湧上船來。很明顯,這是陸三元幹的好事! 莫問這才想起剛開始見到陸三元的時候,自己的心中浮現出一絲很不舒服的感覺。但當時倒沒多去想,只以為是不熟悉海港的味道,所以才會那樣的。誰知道陸三元居然是要害自己的。想到這裡,莫問不禁暗暗後悔自己過於大意。 「不要讓我再碰到你,碰到的話,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莫問惡狠狠地想道,「但是,我跟他無怨無仇啊,為什麼他要傷害我呢?一定是有人在搞鬼,會不會是藍達雅人呢?很可能!我殺了他們七大長老,他們沒理由不報仇的。」 但是,水已經快把整條船給淹沒了,莫問也沒有時間繼續想下去了。他拖著棺材,看著這白茫茫地一片大海,附近沒有什麼船隻。他不習水性,又不能飛,碰到這種情況,只能是束手無策,乾著急了。 「我該怎麼辦呢,怎麼辦呢?」水已經漫到了莫問的肚臍了,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慢慢地下墜,「依維斯,都怪我一時粗心,現在我自身難保了,還怎麼可能把你的身體送到『永久之謎』呢?」 莫問空有一身絕頂的武技,卻毫無用處,生平第一次,他感覺到很多事情光憑武技的確是無法解決的。而以前他總是以為只要把武技練好,就什麼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就連依維斯的死也沒有讓他這樣絕望過,因為他覺得依維斯是可以救活的,但自己卻不可能從這片海裡走出去了。 海水終於漫過了莫問的頭頂,莫問頭腦裡一片混亂,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只是任由自己一寸寸地沉落下去,並竭力用雙手把棺材舉出水面。 「對了,這個棺材是用千年寒冰製造的,現在又是密封狀態,所以一定可以浮在水面。依維斯,我不能讓你和我一起沉沒到下面,也許你還能自動漂流到『永久之謎』呢。」莫問突然這樣一想,於是立刻鬆開了撐住棺材的雙手,而他自己卻依然在下沉著。此時,他像所有不習水性的人一樣,並沒有考慮到自己是可以浮上去的,而是任由身體往下沉。 周圍的壓力越來越大,水也是越來越冰冷,莫問如同一顆掉進水裡的石頭一樣慢慢沉落。要是平常的不會游泳人的話,到現在這個時候早就不知道喝下了多少海水了。但莫問畢竟是「超一流」的高手,他到現在都還絲毫沒有憋氣的感覺。 「不行,我不能讓依維斯在海上漂流,要是讓陸三元看到了,那不是什麼都沒有了?我不能這麼不負責任。」沉到中間的時候,莫問的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 於是,莫問馬上試著運氣往上面游。藉著水的壓力,再加上他自身的功力,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迅速向上移動。「原來水和空氣也差不多!人在空氣裡可以飛,在水裡也可以用同樣的動作來行動。」這樣一試,讓莫問恢復了信心,立刻加大力度,像箭一樣地往上衝去。 不一會,莫問終於從水裡探出了頭,現在,他又不知道該怎樣才能游動了。剛才他想出的道理,一露出水面,他又不知道怎麼用了。只是雙手飛快地亂拍著水面,雙腳在水裡踩踏著,防止自己再次墜落下去。 「依維斯,依維斯,你在哪裡啊?」莫問一邊像瘋子一樣舞動雙手,一邊焦急地想道,「難道就這麼一會兒,你已經被陸三元拿走了?」 「我為什麼不飛起來呢?」莫問恍然大悟,一時著急,竟然什麼都忘記了。緊接著,莫問像一隻白鶴一樣從水裡鑽出來,撒落下一大片水滴。然後,他四處張望著,尋找著裝著依維斯的棺材。 「依維斯!「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莫問的眼睛裡露出了喜悅的神色,在濺起的水花中,他見到了依維斯的棺材正在腳底下動盪著。 莫問飛身而下,落在水裡,然後雙手一陣亂拍,拚命地往棺材那邊游了過去,而棺材也好像會聽話一樣向他移動過來,如同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促使它這樣做。 「終於找到你了!」莫問一隻手搭在棺材上面,感到輕鬆了不少,喘著粗氣喃喃自語道,「好在找回來了,天意見憐啊!不然的話我怎麼向依維斯的朋友們交代啊!」 莫問幾乎是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爬上了棺材,他恍然大悟:「我真蠢!只想到棺材是能浮在水面的,卻竟然沒想到人是可以坐在棺材上面的,早知道的話,我也不用去找什麼船了。哎!不過,就對不起你了,依維斯,我不得不坐在你上面,我相信你會諒解我的。」 其實,也不是莫問蠢,只是他是個旱鴨子,一向與水無緣,匆促之中,心神大亂、無暇細想,又怎麼能想到要坐在棺材上面呢?更何況,依維斯在棺材裡面,依照莫問這些日子以來形成的習慣,別說是坐在上面,就連一片樹葉跌落在上面,他都覺得心裡很不舒服。這更導致他不會去考慮坐到棺材上面去。 剛才若不是無意之間爬了上去,恐怕莫問會一直用手抓著棺材前進了。 海水在莫問伸在水裡的雙腳間柔和地波動著,時不時會有些失去方向的海底生物來碰他的腳,他覺得有趣極了。太陽從雲層裡鑽了出來,夕陽照著海水,水裡彷彿流動著金子一樣。莫問望了望遠方,看見天空就好像一個大鍋蓋蓋在海上面,海面上還有很多海鷗在自由自在地飛來飛去,他的心情因此而豁然開朗。 就這樣,莫問坐在棺材上面用劍運氣來作為掌控方向的船槳,向著「永久之謎」進發。
***************************************************************************** 第五章左右為難 蒙比亞軍營。 「蒙比亞將軍,照估計,我們也應該要碰上星狂了,你準備怎樣對付他?」坎亞派來監視蒙比亞的所謂幕僚帕爾馬問道。 「星狂此人急功冒進,我也研究過他的戰例了,總之,我們的主要方針就是以靜制動、後發制人,以不變應萬變。」蒙比亞一副自信的樣子。 「對付星狂這種人,如果我們動作過於緩慢,策略過於僵化的話,恐怕會吃虧的吧!」帕爾馬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 「我個人覺得這是對付他的最好方法,因為我們的軍隊不可能像他的軍隊一樣快速,如果跟他鬥快比變化的話,恐怕我們會落於下風。」蒙比亞皺了皺眉頭,明顯不悅,「那你有沒有什麼建議?」 「也不一定要以快打快啊!屬下覺得可以採用玻利亞擊敗星狂的方法來對付他。」帕爾馬有點得意。 「那也要地理環境適宜才行,普蘭斯那邊有個比利亞麗小鎮,我們這裡可是什麼都沒有,想引星狂上當,都不知道往那邊引。」蒙比亞說道。 「蒙比亞將軍,你忘記了我們來的路上有一山谷嗎?」 「哦,你是說我們引他們進去?」蒙比亞眉頭展了一展,問道。 「正是如此。」帕爾馬面有得色。 「可是我想星狂經過上一次被玻利亞圍困之後,受了很大的教訓,這一次應該不會輕易上當了。」 「蒙比亞將軍,你肯定聽過這樣一句話吧?」 「什麼話?」蒙比亞不耐煩地問道,「別再給我賣關子。」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帕爾馬說道,「只要我們的策略運用得當,星狂必將再度上當。而且他一路急追猛打,可以看出他急於求成,我們也正好利用他的這種心理,將他慢慢引入山谷,到時候,我們要他死他就得死,要他活他就得活。」 「依我看,沒那麼簡單。」蒙比亞說道,「星狂怎麼說也是一員大將,怎麼可能兩次都犯同一個錯誤呢?不可能!」 「請恕屬下冒昧,蒙比亞將軍你的聲名比起玻利亞誰更響亮一點?」帕爾馬微笑著問道。 「玻利亞名滿天下,舉世皆知,我暫時比不上他。」蒙比亞雖然不情願,還是說道。而且在話中還特別強調了「暫時」兩個字,明顯是想跟帕爾馬說現在我是比不上他,但以後可就說不定了。 「那麼,請恕屬下直言,星狂一向妄自尊大,當初他連玻利亞都不太放在眼裡,又哪裡會看重蒙比亞將軍你呢?」帕爾馬邊說邊打量著蒙比亞的神色。 「什麼?」蒙比亞怒形於色,說道,「你不要說跑題了!」 「蒙比亞將軍請息怒。請聽屬下細細分析,既然星狂不將你放在眼裡,那麼星狂就很可能會中計,因為他不會想到我們會把別人的計策拿來再用一次,而且想不到除了玻利亞之外還有人能讓他中計。」帕爾馬急忙補充說道,「到時,蒙比亞將軍你就功成名就,成為第二個戰勝星狂的人,更會得到陛下的重重獎賞。」 「說得還算有點道理。」蒙比亞臉色平和下來,「如果到時用你的計策,星狂真的掉進陷阱的話,我一定會好好地打賞你的。」 「多謝蒙比亞將軍。」帕爾馬喜上眉梢,說道。 「但如果事情失敗了。」蒙比亞口風一變,「那到時你可要負全部責任。」 「蒙比亞將軍?」帕爾馬聞言,立刻臉色大變。 「軍中無戲言,總之,我們每個人都要為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負責,我也一樣。」蒙比亞冷冷地說道。 「蒙比亞將軍,屬下只是提供了一個計策,以供參考,要是你覺得這個計策不好用,那就算了。」帕爾馬誠惶誠恐地說道,「至於獎賞,屬下也不要了。提出建議,只是屬下作為幕僚的責任。即使得到採納並最終取得勝利,也全是蒙比亞將軍你一個人的功勞,跟屬下幾乎可以說一點關係都沒有,屬下又怎麼敢奢求得到獎賞呢?」 「我一向的主張是賞罰分明,有功必賞,有錯必罰。」蒙比亞陰沉沉地說道,「你想讓我違背自己的律條嗎?」 「屬下萬萬不敢。」帕爾馬暗暗叫苦連天,早知道自己就不該為了炫耀自己的見識而多嘴,現在好了,偷魚不成,倒惹了一身腥,真是得不償失。 「那就別再多說了。」蒙比亞淡淡地說道,「你可以退下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思考一下。」 「蒙比亞將軍,屬下……」帕爾馬還想說點什麼,以求蒙比亞不要將責任推卸到他身上。 「不用說了,退下吧!」蒙比亞說道。帕爾馬是坎亞硬塞給他的幕僚,他早就對坎亞這個舉動感到嚴重不滿了,那樣做,在蒙比亞看來,很明顯是派個人來監視自己或者是對自己的實力不夠信任。而現在,帕爾馬竟然自投羅網,他自然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了。 「是。」帕爾馬委委屈屈地退了下去。心想:這次我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怪自己太多嘴了。到時有功勞蒙比亞就領了,自己所能得到的東西實在很少;但要是輸了的話,那自己的腦袋瓜子怕是要掉了。 如此一想,帕爾馬不禁冷汗涔涔,後悔不迭。 ※       ※       ※ 聖歷2109年6月16日,阿爾斯山,坎亞大殿。 「陛下,范斯特……范斯特他居然率兵投靠了傑倫!」莫芒膽戰心驚地稟告道。 「什麼?」坎亞拍案而起,臉色大變。 「陛下息怒!息怒!」莫芒抖抖索索地跪在地上。 「十萬兵馬竟然,竟然全部投靠敵軍!」坎亞咬著牙,一字字道,「范斯特,朕恨不得剝你皮,拆你骨!」 「陛下,可惜那范斯特的家眷全部都隨軍了,否則理應誅滅范斯特九族!」莫芒說道。 「誅滅九族?就算他沒帶走,現在誅滅九族還有個屁用。」坎亞也顧不上什麼一國之君的形象了,罵道。 「屬下糊塗,屬下該死!」莫芒臉如土色。 坎亞臉色陰晴不定,好久也再沒有說一句話,這個打擊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大了。假如范斯特是率軍與傑倫拚命,戰敗然後全軍覆沒,對坎亞來說,也比現在強得多。 一會過後,坎亞臉色漸趨平靜,雖然態度依然讓人覺得有點故作,「西部幾乎完全失去抵抗能力,傑倫以後遇到的障礙將會很小。另一邊的風楊也是如此。莫芒啊!現在,我們可真正是陷入困境了。」 「屬下堅信陛下乃是真龍天子,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的!」莫芒說道。 「逢凶化吉,說得倒是輕巧啊!如今,我們也只有靜候戰局發展了。」坎亞顯得很鎮定自若。 「陛下,蒙比亞將軍一定能戰勝星狂,為陛下爭氣的!」莫芒說道,心裡卻想:上一次國王說薩德能攔住風楊,結果一眨眼,薩德就給風楊擊敗了;後來又說范斯特依仗著天險,傑倫攻不過來,但又是事與願違。看來,這賽亞國可真不能再呆下去了。 「事情總有個底線。」坎亞說道,「你倒是說說,為什麼你會認為蒙比亞可以戰勝星狂呢?」 「陛下,屬下認為星狂現在元氣大傷,軍隊已經潰不成形,不像傑倫和風楊的軍隊,他們都是些生力軍。而且,攻下了我們幾個小城,更是已經令星狂力不能支了。他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我們輕輕一捏,他就會死掉。」莫芒說道,「再加上陛下你的洪福齊天,這那是他們可以比擬的?」 「紙上談兵!」坎亞說道,「不過,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屬下還有一點補充:陛下派出去對付星狂是我們軍隊中的精英,蒙比亞也是陛下手下最好的將領之一。這也是很重要的因素。」莫芒說道。 「算你還有點小聰明。」坎亞說道,「但如果他們攻到我們這裡呢?」 「屬下一定跟隨陛下抵抗到底,絕不言退!」 「朕是問你有什麼看法,不是讓你表決心!」 「哦!屬下認為,即使他們攻到我們這裡,我們也不用害怕他們,因為,我們的主力還全都在阿爾斯山,又有陛下你坐陣,萬無一失!」 「總算沒白白跟了朕這麼久!」 「陛下英明神武,屬下是近朱者赤。」莫芒訕笑道,「不過,陛下,屬下有一個疑問。」 「說!」坎亞說道。 「屬下恐怕軍隊連連敗退會嚴重削弱士氣,陛下是否應該考慮增調兵馬去抗敵呢?」莫芒說道。 「你的擔憂也不無道理,只不過朕已經決定把所有的兵馬都留在這裡了,你也不必多言了。」坎亞說道。 「陛下,有來信。」正在此時,一個通信兵飛跑著進來說道。 通信兵剛才在到大殿之前一直都在慢慢溜躂,彷彿閒庭信步,但一走到大廳卻跑得飛快,而且還帶著嚴重氣喘,看起來果真是拚命得很。 「哈哈哈哈!」坎亞展開信一看,不禁大喜過望,開懷而笑,「除掉這兩個人,朕可以高枕無憂矣!總算有一件值得我開心的事情了!」 「陛下,什麼事情?除掉了那兩個人?」莫芒感覺莫名其妙。 「還記得上次朕跟你說藍達雅到『永久之謎』有一個大海嗎?」坎亞問道。 「屬下當然記得,陛下的話,屬下一句也不曾忘掉。」莫芒答道。實際上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都在提心吊膽,擔心有這頓沒下頓的,早就把坎亞以前說過的話給忘記了。 「朕在那邊重金僱傭了一個水性奇好的人,他叫『浪裡蛟龍』陸三元,載著依維斯和莫問到了大海中間,然後他就把船弄沉。現在依維斯和莫問都已經沉入大海了,恐怕已經被鯊魚當午餐吞掉了。」坎亞興高采烈。 「恭喜陛下,除掉兩個大敵。」莫芒也高興地說道,「陛下,你剛才說重金僱傭,屬下可以問問重金是多少嗎?」 「一萬鑽石幣。」坎亞淡淡地說道。 「天啊!那足夠僱傭一支幾十萬人的軍隊了。」莫芒大聲嚷了一句,雖然錢不是他的,但他也覺得很心疼,因為這些錢本來將來很可能被他收入囊中的。 「很多嗎?朕還覺得少呢!一支軍隊能把依維斯和莫芒殺掉嗎?」坎亞說道,「別說是一萬鑽石幣,陸三元就是讓朕把整個國庫的錢全部給他,朕也照給不誤。錢財乃身外之物嘛!這點小錢賽亞國還是拿得出的。」 「那倒也是,捨不得孩子套不了狼,陛下遠見卓識,心胸開闊,不為錢財所惑,莫芒我是連萬分之一也及不上的。」莫芒又開始發揮他的特長——拍馬屁,「不過,屬下始終覺得心疼,一萬鑽石幣啊,這得賺多久啊!」 「你要想想,將來如果我們稱霸了天下,那一萬鑽石幣又算得了什麼?」坎亞說道,「到那個時候,我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錢,不過就是個符號罷了。」 「不過,陛下,屬下還是有點擔憂,聽你的口風,那陸三元並沒有親眼看到依維斯和莫芒被鯊魚吞掉?」莫芒問道,「那會不會又橫生枝節呢?」 「對!」坎亞把信又看了一遍,剛才的開心立刻減弱了不少,他一時心情過度興奮,不是莫芒提醒,倒是沒有留意到。 「莫問這種人,除非是親眼看到他的屍體,否則屬下覺得還是應該查得更清楚些。」莫芒說道。 「就算見到了屍體好像也不能證明他就真的沒救了,比如依維斯,莫問搶走他的屍體一定是有目的的,或者屍體也能救活過來呢?當初,朕要是把他千刀萬剮就好了。哎,也怪朕婦人之仁。」坎亞歎道。 「陛下心地善良,屬下銘感五內。」不知道那些給坎亞殺死的人聽了這句話有什麼感受? 「朕就是不夠狠啊!不過這一次朕不會對任何人留情了,傑倫也好,風楊也罷,甚至是魔武,朕都要叫他們有來無回!」坎亞假惺惺地說了一句。 「叫他們有來無回!哼!」莫芒舉了舉手。 「但願蒙比亞能夠不辜負朕的重托,把星狂的軍隊滅掉,不然的話,四面受敵,到時朕可真是有點承受不住了。」頓了頓,坎亞又說道。 「陛下過謙了,只要陛下一招手,他們全都得趴下。」莫芒說道。 此時,又一個通信兵走進來稟告道:「陛下,埃南羅的緊急來信。」 「哦?今天的信件怎麼這麼多?埃南羅?能有什麼事情呢?自從殺了依維斯之後,他們可就一點下文也沒有了。」坎亞接過信,展開一看,只見信裡有如下內容: 陛下: 許久不見,貴體想必安康?你登基之日,我俗務纏身,未能親自朝賀,倍感歉意。後來又聞貴皇后不幸逝世,仍然未能前往祭奠,抱歉之至。來日定當親自前往謝罪。 現在,特通知你一件重大的事情:魔武已經率領著幾千名鐵血傭兵級的黑暗鬥士往「永久中立之地」北部進發,不日就將到達,希望你早做準備。本來,我也想在埃南羅的境內將他消滅,以免他去騷擾你的邊境,為你分憂。怎奈自從上次敗給依維斯之後,元氣大傷,士兵疲憊,有心而無力。望你見諒! 話長紙短,就此擱筆,期待來日可把酒言歡。 佛都 聖歷2109年6月15日 「魔武也來了?」坎亞大吃一驚,心想:這一次可就麻煩了,魔武這個傢伙可不是弱者,弄不好自己就要死在他手上! 「什麼?魔武是不是就是以前跟依維斯在一起的那個傢伙?」莫芒並沒有親眼見過魔武,但到了阿爾斯山這麼久了,也已經風聞了不少關於他的事。 「就是他!」坎亞皺著眉頭,「什麼『有心而無力』,肯定是佛都這小子落井下石,故意放魔武過來與我們為敵。」 「那現在我們該如何是好?」莫芒見到坎亞神色大變,知道事態嚴重。 「馬上通知羅絲維特城認真戒備!」坎亞下令道。 「遵命!」傳令官閃身而出。 「朕估計,羅絲維特城會被攻破,魔武會打到我們這裡來。因為如果他們實力不夠的話,早就在埃南羅給佛都幹掉了,畢竟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會輕易讓別人通過的。到時他跟風楊、傑倫他們幾支軍隊匯合,我們可就真的是四面受敵了。」 坎亞心頭非常沉重,卻裝出一副輕鬆的樣子。 「不會這麼嚴重吧?」莫芒身上冷汗直冒,他的直覺告訴他,坎亞越是表現得鎮定,就說明事情越嚴重。 「惟一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我們的狀況已經不可能再壞了。」坎亞微微一笑,「我們一定能將他們擊敗的,依維斯比魔武厲害多了,最後還不是一樣死在我們手下。」 「那屬下先預祝陛下的大事可成。」莫芒口裡說道,心裡卻想:當初不是皇后的話,恐怕你連依維斯的汗毛也傷不到。 「你下去吧!」坎亞看了看莫芒。 「是。」莫芒現在也找不到什麼話說了,只是覺得胸口堵得慌,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聽了坎亞的話之後,立刻躬身退出大殿。 坎亞對著莫芒的背影狠狠地一咬牙:「哼!這個世界欠朕太多了,朕要這個世界全部償還!」 ※       ※       ※ 聖歷2109年6月16日下午2點35分。 戰鼓齊鳴,軍號聲穿破雲層,無數的士兵發出山呼海嘯般的聲音,震得平原上的草都好像在劇烈地搖動一樣。星狂軍隊和蒙比亞軍隊即將開戰了! 星狂的軍隊之中有一些是在途中新招的士兵,這些士兵就好像以前「前進軍」剛成立時一樣,大多數是農民出身,而且都是為生活所逼而來參軍的。畢竟,無論如何,軍隊之中總可以提供糧食,填飽肚皮。在很多人的眼中,戰死總比餓死強,因為戰死是英勇就義,餓死就是窩囊廢了!這些人哪裡見過這樣驚人的陣勢呢,很多人都嚇得臉色發紫,牙關打顫,兩股發抖,幾乎就想丟下武器,臨陣脫逃。 不過,星狂軍隊中大部分人都是從玻利亞那裡死裡逃生出來的,經歷過那麼多次戰爭,對這些早就見慣不怪了。一個個都擺出一副氣定神閒的姿態,好像這是在他家後院,而不是在戰場上一樣。 很快,蒙比亞率先發動了第一輪攻擊。星狂軍中的人見到滿天飛舞的箭矢撲面而來,急忙一個個高舉盾牌,擺好陣勢。 在箭雨之中,蒙比亞的先頭部隊向星狂的軍隊慢慢靠近了過來。星狂立刻命令士兵準備反攻,士兵們也一個個都準備好了。而在他們正要發動攻擊的時候,臉上忽然露出了惶惑不知所措的神色:蒙比亞的前頭部隊並非是速度奇快有衝擊力的騎士,也並非列成銅牆鐵壁般的盾牌步兵,而竟然是無數的平民百姓! 那些平民百姓之中大部分是老年人、攜帶著孩子的婦女,還有一小部分居然是青壯年。蒙比亞的士兵拿著皮鞭在人群中抽打,弓箭、刀槍緊緊地抵住在平民百姓們的後面。他們一個個都是手戴鐐銬,心不甘情也不願地邁著沉重的步伐向著星狂的軍隊前進,隊伍中不時傳出一陣陣悲苦的哭嚷。 「怎麼辦?」星狂的士兵們都已經用力拉好了弓弦,但聽著:「不要放箭,我們是平民百姓,我們是無辜的。」的話,手中的箭卻怎麼也難以射出去,畢竟這些向他們逼近的平民百姓之中可都是受害者,而且難保其中會有士兵們自己的親戚! 「星狂團長?」維拉望了望身邊的星狂。 「放箭!」星狂嚷道,看了看西龍,舉了舉手,正準備下令放箭,並補充了一句,「除了下令放箭之外,我還能幹別的什麼嗎?」 「星狂……」西龍遲疑不已,終究,他還是覺得不大忍心。 「哦?」星狂眉毛往上揚了一揚。 「沒什麼,你做你應該做的事情吧!」西龍下了很大的決心,很明顯,敵人就是想利用那些平民百姓來使己方妥協,瓦解己方的鬥志,然後乘機衝過來。西龍此時想起了依維斯就是因為心慈手軟才會導致那樣的結局的,自己既然要為依維斯報仇雪恨,便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全體士兵聽令,立即放箭!」星狂再無顧忌,朗聲嚷道。 「放箭,放箭!」維拉大嚷道。 可是士兵們卻都只是緊緊拉著弓弦,不忍心把箭放射出去。雖然,他們在戰場上可以用最凶殘的方法殺死敵人,但他們卻又怎麼能狠得下心殺死這些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呢? 這個時候,除去對方射進自己陣中的箭矢擊到盾牌的聲音,星狂陣中可以說是一片寂靜。士兵們聽著自己紛亂的心跳,感受著一種比真刀真槍搏鬥時更為驚心動魄的內心體驗,豆大的汗水從他們臉上一顆接著一顆流下去,濕透了他們的全身。 「放箭!」維拉又大嚷道。 星狂的臉色變了變,西龍保持著沉默,不吭一聲,那蘭羅則滿臉焦急,也不知道是緊張士兵們不射箭還是替那些衝過來的平民百姓感到擔憂。 白木和菲雅克都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他們倆心中在想著:「打仗總會死人的,不是這個人死,就是那個人死,何必那麼在意呢?」 但士兵們依然動也不動,當然,這個世界上什麼樣的人都有,這些士兵當中有些人是不忍心射箭,但肯定也有相當一部分士兵是看到別人不動,自己便也不動,而不是因為他們擁有仁慈的心靈。 「不要過來,你們站住,快站住!前面危險!」星狂陣中開始有人直起嗓子喊道。 俘虜們面面相窺,但他們哪裡敢停住腳步呢?後面可是有很多人用武器對著他們!當然,其中也有些俘虜聽到喊聲之後,稍微地停了停,但一下子便被監督他們的士兵殺死。 而殺死一些人,很明顯起到了很大的殺雞儆猴的作用。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俘虜們就更加不敢停了,於是,他們繼續一步步向著星狂軍隊前進。 ※       ※       ※ 「我這個辦法還不錯吧!」看到這種情況,蒙比亞面有得色地看著帕爾馬,說道。 「蒙比亞將軍真是英明,星狂軍隊果真有所顧忌。」帕爾馬讚歎道。他現在但求蒙比亞能在這裡就把星狂收拾掉,免得蒙比亞到時要用自己的策略,到那時要是仗打輸了的話,那可就完蛋了,蒙比亞一定會如昨天所說,把責任都推到他身上的。 「你求神拜佛讓我成功吧!」蒙比亞冷冷地笑道,他哪裡會看不穿帕爾馬的心事呢? 「將軍說得是,我現在無時無刻都在祈禱著我軍得勝。」帕爾馬也聽明白了蒙比亞的意思,臉孔微微一紅。 蒙比亞的士兵繼續往星狂軍隊前進,跟星狂的士兵一樣,他們也是各自抱著非常複雜的心態的。有些人希望可以借此衝過去,打敗敵軍;但也有不少人覺得這樣做很低劣,有點勝之不武。但不管如何,他們都是在逼近之中的。 ※       ※       ※ 「全體的士兵聽令,立即放箭!」星狂第二次發出同樣的命令道,「軍令如山,再不放箭者,殺無赦!」 「士兵們,再不放大家便都死在這裡了!以後會有人給我們立一塊集體墓碑,墓碑上面寫著:這是一支善良的軍隊,他們因為不敢射殺敵軍而被敵軍射殺!」西龍臉上的神色轉為哀惻,兩行熱淚從他臉上滑下,接著星狂的話,喊道。 「放吧!」也不知道哪一個士兵嚷了一句。有人開始發射了!一支、兩支、三支……剛開始時,是零零星星,後來,越是發射便越是密集。士兵們一個個眼含熱淚,搭弓而射。 「哎呦!」俘虜們應箭而倒,大部分又只是被射傷,並沒有被射死,只見他們倒在地上翻滾著、哀叫著。但後面逼不得已繼續前進的俘虜又把他們踩在腳下,接二連三,最後,他們的聲音漸漸衰弱下去,從奄奄一息直到毫無氣息。 「別射了,別射了,我求求你們別射了!」那蘭羅滿面是淚,他生性淳樸,哪裡見得了這樣殘忍的場面呢? 「那蘭羅大叔,別這樣。」西龍安慰道。 「西龍大人……」那蘭羅泣不成聲。 「繼續上!」蒙比亞一不做,二不休,並不手軟,繼續命令士兵們驅趕著俘虜向前面壓過去。 「蒙比亞將軍,既然對方都不再顧及俘虜們的生命了,我們還要驅趕他們上去幹什麼呢?那不是拖慢我們軍隊推進的速度嗎?」帕爾馬一副冒傻氣般的樣子。 「哈哈,這就是將軍和幕僚的區別了。」蒙比亞狂笑道,「你只看到拖慢我們軍隊推進的速度,卻沒有想到在此同時對方的行軍速度也被我們拖慢。這樣一來,星狂的軍隊就發揮不了他們速度快、衝力兇猛的最大特點了,還說你研究過星狂呢,我看你對他一點都不瞭解!而且,俘虜們可以幫我們擋住大部分箭矢,減少我們的傷亡,並消耗對方的箭和對方的體力。」 「屬下領教了!」帕爾馬表現得很恭敬地說道。心想:蒙比亞啊蒙比亞,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啊?只不過是我以前犯了錯,給你抓住了把柄,現在要拍拍你馬屁,讓你以後放過我,不要到時輸了,把罪怪我身上罷了。 ※       ※       ※ 戰場上瀰漫著血雨腥風,慘叫聲和咒罵聲直上雲霄。那些俘虜,他們原先還抱著星狂的軍隊會救他們離開的奢想,現在,他們在殘酷的事實面前,終於都幡然醒悟了:沒有一支軍隊會為了這幾條人命而付出沉重的代價,他們的命在別人眼中根本就是分文不值。 「當兵的都不是好人,你們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俘虜們詛咒著,不但詛咒著蒙比亞也詛咒著星狂。 不過,又有誰會將俘虜們的詛咒和怒罵當一回事呢?死亡一直沒有離開他們。 慢慢的,俘虜越來越少了,在雙方士兵幾乎都還沒有正式交鋒的時候,戰場上就已經被血浸濕了。蒙比亞的士兵在屍體之中穿行著,鮮血漫上了他們的鞋子,把他們的腳底心浸得一片冰涼。 「步兵們,衝啊!」星狂大喝一聲。在這樣的草原上,讓騎兵去衝鋒無疑是不現實的,因為地上都是屍體,馬匹要跌跌撞撞左避右閃才能從屍體上涉過,這樣的騎兵又有何速度可言呢?很可能跑起來比步兵還要笨拙和緩慢很多。 「衝啊!」蒙比亞的士兵也不再去管剩下的那一小部分俘虜了,他們吶喊著衝了上前,揮舞著兵器亂衝亂撞,像一群初生的牛犢,對星狂部隊中的那些老兵並不感到害怕。而其實,害怕又有什麼用呢?在戰場上,一個人越害怕可就越容易死。 「他們也不過是沖一衝罷了,後勁肯定不足。」面對著對方氣勢洶洶的衝鋒,「前進軍」中居然有人徐徐說道。 「對,只要把他們那股狠勁消磨完,他們就不戰自敗了!」 星狂的軍隊早已習慣了對付這樣的敵人了。他們都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就連新招的那些士兵在老兵們的帶動下,也顯出了似乎不該屬於他們這種新兵的鎮定自若。 兩支軍隊,一支好像是狂風暴雨般沖刷過來,另一支卻如同暖洋洋的陽光般溫和地照射著,廝殺在一起,難分難解。 蒙比亞的士兵並不能算是英勇,更談不上善戰,不過,他們憑著那股拼勁,憑著強烈的求生意念,一時倒也沒有落在下風。 在這樣的時候,戰略、計謀都已經退到很次要的位置了。但士兵在激烈的對攻中除了認真應付自己的敵手之外,卻還都在提心吊膽地想著對方到底有多少兵馬,會不會突然又殺出來另一支軍隊之類的問題。 「繼續上!」蒙比亞大聲命令道。看著自己的士兵居然能與對方打成平手,蒙比亞內心不禁一陣得意。的確,以一支疏於實戰的隊伍去對付一支主要由身經百戰的人組成的軍隊而沒落於下風,是很有理由可以得意的。但是,打仗的最終結果自然是希望勝利的,光是沒落於下風很明顯還是不夠的。 雖然蒙比亞現在命令前進的士兵是跟第一批投入戰場的士兵一樣的,他們在相同的兵團經受過相同的訓練。但是,也許是受到了第一批士兵的激勵,覺得星狂的軍隊並沒有傳說中那樣可怕,第二批投入到戰場之中的蒙比亞士兵很明顯比第一批士兵隊形要整齊得多。衝在前排的士兵齊刷刷地平舉著長槍,後面的則高舉著斧頭、大刀之類的兵器,殺氣騰騰,吶喊著向前衝鋒。 「媽的!」星狂看到自己的軍隊在對方的衝擊之下,竟然有落於下風的跡象,不禁狠狠地咒罵了一句。他最擅長用的騎兵由於被蒙比亞用那些俘虜擋住了去路,在這場戰爭上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發揮出真正的作用。這讓他感到很窩火,不過,如今他也顧不得什麼了,「騎兵們也上!」 騎兵們早就蓄勢待發,在戰場上自己不能打仗看著別人在打,確實是比較鬱悶的事情。一聽到命令,他們馬上衝了過去,馬匹們在屍體堆中行走比預想中的狀況要好很多。士兵們抖擻精神,平舉著長槍如同沙漠風暴般捲了過去。 「展示騎兵英姿的時刻到了!」騎兵們幾乎在同一個時刻把自己的槍尖插進對方的肉體,幾萬股刺進肉體的聲音匯合在一起,刺激得戰場上的人們氣血直往上冒,一個個雙眼如同大紅燈籠般紅通通、火辣辣。鮮血在士兵們的槍尖呼嘯著,馬匹呼呼地喘著粗氣。 現在,蒙比亞的士兵才開始認識到對方的強大之處。他們不禁有點畏縮不前,一個個縮手縛腳的,士氣大為減弱,戰鬥力更大為減低。 「全部給我上!」星狂見勢頭大好,內心一陣狂喜,向後面揮了揮手,聲音立刻傳遍了戰場上的每一個角落。 頓時,星狂的軍隊如同狂風驟雨般橫掃過去。騎兵、步兵都以自己所能達到的最高速度衝殺過去,很久以來,他們都沒打過像今天這樣大的戰役了,他們也像星狂一樣渴望著重新證明自己,重新獲得信心。
***************************************************************************** 第六章請誰入甕? 蒙比亞的旗幟一面接著一而倒了下去,士兵們在星狂軍隊的衝擊之下已經亂成一團,幾乎全無陣形可言。 「撤!」 蒙比亞大聲嚷道。看到這樣的情景,蒙比亞知道在這個地方,自己的戰爭已經輸了,他並不想再投進兵力。又想起了自己佈置在山谷邊的士兵,現在,時機大概到了,該讓他們來追擊了。 「撤,快逃啊!」 後撤中的蒙比亞大軍亂紛紛地嚷道,一個個撒腿就逃,恨只恨爹媽少生了一雙腿。 「追!」星狂當然也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了,趁勢向前衝殺過去。軍隊所過之處,一片片悲鳴哭吼。 片刻之後,剛才的戰場便肅靜下來,雙方的士兵都朝著同一個方向而去。戰場上只剩下一些零星的士兵,他們大部分是受傷的,還有的是留下來照顧傷者的。其中還有一些是剛才那些俘虜,他們僥倖地撿回自己的性命,在戰場上顫抖著四處觀望,眼睛裡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 幸運的俘虜們是活是活下來了,可是,很可能,他們的一生便將要被這一場慘無人道的戰爭所籠罩,他們將活在血和淚的慘痛之中。許多年以後,他們老了,回首往事,也許,他們同樣很可能將會發現自己的一生已經被這場戰爭所扭曲了。 有些事情,發生了便是發生了,否認跟辯解都是蒼白無力的,人們永遠也無法抹去它的痕跡! ※       ※       ※ 「星狂,前面是一道山谷,四面環山。我和那蘭羅、白木去找你的時候曾經經過這裡。」追殺之中,西龍提醒道。雖然西龍並不想干擾星狂的行軍打仗,但是,到了這樣關鍵的時刻,他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必須開口說話。 「是啊!」白木也大嚷了一句。那蘭羅則一聲不吭,他還沒有從無辜的俘虜們被殺的哀痛中清醒過來。 「西龍大人!為了以防萬一,我帶領一半軍隊衝進去,你帶領後面的一半軍隊從外面攻擊。」星狂自從上次吃了玻利亞一次虧之後,對這種地形很是敏感,要不然,換在過去,他很可能不會理會這些,只顧瘋狂地追殺進去。 「好!」西龍自然明白星狂的意思,星狂也就是想讓蒙比亞產生星狂軍隊已經衝進山谷,然後被困在裡面的錯覺,然後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衝啊!」星狂再無其他顧忌,發了瘋一樣地衝了進去。原來居住在山谷裡面的鳥、獸已經全部驚飛驚跑了。而此時,經過這一輪長途奔襲,星狂的騎兵漸漸把速度發揮出來了,越殺越勇。蒙比亞的士兵則是越退越害怕,傷亡也越來越慘重。山谷的草木本來很茂盛,但現在已經被人和馬匹踐踏得不成樣子,青草被鮮血浸潤得一片鮮紅,遠遠忘過去,整個山谷就好像一匹用紅色顏料染過的長布一樣,煞是醒目。 「星狂軍隊果然名不虛傳!」蒙比亞雖然感覺到對方正在落入自己的圈套,卻還是忍不住心驚膽戰地想道。附近的帕爾馬更是嚇得面色蒼白,身體緊緊貼住馬背,既害怕不小心摔下馬去,又害怕被飛矢射中。 「衝啊!」維拉粗著脖子,舉起大刀,一邊大聲嚷著一邊策馬向逃軍堆中衝過去,如同切蘿蔔般砍殺著對方。 「殺啊!」在維拉沒有衝上去的時候,附近的菲雅克也作勢嚷道。他可不想衝過去,要是萬一被人殺了就太不划算了:打仗而已,又跟自己的江山已經沒有關係了,何必那麼拚命呢?畢竟生命誠可貴!不過,他又不好意思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所以,他便裝出一副浴血奮戰的樣子,喊幾句響亮的口號。做著諸如在地上被別人砍得半死的士兵上加上一刀的工作,倒也樂在其中。 「證明我們的時候到了,為依維斯總統領報仇!」星狂一把搶過身邊一個士兵的旗幟,左右大力揮舞道。旗幟在大風之中獵獵作響,很是壯觀。 「撤啊!」蒙比亞的士兵一個個都已經失去鬥志了,抱頭鼠竄,現在,他們已經沒有空去想自己到底該往那邊走,該怎麼走,要不要轉過身應敵之類的東西了。他們都慌不擇路,四散而逃。 「保持隊形,保持戰鬥隊形。」蒙比亞喊得聲嘶力竭,但卻也無法穩住局面。 ※       ※       ※ 山谷中,士兵們手中的兵器在劇烈地撞擊中,有的甚至濺出了點點火星。星狂的士兵們一個個奮勇爭先,唯恐殺少了一個敵人。刀刃已經捲起來了,槍尖也已變鈍,可他們依然一刀一刀砍下去,一槍一槍地刺進去。反正,只要力道運用得好,就算是沒有刀刃也照樣能把對方殺死,就算是沒有槍尖也能把對方刺穿。 蒙比亞終於逃到了另一個出口之處,逃得出來的士兵們早就全部出來了,其他還沒有出來的大概即使不死,也要重傷了。他的另一支軍隊早就圍住了山谷,負責的軍官正在出口處等候著他。 「放箭!」蒙比亞不假思索,大聲命令道。 負責的軍官遲疑了一下,還是執行了他的命令。於是,一時之間,戰場上一片混亂,馬匹被射中的嘶叫聲和人被射落馬的慘叫聲此起彼落。還沒有走出山谷的蒙比亞士兵更是可憐,他們腹背受敵,前進是死,後退也是死,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走。聰明一點的乾脆就從地上拾起一根箭,從旁邊的夥伴弄了點血染了一染,輕輕地刺進自己的盔甲,找個地方裝成死去的樣子。 不過,星狂的軍隊畢竟早有防範,而且,山谷裡林木也不少,所以他們也都很快找到了屏障,在一旁躲了起來。蒙比亞的弓箭攻擊幾乎完全失去效力。 「停!我們就守住高地,把他們困死在裡面,我倒要看看他們能在裡面呆多久。」蒙比亞見狀,大手一揮,「帕爾馬,你這個計策還真不錯,回去我一定好好地獎賞你!」 「謝謝蒙比亞將軍栽培!」帕爾馬驚魂稍定。 「哈哈哈!」因為蒙比亞是用內力嚷的,雖然他的功力並不太高,但星狂也都聽到了,他大笑道,「不自量力,我倒要看看是誰困死誰呢!」 「死了,大難臨頭了,上次就是這樣被玻利亞困住的。」一旁的菲雅克心裡直打鼓,口裡卻什麼都不敢說,因為他知道星狂最忌諱玻利亞了,要是他一急起來,把自己給殺了。那就不是什麼「大難臨頭」了,而是根本就沒有頭。 「不用看了,事實就在眼前。」蒙比亞大嚷道。 在戰場上,打著打著,雙方的主帥居然開始鬥嘴,讓人不得不佩服星狂和蒙比亞的「幽默感」。 ※       ※       ※ 「蒙比亞將軍,我們被包圍了!」一個士兵急匆匆地跑過來對著蒙比亞喊道。隨之,一陣陣大聲而整齊劃一的吶喊聲響徹整個夜空。 「啊?」蒙比亞大為恐懼,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表情,「馬上後撤!」 很明顯,西龍已經帶著士兵包圍了上來。立刻,蒙比亞剛剛才穩定不久的陣形又開始潰散了。他們又再一次如同喪家之犬般四處逸逃,一陣陣驚叫聲迴響在山谷中。 「衝啊!」星狂大聲嚷道。 「為依維斯總統領復仇!」躲在樹木後面的士兵一下子便都如同洪水般湧了出來。戰馬沐浴著月光,散發出一種獨特的光芒,盔甲也閃現出柔和而悅目的光澤。唯有鮮血,在月光下更加顯得詭秘嚇人。 剛才在地上詐死的蒙比亞士兵大多被密集的馬蹄踩得一塌糊塗,或者,被步兵用刀開路時砍成好幾塊。看來,有時候,一時的聰明並不能救回自己的生命,頂多是能多活一會而已。 「殺啊!」西龍也率領著士兵趕到這裡了。 兩面夾攻之下,蒙比亞和他的士兵們一時不知道到底往那個方向逃跑才是正路,只覺得心膽欲裂。 這個時候,雖然月光很清亮,可是,士兵們還是不能非常清晰地看清楚自己身邊的人到底是誰。所以,因自相殘殺而死去的士兵也不在少數。很多人和自己的對手拚殺到最後,把對手殺死了,才發現自己殺死的竟然是自己一方的,心中雖然懊悔萬分,卻也只得轉頭過去同另外的士兵廝殺。 在戰場上,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痛悔自己做錯的事情,別人的刀、槍攻擊你的時候,可不會去考慮你有沒有在思考。 幾朵雲飄過來把月亮遮住了,雖然那些雲並不厚,但也使月光的亮度減弱了不少。士兵們更加難辨東西了,但仍繼續瘋狂地亂砍著,反正砍中什麼便是什麼吧,永遠向著前面砍,砍中敵軍的幾率總會比較高一點。 ※       ※       ※ 「蒙比亞將軍,我們的計劃好像失敗了。」沉默了很久,帕爾馬終於鼓起勇氣,說道。 但蒙比亞在飛速後退中卻一直保持沉默,此刻,對他來說,要不要把過錯推到帕爾馬身上好像已經顯得很次要了。他只知道這一次自己會輸得很慘、很慘,很可能從此以後便一蹶不振,更可能的是全軍覆沒。 「蒙比亞將軍,我們頂不住了,對方的推進速度比我們後撤的速度至少要快一倍。」一士兵嚷道。 「蒙比亞將軍,軍隊傷亡過重,已經無法再支撐下去了。」又一士兵嚷道,「建議分散後撤。」 「全力頂住!」除了發出這個命令之外,蒙比亞不知道還有什麼別的話好說的。如果分散後撤的話,也許會有很多人僥倖活下來,不過,蒙比亞的軍隊卻一定是完蛋了。分散了的士兵想要再聚集起來,哪有那麼容易呢?蒙比亞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自己的軍隊變成一盤散沙,相對來說,他更願意全軍盡墨。 「蒙比亞將軍,怎麼辦?」帕爾馬有點六神無主地問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樣的回答,是分散還是繼續這樣後撤,或許,他只是想問問而已。 「我們不會全軍覆沒,我絕對不會讓我們的軍隊全軍覆沒!」蒙比亞顫抖著說道。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別人。 一群接著一群在幾個小時以前還龍精虎猛的士兵在血泊中掙扎、死去。屍體一層層堆積起來,但山谷卻依然是山谷,雖然現在到處都堆滿了屍體,不過,再過上幾天,當人們把這些屍體移走的時候,山谷又會馬上恢復原狀。就算是不搬走屍體,在經過一段時間之後,山谷也將會把他們的精髓全部吸乾,讓他們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東方的晨曦漸漸露出來了,清晨的風吹拂過來,很多士兵精神為之一爽。蒙比亞的士兵在後撤的過程中傷亡非常慘重,十去八九,而且,直到現在為止,還是沒有完全脫離星狂和西龍的追擊。他們比喪家之犬好像還要更加倉皇失措,在這濃重的血氣之中,有一些士兵已經不知道如何逃跑了,更有的乾脆站在原地不動,也不舉手投降,傻等著星狂的士兵過去給他們一下,結束他們的生命。 「為依維斯總統領報仇!」這種吶喊聲此起彼落,星狂的士兵彷彿心中都以為就憑這句話就可以用最殘忍的手段殺死所有的敵人,就可以隨意奪取別人的生命一樣。甚至有些士兵殺得興起,乾脆脫下了身上的衣甲,只戴著頭盔,仗著武器四處劈殺,鮮血,使他們身上每一寸肌膚都塗上了紅色。 一向富於憐憫心的依維斯如果能看到別人想為他報仇而把世界弄成這副模樣,心頭必定是難受異常吧! 「依維斯,我們正在為你報仇呢,你看到了嗎?」看著這一幕幕慘劇,西龍心中雖然也不好受,卻還是想道,「為了能替你報仇,我們將不擇任何手段,也不怕背負任何罪名。」 就連西龍也沒有去想依維斯如果在天有靈,是否願意這樣報仇,更何況其他人呢?星狂、維拉、白木他們都只覺得自己是在幹一件大事,根本沒去考慮其他結果,只有那蘭羅依舊傷神不已。 「終於可以讓我一展身手了!」白木見到維拉殺人的那副模樣,覺得心癢癢的,他可從來沒有上陣殺過敵人,便也興沖沖地衝上前去。 「逃啊!」蒙比亞的士兵只見一個騎著馬的軍官打扮的人衝了過來,也沒有去考慮這個人到底厲害不厲害,只是心中都認為能夠當上軍官的都是很厲害的,便都大為驚懼,絲毫沒有考慮白木其實以前只是一個連殺雞也要頗費周折的人。一個、兩個、三個,一忽兒,竟然給白木這種人也砍翻了三個人。由此足見蒙比亞士兵的鬥志低落到什麼地步! 「原來殺人就是這麼容易的!」白木興高采烈地大聲喊道,那神情簡直就像一個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樣,「西龍大人、那蘭羅大叔,你們倆要不要也殺幾個熱熱身,過一過癮?」 西龍不吭一聲,那蘭羅則輕輕一歎,「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可從來沒有想到過,在一起相處了這麼久的白木,表面看起來並不是很凶狠,本質上卻是一個嗜血成性的人。」 「星狂,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蒙比亞見大勢已去,心頭已經毫無其他念頭了,只想一死了之。全軍覆沒,就算逃出去也是一員遭人冷眼的敗兵之將,又有幾個將領能承受這一切,承受一敗之後便再不可能東山再起的結果呢? 蒙比亞從腰間抽出一把尖刀,晨光之下,給那把刀染上一層絢麗的光彩,但同時也給人一種冰冷的感覺。旁邊的帕爾馬顫抖地看著這一切,他已經身後的追兵嚇呆了,一時竟沒想到蒙比亞做出這個舉動是為了什麼。 「哈哈哈!」蒙比亞一陣狂笑,那狂笑震得山谷的樹林上落葉紛飛,那狂笑飽含著無限的淒涼和不平。蒙比亞把刀緩緩地刺進自己的胸膛,動作是那麼地平穩、輕柔,姿態是那麼的美妙絕倫。 「啊!」帕爾馬驚訝地半張開嘴,在馬背上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刀刃,終於全部進入心臟了,鮮血染紅了蒙比亞的胸膛,他慢慢地垂下頭顱,靈魂隨之飛離他的身體。一根老枝椏不知道是被風吹還是被這震天的殺喊聲震得跌落下來,正好打在蒙比亞的頭上,蒙比亞胯下的馬受驚狂奔而去,蒙比亞的身體卻被死死地壓在樹幹下。蒙比亞的臉孔朝上,眼睛空白一片,彷彿被天上的白雲完全充滿。 「殺啊!」白木正好衝了過來,一刀向還在發呆的帕爾馬砍去,帕爾馬下意識地伸出右手去阻擋。只聽「叱」的一聲,那右手高高飛去,然後成拋物線落在地上。帕爾馬疼得跌下馬去,在地上四處打滾,鮮血狂噴而出。他的坐騎受到驚嚇,馬蹄亂踏一陣,居然把帕爾馬踩於腳下。 「我不想死!放過我吧,我不想死!」帕爾馬還邊哭叫邊掙扎著。但漸漸的,他失去了力氣,只在那裡微弱地呼吸著,身體卻一動也不動。他感覺到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了,自己的身體在不停地往上飄、往上飄,天空呈現出一片五彩繽紛的景色,士兵們的哭喊聲在他的耳朵裡變成了一首美妙的交響樂。 ※       ※       ※ 「蒙比亞死了!棄械投降吧!投降不殺。」 星狂見狀一刀把對方帥旗砍下,大聲喊道。 「蒙比亞將軍死了?」蒙比亞的士兵聞言,心中的最後信念也崩潰了,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癡呆地站立在一旁。他們以前也不是沒聽說過星狂幾乎向來都是把投降的士兵殺死的故事,但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把武器放下,也許,僅僅是因為他們毫無主張,不知道如何是好。 星狂的士兵們圍著投降的士兵,手中緊緊地握著武器,他們都在等星狂的一句話,每一次碰到這種情況時星狂都會說同樣的一句話。 喧囂的山谷安靜了下來,樹林沐浴在晨光之中,如果可以忽略死去的人,忽略流出來的鮮血,也許,這又是一片無比美麗的景色。 大滴大滴的血和著汗水從雙方士兵佈滿污跡的臉龐上流下,他們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怦怦」亂跳,小腿也禁不住在做無規則的顫抖。就算在搏殺之中,他們也從未如同此刻般沉重、緊張,攢著武器的手青筋暴現、微微搏動,使人覺得裡面的血也正在飛快地流淌。 「殺!」星狂望了望西龍,見西龍也沒什麼反應,終於從口中吐出了這個字。 千萬把刀、千萬支槍一齊舞動,鮮血激射而出。蒙比亞士兵的慘叫聲使整個山谷顯得很是吵鬧,他們或是躺倒在地上做垂死掙扎,或是早已成了無頭之鬼。也許,在這種情況下,早死比遲死要好得多,至少,不用受那麼多非人的折磨。 星狂的士兵早已習慣了這一做法,大都保持著鎮定自若的表情,彷彿他們並沒有殺死一群人,而僅僅是捏死了幾隻螞蟻而已。 西龍望了望遙遠的天邊,清晨的陽光如同夜明珠般散發出柔和的光芒,樹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在這個時候,西龍想起了自己小時候與依維斯一起嬉戲玩樂的點點滴滴。這些回憶都是那樣的遙遠卻又是那樣的接近,彷彿伸手可及,但卻又無法觸摸,無法重新來一次。 其他人也在那一瞬間的慘叫過後,也一個個為眼前的景色所陶醉,他們持著刀站立在那裡,失魂落魄般。 ※       ※       ※ 聖歷2109年6月16日上午,原「前進軍」西部兵團,在傑倫的出色領導下,攻下洛城,繼續長驅直進。 聖歷2109年6月16日中午,原「前進軍」北部兵團,在風楊的出色指揮下,連下三城之後,來到利其妥小鎮。 聖歷2109年6月16日下午,魔武即將殺進「永久中立之地」邊境,鐵血傭兵級的黑暗鬥士已經由原來的七千名擴充到一萬名。 史載:聖歷2109年6月16日,星狂率軍大敗蒙比亞,取得階段性勝利。至此,坎亞三面防線均告失守,賽亞國政權搖搖欲墜。 ※       ※       ※ 聖歷2109年6月17日,八點二十五分,埃南羅國都卡納亞,佛都大殿。 「佛都王子,坎亞再次遭受兵敗,大勢已去!」巴蒂朗聲說道,「埃南羅除此大敵,離統一世界建立霸權又近了一步。」 「在事情尚未成功以前,永遠不要輕言勝利。」 巴蒂默然。 「當然,現在是可以高興並慶祝一番的。但是,真正要統一這個世界,還要靠我們自己,須知到時我們可就是與整個世界為敵。」佛都想了想,「聽說依維斯的屍體和莫芒一起被海中的鯊魚吞食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佛都王子,你可真是眼看四方,耳聽八面。」巴蒂說道。 「如果是真的,那麼,坎亞又為我們做了一件大好事了。」佛都欣然道。 「莫芒能一下子就把藍達雅七大長老盡數殺掉,豈是易與之輩?屬下認為事情沒那麼簡單。」 佛都笑了笑,「只要沒有親眼見到他被吞食我也不會相信這是真的,但是,坎亞會去對付他們卻是確定無疑的。」 「屬下想,這很可能又是坎亞的一廂情願。」 「我想也是。」佛都讚許道。 「佛都王子,另外,根據探子回報,魔武應該已經到達羅絲維特城了。很可能,目前正在籌備著進攻羅絲維特城。」 「好!但可惜現在我們最大的敵人已經不是坎亞了。」佛都說道。 「『前進軍』?」 「差不離,我們最大的敵人就是那些要為依維斯報仇的人!」佛都說道。 「不會吧?這件事情他們不可能會知道。」巴蒂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佛都還是在安慰自己。 「難說,要是坎亞索性破罐子破摔,把我們都給抖出來,到那個時候,我們就算不想和依維斯的殘部開戰也是不可能的。」 「有備無患,應該的。」巴蒂點頭說道。 「至於進攻藍達雅的計劃。」佛都說道,「還是暫時緩一緩為好,免得節外生枝,等到魔武真正把大軍開進『永久中立之地』,我們便可以以風捲殘雲之勢把藍達雅拿下。」 「遵命。」巴蒂點頭說道。 「想來也快了,魔武也不是甘於落在人後的。一旦進入了『永久中立之地』,他們進軍的速度將會比任何一支軍隊的速度都快!」停頓了一會,佛都沉吟道。 「但願如此。」 「到那個時候,我們便可以開展我們的計劃,不知不覺,也已經耽擱了不少時日。」佛都說道。 「人生苦短。」巴蒂歎道,「屬下能上陣殺敵的時間也不多了。」 「到時就由你來帶兵。」佛都看了看巴蒂,見到他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知道他急於重新證明自己的實力。 「多謝佛都王子!」巴蒂精神一爽。 ※       ※       ※ 聖歷2109年6月17日,九點零三分,路上的行人張著嘴巴,呼呼地喘著氣,汗水浸透了他們的衣衫。行人用手遮在額頭上,抬眼往上望了望,彷彿是在抗議這個無情的太陽,這種不是人可以忍受的鬼天氣。 魔武和他的士兵們依舊穿著黑色的衣衫,他們是一群永遠熱不起來的動物。眼睛比黑夜還要黑,眼神是冷而殘酷的,黑色衣袖下露出的手蒼白但卻有力的,臉頰也毫無血色,像是血液都被別人吸乾了一樣。 路上的行人在三里之外便看到了這群好像是來自地獄的人,他們感受到了一種幾乎本能般的恐懼,紛紛遠遠跑開。 馬蹄踩踏著地面,部分沒有馬的黑暗鬥士則跟馬保持著步調一致,隊伍迅速地向著目的地——羅絲維特城前進。也許,這是世界上惟一支騎兵和步兵跑得一樣快的軍隊。 灰塵高高揚起,但卻絕對不會沾到他們身上的任何一個部位。他們的衣服依舊乾淨得驚人,就連一根線也沒有被其他物質所污染。 魔武抬頭往羅絲維特城方向望了望:不遠了,羅絲維特城已經清晰可見,堅實的城牆,巨大的城門就在眼前。 這樣一座年代悠久的城,馬上,又要被鮮血染紅嗎? 「黑暗鬥士王,快到了。」軍務官格裡高爾高聲說道。 「我知道。」魔武冷冷地說道。那聲音彷彿是從零下一百度的冰層下傳出來的。 ※       ※       ※ 羅絲維特城。這幾天,守將比羅特總是一大早就來到城牆四周巡視,此刻,他抬頭望了望遠處,天空無比湛藍,一望無際,如同一片海洋一般。 「也許他們會在今天到來吧!」比羅特心中隱約有種預感,「似乎過分平靜了。「 比羅特命令士兵準備好各種守城的工具,檢查了各個地方的穩固性。城牆上幾乎每一塊磚頭他都認真檢測過,一發現有鬆動的跡象,便馬上吩咐加固。他臉上的神色十分凝重,做事情也一絲不苟的。 「比羅特將軍,魔武到底是什麼人?值得我們這麼鄭重其事?」比羅特的副將問道。 「陛下特別吩咐我們千萬不可輕敵,雖然我以前沒見過他,也沒聽說過他,但想必是個很厲害的人物吧!」比羅特說道,「但總之,只要是敵人,我們都應該以最嚴肅的態度去對待,絕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大意。 「屬下明白!」那副將跟了比羅特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哪裡會不知道他的脾性呢? 「不過,其實,我到目前為止也還沒想出真正好的計策來對付他們的攻城。」比羅特說道,「你有沒有什麼建議呢?」 「屬下覺得比羅特將軍你已經準備得很充分了,我也沒想到還能有什麼別的方法,守城大概就是這些東西了。」那副將懶懶地說道。 「噢!」比羅特雖然對副將的態度很是不滿,但是現在大敵將至,他也不想再為這些相對來說很小的事情而分神,只顧鞭策四周的士兵守好各自的崗位。 …… 十點零五分。 「來了!」一個士兵驚叫道,他一直站在比城牆更高的瞭望台上仔細觀察。這個時候,他終於看到了遠處揚起了一陣陣的灰塵,一大片幽深的黑色遮天蔽地般捲過來。 此話一出,城上的其他士兵立刻也感受到一種凜然的肅殺之氣正在向這邊移近,城頭處一陣陣騷亂。 「大家鎮定點。」比羅特高聲嚷道,「我們是戰士!戰士!」 使分鐘之後,魔武軍隊來到羅絲維特城,僅僅用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就輕而易舉地把羅絲維特攻下。本來,依照黑暗鬥士們那嗜殺的性格,城裡的士兵絕對不會剩下一個,但是,當士兵們高嚷了幾句「依維斯總統領,我們死得好冤枉,是你叫我們投降坎亞的。」「依維斯總統領,你在天若是有靈,便快來救我們。」之類的話之後,魔武便下令停止殺戮,把這些人都收而成為俘虜。 ※       ※       ※ 不過,在殺與不殺羅絲維特城的守將比羅特的問題上,卻發生了一段小插曲。 「稟告黑暗鬥士王,這就是羅絲維特城的守將比羅特。」幾個黑暗鬥士把比羅特推到了魔武的面前,大聲嚷道。 「哦?」魔武微微一哂,揚眉望了望,只見比羅特一臉的不屑,好像早已置生死於度外一樣。 「黑暗鬥士王,比羅特將軍平時對待我們還不錯,請放過他。」俘虜叢中居然有人高聲嚷道。 「他是坎亞的爪翼,我怎麼可能放過他!」魔武冷然,「別忘記了你們現在可都是俘虜。」 「黑暗鬥士王,請放過比羅特將軍!」其他俘虜也紛紛嚷道。 魔武一臉的不屑,「有誰願意用自己的性命換他的性命?」 「我!」 「我!」 被俘虜的士兵一下子竟然嘩啦啦地站出來一大片人。 「看來你還挺會收買人心的。」魔武說道,「我就放了你,又如何?」 「殺了我!」比羅特嗤之以鼻,「我沒有這種投敵賣國的士兵!」 俘虜們一個個垂下了頭,面有愧色。可是那些站出來要替比羅特一死的人,卻依然一個也沒有減少。 「放了他。」魔武高聲說道。雖然他心中完全知道放比羅特出去之後,他會怎樣做。 …… 片刻之後,比羅特孤身一人走出了羅絲維特城,表情落寞,身上的盔甲早已經七零八落,大概是在被黑暗鬥士抓的時候弄亂的。 「哎!」比羅特微微歎息了一聲,從戰場上撿起了一把刀,輕輕地送進了自己的胸膛,沒有再發出任何一點聲音,便慢慢閉上了眼睛。微風中,他的睫毛還在顫動,好像是要把他從死亡的懷抱中搖醒過來一樣。 翌日,也就是聖歷2109年6月18日,原先的「前進軍」戰士紛紛要求魔武帶領他們去阿爾斯山為依維斯報仇。但魔武嫌他們會拖慢自己進軍的速度,於是便讓原先的「前進軍」留守在羅絲維特城,自己率領黑暗鬥士繼續往阿爾斯山馬不停蹄地進發。
***************************************************************************** 第七章完美的軀體 阿爾斯山,宮殿。 這座宮殿修建的時間並不是很久,殿內的裝飾巧奪天工、精奇百出,而且,整個宮殿一片金碧輝煌。修建的時候,坎亞吩咐施工者一定要把它建成世界上最大最漂亮的宮殿,該宮殿分為五層,大小一共五千六百一十五個房間,每個房間的擺設都非常奢華。本來,宮殿該是呈現一派繁華富貴的景象才對。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宮殿的一切現在都顯得亂紛紛的。很多侍衛在裡面匆匆地走來走去,婢女們也是面無血色,每個人都好像有著很重的心事一樣。 「陛下?」莫芒遲疑著對坎亞試探著問道。寶座上的坎亞頭髮微亂,這在他來說,簡直是不可想像的,因為他一向講究個人形象。 「什麼事?」坎亞用揉了揉太陽穴,疲憊萬分地說道。 「四方皆有強敵,現在我們該如何是好?」莫芒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車到山前必有路。」坎亞苦笑連連,在這幾天當中,他好像突然老了幾十歲一樣。 「陛下,你可千萬要振作啊!」莫芒緊緊握了握拳頭,「為了我們的賽亞國。」 「朕從來就沒有消沉過。」坎亞口裡這樣說,面上的神色卻分明是告訴別人,他已經很消沉了。 「那陛下,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莫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老是喜歡問坎亞下一步該怎麼辦。 「很久以前,朕便已經跟你說過,我們現在所需要做的便是,呆在這裡等候敵人來臨,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坎亞面有慍色。 「屬下愚鈍。」莫芒低聲說了一句。心想:很久以前,還有人對我說過自己的某一方面的軍隊一定能贏呢,又不見贏了。 「知道愚鈍就好了,你每一次都問這個問題,老是問這個問題,你煩不煩啊!朕給你俸祿就是為了讓你來這裡說這些廢話?一幫廢物,廢物!」坎亞越說越氣,從寶座上「霍」的一聲站了起來,把桌子踢翻,桌面上的墨水流了一地,紙張也四處飛散。坎亞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發那麼大的火,也許,是連日戰敗,壓力太大,又無處傾訴、發洩,心裡已經十分壓抑。直到這個時候,莫芒的話成了導火線,他再也無法忍受了,一下子全部宣洩出來。 「陛下,請息怒。」莫芒沒有料到坎亞會發如此大的脾氣,臉色大變,急忙把桌子扶好,將地上的紙張撿起來、疊好,連聲說道,「屬下錯了,陛下你要打要罵都請隨便,但可別氣壞了你的萬金之軀。」 「萬金之軀?哈哈,恐怕過幾天就成了肉醬了。到時你還會這樣對朕說話嗎?」坎亞神經質地狂笑道,「你就知道拍馬屁,你捫心自問,除了做這種諂媚小人,你還能幹什麼?」 「屬下知罪!請陛下賜罪。」莫芒誠惶誠恐地跪下地去,磕頭如搗蒜。 「滾出去,快滾!朕再也不想見到你了。」坎亞又飛起一腳把莫芒扶起來的桌子踢倒,大聲嚷道,「一見到你們這些廢物,朕這心裡就憋得慌。」 「那屬下告退了。」莫芒憋紅了臉,生平第一次,他的拍馬屁功夫完全失靈。 「滾吧!」坎亞說著用力把手揮了一揮,那姿態好像是要拂掉自己身上所有的壓力一樣。然後他像承受著萬斤重壓一樣,又垂下了頭,坐倒在椅子裡,一動也不動。若不是鼻孔還在一翕一動,簡直讓人懷疑他早已死掉了。 「難道上天真的要置我於死路?」一隻蚊子叮在坎亞的臉頰上,拚命地吸取他的血液,可他彷彿不知不覺一樣,並不抬手去趕走它,「上天讓我做了這麼多事情,不是為了讓我稱霸天下,而是為了置我於死地?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阿雅,你一點都不眷顧我嗎?你死了之後,我忍受了那麼多的痛苦,忍受了那麼多的恥辱。我,坎亞,真是世界上最悲慘的人,經受了人和天的雙重背叛。」 大殿一片混亂,遠遠望過去,坐在散亂的桌子和紙張中間的坎亞,就好像一個坐在雜草堆的流浪漢。他的表情十分憔悴,眼神給人一種瀕臨瘋狂狀態的感覺。大殿前的樹木都光禿禿的,地上鋪滿了落葉,顏色還都非常鮮綠。這許多落葉,也許就是預示著坎亞的最終下場。 ※       ※       ※ 永久之謎。 聖歷2109年6月18日,也就是魔武攻克羅絲維特城之後繼續向阿爾斯山進發的同時。 莫問在依維斯棲身其中的千年寒冰製造的棺材上小憩了一陣,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快到了岸邊。 海風柔和地吹拂著,棺材在水面上晃動著,如同一片偶爾跌落在水面上的葉子。抬眼望去,「永久之謎」的樹木鬱鬱蔥蔥,樹葉也在風中發出「沙沙」的響聲,在陽光下閃動著白色的光芒,彷彿是在歡迎莫問的到來。莫問的精神不禁為之一爽。 「這是什麼地方?」莫問輕輕呼了一口氣,望了望四周。這時,他看到岸邊有個人在向自己招手,便運起劍氣,像前幾天所做的一樣,把劍浸入水中當船槳用。但他又不敢撐得太快,生怕產生太大的摩擦力,依維斯的棺材又會融化。 船一點一點地向著那人靠了過去,越來越近,那個人終於忍不住挽起褲捲向莫問跑了過來。 「誰?你是誰?」莫問雙目如電,警覺地望了那人一眼。這幾天他在海上隨時都要面對許多危險,比如鯊魚、暴風之類,莫問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養成了警惕性奇高的習慣。 「依維斯!依維斯!」那人完全看清楚了棺材裡躺著的正是依維斯,並不理會莫問的發問,只顧趴在棺材上大哭,狀極瘋狂。 「你到底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莫問知道對方並無惡意,已經放鬆了下來,但還是問道。 但那人依舊趴在棺材上淚水橫飛,泣不成聲,對莫問的問話置若罔聞。 莫問站在那裡,呆看著這一切,心中也知道這個人一定是依維斯的親朋好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的話。莫問自己都需要別人安慰,又怎麼能去安慰別人呢?更何況他向來就拙於言辭。 海上的波浪一波接著一波漫了上來,沖刷著棺材的下部,也沖刷著莫問和那人的雙腳。剛才還十分明艷的陽光,現在好像被那哭聲塗上了一層濃重的灰色。莫問耳邊聽著那人斷斷續續的哭泣聲,越聽越是慘切,越聽越是覺得悲從中來,不可斷絕,不自覺的也是潸然淚下。 「你是誰?是不是你殺了依維斯,是不是?」慟哭了至少半個時辰之後,那人突然站起身來,按著腰間的刀,大聲喝問。 「世界上會有人蠢到殺了人然後又自己送上門來的嗎?」莫問冷冷地說道,要不是看在那人很可能是依維斯的朋友的分上,恐怕他早就拔劍廝殺,懶得再解釋了。 「那為什麼依維斯的屍體會在你手上?」那人繼續問道。 「我從別人的手裡奪過來的。」莫問有點不耐煩,「我叫莫問,依維斯的朋友,這裡是什麼地方?」 「『永久之謎』。」那人用手抹了抹眼淚,望了莫問一眼。 聞言,莫問大喜過望,急忙說道,「青華前輩在哪?」 「你就是找我太師父的人?」 「當然。這樣說來,依維斯是你的師弟?我找青華前輩,自然是為了救依維斯。」莫問詫異道。心裡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輕率地動手,不然的話恐怕就會闖禍了。 「是的,我叫修羅。」那人答道,「青華太師父告訴我,今天可能會有人來到這裡,叫我來這裡接。我怎麼也沒料到,接到的竟然是依維斯的屍體!哎!」 「哦!」莫問終於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人哭成那副模樣,而且剛才的反應那麼激烈,幾乎像是要吃了自己一樣。依維斯自小便是他看著長大的,現在忽然陰陽兩隔,自然是忍受不了。 「得罪了!剛才,我見到依維斯成了這個樣子,居然也忘記了現在島上其他人都在裡面等著呢,我真糊塗,糊塗透了。」修羅邊說邊流淚不已。 莫問怔怔地望著,一句話也沒說。 「那麼,現在,你跟我走吧!」修羅用手抹了抹臉上的眼淚。這個時候,修羅心中還有很多疑問,比如依維斯怎麼會死的,莫問又怎樣會把棺材弄到這裡來,他很想一下子向莫問問個清楚,但又怕太師父、師父那些人等得著急。而且心裡一時也是異常慌亂,六神無主,只想趕快見到太師父、師父,興許他們會有辦法。 修羅現在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把他太師父、師父當成了救命稻草般,緊緊抓住不放。 「好!」莫問說著從依維斯的棺材上跳了下去。修羅則邊流淚邊端起棺材就想飛跑而去。 「萬萬不可飛行!萬萬使不得!」莫問用手死死按住棺材,焦急地阻止道。 「啊?」修羅嘴巴張了張,他對莫問一無所知,剛才還以為是莫問功力不濟,才從海上漂過來的。 「一飛那棺材就會融化,要不然我也不用從海上慢慢漂流過來。棺材融化的話,依維斯的身體就很難保存完好,要慢慢走過去才行。」莫問解釋道。 「有這種事?」修羅疑惑道。 「這個棺材很可能被藍達雅長老下了某種封印,一飛就會急速融化。但我對魔法幾乎一點瞭解也沒有,僅僅是猜想而已。」莫問說道。 「哦,我明白了,你說得沒錯,確實是被藍達雅人下了某種封印。」修羅對光明魔法也可算非常瞭解,一聽之下,馬上便意領神會,「可惜這樣的封印只有下封印的人才能解開,我也無能為力。看來我們只好慢慢走過去了。哎!」 「修羅師兄請帶路!」 於是他們兩個便一步步地向森林裡走去。當然,棺材現在由修羅抬著,因為,他怎麼說也算是半個主人,而且還是依維斯的師兄。 ※       ※       ※ 穿過了重重樹木,也不清楚到底轉了幾個彎,他們倆終於來到了一間大木屋邊。要是換在平時,莫問對這些路徑一定可以記得得十分清楚,但現在他心情忐忑不安、患得患失的。一方面很想見到青華,請他把依維斯救活;一方面又害怕青華讓他失望,依維斯無法被救活。所以,他只是高一腳,低一腳,下意識地跟在修羅後面走,根本不記得自己經過哪些地方。而修羅也是悵然若失,腦袋裡一片空白。因此,一路上,兩個人都保持著沉默,兩個人都只聽見落葉在自己的腳下發出「卡卡卡」的聲音,想著依維斯,感覺自己的心也在被踐踏著。 「到了!」修羅開口說道,「這就是青華太師父居住的地方了,我師父就在裡面等著我們。」 「哦。」莫問淡淡地應道。他本以為像青華這樣的名人,居住的地方也一定非同凡響,沒料到卻是這副模樣,心頭也不免有些奇怪。但由於急切想知道依維斯究竟能不能救活,所以也沒再多問什麼了。 木屋從外面看很是簡單,但一進去,莫問才發覺裡面的構造也挺複雜的。他們又轉了好幾個彎才到了大廳。青華、天行、達修、羅素、請學那幾個人如修羅所說,赫然在座。 「依維斯?」達修一見到修羅肩膀上抬著的棺材,不自覺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色大變,「依維斯?依維斯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達修衝過去把棺材放在地上,撫摸著棺材,一股涼氣經由他的雙手,滲入他的身體。看見棺材裡的依維斯一臉的蒼白,彷彿臨死時也在淒清地笑著,那種感覺真的好像是被一把刀在心上劃過一樣。 達修想起了以前他和依維斯經歷過的種種事情。他從依維斯還在襁褓之中的時候,便開始悉心地照料他,對依維斯的感情,實不亞於世界上任何父母對子女的感情。那個陪他坐在地上聊天的依維斯彷彿還在眼前,這使他很難接受依維斯已經死去的事實。 「依維斯!」達修雙手顫抖著,面色慘然。 「師父,請節哀順變。」修羅淚水像決堤的河水般嘩嘩直下,但他是一個明事理的人,心知達修的悲痛要比自己的多出很多,便安慰道。 「為什麼依維斯會變成這副模樣?為什麼?」達修一生中從來未曾遭受到這樣沉重的打擊,他惟一一個入門弟子,竟然死了!不禁悲痛萬分,大聲嚷道,「告訴我,告訴我!」 「坎亞害的。」莫問臉色從悲傷轉成憤怒,咬牙切齒,「我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什麼?坎亞?」請學、修羅異口同聲地大叫道,「坎亞,是坎亞?坎亞殺了依維斯?這怎麼可能?」 達修呆立當場。 「就憑他那幾下三腳貓的功夫,還殺不了依維斯。確切地說依維斯應該是死在自己的愛情上面的,據我收集到的信息,是坎亞藍達雅兩位長老還有其他兩個武者到不言山截殺依維斯。而坎亞利用了阿雅。」 「藍達雅?又跟藍達雅有關,怎麼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壞事都跟藍達雅扯上了關係?」羅素一臉愧色,喟然長歎,「依維斯,依維斯,我們藍達雅有愧於你。」 「這個雜種!」修羅咬著下唇,惡狠狠地蹦出了四個字,那眼神彷彿是要把坎亞抓來生吞活剝一樣。 「難道這就是太師父所說的天意?」請學則恢復了冷靜,望了望青華,問道。 「坎亞,坎亞!。」達修萬萬想不到依維斯竟然是坎亞害死的,一個是自己的惟一入室弟子,一個是自己的得意行者,一時語無倫次,「都怪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師父,我跟你一起去殺了坎亞!」修羅哭泣著嚷道。 「不要衝動。」一直沒有出聲的青華說著,走下來看著棺材,「哎!這些都只不過是命數,命數罷了「 「命數?」莫問忍不住率先問道,「青華前輩,那依維斯到底有沒有救?」 「是的,命數,依維斯注定要歷此一劫。」青華平靜地說道。 「什麼?歷劫?」莫問說道,「那是不是說依維斯還可以救活?」 「現在我們這裡誰也救不了他。」青華淡淡地說道,但這在其他人耳中聽來卻是那麼的不可忍受,因為青華的語氣聽起來甚至有點漠不關心和置身事外的意味。 「太師父,你一定有辦法的,對吧?」請學急了,剛才他之所以那麼從容,只是心裡認為青華有辦法救活依維斯,「早知如此,我當初就不該離開依維斯。」 「青華前輩,你以前不是說依維斯是這個世界惟一的希望嗎?」羅素也問道,「這樣說應該有救才對。」 眾人紛紛表示不解和失望,只有達修依然眼神呆滯,顫動著嘴唇。 「依維斯的軀體可真配得上稱完美無暇,這樣的身軀只有神才有可能有,每一個地方都恰到好處,甚至連一個毛孔都沒有出任何偏差。太完美了!我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完美的軀體。」青華並不搭理莫問和羅素的問話,只顧咂咂稱讚不已,「世界上居然有這樣的軀體,簡直是得天獨厚啊!」 「青華前輩?」莫問盯著青華,一臉的迷惑,人死了還在說這些話,有什麼用呢?再完美的軀體如果沒有生命,也失去意義。 「青華的意思是依維斯依然活著。」天行插嘴說道。 「真的?真的?」莫問詫異地問道。都躺在棺材裡面一動也不動,連呼吸都沒有了,還說沒死?那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達修、修羅也停住哭泣,驚訝地望著天行,腦袋裡裝滿了問號。一旁的羅素臉上也寫滿了疑惑。 「是的,天行說得沒錯。依維斯的確沒有死去,他身體裡面有一股至強的意念在支撐著他的生命。」青華說道,「只要這股意念一朝沒有散去,依維斯便一朝都不會死去,他甚至可以這樣一直活下去,活無限久,比我們在座的任何一位都要久。不過,說起來也得感謝藍達雅那幾個長老,這個棺材是用千年寒冰製造而成的,依維斯的軀體保存得十分完好。不然的話,經過長途跋涉,風吹雨打,他的軀體必然會有所損害,恐怕也難以繼續存活到現在。」 「依維斯真的還沒死?」達修立刻清醒過來,和修羅異口同聲地喜道,「依維斯還沒死?真的?依維斯沒死?依維斯還活著!」 「我們藍達雅也總算做了一件好事了,雖然是無心插柳。」羅素長長歎了一口氣,「可惜,畢竟功不抵過,哎!」 莫問鬆了一大口氣,恍有所悟,「原來如此。」 「這麼說,依維斯還有機會活過來,那麼,到底我們該怎麼做呢?還望太師父明示。」請學說道。 青華只是笑而不答,一副天機不可洩露的樣子。 「青華師父?」聽到依維斯還有救之後,達修的心情已經平復了下來,但見到青華那副模樣,便仰著臉,惑然不解道。 天行望著青華笑了一笑,見青華向他示意不要開口,便也是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 「兩位前輩葫蘆裡到底是在賣些什麼藥?」莫問很不耐煩地,這種時候,青華還在賣弄玄機,以他的心性,實在難以忍受。 「兩位前輩既然不想說,自然有他們的道理,我們也不必苦苦追問,只要知道依維斯還有救也就行了。」羅素說道。相對於達修、修羅、莫問來說,他可算是一個局外人,自然比較容易看得開了。 「那太師父還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去做的嗎?」修羅恨得心癢癢地說道。 青華若有所思,「也沒有什麼了,總之,你們儘管放心,依維斯這件事情在這兩個月內自會見分曉。」 「青華師父,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達修知道他師父從來不說沒有把握的話,而一旦青華開口,事情便幾乎不可能會超出他的掌控之中,「另外,青華師父,依維斯現在能聽見我們講的話嗎?」 「是啊!依維斯是個很敏感的人,很多話要是讓他聽到了,他又只能乾著急,恐怕會把他憋死了。」請學說道。 「自然不會。」青華說道,「依維斯現在跟一個真正死去的人的區別僅僅是他還有活過來的希望,其他的一點區別也沒有。況且,千年寒冰製作而成的棺材密封起來,隔音效果非同一般,就算依維斯還能聽見,也不可能在裡面聽到我們的講話。」 「倒是我一時糊塗了。」達修無奈地笑了一笑。 「青華前輩,拜託了!」達修是依維斯的師父,尚且已經那樣表態了,莫問即使仍然心有不甘,也只能說道。 「看來我們也只好耐心地等待了!」羅素也是無可奈何。 「遠遠望過去,大陸那邊的殺伐之氣一天比一天濃重,我真為這個世界感到擔憂。」天行岔開話題,憂心忡忡地說道。 「我並不關心這個世界殺氣有多重,到底會死多少人,我只關心依維斯什麼時候能救活。」莫問冷冷地說道。他對天行和青華合夥製造出來的懸念,感到相當不滿。 「小伙子,依維斯也算是青華惟一的徒孫,青華對他的關心絕對不遜於你,只是有些事情目前我們不可以說出來,否則恐怕又會產生什麼變故。」天行解釋道,「依維斯一個人的生死如若不是關乎到天下人的興亡的話,就算他是天神,也不會引起這樣的重視。你這樣說話,也太極端了,雖然我也能理解你對依維斯的關切之情。但依維斯恐怕不會喜歡你這樣的想法。」 「晚輩受教了。」莫問依舊無動於衷地說道。他也不想再爭辯什麼,天下人多如牛毛,在他看來實在是空泛得很,為一群互不相識,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去的人而悲傷,不是很蠢嗎?但依維斯就不同了,可以說是莫問在大陸上惟一的朋友,他的生死、喜怒哀樂都跟莫問有切身的關係。 「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種人,有些人憂國憂民,也有些人只顧著自己周圍的環境,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這其實也很難說誰對誰錯,只不過是各有各的人生態度罷了。只要他們都不蓄意去傷害其他的人也就是了。」青華倒是很開明。 達修卻是皺了皺眉頭,暗想依維斯這種人,怎麼會去交像莫問這樣以自我為中心的人為朋友的。但畢竟是莫問把依維斯的軀體從藍達雅搶出來,並運送到這裡來的,雖然從輩分上來說他也算是長輩,但他也不好說什麼。 而修羅和羅素本身的想法則也是比較非正統一點的,他們倒是覺得莫問的態度並沒有錯。 「那這樣說來,我們除了等待之外,別無其他選擇了?」修羅還是忍不住問道。 「是的。」青華說道,「你去找個比較通風透氣,又比較安全一點的地方把這棺材停放好。」 「是,太師父。」修羅恭身而出。 「小伙子。」看著修羅抬著依維斯的棺材,慢慢走了出去,達修好像想起了什麼,突然說道,「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一個久違的人。」 「哦?」莫問微微一哂。 「十幾年前,正是這個人把依維斯交給了我,你們的衣著很相像,身上也散發出一股非常相似的氣息。」達修說道,「真的很像。」 莫問也沒說什麼,只是繼續聽著。 「那個人的名字叫楊秋。」達修說道。 莫問臉色一變,肅然道:「那正是家師!」 「原來如此。」達修說道,「看來我並沒有看錯,你和他果真有很深的淵源。不知道尊師現在怎麼樣了?說起來,我從那一次從他手裡接過依維斯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他了。十幾年了!哎,人生真如白馬過隙,稍縱即逝。」 「我出來已經一年多了,也不知道他的近況如何。」楊秋和莫問其實都是極端灑脫的人,對於像塵俗間那種師徒之間的禮節之類的東西,並不是太過在乎。所以,莫問剛才說話的語氣也並沒有包含多少的懷念之情,仍舊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 「哦。」達修心中不禁感歎:可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哎!天行前輩說殺伐之氣大盛,我現在倒是擔心藍達雅人了。」羅素突然幽幽一歎,說道,「現在國中無人主持大局,群龍無主,必定會是一片混亂。一直在周圍虎視眈眈的埃南羅恐怕要伺機進攻藍達雅,真不知道這一次該如何收場。」 「羅素,一切在冥冥之中早有定數。」青華安慰道。 「說是這樣說,可是那畢竟是自己的國家,而我現在卻置身事外。哎!」羅素歎氣不已。 聽了這句話之後,達修、請學、莫問心中也是感慨著:說是說依維斯可以救活,但到時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我們現在看著依維斯的軀體,就好像羅素看著他的國家一步步落入深淵一樣,大家都無能為力。 能使這間屋子的氣氛緩和下來的青華和天行又不肯開口解釋,一時之間,屋子裡一片沉悶。 與此同時,星狂、傑倫、風楊、魔武四路軍隊從不同的方向向著阿爾斯山步步進逼,幾乎一刻也沒有停留。
***************************************************************************** 第八章風雨飄搖中的藍達雅 藍達雅。 自從藍達雅七大長老與莫問一役,全部死去之後,正如埃南羅佛都親王所料,藍達雅一片混亂。藍達雅自立國以來一直是由長老會來決定一切,而現在突然一下子所有的長老都去世,所有的軍事、政治甚至經濟系統一下子癱瘓。 「冰雪幻夢」那邊由於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更是亂紛紛的一大片,爭奪得不可開交,各路將領誰也不服氣誰。原先的四大魔法軍團更是爭得不亦樂乎,各自擁兵自重。所謂亂由上作,下邊的自然也就亂得不像話了。此時,在藍達雅境內,實在很難找得到一塊安樂的土地。 「冰雪幻夢」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四大魔法軍團瓜分了的,雖然大家都想霸佔整個藍達雅,號令全國。但由於大家實力相當,所以四大魔法軍團誰也不敢輕舉妄動,表面上看,一時倒也是風平浪靜。當然,也並不是完全相安無事。比如說,前幾天,第一魔法軍團的士兵就因為爭搶一小塊地而和第三軍團的士兵大打了起來。雙方各不相讓,最後造成死一百零三人,傷五百人的慘況。雖然若是用戰爭的眼光來看,死傷幾百個人實在算不了什麼,但這可是他們的窩裡鬥,藍達雅有史以來最慘烈的窩裡鬥! 後來,還是第一魔法軍團長庫裡克和第三魔法軍團長亞克裡兩個人親自出來處理這件事情,動用了很多人力,才總算把這場很有可能發展成真正的戰爭的械鬥平息下去。不過,從此之後,雙方的芥蒂卻越來越加深了。戰爭可說是一觸即發。 而第二魔法軍團和第四魔法軍團表面上和和氣氣的,實際上也是明爭暗鬥個不停。以前,他們只想有一塊小地方可以任由自己來管轄,有一群人聽候自己來差遣便足夠了。但是現在,他們一個個都要想把錢財、土地全部納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一切事情都在朝著不好的方向發展,局勢越來越是錯綜複雜、撲朔迷離。藍達雅現在甚至沒有一個人知道自己國家到底有多少軍隊、又有多少人口。甚至,那四個魔法軍團團長連自己手下有多少士兵、管轄的地方到底有多大也是一片茫然。 魔法軍團長們各自拚命地催逼自己手下的軍官們,把這一切調查清楚。但是,每兩天一次的報告形同虛設,那些軍官們幾乎照例都是說這樣一句話:「非常抱歉,軍團長,目前一切還沒有整理出頭緒來,所以,只能請軍團長再耐心地等等了。」 日子一久,魔法軍團長們也愈加煩躁了,他們都想趕到對手之前把這些資料弄好,取得主動。可惜的是,事情的發展根本不受他們的控制,而且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似乎沒個完的時候。魔法軍團長們也漸漸對這一切失去了信心,他們都覺得,「這樣一個爛攤子,只有上天再派個長老下來才有可能收拾好。」 藍達雅的士兵們都不再有正常的操練,一個個游手好閒的。他們以前軍隊的一切規章,除了要穿軍裝這一條他們仍遵守之外,其他的可以說已經全被破壞得一乾二淨了。 士兵們穿上軍裝並不是由於他們的習慣,或者是他們還殘存著一點點責任感和榮譽感,而是因為穿軍裝有利於他們在城中橫行霸道,而沒有人敢阻攔他們。兵匪本來就是一家,這句話說得可真是一點兒也沒錯。不同之處僅僅在於當兵去搶東西可以堂而皇之地稱之為補充軍需,說被搶的人是在為國家出力;而做賊的去拿東西,則只能被稱之為偷,即使偷的目的可能是為了劫富濟貧,稱呼的方法也仍然不會變。 士兵們整天在大街小巷上閒遊浪蕩,調戲良家婦女,簡直是無惡不作。而,一個國家的士兵一旦失去管束,那麼盜賊自然風雲四起了。平民百姓在這雙重夾攻之下,簡直是苦不堪言,只好自發組織民兵,抗擊兵和匪。藍達雅境內的每一個角落,可以說隨時都會有人死去,混亂日甚一日。魔法軍團長們也無暇顧及,又不敢過分束縛自己的士兵。因為,一束縛他們便要投到另一個魔法軍團去,到時自己的實力就會大大受損。雖然他們都明白紀律嚴明的重要性,一時卻又都不敢去推行。 軍團們僱傭的宣傳家們整天都在街頭巷尾喊著要統一藍達雅,就要跟著那一個藍達雅軍團長走之類的話。而自發的宣傳家則總在鼓動四大軍團長坐下來,商議藍達雅未來的路到底該怎麼走,不要讓國家在這個脆弱的時候讓別人乘虛而入。 不過,以宣傳家們那樣微弱的影響力,有人理會他們才是奇跡呢!最終,他們大都在碰了一鼻子灰之後,絕望了。當然,也有的不改初衷,繼續堅持下去。後者大多是一些浪漫主義者,他們總相信有付出必然會有收穫。實際上,這個世界上的事情那有哪麼簡單呢?如果有付出就有收穫的話,那麼世界也就不會有那麼多人愁衣愁食了,就不會有那麼多人奮鬥了一輩子卻一直鬱鬱不得其志。 當然,這其中也有些軍隊是例外的,他們依舊保存著原有的一切習慣,遵守著原有的一切規條。那就是魔法軍團長們的近衛軍隊。雖然魔法軍團長暫時都不敢用強力去控制士兵,但是,對於近身侍衛,他們卻不得不如此,理由很簡單,要是連近身侍衛都那樣散漫,那他們的性命也就得不到保障了。 不過,控制數量如此之少的近身侍衛,雖然用來保護一個魔法軍團長可以說是綽綽有餘,但對於整個藍達雅來說,實在是杯水車薪。整個藍達雅越來越趨於分崩離析的境地了。 就連藍達雅最繁華的格萊爾大街,現在每到傍晚,夕陽還沒完全落下的時候,商舖就一個個關門休業了。以往那條徹夜燈紅酒綠、不休不止的格萊爾大街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不見了,站在大街上,見不到哪怕一點點以往繁華的痕跡。這一切自然是因為治安一日亂似一日的原因。 以前的商家在這條大街上個個都賺得腰包滾滾,但現在,他們賺來的錢還不夠請保鏢的費用。更慘的是,有時他們請來的保鏢竟然就是土匪,一邊收了保鏢費,一邊還把他們的商舖搶得精光。商家因之紛紛倒閉。 人們都處在一片混亂中,甚至沒有人有空去緬懷昔日富貴華麗、車水馬龍川流不息的格萊爾大街,彷彿格萊爾大街生來就是現在這副模樣一般。 藍達雅的經濟現在遭受到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倒退。一位評論家指出:「藍達雅此時經濟至少倒退了一百年。」 而經濟一旦衰退,必然會引起其他方面的衰退,軍事、政治也隨之大踏步後退。狀況似乎已經到了壞得不能再壞的地步了。 ※       ※       ※ 聖歷2109年6月19日,這種狀況終於因為一次很多藍達雅人想都沒想到的事件而得到改變了。不過,和許多人期望的改變不同,改變的結果是變得更壞,而不是更好。 埃南羅的佛都終於向藍達雅發動了蓄謀已久的進攻!佛都在這一次進攻中出動了整整四個軍團,看情形是誓在必得了。 埃南羅這一次進攻,令幾乎所有的藍達雅人都大吃一驚,對他們來說這場戰爭幾乎沒有任何先兆。埃南羅還是藍達雅的盟國呢,怎麼會一轉眼說變就變呢?而且,藍達雅人民正沉浸在軍閥割據,各自為政,惶惶不可終日的末時代情結之中。這次進攻也動搖了向來閉關自守的藍達雅人以往自命清高的思想。藍達雅各條大街小巷,充塞著往各個地方逃難的人們,局勢越發顯得混亂了。 「你準備逃往哪裡?」一個藍達雅人民對身邊一個同樣在逃難的人說道。 「哪裡都行,總之,不能留在大城市。」那人說道,「特別是,絕對不能去『冰雪幻夢』!那裡是首都,重中之重,肯定是埃南羅軍隊的最大目標之一。」 「我準備去鄉下找親戚,說起來也有很長時間沒有聯絡過了,哎!」第一個人的語氣中明顯透露著歉意,平常又不去找他們,直到有事情發生才去找他們,這也忒勢利了點。 「我跟你一樣,也是去投靠親戚,也很少聯絡他們。不過,其實大家相隔這麼遙遠,交通又不方便,如果沒有十分緊要的事情,聯絡來幹什麼呢?」第二個人倒是顯得心安理得的,彷彿親戚本來就是用來互相利用的一樣。 「那倒也是。」第一個人說道,「不過總歸有點不好意思。」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第二個人說道,「他們要是有事也可以來找我們啊!」 「說實話,我長這麼大也沒真正見過戰爭是什麼樣,只是在報紙上、書上偶爾看到過。」第一個人轉移話題道。 「藍達雅已經有很多年很多年沒有發生過戰爭了,別說是你,整個國家又有幾個人見過戰爭呢?」 「如今,長老們既然已經死了。」第一個人說道,「我們也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四大魔法軍團身上了。」 「四大魔法軍團?他們都各自為政,藍達雅就是被他們這些人弄得如同一盤散沙四分五裂的,靠他們來拯救藍達雅?我看這事懸了。」第二個人皺著眉頭說道。 「談論這些其實也沒什麼意義,哎,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吧。」第一個人說道,「你去哪裡?」 「格里拉島。」第二個人答道。 「那我們可以同路了,我也是去那裡。」第一個人高興地說道。 他倆的神情都無比愉悅,內心也同樣暢快,在這一剎那之間,簡直使人產生戰爭根本不會發生的錯覺。 ※       ※       ※ 雖然有少數的愛國志士四處奔逃,號召全國人民起來反抗外敵。不過,擁有絕對軍力的四大魔法軍團在這個問題上好像很難達成一致,在得知埃南羅靠近他們邊境的第一個城市時,這四個首領卻還居然還在「冰雪幻夢」原來的長老院的議事廳爭論著呢! 「今天,我請大家來,主要是商議一下我們怎樣對付埃南羅人。」第一魔法軍團團長庫裡克說道。 「依我看,敵軍攻打那個方位,那個方位屬於誰的管轄,就由那個軍團去對付吧。」第三魔法軍團團長亞里克說道。 「關鍵是我們都不大清楚究竟各自的管區在那裡,有些界限很模糊,有些根本就沒弄清楚,到時埃南羅一打我們可怎麼去分配任務?雙方都出兵還是雙方都不出兵?」說話的是第二魔法軍團團長洛奇格。 「埃南羅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什麼時候輪到別的國家來進攻我們了?我們不去攻打別人都已經很好了,要不是我們的祖先訂下不能出兵攻打其他國家的規條,現在,藍達雅的國土不知道已經擴展到什麼程度了。」第四魔法軍團團長費力是四人之中最年輕的,難免給人一種年少氣盛的感覺。 「作為第一魔法軍團團長,我必須提醒你,費力。埃南羅沒有這麼簡單,佛都也不是一個普通人,他一向野心勃勃,早就在窺測我們藍達雅了,這次絕對是有備而來,我們一定要萬分小心才行。」庫裡克說道,「而且,埃南羅聲勢浩大,似乎有將我們藍達雅悉數併吞的念頭。我們如果不聯合起來,一致對外,情況堪憂。」 「我倒是覺得費力說得很有道理,埃南羅哪裡是我們的對手?我還是保持自己的意見,他攻打哪裡就由管轄那個地方的軍團去負責對付。」亞里克說道,「至於界限,反正這個問題遲早我們也要解決的,不如現在就解決了它?」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你的那點領土?」庫裡克大聲嚷道,「整個藍達雅就快要變成埃南羅的領土了!」 「不是聲音大就有道理的。」亞里克面色明顯不悅,「我來這裡是來共商對敵大計的,大家都是平等對話的,你千萬不要以為自己是第一軍團團長就想佔上風。」 「爭論這些毫無意義,大家千萬不要忘記今天我們坐在這裡的目的是什麼。」洛奇格說道。 「好,我承認我是衝動了點,但捫心自問,我那也是為了藍達雅。」庫裡克說道。很明顯,庫裡克的語氣是說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國家大事,而不是因為個人恩怨,自己更不會像亞里克那樣情緒化。表面上是自責,實際卻是在責備亞里克。 「不是為了藍達雅,我們幹嗎坐在這裡?」亞里克也不甘示弱,他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把庫裡克針對他的話引到其他二個魔法軍團團長身上,讓他們感到庫裡克是在說只有自己愛國,其他人都不愛國一樣。 「好了,你們兩個就不要再爭下去了。」洛奇格說道,「大家都是一團之長,都有很多日常事物要處理,就別浪費時間在這些無謂的爭論上面了。」 「既然如此,我提議四支軍隊各派出一部分軍隊,同時出發去攔截埃南羅軍隊。」費力不耐煩地說道,「老這樣爭下去,你推我讓的,弄到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不過,這樣一來,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洛奇格憂心忡忡,四支來自不同軍團的軍隊,又各自心懷鬼胎,到時上陣打仗還不是各理其政?說不定還會窩裡鬥,不戰自亂。這的確很讓人擔憂。 「這也不行,那也不好。那你們到底想怎樣啊?」費力嚷道,「我可沒那麼多時間跟你們這樣耗著!」 「不如抽籤決定吧?抽完之後大家各安天命。」亞里克一邊提議,一邊還不忘記挖苦庫裡克道,「我可不會像某些人一樣,光說不練,表面上說是為了國家,實際上又不知道想搞什麼鬼。」 「這樣大的事情用抽籤來決定,實在是太兒戲了。」庫裡克反對道,他並非沒有聽出亞里克話中諷刺的意味,但他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寬宏大度一點,所以也就沒多加理會了。 「是啊!」費力和洛奇格也異口同聲地說道。他們都對抽籤沒什麼信心,怕萬一抽到自己出兵,到時無論結局如何,對自己的兵力、軍資等等都會造成極大的消耗。 「怎麼,你們害怕了?」亞里克哪裡會不知道他們的心事,便挑釁道。 「我們什麼時候害怕過了?」費力和洛奇格又一齊說道,「只是正如庫裡克所說,這樣的事情用抽籤來決定,太不莊重了。」 「哈哈。」亞里克一臉嘲諷的神色,「大家既然都達不成協議了,依我看,這場所謂的會議就到此為止吧!以後也不要再開這種浪費大家時間的會了。」 「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呢?」庫裡克憤慨地說道,「國家是所有人共同的國家,而不是某一個人的國家,我們都負有責任。」 「你是牽頭人,你先派兵去對付埃南羅人。」亞里克繼續冷諷熱嘲道。 「亞里克,你這樣說就不大對了。」洛奇格說道,「現在我們不是在商量著嗎?幹嗎非要弄得這麼僵呢?大家怎麼說也是同事一場,現在雖然各有各的一片基業,但以前的情分總還留有一些吧。」 「我不需要別人來教訓我!你們要商量就在這裡商量吧,我可沒空再留在這裡跟你們廢話。」亞里克說著竟然怒氣沖沖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亞里克?」庫裡克、洛奇格、費力同聲喊了一句,但亞里克充耳不聞。 「那現在只剩我們三個人了,怎麼辦?」洛奇格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語氣中明顯透露出沒有了亞里克,這個會議不用再開下去的意味。而且,更表明了,這個會議之所以不開下去,完全不是他自己的責任,而全部是亞里克的責任。 「以我們三個人的兵力,聯軍之後也一定可以輕易打敗埃南羅,我們有著魔法上的優勢。」費力說道。 「我也有相同的看法,但是埃南羅人既然敢來挑釁我們,肯定也是有對付我們魔法的方法,不然的話,他們那敢輕易來犯?」庫裡克說道。其實他更怕的是亞里克轉而去幫助埃南羅,到時,他們可就背腹受敵了。 就這樣,留下的三個魔法軍團長雖然在口頭上都說要為國付出一切,誓死保衛藍達雅。但是,除了庫裡克確實想和埃南羅大幹一場之外,其他兩個實際上誰也不願意出動重兵去對付埃南羅。但庫裡克也害怕讓其他魔法軍團坐山觀虎鬥,得漁翁之利。結果,這場會議開了跟沒開其實並無太大區別。 ※       ※       ※ 藍達雅的人民的第一個希望就這樣破滅了,他們只好把保衛國家安全的願望寄托在邊境城市的那些守城將軍身上。雖然明明知道那些守城的將軍即使再精於韜略,在士兵嚴重短缺的情況下,也難以應付如狼似虎的埃南羅士兵。 關於這次事件,歷史是這樣記載它的開端的:聖歷2109年6月19日,埃南羅發動大軍直入藍達雅,掀開了武力侵略藍達雅的序幕。 與此同時,星狂在一日之間連下二城,挺進阿爾斯山,坎亞軍隊聞風喪膽。 風楊也在疾速前進,攻下了阿比蘭城,敵軍四散而逃。 傑倫則層層逼近,時刻也沒有停留,攻下蘭阿或城。 至於魔武,他的推進速度十分驚人,一路狂追猛打,以致當時整個大陸,竟然沒有任何一張戰事時報能夠及時報道他們的行蹤。
***************************************************************************** 第九章倫比亞之戰 倫比亞城是藍達雅最接近埃南羅的一處要塞。雖然,它像許多要塞一樣,既有城牆也有護城河。但是,當初建立這處所謂的要塞的人也許並沒有認真地考慮到將來會發生戰事,那時的藍達雅根本就不需要這些,建立要塞也不過是想使國家更像一個國家罷了(試想想,一個國家沒有要塞那還算什麼國家呢?)。 那個時候的藍達雅,幾乎每個人都有一點魔法技能,這點魔法技能雖然遠遠不能算是高層次的,但已經足夠在打仗的時候一展身手了。會一點魔法在打仗上比城牆、護城河當然有用多了,所以倫比亞城的防護工程相對來說頗為簡陋。也可以這樣說,倫比亞並不能算是一座真正意義上的要塞。 而現在,由於長年累月沒有戰事,藍達雅根本就不注重各個要塞的修整,而是把所有的錢都用在發展經濟上面。因此各個要塞都很是破舊,倫比亞城自然也不會例外,它的城牆殘破不堪,護城河堆滿了雜物,裡面的水渾濁一片,估計成人站下去,水頂多也只能到了沒膝蓋的地步。用這樣的城牆和護城河來打仗,簡直是在開玩笑。 最嚴重的問題還是,由於藍達雅以前有一個時候,一群平民糾合起來舉行了一次叛亂。那次叛亂使藍達雅舉國一片混亂,經濟前進的步伐至少被阻止了五年。所以,為了防止有平民再度發動政變,藍達雅長老們對藍達雅實行了「愚民政策」,在平民之中一點點地消除魔法的痕跡。此時的藍達雅人,十個之中至少有九個對魔法一點也不懂,士兵自然也不例外。現在的藍達雅除了魔法軍團直屬的那些士兵之外都不會魔法,平時又缺少軍事操練,再加上藍達雅人內亂不休,打起仗來不懸乎才怪呢。 倫比亞城的守城的將軍比亞奇在聖歷2109年6月19收到了埃南羅即將大兵壓境的消息之後,立刻率領全城軍民對倫比亞城進行了一次修整。做了一些比如深挖護城河、構築城牆之類的工作。雖然大家都是熱情高漲、拼勁十足,但是,畢竟這座城原先的結構就不適合打仗,現在又備受風吹雨打的摧殘,一下子怎麼可能使這座城變得真正穩固起來呢?修整,也許不過是為了自我安慰而已。 不過,一般來說,駐守在邊境的將軍的軍事才能都會比不是在邊境的那些將軍要好一點。因為,他們容易接觸到敵軍,有較多的實戰經驗,而且,一個國家的領袖通常也會把最會打仗的將軍放在最外面,正所謂禦敵於國門之外嘛!比亞奇也正是如此,他的軍事指揮才能在藍達雅來說,可算是很出色了。 對於現在所碰到的這種情況,比亞奇沒發表過什麼意見。他僅僅是一邊不動聲色地指揮士兵努力設防,一邊心裡其實也是在不停地打鼓:我真能擋住敵軍嗎? 俗話說得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再好的戰術,要是沒有能夠把這個戰術施展開來的軍隊,那也是白費勁。比亞奇擔心的正是這些,不過,作為一個稱職的將軍,他當然沒在表面上透露出任何一絲的驚慌。 ※※※ 聖歷2109年6月20日的中午十二點三十分。夏天的陽光一如以往般強烈無比,好像是要把地面的植物都烤焦一樣,很多青草已經軟軟地垂下了,偶爾一絲微風吹過,它們便軟綿綿地亂動亂搖。 走在路上的人都覺得身上的水分快被陽光吸乾了,喉嚨渴得厲害,渾身乏力,皮膚也快要被曬得蛻下來一樣。此時,埃南羅方向上空的灰塵越來越重了,敵軍步兵發出的整齊的腳步聲和馬蹄聲隱約傳來,如同沙粒打在地上般的聲音。本來昏昏欲睡的士兵一下子清醒過來,馬上吹響了敵軍來襲的號角聲,聲音尖銳無比,直透雲層。 不到一會兒的時間,城裡所有的士兵都跑到城牆上,手裡緊緊攢著武器,等待著敵軍的來臨。整個城呈現一片肅殺的氣氛,空氣十分沉悶,緊張的心情和炎熱的天氣使士兵們臉上汗如雨下,汗水浸透了衣甲。 「他們要來了!」有人悄聲說道。 等待,等待,等待,無論在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等待總顯得無比的漫長。 「怎麼還不來?」 士兵們雙腳不自覺地抖動著,竟然一個個渴望著時間快快過去,敵軍馬上來臨,馬上向己方發動進攻,馬上一決生死。拖延著比在戰爭中死去好像還要更讓人不可忍受。 ※※※ 下午一點零五分,埃南羅軍隊終於在眾人的眼前出現了。整齊的隊列、閃亮的武器在強光下散發著熱氣,軍隊上空籠罩著一層令人絕望的煙塵和呼吸的氣霧的混合物。無數面旗幟在急速的前進之中高高地迎風飄展,獵獵作響,衣甲摩擦的聲音鏗鏘異常。漫山遍野的,都是埃南羅的士兵。 「他們來了!他們真的來了!」 城上的士兵一下子被震懾得幾乎連呼吸都忘記了。握著武器的雙手不禁神經質地顫抖著,大汗淋漓。 ※※※ 「巴蒂元帥!現距離倫比亞城三里。」 「繼續前進!」巴蒂說道。 「巴蒂元帥,是否應該稍微做點準備?」 「我們作為前鋒隊的,只需奮力攻城便是。」巴蒂說道。 「可是我們的人數只有八萬,恐怕……」 「兵,貴精不貴多!前進!」巴蒂朗聲說道。 埃南羅士兵黑壓壓的一大片,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座會移動的森林。一群群受驚的鳥在倫比亞上空飛著、叫著;野獸也在地面上四處奔逃,發出一陣陣低沉的吼聲,彷彿是在哀悼著即將失去的樂園。 馬蹄聲轟隆隆作響,節奏明快,聽起來就好像雷鳴般。埃南羅的士兵在這樣沉悶的天氣之下,並沒有像普通人一樣死氣沉沉、渾身無力。反倒好像更加神清氣爽。也許,對於某些士兵來說,戰爭反倒更能使他們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生命力。 置身在這支軍隊之中,巴蒂感到了一種許久未有的充實感。作為一個將軍,也許只有在行軍打仗的時候他才能找回真正的自我。一直以來的壓抑,在越來越膨脹的殺氣之中彷彿得到了宣洩。 巴蒂的嘴角有著微微的笑意,頭顱高高地昂揚著,使他看起來彷彿年輕了好幾歲一樣。 ※※※ 「你在發抖嗎?」 「是地在抖吧!」 「我害怕!大概是地在抖,我也抖。」 亂紛紛的對話,紛湧而來的埃南羅軍隊,連綿看不到盡頭,人頭攢動,有如一片海洋。城上的士兵不禁目瞪口呆。 這是藍達雅軍隊很多年來第一次和外國軍隊的對決,以前的對決他們總是占處上風,但現在呢?以前他們有魔法做後盾,可現在他們還有什麼資本抗敵呢? 而這也是埃南羅軍隊在和依維斯決戰失敗後的第一次亮相,他們能忘掉過去,取得勝利嗎?對於這個問題,巴蒂在戰前的準備會上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藍達雅不是『前進軍』,比亞奇更非依維斯。」 巴蒂冷靜地看著這一切,臉上一片平靜。倫比亞低得幾乎一跳便可以躍過的城牆,赫然在眼前,他心裡想著:「這樣的城池也能叫城池?藍達雅人真是兒戲啊!」 ※※※ 「比亞奇將軍,這麼多的埃南羅士兵,恐怕我們的士兵就算是可以以一當十也不夠啊!」比亞奇的一個幕僚說道。 「埃南羅的士兵都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的確難以對付。可並不代表我們就沒取勝的機會。」比亞奇說道,心裡卻是另外一番滋味。 「哎!」那幕僚也是聰明練達之人,豈會不知道比亞奇抱著什麼心態。這一點後來在他的戰爭紀事裡有所提及。 ※※※ 「比亞奇將軍在面臨聲勢浩大的埃南羅軍隊時,心中充滿了絕望,然而,這卻不代表著他會放棄。有些人做某種事情,從來就不會不計較後果,只要做了,便可問心無愧。比亞奇將軍正是如此,他心中也已經知道自己正在等待著進行一場必敗的會戰。但是,為了保家衛國,為了對得起自己,他唯有義無反顧地支撐下去。 比亞奇將軍絕對不能容忍自己不戰而敗、臨陣脫逃,更不能接受投降的結局。雖然,投降也許能使這個城免受戰火的荼毒,也許能使人民免受接受戰火的摧殘。但是,投降卻不是一個像比亞奇將軍這樣的軍人所會做出的抉擇。 有時候,一場戰爭僅僅是一個人的尊嚴在作怪罷了。從這一點看來,比亞奇將軍似乎自私了一點,不過,若是從國家利益出發,比亞奇將軍卻又是最崇高的。他從來不是一個膽小或者意志薄弱的人,但是,一個人明明知道結局必然是失敗的:沒有援軍,又不能後退。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堅持下去,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和多強的意志力!」 ※※※ 「敵人來了,我們幫忙去!」 城裡的人民聞訊,群情洶湧,紛紛拿著各種各樣的「武器」:如鋤頭、菜刀之類,來到城頭上。看來,即使藍達雅國內現在紛亂一片,依然不缺少愛國的人民。 「蒼生如此待我,我定不負蒼生!」比亞奇看到這種情景,一時也感動異常,更加堅定了他死戰的信念。 下午一點三十七分,這個時刻將被永遠地載入史冊,這次戰爭在此刻打響了! 「埃南羅的士兵們,現在就看你們了!」巴蒂的聲音在戰場上響著。 進攻的號角齊鳴,高亢而雄壯的聲音好像是要把城牆震破、要把護城河裡面的水全部激飛出來一樣。 「殺啊!」埃南羅的士兵高聲喊著,終於開始發動第一輪進攻。他們挽起強弓向城頭射去,密密麻麻的,遮住倫比亞的天空。城上的人的視線全部被這些箭矢所淹沒。 其他士兵們一邊大嚷,一邊睜大著眼睛,耳邊聽著一陣陣箭矢劃破空氣的響聲,一個個緊緊握著手中的武器,蓄勢待發。 瞬刻之間,倫比亞便被淹沒在一片箭雨之中。 「中箭了,我的大腿中箭了!」 「媽媽,媽媽,好疼啊!」 城上發出一聲聲驚叫,被射中的人的痛嚷聲、小孩的哭喊聲、家禽的叫聲混雜在一起,整個倫比亞城頓時像集市一樣嘈雜起來。 「媽的,將軍怎麼還不下令反擊?」城上的士兵咬牙切齒地怒罵著,比亞奇遲遲不下令反攻令他們十分不解。 而有些弓箭手由於過度緊張,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忘了向城下的人發射箭矢了。 脆弱的城牆被箭矢射得千瘡百孔,沙土飛揚,一片迷濛,遠遠望過去,竟然好像已經在晃動一樣。護城河也被箭矢填滿了。 比亞奇對這樣的情況好像早就瞭然於胸了,並不感到絲毫的驚奇,臉色依舊是平靜如同無風的湖面。 「疼死我了!」城頭上被射中的人抱著插在自己身體上的箭矢痛苦地叫著,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刺得身邊的士兵忍不住摀住了耳朵,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鮮血四處噴射,許多士兵身上都沾滿了同伴的血。在兩軍還沒有真正接觸的情況下,城頭的士兵已有不少人受傷或者倒地身亡了。 「停止射箭!」巴蒂見到第一輪攻擊已經達到了預期的效果了,便大聲喊道。 傳令官在人堆裡四處奔逃,吆喝著屬於自己這一部分的那些士兵立刻停止射箭。戰馬呼呼地打著響鼻,馬蹄在地面上小步小步移動著,發出「卡卡卡」的聲音。灰塵越來越大了。 看到這樣的情形,比亞奇不禁暗自歎息:埃南羅軍隊真不愧是正規軍隊!他們的帝國士官學院的確很有用途。而自己的國家,哎,軍事人才緊缺,士兵紀律散漫,軍事訓練也少,過分依賴長老。對比起來何止相差一倍兩倍! 城上的士兵看到這種情況,心中也都知道,埃南羅的第二輪攻擊即將開始了!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只是死死地盯住了對方的陣營,鼻孔緊張地一翕一動。 ※※※ 「進攻」巴蒂朗聲道,「第一師,上!」 話音一落,立時號角長鳴、鑼鼓鏗鏘、旗幟在風中飄揚著前進,馬匹用蹄子緊張地踢著地面。埃南羅的士兵們推著攻城車、抬著攻城木、雲梯朝著倫比亞城衝過去。 「巴蒂元帥,為什麼不讓所有的士兵一起上?」此時,巴蒂身邊一軍官大惑不解地問道,「我們已經在第一輪攻擊之中佔盡上風,光憑聲勢也能把他們嚇個半死,全部上的話便可以速戰速決,一舉擊潰敵軍!」 「這麼小一塊地方,一下子讓所有的士兵上前攻打,不但收不到成效,反倒會因為礙手礙腳的而阻慢了進攻的節奏,並且,傷亡會更為嚴重。」巴蒂瞪了那軍官一眼。 「嘿嘿,巴蒂元帥教訓得是,但其實,我們每一個士兵吐一口痰都可以把這個城給淹沒了。」那軍官不可一世地冷笑著說道。 「你叫什麼名字?」巴蒂不滿地問道。作為一個非常傳統的軍人,他最討厭出語輕浮、頭腦簡單的人。 「黑塞。」那軍官說道。 「書記官,記住,把黑塞降為普通士兵。」巴蒂冷冷地說道。 「巴蒂元帥?」那軍官張口結舌,還楞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 而與此同時,按照巴蒂的行軍路線,將成為他們的下一個目標的雲斯列城也在動盪之中。 「將軍,埃南羅軍隊正在攻打倫比亞城!」副官敬禮道,「我們是否應該派兵去援助他們呢?」 雲斯列城的守將比列沉吟道,「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哎!」 「將軍的意思是我們不理他們了?」副官皺了皺眉。 比列重重地歎息了一聲,點頭,默然不語。 「那可就太麻煩了!」副官搖了搖頭,「將軍,是否需要再慎重考慮一下呢?」 比列搖了搖頭,「我們城裡有多少兵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足六萬人,副官歎息了一聲,口裡卻還是說道:「可是,唇亡齒寒,無論如何,將軍,我們都應該盡綿薄之力。」 「等我們到倫比亞城的時候,恐怕城已經被攻下了,然後我們又要撤回來。」比列面容凝重,「這種徒勞無功的事情我們做來幹什麼呢?」 「哎!」副官長歎一聲,「那麼,比列將軍,現在,我們應該採取什麼樣的對策呢?埃南羅攻下比列應該是必然的了。」 比列淡淡地說了一句,「盡忠報國!」 「盡忠報國?」副官臉色變了幾變,比列死戰到底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也不過了。 比列眼裡滿是淒苦的味道,「國家亂成這個模樣,我們唯有用自己的鮮血來喚醒他們了!」 「可是,將軍,為什麼我們不撤退呢?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不撤退只等於是白白犧牲。」副官想了想,「而撤退卻可以是為了以後能夠東山再起,也不是懦夫的行為!」 比列笑了笑,「總要有人犧牲吧!」 副官點了點頭,「屬下明白了!比亞奇將軍選擇的也是與將軍你相同的路,只不過時間不同罷了。」 「就是如此,你盡快準備吧!」比列點了點頭。 「無論將軍到哪裡去,屬下都會跟著你。」副官肅然敬禮而去。 ※※※ 「一起上!」巴蒂覺得已經到了可以決定勝負的時候,便把自己手頭上的兵一下子全部投入進去。 埃南羅的士兵們如同狂風下的浪濤般捲了過去,排山倒海的。巨大的聲勢使戰場上的馬匹紛紛仰首長鳴,有的甚至把騎在上面的士兵活生生地摔了下去,然後一腳踩在上面,讓他們頓時斃命。有幾個人由於過分激動,跑著跑著竟然摔倒在地上,後面的士兵也收不住腳,倒在了上面,亂成一團。 「你們在帝國士官學院是怎麼學習的?連走路都磕磕絆絆!」軍官們見到這種情況,便走過去踢了踢那些倒下去的士兵的屁股,大聲地咒罵道。 在這樣的催促之下,跌倒的士兵很快就爬起身來,繼續向前衝,嘴裡繼續不知道「咿咿呀呀」地嚷著什麼話。 「大勢已去。」比亞奇雖然早已抱定必輸的念頭,但事情真正發展到這種程度,他還是禁不住心中黯然。 「媽呀,他們好多人啊!」城頭上一個士兵嚷道,「簡直比地上的沙礫還多。」 「殺個來墊墊背,哈哈!」另一個士兵一邊無奈地笑著嚷道,一邊揮刀砍殺著往城牆上爬起來的對方士兵。大部分人心裡都在想:反正都是要輸的,反正自己都是要死的,何不死得瀟灑一點呢? 「同意!」旁邊一個士兵一槍把對方士兵搠倒之後,大聲嚷道。 越來越多的埃南羅士兵順利地爬上了城牆,城牆上的屍體也越來越多,戰場上籠罩著濃濃的血氣。太陽彷彿也被這情景驚嚇了,在西方的雲層裡一抖一抖,最後終於沉沒下去。夜幕降臨,四周涼風吹起,但倫比亞城的空氣卻是越來越沉悶,越來越濃濁,越來越令人難以忍受。 「跟侵略者奮爭到底!」倫比亞城裡的老人、婦女、兒童已經全部出來了,手裡拿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加入了對付埃南羅士兵的戰團。看來,他們也都是抱著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的念頭了。 埃南羅士兵自然不會因為對方上老弱病殘而手下留情,即使是傻子也都知道這樣一個道理:在戰場上,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酷。只不過,殺死這些幾乎沒有什麼還手之力的人,他們還是會感到有一點點難過。 老人們顫巍巍地持著長槍,非常堅決地刺向敵軍。可惜,他們的視線模糊,總是看不清楚對方的確切位置,而手也並不像他們的意念那樣堅定不移,總是刺不中預想的部位。而且,很多時候,被對方順勢輕輕一抓槍尖,他們便仆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被路過的敵軍一刀結果。 婦女們則把腰帶束緊,頭髮盤好,雙手拿著武器和敵軍對攻。她們的動作比老人要靈活得多,但由於力量處於下風,結果也往往是不幸的。鮮血染紅了她們嬌嫩的臉龐,她們的眼睛裡透露著對生命的眷戀和對敵軍的仇視。 兒童們不甘落後,甩動小腿,氣喘呼呼地奔跑著,從地上拾起了幾乎比他們的身體還長的刀,四處亂砍。雖然偶爾也會有敵軍被他們砍中,但是那種傷簡直不能算是傷,通常無傷大礙。大多數被埃南羅士兵一把抓起,一邊喊著:「媽媽呀!」然後就被狠狠地扔在地上,死於非命。 ※※※ 「哎!戰爭,無論正義與否,都是罪惡的,而我卻是這罪惡的締造者之一。」巴蒂在城下聽著陣陣慘叫,看著一個接著一個的人倒了下去——其中還有許多小孩、婦女、老人,不禁思潮翻滾。 從古至今,又有幾個將軍不明白戰爭是罪惡的這個道理呢,然而,卻又有幾個將軍因此而停止戰爭呢? 一個將軍可以內心仁慈,卻絕不能手軟,該殺就要殺,該發動的戰爭就要發動,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殺!」比亞奇聲音嘶啞,喊道。埃南羅的士兵越來越多,比亞奇也早就加入了戰團,他手中的兩把刀舞得好像陀螺一樣,密不透風。埃南羅士兵見狀一時竟然驚駭得紛紛避開,不過,他們馬上便醒悟過來,很快又圍了上去。 「我比亞奇生是藍達雅的人,死是藍達雅的鬼!」比亞奇的眼睛一片模糊,鮮血在他的眼前亂飛亂濺,一個接著一個的埃南羅士兵在他眼前哀叫著倒了下去。但他充耳不聞,只顧繼續舞動雙刀。看來,不到死他絕不會罷休。 守城的士兵越來越少,老人、婦女、兒童不是被抓起來就已經被殺死。慘叫聲再沒有剛才那樣頻繁了,現在只是偶爾零星地響起,夜色之下,更顯得淒厲異常。 「比亞奇可真是一員猛將啊!」見到這種情形,巴蒂也是感歎連連。 埃南羅的士兵把比亞奇團團圍住,一層又一層,但卻並不發動攻擊,他們都用一種既是欽佩又是憐憫的眼光望著殺得失去理智的比亞奇。欽佩是因為比亞奇始終沒有放棄,具備一個真正的軍人的品質;憐憫則是覺得他已經是氣數將盡,英雄遲暮,卻還奢望著守護他自己守護不了的東西。 可以說,埃南羅士兵這種欽佩和憐憫已經超越了戰爭,超越了敵我雙方的界限。 但,比亞奇對這一切不知不覺,他只是舞動著刀,意識已經隱去,他的一切想法全都隱去,惟一剩下的意念僅僅是殺敵、保衛倫比亞城。 「巴蒂元帥,該怎麼處置他?」 「射死他吧!」巴蒂徐徐揮了揮手,面容悲愴,殺死比亞奇對他來說好像是殺死一部分的自己,此刻的他,對困獸猶斗的比亞奇感到無限憐憫。 幾十張弓一齊舉了起來,又一齊發射過去。比亞奇倒在血泊之中,雙手兀自緊握著刀柄,死也不肯放鬆,兩隻眼睛努力地張開著。 比亞奇給這群埃南羅士兵的印象是如此深刻,以致多年以後,還有一個士兵說這樣的話:「我在倫比亞城遇到了一個真正的將軍,那個將軍名字叫比亞奇,他是我一輩子見到的惟一一個戰敗身亡但依舊獲得榮耀,而且還是在敵軍士兵那裡獲得榮耀的將軍。」 ※※※ 巴蒂策馬走進倫比亞城,鬚髮隨風飄動,得勝的喜悅並沒有呈現在他的臉上。對他來說,這樣的仗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是自己一方取得勝利的,所以並沒有什麼可以值得高興的。他沒想到的倒是倫比亞城的人民會如此團結,他本以為藍達雅已經是一盤散沙了,這實在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他的眉頭緊緊地皺著,有些事情真的難以理解。 「巴蒂元帥,有一批戰俘,主要是老人、婦女、兒童。」此時,一軍官對巴蒂稟告道,「我們該怎麼處理他們?」 「放了他們。」巴蒂不假思索。 「為什麼?」那軍官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居然有人一開口就要把戰俘全放了,簡直是世界奇聞。 「留著他們也沒用,殺了他們會激起藍達雅人更激烈的反抗,倒不如放他們走。」巴蒂只說了一半話,下一半是「借此收買人心」。 ※※※ 史載:聖歷2109年6月20日,埃南羅軍隊在巴蒂的領導下,攻打倫比亞城,戰況慘烈,倫比亞城全民皆兵,但仍然不敵埃南羅正規軍隊,埃南羅首戰告捷。史稱:倫比亞之戰。
***************************************************************************** 第十章曠野大屠殺 聖歷2109年6月21日,「永久中立之地」北部,羅素特斯城。 守城的將軍赫特一大早起床之後,就再也難以安定地坐或立著。他剛剛聽說昨天晚上,魔武的軍隊已經攻破了洛畢斯城,現在很可能正朝著他這邊趕來。 赫特緊皺著眉頭,搓著雙手,在房間裡緊張地走來走去。今天,他吃也吃不好,豐盛的早餐,只吃了幾口,就完全失去胃口,一下子便擺了擺手叫侍衛全部撤下去。侍衛驚訝地望著他,往常,他可不是如此,一整席的大魚大肉,總是不到二十分鐘就被他一掃而空。 現在,才早上九點二十五分,天氣還不是十分炎熱。但屋子裡,已經有好幾個女婢大力地幫赫特扇風,而且,赫特的身體全被汗水濕透了,滿身的橫肉在衣服裡面一起一伏地顫動著。 「熱,熱死了。」赫特大聲大聲喘著粗氣,「用力點,用力點,你們是不是沒吃飯啊?一點力氣都沒有!」 女婢們低著頭,一聲不吭,只顧加大力量扇風。她們也不是第一次見到赫特發火了,赫特這個傢伙,對待下人可不會心慈手軟。在他發火的時候,要是誰敢頂嘴的話,一定會吃不完兜著走。 其實,與其說是氣候問題,倒不如說是煩躁和害怕使赫特汗水淋漓。他本來就不是一個當將軍的料,這個職位也不是靠真本事得來的,而是用金錢買來的。不過,即使是一個有真本身的將軍,在現在這個時候,聽到魔武的名字,恐怕也要抖幾抖。 「赫特將軍,我們要想想辦法才行。」赫特的一個幕僚說道。這個幕僚形貌猥瑣,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麼好貨色。一胖一瘦,兩個人站在一起形成了十分強烈的對比。 「辦法?辦法?」赫特一邊握著雙拳,一邊嚷道,「你倒是給我想幾個出來,我養你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讓你在關鍵時候給我一些建議嗎?現在呢?現在你還來找我想辦法,你倒好意思啊你!」 「赫特將軍,屬下無能,屬下已經想破了頭腦了,還是沒有一點頭緒。如果他們是普通軍隊,倒好對付一點,可是,聽說他們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群魔鬼。」幕僚乖乖地低下頭,說道。 「哼!」 「不過,赫特將軍,屬下倒是有個小小的建議,不知道該說不該說。」那幕僚說道。 「說,快說!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他媽的還有心情跟我賣關子,信不信我一刀剁了你?」赫特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屬下覺得我們不如棄城逃跑。」幕僚小心翼翼地說道。 「棄城?你這叫什麼建議?要是能棄城我他媽的早就棄了,還用你說的?」赫特怒髮衝冠,「上頭已經有命令了,誰要是敢棄城而逃,腦袋瓜立馬要和身體告別。」 「哦,這個屬下倒是不知道。」聽了赫特的話,那幕僚感覺自己的脖子後面起了一陣涼風,賠笑道。 「你給我用心地想,仔細地想,想些有建設性一點的建議。」赫特嚷道,「想不出大家一起死在這裡算了!」 「赫特將軍,冷靜點呀!」一直在旁邊默默無言的赫特的愛妾說道。 「冷靜,這種情況還冷靜個屁!」赫特不耐煩地嚷道,「我們快全都要下地獄了,還冷靜。」 那女人一向受赫特寵愛,何曾見過赫特這麼粗暴地對待她,一時竟然忍不住嚶嚶嚀嚀地哭了起來。 「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哭,你還會幹什麼?」赫特非常惱怒。 「赫特將軍,有一群逃兵來敲城門,說是從洛畢斯城逃出來的。」正在此時,一個士兵走進來稟告道,「請赫特將軍示下,要怎麼處置他們?該不該放他們進來?」 「查問清楚,如果真的是我們的軍隊,就放他們進來。」赫特說道,「這點小事也要來請示我,你們怎麼幹活的?」 「是,屬下無能。」士兵彎著腰賠罪道。 「且慢!」沉默了許久的幕僚突然站起來,說道,「赫特將軍,要三思啊!萬一敵軍就藏在那群逃兵裡面,怎麼辦?歷史上這樣的事情可是屢見不鮮哦!」 「那你說該怎麼辦?」赫特面色不悅地說道。 「依屬下看,叫他們繞過這裡,去投靠別人,就最好了。」 「那要是他們真是我方的軍隊呢?」赫特問道。 「放一群敗兵進來只會擾亂軍心,對我們守城卻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好,就聽你的。」赫特說著示意那士兵說道,「你就去對他們說,現在是非常時期,不敢隨便放人進來,叫他們繞道去別的城。」 「是。」那士兵依令而出。 ※※※ 上午十點三十五分,羅素特斯城的士兵在赫特的敦促之下,已經一個個站在城牆上觀望,等待著魔武軍隊的到來。 赫特在城牆上暴跳如雷,四處吆喝著,臉上佈滿了汗水。可以看出,極度的緊張已經使他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 士兵們也一個個十分不耐煩,有的甚至在小聲地咒罵著。 「這樣的天氣,還會有敵軍,有病啊!魔武的軍隊就算是鐵人恐怕也不能連日在這種天氣之下,一刻也不停留地征戰。」 「派出去的偵察兵至今都還沒有回報任何消息,我們就頂著日頭在這裡瞎等著,赫特大概是吃錯藥了,故意這樣無緣無故地折磨我們。」 「嘿嘿,敢情他也想來一個『烽火戲諸侯』。」 「烽火戲諸侯?什麼意思?」 「以前有個皇帝為了取悅他的妃子,便點起烽火,召來各路諸侯。後來,諸侯們都來了,但見到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只有皇帝和他的妃子站在上面看著,不禁一個個呆若木雞。那妃子見到這樣的情景,就大笑了起來。我們現在豈非正在給人戲弄嗎?」 「原來如此,哈哈,不過,那赫特也真是一個色鬼,一年要換好幾個女人。」 「都給我住嘴!」赫特耳邊聽著各種各樣的低語聲,揮舞著雙拳,大怒道,「大難臨頭了,還有心思說話。」 士兵們立刻平靜了下來,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出,城頭一片死寂,凝神一聽,簡直可以聽到汗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發出的聲音。被太陽的強光曬得發燙的城牆發出一股股若有若無的輕煙,士兵們感到腳板越來越熱,腳底下在不停地滲出汗水來。 ※※※ 上午十一點二十分,一個身上穿著赫特軍服的士兵騎著馬從城下狂衝過來,一邊還大喊著:「魔武來了,魔武來了,快放我進去,快放我進去。」 「魔武真的來了?」城頭的士兵們面面相窺,「這樣說來,他們在這短短的三天之內,真的已經接連攻下三座城池?」 城頭上的士兵一陣騷亂,不約而同地抬眼向遠處望去,那邊好像有一片烏雲向著這一邊移動過來一樣,天色倏地變了幾變。也分不清是他們的幻覺還是真的如此,很多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顫。此時,他們終於相信魔武正往這邊趕來的事實。 赫特手足冰涼,剛才他也還奢望著魔武的軍隊不要過來,雖然遲早都要面對,但對他來說,遲一點比早一點要好得多,能拖則拖。 「赫特將軍,現在我們該如何是好?」幕僚緊張地頓了頓足,問道。 赫特憤怒地望了那幕僚一眼,並不答話。那幕僚也醒悟到自己又在問廢話,不禁低下了頭,好像在默數著地上的沙子。 城上的士兵你推我擠,前排後排緊緊地靠在一起,呼吸聲越來越粗重。 「你踩到我的鞋跟了!沒長眼睛啊!」前排的士兵一邊低下頭去把鞋子穿上,一邊罵罵咧咧。 各種各樣的武器互相碰撞著,發出一陣陣嘈雜的響聲。士兵們越來越煩躁越來越緊張了,不過,魔武的軍隊直到現在還是影子也沒有見到,只是那股子莫名其妙的恐懼感卻在士兵們中間迅速地傳播著、膨脹著。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緊張和驚愕的表情,手和腳在緊張地抽動著。 ※※※ 十二點正,遠遠的,魔武的軍隊出現了。城頭上的士兵一個個像中了邪一樣呆立著,眼珠一動也不動,傳說中極度殘忍的魔武的軍隊終於出現了!他們只感到頭皮發麻,一股涼氣從他們的後背升起,直衝腦門。 「你先在這裡看著,我去後面準備準備再回來。」赫特眼神閃爍,對他的幕僚說道。 「好的,赫特將軍。」那幕僚牙關直打顫,說道。也沒有去考慮赫特為什麼剛才不去準備,現在一見到魔武的軍隊就馬上說要去準備。 赫特沒有再說一句話,急匆匆地拂袖而去。其他士兵都在關注著魔武軍隊在不停地向著這邊移動,很少有人留意到赫特已經從城頭處退了下去。 「快收拾好細軟!」赫特走進後堂,拖出他的愛妾,說道。 「幹什麼?」那女人詫異道。 「送你走!」赫特說。 「走?那你呢?你不走?」那女人說。 「為什麼不走?」赫特說道,「除非我腦積水。」 「你不顧上頭的命令了?」 「我也知道臨陣脫逃不是鬧著玩的,但,不逃的話,恐怕就要死在這裡了。」赫特低吼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問個屁,快收拾東西,走人!」 …… 十二點二十五分,赫特已經從城的另一邊跑掉了,而魔武的軍隊也到了城下,近在咫尺了。赫特的幕僚望著這一切,臉色慘白。 「不用怕,對方也是人,只不過是穿了黑衣服而已。」幕僚顫著聲音,嚷道。 城頭的士兵幾乎已經忘記了呼吸,忘記了置身於何處,也不知道有幾個人聽見了幕僚的話。此刻,他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 「報告大人,赫特將軍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情,剛才已經從偏門走了。」此時,一個士兵跑過來對幕僚說道。 「啊?赫特將軍,他……他走了?他居然跑了?這個混蛋!混蛋!」幕僚驚叫道。心想:逃跑也不叫上我,真是太混蛋了! 城頭的士兵也都聽到了,一時混亂異常,一個個咒罵著赫特,從他的第一代一直咒罵到第十八代,用的也是最惡毒的語言。有的士兵甚至腳底抹油,偷偷地逃了。 「大家聽著,赫特將軍臨時有事,離開了,現在,由我來指揮大家應戰!」幕僚很想下令撤軍,但怕引起非議,便壯了壯膽子,嚷道。 「傻子才會聽你的指揮。」 「我看我們還是跑吧,哪裡會有軍隊是這些人的對手?」 「赫特明明是逃跑了,還說是臨時有事,媽的,這叫什麼將軍?」 士兵們紛紛罵道,絲毫不顧城下的敵軍正在對他們虎視眈眈,魔武隨時有可能下令攻城。 「不聽我軍令者,斬!」幕僚虛張聲勢,威脅道。 「誰敢斬我們?」士兵幾乎是一齊嚷道。 ※※※ 魔武在城下看著城上亂紛紛的一片,也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他的那些部下則一個個殺氣騰騰,只等著魔武一聲令下,便要開始屠殺。 「上面不知道怎麼了,那麼亂的?」軍務官格裡高爾對魔武說道。 「不管如何,只要他們不投降,就殺!」魔武言簡意賅地說道。心想:依維斯,我要用賽亞國人的血祭奠你! 「撤!」幕僚見到已經達到自己的目的了,將來上級要是追究下來,自己也有了交代,便揮手一邊嚷著,一邊撒開兩腿跑在最前面。 「逃啊!」城頭的士兵一聽到這個字,沒有一個人再像剛才那樣準備違抗命令了。一個個慌慌張張地你推我趕,誰也不肯稍讓半步,一片雞飛狗跳。一個軍隊的標誌——本來高高飄揚的旗幟被扔到地上,任憑眾人踐踏。許多人為了跑得更快,已經把自己身上的盔甲脫掉,把手上的武器隨意丟棄。不到十分鐘,剛才還人聲鼎沸的城頭竟然一乾二淨,一個人也沒有剩下。 「他們逃了?」格裡高爾張口結舌地說道,「不戰自逃?」 「衝!」魔武詫異地望了望城頭,大聲命令道。在他的眼中,一個真正的戰士是寧可戰死在戰場上,也不可以逃跑的。所以,他對城上士兵的突然消失的舉動感到相當不解。起先甚至以為他們還依舊埋伏在城牆之下,直到聽著沸騰的人聲漸漸遠去,才相信他們真是逃跑了。 「居然跑了?浪費了一個殺人的絕好機會。」魔武旗下的黑暗鬥士們並沒有因為敵軍的突然撤退而感到高興,他們甚至相當不悅:一場本該發生的血戰就這樣煙消霧散了,一場他們的屠殺比賽就這樣被奇怪地中斷了。他們殺人的慾望完全沒有得到滿足,殺人的意念也沒有地方可供宣洩。 黑暗鬥士們像一群被激怒的野獸,發了瘋一樣地衝了過去,一下子撞開城門。有的則借助著雲梯,三下兩下地爬上城去。這群殺氣高漲的黑色幽靈,進城之後都四處尋找著獵物,尋找著可以讓自己的殺氣釋放的東西。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羅素特斯城已經是一座空城了。雖然,裡面還有各種各樣的家禽在四處奔逃,城裡的居民們躲在屋子裡面死也不敢出來。不過,沒有一個敵軍在裡面的城市對於一支軍隊來說,不是空城又是什麼呢? 黑暗鬥士們「乒乒乓乓」地踢開每一間屋子的房門,希望在裡面找到一個藏匿著的敵軍。但他們一直失望、一直失望,黑暗中窺視著他們的總是一雙雙無助的普通人民的眼睛。他們越來越煩躁了,翻箱倒櫃,把怒氣全部發洩在那些器具上面。甚至,有些黑暗鬥士已經開始殺害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了,一聲聲哀哀的哭泣迴響在這座城市裡面。彷彿是在詛咒著本來該保護人民但是卻逃跑了的士兵,也詛咒著這群毫無人性的黑暗鬥士。 魔武策馬徐徐走進了羅素特斯城,對於這些哭嚷聲,他早就習以為常了,充塞在他心頭的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為依維斯報仇!其他的好像都已經成為次要的了。 一個又一個的無辜平民死在黑暗鬥士的手下,這些人,完全順從著自己嗜殺的意念,彷彿生來就是為了殺人的一樣。 「依維斯。」穿行在大街小巷上,看著一幕幕慘劇,魔武突然心頭一動,身上彷彿被人狠狠地抽了一鞭子。他覺得自己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帶兵的初衷原來僅僅是為了替依維斯報仇,而不是把怒氣發洩在這些平民百姓身上。 「依維斯,依維斯要是在這裡的話,一定不會同意我讓士兵們這樣做!」魔武心裡想道。好像看見依維斯在向著自己緊蹙眉頭,撇著嘴,嘴巴痛苦地抿著,表示對魔武的做法完全不同意一樣。 「立刻停止殺戮!從現在開始,誰要是敢再殺一個平民百姓,我一定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魔武大聲嚷道,聲音冷冷地傳遍了整座羅素特斯城。說完之後,魔武如釋重負,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心情也豁然開朗起來。此時,依維斯的身影又在他面前浮現,滿意地笑著。 黑暗鬥士們一聽到那聲音,一個個如墜冰窟,立刻呆立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如果說他們是一群冷血動物,那麼,在他們的心目之中,魔武要比他們冷上一千倍、一萬倍。魔武一說話,他們便感覺自己身上的血就好像凍僵了一樣,不再循環,自己的手腳也不再聽頭腦的使喚,彷彿被施了魔法。 安靜,羅素特斯城陷入了可怕的安靜。死去的已經死去了,剩下的依舊躲在屋子裡瑟瑟發抖。 羅素特斯城死寂一片。黑暗鬥士們身上散發出的冷氣好像能使氣溫也下降一樣,馬匹不再嘶叫,家禽也乖乖地縮在牆角。各種武器的光芒晃動著,幽冷無比。 壓抑,使每間屋子裡面的每一根梁木彷彿也要因為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而折斷;壓抑,使藏匿在屋子裡的人心都快要碎了。 ※※※ 下午四點三十三分。 「黑暗鬥士王,現在怎麼辦?」格裡高爾開口問道。 「追擊!全體黑暗鬥士聽著,馬上出城追擊敵軍!」魔武再次朗聲嚷道,聲音迴響在每一條街,每一條小巷裡面。本來依照正常的程序,現在他應該下令全軍休息,但是,他已經一刻也不能夠再等下去了。而且,他也深深明白,黑暗鬥士們的能量還沒有得到發揮,他們的殺氣被積壓在自己的身體裡,這會使他們的戰鬥力受到嚴重的影響。 沒有一個黑暗鬥士說一句話,甚至他們的武器也沒有發出一點點聲響,他們像一群水中的游魚一樣,靜靜地穿梭而出。瞬刻之間,整座羅素特斯城再沒有一個黑暗鬥士了,也聞不到一絲屬於他們的氣息,就好像他們完全沒有來過一樣。 「那些混蛋都走了!」 「我們重生了!」 城裡隱匿的居民一個接著一個縮頭縮腦地爬了出來,望了望四周,在確認已經沒有一個黑暗鬥士之後,便一個個額手相慶,盡情地為這次劫後重生而歡呼,或者無限悲痛地為死去的人們哭泣。他們一生中,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再有一刻像現在這個時刻一樣,無比地熱愛生命,對活著的時光產生無比的眷戀。 ※※※ 聖歷2109年6月21日,晚上九點正。 曠野上的風「嗚嗚」地吹著,青草在黑暗之中扭擺著腰肢,遠處的樹林沙沙直響。魔武和他的軍隊像一群黑色幽靈般還在急速地前進,他們身上散發出的殺氣就好像銳利的青草的葉芒,彷彿可以把把風割破,把一切割破。本來四處飛舞的螢火蟲在見到這群人之後,忙不迭地讓開,高高地飛在半空,扇動著微弱的風,驚恐地注視著那堆移動的黑色人群。 魔武胯下的坐騎揚起蹄子,「得得」地向前跑著,整個曠野在他的面前不停地擴展著、延伸著。坐在上面,他默默地出神,黑色的臉孔在這樣的環境之下,更加顯得詭秘異常。魔武的耳朵在輕微地抽動著,好像是在聆聽一種聲音,聆聽著來自遠處的一種無聲的呼喊。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種像鮮血一樣殷紅的顏色不停地在他的瞳孔之中晃動著。 驚醒過來的鳥兒展開翅膀「撲撲撲」地飛上半空,發出一陣陣不祥的鳴叫;外出覓食的野獸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曠野上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節奏,和著黑暗鬥士們的心臟跳動著。 他們的手腳是如此地柔順而有力,他們的動作是那樣的和諧完美。這支人數大約一萬的黑暗鬥士幾乎沒弄出一丁點聲響,黑色的衣服罩著他們的身體,就好像一片烏雲遮住了天空,武器被緊緊地固定著,就連他們的呼吸聲也好像減弱為零。 月亮遲遲不肯露出臉來,只有幾點星光撒落在地面上,天空上的雲朵都是烏黑色的,像是有人在上面傾倒著大量的墨水。近處的河流衝擊著河岸旁邊的水草,發出「嘩嘩嘩」的流水聲,時而還會聽到小魚「撲騰撲騰」地躍起、墜落,彷彿它們也被這異樣的寧靜嚇得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一樣。 濃重的霧水打在黑暗鬥士們的身上,馬匹的鬃毛也因為浸透了水氣慢慢地低伏下去。 「終於可以歇一歇了。」 「那群人,我一輩子也不想再見到,一輩子!」 人聲稀稀落落地藉著風從遠處傳來,緊接著,前方隱約出現了篝火,煙霧在夜空中升騰而起。連續幾個小時的窮追猛趕,終於有了眉目,目標就在前面!黑暗鬥士們不禁精神一爽,步伐更為急速地向前移動著,被他們踐踏過的青草全都緊貼在地上,如同被收割過的稻田一樣。 月亮突然探出了圓圓的臉蛋,蒼白而憂傷,像是在提醒前面被追的那些人趕快逃跑一樣。整個曠野沐浴在一片柔和的亮光之中,而黑暗鬥士們的殺氣卻像煙花一樣在高速地躥升上去。 ※※※ 「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剛才我無緣無故打了個冷顫,而且眼皮也不停在跳。」 「別瞎想了,趕快煮好飯,吃完,然後好好地睡上一覺吧。明天一早又要趕路呢!」 「你說會不會是魔武的軍隊正朝著我們追來呢?」 「從下午到現在,足足有八個小時我們都在不停地趕路,現在已經逃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了。而魔武的軍隊一直沒有休息,怎麼也得在城裡休息一天半天的,不可能追得到我們的。我說你是不是給他們嚇了一嚇,神經太緊張了。」 「也許吧!不過,我還是擔心我的預感會成為現實。」 「我說你該不會給魔武的軍隊那麼一嚇連腦子都嚇壞了吧?」 「當兵,哎!當初我就不該當這個兵!可惜那時家裡非常貧困,無可奈何只好選擇這條路了。說實話,平時也還可以,哎,但像今天這種日子可真不好過!」 「有幾個人是自己願意當兵上前線的?像我,也都是父母給逼的。」 「那你恨你父母嗎?」 「不,一點都不恨。我知道他們也是無可奈何的,不當兵,我還能幹什麼?大家一起在家餓死啊?」 「呵呵,那倒也是,哎!」 「吃飯了,熟了。」 飯香瀰漫在整個臨時搭起的大營,火光灼灼,逃到這裡的士兵一個個都飢餓異常,這一頓很平常的飯居然也吃得津津有味。一種流汗後又得到安定的快樂充塞著他們的身心,他們臉上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大家吃完飯之後,立刻休息,五個小時後,我們就要拔營出發,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下一座城市——素特拉城。」吃飯的時候,從羅素特斯城逃跑出來的那個幕僚大聲嚷道。 「這麼快?不用吧?」有士兵應道,「趕了這麼久的路,讓我們睡個安穩覺吧!」 「要是有人願意留在這裡等待敵軍,那就留吧!我絕不強求。」幕僚大聲喝道,「總之,我的計劃就是五個小時後,馬上走!」 士兵們不管願意不願意,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一個個敞開肚皮,一大口一大口吃著。他們都並不知道,危險正在一步一步地靠近他們。 ※※※ 九點三十五分,從羅素特斯城逃出去的士兵已經吃完了飯,躺在地上,夏天夜晚的曠野,涼風習習,大部分人很快就墜入了夢鄉。 黑暗中,不知道是誰在嘟嘟囔囔地說著夢話:「媽媽,我要回家!」 還沒有睡著的士兵聽著忍不住抿著嘴一陣竊笑,然後恍然入神,那士兵說的豈非就是自己的心願?站崗的士兵倚著武器靠在樹邊打起了瞌睡,確實,趕了這麼長一段路之後,他們都已經非常疲累了。 一大團黑影在朝著他們靠近,可他們依然毫無察覺。 「真是一群豬。」向著目標移動著的黑暗鬥士們心裡想道,「我們都這麼接近了,他們還沒有任何動靜。這麼響亮的馬蹄聲居然沒有人聽見,真是一群該殺的豬啊!」 沉睡中的哨兵翻了一個身,好像是聽見了什麼一樣,但眼睛怎麼張也張不開,又再次任由自己睡下去。 那幕僚蜷縮在帳篷裡,睡也睡不著,他從來沒有試過帶領這麼多的士兵,不禁倍感責任重大。他合上了眼睛,耳朵裡聽著風吹過平原的聲音,還有一些好像樹葉掉落在地上一樣的聲音。 「曠野的夜晚原來是如此的寧靜,如此的舒服。」幕僚想,「可惜我注定難以成眠。」 ※※※ 「殺!」隨著魔武一聲輕微的喊聲,等待已久的黑暗鬥士們終於啟動了! 大約一萬個黑暗鬥士拿著武器,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像箭一般地衝了過去。鮮血在黑暗中四處飛濺,一聲聲慘叫和哀鳴劃破了寂靜的夜空。天空上的烏鴉拍打著雙翅飛過,一邊還「呱呱呱」地叫著。 「魔武的軍隊來了,魔鬼來了。」逃亡的士兵們一邊撒開雙腿狂奔,一邊嚷道。 「發生了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那幕僚從帳篷裡一躍而起,直奔出帳外,兩條腿還在不聽使喚地顫抖著。 「魔鬼來——了,黑……黑色的……魔鬼來……了。」一個士兵仆倒在他身上,鮮血從他的胸口湧出,斷斷續續地說著。 「不用害怕,不用害怕!這肯定僅僅是敵軍的先頭部隊,他們哪裡可能這麼快就追到這裡。穩下來!穩下來!」幕僚大聲喊道。其實他心裡也是怕得要命,只想馬上逃跑,但一想起自己的責任,他還是勉為其難地喊了幾喊。 可惜,幕僚忽視了一點:如果是別的軍隊,自然不可能這麼快,但他要知道的是,這可是魔武的軍隊,是黑暗鬥士。 逃難的士兵們聽了幕僚的話,心中一想也有點道理,便稍微鬆了一口氣,有的甚至站定下來,向四周望了望。只看見外層的士兵一個接著一個倒了下去,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而且,悶哼聲越來越大,那些人似乎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或者是根本沒有想到要反抗。當反抗已經失去意義的時候,誰還想反抗呢? 「魔鬼,那是一群貨真價實的魔鬼,大家快逃啊!」士兵們一愣之後,立刻醒悟過來,幕僚的話並不能當真。 「撤,撤,快撤!」那幕僚也清醒了,一邊揮手,一邊十分緊張地嚷著。現在,他只盼望著馬上找到自己的馬匹,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離開這些像幽靈一樣的人。 然而,已經太晚了,不管逃難的士兵怎樣左衝右突尋找缺口,怎樣竭盡全力地四處奔逃。他們總會發現自己的前面站著一群群黑暗鬥士,眼睛發亮地望著他們,他們忍不住心裡一陣發毛,幾乎想馬上丟下兵器投降。然而,又好像有一股奇怪的氣體阻止著他們投降,他們發現自己的意念好像也被別人控制了。似乎,只有死去,死去是惟一的選擇。 「為依維斯報仇!」魔武拉住馬韁,緩緩地說道。這種情況根本不用他親自出手,他只要默默地觀賞便可以了。 「為依維斯報仇!」一向都保持緘默的黑暗鬥士們一起嚷道。一萬個聲音匯合在一起本來應該是驚天動地的,但是,他們的聲音卻只讓人感覺到無盡的冰冷,一種對死的恐懼油然而生。 一場大規模的屠殺宣告開始了。 一萬個黑暗鬥士分成四路,長槍兵在最裡層,刀兵在第二層,其餘的都在最外面一層,把幾萬個逃難的士兵團團圍住。 「媽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逃難的士兵已經有人忍不住跪在地上哭泣了,有些甚至嚇得尿濕了褲子。 「跟他們拼了!」幕僚紅著眼睛,低吼了一聲。空洞的聲音顯示出他心中極度的害怕。 「與其窩囊著死去,不如轟轟烈烈地跟他們拼了!」有士兵回應道。 「衝啊!」此刻,士兵們已經失去了自控能力,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衝到了最外面,直接面對著黑暗鬥士們。 「過癮!」所有的黑暗鬥士心中都同時浮現出這兩個字。殺一群會反抗的人,比殺一群毫不反抗的人自然是要痛快得多,雖然結果都是一樣。 極其有效率的殺人方法在被一絲不苟地推行著,黑暗鬥士們每一出手都直指對方的心臟。死去的士兵只感到對方的武器平緩而有力地進入自己的身體,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倒在地上,氣絕身亡。 「殺,殺,殺!」被包圍在裡面的士兵亂喊亂叫著。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殺誰,怎樣殺,只是再不發出聲音,他們便無法再忍受下去。 「媽媽啊!」也有些士兵流著眼淚,泣不成聲地嚷道。在臨死的一刻,他們想說的竟然只是這樣一句話。大多數士兵以前曾經有過的殺敵立功、要享盡榮華富貴的願望,在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 「你們有福了,死神將擁抱你們!為依維斯報仇!」黑暗鬥士們低低地喊著,末了還不忘記補上一句取悅魔武的話。 實際上,黑暗鬥士當中又有幾個人曾經見過依維斯,認識依維斯呢?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而殺人,在這些凶殘成性、殺人如麻的黑暗鬥士的一生中,恐怕並不多見。 不過,他們見不見過,認識與否並不重要,他們是否是為了一個不相識的人而殺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魔武是他們的王,他統治著他們,他叫他們往東,他們便絕對不敢往西走一步。 「大人,怎麼辦啊?我們完全頂不住了!」一個士兵大聲對那幕僚大聲嚷道。 「怎麼辦?」幕僚心中也是一片空白,手足冰涼,他又哪裡知道應該怎麼辦呢? 「裝死吧!」包圍圈裡一個士兵捅了捅自己身邊一個同伴的手,悄聲說道。他大概是覺得與其被對方殺死,倒不如裝一裝,也許能夠矇混過關。只見他頭一仰,便倒在地上,他的同伴也學著他的樣子,躺了下去。 「凌晨了,又是一個不眠之夜。」魔武感歎著抬頭望了望月亮,「好美的月色。」 在這種氣氛之下,他居然還有如此的「雅興」,真是讓人歎為觀止。也足見魔武對生命漠視到怎樣的地步了。 最後一個敵軍也倒了下去,他嘴裡「呵呵」地怪笑著,向四周望了望,然後耳邊聽見一把刀穿透空氣發出的聲音,接著便倒了下去。瞳孔慢慢泛散,月光像水一樣在上面散開。 安靜,無比可怕的安靜,殺光了敵人的黑暗鬥士們拄著武器,環顧著四周。遍山遍野都是敵人的屍體,偶爾在屍體的間隙中露出的幾棵山草在風中微微搖擺著。 「不要放過任何一個人!」魔武冷冷一哂。對於敵軍中某些人裝死的伎倆,他早就瞭然於胸。 黑暗鬥士們立刻散了開去,從剛才的包圍圈起點開始,亂劈亂刺。 「不要放過任何一個人,」魔武的話在他們理解之中,包括著死人和活人。半個小時之後,每一具屍體上面又多了一個致命的傷口,而裝死的士兵們在被刺之後,也像死屍一樣紋絲不動了。不是他們不想動,而是他們已經不能再動了。 史載:聖歷2109年6月21日至6月22日凌晨,黑暗鬥士王魔武率領著一萬名黑暗鬥士,殺盡從羅素特斯城逃出來的士兵。手段之殘酷,古來少見,史稱:曠野大屠殺。 ※※※ 在這個時候,埃南羅也已經攻下了雲斯列城。 「巴蒂元帥!一切事宜打點完畢!」副官很有威儀地敬了一禮。 「好。」巴蒂站在城門上,點了點頭,「千萬要善待城裡的百姓啊!」 副官苦笑了一聲,「巴蒂元帥,我認為這些百姓也許並不值得我們呵護呢!」 巴蒂眉頭一緊,「為什麼?」 「當我們埃南羅士兵對他們說會給他們帶來自由、平等、幸福的生活,而不用繼續生活在藍達雅的暴政之下的時候,巴蒂元帥,也許連你也猜不到他們是怎麼說的。」副官依舊苦笑不已。 「哦?」巴蒂看了副官一眼。 「他們說在享受自由平等的生活之前,可以先給他們糧食維持生命嗎?」副官搔了搔頭,「巴蒂元帥也想不到吧?」 巴蒂笑了笑,「這也不意外啊!假如我是居民我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那你們是怎麼回答的?」 「遵照巴蒂元帥的吩咐,士兵們都回答說:『糧食那是自然要給你們的』。」 「這樣做是對的。」巴蒂讚許道,「不管如何,先答應下來吧!」 「不過,這樣的話,我們的供應可就很難跟得上了。」副官憂心忡忡。 「給佛都王子發信,報喜並陳述居民的要求吧!」巴蒂看了副官一眼,「即刻去辦!」 在佛都王子和巴蒂元帥眼中,民心大概是最重要的吧!副官想著,轉身而去。
***************************************************************************** 第一章埃南羅帝國 風楊大帳。 「風楊團長,風楊團長。」索特一路急奔而進,一面連聲嚷道,「大喜,大喜啊!」 「冷靜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風楊皺著眉頭,淡淡地說道。自從知道依維斯的死訊之後,他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情可以稱之為大喜事了。 「魔武,魔武。」索特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魔武什麼?」風楊平靜地說道,「你慢慢道來。」 「已經得到確切的消息了,魔武已經揮軍穿過埃南羅,於聖歷2109年6月17日直取羅絲維特城,行軍速度飛快,現在已經不知道攻到什麼地方了。」索特上氣不接下氣。 風楊的軍隊和魔武的軍隊一南一北,在「永久中立之地」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距離較遠,而且,現在是戰爭時期,事先起兵時又很匆促,沒有佈置好通信兵,得到消息自然是要慢一點。所以,他們前兩天雖然對魔武進軍的消息有所風聞,但還不大肯定,直到現在才完全確認。 「真的,真的?你說的是真的?」風楊拍桌而起,「這下子,依維斯總統領的大仇定可得報!」 「是啊,是啊!所以屬下才那麼激動啊!」 「坎亞啊坎亞,這次看你往哪裡跑?」風楊定了定神。 「風楊團長,屬下還有其他消息稟告。」 「說!」 「西龍大人、星狂團長共同率領的軍隊也正在步步逼近阿爾斯山,而傑倫團長那邊也沒有一刻的耽誤。」索特畢恭畢敬地說道。 「好,好,好!」風楊一疊聲說道,「大事可成,大事可成啊!」 「屬下也感到萬分高興!」 「依行程來說,我看,還應該是我們這三支軍隊先到達阿爾斯山。畢竟,我們都比魔武進軍的日子要提前好幾天。」風楊悵然道,「這樣一來,殺坎亞的日子就又要往後拖一拖了。哎!」 「屬下也這樣認為。」 「到時我們可以率先攻打阿爾斯山,一邊等待魔武的到達。」 「是啊!我們這邊論武技的話,也只有他是坎亞的對手了。」 「對了,你馬上給西龍那邊和傑倫那邊發去緊急信件,告訴他們魔武進軍的事情,讓他們也開心開心。」 「是,屬下這就去辦。」索特神氣飛揚,大聲叫道。 「瞧你這個高興樣兒!」風楊拍了拍索特,表情也甚是歡悅。 索特摸了摸自己的頭顱,傻笑了一陣。 ※※※ 利斯物浦城,自古以來,便是藍達雅的最主要的旅遊城市之一。城裡有許多在藍達雅首屈一指的旅遊景點,比如高聳入雲的蒙比爾斜塔,四季都紅艷如血的楓林……每一個都是旅行家們夢寐以求的地方。在戰爭以前,這裡的遊客眾多,交通也因之很是發達。 但現在,戰爭開始以後,有誰還會來這裡旅遊呢?除了那些嫌自己的命太長的冒險家之外,已經沒有其他作短期旅行的遊客在這裡了。 許多人心中都抱著一個念頭:「欣賞景色而已,犯不著把命都給搭上,景色別的地方也有,命可是只有一條。」 聖歷2109年6月22日,晴,微風。 由巴蒂帶領的埃南羅軍隊,由於前面已經攻下了兩座城,一洗敗給依維斯軍隊後的頹氣,現在士氣無比高漲。此時已經浩浩蕩蕩地來到他們進入藍達雅之後遇到的第三座城,也就是利斯物浦城。 城頭上,幾個老弱殘兵拄著連個鋼槍頭也沒有的長槍呆立著,若無其事地注視著這支軍隊。他們並沒有流露出任何驚恐的神情,每個人都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看起來,他們好像是準備迎接客人而不是要對抗敵軍。 城牆東缺一角,西少一塊的,許多地方莫名其妙地空著,還留下不少某某某到此一遊之類的字眼。看來,那些城牆空缺的磚頭,就是被這些「某某某」偷偷鑿去做紀念品的。城頭上幾面殘破不堪的旗幟,在風的吹拂之下,被揉得像幾團破布。破舊城門不知道是否是故意保留著,以供旅行家們鑒賞的。 「巴蒂元帥,對方大開著城門,不知道有什麼玄虛。」前面的哨兵跑過來對在隊伍後面的巴蒂說道。 「哦?」巴蒂略顯意外。 「屬下猜想,也許城裡面已經沒有駐軍了,現在僅僅是一座空城。」哨兵道。 「空城?難道是他們想引我們進去再剿殺我們,你再去勘察仔細一點。」巴蒂腦袋裡充滿了問號。藍達雅人在前兩場戰爭當中雖然由於實力相差過於懸殊而輸掉了,但也讓巴蒂見識到了他們的愛國之情,想不到今天竟然是一座空城!前面兩座城與這座城存在著如此強烈的反差,一時之間,巴蒂當然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這是真的。 「所有的士兵聽令:且慢行動!」接著,巴蒂大聲喝令道。 一番整頓之後,城下一片安靜,而城頭上更不用說了,就那幾個人,就算是想弄出點聲音也不容易。緊接著,城頭上出現了一面白旗,在微風中輕輕飄動著。 「他們投降了?他們投降了!」士兵們興奮莫名,一聲接著一聲地嚷道,「他們不戰自降了。」 「保持寂靜!」巴蒂再一次高聲嚷道。即使是投降也有詐降和真降的區別,他可不會隨意冒險。 傳令官四處喝罵著,軍官們也怒氣沖沖地命令自己手下的士兵閉上嘴巴。片刻過後,亂紛紛的士兵又恢復了平靜,只是臉孔上泛著的紅潮表明他們仍然沉浸在對方投降的歡樂之中。 這個時候,城門處湧出了兩大隊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色人等,應有盡有。 埃南羅士兵一陣愕然,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巴蒂也是一臉奇怪的神色。 突然,鑼鼓齊鳴,鞭炮大響,城門處有些穿著花俏衣服的人開始跳起舞來,有些則舞動著手中的小旗,嘴裡喊著:「歡迎,歡迎,歡迎埃南羅聖軍的蒞臨我城。」 「他們真的投降了!「埃南羅人終於都明白發生什麼事情了,一個個臉上不禁樂開了花。他們大都受過帝國士官學院的教育,明白「不戰而屈人之兵」是行軍打仗的最高境界。而今天,最高境界竟然就這樣被他們完成了,不得意那才奇怪呢! 巴蒂也是滿臉笑容,帶兵打仗打了這麼多年,也打過無數場仗,雖然勝利已經是家常便飯,但他可還從來沒見過敵國的人民出來夾道歡迎的。不過,作為一個久經戰陣的將領,巴蒂雖然心中高興,但卻也沒有到那種忘乎所以地步。 「第一縱隊先進城,然後是第二、第三……依照順序,列隊前進,不得擾民。」巴蒂捻著鬍鬚,喊道。即使是這種時候,巴蒂也保持著冷靜的頭腦,畢竟,這是在藍達雅境內,意外隨時可能發生。 旌旗在風中飄揚著,士兵們昂首挺胸走進城門。甚至就連戰馬也好像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抖了抖皮毛,一步一頓地邁了進去。 「哇!這個兵哥哥好帥氣哦!」 「我倒覺得那個更英氣一點。」 城門處的少女們嚷了起來。真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人投降了為什麼還可以這麼開心,還可以在這裡大讚特贊對方的士兵。 哎!這樣的城,這樣的人民,不滅才真叫人難以相信啊! 士兵們聽到了這樣的叫聲,更加挺直了腰桿,挺起了胸膛,像一隻隻驕傲的大公雞般踱著方步,慢騰騰地走進去。 此時,一個人恭恭敬敬地走到巴蒂面前,獻上了降書。巴蒂展開一看,無非是說貴軍英勇無敵,願意投降之類的話。而最令巴蒂開心的還是末尾的那句話:特獻上10000鑽石幣。 如此一來,巴蒂便不用再擔心糧草物資了。藍達雅人這樣做等於是給他們錢讓他們來攻打自己的國家。 「為什麼城裡只剩下這麼幾個士兵?」巴蒂看著投降的士兵不過幾百個,便問道。 「其他人都已經撤走了。」利斯物浦城中一個小隊長打扮的人,站出來道。 「哦?」巴蒂疑惑道。 「原先的將軍在接到一封上頭的密信之後,便率領大軍撤離。只留下我們這些老弱殘兵。」那小隊長說道。 「什麼信?」巴蒂問道。 「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是藍達雅第一魔法軍團團長庫裡克的信。」那小隊長垂首答道。 「庫裡克?」巴蒂沉吟道。心想:藍達雅自從七個長老死去之後,就由四大魔法軍團統治著,但他們都各自為政,對國家興亡大事置之不理,所以我們的進攻才能如此順利。不然的話,恐怕雖然七個長老都死了,想要強佔藍達雅還是難上加難。庫裡克這樣做很可能是怕跟我的軍隊對陣,消耗了他的兵力。哎!藍達雅由這些人來統治,埃南羅不消滅他們也會有別人來消滅他們。 「正是。」那小隊長看見巴蒂的臉色陰晴不定的,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心裡也是直打鼓,生怕他會下令把他們全部殺了。 「這些人民,還有你們為什麼不跟著走?」巴蒂問道。 「我們都並非是純正的藍達雅人,真正的藍達雅人都差不多走光了。」 「不是藍達雅人?」巴蒂詫異道,「這不是藍達雅的城市嗎?」 「將軍有所不知,利斯物浦城是一個旅遊城市,很多人都是從外國移居到這裡來的。雖然自從聽說埃南羅聖軍發動進攻之後,逃掉了不少,但大部分還是留在這裡,因為他們都認為,埃南羅聖軍寬宏大量,不會無故傷害他們。」那小隊長說道,「當然,這些人都已經在這裡住了很久了,跟藍達雅本土的人民在生活習性上沒有太大的區別。」 怪不得這座城的人對自己軍隊進軍的反應跟前面兩座城完全不同,原來這些人都不是藍達雅的本土人。巴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啊!」 ※※※ 「利斯物浦城居民們,這是一個偉大的日子,我們在一起見證了這個無比光輝的時刻。」站在臨時搭起的演講台上,巴蒂朗聲說道。 聽了他的話,城裡的居民開始熱烈鼓掌,一片高亢的歡呼聲,有人開始把孩子、把頭上帽子摘下來扔上天空。也不知道是利斯物浦城的居民真的容易哄騙,還是他們甘心情願讓自己表現得已經被巴蒂的話說服了。 「就在這樣一個偉大的日子裡,埃南羅的軍隊進入了利斯物浦城,並受到居民們的熱烈歡迎。在此,我,埃南羅將軍巴蒂,謹代表埃南羅也代表所有埃南羅士兵,對各位親愛的居民們善意的行動表示真摯的、發自內心的感謝。」巴蒂說著用手撫摸著自己的胸口,彷彿真的是發自內心一樣,只是不知道他的心是不是一直在笑著呢? 「埃南羅萬歲,巴蒂元帥萬歲!」熙熙攘攘的人群發出一陣陣熱烈的喊聲。 「好的東西需要大家一起分享,利斯物浦城的旅遊勝景應該讓全世界的人都能夠見識到。我,巴蒂,在這裡向大家許諾。埃南羅一定會恢復此地原先的一切旅遊景點,大力開拓交通路線,以吸引更多的遊客來這裡觀賞,把利斯物浦城建立成為一個完全國際化的大都市。」巴蒂用雙手向下壓了壓,示意人群安靜,並投其所好地說道。 「巴蒂元帥萬壽無疆。」人群發出雷鳴般的叫嚷聲,他們彷彿已經看到了這個城市無比美好的前景,一個個眼中都充滿著狂喜之情。 「我們將建立一個龐大的埃南羅帝國。」巴蒂眼睛直發亮,「利斯物浦城的居民們,讓我們期待著美好的一天趕快到來吧!到那個時候,世界將是一片和平,我們將盡情地享受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 「萬歲!萬歲!埃南羅萬歲!」癲狂的人群欣喜若狂,有些人甚至已經脫掉了身上的衣服,四處奔跑了。 「而為了盡快地實現我們的理想,明天,埃南羅軍隊將再度出發,把下一個城市也納入埃南羅帝國,直至最後,把整個藍達雅都納入我們的帝國。為了建立我們偉大的埃南羅帝國,我們的士兵將不畏任何艱險,排除萬難,更不怕任何犧牲。」巴蒂神情激昂。 「為建立偉大的埃南羅帝國而奮鬥,排除萬難,不怕犧牲!」埃南羅的士兵發出排山倒海般的喊聲,震得整座城市都在微微顫抖。 「埃南羅士兵英勇無敵!埃南羅士兵英勇無敵!」城裡的居民也扯開喉嚨,臉色漲得通紅地喊道。 「剛才,我一路走過來,見到了很多可愛的小孩,也看到了一些慈祥的長者,更有許許多多的青壯年。這個城市,給了我無盡的希望,我希望,利斯物浦城在埃南羅的統治下,能夠變得更好!我也衷心地希望,利斯物浦城的人們能夠更加支持我們的軍隊,加入我們的軍隊,共同為我們的理想而奮鬥!謝謝大家!」最後,巴蒂還不忘記對居民們說些好話,並再度鼓吹埃南羅,甚至還想把利斯物浦城的士兵招進來打仗。 「埃南羅萬歲!巴蒂元帥萬歲!」人群又再度爆發出轟天動地的歡呼聲。氣氛達到了最高潮。 巴蒂的這次演說,看來非常成功,利斯物浦城的許多居民在剛剛開始的時候還對埃南羅有一定的抗拒感,但現在,他們大多已經把巴蒂奉若神明,對埃南羅好感倍增。雖然,要想讓這些人為埃南羅奉獻自己的一切,還依然是不可能的。 「我要為建立美好的『埃南羅帝國』而獻身。」巴蒂的演講過後,有些容易感情容易衝動的青年人,竟然稀里糊塗地加入了埃南羅軍隊。 「這個老傢伙,把我的兒子就這樣給騙上陣了!這個死老傢伙!」那些參軍的年輕人的父母頭腦比較清楚,知道所謂的「埃南羅帝國」其實只是政治家騙人的鬼話。但他們的孩子都不肯聽他們的話,他們心中自然是叫苦連天,大罵巴蒂妖言惑眾,但表面卻依然表現得十分開心。 興高采烈的人們——不知道是真的高興,還是假的,在軍隊旁邊跳著舞著,各種各樣的慶祝活動在熱烈地開展著。整個利斯物浦城呈現一片熱鬧歡騰的氣氛,小孩子拍著雙手在人群中穿梭往來,臉上一片歡欣無比的神色。即使現在還是白天,但是大街小巷全都張燈結綵的,甚至有人已經開始放起煙火,雖然在太陽的強光籠罩之下,升上天空的煙花幾乎難以被看到。 每一個角落都有人在放聲歌唱,歌頌著新生活的來臨,熱汗濕透了他們的身體,可是他們依舊不休不止。 藍達雅,對於利斯物浦城的許多居民來說好像僅僅是一個符號,一個過去的符號。過去的便過去了,現在換成了埃南羅,而以後,又不知道會換成什麼。 ※※※ 阿爾斯山。 「陛下,星狂、風楊、傑倫三支軍隊正一天天地接近阿爾斯山,而魔武那邊勢如破竹,大有後發先至之勢。有什麼需要屬下去做的呢?」莫芒仰著頭,誠惶誠恐地問道。上一次坎亞對他大發雷霆之後,他直到現在還有點後怕。 「你只需要督促好士兵,認真做好必要的準備便可以了。」看來,坎亞又重新恢復冷靜了,至少是在表面上恢復了冷靜。大概是心中覺得反正四路軍隊已經圍過來了,既然逃避不了,只好面對。 「是。陛下,容屬下多問一句,是不是要將所有的軍隊都駐紮在這裡,等待敵軍到來,決一死戰?」 「朕早就跟你說過了。」坎亞說道,「即使是失敗,朕也要讓這次失敗載入史冊。這將會是一場偉大的戰爭。」 「陛下聖明!」莫芒躬身說道。其實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坎亞到底哪裡「聖明」了,在莫芒看來,既然是抱定必輸的念頭,這場戰爭似乎也就沒什麼必要再打下去。 「我們的防線將從最接近阿爾斯山的城開始,四個方向都將會佈置得十分完善,四支軍隊守望相助,互相支援。勝負成敗現在就下斷言為時尚早,我們仍然有翻盤的機會。等著瞧吧!朕不會那麼輕易讓依維斯的那些餘孽得逞的。」坎亞咬了咬牙。 「是,陛下。屬下也認為我們並沒有完全處於下風,畢竟我們佔據著天時、地利。而且又有像陛下你這麼英明的領導人。」莫芒又燃起了一點點微茫的希望。 「陛下!」正在此時,一個士兵打扮的人雙手托著一個盤子,盤子裡裝著一個用布遮起來的東西,走進來說道。 「莫芒,揭開來看看。」坎亞和顏悅色地說道。 「難道是給我的賞金?」莫芒看到坎亞臉色和藹,心想,「這次發達了!」 「還等什麼?」坎亞的笑容越來越盛。 「是,國王。」莫芒說道。 「快點。」坎亞說道。 莫芒一揭開頭蓋,臉色大變,連退了幾大步,冷汗直冒。盆子上裝的根本不是什麼賞金,赫然是一個血淋淋的頭顱,「是,是赫特?赫特……」 「幹得好,幹得好!下去領賞。誰敢違抗朕的命令都會是這種下場。」坎亞若無其事地用手掀了掀布,然後又放了下去,瞥了莫芒一眼。 「赫特膽敢臨陣脫逃,落得這種下場,真是罪有應得。屬下恭賀陛下將他繩之以法。」莫芒哆哆索索地說道。 「給朕詔告天下,以後誰要是再敢如此,赫特今天的下場就會是他們的下場!」坎亞冷冷地說道。 「是,是,屬下這就去擬文。」莫芒嚇得屁滾尿流。 「趕快去辦吧!還有,要加緊督促士兵們日夜巡邏,努力操練,真正的戰爭就要來臨了。」 「是,是。」莫芒一邊說一邊飛快地跑了出去。 「阿爾斯山將盡情地暢飲敵人的鮮血,星狂、傑倫、風楊、魔武?哈哈,你們還想替依維斯報仇?我要叫你們轉瞬之間灰飛煙滅。」坎亞暗自想道。 接著他拿起桌面上的筆,四處亂劃著,仔細一看,可以看出他畫的是羅絲維特之類已經失守的城市。然後,他還在城上畫上兵、畫上馬、畫上許許多多的旗幟,旗幟上面印有賽亞國的字樣,構築著一條條不可能實現的防線。 坎亞的癲狂已經非言語所能描述了,在這種沉重的壓力之下,他也已經心力交瘁。 ※※※ 佛都大帳。 「恭喜佛都親王,巴蒂元帥連連得勝,足見親王慧眼獨具,屬下可真是看走眼了,請佛都親王降罪!」上次那個反對巴蒂當將軍的大臣說道。能夠在佛都身邊立足的人,都有一技之長,這個大臣雖然以前和巴蒂不是很和睦,但都是對事不對人。所以,當見到巴蒂連連得勝之後,也能夠馬上改正自己的錯誤。 「降罪就免了,只是,千萬不要再以一次成敗論英雄。」佛都笑了笑。 「是。」那大臣說道,「只不過我們真要把軍糧拿給那些平民百姓吃嗎?」 「為了收買人心,也只能如此了。」佛都想了想,「但我們要將這種消耗控制在一定的範圍之內。」 「哦!不過,微臣對現在我軍的進軍速度還是感到有點擔憂。」 「哦?擔憂什麼?」 「屬下覺得我軍太過順利了,也許我們碰到的並非是藍達雅的精英部隊,精英部隊還留在後面,沒有出現。如果這樣的話,即使我們得到了藍達雅的國土,他們仍保存著實力的軍隊還是會威脅著我們對藍達雅的統治權。」 「有點道理,說下去。」 「屬下主張採取更加緊逼的打法,徹底摧毀藍達雅一切的軍事力量。」那大臣得到了佛都的首肯,心中也是一陣喜悅。 「嗯,可以考慮。」佛都沉吟道,「但現在是在藍達雅的國土上,要把對方的軍隊悉數消滅是不可能的。而且雖然藍達雅現在一片混亂,但一旦他們聯合起來一致對外,埃南羅的軍隊能否像現在一樣屢戰屢勝也未可知。」 那大臣連連點頭稱是。 「狗急了也會跳牆,何況是人呢?要真有那種時候,埃南羅可就麻煩了。即使最終贏了,傷亡也肯定很慘重,那樣的話,埃南羅以後稱霸天下的大計就會受到嚴重的障礙。」佛都繼續道,「也許,用收買或者各個擊破的方法,令藍達雅掌握絕大部分兵力的四大魔法軍團臣服,會是一個比較好的方法。」 「親王的意思是將他們分而治之,或乾脆讓他們自相殘殺?」那大臣說道。 「正是如此!」也許,此時就連佛都自己也不知道,他下的這個決定對戰局對藍達雅將會產生多麼深遠的影響。 ※※※ 聖歷2109年6月23日,素特拉城。 「維特將軍,魔武的軍隊已經攻破了羅素特斯城,並且將逃跑的士兵悉數殲滅在我們和羅素特斯城之間的大曠野上。」副官烏木說道。 「那魔武真的如此凶殘?」維特嚇得幾乎跳了起來。 「沒錯,今天早上,我們的偵察兵回報的消息確實是這樣說的。」烏木說道,「現在,魔武的軍隊很可能已經走在向我們進發的途中了。 「那怎麼辦?」維特環顧四方。 「屬下愚昧,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正想問維特將軍你呢!」烏木盯住維特。 「聽說那魔武長著六隻眼睛、三對手、四隻腳,渾身是黑,就好像蝙蝠一樣,不單以殺人為樂,還吃人肉,喝人血。」維特臉色鐵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屬下還聽說他的部下也都長著四隻眼睛,能目觀八方呢!」烏木說道,「不過屬下認為,這些都是道聽途說的無稽之談,維特將軍你不必多慮。」 「真的?」維特張大著驚恐的眼睛,坐立不安。 「那是自然,世界上哪裡會有人長六隻眼睛、三對手、四隻腳的呢?」烏木一臉的不屑,「都是人們自己在嚇自己罷了。」 「那這樣我還放心一點,但又有人說他們雖然是人,卻比人可怕一百倍,一千倍。據說他們嗜血如命,對敵之時從不留活口。」維特探詢著,他希望烏木給自己一個可以得到安慰的答案。 「那群人本來好像叫做什麼黑暗鬥士,因為魔武當了他們的王,所以他們便服從他的命令,跟隨著他橫掃整個『永久中立之地』北部。」 「哎,看來這一次我們如果跟他們以硬碰硬的話,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哎,想不到我維特就要命喪於此。」維特喟然長歎。 「維特將軍,你也不必如此悲觀,只要是人,便都有其缺點,只要找到他們的命門,我們也未必就會真的任人宰割。」烏木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命門?難如登天!對著這群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東西,除了立刻逃跑之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方法可以對付他們。」維特悲觀地說道,連「逃跑」都被稱之為「對付」別人的方法,這也未免太可悲了點。 「維特將軍,可千萬不要心存逃跑的念頭!」烏木說道,「前天和妻妾一起逃跑的羅素特斯城將軍據說已經被殺死了,有人在離這裡不遠處的一塊荒地上看見幾具很像他們的無頭屍體。」 「啊?真的?真是如此?」維特緊緊地抓住烏木,搖著他的臂膀,嚷道。 「維特將軍,冷靜點!」烏木搖頭歎息道。心裡不禁暗暗替自己不值:維特膽子小到如此地步,竟然還可以成為自己的上司,真是沒天理! 「維特將軍,陛下的詔書!」一個士兵跑進來,雙手捧著一張公文模樣的布帛,說道。 維特展開一看,不禁彈起身來,仿如靈魂出竅,好一會兒也回不過神來。烏木倒是顯得很鎮定自若,也不詢問,直接從維特手中拿過詔書,只見裡面寫著: 致賽亞國臣民書: 朕,賽亞國國王坎亞,一向以來都以仁信治理天下,如今,天下大亂,盜匪四起,正值賽亞國生死存亡之秋,也正是各位臣民為國捐軀,拋頭顱、灑熱血,一展抱負的時候,而朕也將與賽亞國共存亡。國在人在,國亡人亡,朕相信大部分賽亞國的臣民們也都跟我抱有相同的想法。 然而,在我們國家這樣危急的困境之下,竟然有人甘冒天下之大不韙,臨陣脫逃或者叛國投敵。原羅素特斯城將軍赫特就是這樣一個反面典型,現在,他已經伏誅。願賽亞國人民們引以為戒,為了我們的共同理想,為了讓賽亞人之光籠罩整個世界,而誓死保衛賽亞國! 賽亞國國王坎亞 聖歷2109年6月22日 「維特將軍,看來事實正如屬下所說的那樣,赫特已經死於非命了。」 「哎!」維特長歎一聲,跌坐在椅子上,好半晌也出不了聲。 「維特將軍,現在不是歎氣的時候。假使魔武軍隊真有那麼厲害,我們橫豎都是死,不如跟他們拼了,博個為國捐軀、青史留名也好。」 「為國捐軀?青史留名?好,我們就博個美名吧!」維特的聲音顯得非常空洞。 「那,現在我們應該對整個城的佈防都做一個詳細的安排了。」 「哎!不瞞你說,我現在方寸大亂,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一切就由你去安排吧!」維特說道。看來,剛才他的那句「博個美名」的豪言壯語只不過是欺騙自己罷了,他還是怕死,怕得要命。 「可是,維特將軍,你才是這裡的將軍,我這樣做豈不是越權了?」 「從現在開始,所有的一切軍務都由你來掌管,我連印綬都給你了。」維特一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表情,說著把桌面上印有「維特將軍印」字樣的印綬交給了維特。 「維特將軍?」烏木一副驚愕的表情,但實際上他剛才正是想要維特這樣做。 「從現在開始,別叫我維特將軍,你才是這裡的將軍。」維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道。 「那屬下就僭越了。」烏木淡淡地說道。 「呵呵,我去後堂休息了。」維特苦笑連連,他心頭隱約有一種念頭,覺得自己現在只不過是等待著死亡的到來罷了。 ※※※ 素特拉城頭一片熙熙攘攘,士兵們在烏木的命令之下,不情願地排著隊,互相推壓著。 「真不知道怎麼搞的,維特將軍居然讓烏木來管我們。」 「維特將軍一向和和氣氣的,烏木則功利心非常重,早就想著將軍這個位置了。如今,維特將軍又不想理我們,給他鑽到了這個空子,他怎麼會放過呢?哎!小人得志!」 士兵們議論紛紛,在人聲嘈雜之下,也分不清楚是誰在說話。 烏木聲嘶力竭地嚷著,現在,他終於明白當將軍並非是自己想像中那麼美好。然而,他還是一點兒也沒有後悔,實行將軍職權時的那種感覺是當副官時怎麼也無法觸及的。雖然天氣很熱,士兵們也不大聽話,但他心情還是相當暢快,簡直可以說是如沐春風。 「這邊這個,站好一點,媽的,要是黑暗鬥士來了,你這麼散漫,到時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烏木扯開喉嚨,叱罵道。 「媽的。」被罵的士兵黑著臉,暗暗地回罵了一句。 「喂,你,對,對,就是你了,把槍拿好,敵軍來了,要用這樣的姿勢刺他,要知道對方戰鬥力超強,一擊不中的話,我們就很容易被他們殺掉。」烏木一邊說一邊指指點點,說道。 「老子使了這麼多年槍了,還用得著你教?」被指示的士兵低聲罵道。 旁邊的士兵發出一陣哄笑,但烏木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點也不在意,繼續四處指點士兵,神情顯得十分愉快。
***************************************************************************** 第二章血染素特拉城 當日下午三點,魔武的軍隊終於來到了素特拉城。旌旗飄揚,刀光閃亮似雪,長槍直指雲霄,這群連連得勝的黑暗鬥士雖然人數不多,但卻是士氣高漲,陣容鼎盛。 而魔武還是那個樣子,好像是一千年也不準備改變一樣,冷冷地打量著城上的守軍。那眼神讓人覺得,他是在看著一群死屍,而不是看著一群到現在為止還是活生生的人。 「黑暗鬥士王,敵軍好像也有所準備,現在我們準備採取什麼策略?」軍務官格裡高爾向上望了望城上的士兵,問道。 「策略?」魔武一臉的平靜,「我們打仗需要策略的嗎?」 世界上有兩種人打仗不講究策略,一種人是不知道策略,一種人是知道但不屑於用策略,魔武無疑就是後一種。 「黑暗鬥士王,依屬下愚見,總該有點次序之分吧!總不能每次打仗都是一窩蜂地衝上去,這樣可以保存實力嘛!有時候那城裡根本就沒幾個人,用不著我們派那麼多士兵上去的。」格裡高爾賠笑道。 而魔武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 「是屬下多嘴了,還望黑暗鬥士王恕罪!」格裡高爾心中一涼,牙關直打顫。 「不,你說得對,我們應該有的策略。」魔武冷不防說道,「那你來說說你的策略吧!」 「是。屬下的策略也很簡單,就是我們可以先派一支隊伍上去攻城,再派一支繞到另一個城門,其他的待命。等到打得差不多了,再把待命的那些派上去攻打他們。這樣收到的成效肯定會比全部正面進攻的時候大,而且可以減少傷亡。」格裡高爾邊盯著魔武一邊說道。 「好,就照你說的辦!你從這裡面抽出兩千名士兵,繞去後門。」魔武說道。 「是。」格裡高爾沒料到魔武會答應得這麼爽快,喜滋滋地領命而去。 ※※※ 「原來這些就是所謂的黑暗鬥士,黑乎乎的,除了比別人醜之外,我看不出有什麼區別。」烏木冷笑連連,「我看是別人誇大其詞了,也就是有一張臉兩隻眼珠的一群人罷了,沒什麼值得害怕的啊!」 維特打量了烏木一眼,「對於久負盛名的軍隊,去小看他們無異於找死啊!」 「將軍放心,我一定將他們擊退。」烏木冷然道。 士兵們的盲目樂觀,甚至烏木的臉上也流露出的輕視的神色,維特感到相當憂慮。不過,既然已經把兵權交給了烏木,現在在這城牆上他等於是個看客而已,也就不好說什麼了。況且,他覺得說了也沒有用,對於下面那群傳說中的地獄使者來說,有準備跟沒有準備其實是一樣的。但最後,維特還是忍不住又說道:「對方的人數是很少,但從他們陣中透露出的那股若有若無的殺氣看來,我想並非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吧?」 「放心啦。」烏木笑了笑,「將軍多慮了吧!」 「哎,也許是我真是我多慮了吧!」維特苦笑連連。 烏木打心眼裡看不起這個上司,口裡沒說,心裡卻在想:「甚至是在還沒有開始戰鬥的時候便認輸了,這又何止是過慮呢!簡直是懦弱啊!」 ※※※ 「為依維斯報仇!為依維斯報仇!」黑暗鬥士們循例把自己手中的武器舉在半空中揮舞著嚷道。冰冷的聲音讓人覺察不到一絲感情,沒有仇恨,沒有悲痛。 即使時間已經是下午,但六月的太陽還是那麼烈,如同一個無比暴躁的熱能製造者,無情地把它的強光照射著地面。 不過,陽光還是對地面上黑色的人群感到無能為力,他們的身上總是不可思議地籠罩著一絲絲冰涼的冷氣,陽光永遠也無法穿透那層氣體。 為依維斯報仇的吶喊聲遠遠傳了出去,撒落在周圍各個角落。城裡隱約有狗叫和雞鳴的聲音傳出,不知道它們是不是受這冰冷的聲音的刺激? 「殺上去!」魔武表情堅定,一字一字地說道。 黑暗鬥士聽到命令,立刻停止了呼喊,像潺潺的流水一樣平緩地衝了過去。刀上顯現出幽冷的光芒,槍尖也顯露出水一樣的質感。 他們是那樣的安靜,無聲無息,像天空的流雲一樣。以致城上的士兵的呼吸聲都顯得無比喧囂。 烏木並沒有在黑暗鬥士下令的同時命令自己的士兵發動反擊,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詭秘的笑容。 黑暗鬥士們繼續默默無聲地前進著,他們是那樣的投入,又是那樣的倨傲,甚至連頭也沒有抬一抬。只是平視著對方的城牆。 烏木的笑容越來越盛了,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在春風中怒放的一朵桃花。維特惶恐不安,緊張地把手指放進自己的嘴巴裡咂咬著;城頭的士兵們則拿著自己的武器:刀、槍、盾或者弓箭,注視著前來的黑暗鬥士,等待著烏木下令。 「依——維——斯!」魔武望了望蒼穹,彷彿是在祈禱著什麼。 ※※※ 「媽的!中計了!」前排的黑暗鬥士們一個個地跌入陷阱,後面一點的還沒有弄清楚發生什麼事情,也跟著一個個跌了下去。叫嚷聲四起,咒罵聲不休不止。魔武的軍隊產生了一陣小小的混亂,從來都是他們讓別人吃盡苦頭,今天,終於輪到他們嘗嘗被人傷害的滋味。 也許是黑暗鬥士們太自信太大意了,也許是他們太投入了,只顧著前進,根本沒有人去留意地面的情況。所以他們才會墜進敵人的陷阱。 「哈哈哈哈哈!」烏木終於大聲地笑了出來,他知道等待著墜入陷阱的黑暗鬥士們的將會是什麼,那是一排排又長又鋒利的刀,即使一根羽毛掉落下去,很可能也要被割分成好幾段,何況一個人呢? 維特則緊咬著下唇,一言不發,臉上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城下什麼時候有了陷阱他毫不知情,而現在他也好像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不再像剛才那樣悲觀。 慘叫聲連連響起,甚至,鮮血噴射上來,染紅了地面。有些黑暗鬥士從陷阱下面伸出了沾滿鮮血的雙手,四處抓著,大概是想抓住什麼,不過卻什麼都沒有抓住,最終無力地垂下去,再也沒有伸上來。 但,還在地面上的黑暗鬥士們很快就止住了混亂,他們並沒有止住腳步,他們把攻城車、雲梯之類本來用來攻城的工具扔進陷阱,繼續前進著。可是有攻城車、雲梯覆蓋的地方畢竟還很少,繼續不停地有人掉進陷阱,繼續有人不停地如同被殺的豬一樣嘶叫著。 黑暗鬥士們都在等一句話,一個命令。看來,這個世界的確是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只要魔武口中沒有吐出那句話,他們便不會停住前進的步伐。 城頭上的士兵先是一片驚愕,世界上居然會有這樣的人,而且不是一個,而是一群,他們明明知道前面是陷阱,走過去便要死,還走過去,真是不可思議。緊接著,他們也像他們的臨時將軍烏木一樣開懷大笑起來,對方死光了不是更好,己方就可以不戰自勝了。 「停!」魔武沉聲說道。臉色變得極端兇惡,要是根據他此刻的表情做一個面具,一定可以嚇死無數人。 前進中的黑暗鬥士們馬上止住了腳步,一個個表情輕鬆了不少。也只有在現在這個時刻,他們才會知道生命是如此之珍貴,而當生命掌握在別人手中的時候又是何等的壓抑。不過,他們想到的生命僅僅是自己的生命,而並非是別人的生命。 一個不停地殺人的人是絕對不會以為別人也有像自己一樣的生命的。 「去吧!去吧!至純的暗黑力量,讓他們受盡一切痛苦而死,」魔武默念著咒語,最大限度地催發著自己的魔法力量。 本來,魔武並不想利用自己的魔法力量來攻城,這些小角色還不夠格讓他用魔法。他想積蓄著用來對付坎亞,他在心裡千萬次的發誓,要在坎亞身上施用世界上最殘酷的刑罰。但是,當他看到這一幕時,便什麼也不顧了,只想懲罰對方,發洩他自己所有的怒火。 其實,兵不厭詐本來是兵家至言,烏木那樣做也無可指責。只不過,他碰到的是魔武,一個不知道如何使詐,並且同時也要求別人不能使詐的傢伙。講道理是沒有用的,魔武不會講道理,他只講求武力,他當初制服黑暗鬥士就是靠武力。在他的眼中,似乎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而且也應該用武力來解決。 剛才還一片晴朗的天空突然暗了下去,伴隨著一道道紅艷如血的閃電、一陣陣驚天動地的雷聲,黑暗狂龍現身了!九條烏黑的龍齊頭並進,張牙舞爪地撲向城頭。 烏木已經笑不出來了,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大哭,像一個受驚的孩子一樣大哭。 「媽媽!」在這個時候,烏木莫名其妙地想起自己死去的母親,那是多麼親切和藹的一個人!他一動也不敢動,用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彷彿把眼睛蒙住便可以逃過此劫一樣。 維特痛苦地撇了撇嘴,剛才短暫的優勢不過是假象,最終這個城是要被破的,所有的士兵也都是要死的,他比任何時候都更加相信這一點。悲傷和害怕幾乎把他的心都給壓碎了,他緊緊地摀住胸口,淚水從他的指縫裡流了出來。 「媽呀!這些都是什麼東西啊?」 「龍,龍,是龍!黑色的龍!」 城頭上的士兵無比驚恐地嚷道,四處亂跑。他們也不知道要跑到哪裡去,只是不跑的話,他們無法再承受這種令人絕望的殺氣。跑,成為他們心中惟一的希望。 「你別推我!媽的!」一個士兵高聲嚷道,「想把我推下城去啊!」 「別罵了,後面的人也在推我呢,我也是逼之無奈。」另一個士兵又委屈又害怕地嚷道。 「蹲下,蹲下可能就沒事了。」有人在嚷道。 聽了這些話,有些人甚至趴下去,死死地貼住地面,兩隻手緊緊地抓著。 然而,蹲下去真的就會沒事嗎?黑暗狂龍不是一場雨,當你撐起雨傘時雨水便不會飄進去。黑暗狂龍對待世界上所有它們想摧殘的事物都是平等的,它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敵人,它們的爪子嵌進士兵們的胸膛,把士兵們高高地舉了起來。閃電映照著,雷聲伴奏著,像是在舉行一場自然界的音樂會。 「我就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被抓起的士兵們帶著哭腔高聲地嚷叫,一個個面如土色,手足無措。 城下的黑暗鬥士們終於擺脫了他們固有的幾乎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一個個面色顯得異常激動,鮮血湧上了他們蒼白的臉孔。他們完全知道城頭的士兵正在受著怎樣的痛苦,他們為了別人的痛苦而興奮不已。 「嘖嘖!真是世界奇觀!」對於黑暗鬥士來說,自己殺人是一種享受,看別人,特別是看魔武殺人又是另外一種享受。 城頭的士兵們的鮮血在半空中飄灑而下,紛紛揚揚,儘管四周幾乎是一片黑暗,但是,偶爾劃過的閃電增強了可見度。而且,黑暗鬥士們一直生活在黑暗的環境之中,早就習慣了在黑暗中看東西了。 烏木和維特都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他們都非常幸運,暫時還沒有成為黑暗狂龍爪下的犧牲品。不過,他們心中的害怕和恐懼絲毫也不下於在空中被當成球般投擲的士兵們。 「千萬,千萬,千萬不要抓到我,不要抓到我!」烏木和維特心中有著同樣的想法。他們的衣甲都已經被士兵們的鮮血浸濕了,但他們也無暇去分清楚究竟是自己身上流出的冷汗還是血液浸潤著自己。 「殺了我吧,殺了我吧!我不想再活了。」半空中士兵們肝腸寸斷地嚷道。 當活著便要承受著莫大的痛苦,誰還想再活下去呢?然而,半空中的士兵們已經毫無選擇的機會了,現在,就連死也是很難辦到的。在這樣劇烈、持續的拋擲之中,他們根本沒辦法自主結束自己的生命。 「烏木將軍,維特將軍,救命啊,救命啊!」半空中的士兵繼續亂叫道。其實,他們如果還有半點理智的話,也該知道烏木和維特都救不了他們,否則,哪裡還會等到現在呢? ※※※ 與此同時,軍務官格裡高爾帶著二千兵馬正急匆匆地繞道到素特拉城的後門。 「長官,你看!」黑暗鬥士們駐足不前,他們都被眼前這種景象震驚了。他們站立的地方是無比強烈的陽光,而就在離他們距離不到半米的那個區域,也就是素特拉城週遭一片黑暗,時而能看見閃電劃破長空。 當魔法發揮到一定的階段,原來是可以使被覆蓋的地方與沒被覆蓋的地方如同兩個世界的。很多人不禁皺著眉頭,緊搔後腦。他們也感覺到了素特拉城上那種極端肅殺之氣,不像置身在城下的黑暗鬥士,他們的心中竟浮現出一絲悲哀。一種對生命無盡的憐憫,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既然能成為黑暗鬥士,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殺人無數,悲哀好像早就與他們絕緣了,但今天卻突然出現。 「黑暗鬥士王又發怒了。」格裡高爾嘴唇動了動,說道。他依然記得上一次在埃南羅邊境城市卡西特,魔武是怎樣對付蒙特拉軍隊的。 黑暗鬥士們靜靜地觀望著,他們都很想知道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們又有點害怕知道。 「快!」格裡高爾大聲嚷道,「我們要趕在黑暗鬥士王結束魔法之前到達素特拉城,在他結束之時,立刻搶佔素特拉城。」 黑暗鬥士們沒有再稍作停留,像被風捲過的雲朵般迅速移動。當然,他們不是因為害怕格裡高爾而服從他的命令,而是害怕格裡高爾的上面的那個人。 ※※※ 素特拉城那邊的血雨腥風,絲毫也沒有停止的跡象。 被拋在半空中的士兵們已經難以說出完整的話了,他們在徹骨的刺痛中,聲嘶力竭地叫著。被延遲的死亡,使他們忍受著世界上最殘酷的刑罰,死亡,對於他們來說,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魔武平靜得像無風的湖面,他們越是叫嚷他就越是平靜,別人肉體上的痛苦,成為撫慰他靈魂的藥膏,成為依維斯的死帶給他的巨大悲痛的解藥。 士兵們的呻吟聲低了下去,天空在一瞬間又恢復明朗。魔武終於中斷了他的魔法,黑暗狂龍也消失不見。在白晝燦爛的光芒之中,只見城頭一片狼藉。 維特和烏木像兩隻烏龜般縮著腦袋,把頭深深地埋在自己的雙手之間。如果不是他們的肩頭在聳動著,而且還有著輕微的呼吸,幾乎會讓人認為他們已經死掉了。 「進城!」魔武低低地喝了一聲。向城前那塊陷阱區發出了一道強勁的魔法力道,只聽「轟隆」一聲,那些陷阱上面的土都陷落下去,而魔武又利用魔法從別的地方搬來了土,填充下去。陷阱全都變成了平地。 黑暗鬥士們意氣昂揚地走了過去,卻都在疑惑,以魔武的能力,其實根本就不需要他們,又何必硬要他們去打仗呢? 其實,魔武的魔法碰到對方士兵人數不多時,自然適應,但如果人數太多,他就難以對對方造成重大的損害了。一個人的魔法再怎麼強也是有限的。真正的大規模戰鬥還要靠他手下這幫人。 頃刻之間,他們都已經衝上了城頭,城頭上早已被嚇得半死的士兵們毫無抵抗能力,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的刀砍過來。 血光四起,城頭的磚石都染滿了鮮血,黑暗鬥士們在快速移動著,像割草一樣把敵軍一個個消滅掉,一聲聲絕望的叫嚷聲響徹了整個城。 「嘿!瞧這兩個人的樣子,姿勢如此類似,還真是天生一對呢!」黑暗鬥士看到維特和烏木並排趴在一起,便開玩笑說道。 「哈哈,看來他們不但是要同年同月同日同時死,還要同地方死呢!」另一個黑暗鬥士也調侃道。 這樣的情形之下,還拿別人的生命來開玩笑,這個世界上,可能也就只有黑暗鬥士才會做這樣的事情了。而這大概也是他們在漫長的征途當中,一種娛樂和放鬆精神的手段吧。 維拉和烏木嚇得噤若寒蟬,一句話也不敢說,只是把頭埋得更深了,像兩隻鴕鳥一樣。 「算了,給他們一個痛快吧!」黑暗鬥士越聚越多,有人提議道。 「我來!」一個黑暗鬥士跑到維特和烏木跟前,把刀放在他們的脖子上比劃了幾下。維特和烏木只感覺到冰涼的刀鋒在自己的後頸上游動,他們渾身戰慄著。 「還是讓我來吧!」周圍一陣哄笑。 「不用了。」那黑暗鬥士說著突然把刀舉得高高的,劈了下去。 兩顆圓碌碌的腦袋滾了開去,維特和烏木就這樣結束了他們的恐懼,同時也結束了他們的生命。 「報告黑暗鬥士王,敵軍已全部殲滅。」黑暗鬥士們發出一聲雷鳴般的歡呼。 「哦!」魔武點了點頭。 死了這麼多人,居然有人聽了之後只是「哦」了一聲,這種人也真是太冷血了。如果那些死去的人地下有知的話,恐怕會從地獄裡爬出來替自己不值。 ※※※ 「哎,早知道我就不用眼巴巴跑這麼多彎路了!」格裡高爾遠遠看到素特拉城這邊已經插上了魔武的旗幟,喟然長歎道。 而他帶領的兩千個黑暗鬥士也是面面相覷,很久也沒有出一口氣。 「本來我們可以殺些人的,誰知道,哎!」士兵們也抱怨著格裡高爾的自作聰明使他們錯失了殺人的機會。 不過,如果這群黑暗鬥士們知道不久以前,城門下的黑暗鬥士遇到了多麼大的麻煩,他們肯定會感激格裡高爾,他實在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如果沒有格裡高爾的話,或許,跌落在陷阱裡死去的黑暗鬥士之中就有他們。 最後,不管如何,他們都只好垂頭喪氣地來到素特拉城與魔武的軍隊會師。 與此同時,星狂、風楊、傑倫三路軍隊也依照行程,一路攻克坎亞的城市,以雖然比魔武慢得多,但也算是較快的速度向阿爾斯山挺進。 而埃南羅的軍隊也在一步步逼近「冰雪幻夢」。 史載:聖歷2109年6月23日,魔武率領黑暗鬥士圍攻素特拉城,造成素特拉城士兵傷亡慘重,城裡的兩位守城的將軍維特和烏木也未能倖免於難,當場陣亡。 ※※※ 聖歷2109年6月24日,阿爾斯山。 「什麼?」坎亞拍案而起,氣急敗壞,「素特拉城被魔武攻破?魔武行軍的速度竟然快到這種程度?」 「是的,陛下。另外,星狂、傑倫、風楊三路軍隊也向著阿爾斯山而來。」跪在下面稟報軍情的士兵說道。心中十分害怕坎亞在盛怒之下會對自己不利。 「魔武不過是一介武夫……」坎亞欲言又止,看了那士兵一眼,「你給我退下!」 「屬下告退!」那士兵恨不得坎亞一早就說出這句話,一聽馬上縮著脖子灰溜溜地跑了下去。 「回來!」坎亞大聲叱喝道,「你跑那麼快幹什麼?朕是你的國王,又不是瘟神!」 「屬下……屬下只……不過……是……是擔心……耽……耽誤了……陛下……國王你的大事……而……而已。」那士兵十分緊張,結結巴巴地說道。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嗎?」坎亞怒氣沖沖地說道。 「陛下英明神武,誰個不知,哪……哪個不曉,小……小的豈……豈敢胡思亂想。」那士兵還是沒有辦法消除自己的緊張情緒。 「來人,拉下去,砍頭示眾,叫你們蔑視朕!叫你們以後再蔑視朕!」坎亞咬牙切齒地說道。 「陛下,饒命啊!饒命啊!」那士兵如同五雷轟頂,連結巴也不知不覺被醫好了。 但是,君命如山,頃刻之後,那士兵便被推下去砍頭了。一直在旁邊的莫芒一句話也不敢說,只是默默地站在那裡,眼裡流露出一絲不忍心的神色。他雖然不是個君子,以拍馬屁起家,但是這樣慘無人道,對於這樣將別人的生命視若無物的事情他還是看不慣。但莫芒又能怎樣呢?他知道如果自己出聲的話,等一下不但那士兵照樣被砍,自己的人頭也很可能會落地。現在的坎亞可不是以前的坎亞,完全的不可捉摸,時而很冷靜,彷彿把一切都看透看破了,還信誓旦旦說要打一場不論勝負都將被載入史冊的仗;時而又很瘋癲,喜怒無常,濫殺無辜,已經不能用理智去衡量坎亞的行為了。 「莫芒,魔武那廝乃是一介武夫,怎麼可能進軍進得這麼快?不可能!即使他率領的隊伍是所謂的鐵血傭兵級的黑暗鬥士,也不可能如此之快。」坎亞眼神恍惚地對莫芒說道。 「屬下也是奇怪萬分,魔武怎麼可能如此之快,簡直匪夷所思。」莫芒附和道。 「一定是朕手下那些將軍指揮能力太差,才給了他可乘之機。」坎亞抓了抓頭髮,盡量保持平靜。 「屬下也是這麼認為,他們現在是聞魔武的名就喪膽,可能根本就沒有真正抵抗。」莫芒說道。 「沒有真正抵抗?他們敢!朕早就給他們下了死命令。」坎亞雙目突出,「誰要敢給朕不全力以赴,我殺他全家,誅滅他九族!」 「陛下息怒,保重龍體方為上策,你的身體可是賽亞國的珍寶,容不得出一絲一毫的差錯。」莫芒說道。 「身體?哈哈哈哈,國家要是破滅了要身體何用?」坎亞大聲笑道,「朕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賽亞國,賽亞國!」 「陛下……」一貫巧舌如簧的莫芒嚇得連連後退了好幾步,他沒想到坎亞態度變化如此之快,他現在只覺得自己口笨舌拙,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你不用勸朕,朕不需要別人的勸導!」坎亞突然冷冷地說道,「星狂、傑倫、風楊都不足為慮,能對朕的生命構成威脅的只有魔武而已。只要朕還在,賽亞國就還有希望,而只要解決了魔武,什麼就都好辦了!」 「屬下愚鈍,陛下你的意思是?」在這種環境之下,莫芒哪裡還敢自作聰明?只能垂著頭說道。 「傳令下去,北部所有城市的士兵立刻全部後退到總部。」 「陛下?」莫芒一臉的疑惑,「那其他三個方向的軍隊是否也要退到阿爾斯山?」 「你用點腦行不行?放魔武過來是因為反正守城的那些人也打不過魔武,而魔武是我們目前最大的敵人,先放他過來,解決了他,其他三個方面的軍隊就容易解決了。這就叫各個擊破。」坎亞慍怒地說道,「這樣一來,其他三方面當然是要盡量地拖延下去了,等到我們把魔武解決掉了,再放他們過來。」 「陛下,那如果魔武偏偏不上當,而是等到其他三方面的軍隊會師後再一起圍攻我們呢?」莫芒情知這樣很可能會使本來已經燃起怒火的坎亞更加暴跳如雷,但還是忍不住問道。畢竟,賽亞國要是真破了,他的身家性命也就玄了,既然橫豎是死,不如勇敢一點,進進言。 「都叫你用點腦了!」坎亞果然大怒,站起身,一腳踢翻了桌椅,「是你瞭解魔武還是朕瞭解魔武?」 「陛下,饒命!饒命當然是陛下你瞭解魔武了,屬下對魔武可以算是一無所知,又怎麼能跟您比呢?」莫芒嚇得臉如土色,暗罵自己太蠢,明知道坎亞會抓狂,還問這個問題幹什麼?要是現在給坎亞殺死了,可比以後給魔武他們殺死要快一點,能活多幾天就活多幾天了,幹嗎跟性命過不去呢? 「知道自己無知就不要隨便開口說話,自以為是!以魔武的心性肯定是日夜加鞭,趕到這裡來,豈會等待聯軍?」 「是,屬下糊塗之極,屬下這就去把剛才陛下你交代下來的所有事情給辦了。」莫芒說道。心想:這種情況,還是先走開為好,不然的話,弄不好自己也要掉腦袋。 「你知道朕要你辦什麼嗎?」坎亞有點莫名其妙地問道。 「知道,知道。」莫芒如同小雞啄米般一迭聲點頭說道,心想:國王可真病得厲害了。 「下去吧,下去吧!」坎亞不耐煩地揮手說道。 「是。」有了剛才那士兵的前車之鑒,莫芒也學聰明了,一步一步慢慢地退了下去,一邊還不停打量著坎亞。 「阿雅,我好想你!」彷彿已經陷入沉思中的坎亞突然大喝一聲。莫芒嚇了一大跳,一聽到沒自己什麼事,又趕忙退了下去。 ※※※ 聖歷2109年6月25日,巴蒂攻佔約罕城,殲滅藍達雅軍民四萬餘人,收服降兵一萬餘人,兵力不減反增。佛都聞訊之後,只說了一句:「我是不會看錯人的!」而埃南羅國內則盛讚佛都知人善任,巴蒂英勇無敵。 聖歷2109年6月26日,巴蒂在斯拉平原上遇到藍達雅民間武裝力量的襲擊,雖然軍隊有所傷亡,但最終還是順利地消滅了他們,繼續挺進。 與此同時,星狂不費吹灰之力,攻佔了依拉城。 聖歷2109年6月27日,風楊和傑倫兩方面的軍隊分別攻佔比爾和藍斯兩座城市,軍隊並沒有舉行慶祝活動,因為,勝利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除了是向阿爾斯山前進的必然階段之外,幾乎毫無意義。 聖歷2109年6月28日,巴蒂搶佔藍達雅的塔比城,殺敵二萬餘,其中包括一些老弱病殘之人和婦嬰,巴蒂為此再次神傷不已。 與此同時,星狂、風楊、傑倫也在奮進之中,一路高呼著「為依維斯報仇」的口號急追猛趕。阿爾斯山頻頻收到告急文件,坎亞精神狀態也越來越不穩定。 聖歷2109年6月30日,一日之間,巴蒂率軍大展神威,連下三城,殺敵十萬餘人,藍達雅人聞風而逃。埃南羅國內一片溢美之辭,紛紛言說巴蒂是不世的「戰神「,埃南羅的最大驕傲。人,真是善忘的動物,此時,埃南羅人都已經想不起當初巴蒂敗給依維斯的時候,他們是怎樣辱罵、誣蔑他的了。對此,巴蒂只是無限感激地說了一句:「多謝佛都王子一直以來的厚愛和栽培。」 …… 在此同時,魔武的行軍之中遇到了一件令他想破腦袋也不想不通的事情。 「什麼?又是一座空城?」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別多,一向不動聲色的魔武也不禁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是的!黑暗鬥士王。」格裡高爾恭恭敬敬地答道,「像上一座城一樣,這座城也是空的。」 「可真是咄咄怪事!」魔武喃喃自語道,「不戰自逃?坎亞葫蘆裡到底是在賣什麼藥呢?」 「屬下覺得他們是怕了,所以沒有人敢再阻攔我們。」魔武自言自語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大到讓格裡高爾以為是在向他發問,便興奮地說道。 「害怕我們?」魔武說道,「不管如何,繼續推進。」 「是!黑暗鬥士王。」格裡高爾開開心心地嚷道。 黑暗鬥士們一個個意氣昂揚,在魔武的領導之下一路沒有遇到任何攔截一直向著阿爾斯山而去。
***************************************************************************** 第三章你推我讓 藍達雅,冰雪幻夢。 到了這個時候,巴蒂離藍達雅的首都「冰雪幻夢」已經在咫尺之間了,只要他們的軍隊再奮進一段,他們就將直接面對「冰雪幻夢」。藍達雅人紛紛傳播著關於巴蒂的神勇和他的子弟兵的善戰的種種傳說。 「知道藍達雅為什麼會輸給埃南羅嗎?因為藍達雅缺少一個像巴蒂一樣的統帥。」 「聽說巴蒂力大如牛,一頓飯能吃下十大碗,兩隻眼睛像銅鈴一樣大,手臂像樹幹一樣粗壯有力,雙腳踩在地上,再堅硬的地面也會留下三寸深的腳印。」 「據說,有一次,埃南羅士兵攻城不果,巴蒂見狀大怒,便走到城門邊一吼,雙手用力一推,那城門就倒在灰塵之中。然後,埃南羅軍隊像潮水一樣湧入城門,其城遂破。」 幾乎所有的藍達雅人都相信藍達雅最終會落入埃南羅人的手中,他們製造出各種各樣奇怪的言論。也不知道是不是把巴蒂說得恐怖一點暴力一點,他們便可以自我安慰地認為自己的國家也不是很差,只不過是那個人太強,強到不像是人而已。 謠言四起,越傳越是離譜,越說越令藍達雅人心驚膽顫。傳播謠言的那些人大多根本就沒見過巴蒂,他們把謠言傳出去,最後,他們自己的謠言傳了回來,不過又誇大了不少,但連他們自己也相信了那些謠言。 對於這些,埃南羅方面自然是樂得不可開交,謠言傳得越是厲害,對他們便越是有利。最少,可以起到震懾作用,因此,他們非但沒有澄清謠言,反而適時地推波助瀾,把巴蒂越來越吹得神乎其神。直到後來,就連埃南羅軍中很多還沒親眼見過巴蒂的士兵都把巴蒂當神一樣看待;已經見過的則在懷疑他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他們看到巴蒂的時候,他不過就是個平常人而已啊! 而此時,長老院的議事廳,藍達雅四大軍事巨頭又再次會聚一堂,商議著所謂的「國事」。 「情況萬分緊急,埃南羅軍隊已經就快攻入『冰雪幻夢』了,三位有什麼看法?」像上一次集會一樣,第一個發言的仍然是第一魔法軍團團長庫裡克。 「召集所有軍隊,跟他們拼了。」第四魔法軍團團長費力說道。 「不用這麼誇張吧?當初你不是說埃南羅人攻不到這裡來的嗎?只有我們去攻打他們不可能是他們來攻打我們。」第三魔法軍團團長亞里克還是不改冷嘲熱諷地本色,說道。 「大家都算是同僚了,說話不要這麼衝動。」第二魔法軍團團長洛奇格打圓場道。 「上次好像不止我一個人說埃南羅人打不到這裡吧。說別人的時候先檢討檢討自己為好,不然的話,很容易不知所以的。」費力雖然比較魯莽,但也聽出了亞里克言語之中的諷刺意味,他哪裡忍受得了?立刻反唇相譏道。 「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庫裡克喝止道,「現在國難當頭,還有心情爭這些?」 「大家都是平等的,你別老是指手畫腳的。」亞里克很不耐煩地說道。 「是,我也承認大家都平等,但現在不是爭論這些的時候。如何保衛『冰雪幻夢』,保衛藍達雅才是我們目前迫切需要做的。我希望可以把那些無聊的東西先放到一邊去。」庫裡克說道。 「你口裡就說沒有,但心裡有。」亞里克有點無理取鬧地說道。事實上,在這裡,誰不想做最大的那個啊?庫裡克是想,但他亞里克甚至費力和洛奇格又何嘗不想呢?只是大家都沒有必勝的把握,害怕給人圍攻,不敢說出來而已。 「今天我們不說這個,當務之急是怎樣救國,我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藍達雅從我們的手中被人搶過去吧?那樣的話,我們死去之後有什麼面目去見我們的列祖列宗呢?」庫裡克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這麼沉得住氣,要換在平常,怕早就跟亞里克鬧翻了。或許,他還是比較愛國一點。 「庫裡克所言極是,亞里克你欺人太甚了。」費力第一個表示支持,心裡卻想:嘿嘿,叫我真正去對抗埃南羅,除非是大家都去,否則,不可能! 「我看這會不開也罷,我今天要不是看在列祖列宗的面子上、看在自己也是藍達雅人的分上,我壓根兒就不會來。」要是費力不說那些話的話,亞里克或者還會贊同庫裡克,但是一聽到費力的話,他火就直往上冒,也無法控制自己了。 「冷靜,大家冷靜點,有時好商量嘛!」洛奇格一副和事佬的模樣。 「商量?商量個屁,你就會裝好人。」亞里克一邊嚷一邊對洛奇格打眼色。 「亞里克,你……」洛奇格憋紅了臉,一副氣得說不出話來的樣子。洛奇格一向保持中立,從來也沒偏向誰,今天竟然遭了亞里克的一頓搶白,自然會憤憤不平。 「別理他,瘋狗一樣。」費力也毫不客氣地罵道,一邊也是連拋眼色,「到處吠,見人就咬。」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啊?」亞里克一副氣往上衝的樣子,挽起雙袖,就要起來揮拳打費力。 「想打架是吧?老子他媽的長這麼大就沒怕過誰!」照常理推來,費力也是年少氣盛,哪裡受得了這種氣,所以立馬就要和亞里克拚命。這也很正常,正常得不得了。 「冷靜點,冷靜點!」這一次輪到庫裡克當和事老了,他可並不知道他們三個人在搞什麼鬼,一把將亞里克和費力拉開,兩個人罵罵咧咧地重新坐了下去。 「這會沒法開了!」洛奇格氣鼓鼓地說道,「這會他媽的沒法子開了!」 「洛奇格,你一向穩重,怎麼也鬧小孩子脾氣了?」現場好像也只有庫裡克還保持冷靜了,其他三個人都是一副互不相讓、勢不兩立的架勢。 「你看看他,看看他,說的是人話嗎?」洛奇格粗聲粗氣地說道。 「大家都是為了藍達雅好,都有一個共同的願望——藍達雅不落入他人手中。最終我們一定可以達成一致的啊!何必為了這點小事而鬧騰呢?像什麼樣!」庫裡克想破頭也不會想到這種會開著開著會有人要打架,而且自己居然不得不調解他們。不過,他想不通的事情還多著呢。 「滅國就滅國好了,有什麼了不起的?天下之大,何處不可以容身,大不了我搬到別的地方去,反正,我又不會餓死。」亞里克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 「亞里克,大家都是藍達雅人,何必呢?」庫裡克不厭其煩。 「庫裡克,別理他了,這種人連自己的國家都不要,死了算了。」費力漲紅著臉。 「不要這樣說嘛!大家都是一家人。」庫裡克說出了這句話之後,他自己也覺得詫異非常,他真想拿塊鏡子照一照自己的臉是不是原來那張,這樣的話會是自己說的嗎? 「哼!我看你們就是排斥我,既然如此,我留在這裡也沒什麼意義了。」看來,亞里克又想像上一次那樣子,中途走人了,「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媽的,還會吟詩呢!」費力諷刺道。 「費力,你就少說幾句嘛!亞里克,今天你可不能中途撤退了。」庫裡克越來越不相信說話的人就是自己了,因為這樣的話實在不是自己說的,末了,他只能理解成是自己過度愛國,所以寧願委屈自己求得大家一致對外。 「這會沒法開了。」洛奇格嘟起嘴,重複了剛才自己說過的話,「跟這種人在一起,這會沒法開了,散伙吧!」 「洛奇格,不要這樣嘛!亞里克也是一時衝動而已,你又何必呢?」庫裡克發現自己已經完全進入到和事佬的角色裡面去了。 「你嘴巴乾淨點,我他媽的什麼時候衝動了?」亞里克看來是存心找茬,怒罵道。 「好好好,你不衝動,你不衝動,我說錯了,行了吧?」庫裡克像哄小孩子一樣說道。 「都叫你別跟他講道理了,這種人!」費力明顯是在裝腔作勢。 「大家坐下來好好談。」庫裡克再次說道,「我們不要說這些事情了,還是商量商量怎麼樣對付埃南羅的軍隊吧!」 「沒得商量。」亞里克大聲喝道,「你他媽的有完沒完啊,煩都煩死了!」 「亞里克!」庫裡克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大聲嚷道,「你不要得寸進尺,欺人太甚,我這也是為了藍達雅好!不然的話,我才懶得理你!」 「你口口聲聲說為了藍達雅好,你倒是率兵去對抗埃南羅啊?怎麼不去?要是你一早就去對抗他們,藍達雅會落到這種程度嗎?還好意思說呢!我可真為你感到臉紅。」亞里克自然不甘示弱。 「好!你不去是吧?不去你就給我滾,滾得遠遠的,不要再回到藍達雅了,藍達雅沒有你這種人。」庫裡克大聲說道。 「走就走,還以為我希罕留在這裡呢!」亞里克說著便作勢欲走,但卻又沒有離開,假裝彎下腰去繫腳下的鞋帶。 「費力,洛奇格你們倆的意思如何?那只瘋狗我們就不要理他了。」庫裡克問道。 「庫裡克,我早就說過,如果不是全部都發動軍隊去的話,我堅決不去。」費力一副無可奈何地樣子,「我怕被人背後襲擊。」 「我也是這個意思。」洛奇格說著低下了頭。 「好!好!好!你們可真是藍達雅的好子孫!」一瞬間,庫裡克好像什麼也明白了,「你們不去,好,不去是吧,好!我去!我自己率軍去對付他們,我自己去!」 「庫裡克,那祝你好運了!我們也希望你能旗開得勝,打敗巴蒂率領的埃南羅人。真是對不起!」費力、洛奇格如同背誦台詞般,異口同聲地說道。 「這鞋帶可真難系,真他媽的難系。」亞里克則一邊小聲嘀咕著,一邊還在繫著鞋帶,他一輩子繫鞋帶時間最久的恐怕就是這一次了。 「我總算看透你們了,你們也別假惺惺的了,一群垃圾,藍達雅培養出來的高級垃圾!」別過了頭,走了幾步之後,庫裡克還是忍不住回轉過來,罵道,「我會贏的,我一定會贏的!」 剩下的三個人看著庫裡克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裡,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一言不發。但等到庫裡克走遠之後,便一起大笑道:「哈哈哈,這個傻冒。跟我們幹上勁了呢!」 ※※※ 「庫裡克團長,發生什麼事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啊?」庫裡克一走進自己的府內,他的副將坎克特就問道。 「別提了!別提了!」庫裡克恨得牙癢癢的。 「他們幾個惹你生氣了?」坎克特小心翼翼地問道,「庫裡克團長,你生他們氣幹什麼?擔心氣壞了自己。」 「惹我生氣我倒無所謂,但他們居然不發兵,都不發兵!」庫裡克咬牙切齒地,「還下了一個套子等我鑽進去。」 「他們不發兵?那……那怎麼辦?」坎克特神色緊張,他知道其他三個魔法軍團都不發兵意味著「冰雪幻夢」的處境是什麼。 「他們不去,我們去!」庫裡克說道,「我要讓他們知道我庫裡克說到做到。」 「庫裡克團長,那你就不怕他們在背後捅你一刀?」坎克特不無擔憂。 「他們敢!」庫裡克嚷道。實際他也擔心著他們會在他和埃南羅交戰的時候,突然發兵攻打他,那到時就會形成夾攻之勢,這樣一來,第一魔法軍團可就危險了!這並不是不可能的,那幾個人既然能那樣對待庫裡克的抗敵倡議,又為什麼不可以這樣做呢? 「庫裡克團長,屬下認為還是慎重考慮為好。」坎克特鄭重其事地說道。 「不,不用考慮了,我意已決,哪怕是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像個人樣!」庫裡克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庫裡克團長,你有什麼抗敵的計劃?」 「硬拚。」庫裡克不假思索,「別忘記了,我們有魔法,挨南羅沒有。而且,藍達雅至今為止還是我們的地盤,我們可以充分利用藍達雅人民的愛國之情,調動他們抗敵的積極性,對付埃南羅人。」 「噢!」坎克特若有所悟,卻又有點憂慮,「但是,藍達雅人現在對巴蒂可是驚若鬼神,屬下擔心到時會不戰自亂。」 「不管如何,我都決定這樣做了。」庫裡克說道,「具體事宜你就看著辦吧,我對你一百個放心!」 「遵命。」坎克特崇敬地看了看庫裡克,他自小便和庫裡克生活在一起,庫裡克把他當親生兒子一樣看待,兩個人的感情也非常深厚。坎克特對庫裡克的命令從來都是無條件的服從。從來不會抗拒半點。 「佛都親王的使者求見!」正在坎克特要走出去的時候,一個親兵跑過來稟告道。 「佛都?埃南羅的佛都?他來幹什麼呢?」坎克特不禁停住了腳步,喃喃自語道。 「叫他進來。」庫裡克說道,「坎克特,你也先留在這裡,聽聽那所謂的使者會說什麼。」 「遵命。」那親兵應聲而出。 「是。」坎克特也躬身說道。雖然他們情誼甚為篤厚,但禮節同樣少不了。 「我估計佛都派人來是想議和的。」庫裡克沉吟道。 「庫裡克團長所言極是,屬下也有相同想法。」坎克特說道。 「埃南羅使者比利參見藍達雅庫裡克團長!」埃南羅使者走進來一邊說一邊偷偷打量著庫裡克。 「不必多禮,今天佛都是派你遞交降書的嗎?」庫裡克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準備先給埃南羅使者下馬威。 「庫裡克團長真會開玩笑,不是在下狂妄,現在埃南羅都大兵壓境了,藍達雅危在旦夕,要是遞交降書也該是你們。」比利也是來者不善。 「一天有我庫裡克在,藍達雅便一天不會滅亡!」庫裡克昂著頭說道,「不相信就儘管試試。」 「在下也只是實話實說而已,現在藍達雅境內除了庫裡克團長你之外,還會有人想保衛藍達雅嗎?藍達雅裡面像庫裡克團長你一樣愛國的人太少太少了。」比利說道,「我們佛都親王說藍達雅也就只有庫裡克團長你一人罷了,其他人都不足為慮。」 「藍達雅人團結無比,不勞佛都費心了。」庫裡克說道。埃南羅使者的話雖然是在吹捧庫裡克,可聽在他耳朵裡卻十分不舒服,因為那使者的意思也有一層是在譏笑藍達雅已經無人了。 「庫裡克團長,這裡有我佛都王子親筆信一封,請過目。」比利見自己再說下去事態很可能會越發不可收拾,便轉移話題說道。 庫裡克接過信一看,內容不外是藍達雅滅亡大勢所趨,他一向看重庫裡克,讓庫裡克要和埃南羅合作,以後互惠互利之類的話。 「你們的佛都親王也太小看庫裡克我了,我豈是那種賣國求榮之人?」庫裡克的口氣依然很強硬,但卻有了一點微妙的變化。他已經在佛都後面加上親王兩字,而不是像剛才那樣直稱佛都。看來,佛都的信還是有一點作用。 「庫裡克團長可要三思而行,戰爭,則意味著生靈塗炭,而庫裡克團長你的軍隊也會受到損害。一旦開戰,對埃南羅對你都沒有好處。」比利還不死心。 「不必多說了,總之,除非埃南羅撤兵,否則,一戰難免。」 「庫裡克團長,開戰之後,你就不擔心其他三個魔法軍團趁虛而入嗎?」比利笑了笑。 「那是我們藍達雅內部的事情,就不勞你費心了。」庫裡克冷冷地說道,「來人,送客!」 「既然如此,那我們只有戰場上見了,可惜啊可惜!」比利說著走了下去。 「我倒要看看埃南羅人怎樣贏我!」庫裡克鬚髮怒張。 「聽那埃南羅使者的語氣,似乎埃南羅和其他三個魔法軍團暗中有所勾結。而且,我懷疑,埃南羅軍中也有魔法師。」埃南羅使者走後,坎克特憂心忡忡地說道。 「魔法師?勾結也好,不勾結也好,我決定的事情,絕不更改!我已經讓藍達雅蒙受了重大的損失了,今天,如果我再讓步的話,有何面目去見藍達雅人民去見藍達雅祖宗們呢?」庫裡克嚴肅地說道。 「是。庫裡克團長,屬下也一定跟隨著你,盡心盡力,報國盡忠!」坎克特凜然說道。 「豪無疑問,這將會是一場硬仗,而且事關藍達雅的生死存亡,我們只許勝不許敗!」庫裡克說道,「你下去好好準備。」 …… 當天,藍達雅第二、三、四魔法軍團分別在洛奇格、亞里克、費力的領導下,離開「冰雪幻夢」,而藍達雅第一魔法軍團則全軍駐紮在「冰雪幻夢」,等待著與埃南羅軍隊一決雌雄。 ※※※ 聖歷2109年7月2日,夜,一絲風也沒有。此刻,就連最微小的草葉也靜止不動。「冰雪幻夢」站崗的士兵在這種反常的天氣之中,忍不住哈欠連連。但他們卻又不敢有絲毫懈怠,強自撐著不斷要垂下去的眼皮,用手不停地擰自己大腿的肉,或用冷水沖自己的臉,以使自己保持清醒。因為,他們的團長庫裡克在今天中午的大會上就已經告訴他們:「埃南羅即將有大行動,而且,時間就在這幾天,如果大家還想活命的話,最好把眼睛放亮點。」 庫裡克在會上還說了其他諸如誓死保衛藍達雅的話,但考慮到現在是夏天,大家精神都不好。所以,他的發言還是很簡短的,三句兩句就說完了。不過,發言有沒有力量,能不能打動人,通常不在於長或短,而在於能否抓住士兵們的心。庫裡克明顯是成功了,士兵們在聽了他的話之後,一個個被激起了強烈的愛國之情,摩拳擦掌的,就等著和埃南羅決一死戰。 在這個時候,站崗的士兵是想睡但不允許睡覺。而在軍營裡睡覺的士兵們卻由於營帳毫不通風透氣,過於燥熱,加上白天時受了庫裡克的煽動,一個個心情非常激動,大都翻來覆去的,無法成眠。 護城河的水在潺潺流動著,它們是那樣的寧靜,假如兵營裡的士兵們也能做到這一點,那麼,大概他們此刻也應該沉入夢中。 一隻貓發出「喵喵喵」的聲音,輕腳輕手地在城牆上追逐著一隻老鼠。城牆對於貓和老鼠來說,跟普通人家的牆也沒有什麼區別。 1點03分,站崗的士兵們不約而同地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一陣陣輕微的馬蹄聲和行軍的嘈雜聲。他們雖然在事先已經做了必要的準備,並且也宣誓過要為藍達雅獻出自己的一切。但是,此刻他們的眼睛仍不自禁地流露出驚詫。 很快,庫裡克和坎克特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他們臉上的神色無疑是傳遞著一個訊息:他們倆也很緊張。他們手下的士兵疏於戰陣,而且本來是魔法軍團,要在長老們的調控之下才能發揮最大的戰鬥力。雖然士兵們之中也有一部分是戰士。但是這些士兵在這樣關鍵的時候能否頂住埃南羅的猛烈進攻,是很讓他們擔心的問題。 一會過後,士兵們都集結在城牆上,等待著對方的到來。年輕人就是年輕人,驚詫已經煙消霧散,現在他們只剩下想在戰場上證明自己的慾望了。 庫裡克站在城頭上無聲地巡視著,他知道什麼時候該沉默,什麼時候該說話。現在,無疑是該沉默的時候。坎克特則聲嘶力竭地命令著士兵站好各自的位置,守住城牆上的每一個可能被攻破的缺口。 ※※※ 1點45分,埃南羅的軍隊像黑夜中的幽靈一樣出現在城下。當他們看到城上一片明亮後,一個個臉上忍不住露出失望的神色。而巴蒂則只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他本以為可以趁夜偷襲對方,不用花費太多的時間和兵力便可將「冰雪幻夢」拿下,但現在看起來是不可能了。 「藍達雅人有所準備,巴蒂元帥,我們是否應該考慮撤退呢?」副官說了一句。 「攻城!」巴蒂手一揮。 副官點了點頭。埃南羅人吶喊著向著城頭不停射箭,箭在空中四處飛舞,如同夏天的暴雨一樣。十二輪箭過後,城頭還是沒有一點反攻的跡象。 「看來庫裡克是留了一手,等到時機恰當的時候,便會給我們以致命的一擊。」副官看著巴蒂。 巴蒂眉頭深鎖,「想必是吧!藍達雅士兵疏於訓練,像我們士兵一樣遠程射箭的話,明顯是不可能的。因此,不管他們願意不願意,他們現在也只能默默地忍受著我們的輪番攻擊了。」 「只不過,巴蒂元帥,箭矢再多,也會有完的時候。」副官說道,「我們難免要衝上前去,進入他們的射程之內。」 「那是必然的。」巴蒂點了點頭。 ※※※ 「殺啊!」酣暢淋漓的吶喊聲如同山崩地裂般地響徹整個「冰雪幻夢」的週遭,埃南羅的士兵們整齊的步伐聲在深夜迴響著。被遺留在後方的馬匹彷彿是由於沒能加入戰團而不耐煩地踢著土地。 「放箭!」坎克特望了望庫裡克,大聲命令道,「發動魔法攻擊!」 城頭上的士兵等待已久,他們以稍顯生澀的手法拉開弓,用盡全力射了下去。他們對自己能否射中敵人,以及士兵會不會就此撤退都沒有太大的把握。他們僅僅是在履行著自己的職責罷了,射完第一輪之後,他們怯生生地看著城下的埃南羅士兵,看著那些被宣傳成神話人物般的士兵。 與射箭相比,魔法攻擊的效果顯然要好得多,一團團的火焰向著埃南羅軍隊燒去。 「啊!」 前進中的埃南羅士兵發出一陣陣慘叫,在強弓硬弩和魔法面前,即使他們這些身經百戰的士兵也難以逃過一動劫。 「他們也是人,也會疼,也會叫!」看到這一幕,城頭上的士兵士氣大振,埃南羅的士兵原來也不過如此! 「繼續!」月光之下,坎克特的盔甲發出柔和的光芒,揮舞著手中的令旗。 有了第一輪的經驗之後,城頭射箭的士兵已經放得很開了,這一次,他們的箭更加有力,像一把把尖刀一樣插向埃南羅的士兵。施放魔法的士兵自然也是駕輕就熟,他們發出一團團的烈火,彷彿要把對方燒乾淨一樣。 「我們被騙了,被騙了!」儘管許多人手中有盾牌可以擋住箭,但還是有不少的埃南羅士兵中箭倒地,或者被對方的魔法烈焰燒到——雖然這種魔法烈焰由於藍達雅士兵的魔法力有限而只能對他們造成不太嚴重的傷害,但對他們心理上的打擊卻是巨大的。 但是,只要巴蒂沒有下令撤退,他們便不會後撤。即使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他們依舊一往無前。 「埃南羅萬歲,萬歲!萬歲!埃南羅!」埃南羅士兵高喊著口號,奮不顧身地向著城牆衝去。 轉眼之間,城頭的箭矢已經射過了十輪,而魔法也在不停地攻擊著。埃南羅士兵在付出了血的代價之後,終於有人把雲梯搭上牆,並開始向上攀登了。而城門處也有埃南羅士兵平舉著攻城木在「砰砰砰」地撞擊著城門。 「大門!大門!保護大門!」坎克特緊張地嚷道。無論是哪個將軍都知道,城門被攻破意味著什麼。 城頭上澆下了各種為殺人而運來的東西:滾油、石灰、大石頭,當然也少不了利用魔法催風點火。雲梯上的士兵不斷地慘叫著跌下護城河,而城門那邊的埃南羅士兵也經受不住對方的攻擊,暫時後撤。 巴蒂的臉色越來越是陰沉,這種情況他並非沒有預料到,但對方士兵的頑強抵抗還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衝啊!衝啊!」受到對方猛烈反擊的埃南羅士兵們大聲嚷道。作為受過正規軍事訓練的軍人,他們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們在強敵面前退縮! 「這些亡命之徒!」一直默默關注著戰局的發展的庫裡克突然冷冷地說道。眼光游離不定,也不知道是在想他們不過是來送死,還是在羨慕埃南羅有這樣勇敢的士兵。 「砰砰砰!」城門又連續遭受了三下重擊。 「混蛋!」坎克特親手提了一大桶還在不停發出「咕嚕」聲的滾油,朝著城下澆了下去。 埃南羅軍進攻城門的行動再一次受阻,被澆中的不用說,自然是疼叫連連,倖免於難的也只能拖著受傷的同伴,暫時撤退。 而此時,城牆上也爬滿了埃南羅的士兵,他們像不要命一樣衝了上去。滾油、大石頭、還在發出熱氣的石灰水落在他們身體的各個部位,然後,火焰又燒過來,但卻沒有人退縮,前面的埃南羅士兵受傷跌落下去,後面的繼續上,彷彿不知道害怕為何物。 巴蒂皺著眉頭觀望著戰局,看著自己的士兵一個個從城頭上跌落下來,發出一聲聲慘叫,他心裡自然是非常不好受。此刻,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渴望在藍達雅四處流傳的關於自己的傳說是真的,他可以憑一已之力一下子把城門撞破。 「只要把城門攻破,對方便不足為慮,論肉搏對方士兵完全不是己方士兵的對手。而且,對方的魔法看來也沒有多大的威力,只是藉著油才能有這樣的功效。」巴蒂腦子裡始終有這個念頭。 一群接著一群的埃南羅士兵奮不顧身地順著雲梯攀爬而上,而在轉瞬之後,一群接著一群的埃南羅士兵又都摔了下去。他們彷彿是在完成一種循環的過程,上去,下來,上去,下來,上去,下來……直至城被攻破,或者已方撤兵。
***************************************************************************** 第四章一個時代的開始 「如果要立紀念碑,把這些人的名字都刻上去的話,恐怕要刻很長一段時間了。」坎克特哈哈大笑道。埃南羅士兵在攻城時的表現讓他產生一種埃南羅也不過如此的感覺,一時得意非常。 「我早就說過,我們一定會贏的!」庫裡克眼中放射出熾熱的光芒,卻竭力用最冷靜的語氣說道,「不過得意可以,大意卻是萬萬不能。」 「屬下知道。」坎克特斂住笑容,他當然也知道戰爭並沒有結束,誰勝誰負還未可知。而且,他心中更是明白,己方之所以到現在還佔據著絕對優勢,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為地利罷了。要是易地而戰的話,恐怕己方的士兵連城門也接近不了。 …… 「預備隊!上!」巴蒂冷冷地嚷道。 「來得正好。」坎克特遠遠望見埃南羅又殺出了一支軍隊,冷冷地說道。那語氣彷彿是已經將對方的生命捏在手心裡了一樣。 「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在一波又一波的攻擊之下,埃南羅士兵終於有不少人順利地衝上城頭,他們擁有著豐富的實戰經驗,一對一的話,城頭的士兵自然不是對手。但是,城頭的士兵根本不會跟他們以一對一,會魔法的就用魔法,能用武器殺人的便用武器,竭盡所能地攻擊著對方。 城頭的士兵越殺越是信心大增,原來肉搏戰就是如此!殺人是如此輕而易舉的事情! 「撤!」巴蒂咬了咬牙,終於說道。他身邊現在除了幾個軍官和幾十個貼身親兵之外,再無其他士兵可供調用,局勢又是如此,只能撤軍另做打算了。 城下號角齊鳴,埃南羅士兵一下子全都瘋狂地後撤。最可憐的是那些已經爬上城頭的士兵,後撤對於他們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們只能選擇殺得一個是一個,跟對方拚個你死我活的方式了。 半個時辰之後,能撤退的埃南羅士兵全部撤回原地。接著,在巴蒂的帶領之下,仍然保持著極為整齊的陣形,有條不紊地後退。 「打開城門,追!」坎克特看到對方雖敗不亂,暗自也是驚歎不已,但還是大聲喝令道。 「對,如果不在對方吃敗仗的時候乘勝追擊的話,將來我們遲早會敗在他們的手下。」庫裡克說道。 頃刻之後,坎克特帶領著十萬兵馬跟在巴蒂軍隊的後面,追了出去。 ※※※ 這時,天色已是一片光亮,太陽放射出萬道金光,平原上草尖兒的露珠閃閃發亮。在這兩群人馬的蹂躪過後,大多數草都彎下了腰,緊貼著地面。 馬蹄聲此起彼伏,喘息聲四起,士兵們的腳步聲交錯響著,黎明完全被一片嘈雜聲充塞著。 巴蒂騎著馬,走在前頭,他對於暫時的失利並不感到氣餒。因為他知道,一定會有挽回的機會,佛都的兵馬一到,「冰雪幻夢」便幾乎已經是囊中之物了。剛才他在城邊之所以把自己所有的士兵都投入進去,只不過是想試試對方的真正實力罷了。而且,他心中也奢望著能以自己手頭上的那點兵力攻進「冰雪幻夢」,創造奇跡。 …… 坎克特帶領著士兵一直追擊過去。「只要追上他們,他們就完了,他們一定會完了!」馬背上的坎克特被剿滅敵軍的念頭激勵得興奮莫名。 而坎克特的士兵們也由於剛才進展得非常順利而一個個精神抖擻,心裡除了殺敵立功之外,幾乎再無別的想法。 「巴蒂元帥,敵軍正在向我們靠攏,快要追上我們了。」聽著通信營士兵穿梭不停的匯報,巴蒂臉上的神色非但沒有陰沉下去,反而顯得越來越喜氣洋洋。通信營的士兵見狀只是暗自詫異不已。 下午二點零四分,疾行中的巴蒂勒住馬匹,命令士兵們就地排陣,目的很明顯,自然是要跟坎克特再決雌雄。 下午二點二十五分,坎克特的軍隊也來到了。 ※※※ 沒有任何前奏,兩支軍隊再度廝殺。平原上的馬蹄聲、腳步聲轉眼間就被慘烈的叫喊聲淹沒了。 雖然坎克特的士兵在人數上佔據著絕對的優勢,但他們在肉搏戰的經驗、技術各方面都遠遠落在埃南羅士兵之下。而他們那種魔法又不能對埃南羅士兵構成致命的傷害。所以,這樣一來,他們並沒有多大優勢可言,反倒是在埃南羅士兵的集中衝擊之下節節後退。 戰場上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坎克特的士兵都還並不習慣這種氣味,有些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有些則甚至嘔吐了起來。 但,埃南羅的士兵卻在這種氣味之下,越戰越勇,對身經百戰的他們來說,這樣的氣味根本不能使他們感到一絲一毫的難受,甚至還能起著提神醒腦的作用。 自始至終,巴蒂都帶著微笑坐在馬背上,「教訓庫裡克士兵的時候到了。」 「依維斯!」突然,巴蒂的心口好像被什麼壓住一樣,他一生之中真正的失敗也就是敗給依維斯那次而已。他一直在拚命地忘記,但偏偏在這個時候,他再次記起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依維斯已經死了。」巴蒂也為依維斯的死感到疼惜,一方面他確實很佩服依維斯,另一方面則是他覺得自己再也沒機會報仇了。 傍晚六點二十五分,夕陽懶懶地照射著地面,戰場上遍佈著屍體。坎克特的心情越來越沉重,有好幾次,他想下令撤退,但一想到庫裡克那鼓勵著自己要勇往直前,直至取得最後的勝利的目光,他又猶豫了。雖然,他知道,這樣打下去己方很難佔到任何便宜。 而巴蒂卻和坎克特完全相反,自從半個小時以前,一個士兵走過來對他耳語了一番之後,他便越來越是輕鬆。 六點五十五分,一陣陣急促而宏大的馬蹄聲從巴蒂的身後傳來,地面彷彿也被那些聲音震動起來。激戰中的雙方士兵都感到自己的腳下在顫抖著。 「對方有援軍?」坎克特大驚失色。他不是一個不冷靜的人,但在這個時候,就算是再冷靜的人也難以保持冷靜。 「撤退!」坎克特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一馬當先,向來路奔逸而去,他的士兵們也跟著撒開兩腿,拚命逃跑。 「追!」巴蒂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埃南羅萬歲!萬歲!」埃南羅的士兵高呼著,一個個高舉著自己的武器,步步緊逼。 坎克特的士兵都只恨少生了兩條腿,大叫大喊著四處逃跑。他們不像埃南羅的軍隊一樣訓練有素,即使是逃跑也能保持著比較整齊的陣形。而坎克特對此只能是徒呼奈何,只好命令身邊的士兵高高地舉著將旗,期望他的士兵能在看到旗幟之後,變得比較有秩序一些。 ※※※ 庫裡克在城頭,遠遠看見坎克特軍隊潰逃回來,耳邊傳來一陣陣叫嚷聲,不禁心頭一涼。 「打開城門!打開城門!」庫裡克急忙命令道。 「開門,開門!」坎克特一路率軍後退,一路和身邊的士兵們高聲嚷著。 城頭佈滿火把的「冰雪幻夢」在漆黑之中顯得那麼美麗奪目。奔逃中的坎克特抬頭望見了那些火把,便像是望見自己的家一樣,他突然發現,雖然一直身處「冰雪幻夢」,但是自己卻並沒有真正瞭解過它。一種令人心顫的感覺竟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不可思議地湧上了他的心頭。 「到了,終於到了!」馬匹邁進「冰雪幻夢」城門,坎克特鬆了一大口氣。 在一陣陣「保持秩序,保持秩序」的喊聲中,坎克特身後的士兵亂紛紛地衝了進來,一個個身上沾滿了斑斑血跡,面如土色。 而巴蒂也率領著士兵追了過來,這樣的機會,他可不會放過! 「放箭!放箭!魔法,魔法!」庫裡克用手指著緊隨坎克特軍隊後面的巴蒂軍隊,命令道。 城頭的士兵現在也都驚慌未定,箭矢凌凌亂亂地射了過去,雖然也射傷了一小簇埃南羅士兵,但遠遠不能阻止埃南羅人的繼續追擊。而且,還有相當一部分埃南羅士兵和正在往城門湧的坎克特士兵混合在一起,根本難以區分。 「關上城門!快點關上城門!」等不及己方所有士兵衝進來,庫裡克便大聲下令道。這種時候,他也只有當機立斷了。 「射!」庫裡克一刻也沒有停留,更顧不得城外還有己方的士兵,立刻命令士兵發動了反攻。 「停止進攻!」見一時也難以攻進「冰雪幻夢」,巴蒂無奈地下令停止進攻。 ※※※ 聖歷2109年7月4日,佛都和巴蒂會師之後,親率大兵再次攻打「冰雪幻夢」。「冰雪幻夢」之中,軍民都是心神不定,談埃南羅色變,城裡一片風聲鶴唳。 「兩位大師,請!」佛都鞠了一躬,說道。 兩個魔法師打扮的人也不答話,只是點了點頭,然後閃身而出,對視了一眼。接著,輕輕抬起雙手,口中喃喃地念著複雜的咒語。 「果然不錯,對方陣中有十分高強的魔法師,怪不得如此肆無忌憚!」庫裡克和坎克特面面相覷,表情十分沉重。一看到對方的姿勢,他們心中便都清楚對方的魔法比他們自己要強。 那兩股魔法力道急速地向城門衝過去,和空氣摩擦著發出「絲絲絲」的聲音,最終,它們匯合在一起,如同洶湧澎湃的海浪,夾雜著強大的風聲,向城頭捲去。 城頭的士兵也紛紛催動著自身的魔法力道,迎面而上,一團團火向著那兩股合而為一的魔法力道飛去。而輕易不出手的庫裡克和坎克特也沒有再猶豫,不約而同地發動自身的魔法,對抗著埃南羅陣中衝來的魔法力道。 「砰!砰!」幾百股微弱的魔法力道跟一大股強大的魔法力道一觸碰,便發出巨大的爆炸聲,升騰到空中,即使是白天,看起來也十分壯麗可觀。 「啊!」城頭的士兵驚叫著,他們發出的魔法力道在與對方接觸之後,馬上轉頭向他們自己燒去。城頭的士兵們避之不及,有很多人被火燒得皮開肉綻,樣子十分狼狽。他們一輩子都在玩魔法,想不到現在竟然反為魔法所傷,可真是絕妙的諷刺。 庫裡克和坎克特見機得快,雖然救不了著火的士兵,卻也還能自保。但饒是如此,他們也是臉色煞白,因為,這樣一來,藍達雅人就更加處在下風了。 「士兵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隨著佛都一聲大喊,埃南羅士兵對「冰雪幻夢」發動了攻擊。 ※※※ 魔法師起到了震懾敵軍的作用,但真正能解決問題的還是士兵。前進中的埃南羅士兵眼中好像要噴出火來一樣,緊咬著牙關。他們握住武器的手,青筋暴凸,刀槍劍戟在陽光之下熠熠發亮。灰塵一層層被捲得老高,旗幟在大風之中獵獵作響。 城下密密麻麻地佈滿了埃南羅人,城頭的藍達雅士兵們不禁心神搖晃,他們在武力上明顯不及對方,現在又不敢隨便驅動魔法,怕反而傷了自己,恐懼在他們心中滋生並蔓延起來。 庫裡克和坎克特望了彼此一眼,他們心中都覺得再次擊退埃南羅的希望是很渺茫的,但是作為主帥,也只好竭力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神色。 「永不放棄!」庫裡克咬了咬下唇,以前所未有的堅決從口裡蹦出了四個字。 而坎克特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默不作聲。前一天的失利曾使他感到非常失望,但現在,他沒有可供失望的時間,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他只能認真地準備應付城下這幫人。 「射!」 魔法不可以用,但箭矢總不可能也會一下子煙消霧散,或者反而傷了自己吧!隨著坎克特的一聲命令,城上的士兵搭弓而射。如同飛蝗般的箭矢劃破空氣,一排排地插進埃南羅軍中,一聲聲中箭後的痛叫也隨之響起。 「衝啊!萬歲,埃南羅萬歲!」埃南羅士兵在這樣的攻擊之下,雖然傷亡不少,但沒有一個人後退半步,藉著龐大的聲勢,他們高舉盾牌,無所畏懼,勇往直前。 退縮,從來就與埃南羅士兵絕緣。 在衝鋒聲中很多埃南羅士兵順利地到達了城下。護城河已經完全被前一天留下的屍體堵塞,河中腥紅一片。 埃南羅士兵踩踏在屍體上面,大部分人不用攻城車便可以順利地通過護城河。緊接著,他們把雲梯斜靠在城牆上,一個個拚命地往上爬,滾油等各種東西從城上面澆灌下來,不過,他們仍然前赴後繼,絲毫也沒有遲疑和停頓的跡象。 隨著輪比一輪更加兇猛的攻擊,不一會,城牆上就站滿了埃南羅士兵。 不過,雖然埃南羅士兵佔據人數上的優勢,但是藍達雅人卻佔據著地利,而且,既然藍達雅人已經和埃南羅士兵非常接近了,他們也就不用害怕魔法反噬了,一個個發揮著自己的魔法對付埃南羅士兵。一時之間,埃南羅士兵倒也無法更進一步。 很多埃南羅士兵掉了下去,上面的人又緊隨其後掉下去,重重地壓在他們身上。經受如此大的壓力,許多本來只是負傷的埃南羅士兵都死於非命。就這樣,一批又一批,循環不休,護城河裡的屍體越積越高,直至埃南羅士兵想爬上城牆竟然需要先爬上屍堆。 ※※※ 「庫裡克團長,滾油已經用完!」 「庫裡克團長,箭矢宣告罄盡。」 「庫裡克團長,石灰也沒有了!」 傾聽著士兵們的報告,庫裡克眉頭越皺越緊,物料一樣樣被消耗光了,而埃南羅士兵卻越來越多,好像永遠也殺不完一樣,對此,庫裡克完全一籌莫展。 此時,雖然庫裡克在事先已經告訴城裡的居民不要出來,只管坐在家裡等待消息。但還是有些居民挽起雙袖,搬運著各種各樣的東西來到城頭,拚命地往下扔,協助藍達雅士兵保護「冰雪幻夢」。 無人管束的小孩子們也撒開兩腿,在人縫中擠來擠去。眼看著城下屍體成堆,血流成河,耳朵裡聽著淒厲的叫聲,他們感到非常害怕。但是,另一方面,在這樣的少見的場景之下穿來走去,他們又覺得非常好玩,十分刺激。 「庫裡克團長,西門告急!」 「頂住!」 「庫裡克團長,東門告急!」 「給我頂住!」 「庫裡克團長,北門頂不住了!」 「頂住,頂住!」 四面八方都是埃南羅的士兵,而面對頻頻告急,庫裡克除了緊緊地握起雙拳,在胸前揮舞著,粗著脖子嚷一句「頂住」之外,再沒有其他的策略了。他所有的士兵,現在都站在城牆上對抗敵人,再沒一個多餘的士兵可供調遣。 但埃南羅的攻勢卻絲毫也沒有衰竭下去的跡象,按照佛都戰前所說的話來說就是:絕不給藍達雅人一點喘息的時間。 進攻和防守在不停地重複著,埃南羅士兵彷彿大海裡的浪濤一般,一個浪頭接著一個浪頭向著「冰雪幻夢」捲過去。越來越勢單力薄的藍達雅士兵則如同浮萍般在這浪濤中無助地掙扎著,即使是在坎克特不斷地打氣之中,恐懼和絕望還是在持續升溫。 「埃南羅人不計其數,簡直不可能殺完。」儘管沒有人說,但藍達雅士兵的眼神都在互相傳遞著這樣的訊息。 …… 「下午五點之前結束戰爭。」佛都冷冷地看了「冰雪幻夢」一眼,對巴蒂說道。接著,自顧自策馬離開了戰場。 「是!」巴蒂躬身答道。現在是中午一點,離五點還有四個小時,也就是說佛都要他在四個小時之內攻下「冰雪幻夢」。 士兵如同野獸一樣瘋狂地砍殺著對方,城頭上一面接著一面的旗幟倒了下去。藍達雅士兵越來越絕望,他們顫抖的雙手無疑折射出他們心中極度的緊張和畏懼之情。 庫裡克不再發出一點聲音,環顧四方,眼望著他的士兵一群群地受傷、死亡,然後,他又抬起頭,向著遠方深深地看了一眼,層巒疊嶂,河山秀麗,白雲橫躺在半山腰。 「蒼天啊!難道這一片壯麗景色,真的要屬他人所有了嗎?」庫裡克心頭不禁浮現出濃重的惆悵。 衝上城頭的埃南羅士兵漸漸多了起來,起先是一大群一大群的藍達雅士兵圍殺著他們,但現在城頭已變成了埃南羅士兵的天下。藍達雅士兵四處奔逃,前來幫忙的居民們也哭爹喊娘,抱著頭逃竄。而蹦蹦跳跳的孩子們則被嚇得手足酸軟,坐在地上,大哭不已。 「埃南羅人上來了,快逃,快逃啊!」藍達雅人喊著。 然而,想逃就能逃得過嗎?偌大一個「冰雪幻夢」已被埃南羅人佔領了。好不容易才衝上城頭的埃南羅肆意地追殺著藍達雅人,血肉橫飛,一個個藍達雅人死於非命,一幕幕慘劇在各處不停地上演著,就連孩子們也未能逃過殺戮,埃南羅士兵用殘酷地殺害他們來發洩對藍達雅人反抗的不滿。 在坎克特的大聲命令只下,城頭上的藍達雅士兵緊緊地圍在庫裡克和坎克特周圍,企圖殺開一條血路,逃出「冰雪幻夢」。然而,在這樣多的埃南羅士兵的群起攻擊之下,想逃跑,談何容易! ※※※ 「庫裡克團長,你走吧!」坎克特大聲嚷道。 「不,要走大家一起走。」庫裡克毅然答道。 「保護庫裡克團長!」坎克特知道庫裡克心意已決,也不再多說,高聲嚷道。見到西門方向埃南羅士兵好像比較少,便領兵向那一邊殺去。 身旁的士兵一個個地倒下去,庫裡克眼睛裡流露出濃濃的痛苦。他並沒有後悔自己一意孤行對付埃南羅,但是他卻對死去的士兵們還有居民們感到內疚。儘管,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庫裡克也不過是為了保衛藍達雅國土罷了。 四個城門此時都被撞破了,大門砰然倒下,埃南羅大軍蜂擁而入,遇人即殺。就連站在路邊舉起雙手投降的藍達雅人也難逃一死。其餘的藍達雅人見狀也都醒悟了,對方是要一個不留地剷除他們,他們放棄了不實際的幻想:投降以免一死。 雙方進行了激烈的巷戰,藍達雅人雖然對地勢比較熟悉,無奈人數遠遠少於埃南羅人,而且,在實戰技巧上也遠遜。所以,漸漸的他們都無處藏身。殺得興起的埃南羅人,在城裡的房間裡穿梭不休,四處尋找著藍達雅人。 ※※※ 「給我殺!」巴蒂嘴唇顫了顫,聲音沙啞地嚷道。藍達雅人既然是全民皆兵,那麼他也沒有必要手下留情了。 「冰雪幻夢」自建立到現在,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死了這麼多人,流了這麼多的血。整座城愁雲慘霧,沐浴在一片血腥之氣中,每條街道都浸滿了血。土地承載著這些生長在這裡,現在又死在這裡的藍達雅人的屍體,並吸吮著他們的血液。 「坎克特,別浪費力氣了。」庫裡克慘然一笑,說道,「就算逃出去又怎樣?」 「你常常對我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庫裡克團長,我們一定能順利逃脫,我們還有機會東山再起,捲土重來!」坎克特在砍死了一個埃南羅士兵的同時,喘著粗氣,說道。 「坎克特,你走吧!別理我,為我報仇!」庫裡克舉起手中的大刀。 「你們都休想從這裡逃出去!」周圍的埃南羅士兵一撥又一撥地圍了上來,一邊大聲嚷道,「這裡就是你們倆的葬身之地。」 「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們怎樣殺我。」坎克特大笑道。 「活捉庫裡克!」站在城頭最高處,巴蒂高聲嚷道。聲音一下子傳遍了全城。 「我不會給任何人活捉!」庫裡克抿緊嘴唇,想道,「即使是死也不會給他們捉住!」 激戰無休無止,顯然,埃南羅士兵佔據著明顯的優勢,每個角落裡都有他們的人。藍達雅人躲無可躲。 「庫裡克被抓了,庫裡克被俘虜了!你們投降吧!投降吧!」巴蒂命令埃南羅士兵四處嚷道。 心驚膽顫的藍達雅人一聽越發不知所措,連庫裡克都被抓,他們最後的希望破滅了!大都鬥志盡失,連武器也握不住,更不用說和對方廝殺了。 庫裡克也聽到了這句話,不禁暗暗叫苦,他明明沒有被抓,但在這種時候,他又能怎樣澄清呢? 「我沒有被抓,沒有!」即使心中知道很少有人會聽見自己的話,但庫裡克還是嚷道。 「庫裡克團長並沒被抓,他依舊和大家站在一起,對付敵軍。」坎克特也高聲嚷道。 「庫裡克團長,西門看來難以通過,我們去北門看看。」坎克特扭過頭,看見西門附近有著不計其數的埃南羅士兵,便說道。 於是,藍達雅士兵又跟著庫裡克衝向北門。但衝到那裡的時候,他們發現北門也像西門一樣站著無數埃南羅士兵。他們又衝向東門,誰知道東門也如是。而庫裡克的貼身侍衛卻已寥寥無幾了。 「罷,罷,罷。天意如此,我們不必再浪費力氣了。」庫裡克仰天長歎道。 「庫裡克團長,我們一定能衝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坎克特說道。 「你覺得衝出去可能嗎?認命吧,坎克特。是我連累了大家。」庫裡克望了望黑漆漆一大堆的埃南羅士兵,歎息道。 「庫裡克團長!」坎克特低聲嗚咽道。現在不是哭泣的時候,可是,他的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 「活捉庫裡克!活捉庫裡克!活捉庫裡克!」城門邊的埃南羅士兵高舉著手中的武器,吶喊著逼上前來。 藍達雅士兵心膽欲裂,面色慘白,他們心中都明白,這一次是絕無倖免於難的機會了。他們的手和腳不再像剛才那樣顫抖,絕望完全攫住了他們:反抗?反抗又有什麼用呢? 「我們不能放棄!殺!」坎克特情知如果再這樣默默地站著不動,等待埃南羅士兵衝殺過來的話,己方士兵一定會完全喪失鬥志,束手就擒,便大喊著身先士卒地衝上前去。 藍達雅士兵在這一聲怒吼之下,一個個心頭一凜。眼見著坎克特衝了過去,也握住武器殺過去。他們已經無暇去問為何而戰,只知道跟著坎克特投入戰團。 但,這些餘下的藍達雅士兵衝進埃南羅軍隊之後,便像大海裡的一葉葉扁舟,迅速被海浪淹沒。頃刻過後,坎克特連同藍達雅士兵全都陣亡。 庫裡克目光渙散,鬚髮亂糟糟的,慘然笑著。而埃南羅士兵也並沒有現再衝上前攻擊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死寂,幾乎連一根針掉下去也可以聽見聲音。庫裡克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光芒依然耀眼,血跡斑斑。 「哈哈哈哈哈哈!」庫裡克仰天大笑了幾聲,突然,舉起刀,割斷了自己的喉嚨。聲音迴盪在「冰雪幻夢」,顯得無比淒厲。 「冰雪幻夢」成了屍體的王國,夕陽如血,彷彿也在為這些死去的人們而哭泣。埃南羅士兵整齊的步伐在屍體堆上響起。從此,「冰雪幻夢」改姓埃南羅,不再姓藍達雅! ※※※ 「冰雪幻夢」上空高高地飄揚著埃南羅的旗幟,堆積成山的屍體都已經被運到城外,一把火清除得一乾二淨了。城牆上只有模糊的血跡,隱約飄入鼻孔中的血腥味向人們顯示著,這裡曾經死過很多人。 然而,這些東西也將逐漸消失,血跡、血腥味又怎麼經受得起風吹雨打呢?原來是庫裡克居住的地方,現在已被裝潢一新,變成了佛都親王的臨時住所。物以人為貴,大概,現在這個殿堂也升了一級吧!如果殿堂會思考的話,也不知道會高興呢還是失落? 「恭喜佛都王子,藍達雅亡矣!」巴蒂垂首說道。 「巴蒂元帥功不可沒,賞一萬鑽石幣。」佛都並不顯得太高興,淡然說道。 「臣萬萬不敢接受。」巴蒂斷然拒絕,「這一次要不是佛都王子你力排眾議,我哪會有一展所長的機會?而且,也多虧了兩位魔法大師。不然的話,臣哪裡可能獲得勝利呢?」 「巴蒂元帥不必多言,這是你應得的。魔法師我也自有賞賜。」佛都說道,「我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佛都絕對不會虧待有功之臣。」 「那我願把賞銀捐出,作為軍費。」巴蒂說道,「佛都王子你也知道,錢對於我來說沒什麼意義,我只願佛都王子能早日完成統一天下的偉業。」 「巴蒂元帥不必再拒絕,賞銀我已派人運往你的府上。」 「佛都王子?」巴蒂倒沒想到佛都行動會如此迅速,「佛都王子,我知道我們的目標是整個天下,相對於整個天下來說,藍達雅又算得了什麼呢?得到藍達雅只不過是朝著目標邁進了一小步而已。更何況現在還有大量的藍達雅兵力尚未清除。所以,微臣懇請佛都王子收回成命,等我徹底完成任務之事,再向佛都王子討賞。」 「巴蒂元帥,我佛都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也清楚,不用多說了。」佛都說道,「你沒有忘記我的偉業,我感到很滿意。」 「佛都王子,統一天下之事,我時刻不敢忘懷,我一定盡心盡力,報效國家。」巴蒂也不再推托,凜然答道。 「好!」佛都躊躇滿志地說道,「藍達雅的其他兵力我自有對付的辦法!」 「根據我收到的最新消息,魔武已經後發先至,快要攻到阿爾斯山了,而坎亞也做好一切準備,要和他一決死戰。不知道佛都王子對此有何看法?」 「坎亞不過是困獸猶斗罷了,就算他過得了魔武這一關,也鬥不過後面那三支虎狼之師。」佛都說道。 「屬下也是這樣認為。」巴蒂點了點頭。 …… 微風吹動旗幟,一些埃南羅的士兵在城頭處閒逛,或三三兩兩地坐在地上聊天。大戰過後的寧靜,對於士兵們來說,是十分可貴的。他們感歎著死在這裡的士兵們,懷念著自己的家鄉、自己的親人,就這樣,時間無聲無息地流逝著。
***************************************************************************** 第五章未雨綢繆 洛水城是「永久中立之地」北部距離阿爾斯山最近的一個軍事重鎮,也即是阿爾斯山北部的最後一道屏障,一旦越過洛水城,就將直接面對阿爾斯山。 無論從那一方面來看,洛水城都具備一切軍事堡壘的要素:三面環水,高聳入雲的城牆,一律由大理石築成;護城河十分寬闊,河水滔滔奔湧著。據說,曾經有人把一匹活生生的馬從上面扔下來,馬在水裡拚命掙扎,但不到片刻,便被洶湧的河水沖得無影無蹤。 坎亞命令北部所有的城市都放棄防守,讓魔武長驅直入。但是,洛水城由於它非同尋常的地理位置及其他城市所沒有的優勢,坎亞非但沒有下令讓此城士兵撤至阿爾斯山,反而調增了大量的人馬囤積在裡面。 坎亞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要在此城殲滅魔武軍隊,讓戰火在離阿爾斯山較遠的地方結束。而坎亞本人現在也暫時搬到了洛水城,自任總指揮,在這裡等待著魔武率軍到來。 聖歷2109年7月4日,也就是埃南羅軍隊攻下藍達雅「冰雪幻夢」的同時,本來就人心浮動的洛水城,正在準備面臨一場大戰:魔武的軍隊就在離這裡不足四十里之外,時刻有可能揮兵直取洛水城。 在坎亞來到洛水城的這段日子裡,本來就很高不可摧的城牆被加厚加固了,而護城河的也比原先更闊了。城門外到處挖滿了陷阱,陷阱裡面自然少不了安置各種各樣能置人死命的劍陣、刀陣。看來,坎亞是準備不出去迎戰或者追擊,而光等著魔武來進攻洛水城了。此外,坎亞還在城裡囤積了至少足夠所有的士兵們用三個月的糧草。 在接到魔武來襲的消息之後,城頭的軍官們立刻開始準備,他們大聲地叱喝著士兵,重複他們說過無數次的話,讓士兵們再次演練他們演練過無數次的動作,對每一個細節都做了嚴密而且細緻的安排。 而士兵們也並沒有表示出絲毫的不耐煩。國王就在這個城中,再加上魔武一路來的戰績都讓他們知道事態到底有多麼嚴重。不像魔武過去碰到的那些城市中的士兵,洛水城的士兵之中大部分人是純正的賽亞國的子民。因此,即使不是為了稍一不慎,便很可能在這裡送掉的性命,而是為祖國的榮譽,他們也覺得自己有責任傾盡全力。 ※※※ 此時,他們的國王坎亞正緊緊地皺著眉頭,坐在大殿之上,戴著頭盔,穿著一身整齊的衣甲,倒也可算是英姿颯爽。在坎亞真正沉浸在思考之中的時候,他倒還能做到保持冷靜。毫無疑問,他正在盤算著自己想過的跟魔武兩軍對陣時可能碰到的每一個細節,務求達到萬無一失。 這樣的場合,當然少不了莫芒,他必恭必敬地坐在下面,擺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坎亞在思考的時候,他也一樣在認真地思考著。只不過,莫芒思考的東西和坎亞有著明顯的區別:坎亞在思量著對敵之策,他卻在考慮著坎亞現在在想什麼,坎亞想聽到什麼樣的話,又不想聽到什麼樣的話。 「莫芒,對於即將到來的戰爭,你是否有什麼建議呢?」坎亞突然抬起頭。 「陛下,屬下本非熟悉軍事之人,對敵之事,雖然有心,卻是無力。而且,屬下相信陛下你已經有非常高明的對敵之策。」莫芒慌張地望了坎亞一眼,若是在以往,莫芒即使想不到什麼好計策,倒也敢胡亂吹彈一番,但是現在,鑒於坎亞喜怒無常的表現,莫芒生怕弄巧成拙,實在不敢造次。 「飯桶,都是飯桶!朕當然有禦敵之計,但是,朕問你話並不是要聽你說你什麼都不知道,或者讓你告訴朕朕已經有策略了,而是想聽你的意見!」 「是,屬下知罪,屬下是飯桶。」 「朽木不可雕也!魔武軍隊來了沒有?」坎亞語氣又平緩下去。 「屬下時時刻刻都跟著陛下,陛下你不知道的事情,屬下也不可能事先知道。」莫芒戰戰兢兢地答道。心裡不禁暗暗叫苦連天,剛剛逃過了一關,現在又有一道障礙。 「你什麼事情都不知道,那還跟著朕幹什麼?」坎亞怒形於色,「朕要你跟著朕便是要你隨時向朕匯報消息,要不要你幹什麼?」 「屬下不敢!屬下愚鈍,除了服侍好陛下你之外,對於其他事情都一竅不通,陛下責罵得對,屬下該死,該死!」莫芒說著竟然自己打起自己的巴掌來。 「算了,念你服侍有功,這次朕就不責罰你了。」坎亞面色稍稍放鬆,「但是,以後,你要隨時向朕匯報軍情、國情,不能有絲毫懈怠,更不能出錯。」 「遵命,陛下!屬下一定盡力而為。」莫芒暗自鬆了一口大氣。 「下去吧,幫我準備飯菜,朕肚子餓著呢!」坎亞說道。 國王剛剛才吃過飯不超過一個小時,現在又餓了?真是匪夷所思,要是所有的士兵都像他一樣的話,那賽亞國的國庫虧空就指日可待了,莫問心想,口裡說:「遵命,陛下!」 ※※※ 當天中午,烈日無聲地照射著洛水城,城頭上的士兵默默地站立在城牆上,劍戟林立。汗水浸濕了士兵們的全身,他們的喉嚨都在不停地吞著唾沫,眼睛卻一直死死地盯住遠方,可以說,連一隻麻雀飛過,他們一個個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護城河的水依舊奔騰不休,河水十分渾濁。 遠處,起先是隱隱約約的馬蹄聲「得得」傳來,緊接著,所有的士兵都看到一層薄薄的灰塵飄了上來。然後,他們便都遠遠望見一片黑色的魔武軍隊。城牆上的士兵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身體。 號角聲、軍鼓聲響徹整個洛水城,剛才還一片靜寂的城區,轉瞬之間如同集市一樣熱鬧起來。坎亞聞訊立刻從大殿裡大踏步走向城頭,他身後的莫芒高高地舉著遮陽傘,幫坎亞擋住日光。 十里……八里……六里,城頭現在又恢復了平靜,坎亞全軍都在注視著前進中的魔武軍隊,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一想到即將面對的是一群殘酷的鄶子手,許多人的手心裡都在流汗,他們握住武器的地方留下一片片模糊的汗跡。 魔武的軍隊越來越近,城頭的人們也看得越來越清楚。坎亞一向以為魔武是一介武夫,有勇無謀,對排兵佈陣更是個外行,所以陣型一定會很凌亂。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現在他看到的是一支軍容整齊的部隊。前排是陣容嚴實的盾牌兵,第二排是殺氣騰騰的持刀士兵,再後面則是長槍直指雲霄的長槍兵。 其實,剛開始時,魔武的軍隊的確是混亂不堪,那時,魔武的軍隊根本不能稱之為軍隊。出現那種情況,一方面是由於魔武經驗不足,另一方面則是由於黑暗鬥士大都習慣單兵作戰,性情又都比較孤僻散漫。 不過,即使是傻子,經歷過幾場戰爭之後,也會吸收一些經驗。魔武和他的士兵在不斷的征戰當中,漸漸摸出了一些門道。至少,他們現在都懂得戰爭不是一個人的戰爭,而是一個群體的戰爭,作為一個群體中的每一個人,都應該精誠合作,才能贏得戰爭。而良好的陣型則是保證他們在戰場上能夠更好的合作的先決條件。因此,魔武的軍隊現在如此整齊,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人數怎麼會這麼少?」雖然洛水城的人們大都聽聞過魔武軍隊人數不多,但現在親眼一看,還是驚訝不已。 「就這麼幾個人便可以橫掃整個『永久中立之地』的北部?」士兵心中都充滿了疑問。 魔武的軍隊在繼續行進之中,而城頭的士兵們都在等著對方進入射程,他們的神情十分堅定,臉色也顯得很平靜,但粗重的鼻息還是暴露了他們極度緊張的事實。 但是,在大約離洛水城五里之處,魔武的軍隊讓人出乎意料地沒有繼續前進,而是停止下來,開始紮營。 坎亞微微皺了皺眉頭:怎麼回事? 如同行軍一樣,黑暗鬥士們紮營也和別的軍隊的吵吵嚷嚷迥然不同。他們動作敏捷非常,一直都保持著靜寂,那種靜寂讓在城頭觀看著的士兵們感到一陣陣壓抑。 瞬息之間,營帳便都搭好了,像他們身上的衣服一樣,他們的帳篷的顏色也是黑色的。整個兵營,除了他們手中的武器不是黑的、膚色不是黑的、馬匹不是黑的之外,其他的好像再也找不出什麼不是黑色的了。 看來,長年累月的生活在黑暗鬥場的漆黑之中,並沒有使黑暗鬥士們厭倦黑色,反倒使他們更加熱衷黑色。黑色,永遠是黑暗鬥士的至愛,永遠是黑暗鬥士的標誌。 這個時候,十幾個黑暗鬥士從營帳裡探出頭來,然後,各自找了一匹馬,分開向著洛水城前進。坎亞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分明是想打探前方的虛實,以暴躁著稱的魔武竟然會變得如此精明! 坎亞卻不知道魔武自從上次在素特拉城吃了陷阱之虧,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至今仍然心有餘悸。對於心機更深的坎亞,魔武又怎麼敢掉以輕心呢? 「不能讓他們靠近洛水城。」坎亞想道,「一靠近我的計謀就全部暴露了,他們一定會探測出城門附近半里全都是陷阱的。」 「準備放箭!」坎亞自己也拿出一副弓箭,瞄準著從那邊出來的黑暗鬥士,說道。不過,即使黑暗鬥士到了半里之外,但對於弓箭的射程來說,仍然過於遙遠。除非每一個人都有像坎亞一樣的臂力,否則,他們又怎麼能對黑暗鬥士構成傷害呢? 城頭的士兵屏住呼吸,緊張地注視著越來越近的黑暗鬥士們。汗水滴落在城牆上,而被太陽曬得發燙的城牆一下子便把它們蒸發得一乾二淨。 黑暗鬥士突然停住了腳步,打著手語,彷彿是在商量著什麼,緊接著,他們掉轉馬頭,轉回魔武軍營。 「連朕也敢戲弄!」坎亞也不計得失,用盡全力向著後撤的黑暗鬥士射出一箭,箭勢無比急速,帶著呼呼的風聲,破空而去。結果,自然是沒有射中。 過了一會,又有幾個黑暗鬥士步行著向洛水城走了過來,他們身上甚至沒有帶任何武器,就那樣赤手空拳地走近。城頭上的士兵的心又提了起來,一個個睜大著眼睛望著他們。 「準備放箭!」坎亞悶聲喝道。聲音顯示出他比剛才暴躁多了。 步行的黑暗鬥士走到大概離城門一里之處,便在地上撿起了幾塊石頭,遠遠地扔了過去。 坎亞注射著那些石頭,只見它們緩緩地飛過來,最後成拋物線跌落在地上,地面紋絲不動。「幸虧沒有露出馬腳!」他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完成了投擲石頭的動作之後,那些黑暗鬥士又亂嚷了幾句。由於距離過於遙遠的,城頭也沒人聽得清楚,不過看他們的動作,大概是在咒罵吧。接著,他們又像上一批黑暗鬥士一樣向原地折返回去。 坎亞氣得用拳頭狠狠地在城牆上捶了幾捶,那神情好像是要把那些黑暗鬥士生吞活剝一樣。 又過了一會,幾個黑暗鬥士穿著閃亮的盔甲騎著馬衝了過來,手上還揮舞著長槍。讓人不知道他們想要幹什麼?如果是想要攻城,雖然他們能夠以一當五十,但也未免太少人了;而如果是要像前兩批黑暗鬥士一樣,來了又走,那麼,他們又何必鄭重其事地穿著盔甲還手持長槍呢? 「瞄——准!」坎亞嘴巴裡狠狠地蹦出兩個字。 但是,這一群黑暗鬥士衝到前面兩批黑暗鬥士停步的地方,也勒住馬匹,駐步不前,只是打著手勢,不知道又在說些什麼。 被對方連番逗弄,坎亞恨得牙癢癢的,心中只恨不得能衝出去和魔武一決生死。可惜,城門附近都已經佈滿了陷阱,想要衝出去顯然是不可能的事。 這一群黑暗鬥士沒有像前面那兩撥一樣立刻轉了回去,他們揮起馬鞭,讓馬匹在那條線邊揚起四蹄,奔跑著,弄起一陣陣灰塵。 城上的人們都大惑不解:這是在幹什麼啊?難道是在賽馬啊? 突然,一直讓馬匹在橫向奔跑的黑暗鬥士,拉動韁繩,箭一般向城邊衝過去。然後,用盡所有的力量把長槍向著城附近擲去。緊接著,又馬上撥轉馬頭,向來時的方向跑回。 城上的人們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原來,前兩撥人馬既是在試探也是在麻醉他們,給人造成一種他們到了那邊界就不會繼續前進的假象。最後,再出動這一批,達到刺探軍情的目的。 這個方法十分簡單,簡單得有點弱智,然而,卻也產生了一定的效。被槍投擲到的土地有些「轟然」凹下了。毫無疑問,只要這群黑暗鬥士回到營地,魔武便將會知道,城門附近設有陷阱。 「射,快射!」坎亞紅漲著臉,嚷道。坎亞怎麼也沒有想到魔武會如此詭計多端,而其實,魔武也確實沒有想到這些。雖然魔武也知道坎亞跟自己以前攻打過的那些城池的將軍完全是兩回事,而士兵的素質也迥然不同,應該萬分小心。但他的小心只是在心裡的小心,並不知道怎麼樣化之為行動。這個試探的計策完全應該歸功於軍務官格裡高爾。 事出倉促,而且黑暗鬥士本來就都具有著超人一等的本領,哪有那麼容易給他們射中呢?發出去的箭矢中,除了坎亞自己連續發射的三支箭總算爭氣,把三個黑暗鬥士斃於馬下之外,其他人根本就是白費勁。先別說他們的箭法是否精確,臂力根本就不夠,發出去的箭去不到黑暗鬥士的距離,中途便都悉數跌落在地上。 「一群飯桶!」坎亞黑著臉,低低地罵了一句。然後走下城牆,自顧自回到大殿,他知道,魔武的軍隊現在絕無可能會發動攻擊,最起碼也要等到把陷阱填好再來攻城。莫芒自然也跟在他後面走了進去。 很明顯,坎亞並沒有想到魔武可以移動土塊來填充陷阱,因為他自己不能做到這點,所以造成了錯覺,以為魔武也不能做到。而魔武沒有親自填充陷阱並發動進攻的原因卻是因為不想消耗功力,要留著對付坎亞。不然的話,恐怕坎亞這一次便要大大地吃上一虧了。 ※※※ 當天夜裡,坎亞早早就上床了,只不過,他睡不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雖然,他對怎樣和魔武決戰已經考慮得非常清楚,但是,近來發生的很多事情,實在讓他煩惱不已。 「永久中立之地」一片風聲鶴唳,許多人民越境逃亡自不用說,就連賽亞人也都一個個人心惶惶的。誰都知道,穩定民心是最重要的,但是,究竟如何才能使民心穩定,可就是一個大問題了。坎亞自己也是心神不定,實在想不出應該如何控制大局。 而在此時,城頭上站崗的士兵們打著火把,看見城下慢慢出現了一隊接著一隊的人。那些人低聲地叫嚷著,彷彿是在推著什麼東西,火把一路高高地亮著。 「發生了什麼事?對方要來攻城嗎?白天並沒有這麼多人啊,難道又來了援兵?」城頭的士兵滿是疑問,他們都在猶豫著該不該去報告坎亞。如果報告之後,城下的人並沒有來攻城,那一定會遭受到坎亞的無情責罰,但如果不去報告的話,敵軍突然發動攻擊,這個罪責他們也擔當不起。他們就這樣躊躇不決,左右為難,不知道如何是好。 城下的人越來越接近,藉著火光,城頭的士兵也終於看清楚了。一隊隊走過來的人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手持火把的大多是些稚氣未脫的小孩子,或者婦女和行動不便老人。而夾在他們中間的都是些青壯年,他們都推著一塊又一塊的大石頭或者抬著一大疊一大疊的木板,汗流浹背,向著洛水城移動過來。看情形,他們大多是全家出動的。 「他們要用石頭來填陷阱!」城頭的士兵恍然大悟,很快,就有人飛跑著去通知坎亞。 一會過後,弓箭隊的士兵都準備就緒,一個個盯住城下,只等著那群人一接近,就立刻施射。坎亞站在城頭上,皺著眉頭看著城下那群像螞蟻一樣多的人。心中奇怪著魔武怎麼會有如此大的魔力,竟然能驅使這麼多人心甘情願地為他搬運石頭、木板。而在以往,坎亞自己想建個宮殿也要用嚴刑重典來催逼那些人,才有人肯為他辦事。 「這些賤民!」坎亞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說道。 很快,那群綿延彷彿沒有盡頭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地來到了距離洛水城大約一里之處,也就是白天時候那三撥黑暗鬥士都停留過的地方。他們把石頭、木板整齊地排在那裡,然後又轉身折返回去。看來,今晚,城頭的弓箭隊仍然沒有機會發揮他們的箭法。 石頭和木板越堆越多,越堆越高。 坎亞的臉色越來越凝重,他真恨不得在以前就把周圍所有的平民殺光,以免今日他們在別人的驅使之下來為害自己。最普通最笨的方法通常是最好的方法,只要把這些石頭和木板都扔進陷阱,那麼,陷阱也就全都不是陷阱,而變成平地了。也就是說,坎亞苦心經營的一切就化為烏有了。 坎亞的眼睛呈現出一片空茫,本來他打的如意算盤是對方會有很多人掉落在陷阱裡面,現在,除了消耗對方一些體力之外,陷阱已經沒有其他的用途了。 莫芒戰戰兢兢地看著坎亞的臉色變化不定,心裡七上八下地直打鼓。他覺得現在的坎亞隨時都可能發瘋,也隨時都可能會殺人,而他自己作為坎亞最親近的人也是最危險的。出了什麼事,坎亞肯定會第一個找他發洩。 ※※※ 在這個時候,軍務官格裡高爾正眉飛色舞地向魔武和其他一些黑暗鬥士講述著他怎樣找來這些人。 「我和帶去的士兵們到周圍的村子一嚷,那些人就都跑了出來,」格裡高爾興高采烈地說道。 「軍務官,你們嚷什麼啊?」一個黑暗鬥士仰起頭,問道。 「當時,我們是這樣嚷的。」格裡高爾等著地正是這一句話,說著雙手叉腰,「『有錢賺了,有錢賺了』。」 「哦!原來如此。」在座的黑暗鬥士異口同聲地說道。 「但是。」格裡高爾把頭微微一看,向天空望了一望,很明顯是想提醒黑暗鬥士要注意聽,「他們一見到我們的打扮還有我們的樣子,又害怕了,開始畏畏縮縮。」 「那你是怎樣解決的?」又一個黑暗鬥士忍不住問道。 「我只對他們說了一句話,他們便都圍攏了上來,你們想不想知道是什麼話?」格裡高爾故弄玄虛地說道。 「什麼?」在座的黑暗鬥士同聲問道。 「我們是來為依維斯報仇的,要幫你們剷除罪大惡極的坎亞。」格裡高爾討好地望了望魔武。 「原來如此!」黑暗鬥士們說道。雖然他們心中都不大相信依維斯的名字會有這麼大的號召力,但礙於魔武的面子,他們也不敢提出任何疑問。心裡想著,要是真的如此,那為什麼一開始不嚷「依維斯、依維斯」,而嚷「有錢賺了,有錢賺了「呢? 「然後,我便告訴他們,現在我們需要很多石頭、木板之類的東西去填陷阱,以便通過那些陷阱區,和賽亞人直接交鋒。他們便同意了,一個個攜兒帶女、推著車跟著我們來了。」格裡高爾興沖沖地說道。 「他們不怕死嗎?這裡可危險得很。」 「死?問話之前先用大腦想一想好不好?」格裡高爾冷冷地撇了撇嘴,一副鄙視的樣子,「我們只需要他們把物料搬到大約離城門一里之處,根本就沒有生命危險啊!」 「哦。」問話的人一臉黯然,覺得自己真是頭腦簡單,周圍的人也都嘲弄地望著他。 「那你給了他們多少錢?」一直沉默不語的魔武冷不防問道。魔武知道單憑依維斯的名字根本不可能驅使那些人為他們服務,依維斯一向都很低調,況且現在都死了,那些農夫有幾個人會知道依維斯是誰呢?農夫們之所以會為他們賣力一方面是賽亞人的確對他們不好,最重要的一方面還是錢。這年頭,兵荒馬亂的,想賺點錢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哦! 「每搬一塊500斤的石頭可以得到一個銀幣,每搬100斤木板也可以得到一個銀幣。由於木板重量較輕,比較難搬運,而且用途比較廣,所以價錢相對來說也高一點點。」格裡高爾立馬垂著雙手,彎著腰,答道。 「啊!」在座的黑暗鬥士一個個張大了嘴巴,好一會兒也合不上去。這些石頭和木板堪稱是有史以來最昂貴的了,早知道這麼好賺,不如叫他們自己去搬好了,哪用得著雇這些人。 他們卻不知道魔武是出於需要他們保持氣力對付坎亞的考慮的,如果勞師動眾去搬這些東西的話,到時一個個都會累個半死,勢必要休兵一兩天用來恢復體力。而更重要的是,這會延誤了魔武報仇的時機,更可能被坎亞趁機偷襲,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那也夠他們用一陣了。」魔武只是淡淡地說道。錢對於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他又不講究吃又不講究穿的,要錢來幹什麼用?此時的魔武一心只想替依維斯報仇,其他的暫時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了。 …… 聖歷2109年7月4日上午,風楊揮軍攻破比裡城,不出意外的話,距離阿爾斯山僅僅只有六天行程了。 聖歷2109年7月4日中午,星狂擊破牛利城,盡殲敵軍3萬餘人,橫在他面前也只有兩座小城池了。 聖歷2109年7月4日晚上,傑倫大展神威,連下兩城,距離阿爾斯山不過兩百里左右。
***************************************************************************** 第六章無邊的思念 原藍達雅第二魔法軍團洛奇格兵營。 「想不到,幾千年的基業就在二十天左右毀於一旦,真是可嗟可歎!」洛奇格的幕僚亞特斯說道。 「藍達雅滅亡與否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還完好無損,就連一根寒毛也沒有傷到。」洛奇格笑了一笑,「虧你還是幕僚,我還渴望著你能給我出個一謀兩策的,竟然說出這樣的話,真是令我大失所望啊!」 「洛奇格團長,畢竟我們是藍達雅的國民啊!」亞特斯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 「庫裡克被埃南羅除掉了,對我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埃南羅人可是比庫裡克更厲害更狼子野心,佛都這個人也非良善之徒,他一向以稱霸天下為己任,如果他不把我們全部納入他的版圖,接受他的管束,他又怎麼可能放過我們呢?」 「其實,我和其他兩位團長一向都有剷除庫裡克的決心。」 「可惜,洛奇格團長和那兩位團長雖然表面上是站在同一陣線上,但卻也互相猜疑。」 「因此,庫裡克才會一直絲毫無損,剛好埃南羅出兵了,幫我們掃平了障礙。不然的話,我們三個還真不知道如何擺脫他的影響呢。」洛奇格微笑著,看得出來,由於收到庫裡克兵敗的消息,他現在的心情相當愉快。 「洛奇格團長,那你們三個有沒商議過怎樣對付埃南羅軍隊?他們遲早會來對付我們的。」亞特斯問道。 「這點倒是鮮有論及。」洛奇格沉吟道,「下一次我再去找他們,就這件事情認真地商量一番。」 「噢!屬下認為事不宜遲,應該盡快找其他兩位團長商議並敲定作戰方案,我估計,佛都很快就會向我們開刀了。」亞特斯說道,「留下我們三大魔法軍團對佛都來說會始終是個大心病呢!他不可能容許我們在這裡威脅著他們的安全。」 「言之有理。」洛奇格讚許地說道。 「屬下見過洛奇格團長,見過亞特斯大人,門外有一個埃南羅使者自稱凌離求見?」 「埃南羅使者凌離?」洛奇格皺了皺眉頭,「請他進來。」 「如果屬下估計得沒錯,佛都是派使者想來收買我們,就是萬想不到會這麼快!」亞特斯說道。 洛奇格看了亞特斯一眼,「兵貴神速嘛!我正想要聽聽埃南羅使者會說些什麼。」 片刻之後,埃南羅使者凌離在洛奇格士兵的引導之下,走了進來。凌離抬頭望了望洛奇格的殿堂,只見一片富麗堂皇,各處的擺設也奢華之極,不禁暗自高興:國難當前,尚且如此奢靡,看來這一次自己一定可以順利完成任務了。 「埃南羅使者凌離見過洛奇格團長,久聞洛奇格團長非一般人物,今日一見,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埃南羅使者雖然在打心眼裡就看不起眼前這個貪圖享受的傢伙,口中卻沒露出半絲自己的情緒。 「免禮,你千里迢迢而來,我作為主人,卻有失遠迎,心裡實在內疚之極。還望凌離使者不要見怪!」洛奇格也注意到了凌離臉上一閃而過的鄙視神色,心中暗自不滿。 「洛奇格團長真是禮賢下士,在下受寵若驚。」凌離口裡這樣說,身體卻一下子挺得筆直,而洛奇格又剛好是個駝背的,對比起來,倒好像凌離是主人,而洛奇格是客人一樣。 「不知道凌離使者前來敝處,有何貴幹呢?」洛奇格實在不耐煩再這樣跟凌離謙讓下去了,率先問道。 「不瞞洛奇格團長說,這次我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 「好消息?想必是你們埃南羅自己的好消息吧,對我來說,現在這個時候,國破家亡的,已經沒什麼好消息可言了。」洛奇格說道,「當然,如果你們埃南羅人撤出藍達雅,倒真是一個好消息。」 「洛奇格團長真會開玩笑。我們埃南羅佛都親王素來就有凌雲大志,今天派我來此主要是想跟洛奇格團長商議大家聯合起來,將來一起稱霸世界,共享天下的。」 「佛都親王也太看得起洛奇格了,但洛奇格我向來胸無大志,更從來沒想過要稱霸天下,只是想偏安一隅,百年之後能在藍達雅境內有一尺埋身之所罷了。所以,萬萬當不起佛都親王的厚愛。」洛奇格答道。 「洛奇格團長可真是謙虛,放眼藍達雅,除了洛奇格團長,還有誰有資格和佛都親王並駕齊驅的?」凌離微微一笑,心想:看來,洛奇格也不是易與之輩,剛才自己太低估他了。 「洛奇格在藍達雅不過是一個平凡人而已,又有何德何能敢與偉大的佛都親王相提並論呢?」洛奇格說道。 「洛奇格團長過謙了!」洛奇格的話很明顯飽含著諷刺意味,凌離碰了一鼻子灰。 「我從來就不是一個謙虛的人,凌離使者還有別的事情嗎?」很明顯,洛奇格是在下逐客令。 「洛奇格團長,這裡有我們佛都親王親筆信一封,請過目!」凌離說道。 「噢!」洛奇格故作驚訝狀,「我可真是榮幸得很,能得到佛都親王的親筆信呢!」 一聽此語,凌離使者臉色越發難看了。 洛奇格展開信一看,只見裡面寫著: 洛奇格團長: 您好! 在下雖與團長素未謀面,但一向聽聞洛奇格團長的大名,神往已久。今天,終於有一個機會可以一敘景仰之情,幸甚!幸甚! 恕在下直言,藍達雅國已成過去,在下出兵,也是情非得以。以藍達雅目前的形式,即使埃南羅不出兵,也會有其他國家窺測藍達雅國土。而埃南羅出兵進攻藍達雅,雖然有違雙方盟約,但從長遠看來,其實也未嘗不是藍達雅人民之福。藍達雅舉國一片渙散,埃南羅出兵正有利於統一藍達雅,使藍達雅重新團結起來,使藍達雅人民過上和平美滿的生活!而洛奇格團長你也可以繼續保有目前的地位。 洛奇格團長,在下素聞你是一個識大體之人,相信你會做出明智的選擇,和埃南羅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話長紙短,改日佛都一定親往拜訪,就此擱筆! 埃南羅佛都 聖歷2109年7月3日 「佛都親王也太看得起在下了。」洛奇格哈哈大笑,「請凌離使者回佛都親王的話,佛都親王所說之事,在下實在沒有什麼興趣,只願和佛都親王相安無事,雙方和平共處。」 「洛奇格團長。」亞特斯說道。他剛才一直在向洛奇格打眼色,怎奈洛奇格沉浸在與凌離的交談之中,並沒有注意到,於是亞特斯逼之無奈,只好出聲說道。 「什麼事?」洛奇格問道。接著,抬頭向亞特斯望了望,只見他似乎是有話想對自己說。 亞特斯仍保持沉默,很明顯是因為凌離在場,有所顧忌。 「來人,帶埃南羅使者去客廳休息,好生招待。」洛奇格見狀便說道。 「既然如此,洛奇格團長,在下就此告退了。」凌離自然也知道洛奇格和亞特斯要商議剛才他所說的事情,心中不禁暗喜,覺得很可能洛奇格會改變初衷,歸順埃南羅。 「請!一會過後,我再去看望!」洛奇格說道。 「洛奇格團長,屬下認為,歸順埃南羅之事可千萬要慎之又慎,在所有的事情尚未明朗之時,可不能斷然拒絕。」凌離被送出之後,亞特斯說道。 「歸順他們是不可能的。當初,我退出『冰雪幻夢』只不過是為了除掉庫裡克這個眼中釘。」洛奇格說道。 「所以,現在,如果再次忍讓並歸順埃南羅的話,團長你怕真如同庫裡克生前所說,成了藍達雅的千古罪人?」 「正是如此!」 「洛奇格團長,佛都既然派了使者來到我們這裡,也一定會派使者到亞里克團長和費力團長兩處。在亞里克團長、費力團長態度尚未明確的時候,我們切忌輕下決定,否則,恕屬下無禮地說一句,庫裡克的下場就將會是我們的下場啊!」亞特斯說道,「所以,洛奇格團長千萬要三思而後行,就算我們不想歸順他們,也不妨拖他一拖。」 「拖?」洛奇格猶豫不決,「有這個必要嗎?」 「有,當然有了!洛奇格團長你試想想,佛都既然這麼有恃無恐,又打敗了庫裡克,其中必有蹊蹺。需知道庫裡克可也是一個精通魔法的人,而依照我們的瞭解,埃南羅人並不懂得魔法。因此,屬下認為,埃南羅很可能是從某個地方請來了高段的魔法師來對付我們。」亞特斯說道。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亞特斯,你可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洛奇格一拍額頭,說道,「我差一點就鑄成了無可挽回的大錯!不過,你現在所說的話,可是跟你開始時的立場有所不同呢,剛才你不是在為藍達雅的滅亡而歎息嗎?」 「洛奇格團長,屬下首先是你的幕僚,然後才是藍達雅的國民,事有緩急先後,這點屬下自問還是分得清楚的。」亞特斯說道。 「哈哈哈,我洛奇格,得你一人足矣!」 …… 「洛奇格待客疏慢,請勿見怪。」洛奇格說道。 「那裡,那裡!洛奇格團長真是太客氣了,在下在這裡可是享受這神仙般的待遇,幾乎不忍心離開了呢。」埃南羅使者一見洛奇格的神色,情知事情有了轉機。 「埃南羅使者,大家都是快人快語豪爽之輩,我也就不再多費口舌了。請回話給佛都親王,告訴他,事關重大,我需要有一點時間來考慮清楚,再作答覆。」洛奇格說道。 「好,在下一定盡快回話給佛都親王,事情緊急,在下這就告辭了。」埃南羅使者顯然有些失望。 「好,好,好,那就恕洛奇格不遠送了。此外,既然使者喜歡這裡的環境,有空可以多來玩玩,我隨時歡迎!」洛奇格客客氣氣地說道。 埃南羅使者拱了拱手,告別了洛奇格,立刻去向佛都回話了。 ※※※ 在這個時候,原藍達雅第三魔法軍團團長亞里克也正在接待另一位來自埃南羅的使者卜立奇。 「依照佛都親王的意思,如果我歸順之後,將保持原職位不變,並可以受到埃南羅的庇護?」亞里克望了望堂下的埃南羅使者,說道。 「正是如此。」卜立奇點了點頭,「此外,如果以後埃南羅國土有更大的發展,亞里克團長您的轄區也將獲得相應的擴展,甚至可以自動提升職位。」 「有這麼好的事情?我不費一兵一卒便可以享受這樣的優待?」亞里克睜大著眼睛,一副不相信埃南羅使者說的話是真的的樣子。 「是的,只要團長您接受我們埃南羅的封號,讓藍達雅重新恢復和平安定,以後便可以享受很多權益。」卜立奇說道,「當然,交易都是建立在互惠互利的基礎上的,我們埃南羅自然也不是什麼利益都沒有獲得。您和我們達成協議之後,我們便不用發動軍隊來與您作戰,從而節省了很多的人力物力。其實,就連在這一點上,也不僅僅是對埃南羅有利,對亞里克團長你也同樣有莫大的利益!」 「這個我當然知道。」亞里克說道,「不過,事出倉促,我還需要考慮考慮!請使者先行回去,待在下把整件事情理出個頭緒來再說。」 「好!那在下就先行告退,回去等待團長的好消息了。」 「亞里克團長,剛才為何不給那埃南羅使者一個明確的答覆呢?依屬下看來,他提出的條件可是很優厚的!」卜立奇一走,亞里克身邊一個副官便問道。 「你真以為佛都會給我們這麼大的便宜嗎?天下可沒有免費的晚餐。」亞里克說道,「一旦我們宣稱歸順埃南羅,那麼,我們就注定要失去藍達雅大部分民眾的支持,而我們的軍權很可能會被佛都奪去。到那個時候,我們什麼都沒有,後悔也來不及了。」 「埃南羅使者剛才不是說保持原職位不變嗎?」那副官詫異道。 「他說的是原職位不變,可沒有說不奪取我們的兵力。如果失去了兵力,我們就徒具虛名,只能任人擺佈。」亞里克緊皺著眉頭。 「原來如此!」那個副官恍然大悟。 「哎,年輕人,你的確還需要多點歷練,連政治家這些最簡單的把戲都沒能看穿。」亞里克歎了一口氣,說道。同時心裡苦笑了一聲:這就是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哎! 「是!屬下愚鈍。」那個副官滿面愧色,「那如果埃南羅使者剛才說的是不會奪取我們的兵權,只是在表面上歸順他們,內裡我們還是保持著相對的獨立。我們是否就要答應他們了?」 「也不行,萬一他們變卦了怎麼辦?」亞里克說道,「除非是有十足的誠意,並且有足夠份量的保證。否則,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他們。當然,為了避免和他們撕破臉皮,我們也要留有餘地,暫時還不能徹底地拒絕他們。」 「屬下受教了!」那副官說道。 很正常不過的,埃南羅使者也免不了要去造訪原藍達雅第四魔法軍團團長費力。而費力的答覆跟上面兩位魔法團長也如出一轍。 藍達雅三個魔法軍團團長心中的想法其實都一樣,他們都同樣害怕其他兩個魔法軍團會率先投靠埃南羅,更害怕投靠埃南羅之後,埃南羅違背承諾,失信於他們。 ※※※ 星狂營帳。 「團長,你可真是用兵如神,只用了一天的時間,便攻破了牛利城,並殲滅敵軍三萬多人,屬下欽佩萬分!萬分欽佩!」維拉口沫橫飛,說道。 「是啊!團長英勇無敵,敵軍聞風喪膽,相信接下來的兩座城也很快就會被攻破。然後,我們便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下阿爾斯山,將坎亞生吞活剝,為依維斯總統領報仇!」菲雅克揮舞著雙手,說道。 維拉和菲雅克已經和解了,以前,他們雖然都在拍星狂的馬屁,但卻總是針鋒相對。而現在,這兩個馬屁大王配合得越來越好了。 「還早著呢!」星狂依舊沒有一絲的笑容,沉聲說道。其實,他也不是不喜歡聽這些順耳的話,換在以往,他必定已經是捋著鬍鬚得意洋洋地大笑不休呢!但是,自從得知依維斯的死訊之後,他實在無法再高興起來。這一點,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以前,他的父母死了,他也不過是流了幾滴眼淚,過了一個星期就完全沒事了啊!難道說依維斯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比他的父母還要高嗎? 其實,也不是如此,星狂的父母是因為年紀老而死的,生老病死,本來就是自然的現象,悲痛之情也會因此而減弱不少;而依維斯則是少年早夭,星狂又受過他的不少恩惠,而且十分崇拜他,所以,他才會顯得如此悲痛。 「團長真是謙虛得很呢!」菲雅克說道,「換成是我,一路攻克了這麼多城池,早就尾巴翹上天啦!」 貶低自己,而抬高別人,人一低聲下氣起來可真是能達到令人意想不到的程度。 「我也深有同感!論打仗,團長真是一把好手呢!為人又謙虛,真是難得,太難得了!跟著您,真是屬下的榮幸。」維拉說道。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在說這些話時,臉一點兒也不紅的。 「你們兩個就不能找點正經的事情做做嗎?」星狂皺著眉頭,說道。 「是,團長,屬下知錯了!屬下以後一定時時刻刻謹記團長的教誨,少說話,多做事!」維拉一副知錯就改的樣子,說道。不過雖然他口號是喊得響亮,只是真要他去做事時,就比較難了。 「星狂團長,今日一言,令我茅塞頓開,獲益無窮。真可謂是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不愧是普蘭斯王子,自小就接受嚴格的宮廷教育,菲雅克連拍馬屁也顯得文采奕奕。 「哎!」星狂微微歎了一口氣。這兩個人在竭力地討好他,想使他開心,星狂也不是不知道。但他們總是如此,每天都在重複同樣的話,令星狂也不免感到相當膩煩。 「團長,你沒事吧?無緣無故歎什麼氣?」維拉問道。 「真是愚蠢!團長自然是為了依維斯總統領的仇還沒報而歎氣了。」菲雅克自作聰明地說道。 「噢,瞧我這笨腦袋,就是轉不過來。」維拉說著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說道,「團長,依維斯總統領人已經死了這麼久了,你也要節哀順變,保重自己的身體才是啊!」 「依維斯總統領在天之靈如若有知,也不願意看到你這副模樣的。」菲雅克補充道。 星狂什麼也沒回答,只是背負起雙手,自顧自地走出了營帳,他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連責怪他們倆的力氣也不想花。而菲雅克和維拉只是面面相覷,見到星狂臉色不善,也就沒有跟著出去了。 ※※※ 星狂走出帳篷,一陣陣微風帶著花草香迎面而來,芬芳撲鼻。整個營帳沐浴在一片亮光之中,幾個士兵正在一旁嬉鬧著,他們的表情無比輕鬆,時不時還爆發出一聲聲大笑。 「再攻下兩座城,結果了坎亞,我們便可以回家了!」 「天知道那時我們還能不能活下來呢!哈哈,今朝有酒今朝醉,自從當兵之後,我就養成了不去想太遙遠的事情的習慣了。」 星狂的耳邊傳來這樣的話,緊接著,他便看見那些士兵們便抱成一團,扭打在一起,在土地上滾來滾去,簡直就像一群無憂無慮的小孩子一樣。 星狂聽著他們肆意的笑聲,看著他們的舉動,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過去。很久很久以前,當星狂還在埃南羅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士兵的時候,他也曾和他的同伴如此暢快地玩樂過。可惜,雖然回憶依然清晰,但那種日子已經太遙遠太遙遠了,遙遠得不可能追回。 而自從當上了團長之後,星狂覺得,既有收穫,也有失去。收穫的是得到了普通人一輩子也不敢想望的權力和因打勝仗而獲得的名聲;失去的也不少,比如,不管如何,他也不能像以往當士兵一樣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當一個團長和當一個士兵的最大區別就是:照顧一個兵營和照顧自己一個人。 「依維斯總統領,如果您沒有死,現在『前進軍』會是怎樣一副模樣呢?也許,當初我便不會被玻利亞困住那麼久了,說不定,在援軍的協助下,還能把他打敗呢!」星狂心想。很明顯,他還是一直對輸給玻利亞的那一仗耿耿於懷。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我不是那麼急功近利,輕率冒進的話,不管依維斯存亡與否,我都不會那麼容易就給玻利亞困住了。」星狂又想道,「說起來都怪我自己!哎!」 「哎!世界上那會有那麼多如果呢?如果可以給我一個選擇的機會的話,我倒寧願依維斯總統領沒有死便足夠了,其他的都無關緊要,即使我會被玻利亞殺死也一樣覺得一點也無所謂。」星狂繼續想道。 「可惜啊可惜,哎!天意弄人啊!就連依維斯總統領這樣的人也會死,也居然會死。」星狂也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會了感歎,學會了憂鬱,「到現在我還是覺得你是活著的,那麼生動的一個人,我甚至還記得起你的每一個表情,怎麼可能那樣就沒了呢?而我,卻連您最後一眼也沒有看到。」 「最可憐的還是西龍大人,他們自小就生活在一起,親如兄弟。現在依維斯總統領死了,西龍大人怎麼可以承受得起這樣重的打擊呢?」星狂想道。憂愁和悲痛使他也學會了推己及人,學會了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 天空越來越黑了,太陽已經沉下山去,涼爽的風吹拂著星狂沒有戴頭盔的頭,他的頭髮隨之飄搖不定。而他臉上的神色也好像隨著夜幕的降臨,而越來越陰鬱了。 「星狂!」正在此時,一個聲音從星狂背後響起。 「西龍大人。」星狂下意識地轉過身,夜色之中,西龍的眼睛亮晶晶的,臉色顯得十分沉鬱。 「白木又收到消息了,魔武那邊進軍的速度加快,但目前他們的具體位置我們還不是十分清楚。不過,魔武說不定會和我們一齊到達阿爾斯山!」西龍說道。 「這樣的話,就萬無一失了!」星狂握了握拳頭,他話中的「萬無一失」自然是指殺死坎亞,因為他一直都在擔心到時無人能夠制服坎亞。至於坎亞手下的兵馬,他倒不是很擔心,因為他知道,即使他自己這一路軍隊不能殲滅他們,等傑倫、風楊的軍隊都湊上去也一定可以順利地擊潰他們。 「風楊、傑倫那邊也很順利,估計到達阿爾斯山的時間將和我們差不了一天兩天吧。」 「哦!」星狂淡淡地應了一聲。 「另外,藍達雅已經落入埃南羅的手中。」西龍若無其事的樣子。 「藍達雅落入埃南羅手中?這麼快?」本來情緒非常低落的星狂一下子幾乎彈了起來,十分驚訝地問道。雖然他一早就估計到藍達雅七大長老被莫問悉數殺死之後,藍達雅必會大亂,而且,也必定會有人乘機入侵。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就這麼些天,他自己都還沒殺到阿爾斯山,藍達雅就已經屬埃南羅所有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佛都有多厲害!而且,據說,藍達雅原來的主要軍隊全部退到了距離『冰雪幻夢』幾百里外的地方,所以佛都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重大的障礙。」西龍無奈地笑了一下,說道。他曾經是佛都的屬下,也親身跟佛都接觸過很多次,自然是非常瞭解佛都。 「怪不得進軍速度會這樣快了,原來沒有遇到對方的真正抵抗,哎!這人運氣一好起來可真是沒得說的。就好像我們一倒霉起來就是……哎,不說也罷!」 「星狂,你最近情心好像不大好。」西龍說道,「老是唉聲歎氣的。」 「西龍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這種情形,我的心情能好起來嗎?」星狂說道,「西龍大人,你也要多加保重才是。」 「有沒有想過報完仇之後,要幹什麼?」西龍苦笑了一聲。 「報完仇?我也不知道呢,報了再說吧!」星狂用手搔了搔後腦。考慮那麼遙遠的事情,對星狂來說是有點勉為其難了。 「哦!」西龍用手遮住張開的嘴巴,打了一個呵欠。 兩個人一陣靜默。此刻,他們心中都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依維斯。雖然依維斯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有所區別:西龍和依維斯的關係正如星狂所想,就好像兄弟一樣;而星狂是依維斯的下屬,而且把依維斯當偶像般看待。不過,有一樣東西是他們所共同擁有的,那就是:悲傷! 「不如我們一起走走吧!」西龍對星狂提議道。 「好!」星狂點了點頭。 山風吹得帳篷外的旗幟發出巨大的喧響,星狂和西龍默不作聲,他們倆誰也不想打破這沉默,因為有時候,什麼都不說,比說更好。 他們比以前任何一個時刻都更瞭解對方,兩個人就那樣並排向前面的樹林走了進去,漸漸消失在黑暗之中。
***************************************************************************** 第七章急功近利的後果 聖歷2109年7月5日下午,洛水城近郊。 「格裡高爾,有什麼好建議?」魔武問道。 「由於我們人數稀少,所以屬下認為不能分散兵力。」難得魔武主動垂詢於他,格裡高爾顯得有些受寵若驚。 「不能分散兵力?」魔武天生對戰術這種東西缺少理解能力。 「對方人數是我們的幾十倍,又佔據了很好的地理位置,戰線越是拉長反倒越有利於守城的人發揮,魔武大人,我們可以選擇攻其一點,直至實現目標。」格裡高爾有板有眼地說道。 「就照你說的辦!」 「遵命!」得到魔武的讚賞,格裡高爾樂得眉開眼笑。 …… 風光還是無比美好,藍藍的天空上飄著幾朵白雲,群山像一張張起起伏伏的綠色毯子。只不過,此時,城下的魔武正集結軍隊準備向洛水城發動攻擊,因此也沒有人有空去注意所謂的風景了。一切的景致,在這群似人非人的怪物的出現之後,似乎便可以忽略不計了。 征戰到這裡的一路上,魔武麾下的黑暗鬥士雖然在其他戰役中也死傷了不少。但由於不斷有其他的黑暗鬥士加入,所以,軍隊的人數依然維持在萬人左右。 一萬人,也就是相當於一支有五十萬普通士兵的軍隊。而且行動速度快、機動性強,更容易集中。 很多人都懷疑世界上是否有一支軍隊可以以一對五十。其實,就連魔武自己在剛開始時也對自己的手下是否具備這樣的戰鬥能力感到懷疑,但是,當他帶著軍隊打了幾場仗之後,他完全確信了。而且,他甚至認為他手下的這支軍隊比一支五十萬人的軍隊更強大。 風吹著旗幟,戰場上自然而然地激發起殺氣,每一個人的的血液彷彿在隨著這種節奏而流動著。他們的眼睛漆黑而透露出空明,在日光之下,彷彿是一顆顆黑色的明珠,透露出重重殺氣。他們冷冷的臉龐正說明他們精神的高度集中和準備的充分。 城上的士兵們絲毫都不敢大意,聚精會神,瞪大著眼睛注視著城下的這一支黑沉沉的軍隊,對方人數並不多,但身上卻散發出一種令人恐怖並聯想到地獄的氣息,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是那樣的詭異,就算是一個很平常的動作,也使人不寒而慄。 城頭上的士兵們一個個連臉上的肌肉都在不停地顫動,緊張非常,他們也深知此仗將很可能決定自己的生死還有賽亞國的存亡。 換在前幾天,在這個時候不知道還會多麼炎熱,但是現在,陽光突然溫和下去,彷彿是為了讓即將開始戰鬥的人們享受清涼的氣溫,以便更好的作戰。微風吹拂著戰士們的身軀,戰場上所有的戰士都感到十分舒暢,渾身充滿了力量。 ※※※ 「魔武必然會急於攻城!」坎亞說道。 「是,是!」莫芒連聲道。 「因此,我們便可以利用魔武的這種心理,以不變應萬變。」坎亞又道。 「以不變應萬變?」該聰明的時候就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莫芒就會變得很「蠢」。 「也就是說,固守!」坎亞斬釘截鐵道。 「固守?」莫芒一副傻呆呆的樣子。 「不到取得決定性勝利的時候,絕不輕易出城。」坎亞不耐煩地說道,「你怎麼這麼蠢?」 「試問天下又有哪個人在陛下面前還能顯得聰明的呢?」莫芒慷慨陳詞。 「試問天下又有誰拍馬屁的功夫超過莫芒?」坎亞冷笑道。 「屬下該死。」莫芒看似誠惶誠恐地道,心中卻知道坎亞一定很開心。 …… 城頭上熙熙攘攘,非常熱鬧,但是,在魔武的眼中,卻只有一個,這個人當然就是坎亞。 城上城下也就只有魔武和坎亞兩個人有這麼好的眼力,隔著好幾里路,還能將對方看得一清二楚。 黑暗鬥士們依舊一片寧靜,而城上的騷亂也靜止下來,他們彷彿感覺到兩種陰冷無比的氣流在對抗著,暫時,誰也無法分出勝負。 黑暗鬥士們繼續前進,臉上的神情無比凝重。他們都知道,這一次他們面對的是坎亞,是害死依維斯的人,是魔武念念不忘要報仇的人,也就是他們這一次行動的最終目標。而坎亞絕對比以前對陣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強得多。 「我恨死坎亞這個人了!」 「是啊,本來我們是可以清閒無比地在龍天黑暗鬥場附近整天游手好閒,這裡兜兜,那裡逛逛的。」 「就因為坎亞,導致我們被迫受這行軍之苦,哼!」 黑暗鬥士們眼睛裡充滿了恨意,輕語著。其實強迫他們的是魔武,而不是坎亞,只不過他們實在不夠膽去恨魔武,只好恨起坎亞來了。 城頭的喧鬧漸漸停止,漸漸的,整個戰場隨著黑暗鬥士們的步履不停移動,而越來安靜,如同一面鏡子。黑暗鬥士們彷彿是在刻意地製造一種懾人魂魄、一種令人喪失勇氣束手就擒的氣氛。 城頭上的士兵看著他們一步步地走過來,心頭的陰影越來越重。就好像一層霧越來越濃地籠罩在他們身上一樣,使他們連呼吸都感覺不怎麼暢順。 坎亞臉上的神色也是十分凝重,雙手緊緊地抓住了城牆,堅固的城牆竟被他抓得留下了指痕。 莫芒在坎亞的身邊顫抖著,連退了幾步,心裡想道:「要是坎亞國王突然發怒,一把抓碎了自己,可不是鬧著玩的!」 「擂鼓!擂鼓!」坎亞大聲命令道。他覺得在這種時候,如果己方不打破這沉寂的氣氛,而任由它繼續下去,讓黑暗鬥士牽著己方的鼻子走,那麼,結局也就可想而知了。 一時之間,城頭上鑼鼓齊鳴,軍號吹得震天價響,彷彿要把人們的耳膜都給刺破一樣。剛剛平靜下去的戰場立刻又變成鬧哄哄的一片,在這種聲音之下,坎亞的士兵們一個個神色慢慢舒緩了不少。看來,坎亞這個想法還是對的,打破了那種不正常的沉寂,也就打破了黑暗鬥士造成的那種足以摧毀己方士兵鬥志的肅殺之氣。 魔武微微皺了皺眉頭,但沒有理會那些鑼鼓和軍號,只是向城頭投去了冷冷的一瞥。 太陽如同一個從半空中跌落的圓球一樣飛快地墜落,暮色越來越沉了。夕陽的紅色照射著黑暗鬥士,和他們身上的黑色融合成為一種如同鮮血一樣的顏色。 黑暗鬥士們來到昨天夜晚格裡高爾僱傭那些農民搬來的石頭和木板邊。石頭和木板分門別類,一堆接著一堆,壘得高高的,使人產生一種錯覺,以為這是一條連夜築起的防線,而不是為了片刻之後的那個用途。 黑暗鬥士們都甚至連正眼也沒有朝城上望一望,足見對城上人們的輕蔑之極。 「抬石頭。」魔武的手微微一張,口中說道。每個黑暗鬥士立刻便用兩手抱起石頭,然後舉上了頭頂,依舊又平又直地往洛水城走去。 「想用石頭來填陷阱,哼!浪費力氣。」坎亞自我安慰道,同時命令弓箭兵:「準備!隨時準備發射!」 在一陣陣命令聲中,城上的弓箭都舉了起來,蓄勢待發,豆大的汗珠在士兵們的鼻尖滾動著、滴落下來。城頭如同一片弓箭的森林,令人望而生畏。 「砸!」格裡高爾在魔武的示意之下,張開口,大聲嚷道。 黑暗鬥士們聞言便把石頭往前扔,然後又拾了起來,接著又把石頭往前扔,如此循環下去。石頭擲地有聲,灰塵四起,紛紛揚揚,像冬天的雪花。很明顯,他們是在探究前方的陷阱的確切位置。 「還很聰明嘛!」坎亞嘴角出現一絲刻毒的微笑,「但是,打仗光靠這一點點小聰明是不夠的。」 「轟隆!轟隆!」隨著一聲聲巨響,陷阱終於暴露了。有了前面的幾個位置作為基準,其他的黑暗鬥士也依樣畫葫蘆,走到了附近,幾乎毫不費力地把石頭一塊塊地扔下去。 一個又一個的陷阱被填充了,坎亞站在城頭上表情複雜地看著這一切。對於他來說,陷阱逐漸被填,等於是他的希望被逐漸葬送。 城頭上的士兵只見城下灰塵滾滾,又沒聽到坎亞的命令,一個個面面相覷,每個人都想問一句:「怎麼辦?現在怎麼辦?」早已舉起弓箭的士兵們,大部分人手臂酸麻,幾乎堅持不下去,但一望見站在較高處的坎亞,還是咬著牙忍住。 而扔掉了手中的石頭之後,黑暗鬥士們又往回走,搬來石頭,又繼續扔下去。他們都知道現在做的事情跟這場戰爭的最終結果有很大關係,跟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有切身的關係,所以他們都做得嚴肅而認真。如此一來二往,層層推進,黑暗鬥士越來越接近洛水城了。 ※※※ 「放箭!放箭!」坎亞的心幾乎提到了喉嚨上面,大聲地吼道,「時候到了,該讓他們嘗嘗苦頭了!」 「嗖!嗖!嗖!」得到命令的士兵們也沒有猶豫,幾乎連瞄準都沒有,立刻發射。一排排箭亂紛紛地向著正在搬石頭的黑暗鬥士們射去。 有些黑暗鬥士把石頭高舉到頭頂,擋住了來勢洶洶的箭矢,箭矢落在石頭上竟然火花四濺,可見用力之大。而已經扔下石頭的黑暗鬥士,則只能抽出刀舞出一團刀花,把射向自己的箭矢擋住。但是,也有不少黑暗鬥士猝不及防,被射了個正著,慘叫聲時有所聞。 「快,快搬石頭填陷阱,大家速度要快!」情形對黑暗鬥士明顯不利,格裡高爾著急地嚷道。 「悠著點。」魔武倒是依舊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這種情況,他早就料到了,對方不可能一直呆站在城頭一動也不動,等待己方軍隊填好陷阱、鋪好前進的路,然後再斯斯文文地對攻。 但是,此時,一件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剛才中箭負傷的那些黑暗鬥士本來並無大礙,但突然之間,很多人幾乎沒有任何徵兆地倒了下去。一個個連聲慘叫著,嘴唇發黑,臉色也漸漸黑了下去,緊接著,眼神開始渙散,不一會兒,中箭的那些人竟然大都氣絕身亡。 「那些箭有毒,那些箭有毒!大家小心。」黑暗鬥士們高聲呼叫道。以更快的速度忙碌起來。石頭墜入陷阱的聲音越來越大,灰塵也更見濃密。 「箭有毒?」魔武臉色一變,喃喃自語道,這個他倒是想也沒想過。 「哈哈哈,魔武,今天朕要叫你有來無回。」看到城下一下子死了至少上百個黑暗鬥士,坎亞在城牆上高聲笑道,「放箭,放箭,給我狠狠地射!絕對不能讓他們再逼近半步!」 「黑暗鬥士也不過如此!」城上的士兵受到黑暗鬥士之死的激勵,大都興奮莫名,射得越來越大力,也越來越密集。不過,現在,黑暗鬥士們都有所防範了,傷亡倒是較之前第一輪箭少了很多。每一輪射下去頂多也就死十來個而已。 「你們這群豬,到底會不會射箭的?」坎亞見狀,暴跳如雷地嚷道。 「陛下息怒,士兵們也都盡力了。」莫芒連忙安慰道。 「盡力?朕才不管他們盡力與否,朕只想他們把這群黑炭頭殺個一乾二淨。」坎亞怒氣沖沖地說道,「射,給我狠狠地射。」 然而,不管坎亞如何聲嘶力竭,半個時辰過後,石頭和木板都搬完,陷阱也還是被填充完畢。坎亞的第一個心血的結晶至此宣告消亡。 ※※※ 「上!」魔武低吼道。聲音透出一種沉重無比的殺氣,好像要把飄上半空的灰塵也壓低下去。 在一片「為依維斯報仇」的吶喊聲中,黑暗鬥士們推著攻城車、雲梯,手拿著套索等等攻城必須的工具,踏著他們剛剛鋪下的石塊,爭先恐後地衝向洛水城。 很快的,一部接著一部的攻城車被推進河裡。由於河水流勢湍急,幾乎一下子就能把攻城車沖走。黑暗鬥士們馬上七手八腳地固定,然後,立刻有人跑了過去,把雲梯往城牆上一靠,把套索朝上一扔,往上爬。 「依維斯,依維斯,朕倒要看看依維斯在地獄裡能不能爬起來救你們。」坎亞呲牙咧嘴惡狠狠地嚷道,「滾油,滾油!給朕狠狠地澆,澆死他們!」 不一會兒,城上便灑下如瀑布般的滾油,城牆附近兩米之內的地方都在籠罩的範圍之中,貼著城牆流下的滾油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由於非常密集,從城下往上爬的黑暗鬥士們根本避無可避。以前,他們攻城,一般都不會被對方的滾油、石灰之類的東西澆到,那是因為那些城市裡面這些物資都不是很足夠,淋下的滾油缺少連續性。他們可以利用內力來改變滾油墜落的方向,但現在,他們的內力根本就跟不上對方滾油淋下的速度。碰到坎亞這種不計成本的澆灌方法,一向驍勇無比的黑暗鬥士們也只好自認倒霉。 「痛,痛死了,媽呀!」很多黑暗鬥士被澆中之後,發出淒厲無比的叫聲,然後從雲梯上掉進河裡。起先他們都還掙扎著從水面探出頭,高舉著雙手,明顯是在發出求救的訊號,但瞬息之後便被洶湧的河水吞沒了,不見蹤影。在滾油和洶湧的水流面前,再好的身手也沒有用,而且這些黑暗鬥士大多生長在冰寒之地,根本就不會游泳,一旦掉下去,也只好認命。 「坎亞果真是詭計多端。」魔武臉色沉重,想道。他一向不講究戰術,以前碰到的那些將領也沒有特別好的戰術素養,而黑暗鬥士們的作戰能力又強,其他人的士兵根本不是對手,所以倒是沒遇到什麼障礙。但是現在,一碰到像坎亞這種人,魔武的弱點立刻就顯現出來了,坐在馬上束手無策,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城頭上的滾油一桶接著一通地澆了下來,彷彿永遠也不會停止一樣,天才知道坎亞在洛水城裡面存積了多少油呢!而黑暗鬥士們的噩夢也隨之一直繼續著。 「鎮定,保持鎮定,以最快的速度往上爬!」格裡高爾見魔武一言不發,只好嚷道。他跟魔武一樣,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辦法來對付當前的局面。 但是,就算是能保持鎮定又有什麼用呢?滾油連續向城下狂潑。有些黑暗鬥士開始往後退了。他們也不是不想前進,但在這樣的環境之下,怎樣前進呢?前進可就是等於送命。 ※※※ 「魔武,現在你知道朕的厲害了吧!」坎亞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能以一當五十又如何,在朕的油陣下面還不是得乖乖地束手待斃?」 魔武臉上的神色越發難看,從率軍征戰到現在,這次可謂是他遇到的最棘手遭遇也最慘痛的一次了。「怎麼辦?」他對自己說。 「壓上去,壓上去!」格裡高爾一邊嚷著命令士兵們往上壓,自己卻一直情不自禁地在往後退。 黑暗鬥士們在格裡高爾的催促聲中,又鼓起勇氣,爬上雲梯。但是,他們的遭遇還是和剛才一模一樣,城上的油實在是太多了。雲梯也都被油淋得濕滑,爬起來特別不便,即使不是被滾油淋中,也很容易便會從梯子上滑倒下來,「撲通「一聲掉進河裡。 時間慢慢過去,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黑暗鬥士能夠爬上城頭與對方正式交鋒。看情形,如果油不會用光的話,黑暗鬥士也就永遠不可能爬得上去。 魔武和格裡高爾四目交接,依舊沒有任何辦法。 終於,城上的油越來越少了,到最後,只是偶爾一兩桶倒了下來。城下的黑暗鬥士看到了新的希望,又奮勇爭先地爬上了雲梯。 「完了?!」魔武微微舒了舒眉頭。 「總算完了,總算完了!總算告一段落了!」魔武身旁的格裡高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望了望四周,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後退了十來米,便又催馬走上前去。 「陛下,滾油用完,請指示!」負責供應滾油的軍官報告道。 「石灰,石灰水,笨蛋,這還用問嗎?」坎亞躁動得緊張地搓著自己的雙手,嚷道。他剛才一直沉浸在看著黑暗鬥士一個個掉下去的喜悅之中,不要說沒注意到滾油罄盡,甚至還一直以為油永遠也不會用完。 「遵命!陛下。」 …… 「去死吧!」在城頭一陣忙亂過後,石灰水傾倒下去。 「石灰水!」城下的黑暗鬥士正以為可以進攻了,冷不防又受到了石灰、石灰水的襲擊。頓時,剛剛停頓下去的哭叫聲又再次充塞了整個戰場。 在一天之內,黑暗鬥士再次遭受重創,進攻再次受阻。而在城上的士兵準備石灰期間,有一些黑暗鬥士已經爬上了城頭,但最終都因為沒有人支援而在殺死了幾十個敵軍之後,英勇犧牲。 「坎亞,你不得好死!」不少黑暗鬥士被石灰迷住了雙眼,高叫著跌下護城河,更有很多被熱氣騰騰的石灰水當頭一淋,身上起了無數個泡泡、皮肉模糊,哭嚷著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像剛才面對滾油一樣,魔武又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魔武本來就不是善於指揮作戰的人,又一心急著想將所有的賽亞人都殺光,難免會被坎亞制住。如果換成風楊、傑倫、星狂這幾個人,還有可能想出點對策來,就算不行,至少他們會審時度勢,而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還一味地堅持進攻,引起許多不必要的傷亡。 「黑暗鬥士王,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怎麼辦?」格裡高爾一疊聲地問道。 魔武置若罔聞,他又怎麼知道怎麼辦呢? 「衝啊!衝啊!」格裡高爾見魔武什麼都沒有回答,只好雙手亂舞,高聲嚷道。但究竟怎樣沖,他自己也是茫然一片。 「衝!」黑暗鬥士們嚷著。沒有一個人願意在戰爭中失去生命,但是,他們更不願意的是死在魔武的手下,也只好不計自身的生死,奮勇地爬上去。 「殺得好!殺得太好了!」石灰、石灰水紛紛揚揚地灑落下去,坎亞聽著那一聲聲屬於別人的軍隊的叫聲,心中無比暢快。而城頭的士兵也都是眉頭舒展得開開的,心情相當不錯。 ※※※ 坎亞和他的士兵們的高興勁兒沒有再維持多久,石灰、石灰水再多,也有用完的時候,更何況是城頭上的士兵這樣不加節制的胡亂傾灑呢? 半個小時過後,隨著城頭一個接著一個的士兵的大叫:「石灰、石灰水都沒有了!」坎亞的第二種對付魔武軍隊的物質也宣告用罄了。 「這麼快?你們這群豬,怎麼用的,這麼浪費!」坎亞氣急敗壞地嚷道。一旁的莫芒只是顫顫巍巍地望著最近一直很容易被激怒的坎亞,什麼話也不敢說。 「他們沒有石灰水了!都用光了!」黑暗鬥士們破天荒般露出欣喜的笑容,高聲嚷道,「報仇!衝啊!」 「上啊!上啊!」格裡高爾大喜過望,魔武也是心頭一動。 報仇的時候到了!黑暗鬥士們一個個又重新煥發起精神,無比兇猛地往上衝。城牆上幾百架雲梯都爬滿了黑暗鬥士,他們像是一頭頭飢餓已久的狼一樣,眼露凶光,渾身散發出令人膽顫心驚的殺氣。 不過,城頭的士兵由於剛才接連贏了兩陣,現在也都克服了對黑暗鬥士的恐懼感。他們紛紛用力把靠在城牆上的梯子推開,妄圖把附著在上面的黑暗鬥士推下去。但是,黑暗鬥士們的實力此刻終於顯現出來了。無論城頭的士兵怎樣推都推不開梯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不停地往上爬。 「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黑暗鬥士們高叫著登上了城頭,和城頭的士兵展開肉搏戰。 剛開始時,那些士兵都有一個錯覺,以為黑暗鬥士並沒有傳說中那麼令人恐懼,但很快,他們便發現自己的確低估了對手。 ※※※ 「殺啊!」坎亞大喊道。剛才短暫的勝利也讓他有了錯誤的認識,以為黑暗鬥士很容易對付,但現在見到一個個的黑暗鬥士都爬上了城牆,他才知道自己錯了。人數上的優勢並不能確保勝利的天平向己方傾斜,從此刻開始,戰局又將呈現另一種模樣。 整個洛水城城頭一片血肉橫飛的景象。壓抑已久,殺紅了眼的黑暗鬥士們在包圍圈中總是游刃有餘,把包圍他們的士兵殺得連連後退。有時候,看起來,倒像是一個黑暗鬥士在「包圍」一群城頭的士兵一樣。 洛水城的防線經受著非常嚴峻的考驗,憤怒的黑暗鬥士們發動了一波接著一波的攻擊。越來越多的黑暗鬥士衝上了城頭,四處砍殺著洛水城的士兵,慘叫聲此起彼伏。 但城頭的士兵畢竟佔據著非常大的數量優勢,黑暗鬥士們雖然號稱能以一對五十人。但是,黑暗鬥士每殺了一個士兵,後面緊接著又會補上一個,在這樣輪番的攻擊之下,黑暗鬥士們也漸漸感到體力不支,於是,不時也有黑暗鬥士被幾十個士兵剁成肉醬。 …… 「黑暗鬥士果然是非同凡響,怪不得我那些將軍都一下子被他們打得落花流水。」看著這些人,坎亞暗自抽了一口冷氣,想道。 「殺,你們給朕殺,狠狠地殺!」緊接著,坎亞又揮舞著雙拳,咆哮個不休不停。 「陛下!」莫芒兩腿顫顫,冷汗涔涔,要不是坎亞在他身旁,恐怕他早就逃之夭夭了。 「噢?」坎亞瞪了莫芒一眼,不耐煩地說道,「什麼事?」 「沒,沒什麼。」莫芒舌頭直打結,勉強說道。 正在此時,一條被砍斷的胳膊向著莫芒飛了過來,莫芒躲避不及,臉被打中了,黏糊糊的鮮血沾滿了他的臉。「啊!」一向膽子不大的莫芒忍不住驚叫著跳了起來。 「鎮定點!」坎亞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塊布絹,替莫芒抹去了血跡,「沒用的傢伙!」 「陛下,我自己來,自己來。」莫芒渾身顫抖。 「都擦光了。」坎亞厭惡地說道。 …… 坎亞的士兵點起了火把,燭焰在涼風的吹拂之下,左右搖晃。至於黑暗鬥士,他們無論在哪一種環境之下,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對於他們來說,沒有光反而更好,他們可以趁著對方還沒看清楚自己的時候,就把對方送進地獄。 武器在劇烈地碰撞,火星四濺,屍體漸漸累積成堆。雙方踩踏在屍體上面,繼續忘我的作戰。斷胳膊少腿的人也是不計其數,他們在地上一邊打滾一邊哀鳴,最終,大部分這樣的傷者都被不知道哪一方的人踩死,結束了他們痛苦的生命。 空氣好像也被這濃重的血氣粘住了一樣,一片潮濕。城頭上,每個人身上都沾滿了鮮血,藉著火把的光線看過去,一個個面目猙獰,如同厲鬼。 「上啊!上啊!殺啊!殺啊!」格裡高爾在城下不停地嚷道。其實,雖然城頭上有火光,但他還是看不清楚上面究竟發展到什麼程度了。只是耳邊聽著一聲聲刺耳的痛叫聲,讓他憋得難受,他無法不大聲叫幾句,發洩一下。 魔武看了看格裡高爾,只是微微一笑,心想:格裡高爾可真是一個怪人。殊不知,他自己在格裡高爾眼中才更是怪人一個,格裡高爾也無法理解為什麼從頭至尾魔武都可以這樣冷靜,這樣無動於衷的。 「黑暗鬥士王,現在情況如何了?」亂嚷了一通之後,格裡高爾氣喘吁吁地問道。 「你不是也在看嗎?」魔武不禁詫異地問道。他倒是看得明明白白的,心中便以為格裡高爾也看得非常清楚呢。殊不知格裡高爾的功力不及他百分之一,眼力也比他差了很多,怎麼能看得那麼遠呢? 「我,我看不大清楚。」格裡高爾尷尬地說道。 「你看不清楚?勝負難分。」魔武淡淡地應了一聲。
***************************************************************************** 第八章被大雨沖走的戰爭 攻城大戰已經進行了整整八個小時了,面對著黑暗鬥士們那種瘋狂的殺人方式,城頭的士兵統統寒了心。要不是坎亞一直在那裡大喊大叫,盯住他們,恐怕他們之中的一大部分人早就放棄抵抗,舉起武器投降了。 「報告陛下,第一團傷亡慘重,所剩無幾。」 「報告陛下,第三團就快全軍覆沒了。」末了,報告的人還要加上一句很感情化的語言:「黑暗鬥士簡直不是人,他們是魔鬼!」 「報告陛下,第二團已全軍盡墨。」 「就算是死,你們也都要給朕死在這裡。」對於這些報告,坎亞都是暴跳如雷地這樣回答道,「朕自己有眼睛,朕會看,適當的時候朕會再派士兵支援你們,我們有的是人。」 …… 戰鬥繼續進行著,殺人無數的黑暗鬥士們手中的刀已經卷刃、槍尖也都變鈍,但是,他們的鬥志卻一點兒也沒有消沉下去。鮮血激起了他們心中無限的激情,鮮血讓他們彷彿得到了新生,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義。一個個敵軍被他們用長槍串起來亂摔亂扔,還沒有完全死去的敵軍們哀鳴著,他們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看見的將是黑暗鬥士冷酷的表情,他們在臨死時所忍受著的是肉體上最大的痛苦。如果有來生的話,他們一定不會想再遇到這些黑暗鬥士。 「第五軍團、第六軍團,上!」坎亞朗聲嚷道。心裡不無怨恨地想道:四個軍團啊!四個軍團,我的四個軍團就快被這群黑鬼們吞沒了。哼!我就不相信黑暗鬥士都是鐵做的,戰鬥了這麼久,還能夠繼續堅持下去。哼!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能殺光我幾個軍團的人馬,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兵馬多還是他們的刀槍利。 坎亞的眼中充滿了怨毒的神色,看來,只要魔武的軍隊不後撤,坎亞也絕不可能會撤離洛水城。 一排排刀刃在清幽的月光之下散發著冷冷的光輝,一支支槍尖向天直立著,彷彿被鍍上了一層柔和而有光澤的薄膜。剛剛被坎亞召喚出來的賽亞人一個個精神抖擻,把武器舉得高高的,眼睛裡滿是嗜殺的神色。 「衝啊!為了賽亞國的榮譽!」坎亞再次發出一聲吶喊,雙手向著鏖戰中的人堆指去。 立刻,坎亞手下的兩大軍團迅速發動了衝鋒。這兩大軍團經歷過坎亞對普蘭斯玻利亞的戰爭,也經歷過坎亞在羅絲維特城與依維斯的決戰,儘管結局都是慘敗,但畢竟積累了不少的作戰經驗。每一個士兵都具有前面坎亞派出的那些士兵所無法比擬的戰鬥力,還有戰鬥經驗。 月亮彷彿也被這群士兵震動得微微搖動起來,護城河裡面的水似乎也緩了一緩。遠處的魔武也感受到了這種震動。格裡高爾則是臉色微變,他還是看不清楚城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聽著那洪亮無匹的聲音總覺得事情不大對頭。 坎亞的士兵們高呼著「賽亞國萬歲,陛下萬歲!」的口號,聲音直上雲霄。他們分成上百個小團體,抱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信心,氣勢洶洶地加入戰鬥當中。儘管黑暗鬥士都經歷過無數次戰鬥,一個個藝高膽大,但見到對方如潮水般湧了上來,還是忍不住心神一凜。 喊殺聲震動天地,藉著那股猛烈的衝擊,坎亞的士兵們居然把本來已經佔盡優勢的黑暗鬥士們沖得東歪西倒,黑暗鬥士的氣勢一時之間竟弱了不少。就這麼一小會兒,坎亞的軍隊又重新佔了上風。 ※※※ 「怎麼樣了?怎麼樣了?到底怎麼樣了?黑暗鬥士王!」聽著那一聲聲如雷的巨響,格裡高爾不禁望著魔武連聲問道。 「沒怎麼樣。坎亞又派援兵加入戰鬥之中。」魔武冷冷地說道。他對現在的形勢並不感到擔憂,他相信黑暗鬥士們一定可以很快地從對方援軍的衝擊之中緩和過來。 「啊?這麼多人?」格裡高爾顫聲說道。從軍至今,他可是第一次見到有一方的人在和自己的一方——嗜殺成性的黑暗鬥士們戰鬥了大約十個小時,還會有士兵可供調遣的。 承受著這麼多人的重量,城牆在劇烈地震動著,好像就要倒下去一樣。黑暗鬥士們畢竟都是身經百戰的人物,在一場小騷亂過後,正如魔武所料,立刻又恢復過來,與對方殺得難解難分。 「我不想死!」一個接著一個的賽亞人在城頭的各個角落裡倒下去,用盡全身的力氣嚷出他們活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一句話。 「誰又想死呢?」殺人的黑暗鬥士冷冷接道。 …… 戰爭愈演愈烈,沒有任何中止的跡象。 毫無疑問,這個早晨將會是洛水城建立至今,血腥味最濃的一個早晨。 一個個頭顱在熹微的晨曦中飛出、跌落、在地上打滾,然後靜止;一隻隻手、腳在空中四處飛舞。穩定了陣腳的黑暗鬥士們冷靜非常,在敵軍的重重圍困之下,眼神裡透露出一股股悍然不懼之氣。刀、槍、劍、戟在他們周圍舞動著,卻不能使他們的身體有傷分毫。他們知道每受一次傷,哪怕是非常小的傷口,也會使自己的戰鬥力受到影響。於是,他們小心翼翼地躲避著對方不合常規的一陣陣亂劈,手中的武器卻依舊不停地劃過對方的身體,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傷痕,或者乾脆,讓那些士兵一了百了。 在這次戰爭中,黑暗鬥士們何止是以一當五十!渾身都是鮮血,殺得興起的他們,像一條條黑色的龍一樣張牙舞爪衝進一隊隊的敵軍當中,大肆殺戮。一個接著一個的敵軍倒在地上,掙扎著、哀鳴著,然後死去。他們死不瞑目的眼睛裡都彷彿顯露出一個疑問:為什麼我會死?為什麼? 「我們來自地獄,地獄的最深處。」一個黑暗鬥士在把一個敵軍的喉結輕輕地割斷之後,露出沾滿血跡的牙齒,說道。那個被殺的士兵只覺得自己的喉結一鬆,鮮血象山澗裡的泉水一樣汩汩流出,以致周圍的人都被噴到了。最後,那士兵向後倒去,太陽剛好在此刻蹦了出來,彷彿是為了送這個士兵一程。那士兵眼睛張得大大的,比他活著的任何時候都大,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的瞳孔裡被那溫柔的太陽充滿著。 在鮮血和殘酷無比的現實面前,坎亞的士兵開始一個個向後撤離。而在此之前,他們本以為自己已經把生死看得很開,不再像一個懦夫一樣害怕死了。 「完了!完了!完了!他們不是人,不是!」人群裡有人放聲嚷道。在他嚷的時候,他也許沒有想到類似的話已經被無數人重複過了。 坎亞的士兵們漸漸喪失了鬥志,陣型慢慢向後退,擁擁擠擠,被踩死踏死的士兵不計其數,在死在黑暗鬥士刀下的冤魂也越來越多。 「誰後退,誰死!」坎亞臉色一沉,朗聲說道。聲音傳遍了整個洛水城,傳入每一個士兵的耳朵之中,「弓箭手!誰後退,射誰!」 一排排的弓箭憑空而起,氣焰壓人。後退之中的大部分士兵情知坎亞說得出做得到,眼見得毫無退路,與其屈辱地被自己人射死,倒不如英勇的和對方拚個你死我活。於是,重新鼓起勇氣,向黑暗鬥士壓去。廝殺再度開始。 當然,也有很多士兵繼續逃竄,弓箭手在猶豫了一下之後,張弓而射。弓箭密密麻麻,中箭的人不僅僅是那些逃跑的士兵,很多已經轉身對抗黑暗鬥士也被不幸地被射中,趴倒在地上憤怒地咒罵著,最後箭上的毒藥奪取了他們的性命。 一時沒有注意的黑暗鬥士也有一些被射中了。他們雖然明明知道自己必死,卻還奮力地把弓箭從自己的傷口裡拔出,箭的倒鉤鉤出一層層的肉,因中毒而顯得更加黑的鮮血噴湧而出,令人膽顫心驚。 ※※※ 「黑暗鬥士王,看來我們可以取得勝利了。」格裡高爾興奮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討好地說道。現在已經是白天,他也不像夜裡一樣幾乎看不見上面發生什麼事情了。 「噢!」魔武只是點了點頭。在還未開戰時,勝利便被魔武看成是必然的事情了,不勝利對於他來說才是怪事呢! 陽光越來越猛烈了,照射著死者的屍體,彷彿要把屍體上的水分都曬乾,把地面上的血液都曬得蒸發起來。 一層層紅色的霧氣升騰而上,戰場上所有的人的身上都沾滿了鮮血,而他們的喉嚨卻很乾渴。有些黑暗鬥士甚至已經張開口啜飲著鮮血,神情十分陶醉。 「魔鬼!」莫芒感到一陣陣天旋地轉,幾乎就要跌倒在地上,但一看到坎亞,又強自懾定心緒,臉色極端蒼白地望著戰場上這一場他聞所未聞的戰爭。 「殺,殺,殺!」坎亞喉嚨裡發出一陣陣沙啞的聲音,他怎麼也沒有料到在剛開始的兩次小勝利之後,派上了自己兩團的主力,仍然會換來這種結局。 大群大群的坎亞士兵倉皇不堪地奔逃著,他們不敢向後逃跑,怕被坎亞下令射死。他們其實也不是不想和對方戰鬥,只不過,他們實在和對方相差太遠太遠了,可以說根本就耐不住對方的輕輕一擊。 黑暗鬥士們毫不憐憫地追殺著他們,一轉眼,又是黃昏了,夏天傍晚的微風夾帶著遙遠的花草香,吹拂過來,給這散發著濃濃血腥味的戰場帶來些許清新之氣。戰爭持續了一天一夜,死去的人不計其數。搦戰中的人們好像沒有了時間概念,也忘記了疲勞和飢渴,他們現在只知道殺和被殺,其他的都暫時被擱置不理了。 「射!給朕射,統統射死了算!」坎亞面色通紅,大聲嚷道。後面還有更精銳的部隊,可是,坎亞已經等不及了,反正這些士兵也不爭氣,一個個只顧著要逃命,乾脆,讓他們和黑暗鬥士同歸於盡。 弓箭手們望著癲狂狀態之中的坎亞,一個個拉開弓,再沒有一絲一豪的躊躇,密密麻麻的箭矢向前射去。如同密集的飛蝗,把半個天空都遮住了,逃跑中的士兵們都感到眼前一黑,緊接著,一很多人便都中箭不起。 「自己人也射?我們沒有臨陣脫逃!」士兵們大聲哭喊著。他們是沒有臨陣脫逃,只是臨陣畏敵罷了。 始料不及的黑暗鬥士也都紛紛倒下,在這樣稠密的箭矢之下,就算他們身手再好,很大的一部分人也難保不被射中。黑暗鬥士們再也難以前進半步,並且,每時每刻都有人在死去。 「坎亞!」魔武發出一聲喊叫,聲音尖利無比,彷彿就連死去的人們也被刺激得微微動了動,要重新醒過來一樣。 「黑暗鬥士王!」格裡高爾緊緊捂了捂耳朵,高聲說道,「您要出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魔武突然又是一陣長笑,「現在還不是時候,我要徹底打敗他,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烏雲越來越是濃厚,天空突然響起了「轟隆隆」的雷聲,不一會兒,便地下起了傾盆大雨。夏天的天氣變換之快,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戰場上所有的人在這大雨的當頭一淋之後,均是為之一醒。弓箭手依然在不停地發射著,黑暗鬥士們從地上抓起一個個死屍擋在自己的前面,死屍被箭矢射中之後,發出一陣陣「撲撲撲」的聲音。在死前,這些死屍大概沒有想到自己會在死後還會被人抓起來當擋箭牌,救了那群殺自己的人的命。 「我們的國王居然連族人也照殺不誤,他瘋了!」 「哼!我們居然為這樣的人賣命!」 坎亞的士兵亂嚷嚷,他們也傚法著黑暗鬥士,爭先恐後地爭奪著戰場上的屍體擋住箭矢,現在,只要能活命,叫他們幹什麼都行。 而坎亞仍然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莫芒撐著傘站在他後面,自己卻在暴雨中瑟瑟發抖。整個戰場,現在就只有坎亞一個人還保持著乾爽。 魔武胯下的馬不停地打著噴嚏,而他自己則坐在馬背上動也不動,雨水沖刷著他,彷彿是沖刷著一段木頭。一旁的格裡高爾則縮著肩頭,嘴唇發黑,面色青紫,像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頓一樣。 ※※※ 雨越下越大,乾脆刮起狂風來,弓箭手們的箭越來越難射得準,越來越失去力道。 天,彷彿是在阻止著這場戰爭開展下去。天色黑得像墨一樣,雖然黑暗鬥士們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但是,經過了一天一夜的戰爭之後,他們也都疲累非常。在追殺之中,他們步履不再輕盈如故,出手不再疾速準確。 閃電四起,雷聲動人魂魄,但仍然遮蓋不住那些慘叫聲。 「啊?」魔武突然感到身下的座騎一傾,一個不小心,幾乎摔了下去,好在魔武反應夠快,立刻彈了起來。原來,他的坐騎經過這一天一夜的折磨,支持不住倒了下去,鼻孔裡還在不停地哼著。 「撤!撤兵!」魔武高聲嚷道。馬匹的體力透支,讓他明白自己的士兵體力也都消耗得差不多了,之所以繼續打下去,不過是全憑著一股強烈的意志在支撐著罷了。 一聽此言,城上的黑暗鬥士一個個精神為之一振,這句話,他們已經等了很久了。長期的並肩作戰,使他們即使在後退也能保持著秩序和陣型。他們邊殺邊退,一個接著一個,從城牆上退了下來。 「所有的士兵,都上,追!」坎亞大喜過望,高聲嚷道。 城頭不知道從那裡又鑽出了無數的軍隊,呼啦啦地衝了出來,刀槍鏗鏘作響,伴隨著雨水沖刷的聲音。這樣的天氣,火把自然點不著,他們只能藉著城裡的燈火的隱約微光,竭力地看著那些後退中的黑暗鬥士,追殺著他們。 「撤,快撤!」黑暗鬥士們一驚之下,又是一陣小騷亂,被那群亂紛紛的士兵趁機殺掉了不少。也有不少黑暗鬥士在爬雲梯的過程之中掉進了護城河,口裡拚命地嚷著,但在這樣的大雨之中,哪裡會有人聽見?那些人當然便被活活淹死了。 不過,好在光線不是很足,城頭的士兵依靠的不過是往城下亂扔一陣東西的方法來攻擊黑暗鬥士。一會過後,雖然付出了嚴重的代價,黑暗鬥士們還是有相當一部分逃了下去。 倖存的黑暗鬥士們拖著疲憊的腳步,在留在城下還沒有上去城頭廝殺的黑暗鬥士的掩護之下,逃到了魔武周圍。 「天啊!你為什麼不助朕?」坎亞望了望黑漆漆的天空,嗟歎道。天色漆黑一片,坎亞的士兵視線都非常模糊,他也不敢下令追殺。否則的話,魔武的軍隊傷亡恐怕要更為嚴重。 大雨滂沱,路上泥水四濺,沾滿了黑暗鬥士們的衣服,讓他們狼狽不堪。 就這樣,黑暗鬥士們一直退到了十五里之外,魔武才宣佈停兵休息。格裡高爾一點兵,發現在此次攻城中一共損失了五千名黑暗鬥士。這個時候,暴雨也已經停止了,天色微明,又是一夜即將過去。 「依維斯!魔武有愧於你,尚未能為你報仇!」聽完格裡高爾的報告之後,渾身還是濕淋淋的魔武仰天長歎道。 史載:聖歷2109年7月5日到7月6日,魔武軍隊和坎亞軍隊激戰了一天一夜,結果魔武攻城未果,雙方都損失慘重。史稱:洛水城之戰。 ※※※ 在魔武軍隊尚在洛水城和坎亞軍隊激戰的同時,也就是聖歷2109年7月6日。藍達雅,冰雪幻夢。 「又是稟告佛都親王,原藍達雅某某魔法軍團團長某某某說要時間考慮!」佛都明顯不悅地對著巴蒂說道,「今天,這已經是第三封信了,三個使者,沒有一個辦成了我交代的事情!埃南羅真的一個外交人才也沒有嗎?」 「佛都王子請息怒。」 「那三個魔法軍團勾結一氣。」佛都說道,「所謂的使者卻又辦事不力!本王失望之極!」 「不如我們乾脆消滅他們?」巴蒂鼓動道。 「不到萬不得已,我們絕對不能再打仗!」佛都知道巴蒂是主戰派。 「這個屬下也明白,只不過,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打仗要消耗很多兵力、物資,我們埃南羅經不起這種消耗!」 「但如果再找不到其他解決方法的話,越拖得久,藍達雅人心就越穩定,到時可就更難對付了。」巴蒂皺著眉頭。 「你的話也不無道理。」佛都沉吟道,「所以,我決定親自去跟那三個魔法軍團交涉!」 「佛都王子,萬萬不可,萬萬不可!此事太過危險。」巴蒂神情緊張地說道。 「巴蒂元帥不必多慮,我自有主意。」 「屬下也相信王子必然能馬到功成,但是,您以埃南羅親王的身份深入對方腹地,畢竟太過冒險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此去遙遙萬里,臣怕……」巴蒂仍是有些遲疑。 「兩位魔法師定能保證我的安全。」佛都說道。 「不如讓老臣去一趟?老臣也一定能把這件事情幹好,並願意以人頭做擔保!」巴蒂見到佛都語氣非常堅決,知道很難說得動他,讓他改變主意,便準備拼了自己的老命。 「巴蒂元帥,我說過了,這件事情我一早就決定了。你是國家的棟樑,要是失去了你,埃南羅靠誰保家衛國呢?」佛都說道,「但失去了佛都我一人,埃南羅依然能夠屹立不倒。你不能去!」 「微臣各方面都遠遜於王子,王子說這樣的話,微臣羞愧萬分。」 「將軍過謙了!埃南羅上下無不稱讚將軍神勇無敵,這又豈是佛都我能及的?我意已決!」佛都說道,「巴蒂元帥,你只要記得,時刻以埃南羅人民為重,以埃南羅為重,佛都即使一去不回又有何妨?」 巴蒂仍不死心地繼續道:「還望王子三思再三思!」 「我佛都活著便是要為埃南羅做這些事情,便是為了埃南羅的前途,不然的話,我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呢?」佛都說道,「放心,我不會給他們扣留我的機會。」 「佛都王子?」巴蒂欲言又止,他明白佛都所說的「不會給他們扣留我的機會」的意思是什麼。 「等我的好消息吧!」佛都一副志在必得的姿態,傲然說道。 「是!王子,您多多保重!」巴蒂只好說道。 ※※※ 永久之謎。 「等、等、等!老是等!把人都給等煩了!到底依維斯什麼時候才可以活過來?」莫問對修羅說道。莫問雖然以前長期和他的師父楊秋居住在渺無人煙的荒漠,已經習慣了寂寞,但那是在無所期待的日子中度過的,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麼難受的。現在則不同,等待依維斯的復活讓他急不可耐。 「太師父的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們還是耐心地等待吧!」修羅皺著眉頭說道。其實他自己心裡也十分不解,但見到莫問那副心急如焚的樣子,便還是安慰了一下,雖然明明知道自己的安慰對莫問沒有什麼意義。 「太師父,太師父,哎!所謂高人就是喜歡賣弄玄虛,說什麼天機不可洩露,簡直就是吊人胃口。」莫問氣惱地說道,「天機,天機不是遲早都要變成事實為人所知的嗎?何不早點說呢?」 「莫問,你可真是逗。」修羅不禁咧嘴一笑,居然會有人用這樣的邏輯來想事情的。 「逗?你不覺得我說的很有道理嗎?」莫問一副想吵架的樣子。 「是,是,很有道理。」修羅知道自己的反應不及莫問快,而且也沒心情吵架,乾脆示弱道。 「你們在說什麼啊?」請學走了進來,他在門口處聽見他們兩個人的說話聲,但沒有聽清楚在說什麼。 「在說我們的太師父什麼時候幫我們解決難題。」修羅答道。莫問則一言不發,雖然他現在很想找人大吵一場,但他懶得把自己說過的話再重複一次。 「太師父說的不會錯的,我們就等待著好消息吧!相信我,依維斯還有機會活過來。」請學一臉嚴肅地說道。 「可我們等待的時間也太長了點,太師父也該照顧一下我們的好奇心,另外,還有迫切希望依維斯重回人世的心情。」在請學面前,修羅倒是一點也不保留。 「太師父這樣做必然有他的道理,我們做小輩的就不要亂猜的好。」請學平靜地說。 「算了。我去看依維斯。」說完,莫問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很快,莫問便來到了裝著依維斯的水晶棺材前面,依維斯依舊是纖發畢現,栩栩如生,和莫問第一次見到他在棺材裡的情形幾乎可以說沒有一點兒區別。 莫問用指尖撫摸著水晶棺材,一陣陣冰涼直透進心底。有那麼一剎那,莫問甚至懷疑是依維斯向自己投射過來冷冷的目光,而導致自己產生了那種感覺。 「依維斯!」莫問喃喃自語道,「哎!這個世界上像我師父楊秋那樣的人太少了,我師父他從不故意隱瞞他自己知道的事情,凡事直來直往的。真是弄不懂你的太師父在想什麼!總是叫我們等,等!再這樣等下去,我遲早會發瘋!」 屋裡光線極好,再加上房屋是在森林之中,所以空氣也十分新鮮,而山間的氣候也非常宜人,絲毫沒有一般屋子裡那股子悶氣。依維斯的棺材就在房間的正中央,光線照射在上面,顯現出一絲絲美麗的光彩。 「依維斯,魔武去為你報仇!我在這裡度日如年,對外面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這種滋味真是很難受。你知道我一向耐性不足,在『迷惘之霧』已經呆了那麼長事情了,現在又來這裡受『監禁』,真是難以忍受!」莫問無奈地苦笑著。 這一段時間,莫問每天除了隨便練習一下武技,連自己也覺得非常囉嗦地去和修羅爭論毫無結果的問題之外,便都呆在這裡。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喜歡這樣? 莫問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一個可以真正聊天的人,修羅不是合適的人選,因為他們倆根本就是兩種人。莫問冷漠而急性子,而修羅則是拘謹、小心翼翼,性格上的不同,還有生活環境的差異,使他們注定成不了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魔武要是在這裡也好!」莫問突然莫名其妙地懷念起魔武來,「依維斯,你聽見了嗎?我突然覺得就連魔武拍打鞋子的聲音都可以使我得到安慰,情緒得到緩和。雖然,我和他也沒什麼話說,但至少,他讓我感覺到人氣。而這裡雖然有很多人,但是我覺得我距離他們好遠。也許,是因為我剛開始認識你的時候,魔武便已在你的身邊,我已經習慣了看到他便想起你了。」 莫問居然認為一向讓人不寒而慄,鬼氣沉沉的魔武使他感到「人氣」,不知道熟悉魔武的人還有魔武自己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會有什麼感想? 「依維斯,以前我以為只要練好武技便可以橫行天下。然而,你的倒下讓我覺得這個世界上確實有很多事情不是武技就能解決的。哎!你離開我們的時候,是那麼的有生氣,如今卻成了這副模樣,世事可真是變幻莫測。」莫問用手指摸著自己的鼻子,想道。 「哎,我是不是很傻?有時看著你,便會想起深愛著你的璐娜,還有辜負了你的阿雅,而我從來就不知道愛情是什麼,從小到大,身邊也並沒有一個紅顏知己,這到底該說幸運呢還是倒霉。」莫問繼續道。 天色慢慢暗淡下去,風更冷了,偶有落葉飄了進來。然而,不管如何,莫問在聖歷2109年7月6日的「永久之謎」度過了一個胡思亂想的下午,這個下午,莫問將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 第九章昔人已乘黃鶴去 聖歷2109年7月7日,洛水城。 「恭喜陛下,初戰告捷,把魔武軍隊打得落花流水的,可真叫痛快,痛快啊!」莫芒高聲嚷道。 「我們並沒有取勝。」話雖如此,坎亞卻也是一副喜悅的樣子。 「陛下過謙了。連大名鼎鼎的魔武都給我們打跑了,足見陛下之能。」莫芒沒有放棄任何一個拍馬屁的機會。 「從所謂的依維斯舊部向我們開戰以來,這次我們是第一次能立於不敗之地。」坎亞笑了笑,「形勢從此要開始逆轉了!朕要開始行好運了!」 「這次戰爭,讓屬下們都明白了黑暗鬥士並非是不可戰勝的,陛下輝照萬古,依維斯舊部何足道哉!」莫芒見坎亞面色喜悅,心中也非常高興。 坎亞最近承受著極大的壓力,整天喜怒無常的,也難得有今天這樣的好心情。 「不管如何,魔武軍隊已從我們的眼皮底下撤退了,我們暫時可保安全。只是士兵傷亡慘重,哎!」坎亞輕輕歎息道。其實,坎亞更害怕的是因為自己在戰爭中啟用了弓箭手射殺己方後退的士兵,因而失去軍心。 「陛下不必多慮,那魔武也是傷亡不少,接下來的戰爭我們並不處於下風。」莫芒說道。 坎亞不置可否,只是默默想道:「哎!另外三路人馬,我又用哪些人馬來對付呢?」 「陛下。」正在此時,一個軍官走進來稟告道,「城牆破損程度非常嚴重,修補起來難度非常之大。」 「哦?」坎亞緊皺著眉頭,說道。 「由於前兩天的戰鬥非常激烈,產生了很大的震動力,把城牆的地基也給震壞了。」那軍官怯生生地解釋道。 「這麼嚴重?」坎亞問道。 「而且那天還下了大雨,更是使城牆不堪重負。」那軍官又補充道。 「帶朕去看看!」坎亞語氣急促地說道。 不一會兒,坎亞便在那軍官的帶領之下,四處察看著城牆受損的地方。 城頭上有許多士兵在走來走去,他們的神情落寞,完全看不到一絲得勝的喜悅,巨大的傷亡使他們鬱悶不已。有一些在戰爭中受傷的士兵則是憂傷地望著自己的傷口,望著藍藍的天空,他們的臉色讓人覺得他們心中一定是無限的失落。 坎亞仔細地巡視著各個崗哨,看著士兵們一個個頹喪的樣子,為自己心痛不已——嘔心瀝血建立的軍隊就這樣被毀滅了一大半,難道統一天下的理想就真的那麼難以實現嗎? 雖然昨天到今天凌晨下過一場大暴雨,但城牆上還是遺留著許多血跡。城牆有很多處已經斷裂了,城牆上出現了不少缺口,看樣子,隨時都有可能塌倒下去。 坎亞臉色越來越凝重。失去了城牆,他還能拿什麼來抵擋瘋狂的黑暗鬥士呢?就連他最驍勇的士兵在黑暗鬥士們面前也根本不堪一擊,如果是在平等的條件下,怎麼樣也難以抵擋黑暗鬥士們的進攻啊! 莫芒一言不發,他完全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該保持沉默。 「莫芒,有什麼看法?」坎亞隨口問道。 莫芒口裡卻忙不迭地說:「城牆受損非常嚴重。」 「就算瞎子也知道。」坎亞說道,「別說廢話!」 「是,陛下。」莫芒惶然不安。當國王的好處就是自己說一,別人絕不敢說二。這段時間以來,坎亞時而和顏悅色,時而暴躁易怒。所謂伴君如伴虎,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人比莫芒體會得更為深刻了。 「怎麼辦呢?怎麼辦呢?」坎亞口裡不說話,心裡卻想道。 洛水城上碧空如洗,雨後的天氣沒有以往那樣炎熱。城下被黑暗鬥士們踐踏過的草地也好像已經恢復了生氣,或蒼翠或嫩綠,幾乎看不出一絲被糟蹋過的跡象。 「陛下,西面的城牆塌下了一大片。」又一個軍官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報告道。 「此話當真?」坎亞臉色突變。 「是……是。」軍官抬頭瞥了瞥坎亞,誠惶誠恐地說道。 「大膽,在這種時候,你竟然還是一臉的笑容!」坎亞用手指著那軍官,勃然大怒道。 「小的……小的生來如此,生來就是一副笑臉,請……請陛下恕罪!」那軍官面如死灰,結結巴巴地說道。 「什麼生來如此,分明是戲弄本王!現在是賽亞國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你居然還敢笑,而且還笑得這麼開心?明顯是幸災樂禍,一點愛國之情都沒有,我們的國家就是給你這樣的人敗壞的。來人哪!把他拉下去砍了。」坎亞狀極癲狂,大聲嚷道。 「陛下饒命!饒命啊!莫芒大人,救我啊,向陛下幫我說幾句好話啊!」那軍官怎樣也不會想像到會有這樣的結局,一時也不顧城頭的士兵們投來驚訝的目光,大聲哭喊道。 莫芒平時跟那軍官也有點私交,但此時見情勢不對,只是扭過頭去,對軍官的話置若罔聞。 「怎麼?莫芒,你和他有所勾結?」坎亞咬牙切齒地說道。 「沒,沒,屬下並不認識他,不認識他!屬下樹大招風,他故意拖我下水。」莫芒一嚇之下,冷汗直冒。 「沒有就好。拉下去,別讓他繼續吵鬧。」坎亞目露凶光,冷冷地說道。 「莫芒,你……」那軍官又怕又氣,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莫芒臉上的表情一點兒也沒有變化,靜靜地看著那個軍官,彷彿跟他素不相識一樣。 「快來人!你們都他媽的躲哪裡去了?」等了好一會,仍然沒有看到一個士兵走過來執行命令,坎亞大怒道。 幾個士兵忙不迭地跑了過來,把渾身軟綿綿的軍官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拖了下去。片刻之後,那軍官的頭顱便被人呈給了坎亞。 「居然還是一副笑臉,看來他沒有騙我朕。很好,很好!給朕好好地厚葬他,我們賽亞國絕不能冤枉一個好人,讓一個好人背上莫須有的罪名。」坎亞左右上下地端詳著那個頭顱,搖了搖頭,歎息道。 把人砍了,然後再假惺惺地為他「平反」,那軍官死得也可真是冤枉。 「陛下英明!」莫芒低頭說道。 「以後,要是你發現朕判斷錯誤,要記得提醒朕!」坎亞的態度轉變之快,令人歎為觀止。 「是,是!」莫芒連聲說道。心裡卻想:鬼才敢冒這個險呢!動不動就要砍人家腦袋,腦袋又不是樹枝,折斷了還可以再生長出來。 「罷了,事到如今,朕也只好孤注一擲了!」坎亞長歎一聲,面色蒼白,抬頭望了望天空,彷彿是在質問蒼天為何要這樣折磨他。 莫芒內心也是一陣歎息:在如此巨大的壓力之下,坎亞已經具備了精神崩潰的種種跡象,再繼續這樣下去,恐怕賽亞國很快就會被人滅掉了,而自己以後不知道能去哪裡混了? 「連依維斯都逃脫不了我的算計,朕還怕誰呢?」坎亞轉念一想,咬了咬牙,重新鼓起了勇氣。 ※※※ 聖歷2109年7月8日早晨,微風拂面,平原上的青草隨之搖擺不定。附近的農田一派荒涼,之前,這些莊稼都被軍隊踩踏得稀巴爛。 農田的主人們早就搬離了此地,雖然他們在搬家的時候對於放棄自己辛辛苦苦耕好種好的莊稼感到萬分不捨,但是,畢竟莊稼沒有了可以再種,命卻只有一條,他們還沒有到那種要莊稼不要命的程度。因此,現在,在這裡方圓十數里之內,絕對不會見到一個農民。 四週一片荒涼的景象,遠處的村落裡是一間間東倒西歪的房屋。幾隻烏鴉停留在屋簷上,陽光照射在上面,更加顯得破落不堪。 此刻,魔武的軍隊在休息了整整一天之後,正風風火火地朝著洛水城——他們的傷心之地奔去,準備再次發動攻擊。 他們人數雖然比上一次少了一大半,但是陣型卻依然呈現出一片殺氣騰騰的景象,絲毫沒有受首仗失利所影響。這也是黑暗鬥士的最大特點之一,他們並不是沒有挫折感,卻在戰敗之後,能夠馬上調節好情緒,認真地投入到下一次戰鬥當中。既然做了黑暗鬥士,就注定要承受別人所不能承受的一切東西。 馬蹄在青草上踏過,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黑暗鬥士們的腳步也無比輕快,臉色和眼神都一樣的放鬆。夏天很難得才有像今天一樣的好天氣,和風吹拂著,陽光也格外地溫柔。 魔武則是一反常態地皺著眉頭,前天的戰況實在很難令他感到滿意。他心中也對為依維斯報仇,並把所有賽亞人都殺光殺盡的計劃感到有點不太自信。軍務官格裡高爾也沒有說話,這種情形之下,說什麼都顯得多餘。 洛水城已經近了,黑暗鬥士們都詫異地看著上面,城頭上一個士兵也沒有!只有幾面破舊的標著賽亞國字樣的旗幟在隨風飛舞。 那天晚上,黑暗鬥士們逃離這裡的時候,由於倉皇非常,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景象。現在一看,城牆四處塌倒,殘壁斷垣,跟他們前幾天第一次見到的洛水城簡直有天淵之別。 「怎麼回事?」每個人心中都有這樣一個疑問。他們本來都以為一來到這裡就會見到像前天一樣的景觀:城頭上站著無數的士兵,一支支槍直指雲霄,一把把刀亮晃晃地反射著陽光。最終,一場惡戰又會是在所難免。誰知道,今天一見,居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除了護城河依舊在奔流不息,發出陣陣水聲音,洛水城城門緊閉,靜悄悄的,一片死寂。黑暗鬥士們站在原地,幾乎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任憑他們是怎樣的聰明絕頂,也難以想像洛水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更何況,除了打仗比較厲害之外,在智力上,他們也並不比普通士兵高上多少。 「格裡高爾,派幾個人進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魔武吩咐道。魔武已經在戰場上見識了坎亞的詭計多端,這個時候又怎麼敢輕易便衝進城裡呢?萬一中了埋伏,那可就不得了了,現在的黑暗鬥士再經受不起這樣的損失。 不一會兒,就有十個黑暗鬥士扛著雲梯、推著攻城車從隊伍裡走了出去。帶著一陣陣灰塵,他們的動作非常迅捷,很快在護城河上安置好攻城車,然後,搭起雲梯,一個接著一個一步步爬了上去。 看著那十個人魚貫而上,在不遠處觀看著的黑暗鬥士們都感到十分緊張,心好像就要從胸膛裡跳出來一樣。他們都知道,要是此時城頭上突然出現了敵軍,居高臨下,發動攻擊,那十個人肯定就沒有什麼活命的機會了。 而那十個在攀登的人更是的心更是狂跳,他們也都明白,自己在做的事情是一件極端危險的事情,隨時都可能喪失自己的生命。 洛水城上下無比寧靜,那十個黑暗鬥士終於爬了上去,觀看的人們心頭都如同放下了一塊大石頭。魔武臉色也舒緩了不少。 那十個人左右觀望著,然後面對著面,搖了搖頭。緊接著,有人爬去打開城門,有人則開始向城下的人揮動旗幟。示意軍隊前進。 「怎麼?沒人?真的一個人也沒有?」格裡高爾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低聲嘀咕道。 其他的黑暗鬥士們也是大惑不解,怎麼會有這等事情? 魔武則是把眉頭皺得更緊了,坎亞居然撤離了洛水城,這樣的舉動實在大大地出乎他意料之外。 不管有多麼不敢置信,在大門被打開,放下了吊橋之後,黑暗鬥士們在魔武的帶領下,還是一群群地相繼走了進去。 「搜,仔細地搜!」進城之後,魔武馬上發出了一個命令。 迷惑的黑暗鬥士們四處搜查著,把本來就亂成一團的洛水城搞得更加不成樣子。這群殺人能力特強的人,在破壞城內建築物方面上也有他們的獨到之處。他們走過的每一個地方,每一間房屋,都被破壞得不成樣子。 「報告黑暗鬥士王,城裡一個人也沒有留下。」 「沒有任何發現。」 「黑暗鬥士王,城裡幾乎沒有一個會動的生物,除了這個。」一個黑暗鬥士說著舉起自己手中的蚯蚓,向魔武揚了揚,說他們是挖地三尺,看來也並不為過。 魔武的眉頭越皺越緊,剛才他進城的時候看到城牆四處倒塌,心中也知道坎亞一定已經從這裡撤離了。但他還是不死心,想找出一點蛛絲馬跡,哪知道坎亞連一點東西都沒有留下來。 原來,坎亞在見到城牆四處坍塌之後,覺得洛水城已經再無軍事上的價值了,便立刻下令所有的軍隊以最快的速度撤回阿爾斯山,準備在那裡再和魔武決一死戰。至於其他三個方向,他也派出了一定數量的援軍,務求使他們能堅持到自己打敗魔武之後,再讓風楊、星狂、傑倫等人通過,以免到時四面夾攻,自己一支軍隊難以頂住。 雖然,坎亞心中也深知就算這四支軍隊不同時攻擊自己,而是一支支的來的話,最終他也很可能會失敗。而且,現在,他經常感到煩躁非常,情緒也變化不定,他自己也難以控制得住。畢竟,大兵壓境的壓力簡直超乎想像。不過,他還是抱著一些殘存的希望,希望自己能順利地過了這一關,然後,完成自己統一天下的美夢。 「黑暗鬥士王?」格裡高爾見到魔武神色不大對勁,便問道。 「哦!」魔武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坎亞此人城府之深,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格裡高爾歎道。 魔武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他們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擊退了我們的軍隊,現在卻又神不知鬼不覺地撤離了洛水城。」格裡高爾又說道。 魔武依然黑著臉,什麼也沒說。 「雖說是因為城牆已經殘破不堪才撤離的,但是,做出這種抉擇的人氣魄實在非同小可。」格裡高爾繼續著他的疾。 「行了!」魔武冷冷一哼,瞪了瞪格裡高爾,「就會紙上談兵。」 「啊!」頓時,格裡高爾嚇得臉如土色。 「全軍就地休息三個小時,三個小時之後,繼續出發前往阿爾斯山!」魔武下令道。 ※※※ 阿爾斯山。 「賽亞國的子民們!」面對著一大片軍隊的海洋,坎亞高聲說道,「相信大家也都知道,現在,我們賽亞國正遭遇上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考驗。捱過了這一次,我們賽亞國便一定會在這個世界上屹立,但如果捱不過這一次,那麼,朕不用說,大家也都應該猜到會是什麼結果。我們的國家將會從此而一蹶不振,而我們,則帶著恥辱去死,或者恥辱地繼續活著。要是這樣,我們有什麼面目去見我們的先賢祖輩?我們有什麼面目去面對我們的子子孫孫? 「那麼,我們應該怎樣去捍衛我們的尊嚴,怎樣才能保證賽亞國的屹立不倒呢?很簡單,就是拿起我們的武器,抵抗到底。以我們的熱血、用我們的生命去實現我們的夢想,去做我們應該做的事情。保衛賽亞國是我們每一個人的責任,我們沒有第二個選擇,沒有任何退路,我們只能如此。敵人,已經把我們的生存空間壓縮到如此小的地步,現在,我們要開始反擊了,我們要將他們統統地趕出我們的國土,我們要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好欺負的,我們要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血的代價!」坎亞握著拳頭,激動地喊道。 「血的代價!血的代價!」被熱血沖昏頭腦的士兵們發出排山倒海般的聲音。 「然而,有些人就不這麼想,他們在戰場上畏畏縮縮,遇到敵人就退縮,就恐懼,完全沒有一點民族自尊心。我們的民族,是最優秀的民族,我們之中沒有膽小鬼,更不需要膽小鬼!所以,當有人在戰場上退縮時,我們便不再當他們是我們的戰友,他們只是懦夫,懦夫罷了!而朕,作為賽亞國的國王,有責任把這些人清除,把這些不良分子統統清除,這就是朕在洛水城命令士兵向他們射箭的原因。如果,大家認為朕做的不對,那麼,請大家處罰朕,國王犯法,與平民同罪,我們的國家是一個平等的國家。 「但是,朕堅信,大家都是有判斷能力的,能夠把事情分得一清二楚。朕自認為朕已為賽亞國付出了朕的一切,朕跟本來應該是朋友的人——依維斯反目成仇,因為,朕知道他會成為我們賽亞國稱霸天下的最大障礙。甚至,也因為這個原因,朕失去了最摯愛的妻子——阿雅。但朕從來沒有後悔,朕堅信朕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在洛水城一役之後,士兵們表面上沒有什麼反應,但私下裡卻有人在為坎亞下令射殺自己人而議論紛紛,為了平息軍心,坎亞自然有必要說明一下。 「賽亞國萬歲,陛下萬歲!」這些士兵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給坎亞隨便一哄,再加上有人帶頭嚷,一下子就把原先的疑惑拋到了九霄雲外。 「謝謝大家的支持,看到大家的樣子,朕相信我們一定能取得最終的勝利,賽亞國一定能稱霸天下!另外,朕必須說明的是,這一次從洛水城撤軍,並不代表我們輸了。事實上,大家也都看到了,我們贏了!我們這是一次戰略性的撤退。 「這裡的各位,有不少人人都參加過上一次在洛水城的戰爭,在此,朕向他們表示衷心的感謝,朕為我們的國家有這樣的勇士們而感到無比自豪。賽亞國萬歲!」坎亞眼睛裡充滿了熱淚,聲嘶力竭地喊道。 「萬歲!萬歲!萬歲!」士兵們互相擁抱著,阿爾斯山變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在坎亞的煽動之下,士兵們都完全失去了理智,更看不到自己的勝利究竟是怎樣的勝利。付出了比對方多幾十倍傷亡的戰爭竟然被稱之為勝利!而且竟然幾乎每個人都相信,這確實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 「陛下,埃南羅人據說已經趁機把藍達雅吞併了,現在剩下的只是一些善後的工作。」莫芒捧著一封封書信——這些書信是賽亞人在各個地方的間諜所書寫的。今天,莫芒看了很多書信,也就這一封讓他覺得有必要告訴坎亞。 「佛都這個傢伙,一直蠢蠢欲動。」坎亞並不顯得過分意外,「他早就想吞併藍達雅了,何況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能夠對他構成威脅的軍隊幾乎都投入到我們這場戰爭之中了。哎!想起來我們所做的一切彷彿都是為了他做的一樣。殺依維斯對他甚至比對朕還更有利,之後又導致了藍達雅七大長老被殺,為他攻打藍達雅創造了條件,而現在我們和依維斯的舊部對攻則更使他得盡漁翁之利。」 「他運氣實在是太好了!」坎亞補充道。其實,坎亞與其是在說佛都運氣好,倒不如說是在為自己運氣如此之差感到憤憤不平。 「是啊!要是我們有他那樣的運氣,早就稱霸天下了。」正常狀態下的坎亞,莫芒很容易就猜到了他最想聽到什麼話。 「正是如此。」坎亞點了點頭,他並不是不知道莫芒只是在順著自己的口風說話,純粹是溜鬚拍馬,但他就是喜歡聽這樣的話,因為,這可讓他得到一定的滿足感。另一方面,阿雅死了之後,也只有莫芒才可以和他交談。這兩者就是坎亞一直把莫芒留在自己身邊的主要原因。 「陛下,屬下越想越覺得你撤離洛水城這個決策實在是絕妙,太絕妙了!」現在坎亞看起來心情不錯,莫芒當然不會放過這樣可以擴大「戰果」的機會。 「哦?你也懂這個嗎?」坎亞故作驚訝。 「陛下心胸博大,心思縝密,屬下並不能窺其全豹,只能夠見其一斑而已。」莫芒知道自己抓對了門路,興沖沖地說道,「我們的軍隊之所以能在上一次抵擋住兇猛的黑暗鬥士,一大原因就是因為洛水城夠高,我們佔據高處,消耗了黑暗鬥士的很多兵力,並使他們的士氣受到一定的影響。」 「那其他原因呢?」坎亞問道。 「第二個原因是因為我們兵多將廣,人數上有絕對優勢。而最重要的原因則是陛下你指揮有力,調度得當。」莫芒咂了咂舌頭,眉飛色舞地說道。最近以來,坎亞已經很少有耐性聽莫芒這樣長篇大論,也難怪莫芒那麼得意洋洋了。 「繼續說下去。」坎亞說道。 「而現在,洛水城已經東塌西倒,修建起來又頗費工夫,特別是在目前這樣的情形之下,我們不可能分出兵力去做這些事情。所以,乾脆,陛下你就下了一個決心:放棄洛水城。」莫芒手舞足蹈地說道。 「有長進了。」坎亞微微一笑。 「而屬下要說的是,這個決定並不是那麼容易下的。試想想,一座城,很辛苦很辛苦流了很多血才保住了它,現在卻又立刻放棄它,這需要太多太多的勇氣了。換成屬下——陛下恕我冒犯之罪,屬下就算能想到,也一定不能做到。屬下想,這也許就是陛下你是國王,而莫芒只是一個小小的官員的原因了。」莫芒時而興高采烈,時而卻又臉色陰鬱,表情跟他自己所說的話配合得天衣無縫。 「你說的是有點道理。不過,朕早就對你說過了,那一仗我們並沒有贏,充其量只是沒有輸而已。但是,我們最終從那裡撤兵,其實已經是在說明我們已經輸了。」坎亞臉色平和地說道。對於莫芒對他的讚美詞,他倒沒有反駁。但是,那些在坎亞命令之下被射死的士兵們恐怕都不會覺得坎亞指揮能力有那麼突出。 「是。不過,我們畢竟大大挫傷了黑暗鬥士的士氣。魔武現在大概還在奇怪我們為什麼要撤離呢!還傻站在那裡完全摸不著頭腦呢!」莫芒眉毛往上揚了揚,完全是一副小丑的模樣。 「元氣大傷,我們自己也是元氣大傷!」說完之後,坎亞用牙齒咬了咬下唇。 「屬下只知道,如果沒有陛下,賽亞人絕對不能取得今時今日的成就。而且,陛下的演講極大地鼓舞起士兵們的士氣,使他們樹立了為國捐軀的決心。」莫芒見好就收,馬上轉移話題。 「朕上台演講也是迫不得已的。剛才那些話,朕也只對你一個人說,對別的士兵,朕一個字也沒有說過,你當然知道這是出於什麼原因了。」坎亞正色道。 「屬下知道,陛下對我恩重如山,信賴有加,屬下一定誓死效忠陛下。」莫芒一副慷慨激昂的姿態。 此時,一陣陣尖銳的號角聲響起,剛才還一片平靜的阿爾斯山頓時變得如同一鍋沸騰的滾水。剛從洛水城撤回到這裡,現在正在休息的士兵們從睡夢中被驚醒,揉著眼睛,嘟嘟囔囔地站起來穿上衣服。一片片紛亂的腳步聲,武器、衣甲碰撞的鏗鏘聲,還有軍官的大聲呵斥,戰馬的嘶叫交織在一起,不絕於耳。 「魔武來了?居然這麼快!」坎亞搖了搖頭,「陰魂不散啊!」 「報!」報告的人拖長著語調,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陛下,敵軍來犯。」 「知道了!就讓他來吧!」坎亞平靜地說道。 ※※※ 站在山頂上,坎亞向魔武軍隊來的方向望去。雖然經歷過上一次的挫敗,人數也少了一大半,但那群黑暗鬥士表面上看來並沒有多大的不同。要說有不同的話,那就是他們看起來更為神采奕奕,而幽黑的眼中更射出一種異樣的光芒。 失敗根本沒有在他們內心中留下任何痕跡,反而提醒了他們要以更加飽滿的精神投入到戰爭當中,使他們警惕性更加高。現在,他們也都達成了共識:不是所有的普通士兵都毫無抵抗之力,即使自己是黑暗鬥士,能以一當五十,在戰場上仍然要小心,才不會丟了性命。 長槍高高地指向天空,槍尖有一點光芒流轉,刀、劍都並沒有出鞘,但黑暗鬥士們握著柄的雙手青筋暴凸,他們的臉緊緊地繃著,每個人身體都挺得直直的,就好像一根根長槍。 這個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了,在還沒有看到黑暗鬥士們之前,那些站崗的士兵一個個卻都是皺著眉頭,半敞著衣服,連詛咒天氣的力氣都沒有。 這些站崗的士兵都是些老弱殘兵,坎亞之所以讓他們而不是讓那些精壯、活力充沛的士兵來站崗,當然是為了保存實力,使可以真正用來打仗的士兵得到更好的休息,以便發揮出更強的戰鬥力。反正,站崗這種事情並不需要太多的力氣,只需要用眼睛去觀察就可以了。 如果說普通軍隊的行軍是氣勢磅礡,那麼,黑暗鬥士的行軍則是不動聲色,如同無風的海面,但卻隨時有可能像海嘯一樣爆發,不可抵擋。 坎亞不禁暗自對照了自己的士兵和黑暗鬥士。一樣是士兵,一樣都穿戴整齊,手中的武器也差不多。甚至,他的士兵身上穿的衣甲比黑暗鬥士們穿的看起來要名貴得多,但是他的士兵和黑暗鬥士比較起來,就好像是一把劣劍和一把寶劍放在一起一樣,高下立判。 坎亞不敢繼續比下去,這樣的對比只會讓他對自己的士兵失去信心,從而也對取得戰爭的勝利失去信心。 「不管如何,我們已經擊退過他們一次了。」末了,坎亞對自己說道。 ※※※ 魔武抬起頭,望著阿爾斯山。他離開時青翠、茂盛的樹林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接著一道用土壘砌的防線。半山頂上還留下許多樹樁,顯然,這些樹木是坎亞為了更好的防守,命令士兵砍掉了的。 山頂上有許多士兵,但魔武視而不見,他的眼睛裡有著另外一番景象:依維斯、莫問和自己正走在山頂的小路上,樹葉在微風的吹拂下,不停地從他們眼前飄落,三個人並沒有交談,但在無形之中卻彷彿有一種默契。他們的腳步不知不覺地保持著一致。 而在山的另一邊——現在已經被坎亞的宮殿佔據了——是依維斯的房間,他們也經常聚集在那裡談論著。至於談論什麼,魔武早已記不清楚,想得起的只有依維斯憂鬱的笑容,還有莫問永遠不變冷漠的表情。 「依維斯!」魔武臉上忍不住出現了一絲絲悲慼的表情,那麼生動的依維斯彷彿就在眼前浮動著,低低地笑著,卻難以再接近。 隊伍繼續在前進著,一刻也沒有停留,魔武閉上了眼睛,一滴淚水竟然落下來。舊地重遊,卻是人物全非,魔武這一輩子很難有被感動的時候,但在這個時刻,他卻忍不住了,難言的悲傷籠罩著他。 坎亞的臉越來越清晰,魔武恨不得將這張臉龐,這張醜惡的臉撕碎,讓它從此由這個世界消失。 「依維斯,這一次,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魔武一字字地對自己說道,臉上有著無盡的哀傷和仇恨。
***************************************************************************** 第十章敵友通殺 傍晚六點,阿爾斯山周圍一片灰濛濛的景象。此時,山頂開始燃起了火把,輝映得整個阿爾斯山像著火一樣。一陣陣猛烈的擂鼓聲,尖銳而冗長的號角聲劃破了寂靜。 「賽亞必勝!賽亞必勝!」 無數賽亞國士兵發出翻江倒海般的吶喊,聲音聽起來是那樣的雄壯、激越。然而,如果仔細分辨的話,卻似乎能聽到士兵們內心的恐懼。從黑暗鬥士一踏進他們的視線,他們便都感覺到這一次的黑暗鬥士比上一次似乎更厲害了,黑暗鬥士們身上散發出的殺氣,令人絕望得簡直想自行了斷。 …… 「給陛下知道了,死都不知道怎麼回事!」軍官們小聲地叱罵著手裡的火把被風吹滅的士兵。 山的各個地方幾乎都佈滿著士兵,可以說,除了把這些士兵殺死之外,黑暗鬥士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通上山頂。 山風突然一停,黑暗鬥士終於發動第一波攻擊了!他們的行動是那麼的輕靈、迅捷。 「殺!」 石頭、滾木、箭矢從山頂滾落下來,試圖阻止黑暗鬥士的進攻。 「彫蟲小技!」黑暗鬥士輕叱著。用手中的武器輕鬆地御開了石頭,削斷了箭矢,用飄忽的腳步避過了滾木,一步步地往上攀登。 「冷靜!」魔武的聲音傳來,「就算是被殺,也要保持冷靜!」 「哇!」淒厲的慘叫聲從山腳下傳至山頂,也傳到魔武駐足的地方。火光的明滅之中,是一張張痛苦絕倫的扭曲的臉龐,他們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慄。 「為死去的弟兄報仇!」一群群黑暗鬥士往上衝,因為隨時都要面對來自各個方向的攻擊,他們背靠著背,揮動著武器,把企圖攻擊他們的士兵一個接著一個送進了地獄。 鮮血如同瀑布一樣飛瀉,廝殺無休無止。 ※※※ 阿爾斯山每隔二十米,便是一道防線,每道防線都由一個軍官負責。而每道防線又分為十五個小據點,每個小據點一百人,也分別由一個低等軍官負責。阿爾斯山大約高一千五百米,照這樣計算的話,坎亞在山上的士兵大約有一百一十多萬。而黑暗鬥士卻只有五千人左右,以一比五十計算,也明顯處於下風。 然而,在戰場上,有時候士兵的多少並不能決定最後的勝負,士氣、天氣、戰鬥策略,甚至運氣也很重要。如果是一個個黑暗鬥士被坎亞分配兵力包圍起來,黑暗鬥士自然會輸,但是在這樣的戰場上卻不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因為,這個山再大也顯得過於侷促,道路雖然經過坎亞命令士兵修整,卻依然崎嶇不平。總之,這種地形更有利於單兵作戰,而不是群而攻之。 一層防線只能配置一千個士兵,多了就會礙手礙腳。而只要二十個黑暗鬥士便能對付他們,但他們卻有幾千個人一起推進,雖然,魔武並沒有一下子把所有的黑暗鬥士全部推上前線,但仍然可想而知,結局會是怎樣。 負責督戰的軍官們狂嚷著:「殺!殺!給我狠狠地殺!不能讓他們衝上來!」士兵們也不是不想殺死黑暗鬥士,不過,他們卻是有心無力。當他們舉起武器想殺死黑暗鬥士的時候,總會發現自己的生命在瞬間飛離了身軀。 守衛的士兵們舉起弓箭,一支、兩支,通常在第三支還沒有射出的時候,他們便已經失去了生命,黑暗鬥士們的每一步都像通過計算一樣精確。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投降,我願意投降!」一些守衛的士兵高聲嚷著。不過,沒有用,那些人對這些叫喊充耳不聞。 黑暗鬥士們心中只認準一個道理,留下這些人等於在自己背後安上一把利刃,隨時有可能刺傷自己。而且,接受投降對他們來說太麻煩了點,他們喜歡直接,就好像他們殺人都喜歡把刀插進對方的心臟一樣。 士兵們彷彿是通往山頂的階梯,他們被殺死,然後被毫不留情地踩踏,黑暗鬥士們一刻也沒有停留,耳邊的慘呼聲並不能使他們心慈手軟,反而成為他們前進的動力。傾聽著這些叫聲,他們好像是在聽著一首讓人迷醉的美妙樂曲。不過,黑暗鬥士們卻依然沉靜如故,沒有一個人發出任何一點聲音。他們就如同在驚濤駭浪中仍然能平穩航行的小舟一樣。他們把手中的武器當成他們的通行證,而強大的武力則逼使別人承認這種通行證。 ※※※ 坎亞在兩種不同的情緒中搖擺著,一種是煩躁,一種卻是失望——還沒有絕望。他對黑暗鬥士今天呈現出來的戰鬥力感到萬分驚奇,他們比當天在洛水城好像強了很多。 「射!射箭!」坎亞再也不顧得下層還有自己的士兵了,氣急敗壞地命令道。 弓箭手們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上一次,他們已經幹過相同的事情了。不過,那一次是射那些臨陣脫逃的士兵,還有點道理可言。但是,這一次,坎亞也做得太絕了。弓箭手們舉起了弓箭,拉了拉,但沒有人射出,他們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也是會感到良心上的責備的人。下面那些人可是他們的兄弟,他們朝夕相處的兄弟,大家都在努力地對付著共同的敵人——黑暗鬥士。這樣的情形,一時之間,叫他們怎麼下得了手呢? 「射,我叫你們射,這是為了我們的賽亞國,賽亞國!他們死去也會感激我們,他們是為賽亞國捐軀!」坎亞粗著脖子,漲紅著臉,連聲嚷道。 弓箭手們舉了舉箭,作勢欲射,但又緩緩地放了下去,他們還是克服不了自己的心理障礙。負責管理弓箭手的軍官們也虛張聲勢地大聲叱呵著,實際上,他們也並不希望接受這樣的命令,這簡直就是喪盡天良的事情。 有一個軍官用手臂捅了捅莫芒,希望他說句好話,使下面的士兵免於遭受這樣的屠殺。但莫芒移動著自己的身軀離開那軍官,裝作不知道,一句話也不肯說,更不敢說。他完全知道坎亞的脾氣,命令一經發出,坎亞便不可能再收回,而且,在這樣的情況下去勸說他,簡直是引火自焚,自尋死路。莫芒之所以能跟著坎亞這麼久沒有被砍頭,還能節節攀升,靠的就是對坎亞的瞭解。 「射!再不射朕把軍官們的頭都砍下來。」坎亞說著拔刀把不停給莫芒暗號,請求莫芒說好話的那個軍官一刀砍死了。剛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 那個軍官,不過是一念之仁,竟然就斷送了自己的生命,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下。 「作為士兵,就要服從命令,如果不服從,他,就是榜樣!」坎亞冷冷的語調令所有的人身上都不寒而慄。 「誰要是敢不盡全力,殺無赦!」坎亞補充道。 弓箭手們此時都不再猶豫了——他們還做不到因為憐憫別人而把自己的性命丟掉。剎那之間,密密麻麻的箭矢射向黑暗鬥士,也有相當一部分落在他們的自己人頭上。 就算是神仙,在這樣密集的箭矢的籠罩之中,也要脫層皮,更何況是人呢?一部分躲避不及的黑暗鬥士被射死——射傷也差不多等於射死,坎亞軍隊的箭矢都浸了毒。傷亡更為慘重的是那些不幸的賽亞人,他們背對著山頂,根本就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聽見射箭的命令,哪裡會想到這麼快,而且是朝著自己射過來的呢? 中箭的人們無一例外地躺在地上打滾,高聲地尖叫著,死亡越來越接近他們,他們也越來越痛苦。最後,他們在痛苦的最高峰死去,面目盡黑。 「中毒死的那些恐怕到了地獄會娶不到老婆,那麼醜。」莫芒身體打起了一陣陣寒戰,口裡卻故作輕鬆地說道。 然而,坎亞並沒有說一句話,或者哪怕是點一下頭。他只是緊緊地咬著下唇。他的眼睛透射出無窮無盡的怨毒,每看到一個黑暗鬥士倒下去,他的嘴角的笑意便彷彿多了一分。 「射死對方一個人,便等於是射死自己的士兵五十個,如此推算的話,這樣射下去對我有百利無一害。」坎亞盤算道。 弓箭手們眼中大都有淚光閃耀著,射死自己的戰友,讓他們覺得自己跟禽獸並無多大區別。 「軍令如山,軍令如山啊!」他們只能用這個理由來聊以自慰。 雖然有火光照耀,但下面依舊是黑漆漆的,上面的弓箭手根本就難以看清楚,更別提什麼瞄準。他們只是不停地射擊,箭矢像一群群無頭蒼蠅一樣亂衝亂撞,刺進了土堆也刺進了人的身體。 黑暗鬥士們越往上走,便越會發現難度增加了不少,現在,他們不僅要對付來自對方士兵的刀劈槍刺,還要躲避對方的箭矢。不過,也有對他們有利的一方面,對方正在和他們正面交鋒的士兵比他們更加害怕被箭矢射中。 ※※※ 魔武雖然對自己的手下的生命也並不是十分在乎,他只是利用他們來為依維斯報仇罷了。然而,像坎亞這樣極端的做法,魔武卻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 而一旁的格裡高爾卻是目瞪口呆,上一次坎亞射殺後退的士兵他看得不是很清楚。這一次,藉著光線,他看得比較清楚了,他被完完全全地震驚了! 「這還是人嗎?」格裡高爾暗暗想著,「比我們黑暗鬥士還狠,我們再殘忍也不會殺害自己人!」 不管坎亞如何狠毒,也不管山頂上射下來的箭矢有多密,一道接著一道的防線還是被黑暗鬥士們摧毀了。以前,他們就居住在龍天黑暗鬥場,四周也都是山地,他們早已習慣了在山地之中攀爬,在山地之中格鬥。並在不知不覺之中對怎樣選擇最有利於自己的地形有了一種特殊的專長。今天,正好用在這裡,可說是有了用武之地。 屍體越來越多,淋漓的鮮血順著山坡流了下去,像一道道潺緩的山泉一般,流到山腳下的時候,竟然匯合在一起,成為一條紅色的小溪。 前後受敵的守山士兵完全找不到方向。他們不知道自己是該看著山頂上面的箭矢,以防被射中,還是應該面對著瘋魔般的黑暗鬥士,和他們廝殺。 有些守山的士兵索性倒在地上裝死,要是他們遇到的不是凶殘成性而且極端敏銳的黑暗鬥士,也許,他們還真的能僥倖逃過一死。然而,他們很不幸,長期生活在黑暗中的黑暗鬥士們對於死人和活人的氣味分辨得很清楚,一個個詐死的士兵最終都變成了真死——黑暗鬥士的武器不會放過他們。 而黑暗鬥士越往上爬,他們也越發覺對方的箭愈是密集、凶狠,而對方的士兵戰鬥力也越是強勁——雖然依舊不是黑暗鬥士們的對手。現在,他們已經爬到半山腰了,照兵力分佈來推算,他們大概已經消滅了坎亞的一半兵力。 只不過,黑暗鬥士們的感覺也沒有錯誤,他們消滅的那一半兵力正是由坎亞最弱的那些士兵組成的,越往上士兵的戰鬥力就會越強,黑暗鬥士們付出的代價也便會越大。 「停止射箭!」坎亞雙手高聲嚷道。現在開始便是他的主力部隊,是時候停止射箭了。 弓箭手們如釋重負,紛紛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彷彿虛脫般,不約而同地吐出一口大氣。在這一輪輪的射箭過程中,他們前所未有地體會著什麼叫做內疚和罪惡感。 黑暗鬥士和半山腰的士兵們均是一愣,在這個時候,坎亞居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實在大大地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但是,黑暗鬥士們很快就清醒過來,沒有了箭矢的阻礙,他們殺起來更是得心應手。他們舉起手中的武器,把那些還在發呆的士兵們又砍殺了很多。這一瞬間,對於那些被殺的士兵自然是噩夢,但對於黑暗鬥士們來說卻是無比珍貴。 「跟他們拼了!」在一聲聲驚叫聲中,守山的士兵們也都清醒過來了,他們也握著武器,毫不猶豫地反擊。他們畢竟是坎亞的主力部隊,比剛才山腳下的那些士兵有組織得多。在他們堅決的反擊之下,黑暗鬥士也略有傷亡。激烈無比的廝殺在進行著,在此之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序幕而已。每一個角落,都有一大群守山士兵圍著一個又一個黑暗鬥士在廝。無數的武器在碰撞著,到處都是一片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守山士兵們咬牙切齒,而黑暗鬥士卻還是面無表情,冷靜非常,除了不幸被殺時他們會發出一些聲音之外,他們幾乎沒有發出別的任何聲音。 魔武不聲不響,望著那一個個倒下、死去的人,聽著一聲聲淒慘的叫聲,他的思緒卻好像到了很遙遠很遙遠的過去。 「依維斯,你回來了沒有?你在看著這一切嗎?」魔武抬頭望了望天際。 「黑暗鬥士王?」格裡高爾緊張得牙關直打顫,低聲叫道。 但是,魔武並沒有答理他,格裡高爾也便不再出聲,繼續非常緊張地看著廝殺的人群。 ※※※ 守山的士兵佔著巨大的數量優勢,他們圍著黑暗鬥士,小心翼翼地攻擊著,深怕自己的急功冒進會把命給丟了。有一個士兵砍死了一個黑暗鬥士,他高興得把刀揚起,舉向半空,向所有的人炫耀著,大嚷著:「賽亞國萬歲!萬歲!」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再嚷第三個萬歲,頭顱便已經著地了,鮮血從他的脖子上噴湧出來,彷彿永遠也不會衰竭,身體轟然倒地。剛剛被那士兵的聲音吸引過來的其他人,看到了這種景象,不禁一個個噤若寒蟬。 一排接著一排的守山士兵倒了下去,他們掙扎著,哀叫著。那些沒有被殺的守山士兵在黑暗鬥士這種強烈的攻勢和狠毒的殘殺面前,大都嚇得面如土色,渾身無力。如若不是坎亞一直在大聲嘶喊著,同樣害怕的軍官們出於責任不停地大吼著,恐怕很多人早就放下武器了。 「把他們砍成肉醬,狗娘養的!」黑暗鬥士們肆意地踐踏、殺戮著守山士兵,他們殺性大發。到了現在,他們也不再顧及什麼效率了,一旦心中的無盡殺氣被激起,即使他們是黑暗鬥士,即使他們如何冷靜,也難以控制得住。 淒厲的慘叫在阿爾斯山迴響著。微涼而輕柔的風吹拂著山腳下的野草,也吹拂著一面面破爛的、東歪西倒的旗幟。風吹的聲音隱約入耳,如同是奏著一首安魂曲。 然而,黑暗鬥士們的殺氣如同水銀瀉地般鋪展開來,不可竭抑。他們揮舞著手中的武器,黑色的眸子裡隱約透出綠光,他們便是一群覓食的狼,迷失在殺人的狂潮之中。此時,殺人對他們來說已經不再是魔武給他們的任務,而是他們內心的需要。 儘管慘叫聲不絕於耳,但低沉的呻吟聲仍能透過空氣,傳入人們的耳中。這兩種聲音交雜在一起,動人心魄,彷彿能穿透所有人的靈魂。 太陽從雲層裡露出了臉,陽光遍撒整個阿爾斯山,陰黑之氣頓時被一掃而光,四週一片明亮。整整一個晚上的血戰,坎亞損失慘重。 ※※※ 「稟告陛下,第三十五道防線被突破。」 「第三十八道防線被敵軍摧毀,陛下。」 「第四十三道防線無法維持。」 士兵們語氣急促的報告傳進坎亞耳中。黑暗鬥士攻勢如潮,以致賽亞國通信營的士兵跑斷了腿也不能及時匯報戰況。第三十五道,然後是第三十八道,接著又變成了第四十三道,也就是說第三十六道,第三十七道完全來不及報告,只好直接匯報第三十八道。而在他們匯報的時候,又不知道被對方突破了多少道防線。 坎亞臉上的肌肉在微微地抽搐著,兩種極端而又互不相同的感覺折磨著他。一種是如墜冰窟,一種則是如同被烈火焚燒,整個人就要跳了上去。一旁的莫芒把手指放在嘴巴裡不停地咬著,整個人像中風般不斷抽動。 「魔武,狗雜種,你去哪裡找來這群萬惡的魔鬼?魔鬼!」坎亞咒罵著。 ※※※ 正在對陣黑暗鬥士的士兵人人自危,在人數上他們佔據著絕對的優勢,但是他們的鬥志卻大都已經崩潰。對付這樣的人,黑暗鬥士即使是一對兩百個也完全沒有問題。士兵們顫抖著雙手舉著武器,也不知道往那裡刺、往何處劈,他們甚至經常傷到了自己人。 眼看,坎亞的軍隊將被摧毀,而魔武也將取得勝利了。格裡高爾興奮地輕踢著馬腹,一向不苟言笑的魔武臉上也有了一絲微微的笑容,這個笑容既是對黑暗鬥士的讚賞,也是對好友依維斯的一種祭奠。 但是,正在這個時候,山頂上突然如同大海的怒濤般衝下了至少十萬士兵!原先守在各條防線的士兵紛紛讓路,正在搏殺中的守山士兵們則一個個臉上流露出喜悅的神色。 這正是坎亞最精銳的隊伍中,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坎亞把他們派了下來。 格裡高爾由極度興奮一下子變成了無比恐懼,這個小小的阿爾斯山竟然藏著這麼多士兵,賽亞人好像從地下蹦出來的一樣,源源不絕。 那群士兵邁著整齊的步伐,狂風暴雨般衝向鏖戰中的黑暗鬥士,彷彿是要把黑暗鬥士們淹沒在他們的人浪之中。坎亞冷冷地笑著。 「報復的時候到了!賽亞的子民們!」 ※※※ 黑暗鬥士們鎮定自若,他們並沒有被這氣勢嚇倒,一個又一個的士兵在他們面前倒了下去,他們用敵人的鮮血來回答對方。他們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堅信自己是無敵的,他們身上散發出的冰冷的殺氣甚至比他們手中的武器更加鋒利,更令人不寒而慄。 一排接著一排的守山士兵加入了戰團,他們堅決地把刀劈向黑暗鬥士,武器在不斷地碰撞著,火星四起,鏗鏘之聲不絕於耳。刀斧手、盾牌隊、槍戟隊配合嚴謹,移動著腳步,步步緊逼,把黑暗鬥士們一個個地逼進狹小的空間。 「不管他們配合是何等的嚴密,也不可能做到天衣無縫。」黑暗鬥士們咬緊牙關,舞動著手中的武器,護住全身,一邊仔細地探尋著對方的破綻,耐心地等待對方出現漏洞。不過,在氣勢上,他們暫時完全被守山士兵壓住了,畢竟,黑暗鬥士的人數太少太少了。 這群士兵的組合也非常嚴密,他們一樣在等待著黑暗鬥士出現破綻,在被圍攻的時候,很少有人會永遠保持著清醒、果斷。只要黑暗鬥士稍一不慎,他們的刀便會以最快的速度劈向那個方向。 現在,已經不像此前進行的戰鬥一樣,只講求武力和凶狠,他們更多的是在拚鬥志、拼毅力、拼意志,這是更高層次的戰爭。 坎亞臉上浮現出一絲滿意的神色,這支精英並沒有讓他失望。幾千個黑暗鬥士在一片片刀光劍影之中難覓身影,如同石沉大海。 …… 「時候到了!」魔武冷冷地說道,「全部,上!」 聚集在山腳下整裝待發的黑暗鬥士們一聽到命令,立刻像箭一般地衝了上去。看似凌亂,實際上卻隱含著某種戰鬥中得來的最適合他們發揮的姿勢。 黑暗鬥士們就好像一把把利刃般將直插入對方的心臟,他們嘴唇緊緊地抿著,臉色陰沉肅殺到了極點。他們行動的時候,一陣陣陰冷的輕風在他們身旁刮起。 「殺!」魔武嘴角吐出一個字。 從山腳下衝上來的黑暗鬥士們迅速插入守山士兵之中,他們盡情地斬殺著敵軍,本來坎亞的士兵和原來的黑暗鬥士達成的均衡之勢,一下子便被打破了,被他們圍攻著的黑暗鬥士也都找到了反擊的機會,竭力地砍殺著敵軍。 各種戰場上獨有的殺人方式在各個角落裡上演著。黑暗鬥士們彷彿是一個個藝術家,而殺人便是他們的藝術,他們的身後還有腳下就是他們的成果——屍體或者是即將成為屍體的傷者。 魔武的嘴巴在蠕動著,大概是在念著一些告慰依維斯的話。他的眉毛低垂著,眼睛微閉,現在,他已經不用再睜開眼睛,用耳朵就能聽出是黑暗鬥士佔上方還是坎亞的軍隊佔了上風。他能把黑暗鬥士的叫聲和守山士兵嘈雜的哭嚷聲清楚地分辨出來。 格裡高爾一邊看著山上的戰況,一邊瞄著魔武。有很多次他都想對魔武說些什麼,但一見到魔武的臉孔,他又害怕得說不出話來。 黃昏又來臨了,涼風吹起,一陣陣強烈的血腥味瀰漫在整個戰場。 「媽呀!」莫芒累得坐倒在地上,呆呆地看著,他覺得自己已經完全麻木了,生平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死人,這麼多殘肢斷屍。在這裡,人的尊嚴被降低到最低點,就好像禽獸一樣任人宰割,像禽獸一樣無力地反抗著、掙扎著。
***************************************************************************** 第十一章血腥進行曲 戰鬥又持續了整整一個夜晚,東方的曙光又露了出來,雙方的士兵都感到身心極端疲憊。很多黑暗鬥士已經在一邊奮力抵抗著,一邊從衣袋裡掏出乾糧,胡亂地塞進自己的嘴巴。他們雖然有堅韌的鬥志,並能忍受很多常人無法忍受的折磨。但是,戰鬥進行了這麼久,他們的體力消耗非常之大,幾乎已經達到了極限。而他們之所以能堅持下去,完全是憑著強烈的求生意志,還有他們與生俱來的殺人意識。 一個團接著一個團的守山士兵在坎亞的驅趕之下,投入到戰鬥之中,投入到死亡的洪流當中。整座阿爾斯山幾乎已經看不到一小塊裸露出來的土地,它們被屍體重重覆蓋、並被鮮血浸透了。 「第六十八道防線被突破,陛下!」一個通信營士兵渾身是血,跌跌撞撞地來到坎亞腳下,顫聲說道。 坎亞重重地點了點頭,「六十八道!離最終剩下的僅僅有七八道。」他的眼睛佈滿了血絲,頭髮散亂,面容憔悴。「這群人是如何做到激戰幾十個小時之後,還能繼續往上衝的?」 「去,下去指揮!」坎亞用腳踢了踢委頓在地上的莫芒,說道。 「什麼……是!」莫芒大夢初醒般揉著眼睛走了下去,他盡力地保持著筆直的勢姿,讓自己不去想那些恐怖的黑暗鬥士,他心中最大的念頭是逃跑,因為面對那群人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但是,他更知道,只要他稍微一轉身,坎亞就絕對會讓他身首異地。 山頂上灑下滾油、石灰水、石灰之類的東西,一群接著一群的守山士兵都被灼傷。黑暗鬥士則撐著守山士兵的屍體,如同撐著一面面盾牌,把自己的身體置身在這保護傘之下,繼續有條不紊地前進。 「殺,殺,殺死他們!」莫芒四手亂張,胡亂地揮著,活像一隻受驚的大馬猴。 「快點淋,淋死他們!」莫芒不停地亂叫著,他已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只覺得不叫就受不了。 …… 「哇!哎呦!」格裡高爾在馬背上手舞足蹈地驚叫著,緊接著,魔武便看見格裡高爾跌了一個四腳朝天。 「哎呦!這匹死馬!」格裡高爾一邊摸著屁股,一邊站起來。原來,他剛才一時激動,用力過度,把馬踢得飛跑起來。緊接著,便發生了以上的這幾幕。 魔武平靜無比地看了一眼格裡高爾,然後,又繼續喃喃自語起來。 …… 山上的戰鬥依舊在進行著,黑暗鬥士們的殺氣完全被激發起來。他們把一具具屍體當石頭般往上面拋擲,有些守山士兵在剛好要把滾油澆淋下來的時候,受到屍體的碰撞,竟然把油朝自己身上倒。周圍的士兵和他一樣遭殃,被燙得渾身糜爛,倒在地上哭嚷著。 黑暗鬥士們一邊拋擲屍體一邊前進,上一次,他們已經吃了那些東西的虧,這一次,他們也學聰明了。 「澆啊!澆啊!你們這些蠢驢!蠢驢!連滾油都不知道怎麼澆!往那個方向啊!那個方向人多!媽的,這都要我教你們嗎?」莫芒氣急敗壞地命令著。而同樣慌張的士兵也只好任由他擺佈,把滾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倒下去。 滾油、石灰、石灰水很少會命中黑暗鬥士,可憐的是那些死去的人們。他們被人殺掉之後,屍體也不得安寧。 黑暗鬥士越來越接近莫芒所處的防線了,莫芒心中的恐懼也越來越強。在山頂的時候他只是隱約感到黑暗鬥士們身上有一種死亡的氣息。而現在,他親身置身在那股濃烈的死亡氛圍之中,他感覺自己就好像墜入了一個冰冷的深淵,他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你……你,給我看著。」莫芒上唇碰到下唇,語不成調,說道,「給我看著!我去向陛下匯報。」 說完之後,莫芒呼啦啦地朝著坎亞跑了過去,現在,整座阿爾斯山,也只有在坎亞的身旁才能讓他感到安全了。 猛地撲倒在坎亞的腳下,莫芒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坎亞……陛下,第七……七十三條防線就要被對方摧毀。」 「你居然敢臨陣脫逃!」坎亞不知道從那裡抓來一把刀,一下子就把莫芒的腦袋削掉了一半。 「朕有叫你回來匯報嗎?」坎亞眼睛裡流露出無比的嗜殺之氣。 「全體士兵聽令,殺!」坎亞舉起手中血淋淋的刀,嘶啞著聲音大嚷道。 「賽亞國萬歲!陛下萬歲!」雄壯而悲愴的叫聲響徹四周,地動山搖,風雲也為之變色。所有的士兵們抱著必死的信念,衝向黑暗鬥士。 ※       ※       ※ 「來了!」魔武倏地張開眼睛,精光四射。 「你們,要受到懲罰!最嚴酷的懲罰!」魔武吼道。 魔武伸出雙手,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的手指,然後又望了望蜂擁而下的坎亞士兵,如同是在衡量著彼此的距離。 「黑暗狂龍!去,去,去噬咬他們!」 所有的黑暗鬥士在聽見這句話後,一個個都在準備著面對即將來臨的黑暗,準備著在黑暗中看見那美妙的閃電,那極度凶殘的九條狂龍,聽見那轟隆隆的雷聲。他們早就習慣了魔武的這一招了,他們內心都堅信著自己會看到這一切。 然而,黑暗鬥士們錯了,他們沒有看見也沒有聽見他們以為會出現的一切。太陽依舊光輝奪目,天空明淨無比,風兒柔柔地吹過,把黑暗鬥士們的衣服吹起,淡淡的野草香撲入鼻孔裡,遠處,甚至有蝴蝶在花叢裡上下盤旋著。 黑暗鬥士們一邊在進行著殺戮,一邊卻詫異萬分。「出了什麼事?黑暗狂龍呢?」他們手中的武器並沒有緩慢下來,但他們的腦子裡卻都充滿了問號。 「黑暗狂龍?黑暗狂龍哪裡去了?」格裡高爾也呆呆地看著魔武,而魔武則緊咬著嘴唇,看情形是在激發出全身所有的力量。 「該不會是黑暗鬥士王的魔法、武技全部喪失了?」有些黑暗鬥士開始疑惑著想。這樣一來,他們手中的動作便不知不覺地緩和下去。但很快的,他們便發現事情並不像他們想的那樣。 守山的士兵先是感到一陣難以忍受的寒冷,腳步緩了一緩。很快,他們就好像凝固一般,站立在地。 坎亞在一愣之後,也回過神來,「殺!」坎亞雙目赤紅,悶雷般叫道。 天空似乎更亮了,風驟然靜止了,鏖戰中的人們都不自覺地停止廝殺。因為他們似乎聽見一種尖銳卻又低回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這聲音令極端的痛苦、極端的仇恨、極端的哀戚融合在一起,並從自己的心底深處泛出。 有些人已經張開嘴巴,發出無聲的哭泣,眼淚和著鮮血從眼睛裡流了出來。在這一刻,所有的塞亞國士兵完全被這種東西緊緊抓住了,他們想起自己一生中最溫暖、最痛苦、最仇恨的時刻,他們已經再沒有任何一絲力氣來反抗。 黑暗鬥士的意志力稍強,而且那股力量並不是對著他們而發的,所以對他們的傷害要輕微許多。但在這一刻,他們也軟綿綿的,不再能拿起刀來殺人。 黑暗的極端便是無盡的光明。沒有人見到張牙舞爪的黑暗狂龍,守山的士兵們只覺得身體像是被某樣東西輕輕地撕扯著。他們想笑,但是笑不出來,他們像一群啞巴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 坎亞面目無比猙獰,大聲吼叫著,但他的吼叫卻並不能把那股足以摧毀世界的氣驅散。他比戰場上除了魔武之外的任何一個人都更明白,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事情。他已經不會再煩躁了,正如極度黑暗便是極度光明,極度煩躁也等於極度冷靜。他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冷靜,更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煩躁。 士兵們越來越感到難受了,他們渾身燥熱,每一寸皮膚都如同被火燒灼著。 緊接著,他們又好像是被一根根針刺入骨髓,痛苦遊遍他們的整個身體,讓他們感到生不如死。 但立刻,又好像緩和了下來,一股舒服而溫暖的感覺傳遍了他們的身體每一個毛孔。士兵們彷彿從地獄一下子到了天堂,他們臉上的神情無比緩和,如同進入了極樂世界。 不過,這種感覺僅僅是一瞬間。馬上,士兵們感到五臟六腑都像被一塊塊通紅的烙鐵在燙熨著,全身如燒灼般痛苦。 士兵們的身體開始膨脹了,鼻孔、嘴巴、耳朵都在滲出血來。天空中隱約有雷聲在響著,那些怪異的陽光也幻化成一條條光亮無比的龍狀物。 一個個士兵落在地上,鮮血從他們身體的每一個毛孔裡激射而出,這麼一會兒之間,那些士兵全部變成了屍體。 黑暗鬥士們屏住呼吸,在這麼一剎那,他們見到了世界上最慘無人道的殺戮方式,這樣的景象將深深地刻印在他們的腦海中,一輩子也無法消失。格裡高爾顫抖著,再次從馬背上跌落下去,站也站不起來。 ※       ※       ※ 而在這時,風楊卻碰上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風楊團長,我們已經快到阿爾斯山了!」報告的人一副通信營士兵打扮的模樣。 風楊臉上呈現出茫然的神色,「哦!」 「屬下還有一樣東西要呈獻給風楊團長。」那士兵跪在地上。 風楊看了看士兵,「什麼東西?」 「屬下可否進一步說話?」 「在我們軍中沒有秘密可言,盡可以在這裡說!」 「屬下來自埃南羅,曾經在風楊少爺的府中當過僕人。」那士兵東張西望,悄聲說。 風楊一愣,手靠向腰胯,又隨之一笑,「來吧,你儘管來吧!」 那士兵把手放進懷中,向前走了幾步,然後,突然加快速度,同時,手從懷中伸出,一道亮光閃過,匕首向著風楊揮去。 索特大吃一驚,想抽刀抵擋卻已經來不及了,只得連聲叫:「小心!」 「哈哈哈。」風楊大笑幾聲,劍早已在手,隨手一揮,那士兵在眨眼之間已被他劈成兩段,分成兩段的身體兀自在地下掙扎不休。 風楊看了看那個即將死掉的士兵,「想不到坎亞連這種手段也使出來了!」 「風楊團長,難道你早有察覺?」索特驚詫不已,在那士兵把匕首從懷中掏出之前,他並沒有看出任何跡象。 「我在埃南羅的家從來不會有人稱呼我風楊少爺。」風楊笑了一笑,「而且,我們軍中何時會有這種非要接近幾步的做法呢?」 「屬下倒是沒有留意到。」索特慚愧不已。 「這也不怪你!」風楊輕鬆地笑著,突然,面色一變,「索特,你看!」 索特看著那被砍死的士兵,臉色變了幾變,地上赫然寫著四個血字:「死不瞑目?!」而那些血自然是那士兵從自己被砍斷的缺口用手指醮取,然後寫出來的,在這種情況下,做這件事情需要的堅韌和毅力簡直超出人的想像能力。 「勇士也!好好厚葬!」風楊面容一正,他作為一個自小就接受正規軍事訓練的人,對於真正的勇士,無論是敵是友,都會抱著莫大的敬意。 「是!」索特也是感佩不已。 ※       ※       ※ 「殺!」魔武低吼一聲,騰空而起,直向坎亞飛去。 黑暗鬥士們醒悟過來,持起武器繼續砍殺著那群到現在還在目瞪口呆的敵軍。他們把刀朝著敵軍的掃去,將對手砍成兩段,另一群黑暗鬥士用長槍串著那些士兵,一槍過去就是五六個,直至沒柄。 叫嚷聲此起彼落,守山士兵們鬥志盡失,本來他們如果能穩住陣腳,由於在人數上佔據絕對優勢,他們至少也可以立於不敗之地,可惜,他們現在已經急急如喪家之犬,一個個只想逃之夭夭。在剛剛衝出來的時候,他們都是抱著必死的信念的,但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他們忍不住要逃跑。理想和現實畢竟不是同一回事。 此時,坎亞已經在和魔武戰鬥,軍官們也各自逃命,沒有人再能約束士兵們了。他們完全失去了戰意,四散奔逃。黑暗鬥士們哪裡肯放過他們,黑暗鬥士們肆意地戲弄著他們,殘殺著他們。 ※       ※       ※ 「受死吧!」魔武面對著坎亞,冷冷地笑道。 論武技,坎亞在魔武之下;論魔法,坎亞更遠遠不是魔武的對手。魔武本來可以在幾招之內就取坎亞的命,但是,他卻選擇了折磨他,所以,這場本可以立刻結束的決鬥被延長了。 一股利刃般的氣體向著坎亞而去,摩擦著空氣,隱約有火星四處閃現。匆忙之中,坎亞彈起左腳,狼狽不堪地打了一個滾,在地上抓起一個士兵的屍體一擋,那屍體被戳出了一個大洞,鮮血流湧而出。坎亞總算躲開了這一招。饒是如此,他的腳還是被餘氣所傷,又熱又疼。 魔武又長身而起,閃電般地攻出一掌,去勢若無若有,若隱若現。 坎亞大驚失色,剛才試探性的過招,他已經知道魔武的功力在自己之上,非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以硬碰硬。但此時卻又來不及躲避,只好狠狠地咬了咬牙,舉起了雙手,用盡全力地向前推去。 「哇!」坎亞吐了一大口鮮血,跌跌撞撞地向後退去。 「君臨天下!」坎亞發了發狠,一掌擊出。他身為「一流位」的高手,盡力施為之下也是非同小可,漫天瀰漫著一片飛沙走石,地面上的雜物都被捲了起來,風聲如同波浪般咆哮著,氣勢洶洶向著魔武襲去。 魔武彷彿置身於風暴之中,但他仍然不動聲色,只是用右手向那風暴的中心擊出一掌。頓時,一切煙消雲散。但他並沒有痛下殺手,他只想將坎亞慢慢折磨而死,就好像貓戲老鼠。 「果然厲害!」坎亞很不自然地冷笑著,面色蒼白。他已經拋棄了幻想,像魔武這樣的人,自己絕對不可能勝過他。不過,他還沒有到完全放棄的地步。 這種情形魔武當然也看在眼裡,「折磨才剛剛開始呢!」他冷冷地想著,默默地向著坎亞連發兩掌,同時,用腳尖向著坎亞小腹踢去,虛虛實實,實實虛虛,讓坎亞幾乎無從分辨。 「砰砰」,坎亞又接連中了兩掌,胸口的肋骨至少斷了兩根。若非坎亞咬著牙強自忍住,恐怕又會是鮮血狂噴。 修習了這麼多年武技,不單比起依維斯大為不如,在比依維斯要低上一級的魔武面前也仍然無還手之力。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從坎亞心頭湧起,剎那之間,他覺得自己簡直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妻子死了,國家也將滅亡,一切都將失去,奮鬥了一生到頭來卻什麼都不能得到。 魔武冷笑著,蓄滿勁道向坎亞攻去,坎亞只覺得胸口如被大石緊緊壓住,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無暇細想,竟然用自己的身體筆直地向著魔武的身體撞去,使出了同歸於盡的招數。 「想死?哼!沒那麼容易!」魔武冷冷地叱道。將力道即刻收回,把坎亞的身軀纏繞在自己的雙手之間,用力轉了幾個圈,然後高高拋下。 坎亞在半空中翻了一個觔斗,穩穩地站在地上,又用最快的速度向著魔武攻擊。剛才魔武的一擊讓他受傷頗重,而他現在竟然哼都沒有哼一聲,就又繼續攻擊。「魔武有無數殺我的機會,但他沒有殺我。」坎亞盤算著,「看來是不想我死得那麼輕易,要將我折磨而死。好!我正好利用這一點來攻擊他。」 坎亞冷冷地笑著,完全不顧自己全身留下多少破綻,不要命地攻擊著魔武。 魔武不停地向後退著,他沒料到坎亞會採取這種打法,但他的武技畢竟遠較坎亞為強。只見他急速向後退去,身體彷彿在半空中飄浮著,坎亞那如潮的攻勢竟然連他的衣角都沒碰到。 「果然厲害!看這一招!」坎亞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舌頭,企圖利用那椎心的痛苦來激發自己的潛能。瞬時間,他整個身體好像被充了氣一樣,膨脹起來,他緩緩地一步步向著魔武走過去,身後留下一串串腳印! 「這樣的招數都使出來了。」魔武瞥著坎亞,表面依舊如同無風的湖面一樣平靜,內心卻是翻騰不休,「的確非同小可。」 此時,魔武也不敢再有絲毫的大意,他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運起十成功力,聚精會神地看著坎亞。他知道坎亞並不像自己一樣,要慢慢折磨對方,他的目的只是要置自己於死地而已,甚至不惜任何代價。這樣的對手,無疑是可怕的。 又是黃昏了,殘陽如血,投映在兩個人的臉上,阿爾斯山彷彿消失不見了,只有他們兩個人站在大地的中心。「轟!轟!」,兩大高手盡力施為之下,發出一陣陣巨大的爆炸聲,整個山頭幾乎被掌風激起的暴風蕩平,土塊、石頭飛上半空,然後又劈里啪啦地灑落下來,把戰鬥中的雙方士兵打得鼻青臉腫。 他們的力道繼續在躥升著,阿爾斯山在顫動著,坎亞那華麗的宮殿也隨之起舞,「轟隆!」宮殿轟然倒下,灰塵四起,豪華景像片刻之間便無影無蹤。伴隨著宮殿的倒塌,一聲聲慘叫從裡面傳出。 坎亞繼續緊咬著舌頭,口鼻都有血在逐漸滲出,雙腳在不停地深陷下去。「絕不放棄!絕不!」他不停地對自己說道。 而魔武面色肅然,雙手平舉著,力道從他身上源源不斷地流出,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力量是無窮無盡的。 周圍一片靜寂,所有的人都忘記了自己置身於何處,忘記了自己正在被追殺,或者是正在追殺敵人。他們像一尊尊石像般站立著,一動也不動,完全被這景象吸引住了。 「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忍受多久。」魔武的目光越來越澄澈,他心裡清楚:照這樣下去,坎亞非要力竭而亡不可。 坎亞的身體已經被土埋到腋窩之下了,而他的臉色也頹喪絕望之極。他想不到魔武的功力竟然已經達到了如此深不可測的地步,即使是自己竭盡全力也仍然難逃失敗的命運。他已徹底絕望了。 依維斯,你死了,但你依然陰魂不散地纏住我,纏住我。你帶走了我的妻子,我的阿雅,現在,你還要把我也帶走了。你太狠毒了! 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出於私心,而是為了賽亞國,為了賽亞國的人民,我沒有錯,沒有!阿雅,你為什麼要死?為什麼要離開我?你這個賤人!我對你那麼好,對你千依百順,你居然離開了我! 我的宮殿,我華麗的宮殿,就這樣沒了,魔武,魔武,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做鬼也要把你碎屍萬段。 士兵們,死去的萬萬千千勇敢無畏的士兵們,你們死得好,死得其所!你們可以安息了,因為你們是為了祖國,為了我們的宏圖偉業而付出生命。你們做得好!你們是賽亞國的好子民,我,賽亞國國王,至高無上的坎亞,以你們為榮。 無數念頭在坎亞的腦子裡紛至沓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句話也許在大多數人身上適用,但顯然並不包括坎亞,終其一生,坎亞沒有一刻覺得自己是在做一件錯誤的事情。除了在阿雅死去的時候,他有過短暫的後悔之外——但他沒有覺得自己是錯的。其餘時候他都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沒有一絲的不安和後悔。 「依維斯,我至今也不後悔殺了你!哈哈哈哈哈,魔武,你能殺我一人,滅我賽亞國,你還能滅了其他國家嗎?滅了全世界嗎?哈哈哈哈!」坎亞倏地垂下雙手,放棄抵抗,模模糊糊地嚷道。接著,坎亞自斷全身經脈,吐血而亡。 魔武突然感覺自己的力量如同奔流不息的河流般暢通無阻,一驚,想馬上收回,但已經來不及了,他怎樣也沒想到坎亞會自動撤去掌力。 強大的力道把坎亞身前的土地炸出一個深度足足有三十米的大坑,坎亞的屍體從地裡面彈了出來,和著泥沙,高高地飛上去。 「依維斯!仇,我已經報了!」魔武心有不甘地嚷著,他飛身而止,向著坎亞的屍體連連發掌,盡情地發洩著自己的怒火。 魔武冷酷地分解著坎亞的屍體,每一個部位他都不願意放過。他怪笑著,臉上噴滿了鮮血,天才知道他從中得到了多大的愉悅——報仇的愉悅。所有的戰士都被嚇呆了,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著。 已經是夜晚了,今夜的月亮出人意外的明亮,也許是為了讓這群人看得更加清楚,讓他們都得到教訓。 「完了!哈哈哈哈哈哈!完了!哈哈哈哈!依維斯,我終於,終於為你報仇了!報仇!」魔武狂笑著,坎亞的屍體全部被分解了,散落在山頂。魔武站在被自己又蕩平了一次的山頂,怔怔地望著以往依維斯房間所在的地方。明月高懸,流螢飛舞,一瞬間,許許多多的往事湧入腦海,很多本以為模糊的記憶此刻變得無比明晰,彷彿就在眼前,觸手可及。依維斯淡淡的笑容,好像遍佈在每一個角落裡,每一處地方都充滿著依維斯的身影,紅色的頭髮在空中飄動著,瘦削的背影彷彿就在面前走過。魔武忍不住潸然淚下。 ※       ※       ※ 醒悟過來的黑暗鬥士繼續追殺著對手,附近居住的賽亞人民也成了他們殺戮的對象。又經過整整三個小時的追殺,阿爾斯山周圍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個活著的賽亞人。士兵們、老人、小孩、懷孕的婦女、無辜的青壯年全都伏倒在血泊中。 意猶未盡的黑暗鬥士為了預防其中還有活人,又再次從頭至尾把屍體一具接著一具地砍過一遍,他們把屍體堆翻轉過來,把壓在下面的屍體也胡亂地砍殺一通。他們的神情是那樣的專注,彷彿是在雕琢著一件件藝術品,而不是在進行著一樁樁無比血腥的行動。 黑暗鬥士們完全把魔武的仇恨當成自己的仇恨,他們發洩著魔武尚未完全發洩出來的怒火。他們的身體都是血紅一片,彷彿剛從血液裡撈出來一樣,天上的月亮好像也被染紅了,那紅通通的光亮,令人望而生畏、觸目驚心。 阿爾斯山在顫抖在悲泣,這是歷史上最悲慘的一幕。晚風彷彿是在長長地歎息著,為著這難以承受的哀痛,為著這群死去的人,不管他們是賽亞人,還是黑暗鬥士。
***************************************************************************** 第一章四顧茫然 在魔武和坎亞正在戰鬥的同時,藍達雅三大魔法軍團團長正在接待著他們的埃南羅客人——佛都。 「久聞埃南羅佛都親王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第二魔法軍團團長洛奇格和第三魔法軍團團長亞里克齊聲說道。 「佛都親王膽子可真大,竟然帶了兩個侍衛就敢直闖來見我們,在下欽佩萬分!」費力不冷不熱地說道。 「多謝三位團長的厚愛,三位團長才真是器宇不凡呢!」佛都說道,「其實不是我膽子大,我來的時候我的屬下也曾勸我不要來,怕我會有危險。但是,我想三位乃是當世豪傑,絕無可能加害於我,於是也就無所顧忌了。」 「佛都親王是稀客、貴客,我們好好招待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會反而去加害於你呢?佛都親王不必多慮。」三大魔法軍團團長一齊說道。 「佛都我也正是這樣想,相信三位也知道我今天來的目的。」佛都說道,「上一次我派使者過來,幾位團長都說要考慮清楚,不知道現在考慮得怎樣了?」 「實不相瞞,事關重大,我們還沒有完全商議好呢!」洛奇格望了望其他兩個團長。 「佛都今天來這裡就是想對大家說,我們埃南羅絕對不僅僅是在口頭上說說而已,我們是有誠意的。我不知道各位對我提出的意見有什麼異議,或者是有什麼顧慮?」 「就我們本人來說,我們絕對不會懷疑佛都親王的誠意。但是,我們要令我們管轄下的士兵、百姓也相信才行,否則的話,民怨載道,我們又怎麼好意思把這個爛攤子交給你們去收拾呢?」亞里克說道。 「我在這裡說一句,只要我們攜手合作,世界便將是我們的。三位團長都是當世英雄,自然也希望能有一番作為,而現在,就有這麼一個好機會擺在大家的面前,只要我們精誠合作,我們的前程將無可限量。而且,我們會讓藍達雅所有人都過得比以前好。而幾位團長也將肯定會有所獲益。如果三位團長對我的話有所懷疑,大可以把我扣住,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從這裡走出去。」佛都說著從懷裡掏出了三份協議書,分別遞給了三位魔法軍團團長。 「……每一個團長將得到軍費十萬鑽石幣,及與身份相當的權力……」亞里克兩眼發光,特別是讀到十萬鑽石幣的時候,臉色更是立刻紅潤起來。其餘兩位團長也都面露喜色,他們雖然貴為團長,但藍達雅向來比較封閉,賺的錢也不多,何曾見到十萬鑽石幣這麼大的數目啊! 「只要大家同意的話,我們立刻便可把這份和約簽了,以後大家就都是一家人,有福共享,有難同當。」佛都察言觀色。 「可是,佛都親王,不是我信不過你,只是這麼大一件事情,就用一張紙來決定,好像也太兒戲了一點。」洛奇格憂心忡忡,他很想要錢,可是,他還不想日後失去兵權、掉腦袋。 「洛奇格團長請放心,不瞞大家說,佛都我志在天下,如果連這點誠信都做不到,又以什麼來讓天下人追隨於我呢?」佛都說道。 「我們也願意相信佛都親王是個講信用的人,只不過軍中大事,非同小可……」亞里克也是面現憂色。費力則一言不發。 「埃南羅他日如果違背了和約,佛都當如此桌!」佛都說著猛然抽出佩刀,一刀把他身體前面的桌子劈成兩半,刀聲鏗然迴響,不絕於耳。 「好!佛都親王是個爽快人,既然大家都有志於天下,也不應該再互相懷疑,我們同意了!」費力望了望洛奇格、亞里克,說道。 洛奇格和亞里克本來就心動不已,如今見到佛都如此表態,而費力也已經表示同意,也就不再諸多推搪了。就這樣,佛都輕而易舉地控制了整個藍達雅。 ※       ※       ※ 散會之後,費力將佛都送了出去。 「費力團長,多謝了,你那額外的十萬鑽石幣,我一定如期送到。」佛都低聲對費力說道。 「多謝佛都親王抬舉!日後如有用著費力的地方,費力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費力拍著胸膛,說道。 「好說,好說。」佛都說道,「費力團長,這一次要不是你的鼎力相助,埃南羅要想兵不血刃地使原藍達雅第二、第三魔法軍團歸順,可以說絕無可能!」 「佛都親王雄才大略,費力不及您萬分之一,如果費力不幫助您,也自然會有其他人幫助你。埃南羅乃是天命所歸!」費力說的倒是好聽,如果佛都沒有給他加多了十萬鑽石幣,他會否做這樣的事情,還真難說呢。 「費力團長過謙了。」佛都笑道,「到此為止吧!費力團長你已經送了這麼長一段路程,我也不敢再勞你駕了。」 「那好,佛都親王,就此別過!」 「藍達雅,這個所謂高度文明的民主國家在長老們走的走,死的死之後,幾乎和一盤散沙完全沒有區別。這就是長老會一直實行愚民政策的下場。結果長老會滅亡,藍達雅也就隨之滅亡了!實在應引以為戒!」佛都暗自想道。 ※       ※       ※ 死神之渴望。 一望無際的沙漠上,在烈日毒辣的烤照之下,就連生命力一向異常堅韌的仙人掌也顯得毫無生氣。遠處,有一隊駱駝商隊在行走著,駱駝還有騎在駱駝上面的人都耷拉著頭,看得出來,他們也被這種天氣折磨得完全喪失了活力。不過,願意頂著這樣的日頭出門,實在讓人不得不佩服那些商人對金錢的慾望。也許,如果沒有金錢做保證,性命在他們眼中並不太重要吧! 不過,也幸虧有這些商人,不然的話,居住在沙漠兩頭的人們就無法互相交流了。 璐娜赤著腳從屋子裡衝了出來,但馬上又退了回去,沙子實在是燙得厲害,幾乎讓她的腳底的皮都脫了一層。 「鞋呢?鞋呢?」璐娜搜尋著屋子的每一個角落。但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好像處在一種極端眩暈的狀態之中,東西在她眼前掠過,但她視而不見。長期孤獨、半禁閉、思念依維斯的三重煎熬已經使她有點精神恍惚了。 「鞋呢?鞋子在哪?」璐娜氣喘吁吁地抓著自己的頭髮,聲嘶力竭地叫著,彷彿只要這樣一叫,鞋子就會自動跑出來一樣。她跌跌撞撞地在屋子裡行走著,各種物品紛紛被撞落在地,屋子裡一片狼藉。 「璐娜,璐娜,你怎麼啦?」正在此時,楊秋跑了進來,放下手中的獵物,衝過去把情緒失控的璐娜抱在懷裡。 「傻孩子,真是一個傻孩子!」楊秋歎息不已。 「我,我的鞋子,鞋子!」璐娜說道。 「在這呢!」楊秋說著把鞋子套上了璐娜的腳。 「我走了,我要出去,我要去把水晶盒挖出來。」璐娜從楊秋的懷抱裡掙脫開來,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等等我。」楊秋也跟著出去。 璐娜置若罔聞,蹣跚著腳步,向著前面走去,一邊還喃喃自語道:「依維斯,依維斯,你還好嗎?昨晚,昨晚,我又夢見了你。依維斯,我想你,想你!我再也不想壓抑自己了,我要回到你身邊,不管你怎樣對我,不管你是否愛我,我都永遠也不離開你,永遠!」 淚水從璐娜的臉龐滑落,珍珠一樣,跌落在沙子上,轉瞬便被乾渴的沙吸乾了。 楊秋亦步亦趨地跟隨在璐娜的身後,終於,璐娜在一株仙人掌下停下了腳步,這是附近沙漠裡最為高大的仙人掌。 璐娜撲倒在仙人掌下,瘋狂地用手向下挖著,尖銳的沙子劃破了她柔嫩的肌膚,一點點血滲漏出來。可她卻恍然不覺。 「你在挖什麼啊?璐娜,讓我來吧!」楊秋說道。 「不!我要自己挖!」璐娜頭也不回,語氣堅決地說道。 無數次,璐娜走到了這裡,在四周徘徊著,但就是下不了決心去挖它出來。她怕一旦挖出來自己就會忍不住立刻離開這裡,去找依維斯,她告誡自己,不能挖,不能挖!但她一晚接著一晚地夢見依維斯,她無法讓自己不去想念依維斯,依維斯的身影佔據了她的整個思想,她想壓制,但無可奈何,她對自己的感情完全無能為力。而今天,她終於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挖出來看一看。 一個精緻的水晶盒子顯露了出來,璐娜小心翼翼地捧了起來,用手掃、用嘴吹去了上面的沙塵。然後,她迫不及待打開了它,一顆通紅的水晶顯露在璐娜的眼前。 「水晶變紅了,它變紅了!依維斯想念我,依維斯想念我啦!」璐娜摸著那顆水晶,眼裡淚水狂湧出來,欣喜若狂地高聲嚷道。 「哎!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容易衝動,這麼小的一件事情也可以搞得風風火火的!感情而已嘛,一晃就過去了。」楊秋口裡不說,心裡卻想道。要是璐娜知道他此刻的想法,恐怕非嘔血不可。 「依維斯,我要去見你,我要馬上去見你!我要去阿爾斯山見你。」璐娜語無倫次地說著,像瘋子一樣吻著那顆水晶。 「我帶你去吧!」楊秋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說道。他並不是一個勤奮的人,更不是熱心腸的人,但是,他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帶璐娜出去,首先,璐娜愛的是依維斯,而依維斯是故友的兒子,是自己親手交託給達修的,又是自己得意弟子的朋友;其次,璐娜再這樣在這裡呆下去也不是辦法,遲早會發瘋的;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璐娜是自己帶進來的,自己有責任把她帶出去,而且送走她,自己就可以過以前那種平靜的生活了。 「謝謝,謝謝!」璐娜興高采烈地跳了起來,對著楊秋的臉上就是一親,「依維斯,我可以見到你了。叮噹,我也可以見到你啦!」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哎!」活了一大把年紀,第一次被一個小女孩親,楊秋不禁有點面紅耳赤。 但璐娜可不管那麼多,她蹦蹦跳跳地順著來路跑了回去,心裡不停地想像著重見依維斯的景象,同時一遍接著一遍地想著:依維斯會對我說他喜歡我嗎?我要怎樣才能讓他徹底地愛上我呢?依維斯,我終於可以重新見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麼想念你嗎?你在想念我,我知道的,我知道了!所以我要馬上去見你,馬上! 戀愛,使每一個聰明人都變成傻子,如果璐娜知道她去阿爾斯山將面對什麼樣的景象,她大概寧可自己從沒到過那裡吧。 ※       ※       ※ 聖歷2109年7月12日。 西龍皺了皺眉頭,抬頭望過去,阿爾斯山早就映入眼中了,空氣中隱約飄來一股臭味,。軍隊在行進著,馬蹄「得得嗒嗒」地踩踏著地面,風吹拂著高高舉起的軍旗,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調整,星狂的軍隊陣容鼎盛,甚至跟以前的頂峰時期相比也猶有過之。 「我猜想,一定是我們最先抵達阿爾斯山,依維斯總統領的大仇最終要由我們來報!」維拉說道。 「我也是這樣認為。」菲雅克應和道。 星狂臉色凝重,「報仇的時候終於到了,等了這麼久,為依維斯總統領報仇的時候終於到了!」 「所有的士兵注意,打起十二分精神。」星狂高聲嚷道。長久的壓抑和悲痛使他一想到即將就可以報仇了,便興奮得熱血上湧。 「阿爾斯山就在眼前了!」西龍望了過去,一種難言的悲傷攫住了他。阿爾斯還在這裡,往事歷歷在目,依維斯卻已經不見了,這叫人情何以堪! 白木、那蘭羅也都是悵然若失,坐在馬背上呆呆地仰望著阿爾斯山。 隨著隊伍的前進,那腐臭也越來越濃。星狂派出去的偵探兵還沒有回來報告任何消息。 「好臭啊!」維拉開腔道。 士兵們也都屏住呼吸,默默地行進著。從星狂的臉色中還有周圍的氣氛,他們也都感覺到將會發生什麼事情,這麼多天的征戰就為了今天,他們將要在這個神聖的日子為依維斯報仇雪恨。 天空瞬息萬變,柔軟的風吹拂著這支隊伍,彷彿是在撫慰著這支因仇恨而躁動的軍隊。他們至今都不知道阿爾斯山已經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 而與此同時,傑倫和風楊也率軍向著阿爾斯山方向前進,他們和星狂的軍隊一樣都自以為是最先到達阿爾斯山的。 …… 「阿爾斯山已經被魔武大人佔領了!坎亞業已殞命!」三支前進中的軍隊幾乎在同時收到了消息。 所有的士兵一聽到這個消息立刻歡呼一片,軍隊頓時變成了歡樂的海洋,士兵們舉起武器,高聲唱著歌曲,發出排山倒海般的聲音,飛奔著向阿爾斯山前進。 分別在三處地方的西龍、星狂、傑倫、風楊等人則像被雷擊中一樣,久久也說不出話來。他們事先都一直在考慮著怎樣攻打坎亞,考慮著每一個細節,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演變成這個模樣。 「依維斯的大仇已經報了!依維斯的大仇已經報了!」那四個人腦子裡都盤旋著這個念頭。胯下的戰馬也很聽話地慢慢走著,陽光照射著他們沒有表情的臉龐。 ※       ※       ※ 下午5點半,三支軍隊同時來到了阿爾斯山。 「西龍。」魔武眼睛裡有淚珠兒在打轉。 「魔武!沒有想到卻是你為依維斯報仇。」西龍激動地說道。他的視線從星狂、風楊、傑倫身上掃過,星狂、風楊和傑倫嘴唇動了動,但都沒有說一句話。士兵們歡騰的笑聲在他們耳際迴響著,但他們不為所動,只是默默地站著,互相對視著,好像整個世界已經靜止了一樣。 太陽掙扎著,掙扎著,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落下。月亮升起來了,整個阿爾斯山沐浴在它的清輝之中,一種淒涼的感覺油然而生。螢火蟲四處飛著,停留在這五個人的頭上、肩膀上、手背上,可他們就那樣站著,一動也不動。 依維斯死了,報仇與否在這個時刻好像也顯得不太重要了。露水打濕了他們的頭,他們裸露在衣衫外面的手。風輕輕地吹著,把他們眉毛上的水珠兒吹了下去,跌落在地面上。 「哎!」站了許久之後,西龍歎了一口氣,靜靜地望著四周。以往風景秀麗、樹木濃郁的阿爾斯山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廢墟及一具具賽亞人的屍體。白天時在路上聞到的濃重的臭味,無疑就是從這些屍體上發出的。 「這麼多無辜的人的死,都是坎亞一手造成的。」西龍幽幽地說道,「依維斯,他們像你一樣無辜。」 「路是他們自己挑的,他們罪有應得,我不覺得這裡有任何一個無辜的人,可惜,可惜我不能親自為依維斯總統領報仇!」星狂的憤怒和惋惜之情,溢於言表。 「他們的確無辜。」風楊也是一臉痛苦的神色。 浮雲遮住了月亮,天色暗了下去。這個夜晚,對於他們來說,仍然痛苦的,仍然是不眠的。 …… 聖歷2109年7月13日,在西龍和風楊的指揮下,十萬個士兵花了整整一個下午,才總算把原先暴曬在日光下的賽亞人屍體全部埋葬了,但阿爾斯山周圍的臭氣卻經久不息。 至此,「坎亞之亂」結束,原「前進軍」四路大軍匯聚一堂,「永久中立之地」再次落入原「前進軍」的手裡。然而,大仇得報的四路大軍也失去了目標。阿爾斯山的每一個人頭上彷彿都籠罩著層層濃霧,不知道究竟應該何去何從。 或許,一時的迷茫,只不過是為了等待新的變化。 ※       ※       ※ 聖歷2109年7月15日。 連續二十多個小時,楊秋一直攜著璐娜在空中飛行,他們從半空中往下望,一切景物都匆匆而過,不停往後退去。一路上看到的人大多都赤著膀子,或者乾脆只穿一條褲子,戴著一頂竹笠就在路上走著。 偶爾,還會看見幾個官差四處搶掠,弄得雞飛狗跳。看到這樣的事情,璐娜有很多次忍不住想衝下去幫他們忙,但都被楊秋阻止了,用他的話來說就是:「這個世界天天都有人被搶,天天都有人搶人,我們何必管那麼多呢?給大家更多自由的空間不是更好?」 「可是,他們這麼可憐。」璐娜側過臉對著楊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是每一個有正義感的人應該做的事情嗎?」 「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楊秋淡淡說了一句。 璐娜想想也是,現在下去幫那些被搶的人,如果殺了官差,官府肯定會找上門去,這樣就會給被搶的人添麻煩,但如果不殺那些官差,他們倆一走,官差又會回來了,也許還更加變本加厲。璐娜便也只好作罷了,而且,她現在一門心思都沉浸在即將見到依維斯的狂喜之中,這些事情一會過後也就都置諸腦後了。 對於璐娜的想法,楊秋自然心中有數。 「真寫意啊!」過了一會,璐娜情不自禁地說道。 「當然好了,如果有人拖著我飛,我也會覺得很寫意!」楊秋一改以往冷漠的姿態,開著玩笑。他本來想說的是,快要見到依維斯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會覺得寫意的了,但話到嘴邊,卻神差鬼遣地改了口。 「麻煩你了。」璐娜嬌笑著連連,「要是我會飛的話,我一定會拖著你飛的哦!」 「那倒不用。」楊秋也是難得出來一次,心情大為舒暢,「我們都在半空中飛了這麼長時間,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 「我不累。」說完之後,璐娜望了望楊秋,見他額頭上微微滲出汗水來,便又立刻改口說道:「呃……我們還是休息一下吧!」 「我也不累,一點都不累。」楊秋接觸到了璐娜的視線,心中立刻知道璐娜是怕他太累,所以才會說要休息的,自尊心超強的他,又哪裡會承認自己累了——更何況他一點都不累。 飛了這麼久,就算自己想見依維斯的心情多麼迫切,也應該顧及一下他人吧!璐娜想了想便故意打了一個呵欠,「還是休息一會吧!楊秋前輩,你不說我還不覺得,你一說我還真覺得有點睏了。」 「那好吧。」楊秋點頭說道。 他們停下來,走進了一間小飯店,一進門便看見幾個赤膊的農民,蹲在凳子上面,吆三喝四的,也不知道在議論著什麼。 楊秋皺了皺眉頭,他自小生長在名門望族,雖然後來吃了不少苦頭,但整齊和清潔卻是他一向以來的原則。就是說,可以吃得很普通,但萬萬不能不整齊和清潔。璐娜倒是無所謂,她當過奴婢,後來又開過酒店,還有什麼苦差事沒有幹過,什麼人沒有見過呢?對這些她早就習以為常了。 「怎麼了啊?」璐娜瞥見楊秋臉色有異。 「沒,沒怎麼。」楊秋回過神來,自顧自走到一個靠窗邊看起來比較乾淨的位置,用衣袖拂了拂凳子,裝作很隨便地坐了下去。 「哦。」璐娜說著便坐在楊秋的對面。 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吵鬧了,喝得醉醺醺的人們失去了理智,大聲喊著粗言穢語,有很多人甚至睜大著眼睛賊溜溜地看著璐娜。 「好涼爽的天氣。」璐娜感歎道。 「涼爽?不是吧?」隔壁的人聽到了不禁懷疑地看了看璐娜,覺得她簡直是個瘋子,這麼熱的天氣居然說涼爽。其實,璐娜剛從沙漠裡出來不久,從極端炎熱的地方出來之後,再悶熱的天氣在她感覺起來也都會是涼爽的。 「喂,你們看到沒有,隔壁那個小妞很漂亮啊!」一個醉漢大著舌頭說道。 「是啊!不如我們過去跟她一起喝喝酒,聊聊天。」第二個醉漢乜斜著眼睛。 「哈哈,以我今天的地位,什麼樣的女孩不是呼之即來,直接叫她過來就行了。」第一醉漢大聲說道。 「那是,那是。」第一個醉漢明顯是這群人中最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旁邊的人紛紛贊同道。 「小妞,過來陪幾位大爺玩玩。」那醉漢朝著璐娜嚷道。 楊秋臉色顯得非常沉靜,璐娜則當什麼都沒聽到,繼續喝她的茶。她以前當酒店老闆的時候,類似的話不知道聽了多少遍,心中知道這些人大多也是因為吃飽了撐著,無聊罷了,不理他們也就算了。 「小妞,聽到沒有,過來陪我們玩玩。」那個醉漢見到璐娜並沒有聽他的使喚,在那麼多人面前,臉上有點掛不住,便又扯起喉嚨喊道。 但楊秋和璐娜依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只不過璐娜感覺到楊秋身上好像透露出一股異乎尋常的東西,至於這種東西到底是什麼,璐娜一時卻又說不清楚。 「這小妞樣子挺標緻的,想不到還這麼矜持呢,好好好,老子親自過去抱你。」那醉漢說著便蹣跚著腳步朝著璐娜走過去。 「玩笑歸玩笑,有些事情不做可比做了要好。」楊秋看也不看那個醉漢,冷冷地說道。 楊秋此話一出,氣溫好像驟然下降了幾度一樣,眾人皆是一片沉寂。 「媽的,你是那條道上的?也不打聽老子是什麼人,我是嚇大的啊?」頓了一頓,那醉漢繼續朝著璐娜左一下右一下走去。 「哎!」楊秋望了望自己的手,手指修長而有力,雖然在沙漠中生長了這麼多年,年紀也有了一大把了,手背上的皮膚卻依然緊繃而有彈性。 只聽鏗然一聲,白光一閃而過。 「能夠死在我的手下也算是你前生修來的福分吧!」楊秋看也不看,定定地說道。 「你?」那醉漢用手指指了指楊秋,這才發現自己的胸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個洞,鮮血汩汩流出,緊接著,便仆倒在地,氣絕身亡。 「啊?」璐娜驚叫著跳了起來,她沒想到身邊這個向來慈眉善目的老人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竟然就是要人性命。 「無名小卒,我本不想殺他,他不配,可惜他得罪了你。」楊秋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彷彿剛才僅僅是把一根柴砍成兩半,而不是殺死了一個人。 「楊秋前輩?」璐娜張口結舌,倒不是因為她膽子小,而是楊秋的舉動實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一時難以接受。 「你是誰?竟然敢殺我們的頭領?」餘下的醉漢在一陣目瞪口呆之後,仗著人多,吶喊著衝了過來。 「哎!」楊秋又歎了一口氣。 「楊秋前輩……」璐娜高聲嚷道。 璐娜想叫楊秋手下留情,但,已經太晚了,璐娜下半截話還沒有說出來,那幾個人就已經躺到在地上,連抽搐都沒有抽搐一下,就一動也不動了。璐娜硬生生把話吞了回去,瞪大著美麗的眼睛驚訝萬分地看著這一切。 「這把劍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吮吸過鮮血,接受鮮血的滋潤了,想不到今天竟然在這裡出了鞘!」楊秋看著茶杯中微微蕩漾的茶水,像是在湖邊欣賞著美麗的景色。 周圍的人一個個都被嚇傻了眼。一切都彷彿靜止了一樣,四周被一種令人恐怖的氣氛籠罩著。 「楊秋前輩,這些人並非大奸大惡之輩,何必下此重手呢?」璐娜歎息一聲。 「不殺他們的話,他們以後還會繼續為非作歹。」楊秋辯解道,「況且,殺人需要理由嗎?」 「楊秋前輩……」璐娜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頓了頓,無奈道,「我們還是走吧。」 璐娜心中十分害怕在這裡停多一會,這裡的人都會給楊秋殺光了。 「好!」楊秋說著拖著璐娜逕自從門走了出去,然後飛上天空。 飯店裡那些人等目送著楊秋和璐娜走了之後,才都醒悟過來。店主人咒罵連連,大呼倒霉,這麼多人死在他店裡,首先就要應付官府的盤問,而且,更重要的是,以後還有誰敢來他飯店吃飯呢? …… 璐娜被楊秋拖在半空飛行著,許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完全被驚呆了,怎樣也無法將剛才的楊秋跟以前自己認識的楊秋聯繫起來,她突然覺得,自己對楊秋很陌生,很陌生,陌生到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一樣。 一個人和另外一個人、相處了那麼長一段時間,到頭來,卻發現自己對對方的認識幾乎完全是錯誤的,這無疑是一個相當大的打擊! 他們在天空在飛著,誰都沒有說一句話。璐娜需要時間來習慣這個「完全不同於以前」的楊秋,楊秋則是不想說話,他本來就是一個很少主動說話的人,相對於高談闊論,他更樂意於沉默。 楊秋非常平靜,每次殺人之後他都會感覺到自己進入一種極端寧靜的境界,鮮血對他來說有一種撫慰靈魂的作用。他俯視著地面,所有的景色稍縱即過,他沒多在意,但他還是發現越是接近阿爾斯山,就越是顯得荒涼。憑著他自己的豐富閱歷,楊秋隱隱覺得一定是有自己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 第二章絕望後的希望 阿爾斯山。 「西龍大人,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風楊愁容滿面地說道。 「哎!魔武和星狂他們在幹什麼?」西龍長長歎了一口氣,在為依維斯復仇的征途上,由於有精神寄托,他還並沒有覺得多難受。但復了仇之後,失去摯友的悲傷又不可抑制地湧上心頭。 「他們倆啊?還是像過去幾天一樣,一直在喝悶酒,喝著喝著又大哭大鬧地嚷著依維斯總統領的名字。不過傑倫倒是比較『冷靜』,他一直在後山,據他的貼身侍衛說是在面壁思過,他說以前曾經一度背叛了依維斯總統領,現在愧疚萬分。」風楊仔仔細細地匯報道。 「哦?想不到星狂和魔武倒成了好朋友。」西龍苦笑著,「傑倫的本性並不壞,在那種環境下,為了報家仇,迫之無奈,每個人都會那麼做的,其實也要怪我們沒及時派兵援助他,不能怪他!」 西龍說的自然是傑倫當時被他的仇人基歐王子沃爾根圍困,然後和藍達雅合作的事情。 「西龍大人,現在我們很需要一個能夠統籌大局的人。」風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你不從失去總統領的悲傷中擺脫出來的話,大家可就都失去方向了。」 「我自己也非常迷茫,我也找不到方向,哪裡能告訴大家方向在什麼地方呢?你這麼清醒,那你告訴我,方向在哪裡?」西龍說道。 「西龍大人,我也不知道。」說完之後,風楊沉默著低下了頭。其實他心中的悲痛絕對不會比阿爾斯山上任何一個人輕,只是他不像其他人,他受過正統的軍事教育,是一個理智的軍人,知道越是在艱難的情況之下,越要保持足夠的清醒。 「風楊,這幾天多虧了你,把這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西龍說道。 「這些都是我分內之事。」 「哎!」西龍抬頭望了望門外,彷彿是在搜尋著什麼。 山上的房屋已經在黑暗鬥士攻山的時候毀壞了,現在他們只能夠住在帳篷裡。西龍的帳篷之外是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以前西龍和依維斯就經常一起在這條小路上散步,現在雖然經過了戰火的摧殘,兩邊的樹木已經不見了,卻還差不多維持原狀。一看到這些,西龍當然是感慨萬分了。 「風楊……」西龍猶豫地叫道。 「什麼事情?」風楊看了看西龍。 「哎!」西龍再沒說什麼,只是長長一歎。 風楊也默默地往門外看著,一切盡在不言中。他知道西龍是想說以前依維斯和他在一起時發生的事情,但是又怕勾起大家傷感的回憶。 ※       ※       ※ 「到了!阿爾斯山到了!」一直發呆的璐娜突然興奮起來,嚷道。 「是啊!到了。」楊秋露出了笑容,他和璐娜一樣感到興奮,不過他的興奮卻是因為終於可以擺脫璐娜這個包袱了,自己又可以回去「死神之渴望」,過與世無爭的生活。 從半空中落下去之後,璐娜站在地上,望了望四周。久違的阿爾斯山一片凌亂,房屋不見了,以往的濃密綠蔭也無跡可尋,而且還隱隱散發出屍臭味。阿爾斯山彷彿從來就是今天這個樣子,以前的一切都被抹殺了。 山風吹拂著,軍隊的旗幟是嶄新的,山頂上人聲鼎沸,但卻有一種難以遮掩的荒涼之感。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這裡好像剛剛發生了一場大戰。」璐娜憂心忡忡地說道。 「很明顯,是!」楊秋點了點頭。 「依維斯、叮噹他們也不知道怎麼了?」璐娜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往常只要一站立在阿爾斯山上,遠遠也會聽到叮噹調皮的吵鬧聲。 「你們是誰?來這裡幹什麼?」站崗的士兵們見到有兩個人從天而降,立刻持著兵器圍了上來,發問道。 「我呀?我找依維斯。」璐娜笑著,從她臉上燦爛如春天的花朵般的笑容可以看出,她已經把楊秋殺人帶給她的震驚也給遺忘了,也暫時把瞬間之前的不祥之兆拋之腦後。對她來說,世界上又有什麼事情能比依維斯重要呢? 「璐娜小姐?你是璐娜小姐?」其中有一個士兵以前見過璐娜,詫異地叫道。 「是啊,就是我!」璐娜笑著說道,「你們的依維斯總統領在哪裡?快帶我去見他。」 「這個……那個……」士兵們都是一臉的沉鬱,支支吾吾地互相對望著,誰也不知道該怎樣說才好。 「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變成了這副模樣?」璐娜臉色一沉。 「璐娜小姐,我先帶你去見西龍大人吧!」剛才那個士兵靈機一動,提議道。毫無疑問,璐娜想知道的這些問題,西龍是最佳的解答者。 「為什麼不帶我去見依維斯?」璐娜臉色越來越凝重,說道,「難道……難道他受傷了?我的弟弟叮噹呢?」 「璐娜小姐,見到西龍大人,他自然會告訴璐娜小姐你事情的經過的,請跟我來。」那士兵躲避著璐娜的眼光,小心翼翼地說道。 「好吧!你帶我去。」頓了一頓,璐娜顫抖著聲音,說道。 楊秋也是一臉的沉重,雙眉緊鎖。 …… 「西龍,依維斯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璐娜也不等那士兵進去通報,急匆匆跑進西龍的帳篷,劈頭蓋臉就是一句。 「璐娜?是你!」西龍彷彿如夢初醒地叫道。 「快點告訴我,依維斯怎麼了?他在哪裡?」璐娜衝過去搖著西龍的肩膀。 「依維斯,他……」西龍猶豫著,不敢看璐娜的眼睛。 「快告訴我啊!」璐娜淚水奔湧而出,「依維斯到底怎麼了?他受傷了?西龍,快點說啊!」 西龍眼中也充滿了淚水,他還是不忍心告訴璐娜那樣一個不幸的消息,他日日夜夜都在擔心璐娜回來該怎麼對她說。為此,西龍以前想過很多種表達方式,並自以為已經找到了最好的表達方法,但現在璐娜終於出現了,他卻依然不知道怎麼對她說,不知道用哪一種方法會使璐娜更好受點,他怕她會受不了,會發瘋。 「風楊,依維斯到底怎麼了?西龍為什麼會這樣子?」璐娜哭著轉向風楊。 「璐娜小姐,依維斯總統領他……」風楊泣不成聲。 「好,既然遲說早說都是要說,就讓我來告訴你吧!」西龍咬了咬牙,強自忍住眼淚,「璐娜,你要有心理準備,你要盡量地冷靜,盡量冷靜。」 「好!」璐娜咬了咬牙,但還是堅定地說道。 「依維斯死了,給坎亞設計害死了。」說完之後,西龍悲難自禁,淚如雨下。 「哇!」璐娜吐出一口鮮血,濺在西龍的身上,然後軟綿綿地倒了下去。長久的相思,卻換來這個結局,讓她怎能不傷心呢? 「什麼?」楊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璐娜,厲聲喝道,「依維斯死了?」 「是的。」西龍嗚咽著點了點頭,他現在腦裡一片混亂,也顧不上問璐娜身邊這個陌生的老頭是何方神聖了。 「坎亞?坎亞在哪裡?」楊秋眼裡露出肅殺之光,一邊運氣使璐娜甦醒過來,一邊一字一句地說道。 「死了,被魔武殺死了。」西龍說道。 「哦!」楊秋表情複雜、呆呆地說道。當初他答應把依維斯的父親洛河,要盡自己的一切努力照顧依維斯,想不到依維斯現在卻已經死了,他感到一種巨大的失落感和沒有遵守諾言的愧疚感。 「依維斯,依維斯真的死了嗎?依維斯……」璐娜緩緩睜開眼睛,幽幽地說道。語氣中隱含著無盡的哀怨,令人不忍耳聞。 「璐娜……」西龍想說幾句安慰的話,但一向口齒伶俐的他,此時卻一句也講不出,只是呆呆地望著滿面淚痕、鬢髮散亂的璐娜。 「璐娜小姐,節哀順變吧!依維斯總統領已經去了,但他一定希望你過得好好的。」還是風楊比較冷靜,雖然他知道自己說的話安慰不了璐娜,但為了舒緩一下氣氛,還是開口道。 「西龍,你是騙我的,對嗎?你是騙我的,一定是你們的惡作劇。」璐娜突然從楊秋懷裡站了起來,尖聲嚷道。 「璐娜,你不要這樣。」西龍強自鎮定。 「依維斯,依維斯你怎麼那麼狠心,就這樣離我而去。依維斯!」璐娜哭道,「西龍,告訴我,告訴我依維斯是怎麼死的,整個過程,整個!」 西龍於是一邊流淚一邊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前後經過都告訴了璐娜,說完之後,西龍頓時好像老了幾歲一樣,疲憊非常。而璐娜在聽的過程更是有好幾次幾乎又暈倒了,哭得淚人似的。 「叮噹呢?我的弟弟叮噹呢?他怎麼不出來見我?」璐娜突然想起在西龍講的整個過程,包括他們幾個人一起去不言山,準備在那裡歸隱的時候,都沒有說到小叮噹,而自己當初在離開阿爾斯山時曾留信拜託依維斯照顧小叮噹,以依維斯的性格,他沒可能不把小叮噹時刻帶在身邊的。 「小叮噹他……」西龍望了望璐娜憔悴無比的面容,遲疑道。 自從依維斯死去之後,他一直沉浸在悲傷還有為依維斯復仇的念頭當中,雖然以前想過怎樣對璐娜說她離開之後發生的情況,但剛才卻已經把小叮噹給忘記了,此時,一經璐娜提起,才想起了小叮噹。一時之間,他更不知道怎樣對璐娜說。 「叮噹怎麼了?他在哪裡?難道我的弟弟,惟一的親人也死了?」璐娜看著西龍沮喪的表情,也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眼淚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嚷道。 西龍不發一聲,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他不知道璐娜怎樣能經受得了這樣的雙重打擊。 「叮噹,姐姐對不起你,姐姐當初不應該拋下你,叮噹……」璐娜悲傷欲絕,喃喃自語,「依維斯,依維斯,你們倆都太狠心,就這樣拋下我一個人,這樣活著,對我來說還有什麼意思呢?」 「璐娜……」西龍拍了拍璐娜的肩,希望能使她鎮定下來。 「死了好,哈哈哈哈哈,都死了好,死了乾淨,死了乾淨,一了百了,太好了,一了百了。」璐娜時哭時笑,狀極瘋狂。 「璐娜,你要堅強,依維斯和小叮噹在天之靈若是有知,一定不希望你這樣子的。」西龍忍住了眼淚,他知道要安慰別人,先要讓自己堅強起來。 但是,一個是最親的親人,一個是最愛的愛人,設身處地,西龍知道如果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也未必能經受得住。所以,他覺得璐娜此刻有什麼過激的反應都是正常的。 「西龍,告訴我,叮噹是怎麼死的?」璐娜突然又好像鎮定了下來一樣,問道。 西龍又再一次充當了陳述者的角色,盡量詳細地把事情的整個經過告訴了璐娜。 「小叮噹葬在這裡?在哪裡?帶我去,帶我去看!」在大悲大痛的煎熬之下,璐娜好像真的冷靜了下來一樣,只不過這種冷靜讓人更覺得可怕。 「好!」西龍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 於是,楊秋攙扶著璐娜,在西龍、風楊的帶領之下,向著小叮噹的墳墓走去。 ※       ※       ※ 「魔武?星狂?你們怎麼睡在這裡?」風楊遠遠便望見兩個人躺在小叮噹墳墓旁邊,開始時心中還想哪個士兵這麼大膽,大白天的居然敢睡在那裡,走近一看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 「酒,好酒,一醉解千愁,解……解千愁。」星狂結結巴巴地道。 「你們居然還好意思在這裡喝酒!」楊秋冷哼一聲。 「你是誰啊?管老子的閒事,老子心情不爽,就愛喝酒,關你屁事?」星狂酒氣沖天地嚷道。 「換在三十年前……」楊秋就此打住,眼光投向自己的劍。眾人心中均是一凜。 「前輩你是?」魔武知道這個素未謀面的老頭子非同小可,肅然問道。 「你是魔武?」楊秋正眼也不朝魔武看一下。 「是的,前輩!」魔武恭恭敬敬地說道。 「莫問呢?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嗎?」楊秋像在盤問一個犯人一樣。 「恕晚輩多嘴,前輩你是莫問的什麼人?」魔武問道。 「楊秋,莫問的師父。」楊秋冷冷道。 星狂一聽酒意頓消,嚇得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此時,璐娜已經趴在小叮噹的墓前,哀哀地哭泣著。小叮噹的墳墓在經歷過那場慘絕人寰的戰爭之後,居然幾乎完好無損,真可算是一大奇跡。 「楊秋前輩,你好!」魔武馬上以晚輩的姿勢規規矩矩地向楊秋行了一個禮。 「晚輩一時糊塗,我師父達修經常提起前輩你,語氣之中飽含著敬佩之情,今日一見,前輩果然不是一般人物。」西龍這才醒悟起自己一直沒有問楊秋的來歷,現在才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很平凡的老人竟然是曾經叱吒風雲、令人聞風喪膽的楊秋,也肅然地行了一禮。 「不必多禮。」楊秋對這些繁文縟節,向來不太在意,「莫問呢?」 「我們從『冰雪幻夢』出來之後,知道了依維斯被坎亞害死的消息,莫問說也許去『永久之謎』會有救活他的辦法,我們便分道揚鑣了。」一向狂妄的魔武在楊秋面前卻是恭恭敬敬,「有消息稱,他把藍達雅七大長老全部殺掉之後,便扛著裝著依維斯遺體的棺材去『永久之謎』找青華前輩。至於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我也不知道。」 「原來如此。」楊秋恍然大悟道。 「死去的人也可以救活?」西龍眼中閃現出一縷希望之光。 「有可能。」楊秋說道。 「魔武,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們這個消息?」西龍問道。 「你們沒問。」魔武漠然地說道。 「這麼說,依維斯還有一線希望?依維斯還有救?」一直昏昏沉沉的璐娜一聽到這個消息,暫時也清醒了過來,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帶著哭腔插了一句。 「青華醫術跟武技都是天下第一,如果他救不了依維斯,那麼普天之下,也沒有人能救依維斯了。」楊秋解釋道。 「依維斯?我要去『永久之謎』見依維斯!」璐娜一邊趴在叮噹的墓上哭泣,一邊大聲說道。希望,即使是一點點,也比完全絕望好。 「我也要去!」星狂從地上爬了起來,大聲嚷道。 「我們都想去,楊秋前輩,但我們都不知道『永久之謎』在那個地方,你能帶我們去嗎?」西龍也燃起了一線希望。 青華也算是他的太師父,不過他雖然經常聽師父達修提起,但西龍與這個青華太師父卻是素未謀面,更從來沒有涉足過什麼「永久之謎」。 「你們?你們替依維斯報完仇了嗎?」楊秋突然冷冷地問道。 「報了!報了!坎亞已經被魔武大人挫骨揚灰,連一根汗毛都沒有留下來。」星狂用手指了指魔武,恭恭敬敬地說道。星狂見到自己最害怕的人——魔武,在楊秋面前都是謙恭有禮,自然也不敢造次。 「錯。害依維斯的又不僅僅是一個人,你們把那些有關的人殺完了再去也不遲。」楊秋說道。這個視人命如草芥的傢伙,大概沒有想到因為他這一句話死的人將會比他這麼多年來用劍殺的人還要多! 「我想起來了,坎亞臨死時還說過什麼你殺得了我,你還能殺得了天下人之類的話。我們的確有其他敵人。」魔武若有所悟,目露凶光。 「沒錯,他們肯定是一個團體,試想想,坎亞如果沒有同黨,沒跟別人聯盟的話,他敢於那樣肆無忌憚嗎?這些道理幾乎是三歲小孩都想得到的,但我們居然直到現在才想到,可真是糊塗之極。」西龍道。 「正是如此。」此時,傑倫也聞訊趕過來了,「當初正是藍達雅引誘我的,他們的盟國裡面就有埃南羅、海羅。」 所有的人,彷彿在一瞬間全部清醒過來。 「根據最新消息,藍達雅已經徹底被埃南羅滅掉了。」風楊一直處理各種事物,自然是最先知道各地狀況的。 「算它好運,亡得快!不然的話,哼哼!」雖然事先也得到了一些風聲,但此時的星狂還是又是惋惜又是惡狠狠地說道,「埃南羅、海羅、普蘭斯,他們都脫不了干係!」 「冤冤相報何時了,一報仇免不了又是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如果我們要去報仇的話,阿爾斯山的今天就是他們的明天,何必呢?依維斯在天之靈,如若有知,也一定不希望我們那樣做。」西龍想起了剛剛攻來到這裡看到的景象,十分後悔自己剛才說坎亞有同黨的那一番話。 「我贊同西龍大人的意見。」風楊說道,「罪魁禍首已經伏誅,幫兇就算了,他們都是迫不得已的。」 「你們還敢自認為是依維斯的朋友嗎?」楊秋一臉的不屑,他眼中才沒有什麼人民,只知道有仇不報非君子。 「楊秋前輩,累及無辜畢竟於事無補。」西龍說道。雖然他很尊敬楊秋,但對於原則上的問題,尤其是當這個原則是建立在無數人的生命上的時候,他還是敢於據理力爭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無辜的。虧你還敢自稱是依維斯的師兄呢!」楊秋冷冷地說完,便別過頭去,不再理睬西龍。 「我同意出軍。」星狂看了看西龍,躍躍欲試,「我要去攻打普蘭斯。」 「我也同意。」傑倫傲然地說道。 「我早就答應莫問,不會讓每一個害依維斯的人好過。」一提到復仇,魔武兩隻眼睛便都是亮晶晶的。 「這樣才像是血性男兒,依維斯沒有白交你們這幾個朋友。」楊秋說道。那語氣明顯是一邊在讚揚星狂、傑倫,一邊又在貶責西龍和風楊。 「星狂、傑倫、魔武,我希望你們三個考慮清楚,這種事情事關重大,絕非兒戲,我不希望看到悲劇重演。而且,我也不怕你們嫌我囉嗦,願意再重複一次,我跟依維斯自小就生活在一起,知道他是個極度善良的人,他絕對不會希望看到平民百姓因為我們的仇恨而受苦受難。否則的話,當初他也不會組建什麼『前進軍』,立志拯救世界,更不會導致現在這樣的結局。他大可什麼都不管,只過他的逍遙日子的。」西龍說道。 「依維斯總統領就是一念之仁,才會遭遇不幸,我們既然想為他報仇,就不能諸多顧忌。」星狂說道。 「是的,我已經錯了一次,我不希望我再錯第二次。」傑倫緊繃著臉。 「殺!」魔武看到星狂、傑倫都在望著他,從嘴裡擠出了一個字。 「現在我們元氣大傷,士兵們經過連月征戰,大都精疲力竭,而且糧草儲備也不夠,如果擅自出兵、深入敵後的話,恐怕凶多吉少。」風楊說道,「我同意西龍大人的意見,希望三位好好考慮。」 「不用考慮了,為依維斯總統領復仇是我們每個人都應該做的。」星狂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鬱悶了這麼些日子,又喝了好幾天的酒,使他一旦被激勵起來,反應比在場的任何人都更熱烈。 「小伙子,好樣的!」楊秋讚許地看了看星狂。 「謝謝前輩!」星狂肅然說道。能被莫問的師父、魔武敬畏的人讚揚,這種榮譽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的。 「我們何不一起去『永久之謎』看看依維斯究竟是怎樣一種情況,然後再做定奪呢?」西龍見用害怕生靈塗炭的借口,來說服那三個從來不當人命是人命的人是不可能的,便轉換角度說道,「如果依維斯活過來了,我們便依照他的意思去做;萬一,很不幸,他回不來的話,我們也還可以復仇啊!而且,我們的士兵在這段時間也可以得到充足的休養,糧草更可以得到補充。」 「是的,西龍大人言之有理,這個意見不錯。」悲天憫人的風楊,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一旦這三個人出動的話,這個世界又不知道有多少家庭要妻離子散,多少人要死於非命。 「那不是要等很久?如果依維斯總統領能夠腥過來,我們可以給他驚喜,用敵人的鮮血來歡迎他。」傑倫說道。如果他是一個有耐性的人的話,當初也不會在沒有接到總部同意之前,就發兵攻打基歐了。現在,他同樣覺得難以等待,這幾天已經使他的耐性全部耗光了。 「等?還等什麼?等他們來攻打我們嗎?我不能再等了,我要向普蘭斯復仇!糧草沒有了我們可以去搶,敵人的糧倉就是我們的糧倉,只要有強悍的兵馬還用怕這些的?」星狂語氣激昂。 「對,不能再等下去了!」魔武也表態道。 「哎!既然如此,我反對也沒什麼意義了。」西龍見他們三個意志堅決,又有嗜殺如命的楊秋一直在旁煽風點火,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好認同了。 「多謝西龍大人!」雖然就算西龍反對他們也照樣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此時,星狂和傑倫還是顯得非常開心,因為萬眾一心畢竟比單打獨鬥、擅做主張要好得多。 魔武則只是點了點頭,臉色嚴峻,沒有說什麼。 「那麼,現在,我們應該回去部署一番才行。」西龍沉吟道。 風楊默默地點了點頭,看了看西龍。雖然他對出兵仍然不抱贊成的主張,但是,看到西龍畢竟從失去依維斯的悲痛中擺脫出來,冷靜下來,心中也是欣慰萬分。 「好!我祝你們一路順風。」楊秋說道。 哎,魔武他們的「一路順風」也不知道要多少人陪葬呢。 楊秋背對著人群,額頭緊緊地皺著。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更想上戰場殺敵,只不過,他知道把璐娜帶到「永久之謎」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並且,也隱約覺得璐娜很可能是依維斯能否重新活過來的一個重要因素。 而璐娜則趴在叮噹的墓上,大哭不已,兩隻眼睛腫得像核桃一般。這一天以來,她先是實在是受到了太多的衝擊。 ※       ※       ※ 阿爾斯山。臨時搭起的議事大廳。 一切都簡陋非常:幾張凳子,一張粗木板做的長檯,而且由於是夏天,連帳篷也只是在上面蓋了一些草料,其餘則四面來風,如果遇上颳風下雨的日子,恐怕不會有人願意呆在這裡面。要是跟初來乍到的人說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前進軍」的議事廳,恐怕沒幾個人會相信吧! 「大家都是熟人,也不用那麼多繁文縟節了,就開門見山吧!要說報仇,我比誰都更想為依維斯報仇,但現在這個時候,我還是希望大家不要太衝動。」西龍說道,他是在做最後的努力。 「西龍大人,不消滅他們,何以樹立『前進軍』的威望?」傑倫淡淡地說道。 「是的。」星狂立刻表示同意。一旁的魔武則只是點了點頭。 「哎!既然大家報仇心切,我也不再阻攔。我跟風楊已經商量過了,這一次由於兵力有限,我們只能先去攻打海羅和埃南羅。至於普蘭斯,暫時無法兼顧,只好留待以後了。」無可奈何,星狂只好開始商討戰爭問題了。 「為什麼不先攻打普蘭斯?雖然根據傑倫的說法,普蘭斯人並沒有和海羅、藍達雅、埃南羅達成協議,但依維斯總統領的死,普蘭斯人絕對脫不了干係。如果不是他們拖住了我的軍隊,導致我們不能立刻回援,坎亞肯定就不敢輕舉妄動了,而我們也不會弄成今天這種局面。」星狂滔滔不絕地說道。如果是埃南羅人曾經打敗了他,恐怕他就會找些非攻打埃南羅不可的理由了。 「這種事情你們不用問我,我只負責打仗,哪個地方需要我,我就去哪個地方。」魔武看到大家都朝自己這邊望,似乎是在徵詢自己的意見,便說道。 「但普蘭斯畢竟沒有參與到裡面去。」西龍說道,「我們現在不宜得罪太多的國家,先把主要的敵人解決了也不遲。」 「普蘭斯雖然沒有直接參與,但是卻一直都在處心積慮地做幫兇,實在是非攻打不可。而且,我們攻下普蘭斯之後,還有一個好處是可以和傑倫的軍隊合二為一,一起去攻打埃南羅。而埃南羅現在征服了藍達雅,兵力更見強大,留在最後去進攻是最合適的。」星狂堅持說道。來到阿爾斯山之後,他無時無刻不想著去普蘭斯找玻利亞報仇,現在怎麼肯放棄。 「這些我們也不是沒考慮過,不過我還是認為與其攻打普蘭斯還不如攻打埃南羅。」西龍沉吟道。他心中也是顧慮重重,對星狂能否戰勝玻利亞,他實在沒有太大把握。 「當初,攻打普蘭斯的命令是依維斯總統領下的,我們現在如果能攻下普蘭斯,也算了結了總統領的心願。」星狂迫不得已,只好把依維斯抬了出來,「況且,佛都也絕對不會比玻利亞容易對付。」 「那好吧!」連依維斯都被擺了出來,楊秋又在旁邊看著,而且最後再合攻埃南羅也算是可行之計,西龍便只好無奈地答道,「普蘭斯地大物博,又有玻利亞這種兵學奇才,絕對不能輕視。星狂有和他交手的經驗,但他一人率軍前去則又未免勢單力薄了一些,就由魔武和他一起帶兵去攻打。至於海羅,當然是由傑倫你去了。而我和風楊、那蘭羅、白木等人則留守在這裡,負責調度一切。」 「行。」傑倫也點了點頭。 「好。西龍大人,你儘管放心,這一次我一定會贏,報昔日的一箭之仇。」星狂興奮地說道,彷彿玻利亞已經輸定了一樣。 「那就這樣吧。」西龍向風楊示意,「風楊,你有什麼好說的嗎?」 「祝大家一路順利,兵不血刃,連連得勝。」風楊黯然地說道。他的腦海中卻是浮現出一幅幅慘絕人寰的景象。 「謝謝!」星狂躊躇滿志地說道。既可以為依維斯報仇,又可以發洩私憤,實在太合他心意了。 「好的。」傑倫淡淡地說道,「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大概誰也無法想像,在這麼一個破棚裡,居然定下來一個將再次使世界大亂的決策。 聚會後的第二天,也就是聖歷2109年7月17日,星狂和魔武率軍前往普蘭斯,傑倫則前往海羅。至於璐娜,本來楊秋見到她心情沮喪、身心俱疲,想讓她多休息幾天的,但璐娜迫切想去「永久之謎」見依維斯,楊秋怕橫生事端,而且他自己也是個急性子,便應允了。 ※       ※       ※ 自從把星狂趕出普蘭斯之後,原十王子波拉密斯在玻利亞的擁立之下,登基成為普蘭斯國王。大王子可約和九王子提蘭——現在他們是大親王和九親王了,兵力不足,敢怒而不敢言,也只好屈服。而玻利亞雖然很想除掉他們,但礙著兩個人的身份,害怕會對初登基的波拉密斯的名聲產生不好的影響,因此也不敢做進一步的行動。雙方表面上倒是相安無事。 普蘭斯在波拉密斯的治理之下,又漸漸恢復了元氣,而負責軍務的玻利亞也非平常之輩,軍隊的實力也大為加強。總之,普蘭斯舉國上下都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所有的人都在談論著國王波拉密斯的英明決策,也讚揚著他們的玻利亞元帥的豐功偉業。似乎,很少人會看到,在這種和平的景象底下,隱藏著怎樣的危機。人,都是很容易都被眼前的事物蒙蔽的。 而作為普蘭斯的領導者們,他們的眼光自然是要長遠一點。此刻,普蘭斯最重要的兩個人正在談論著攸關普蘭斯未來的事。 …… 「陛下,就連臣也沒有想到依維斯舊部的推進速度竟然如此驚人,不可一世的塞亞國瞬間便灰飛煙滅。」玻利亞唏噓不已。 「是啊!的確是很快!只是生靈塗炭,又不知道多少人在那場戰爭中命喪黃泉啊!」波拉密斯面色略顯蒼白,歎著氣。 「不過,請陛下放心」玻利亞說道,「我們普蘭斯暫時應該不會被戰火殃及。」 「照坎亞元帥你這麼說,他們進攻我們只是時間上的問題?」波拉密斯皺著眉頭。 「是的,現在的『前進軍』就好像一群無頭蒼蠅,四處亂轉,遲早會找到我們頭上。」玻利亞說道,「但現在還沒到時候,埃南羅、海羅才是『前進軍』最大的敵人。」 「哎,烽煙四起啊!」波拉密斯感歎道。 「但是,星狂他們能否過得了埃南羅那一關還很難說呢。」玻利亞說道,「如果是埃南羅人贏了,野心勃勃的埃南羅人同樣也不會放棄侵略我們的機會。當然,星狂這人年少輕狂、睚眥必報,也不能排除他會先進攻我們的可能。」 「那怎麼辦?」波拉密斯面色凝重。 「陛下請寬心,臣雖然年歲也已不小,但自信還應付得來。」玻利亞平靜地說道。 「我不是對玻利亞元帥的戰鬥能力有所懷疑。」波拉密斯說道。 「陛下,您是擔心人民又會陷入戰火與災難之中?」玻利亞問道。 波拉密斯聞言,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一個字也沒有說。 「雖然這是無法避免的,但陛下請放心,無論遇到什麼困難我們都一定能挺過去。陛下,這禦敵的任務就交給臣,臣一定會不辱使命。」玻利亞說道。 「噢!」波拉密斯望了望玻利亞的眼睛,略有些傷感地低下頭去。
***************************************************************************** 第三章義無反顧 聖歷2109年7月19日。「永久之謎」。 一眨眼,莫問已經在這裡待了整整一個月了。隨著時間的流逝,莫問也越來越感到不耐煩,他總是忍不住去找青華,想讓他解釋個清楚。可是,每一次,青華都是笑而不答,把莫問撩撥得怒火上升。甚至有一次,莫問非常生氣,也不管青華是老前輩,怒氣沖沖地和青華吵了起來。 「要不是你們讓依維斯去統一什麼天下,拯救什麼蒼生,他現在也不用躺在裡面,哼!」莫問大嚷道。 「這確實是個沉重的擔子。」那時,青華不慍不火地回答道,「不過,依維斯一生下來就注定了要走這條路的,這是天意。」 「天意?依我看是你們強加在他身上的才對。」莫問略帶嘲諷地說道,「別以為我是三歲小孩,你們利用他的善良,把他推向無盡的深淵。對於他的死,你們要負上很大的責任,你們簡直是殺人兇手!依維斯就是你們害死的。」 「年輕人,你是帶著情緒在說話,不過,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青華淡淡地說道,「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其實,這只不過是依維斯的命數罷了。」 「哈哈哈哈,你是在推卸責任。」莫問說道,「敢問前輩,你能根據你所說的命數推斷出我下一步是出那一隻腳嗎?右腳還是左腳?」 「你心裡有太多的魔障。」青華依舊不動聲色地說道。 「我只是想你告訴我依維斯到底有沒有救,我們應該怎麼救他,青華前輩,我已經等了一個月了,整整一個月了,你總應該給我點提示吧!」莫問見青華一點都不受激,無可奈何地說道。 「快了,快了。」青華若有所思。 「你……」莫問哼了一聲,冷笑著離開了青華,又跑去停放依維斯的房間裡,看著木偶般的依維斯,自說自話。 而今天,莫問一大早起床之後,隱約覺得會有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但他還是照著這一個月來養成的習慣,繞著整個森林慢慢地走著。「永久之謎」的生活實在單調,這是他用以消耗時間的一種方法。等待的日子實在過於漫長而無聊。 清晨的「永久之謎」瀰漫著層層白霧,樹葉上、野花上都沾滿了露珠,遠遠看起來,亦真亦幻,如同仙境一般。一身白衣的莫問穿行在裡面,仿若仙人一般。不過,神仙大概不會像莫問一樣有如此多的心事吧! 「哎!」走在林間的落葉上,他微微歎了一口氣。 莫問雖然大概也猜到青華是在等著某樣東西,或者某個人的出現,但對青華到底在等什麼卻一無所知。 「依維斯的師父還有那些師兄們也不催催那個青華的,哎!」莫問越來越覺得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自己所不能理解的。達修、修羅、請學他們無疑也都是非常疼愛依維斯的,但他們對依維斯能否被救活這件事情卻都表現得並不熱衷,至少,他們不會像自己一樣經常去催問青華,難道他們不該緊張一點嗎? 同時,莫問也發現有許多事情是自己不管怎麼努力都不可能做到的,「即使是青華前輩,也有他力所不能及的事情。」莫問想道,「當一個人把一切都看透了之後,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意思呢?」 由於長期在濃密的樹葉的籠罩之下,缺少光線,這裡的草葉顯得很纖細。即使現在是夏天,是一年之中植物最能展現勃勃生機的時節,那些草葉兒仍然看起來缺少生氣。 「一直躺在水晶棺材裡,依維斯會不會也像這些小草一樣,缺少養分呢?」莫問突然想道。 此時,霧氣之中幻化出一條條美麗的光線,霧氣化為輕煙逐漸散了開去。 「又回到這裡了。」莫問歎息道。他對這座木屋不知不覺地產生了一種抗拒感,一方面是因為他和裡面的人格格不入,另一方面則是木屋讓他覺得透不過氣來。 「莫問!」 莫問抬起了手正準備叩門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半空中傳下來。 「師父!」抬眼望去,莫問驚喜交集,「璐娜,你也來了。」 「我們從阿爾斯山過來的。」楊秋說道。 「阿爾斯山?坎亞死了沒有?」莫問迫不及待地問道。 「死了。現在魔武他們已經率軍去攻打海羅和普蘭斯,繼續為依維斯報仇!」楊秋答道。 「好,好,坎亞死得好,像他這種人,早就該死了。」莫問欣喜萬分地說道,「魔武他們做得對,一個人也不能放過!」 真不愧是兩師徒,連想法都一樣。 「青華在裡面嗎?」楊秋問道,雖然按輩分來說,楊秋和達修是同輩,至少應該稱青華一聲前輩,但他一向不拘小節,更從來不講究這些世俗的繁文縟節。 「是的。師父,跟我進來。」莫問說道。 「好像走迷宮一樣。」轉了幾個彎之後,楊秋突然有點不耐煩地說道。 「世外高人均是如此,喜歡賣弄玄虛。」莫問笑了笑,心想:很久不見,師父還是一點都沒變啊! 其實,這間房子是傍著樹幹建造而成的,這些樹是野生的,自然是毫無規律。所以,房屋裡面曲曲折折根本就怪不了青華。 「莫問,我想先去看看依維斯。」昏昏欲睡的璐娜突然睜開眼睛。 「好,我帶你去。」莫問望了楊秋一眼,見他並沒有表示反對。 ※       ※       ※ 「依維斯!」璐娜呆呆地看著好像是睡著了一般的依維斯,輕聲喚道。 莫問和楊秋看了也是倍添傷感。屋子裡靜悄悄的,只有璐娜在低低地飲泣,給人一種無限淒涼的感覺。 「依維斯!」過了一會兒,璐娜突然大嚷一聲,像發瘋一樣撲在水晶棺材上,用手拍打著棺材。 「依維斯,你還活著,是嗎?依維斯,你怎麼連再見都不跟我說一聲,就悄悄地走了!」璐娜語氣含混不清地叫道,淚水滴落在水晶棺材上面。 棺材裡的依維斯容貌依舊,一絲淒然的笑容還若隱若現地凝固在嘴角。璐娜想起以往的種種,更是柔腸寸斷。 「依維斯,我不該離開你們,不該離開你和小叮噹。」璐娜嘶啞著嗓子,這幾天她終日以淚洗面,把嗓子也給哭壞了。 「璐娜,冷靜點。」一向鐵石心腸的楊秋此時也幾乎忍不住了,拍著璐娜的肩膀說道。 「楊秋前輩,你能救救依維斯嗎?」 「救人?我無能為力。」楊秋搖了搖頭,殺人,他倒是十分在行,跟他說救人,那簡直是開玩笑。 「那依維斯還有救嗎?」璐娜抱著楊秋的手臂,抬起頭充滿渴望地望著楊秋。 「有的,一定有的。青華一定會有辦法。」楊秋平靜地說道,但內心卻是一片翻滾,對於醫術,他所知不多,又怎麼可能知道依維斯有沒有救呢?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陣凌亂的腳步聲。 「大概是青華前輩他們。」莫問見到楊秋一臉詢問的神色,便說道。 「哦!」楊秋點了點頭。看來,決定依維斯能否活命的時候到了。 「各位,這是晚輩的師父楊秋。」莫問看著一行人魚貫而入,便指了指楊秋。 青華、達修、修羅、請學、羅素、天行,島上所有的人都聚集到這裡來了。看來,事情將在今天會有個結果。 楊秋揚了揚頭,向四周望了望,當是打了招呼。 「終於來了,我等你們很久了。」青華微笑著說道。 此話一出,除了天行之外,其他人都是大為詫異。青華一大早就把他們叫到大廳,說是今天會有重要事情宣佈,等了一會之後,聽見了璐娜的哭聲,他們就一起走來這裡,沒料到青華第一句話就這樣說。 「青華前輩,你一直在等我師父?難道我師父可以把依維斯救活?」莫問疑惑地問道。 「這位小姑娘想必是璐娜吧?」青華沒有搭理莫問,反而問道。 「見過青華前輩,小女子正是璐娜,青華前輩,求求你救救依維斯!求求你了!」璐娜向著青華行了一禮。 「確切地說,我是在等璐娜,但是,沒有你的師父楊秋,璐娜也到不了這裡。」青華向璐娜點了點頭,轉向莫問說道。 「難道璐娜能把依維斯給救活?」莫問現在凡事都只往救依維斯的方向去想。 「正是如此,璐娜對於依維斯的生死有著決定性的作用。」說這話的時候,青華一臉的輕鬆,「我叫你們耐心等待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因為沒有璐娜,沒有人可以救活依維斯,著急也沒有用,這就是我所說的天意。」 「璐娜?她怎麼可能救得了依維斯?」楊秋望了望靠在自己臂彎的璐娜,雖然知道青華醫術高深,但還是有些懷疑。 「真的,我真能救依維斯,我該怎麼做?」聽到青華的話,璐娜迫不及待地道。 「小姑娘,你要先養好身體,才有可能救依維斯。」青華說道,「達修,餵她吃一顆九轉大還丹,助她恢復元氣。」 「是,青華師父。」達修說著走過來扶著璐娜坐在凳子上,然後把一顆黑乎乎的藥丸放進璐娜的嘴巴裡。 那藥丸入口即融,璐娜但覺一股暖氣從自己的腹部升起,擴展到全身各個部位,渾身無比舒暢。連日的疲勞竟然一下子不見了,精神百倍。 楊秋、莫問、羅素看著璐娜不過一會兒工夫就一洗疲態,變得容光煥發,忍不住嘖嘖稱奇。 「青華前輩,我能夠為救依維斯出什麼力呢?」璐娜一開口,眾人更是驚詫不已,連她沙啞的聲音也在用了這一顆藥丸之後,完全得到改善。 「好。我要問你問題了,這些問題也許有些難為情,但你要十分認真地回答,並且要照著自己心中所想的都講出來,絕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隱瞞。」青華收斂起笑容,肅然說道。 「遵命!」璐娜說道。 「第一個問題,你是真心地愛依維斯的嗎?」青華話一出嘴,其他人臉上均有點不自然的神色,哪有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這麼私人的問題的。但他們畢竟都是見多識廣之輩,所以,這種不自然的神色也只是一晃而過。 「這個……是!是的,青華前輩。」璐娜怎麼也想不到青華會問這個問題,臉上飛起了一道紅霞,望著四周,遲疑了一會,最終堅決地答道。 「依維斯是心碎致死,想救活依維斯,便必須通過手術給他換一顆心,而這顆心必須是來自深愛他的人,所以我才有此一問。」青華解釋道。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大悟,齊聲說道。但緊接著,他們又都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思,換心?這可太嚴重了點,人的心可只有一顆,怎麼換? 「青華前輩的意思是要我把心換給依維斯?」璐娜說道,「只要能救活他,別說是顆心,就算是把我整個身體都給他我也無怨無悔。」 「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本來我還有點擔心,因為只要你心中有一點點猶豫,一點點的不願意,換過去的心便不能產生作用,而依維斯也不能活過來了。」青華說道。 「青華前輩,我願意!我什麼都願意!」為了表明自己意志堅決,璐娜咬著牙一字字地說道。 「但要是沒有了心,璐娜豈不是會死?」莫問問道。儘管依維斯是他的摯友,但如果要以璐娜的生命去換依維斯的生命,無論如何,莫問也覺得自己不能坐視不理,這對璐娜太不公平了。而且一旦如此,依維斯活過來之後也不會開心的。 「不會,我們可以給璐娜換上一顆玻璃心,這樣她便可以繼續生存下去。」青華說道。 「原來如此。」莫問輕輕舒了一口氣,「那為什麼我們不乾脆給依維斯換上一顆玻璃心,這樣的話,璐娜就不用忍受手術的摧殘了。」 「依維斯雖然活著,但已經失去了呼吸,一定要深愛他的人才能使他恢復呼吸。而璐娜本來就有呼吸,所以可以用玻璃心維持生命。」青華說道。 「不如用我的吧!」頓了一會,莫問突然說道,「我也深深地愛著依維斯。」 「還有我的,我都這麼老了,也不在乎什麼玻璃心還是人心。」楊秋被莫問點醒了。 「一定要是異性的心才行,以陰生陽,以陽促陰,才能夠生生不息。否則的話,我們也不用等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了。」青華微微一笑,想不到這師徒倆竟然天真到連自己口中的「愛」也分不清楚是那一種愛。 「哎!」 楊秋、莫問都大失所望地長長歎了一口氣。 「不過,裝上玻璃心之後,雖然可以維持生命,但卻會有一個壞處。」青華說道。 「什麼?」莫問搶先問道。 「哎!世事無完美。玻璃心可以讓璐娜像普通人一樣生活下去。但是,就是不能感到幸福,一旦感到幸福,玻璃心就會因為承受不了這種壓力而碎,璐娜那時候就要死了!」一向不動聲色的青華悠悠地歎了一口氣,說道。 「不會吧?那璐娜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普通人也是可以感覺到幸福的,不然怎麼能叫做普通人?青華前輩,你的醫術天下無雙,難道就沒有別的什麼解救方式嗎?」莫問問道。 「很遺憾,沒有。」青華答道。 「只要依維斯能活下來,我不惜任何代價。」璐娜咬著下唇。 「璐娜,你要考慮清楚才是。換了之後,你便不能感到幸福,也就是說你永遠也不能和依維斯在一起,你願意這樣嗎?你能忍受這樣的折磨嗎?」莫問問道,「那可是比死還要痛苦的事情啊!」 「璐娜,你仔細想想再說吧!」楊秋在「死神之渴望」見過璐娜是如何想念依維斯的,深知要她永遠不能接近依維斯她一定受不了,也說道。 「璐娜,我希望你明白自己是在做什麼,手術一旦開始,便不可以中止,更沒有後悔的餘地。因為你在這過程中一旦心生悔意,兩個人就都非常可能會陷入萬劫不復。」青華說道。 「青華前輩,我已經準備好了,隨時我都可以動手術。」璐娜強調著說道,「我能在依維斯身上留下一點東西,即使我得不到幸福,我的生命也已在依維斯的身上得到延續和完滿,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這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 「哎!可惜不能用我的心。」楊秋喟然長歎道,「我一輩子都不曾感覺到何謂幸福,玻璃心放在我身上永遠也不會破。」 聽了楊秋這話,眾人心中都不禁一凜:一個人一輩子都沒感覺到何謂幸福,那是多麼巨大的悲哀啊! 「璐娜……」莫問表情複雜地叫道。一方面他希望依維斯能活過來,一方面他也不想璐娜因為這件事情而失去終生的幸福,甚至賠上生命。內心可真是矛盾之極。 「楊秋前輩、莫問,你們都不用再說了。」璐娜燦然一笑,打斷了莫問的話,「青華前輩,還有什麼事情需要交代的嗎?」 「這是一個大手術,容不得出半點差錯,就算是我,也並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我們還需要很周詳地準備一番。」青華肅然說道。 在場的人心中均是一凜,青華說得這麼嚴重,可見絕對不是簡單的事情。 「首先,我們需要一個密不透風的地方,而且這個地方要夠光夠亮。心臟的結構異常複雜,血管四處連通,不能有絲毫出錯。不過這個我已經準備好了,需要大家做的是守護在周圍,絕對不能有一點風吹草動影響到我、璐娜、依維斯三個人之中的任何一人。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不過,人力騷擾的可能性應該比較小,就算有,憑大家的能力也應能應付。害怕的倒是天氣的變幻,現在是夏天,我們又住在這個島上,近海,容易發生颱風、暴雨等等,這是很危險的。 「其次,這次手術的時間將會很長,對每個人的精神、身體都是一種莫大的考驗,尤其是璐娜,你的體質較弱,我不知道你到底能維持多久。所以,每個人事先都要充足地休息,把身體調節到最佳狀態。 「最後,我必須告訴大家,手術成功率雖然很高,但是失敗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所以大家都要做好心理準備。好了,該說的我都說完了,大家還有什麼問題?趁早問。沒有的話,從今天開始我們將連續休息三天,三天之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便要進入手術室為依維斯和璐娜動手術了。」 「青華前輩,你說這次手術的時間會很長,那到底是多長?」莫問問道。 「長則一個月,短則三、四天。」青華說道。 「這麼久!」莫問搔了搔頭,他本以來換個小小的心,能花多少時間,幾個小時也就可以了。 「沒有其他問題了,青華師父。」達修望了望其他人,見到每個人都不吭一聲,便說道。 「前輩請放心,我們一定會日夜守護在旁邊,一秒鐘也不鬆懈。」莫問拍著胸口保證道。 「青華師父,請放心!」達修跟了青華這麼久,今天也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嚴肅。 「只是璐娜的犧牲實在太大了。」修羅不無愧疚,師弟有難,自己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實在不好受。 「哎!」其他人也紛紛歎氣道。 大家都心情沉重,也沒有再說什麼了。於是,「永久之謎」裡所有的人都回去自己的房間,依照青華的話,好好地準備——楊秋和璐娜也在修羅的導引之下,找到了住的房間。璐娜就住在莫問的隔壁。 ※       ※       ※ 夜色籠罩著「永久之謎」,淡淡的光線透過濃密的樹葉,稀稀疏疏地撒落在四周。風從窗戶吹進屋子,螢火蟲四處無聲地飛舞著。璐娜躺在床上,思潮翻湧難以成眠。 這幾天的經歷對璐娜來說就好像做了一場噩夢一樣,依維斯、叮噹的影子不斷她面前浮現著。 以前,她每次想到依維斯淡淡的笑容,總會感到一種心酸,同時伴隨著一陣陣朦朦朧朧的幸福。現在再想起卻只是一陣茫然,依維斯能否活過來,還是個疑問。而即使他能活過來,對於璐娜來說,他也已經死了,她已經再也不能見他了。 璐娜答應青華把心給依維斯的時候,她沒有絲毫的猶豫,現在,她也沒有感到後悔。只不過,當她安靜下來,想像著和依維斯從此不能再見,實在是令她痛不欲生。 「依維斯,只要你以後能夠偶爾想到我,我也就心滿意足了。」淚水從璐娜的臉龐滑下,她喃喃自語道。 而對於小叮噹,璐娜卻又是另外一種感情。他是那麼調皮、富有活力,甚至當西龍對璐娜講到小叮噹被那個什麼鐵血傭兵團的人用槍挑起來的時候,璐娜腦子裡想到的仍然是小叮噹頑皮的笑臉。 「小叮噹,姐姐對不起你,我不應該把你留在那個是非之地,如果當時我把你帶走了,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但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呢?」璐娜呼出了一口氣,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雖然璐娜不停地對自己說:「不行,我要入睡,入睡!要保持最好的精神,不然的話就救不了依維斯了。」但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她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哎!」她只好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的月光,一點點地撒落在樹葉上,一縷月光穿過窗戶,照射在她的臉上,映出一行行清淚,晶瑩動人之至。 「篤篤篤。」璐娜聽見傳來幾聲輕微的敲門聲,便走過去開門。 「璐娜,你睡不著?」來人正是住在璐娜隔壁的莫問,他也是思潮翻湧,難以入眠,又時不時地聽見璐娜的歎息,便走過來詢問一下。 「莫問,你也沒睡著?」璐娜點了點頭,承認道。 「呵呵,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就是睡不著。」莫問苦笑著,「但你這樣下去可不行。」 「我也知道這樣不行,但我就是睡不著,有什麼辦法呢。」璐娜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哎!」莫問低頭歎氣。 「莫問,你幫我一下忙,點我的睡穴吧!」璐娜提議道。 「也只好這樣了。」莫問點了點頭,「你先躺在床上,明天一早我再幫你解開。」 「莫問,謝謝你!真的!」璐娜閉上眼睛。 莫問凌空往璐娜身上輕輕一戳,璐娜立刻陷入了沉睡之中。莫問幫她把被角拉了拉,認真地看了看璐娜的臉,她比幾個月以前不知道憔悴、消瘦了多少。接著他又想到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大概也蒼老了不少,忍不住又是一陣歎息。 ※       ※       ※ 聖歷2109年7月21日。星狂一路上經過一座座殘破不堪的城,看到一片荒涼的景象,心裡也不禁一陣陣歎惜。 「本來,這些人都可以過得很好的,都是坎亞造的孽。要是讓我來管理這個國家,管保家家戶戶都生活得很好。」星狂用馬鞭指著佝僂著背三三兩兩地走在烈日下的人們。 魔武一句話也沒有說,這些人過得怎樣他根本就不關心,他現在關心的僅僅是依維斯能否活過來,還有自己是否可以攻破普蘭斯,然後再揮軍大破埃南羅。至於大破埃南羅之後,接著應該幹什麼,對不起,那太遙遠了,目前他只考慮到這裡,太遠的事情他才不會浪費心思去想呢。 而魔武的黑暗鬥士在阿爾斯山一役中傷亡慘重,損失了一大半,但是,好在他的戰績非凡,越來越多的黑暗鬥士來投靠他,現在,他手下又有大約一萬餘名鐵血傭兵級的黑暗鬥士。至於沒達到鐵血傭兵級的少部分黑暗鬥士,都給魔武編入了星狂的軍隊,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兵貴精不貴多,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資格穿著這套黑色的制服的。」 星狂對那些被魔武淘汰的士兵卻是照單全收,他覺得士兵這種東西多多益善,人多好辦事,人一多氣勢也就宏大了。這樣一來,光是嚇就足以把對方嚇個半死。現在,他手下的兵馬也足足有三十萬了,還都是清一色的騎兵。 「坎亞罪有應得,魔武大人那一仗打得可真是驚天地、泣鬼神,令山河變色、日星閃耀,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維拉口沫橫飛,說得好像身歷其境一樣,跟著菲雅克一路拍馬屁,他也學會了幾招。 「你親眼看到了嗎?」一路走過來,魔武不知道聽了多少拍馬的話了,本來他也懶得開口,但這一次,他實在無法忍受了。對維拉說完後,他皺著眉頭,轉向星狂,「怎麼你身邊儘是這樣的人?」 「魔武大人,是我管教不嚴。」星狂給魔武那麼一望,怯意頓生,一邊急忙賠禮,一邊訓斥維拉,「不好好想著怎樣打敗普蘭斯,老是在賣弄口舌,還不給我趕快向魔武大人賠罪!」 「魔武大人,屬下罪該萬死。」維拉嚇得幾乎從馬背上掉下來,忙不迭地說道。要是得罪了星狂給他罵幾句娘也就算了,得罪了魔武,可不是鬧著玩的,隨時連小命都丟了。 魔武並不答理,側了側頭,置若罔聞。 維拉見魔武並沒有採取進一步的行動,便也趕快住口不說。一旁的菲雅克則一邊幸災樂禍,一邊又暗歎好險,好在自己並沒有和維拉一起犯錯,否則的話,現在倒霉的就不止維拉一個人了。 「魔武大人,再過幾天,我們便要進入普蘭斯邊境了,不知道魔武大人有什麼策略呢?」星狂連忙岔開了話題。 「打仗,我從來就不需要任何策略!」魔武冷冷地說道。 「屬下認為還是需要一定的方針的。」星狂小心翼翼,「玻利亞這人狡猾得很呢!」 「哦?那由你來制定就行了。」魔武不屑地說道,「以後不用跟我提這個。」 「是。」星狂垂頭答道。於是,在這個軍隊裡,星狂比魔武更像個統帥,負責調度一切,而魔武則好像他手下的一個大將,隨時聽候命令。 不過,雖然前幾天他們還在一起喝得酩酊大醉,而魔武現在也表明自己的態度,但星狂由於以前曾落在魔武的手裡,被折磨了一通,所以對魔武依然有一種本能的恐懼。 在魔武的催促之下,再加上星狂本來也是個習慣急速行軍的人物,他們的行軍速度非常之快。以他們的速度推算,大概只要再過四到六天,他們便可以進入普蘭斯境內了。
***************************************************************************** 第四章好事多磨 聖歷2109年7月22日,「永久之謎」。 「青華前輩。」莫問興沖沖地望著青華,「今天我們要開始了吧?」 「還要先看看璐娜的身體狀況。」青華看了看璐娜的臉色,說道,「你過來,我幫你把把脈。」 璐娜急匆匆地走了過去,把手伸出來,放在桌面上。 青華認真地把著脈,表情嚴肅。旁邊的人都非常緊張,彷彿連自己的心跳都能聽見。 「怎麼樣?」莫問忍不住問道。 「恐怕不行。」青華微微歎了一口氣,「璐娜的脈象紊亂不休,明顯是悲哀過度,睡眠不足所致。」 「青華前輩,我這幾天可都在睡覺啊!」璐娜一臉不解,焦急不已。 「我知道,不過是有人幫你點了昏睡穴你才得以成眠的。」青華說道,「雖然點了昏睡穴可以使人進入睡眠狀態,但是,這種睡眠畢竟並非自然睡眠,睡是睡了,效率卻是很低。」 「青華前輩,都怪我!」莫問內疚萬分。 「不,怪我!我真沒用,不爭氣!一點小事情都辦不了。」璐娜咬了咬下唇,淚珠在眼眶裡打轉。 「也不能怪你們,璐娜最近受了太多變故,心情平定不下去也是人之常情。」青華淡然說道。 「青華師父,那有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讓璐娜安定下來?」達修皺著眉頭問道。 「沒有,這需要璐娜以個人的意志去克服,至於我們,只能耐心等待了,好在時間並不那麼緊迫。」青華說道,「璐娜,你千萬不要有過重的心理包袱,總之,一天不行,我們等兩天,兩天不行,我們等三天,一直等到可以為止。」 「是,青華前輩。」璐娜淚流滿面,她本來以為今天就可以開始動手術了,沒想到到頭來卻是空喜一場,而且還是由於自己的原因。 「莫問,你先陪璐娜回去休息吧,我有話跟你的師父他們說。」青華說道。 「好的。」莫問點了點頭,陪著璐娜走回她的臥室。 「各位,現在我們的首要任務是使璐娜走出自己的心理陰影,盡快讓她恢復平靜,否則手術便將會遙遙無期。」青華說道。 「那我們該做些什麼?」難得說一句話的羅素問道。 「這就需要大家去想了。」青華說道,「總之,一切能鬆弛她的神經,使她走出悲傷的方法都可以用。」 「這個啊?我可不在行。」楊秋環抱起雙手,一副無可奈何的姿態。 「青華師父,這也太難了點。」達修也是愁眉不展,他自己尚且需要別人安慰,又怎能去撫慰別人。 天行、羅素、請學、修羅也紛紛表示自己無能為力,這麼一群名震天下的高手,在開解別人這一方面,跟白癡好像也沒多大區別。 「多陪她聊天,說些能讓她高興的話吧。」青華對此也頗感無奈,雖然青華自己可以對依維斯之死看得很開,但他對控制別人的想法卻是無能為力。 「聊天?」楊秋依舊是那副無奈的樣子,不該說話的時候,他總是不說,該說話的時候他也經常不說,突然叫他去沒話找話,那真比叫他去死還難。 「你們呢?」青華的眼睛在其他人的臉上掃過。 「試試吧!試試吧!」那幾人在青華的注視之下,只好說道。 就這樣,這些隨便放在世界的哪個角落都會引來無數敬仰目光的人們,一個接著一個地陪著璐娜聊天,向璐娜展示著他們最為笨拙的一面,在這個方面,除了請學稍好一點之外,其他人的表現甚至比世界上最拙劣的演講家還不如。 他們一遍又一遍地對璐娜說:「璐娜,你要開心起來啊,這樣依維斯才可以活過來。」或者是說:「璐娜,平靜點啦,呵呵!」 他們這樣說的時候,臉上都在拚命地裝出笑容,而實際上,在這種環境之下,他們哪裡高興得起來?對於這些,璐娜只能是苦笑連連,就那麼幾句話,聽了無數遍,她的耳朵都快長繭了。 而莫問的勸說,起到的作用卻比較大一點,因為他跟依維斯比其他人更為熟悉一點,不過他本來也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作用再大也還是有限。 時間就這樣一天又一天地過著,所有的人在私底裡都是憂心忡忡,對於什麼時候能夠動手術,每個人心中都是一片茫然。甚至就連青華也不例外,雖然他表面上一片平靜,內心卻也有些許的緊張,畢竟,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依維斯去做! ※       ※       ※ 聖歷2109年7月24日,阿爾斯山。 星狂、魔武、傑倫率兵離開了阿爾斯山之後,阿爾斯山上的士兵少了很多,不過,倒是更加有利於重建。在這幾天之中,在風楊的指揮之下,士兵把本來已經成為廢墟一片的阿爾斯山修整一新。 「風楊,未來的大本營圖樣你叫人設計得怎樣了?」西龍問道。 所謂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雖然西龍對居住的地方並不講究,但有些表面功夫也是不得不做的,不然的話,又怎麼能使士兵們確信「前進軍」是有前途的呢? 「圖樣已經設計好了,請西龍大人過目。」風楊說道。 「不錯,不錯。」西龍接過圖樣,仔細地看了看,他本來就涉獵甚廣,天文地理幾乎無所不曉,雖然大多沒有達到精通的地步,但是從一張圖上判斷出設計的好壞,對他來說倒還不是難事。 「我想星狂他們大概也快到了吧。」風楊說道,「哎,其實我一直都覺得我們已經殺了坎亞了,依維斯總統領也可含笑九泉了,何必還要去四處征討呢?況且,現在『永久中立之地』剛剛重新落入我們的手中,各地還很混亂,我們需要花更多的時間來好好治理。」 「他們好幾天都沒發信回來,到了自然會給我們消息。」西龍說道,「你也看到了,不讓他們去打仗,他們遲早也會鬧出別的事情來。」 「哎!屬下並不擔心傑倫那邊會發生什麼不測,但屬下卻擔心星狂求勝心切,再次被玻利亞挫敗。而且恕屬下直言,魔武大人也並非是那種有謀有計之人,兩個人湊在一切,恐怕,一不小心他們便會落入玻利亞的陷阱。」風楊不無顧慮地搖了搖頭。 「依維斯遇害之後,我和星狂一路打過來,覺得他現在已經穩重了很多。而且,魔武能戰勝坎亞,證明他也不是只憑匹夫之勇之人。我們大可放心。」西龍說道。 「玻利亞畢竟不是坎亞,西龍大人。」 「擔憂也無濟於事。還是盡量把手頭上的工作做好吧!」西龍說道。 「是。」 「我突然擔心佛都會趁虛而入,你們埃南羅這個親王,可沒有什麼事情幹不出的。」西龍有些擔憂地說道。 風楊皺了皺眉,道:「屬下也有此慮。」 ※       ※       ※ 聖歷2109年7月25日,普蘭斯邊境城市彼洛維。 星狂離開普蘭斯國境之後,玻利亞便命令自己的親信帕潘率領軍隊進駐彼洛維。而彼洛維在帕潘出色的治理之下,也慢慢恢復了原來的面貌。 此時,帕潘正在四處巡視著,作為玻利亞一手培養起來的親信,他十分謹慎,幾乎事必躬親。這樣一來,減少了不少差錯,不過,帕潘頭上的白髮卻也因為操勞過度而多了起來。 「帕潘將軍,屬下覺得您應該多點休息,這樣累下去可不行。」副官比什說道。 「玻利亞元帥對我寄予很高的期望,我哪敢有絲毫的懈怠?」帕潘說道。 「可是,身體也同樣重要。否則,又怎能很好地完成玻利亞元帥的任務呢?如果玻利亞元帥看到帕潘將軍你現在這副模樣,恐怕也不會贊同的。」 「是啊,帕潘將軍應該好好保重呢,你可是千金之軀,國家的棟樑,要是出了事,可不得了。」另一個瘴頭鼠目的軍官說道。此人名叫拉什爾,原來是大王子可約的手下,被分派來這裡協助帕潘。帕潘雖然對他的為人十分不齒,但礙於對方是大王子的手下,也沒有對他怎樣,否則,依帕潘的性情,怕早就把他轟走了。 「我會注意的。」帕潘定定地說道。 正在此時,一個通信兵跑了過來,稟告道:「帕潘將軍,根據我們在『永久中立之地』的間諜得來的情報,星狂率領軍隊往我們這個方向前來。」 「星狂?」帕潘一驚,但立刻又恢復了平靜,吩咐道:「比什,傳令下去,部隊進入戰備狀態!」 「是。」比什說完,馬上匆匆忙忙地下去傳令了。 「帕潘將軍,有什麼需要屬下效勞的?」拉什爾湊過來說道。 「拉什爾……」帕潘沉吟著:給他一個什麼樣的任務呢?太重要的話他肯定應付不過來,而且萬一出了差錯,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那你就負責安撫城內的居民吧!」 「帕潘將軍,屬下希望上戰場打仗,報效國家。」拉什爾失望地說道。 「民心是很重要的,拉什爾,你的口才不是很好嗎?應該發揮你的特長,這樣我們在前方才會沒有後顧之憂,才能更好地打仗。從某一個方面來說,後方的工作比前方要更加重要呢!你又何必捨棄自己的長處,而去苦苦追求自己不大擅長的東西。」帕潘耐心然而也違心地說道,對於拉什爾這樣的人,他沒有絲毫的好感,也實在對他提不起絲毫的興趣。 「可是帕潘將軍,國家有難,大丈夫理當馳騁戰場,真刀真槍地和敵人血拼。要我龜縮在後方,屬下實在難以接受。」拉什爾有點惱怒地說道。 「每一個崗位都是在為國家做貢獻,作為你的上司,我希望你顧全大局。」帕潘覺得自己簡直是在哄小孩子。 「帕潘將軍可別忘了,我也是大親王可約手下的一名大將,曾經立下赫赫戰功呢!而且,我在這裡雖然是你的副官,但是,我可是代表大親王的。」軟的不行,拉什爾只好來硬的了。 其實,拉什爾口中的所謂「赫赫戰功」也就是曾經帶領著十萬軍隊,「非常漂亮地圍剿」(帶引號的句子引用自拉什爾給可約的書面報告)了一支「整整一百個人」的盜匪團伙。而且,為了突出「一百個人」之多,拉什爾當時還在這四個字下面加了著重號。 而圍剿的結果是殺死了五十三個盜匪,抓住了四十個,其他七個「不幸」——也就是那個盜匪團伙中最有權勢的七個人,成了漏網之魚,而自己的軍隊「才僅僅死了五百多個而已」。後來,那七個人逃跑了之後,又重新組織了一個盜賊團,聲勢比以前更為浩大,他們的宣傳也正是選擇從拉什爾著手的,他們是這樣說的:「像拉什爾這樣的人都可以統率十萬人的軍隊,我們的國家還有什麼希望呢?我們就是要造反,要建立新的政權,這樣我們的國家才能重新恢復活力。」而拉什爾也因此而名聲大噪,雖然這種名聲是負面的,不過畢竟是名聲啊! 「我是將軍,我有勸決定一切,要是你不服從命令,我只好依照軍令行事了。」帕潘忍無可忍。 「是。帕潘將軍。」拉什爾迫之無奈,漲紅了臉,委屈萬分地答道。心裡也從此對帕潘充滿了恨意,並因之而對玻利亞產生了難以化解的仇恨。不過,要是帕潘知道拉什爾日後對戰局的影響有多大的話,他一定會為自己今天所說的話後悔不已。 「再給我好好地去偵察,務必探察清楚對方到底有多少人馬。還有,馬上發信告知玻利亞元帥這裡發生的一切。」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帕潘也不再理會拉什爾,轉而對那士兵說道。 「你們都退下去吧!我需要靜一靜,好好地想一想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帕潘揮了揮手,繼續說道。 ※       ※       ※ 暮色沉沉,彼洛維城顯得陰灰無比。站崗的士兵們扛著長槍表情肅然地在城牆上走來走去,不敢有絲毫的不認真。 「帕潘將軍。」比什已經安置好一切,又跑回來這裡。 「都準備好了?」帕潘看了看這個最令他放心的手下一眼。 「是的,帕潘將軍,士兵們群情激昂,保證隨時都可上陣殺敵。」比什說道,「帕潘將軍,晚飯時間到了,該用膳了。」 「我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弄清楚,需要再想一想。你自己先去吃吧,忙了這大半天的,也夠累的了。」帕潘眉毛揚了揚。 比什自然不會就這樣拋下帕潘自己去吃飯,問道:「帕潘將軍,你有什麼事情不妨說給屬下聽聽,也許,屬下能提供一點參謀呢!」。 「星狂的軍隊以速度見長,很快,他們便會來到這裡了,一場大戰在所難免。」帕潘說道,「不過,這並非問題的關鍵,我隱約覺得星狂這一次這麼有恃無恐揮軍來攻打我們普蘭斯,必定是有其他殺手鑭。否則的話,他們剛剛攻打完坎亞,正需要休整一番,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再次發動戰爭呢?」 「屬下也深有同感,就算星狂再狂妄,但被玻利亞元帥挫敗之後,怎麼樣也會有一點心理陰影,沒理由這麼快就又捲土重來。」 「還有,他們來了之後,我們究竟是要死守呢,還是應該出城迎戰,這個我也沒有想清楚。」帕潘說道,「上一次哥撒亞就是貿然出城迎戰——當然,他還犯了其他一些戰略上的錯誤,才導致兵敗。但要是死守的話,便難以對星狂軍隊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他們部隊的機動性實在太強了,一輸他們一定會迅速撤退,當我們打開城門,想去追趕的時候,他們已經一溜煙,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們便只有徒呼奈何。」比什說道。 「正是如此。」 「帕潘將軍,我們何不請示玻利亞元帥再做打算?」比什提議道。 「我已派人發信過去了,但恐怕已經來不及了,星狂進軍的速度可是非同小可。」帕潘憂慮重重。 「屬下明白。」比什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四週一片靜寂,他們倆站在城牆上一動也不動。飯已經有士兵幫他們送了過來,不過他們只是草草地吃了幾口。不時有士兵從他們身邊走過,行了一個禮之後也都默默走開,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個時候,帕潘和比什不願意受到任何打擾。 ※       ※       ※ 「報告帕潘將軍。據稱與星狂同來的還有魔武,他帶著人數大約為八千至一萬名黑暗鬥士,而星狂手下則有二十萬到三十萬騎兵。」 晚上十點二十三分,偵探營的士兵終於帶來了消息。 「黑暗鬥士?」帕潘皺了皺眉頭,臉色越發凝重。魔武攻打坎亞時的彪炳戰績,帕潘自然也有所風聞。 「還有沒有其他情況要匯報的?」比什問道。 「原『前進軍』西部兵團在傑倫的帶領下,正在向海羅進發,預計不日將到達海羅邊境。」那士兵答道。 「看來,他們的胃口依然不小嘛!」帕潘冷靜了下來,微笑著說道。 「帕潘將軍,看來這一次我們可真是碰上強敵了。」 「你馬上連夜再給玻利亞元帥發信,報告我們剛剛收到的消息。」 「是。」比什也不再多言,急匆匆地跑了下去。 「戰爭,為什麼要有戰爭?」站在城牆上,帕潘突然無緣無故地產生了這樣一個念頭。而他自己也被這個念頭震住了,帶兵多年,現在又是大敵當前,自己居然會有這樣奇怪的想法。 「不管如何,我一定不能辜負玻利亞元帥對我的期望!」帕潘默默地想道。 夜,漸漸深了,彼洛維城裡的鼾聲四起,偶爾還夾雜著一兩聲嬰兒的啼哭聲。這樣一座剛剛恢復人氣不久的城市,在不久之後,看來又要再次受到戰爭的荼毒了。 ※       ※       ※ 聖歷2109年7月26日。 「什麼?守衛彼洛維的是帕潘?」星狂提高語調嚷道。離開阿爾斯山之後,雖然,他還沒有擺脫依維斯死去的悲傷,但一想到即將可以報仇——不但是為依維斯也是為自己,他的情緒卻是越來越高漲。 「是的,星狂團長。」維拉答道。 「可真他媽的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星狂說道,「上一次就是他誘使我中了玻利亞的計策,蒼天有眼,讓我再次碰到他,這一次我要殺他個片甲不留,給玻利亞一個下馬威。」 「星狂團長一定能夠旗開得勝,橫掃普蘭斯。」看來,菲雅克早就忘記自己是普蘭斯人了。 「快找個人去向魔武大人稟報這個消息。」星狂自己可不敢去跟魔武說,一走近魔武的身邊,他就覺得不寒而慄,現在他已經不大明白上一次為什麼自己會和魔武一起喝個爛醉了。 「是,屬下馬上就吩咐手下去辦。」維拉躬身說道。換在平時,他肯定會把這種「美差」攬在自己身上,因為這樣既可以討好星狂,又可以趁機接近魔武,向他邀寵。不過,自從上一次碰了釘子之後,他也學乖了,視魔武為畏途,能避則避。 「去吧!」星狂揮揮手,示意維拉退下辦事。 「星狂團長,你準備採用什麼戰略呢?是不是像上次對付哥撒亞一樣,把對方引出城來,然後再由我率兵先拿下對方的城,使對方走投無路,最終只能束手待斃?」菲雅克眼巴巴地說道。時世不同了,上一次他還是普蘭斯王子,手下有幾十萬兵馬,現在,他卻是寄人籬下、仰人鼻息。 「帕潘不是哥撒亞,不是每個人都會像哥撒亞一樣的。」星狂說著突然想起了那時的自己,意氣風發,不可一世,可真是恍如隔世。那時的他輕狂無比,幾乎誰都沒有放在眼裡,又怎麼會想到今天的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之間學會了歎息和回憶呢! 「是我糊塗了。」菲雅克說道。他本來希望星狂能撥給他一些兵馬再當一回指揮官,如今看來,這個夢想恐怕就像當普蘭斯國王一樣難以實現。 「人誰無錯呢,知錯能改就好了。」星狂也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菲雅克聽。 「謝謝星狂團長的指點。」菲雅克睜大著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看了看星狂,這句話可不像是星狂會說的話。如果星狂是說:「你蠢得像頭驢子啊!」菲雅克雖然表情會難看一點,卻更容易接受。 「魔武大人。」星狂瞥見魔武走了進來,立刻站了起來,叫道。 「什麼時候發動進攻?」魔武也不客氣。 「魔武大人,你認為明天怎麼樣?」星狂表面上畢恭畢敬,心裡卻想道:不是說好由我全權負責嗎? 「好,就明天。」魔武撇了撇嘴,走了出去。 「這樣就走了?」星狂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暗歎道,「看來,魔武真的不打算參與指揮軍隊了。也罷,早走早好。」 「星狂團長。」菲雅克一邊打量著星狂一邊叫道。 「什麼事?」星狂明明知道菲雅克是為了要率兵打仗,卻故意問道。 「呃……到底需不需要我效勞?」菲雅克猶猶豫豫,他對星狂的態度實在沒什麼把握。 「你是普蘭斯王子,要是你上陣之後遇到危險,到時我怎麼向普蘭斯千千萬萬人民交代呢?」團長做久了,星狂慢慢也學會了打官腔。 「是,星狂團長。」菲雅克一臉的沮喪,氣得差點背過氣去,想起當初自己有幾十萬士兵,結果為了爭皇位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在星狂的軍隊裡,就實際權力來說,連一個普通軍官都不如,心情更是大為低沉。 「既然你這麼喜歡帶兵,我就分配一支軍隊給你。」星狂看了看菲雅克,突然覺得自己應該有點同情心,自己當初也利用菲雅克干了很多事情,現在算是給他補償。 「謝謝星狂團長。」菲雅克立刻來了精神。 「那好,從現在開始,你就負責炊事,手下大概有五百來個士兵。」星狂顯得非常慷慨。 「星狂團長,我希望上陣殺敵,奪回我失去的一切。」菲雅克面色有些發白地說… 「為什麼不嘗試嘗試管理後勤呢?」星狂口裡這樣說,心裡卻想,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他是那塊料嗎? 「這樣的話,我寧願跟隨在星狂團長左右。」菲雅克心裡想:跟在星狂旁邊至少還顯得威風一點,要是真的去做廚房頭兒,那可就真是給人笑掉大牙了! 「不去就算了,其實主管廚房,可以吃到很多別人吃不到的東西,不是很好嗎?」星狂冷冷地說道。 「星狂團長,我並非是嘴饞之人,山珍美味於我如浮雲耳!」 星狂正想說不是嘴讒,是好色。但此時,一聲驚天動地的雷聲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 「不是吧?不會這麼巧吧?」星狂皺著眉頭跑了出去。現在是傍晚時分,烏雲密佈,狂風驟起,士兵們忙碌地跑來跑去。 「哎!看來,行動要改期了。」星狂猶如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而菲雅克在幸災樂禍和悲哀兩種心情之間搖擺著,一方面他覺得星狂不讓自己統帥兵馬,突然出現這種狀況是老天爺在懲罰他,罪有應得;另一方面他又想趕快把普蘭斯軍隊打敗,自己好回到普蘭斯當國王,就算是傀儡皇帝也好,至少可以到民間挑選很多美女,以供娛樂,怎麼也比現在強。 電閃雷鳴,過了一會,豆大的冰雹便劈里啪啦地打下來,整個軍營剎那之間便被籠罩在冰雹之中。 「連老天爺也不肯幫我嗎?」一種失落的感覺從星狂的心中湧起。 冰雹,越下越大,可是星狂卻依舊在冰雹中發呆,眼中充滿了憤恨和失望之色,渾身都濕淋淋的。菲雅克幾次想勸星狂回去,可星狂卻都不為所動,菲雅克無可奈何,只好衝回帳篷裡,拿了一把大傘,遮在星狂的頭上。 「走開!讓我一個人待在這裡。」星狂語氣十分平靜,但卻明顯讓人感覺到其中包括著的憤怒。 「星狂團長,雨傘給你。」菲雅克只好說道。 「滾,我叫你滾開!你聽見沒有!」星狂咆哮起來,接過雨傘,把它撕裂了之後,狠狠地扔在地上,踩了幾踩。 「是。」菲雅克咬了咬下唇,他本來是出自好心,卻沒有想到星狂會這樣對他。菲雅克一生之中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對待,既而又想起自己在軍營裡所受的種種冷眼,一時悲從中來,眼淚竟然怔怔地流了下來。 「老天,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星狂舉起雙臂,向著天空揮舞道。如果在這種天氣之下,貿然去攻城的話,肯定是吃力不討好的。但不去攻城的話,卻會錯失良機,玻利亞肯定會利用這下雨的時間,制定好方針,並告知帕潘的。星狂想到為依維斯報仇和為自己報被圍困之仇一樣都是遙遙無期,心情越來越惡劣。 「星狂!」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魔武大人?」星狂看見了魔武正站在不遠處的一個帳篷門口,依舊面無表情地望著自己,對魔武的恐懼使他立刻清醒了過來。 「明天還照原計劃進行嗎?」魔武問道。 「魔武大人,你看這種天氣,哎!我們也只好在原地休息兩天,等天放晴了再作打算。」星狂想了想,「現在城牆濕滑,土地泥濘,對我們行軍、攻城都非常不利。」 「好。」魔武一轉眼消失在門簾後面。要是讓他來號令三軍,他才不會去管什麼天氣好不好,只要他覺得士兵的狀態還行,他便會壓上去。但現在,既然已經說由星狂做總指揮了,他暫時也不想再說什麼。 「好冷!夏天的天氣本來就變幻莫測,我又何必埋天怨地呢?」也不知道為什麼,和魔武對話之後,星狂的心情立刻變發生了很大的轉變,對於自己剛才那種憤憤不平的態度,他只是覺得好笑。此時,他不禁打了個寒顫,佝僂著背,準備跑回去,又看見菲雅克還呆立在雨中,便一把把他拉了回去。 「不知道傑倫那邊怎麼樣了,該不會像我這裡一樣,也下冰雹吧?」星狂邊跑邊想道。
***************************************************************************** 第五章大戰的序幕 在普蘭斯和「永久中立之地」交界之處冰雹交加的時候,傑倫這邊卻是風和日麗,一片晴朗,士兵們一個個鬥志昂揚。只不過,他們的行軍速度不像星狂的行軍速度那麼快,現在距離海羅還有一段很遠的路程。 「報告傑倫團長,大概再過六天,我們便會進入海羅境內。」一個偵察兵跑過來朗聲說道。 「好!」傑倫語氣平靜。 「傑倫團長,我們的行軍速度好像有點慢了。」傑倫身邊的一個侍衛開口道。 「慢?打仗之前不一定要快,但真正打起仗來卻一定要速戰速決,這就是我的最高原則。跟了我這麼久,難道你連這一點都沒察覺到嗎?」傑倫冷冷地說道。 「哦,屬下謹聽教誨。不過,屬下聽說,海羅人最強的是海軍,他們的陸軍根本就不堪一擊。上一次風楊團長用了十來萬兵馬就把他們的一百萬大軍打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對付這樣的軍隊,屬下的愚見是不必過度求穩,可以全力攻進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在幾天之內席捲海羅國,把他們都趕到海上去。」那侍衛堅持著自己的意見,越說越激動。 「一個國家能夠存在這麼久,證明他們必然有其過人之處,絕非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上一次,風楊之所以能夠以少勝多,是因為海羅人遠征『永久中立之地』,隊伍中又有很多僱傭兵。風楊軍隊雖然人數少,但卻非常團結,而且又佔有著地利,所以海羅人兵敗如山倒也就不足為奇了。 「而這一次,是我們主動去進攻他們,海羅的地勢獨特,海洋面積很大。如果單單在陸地上作戰,我們當然會佔有一定的優勢,但是,一旦他們下了海,或者經常通過海運,繞到我們後面,時常騷擾我們,那我們想贏可就懸了。 「還有,就算我們僥倖能把他們都趕到海上去,對我們也並沒有什麼好處,我們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海上逡巡著,而得不到任何收益。你知道我為什麼會主張攻打海羅嗎?一方面是因為他們的確跟依維斯總統領的死有一定的關聯;另一方面卻是為了收益,現在『前進軍』十分缺少糧食和資金,正需要他們的錢財來周轉,以便於以後攻打埃南羅。」 那個侍衛聞言面露愧色,連連點頭。 「所以,我們要求穩,要穩!不過,基歐那麼遼闊,也被我們打得七零八落。所有的領土都幾乎已經是我們的囊中之物,海羅人?嘿嘿,更是不在話下了。」傑倫雙手向下壓了幾壓。 「傑倫團長高瞻遠矚,令屬下茅塞頓開,屬下深感敬佩。」 傑倫再不說話,只顧策馬緩緩前行。 ※       ※       ※ 海羅國。 自從敗給風楊之後,海羅人恐慌一片,由於他們的貿易非常發達,所以這個國家也顯得比其他國家更有言論自由。由此造成了數以萬計的海羅國的文人們在報紙上高嚷著放下筆桿子,投筆從戎的口號,更激烈地抨擊當權者的無能。 對於這些問題,當權者心裡都十分清楚,那些文人只不過是在藉機炒作他們自己罷了。這個國家的一切都很商業化,就連所謂的文人也不例外,他們知道怎樣抓住機會使自己出名,從而藉機獲得更高的稿酬。 當權者知道那些文人也就瞎嚷嚷而已,但在表面上,為了防止國家失去控制,他們卻不得不安撫那些文人們,讓他們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從而讓他們為政府說話。 另外,海羅在經濟上也受到了一些影響,不過,海羅畢竟是最富有的國家,經濟上的損失對他們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麼,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而經過了這一段時間,他們終於慢慢調節過來了,現在又進入了一個相對平緩的發展過程。海羅人明白商品就是為了讓顧客去買,他們懂得怎樣滿足人們的要求,而且,他們的資訊十分發達,總是能在別人之前知道世界人民需要什麼。對於軍事上的一切,他們也不惜重本,四處網羅間諜,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個世界一旦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總是能最快地做出反應。因此,他們從傑倫一出發便知道了他要率軍來攻打他們的消息。 連日來,一幫大臣聚集在海羅王宮大殿上爭論不休。大臣們主要分為主戰派和主和派,另外一小撮人卻是牆頭草,隨風擺動,立場並不堅定,哪邊佔了上風,他們便去附和哪一邊。 「陛下,臣認為,我們應該不惜任何代價和他們大戰一場,擊退他們。不然的話,以後每個國家都可以來欺負我們海羅國,到了那時,就局勢堪憂了!」左丞相畢達說道。 「陛下,臣倒是認為,我們不宜和他們以硬碰硬。容臣直言,我們的軍隊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而僱傭軍又不怎麼令人放心,上一次我們便是這樣吃了大虧的。而且,說到僱傭,屬下覺得反正都是一樣要花錢,倒不如把錢直接送給『前進軍』,免得惹禍上身。」說話的是右丞相烏瑞羅。 「陛下,不戰自退,海羅的威信何在?尊嚴何在?」左丞相畢達堅持自己的意見。 「明明知道是雞蛋,還偏偏要拿它去碰石頭,豈非是自取其辱?我們海羅人有的是錢,又何必吝惜這麼一點錢呢?」右丞相烏瑞羅也不示弱。 「兩位愛卿各有各的道理,朕委實難下決定。」海羅國王依舊是蒙著面紗,頭戴皇冠,渾身珠光寶氣,卻並不讓人覺得俗氣,只是覺得海羅國的國王的衣著本來就應該是如此富麗堂皇。 「右丞相,在下聽說你有兩個兒子都在軍中服役,右丞相該不是為了這個原因而主和吧?」主戰派的一個大臣站出來說道。 「陛下明鑒!在下純粹是為國著想,絕無半點私心!想那坎亞如何的不可一世,最終也落得個國破人亡的下場。陛下,為了海羅國幾百年的基業,為了海羅人民的幸福和安樂,要三思啊!」烏瑞羅苦口婆心地說道。 「陛下,我們怎麼可以如此輕易就屈服了?況且,當初坎亞的滅亡是由於四路大軍共同去夾攻他,使他內外交迫,左支右絀,才導致最終的兵敗。而現在,我們要面對的僅僅是一路兵馬,我們的海軍實力雄厚,他們則主要由陸軍組成,只要我們適度地利用海軍,也並非全無勝算。」畢達說道。 「倫比爾,你的意見如何?」國王望了望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尚書倫比爾說道。 「微臣認為……微臣認為……」倫比爾窺視著國王,盼望著能從他的動作之中揣摩出國王的態度。 「認為什麼?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國王不耐煩地問道。 「微臣認為,左丞相跟右丞相兩個人的觀點都有可取之處。」倫比爾小心翼翼。 「那你說說他們的觀點有什麼可取之處?」國王又問道。 「這個……呃……這個嘛!左、右丞相自己剛才都已經表達出自己的觀點了,從理論上來講,兩者都是很有道理的。」倫比爾囁囁嚅嚅了一會,終於還是說道。 「廢話!我們海羅國的人要是都像你一樣,國家還有什麼希望可言?」國王勃然大怒,厲聲直斥。 「微臣知罪,微臣罪該萬死!」倫比爾本來想雙方都不得罪,沒料到卻因此而得罪了最有決定權的國王,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磕頭如搗蒜。 國王移過視線,再不理會倫比爾,「朕決定任命畢達為軍隊總統帥,即日上任,負責和來犯敵軍斡旋。」 「遵旨!」畢達高高興興地說著,開始盤算著怎樣對付傑倫。 「至於烏瑞羅,你就留在朕的身邊,為朕分憂解難。」國王說道。 「臣謝主隆恩!」失望之餘,烏瑞羅躬身謝恩。 ※       ※       ※ 聖歷2109年7月28日,彼洛維。 從昨天傍晚開始的冰雹直到現在還沒有停止的跡象,城牆被沖洗得非常乾淨,上面一個人影也看不到,只是在城牆不遠處的屋簷下,隱約有人頭湧動著。當然,他們就是站崗的士兵。 「嘿嘿,『前進軍』選擇這個時候來攻打我們,可真不是時候。」拉什爾說道。 「活該他們倒霉。」他的一個侍衛道。 「不過,他們進攻我們那是遲早的事情,即使今天不來,明天也會來;明天不來,後天也會來;後天不來,大後天也會來;大後天不來……」另一個侍衛彷彿打算一直說下去,一直說到世界末日為止。 「得了!你在繞口令啊!」拉什爾不耐煩地打斷了第二個侍衛的話。 「我的意思就是他們一定會來。」第二個侍衛顯得很尷尬。 「廢話,傻子都知道。」拉捨爾說道。 「星狂上次已經被玻利亞元帥困個半死,想不到現在還敢來,豈非是自取其辱?」第一個侍衛說道。 「那倒不是,聽說他們這一次還有個什麼魔武帶領什麼黑暗鬥士呢!據說那些人一個能頂好幾十個,凶殘成性,栽在他們手上的人不計其數。」第二個侍衛反駁道。 「謠言罷了,只要有玻利亞元帥在,我們便不會輸。」拉什爾道,「上次人們不是也把星狂傳得神乎其神,英勇無敵,到頭來,還不是給玻利亞元帥輕而易舉就打敗了。而且,不是玻利亞元帥放走了他們,他們早就全軍覆沒了。」 「不過,這場冰雹倒是為我們爭取了一點時間,使玻利亞元帥可以作出指示。不然的話,以星狂的心性,不用等到今天,昨天他們就一定會來攻打我們。那樣的話,即使玻利亞元帥有什麼指示,也來不及通知我們了。」第二個侍衛說道。 「那倒也是。」 其他人也一樣,他們的心情即使算不上輕鬆,但至少也不會顯得很緊張,雖然,上一次,這裡曾經死了很多人。不過,一會過後,當拉什爾和這個城裡的統帥帕潘在一起的時候,帕潘可就沒他們那麼好的心情了。 「什麼?玻利亞元帥的飛鴿傳書濕透了,字跡難以分辨?」帕潘問道。 「是的,帕潘將軍。」從來沒有見過帕潘這副表情,稟報的士兵不禁大驚失色,顫抖著說道。 「拿過來給我看看。」帕潘定了定神。 「是。」那士兵把書信遞給了帕潘。 「帕潘……」帕潘接過書信,念道,「玻利亞……」 書信果真模糊一片,除了「帕潘」還有落款處的「玻利亞」之外,其他的什麼也看不清楚。 「哎!」帕潘微微歎了一口氣,本以為下雨可以爭取到時間,誰知道世事難料,結局卻不是自己想要的,「如今,我也只好按照自己的意思和星狂打上一場了。」 「稟報帕潘將軍,又有一隻從首都開蘭飛過來的信鴿。」又一個士兵進來稟告道。 「是送玻利亞元帥的信嗎?」帕潘看了看一旁的內心一陣狂喜:從首都飛過來的,除了玻利亞元帥之外,不可能有其他人了。玻利亞元帥真不愧是「兵聖」,果然是事事謹慎,知道有時會發生意外,又派了一隻信鴿過來。 「大概是吧。」那士兵說道。 「什麼?大概?」帕潘詫異不已,「你不知道是誰送來的嗎?」 「信鴿的的爪上只有一根繩子,裝信的小竹筒早已不知道去了哪裡了,應該是被風雨吹走了。」那士兵答道,「而那只信鴿,現在也已經死了。」 「罷了!」帕潘跌足長歎,「天意如此,也只好盡我們所能,和敵軍決一死戰了。」 「帕潘將軍,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被帕潘派去安撫城裡居民的拉什爾有些幸災樂禍地問道。 「怎麼辦?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帕潘冷冷地說道。 拉什爾本來想給帕潘難堪,給帕潘這麼一說,只好灰頭灰臉的沉默不語。 「帕潘將軍,屬下認為宜守而不宜出城應戰,也許,玻利亞元帥已經在趕來這裡的路上了。」比什說道。 「玻利亞元帥會不會來率軍前來我也不知道,目前,我們得不到任何消息,不過,你的意見也值得考慮。」帕潘想了想。 聽了此話,比什微笑著不再說話,他完全知道帕潘這句話意味著什麼。而拉什爾則滴溜著眼睛窺視他們倆,也不知道他們葫蘆裡在賣什麼藥,只是覺得他們的笑容很曖昧,彷彿隱藏著某種自己所不知道的東西。心中又浮現出一種酸溜溜的感覺。 ※       ※       ※ 聖歷7月29日中午,持續了兩天兩夜的大冰雹終於停了。星狂從帳篷裡走了出來,伸了一個懶腰,抬眼望著眼前的景象,營地積滿了水,野草東倒西歪,營帳外面也全被泥水濺得污髒非常。 「這是什麼鬼天氣啊!」星狂喃喃自語道,「不是下冰雹就是酷熱的大太陽。」 「星狂團長,你出來了?」維拉聳著肩頭飛跑了過來,樣子活脫脫像一隻大馬猴。 「什麼屁話?我人就站在這裡,你居然跑來問我這樣的問題?」星狂沒好氣地說道。 「屬下知錯了。」維拉低著頭說道。 「星狂。」魔武的聲音又響起。 「明天,魔武大人,明天我們攻打他們,以今天的天氣而論,到明天,土地基本上就已經乾爽了。」星狂忙不迭地抬頭說道。 「我只是來通知你,今晚我們便要發動進攻的。」魔武淡淡地說道。 「今晚?可是,土地依然濕滑,而且士兵們還沒有作好準備呢!」星狂張口結舌。 「現在就讓他們開始準備。」魔武冷冷地說道,語氣不容置辯。 「好!」星狂轉過頭對著維拉,「聽到沒有?還不趕快傳令下去?」 「是,是。」維拉屁趕緊跑了下去。 維拉傳令之後,黑暗鬥士們倒是鎮定自若,他們早就習慣了隨時隨地準備應戰了。但是,星狂的士兵卻沒有習慣這種如此快速的節奏,他們立刻進入了一陣高度繁忙的狀態之中。 到了傍晚時分,士兵全部都已經用過晚飯,整整齊齊地排好了隊伍,一切都準備就緒,就只等軍官一聲令下,立刻就要出發了。但此時,天空又旋即轉暗,雷聲轟隆隆從天際傳來。 「媽的!這個賊老天,這次進軍看來又要泡湯了。」星狂看了看天空,又瞥了瞥魔武,只見魔武仍然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大有群山將倒,我自巋然不動的氣概。 「現在,出——發!」魔武冰冷的聲音傳遍了整個軍營,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魔武大人?這種天氣,恐怕……恐怕不大適宜進軍。」星狂馬上傻了眼,魔武這一招實在太讓他意外了。 「我說出發!」魔武說著策馬走向隊伍的前頭,黑暗鬥士則緊跟在他的背後。 「出發!出發!」碰到這種完全不按理出牌的上司,星狂也只好跟在他後面了。 就這樣,星狂下了他有生以來最令自己感到荒誕的一條命令。他雖然一向求快,熱衷於閃電戰術,卻從來沒有這樣做過,這不是拿軍隊的命運去跟老天爺打賭嗎? 前面的黑暗鬥士悄靜無聲地走動著,而後面的星狂軍隊卻是發出巨大的噪音。前後兩個軍隊,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星狂的軍隊一向以快速著稱,可是,在黑暗鬥士面前卻只有自慚形穢的分了。 也許,蒼天也給魔武這種瘋狂和孤注一擲嚇住了,雷聲響了一陣,自動停止了,風把一大片一大片的烏雲向別處吹去。 ※       ※       ※ 彼洛維城。 護城河裡的水奔流不息,偶爾有幾隻烏鴉從城的上空飛過,引得站崗的士兵仰頭觀望。 午夜時分,城牆上仍然是人頭攢動,偶爾會聽見士兵們的竊竊私語。但是,所有站崗的士兵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自從上一次,帕潘把在站崗的時候睡覺的那十幾個人全部處以極刑之後,就再也沒有一個站崗的士兵敢於以身試法,甚至,就連打個呵欠都要東張西望。 帕潘並非是一個殘暴成性的人,但他很明白殺一儆百的道理,對於他認為有必要懲治的人他絕對不會有絲毫的心慈手軟。士兵們之所以如此敬畏,還有一個原因是那一次被殺之人當中還包括帕潘自己的小舅子,他的妻子求了他很久,甚至以死威脅,他也絲毫不為所動。 不管帕潘這樣做是真的出於公心,還是只是一種樹立威信的手段,但效果很好卻是無庸置疑的。 凌晨三點,第二批站崗的士兵被替換下去。為了使士兵們永遠保持在良好狀態,帕潘採取的方法不僅僅是殺一儆百,還有輪換制。這兩種制度的密切結合,再加上在距離城的不遠處又埋伏著許多探子,使偷襲對於現在的彼洛維城來說,簡直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一支軍隊可以從地下突然冒出來或者從天上突然降下來。 「的的得得……的的得得……」站崗的士兵們幾乎在同時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一陣陣馬蹄聲。 馬蹄聲越來越響,每一個士兵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隨著那馬蹄聲在怦動著。可以清楚地看出,他們的眼睫毛在微微地顫動著,即使是久經沙場的老兵在這樣的時刻也不可避免地感到緊張。 「軍號!」城頭現在的最高軍官雙手平舉,命令道。 剎時之間,軍號聲劃破了本來還算寂靜的夜空,城裡的士兵們急匆匆地從床上爬起來,而居民們也全被驚醒了。 兵器碰撞著盔甲的聲音,軍官的叱罵聲,嬰兒的哭泣聲,父母們低低的撫慰聲,混成一團。 帕潘也早從中軍帳中跑出來了,筆直地站立在城牆上,藉著月光和周圍的火把,極目遠眺。 「報告帕潘將軍,第三團已經準備就緒。」 「報告帕潘將軍,第五團準備就緒。」 …… 大約十五分鐘以後,亂哄哄的城頭終於靜了下去。帕潘滿意地掃視著城頭。 「這些日子的工夫總算沒有白下。不過,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頭呢!」帕潘心想。的確,把一支本來很吊兒郎當、不大當打仗是一回事的隊伍,訓練成現在這個樣子,是有理由驕傲的。 「所有的士兵聽令,列隊出城迎敵!」帕潘高聲嚷道。 城門轟然打開,隊伍又再一次躁動起來,帕潘率先拍馬走出城門,比什緊隨其後。馬蹄踩在護城河的橋上,發出一陣陣猛烈的響聲,除了物件碰撞的響聲之外,沒有聽見哪怕一個士兵在偷偷說話。 旗幟隨風飄舞著,士兵們一個個臉上都充滿著渴求一戰的神情。像帕潘想驗證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成果一樣,士兵們也想通過戰爭來知道自己的實戰能力究竟有沒有提高,如果有提高的話,又提高到什麼程度。 軍隊逶迤前進,連綿不絕,火把閃耀著,偶爾有一兩聲馬的嘶鳴及軍官洪亮的報告聲。 涼風拂過士兵們的臉龐,強烈的使命感使他們忘記了害怕。很多居民站著城頭上目送著軍隊漸漸遠離,表情中既有高興也有不安。軍隊這樣一去,打了勝仗當然是皆大歡喜,但要是萬一輸了呢? ※       ※       ※ 帕潘坐在馬上,隱約感到有一種不安。 比什的額頭上微微滲出了汗珠,他一直在不停地用衣袖抹著。 「帕潘將軍,屬下有一種很不對勁的感覺。」比什說道。 帕潘點了點,並沒有再說什麼,但他心中也是忐忑非常。畢竟,他面對的對手不是普通人。 對面的聲音越來越大了,過了一會兒,隱隱約約地看見對方揚起一面旗幟,猜都猜得出上面大書著「前進軍」三個字。幾個月之前,正是星狂扛著這面旗幟,打下了普蘭斯的半壁江山,令普蘭斯國內一片風聲鶴唳。 帕潘附在比什的耳邊講了幾話,比什不停地點著頭,隨即策馬奔向隊伍的後方,隊伍一下子被分成兩部分。而後,後面那部分在比什的帶領之下,停了下來。 帕潘一直抬頭望向前方,星狂的軍隊越來越靠近了,大戰一觸即發。四週一片沉寂,就連戰馬也自覺地放輕了腳步,刀刃輕輕出鞘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帕潘的軍隊最前面的是盾牌兵,中間間雜著重騎兵和輕騎兵,而在盾牌兵之後則是帶著刀、槍等的步兵,步兵之後便是弓箭手。此刻,弓箭手就都已經把箭矢搭在弓上,隨時準備發射。 「怎麼對方前面的不是黑暗鬥士?」帕潘詫異地自問道。根據他收到的消息,魔武率領的黑暗鬥士是走在敵軍的最前面的。不過,他也沒有時間再去想這些了。 「準備放箭!」帕潘朗聲命令道。 星狂的隊伍已經越來越近了,帕潘用手抹了抹鼻子,雙腿不自覺地緊夾著馬腹。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指揮這麼龐大的隊伍,此時他的緊張絕對不亞於一個第一次上戰場的士兵。 星狂的軍隊黑壓壓地向著帕潘的軍隊衝了過來。帕潘覺得天空好像也被他們遮住了一樣。 「放箭!」帕潘的聲音清越無比,傳入了每一個士兵的耳中。一陣陣「嗖嗖嗖」的聲音響起,箭矢劃破空氣,流星一樣急速向著星狂的隊伍射去。 兩邊的士兵都屏住呼吸,看著這一切。 「給他們搶了先呢!」雙方士兵都無一例外地聽見了這句話,帕潘的士兵們大都有想笑的衝動,「前進軍」的士兵則早就習慣了這聲音,因為這屬於他們的團長——星狂。 箭射在盾牌上,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中間也夾雜著幾聲慘叫。而這慘叫聲中最為響亮的並不是士兵發出的,而是一匹戰馬,它被射中了眼睛,立刻跳起來,將騎在上面一直在觀察著對方箭矢來路的士兵掀了下去,那士兵當場死亡,惹起隊伍中一陣紛亂。直到一個小軍官揮刀把那匹馬的頭砍了下來,這次混亂才總算被終止了。 「放!」帕潘沉著地說道。第一輪箭順利地發射,使他的信心大為增強。 一張張弓被拉成了滿月,弓弦緊繃著,像是隨時就要斷掉一樣,隨著士兵們把手指輕輕一放,箭矢又像蝗蟲一樣飛了過去。緊接著,第三輪、第四輪、第五輪……一旦被人搶了先機,要想逆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帕潘一方猛烈的箭矢攻擊之下,根本就沒有留下空隙讓星狂的軍隊組織起有效的還擊,一時他們竟然被壓得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倒霉!倒霉透了」一向性急的星狂除了發出一聲聲低吼之外,也是無可奈何,而魔武則只是平靜地看著這一切,並低聲地說了一句:「有這樣的必要嗎?」 ※       ※       ※ 在經歷了對方一輪接著一輪的箭矢之後,星狂的軍隊最終也慢慢調整過來,他們也開始還擊了。雙方的箭矢在不停地射出,隊伍也在慢慢地互相靠近。 「衝!」到了大約三百米米的時候,帕潘聽見星狂的聲音在半空中炸響。一隊接著一隊的「前進軍」士兵平端著長槍,凶神惡煞般地向著帕潘的軍隊衝了過來。 「步兵!」帕潘朗聲說道。 弓箭手急速向後退去,舉著盾牌、長絆索、長槍、刀等各種各樣兵器的步兵們迅速向中間靠攏,同時向前移動。在這些士兵之中,帶長絆索的士兵自然是在最前面,因為長絆索運用得好可以將對方的騎兵從馬上絆倒在地。對於星狂這種喜歡用騎兵來衝擊敵陣的人來說,長絆索在某種程度上就是他的剋星。由此可見生性慎密的帕潘確實對這場戰爭下了不少的工夫。 「衝啊!衝啊!衝啊!為了依維斯總統領,為了我們可愛的星狂團長,衝啊!」他們的氣勢的確逼人,隨著一陣陣血花亂濺,一下子就把帕潘的第一條防線衝垮了。 「聽到沒有,這是我為『前進軍』而做的軍歌。」星狂自鳴得意地朝著格裡高爾說道。 「星狂團長真是才華橫溢,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多激動人心的歌詞啊!簡直令人熱血沸騰。」維拉馬上說道。 「弱智。」格裡高爾臉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帕潘並不著急,第一條防線被衝破代表不了什麼。他的士兵們迅速又圍了上去,把第一批「前進軍」騎兵緊緊地圍住。 「繼續衝!」星狂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一切,早在帕潘的意料之中,上一次戰鬥之後,帕潘就把星狂的戰術研究個透徹。在他看來,星狂打仗不過是三個字:快、狠、準。只要把他這「三板斧」擋住,星狂便不足為懼。 「前進軍」騎兵們像潮水一般湧了過來,那氣勢彷彿是要橫掃整個宇宙一般。一陣陣強風吹起,灰塵四起。 理論是一回事,實踐又是另一回事。在「前進軍」不停地衝鋒過程之中,帕潘漸漸發覺星狂那「三板斧」並非是自己想像中那麼容易對付。首先,他的士兵並沒有多到足以將對方分割包圍的程度;其次,星狂的騎兵的速度的確非同小可,帕潘的士兵往往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那些防線便已經被一條條撕裂。 帕潘的軍隊氣勢有越來越弱下去的趨勢,但由於開頭時進行得過於順利,看起來,他們似乎還保有一點優勢。
***************************************************************************** 第六章永無休止的殺戮 「殺死他們!給我狠狠地殺!」星狂一直大呼小叫道,一到了戰場,他就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失去理智,對於戰場上的形勢轉變他看得非常清楚。 維拉和菲雅克也不停地高聲嚷著,他們越嚷越覺得過癮,起初只是為了討星狂的歡心,但現在他們卻幾乎完全是出自本能而嚷,完全投入到吶喊的暢快感之中。 嚷著嚷著,菲雅克腦子中浮現出一個念頭:命運有時候也真是奇怪,像星狂這種人,活脫脫一隻大馬猴,竟然能成為一個鼎鼎大名的將軍! 「為依維斯總統領報仇!」維拉口中這樣嚷著,表情卻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基本上,他是陶醉在自己的喊聲之中,至於喊的什麼,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這也叫打仗嗎?這簡直是一群小孩子在玩耍。」一直默默無言的格裡高爾突然說道。他的話代表了絕大部分黑暗鬥士的想法。只是不知道在戰場上流汗更流血的士兵們如果聽見了這句話,會有什麼感想。 對此,魔武只是微微一哂,並不發表任何意見。他不像格裡高爾一樣,他知道不是所有的軍隊都像黑暗鬥士一樣凶狠、一樣善戰,星狂的軍隊的戰鬥力以世俗的標準來衡量已經算好的了。 但是,魔武私底下也覺得如果讓自己的黑暗鬥士打頭陣的話,對方早就潰不成軍,哪裡還用等到現在?只不過星狂堅持著要讓自己的士兵率先迎戰,因為他說:「魔武大人,我跟普蘭斯人有血海深仇,士兵們也一樣,我們大部分是從玻利亞的魔爪之中死裡逃生的,因此,這場戰最好由我所麾下的士兵來打!」因此魔武才把黑暗鬥士撤到後面。 而到了現在,局勢一片混亂,顯然不是黑暗鬥士出場的好時機。魔武也只好按捺住性子,耐心地等待著出擊的機會。 星狂聽了格裡高爾的話,停止吶喊,看了他一眼,卻並沒有表露出絲毫不滿的神情。這自然是看在魔武的分上,要不是魔武,一百個格裡高爾也會被星狂罵個狗血淋頭,然後遣送上陣。 維拉和菲雅克則假裝沒聽見,星狂都不敢有任何反抗,何況他們呢? 「第三團!上!」星狂手臂一揮,一大群人衝了出去。現在,也該是用步兵的時候了,騎兵用來沖跨對方的防線,摧毀對方的士氣,步兵則用來鞏固戰局。以前的星狂一味求快,因此十分片面地強調騎兵。但現在,經歷過多場戰爭,特別是在開蘭附近受到重大挫折之後,星狂也學聰明了,知道一支隊伍要步兵和騎兵相結合才能成大器。 「實力只有用事實來證明。」星狂看了格裡高爾一眼,雖然口中沒有說什麼,表情卻透露出這一點。 「第四團,上!」 「第五團,跟上!」 「第六團,上!」 …… 「第十一團,衝啊!」星狂幾乎一刻也沒有停留,好像連珠炮一樣下令道。 「星狂團長,我們沒有第九、也沒有第十、更沒有第十一團!」維拉忍不住提醒道。 「蠢驢!這是給對方製造心理壓力。」星狂壓低聲音說道。 「第十二團,殺啊!」星狂又繼續提高聲音嚷道。 …… 鏖戰中的帕潘士兵越聽越是心驚膽顫,聽著星狂的號令,他們忍不住一步一步地向後退著,求勝的信念已經有所動搖了。 帕潘聽到星狂的命令,緊蹙著眉頭。現在,他已經完全清醒了。己方的確明顯處在下風,尤其是在星狂再度遣上軍隊之後,劣勢更加顯而易見。 「預備隊,上!」帕潘舉起令旗,揮手道。眾多的普蘭斯士兵卯足了勁衝了上去,在一定程度上止住了本來已經在不停後退的軍隊。雙方再一次殺得難分難解。 地上的屍體橫七豎八,堆積成山,雙方的士兵也不知道自己腳下或者自己的坐騎底下,踩的到底是戰友的屍體,還是敵軍的屍體。 戰鬥整整持續了一個晚上,卻絲毫沒有中止的跡象。 戰場上「前進軍」的旗幟已經逐漸多過對手,看著這種景象,星狂忍不住面露喜色。不過,這種喜悅也不過象流星一樣一閃而過而已。 「玻利亞的手下都已經這麼硬骨頭,對付玻利亞豈非……」一向狂妄的星狂一想到玻利亞就覺得頭痛,上一次輸給玻利亞的確給他留下了很大的陰影。 「星狂團長,勝利就在眼前。哈哈哈……」維拉連聲笑道。 「這種小小的勝利又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呢?」魔武冷冷地說道。 維拉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現在,每當魔武一說話,維拉都會感到莫名其妙的恐懼,好像連背脊骨也透著涼氣一樣。 菲雅克又開始偷著樂了,在這支軍隊裡,他已經沒有什麼精神寄托了。再蠢的人也能看清楚事實,即使星狂最終打敗了玻利亞,菲雅克要當上普蘭斯的國王希望也是微乎其微的。因此,菲雅克只好滿足於取笑別人,滿足於看到別人倒霉的樣子,因為這會使他心理得到一定的安慰。 「哎!」星狂微微歎了一口氣,「依維斯總統領,請保佑我將來能徹底地打敗玻利亞,以振我『前進軍』聲威。」 這山望著那山高,說的大概就是星狂這種人吧,現在的這場戰爭尚且還沒有完全取得勝利,卻已經在籌劃著下一場大戰了。 黑暗鬥士們則都乾脆坐在地上,靜候著局勢的發展。他們甚至連眼睛也沒往上望一望。 「這叫什麼……」格裡高爾話一出口,突然醒悟到自己幾乎再次說錯話,硬生生地把後面兩個字「打仗」吞了回去。 流了這麼多血,死掉了這麼多人,格裡高爾卻仍然覺得這不是在打仗。真不知道在他眼中怎樣才叫打仗? ※ ※ ※ 帕潘的表情顯得十分鎮定,但拉著韁繩的手卻在微微地顫抖著。現在,時間大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雙方的軍隊強弱也越來越明顯了。如果不是帕潘平時軍紀嚴明,現在,戰場上的普蘭斯士兵可能已經全部逃得一乾二淨了。 「萬惡的『前進軍』!」帕潘的眼裡幾乎噴出火來。 「我們逃跑吧!再這樣打下去我們所有的人都要在死在這裡了。」 「打死我我也不敢冒這個險。」 士兵們的說話聲順著風吹到了帕潘的耳朵裡,把帕潘更是氣得怒髮衝冠。雖然,他並非不理解士兵們求生的心情。 不過,理智也在告訴帕潘,是時候撤退了,再不撤退的話,這裡的軍隊便很可能要全軍覆沒。 「撤!」終於,帕潘朗聲下令道。 帕潘的士兵們一聽到這個命令,也不管「前進軍」的士兵正在步步進逼,立刻「哄」地一聲,向後疾退。 「保持陣型!保持陣型!」看到這一幕,帕潘不禁搖了搖頭。 可是,如喪家之犬的普蘭斯士兵根本就沒有去保持什麼陣型,他們已經毫無鬥志可言。帕潘也不再叫嚷,他知道,此時,任憑自己怎麼嚷,也是沒有用的了。 在這個時候,兩支軍隊之中都沒有人留意到帕潘臉上此時流露出了一絲隱秘的笑容。 兩支軍隊在草原上飛馳著,塵土四處飛揚,整個戰場被籠罩在煙塵之中。喊殺聲震天價響,慘叫聲此起彼落。戰爭演變到現在,已經成了「前進軍」單方面的屠殺了。 ※ ※ ※ 馬蹄聲在曠野迴響著,追殺和被追殺的士兵們雖然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態,卻一樣失去了理智。 「報應很快就會到的。」不用回頭,帕潘也知道自己的士兵死傷無數,他狠狠地咬著牙,想道。 人影隱約在帕潘的前面出現,帕潘眼中有了光彩,他看到了希望之光。 「放箭!」一聲斷喝響起,箭如雨般向著星狂的隊伍落下。帕潘微笑著舒了一口氣,向後面看了看。 星狂的軍隊裡很多士兵甚至來不及喊一聲就已經墜落在地上,猝不及防的星狂軍隊再一次吃了急功冒進的虧。 那自然是比什的隊伍在等待星狂自投羅網。 「放!」第一輪箭矢射出之後,比什幾乎沒有做任何停頓,便意氣風發地下令再度放箭。 普蘭斯人沒有絲毫的猶豫,箭矢再一次像冰雹一樣射向星狂軍隊,人的慘叫聲、馬的嘶鳴聲不絕於耳。局勢幾乎在一瞬間便發生了驚人的逆轉。 ※ ※ ※ 「盾陣,盾陣!」星狂粗著脖子嚷道。此時,他也顧不上自己那首軍歌了。 軍官們叱呵著,四處鞭策著突遭打擊而神志恍惚的士兵們。一個接著一個的「前進軍」士兵終於慢慢清醒了過來,步兵們布起一排排盾陣,把騎兵圍在中間,在經過一小段騷亂之後,訓練有素的「前進軍」逐漸穩住了陣腳。 「魔武大人!」星狂見到魔武的臉上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似乎準備命令黑暗鬥士衝鋒,便馬上說道,「若是我連玻利亞手下一個不入流的將軍都戰勝不了的話,我又有何顏面帶領軍隊踏進普蘭斯境內半步?」 魔武不答一聲,只是點了點頭,默允了星狂要求用自己的手下與帕潘決一死戰的要求。他確實是想命令黑暗鬥士向前挺進,而他的那幫手下也早就感到極度的不耐煩了。但是,當他看到一向在自己面前畏畏縮縮的星狂臉上迫切的神情,一時竟然被感動了。 「謝謝魔武大人。」星狂鞠了一躬,感激道,「全體士兵聽令,衝!」 「『前進軍』萬歲!依維斯總統領千秋!」一聲聲低沉而憤怒的吼叫聲響徹四周,群山呼應著。大地似乎也被這驚人的氣勢震懾住了。儘管對方的箭矢依然密密麻麻地向著「前進軍」的士兵射來,但被復仇心切的士兵們毫不畏懼,他們心中蓄積的激情已經蓋過了對死亡的恐懼。 帕潘士兵們再一次感受到「前進軍」的逼人氣勢,普蘭斯士兵再度失去控制,陣型表面上看起來並無多大變化,實際上軍心已亂。 「家、國都需要我們去保護,生、死就看我們的勇氣和鬥志了。」帕潘的聲音激昂起來,「士兵們,衝啊!」 驚慌失措的普蘭斯士兵準備衝過去,但是,大部分騎兵卻對戰馬失去了控制,他們的雙手顫抖著,戰馬在原地打轉。 轟隆聲不停不斷,「前進軍」像咆哮的海洋一般,一個浪頭接著一個浪頭氣勢洶湧地打向普蘭斯人,一排接著一排的普蘭斯人被捲了進去。 「哎!」帕潘長歎一聲,臉上現出極端失望之情。事實證明,他的努力並沒有收到多大的效果。 「殺!」「前進軍」的每一個士兵都像是餓狼進入羊群一般肆意地殺虐著,普蘭斯士兵大部分甚至還沒有任何準備,便已經在一聲聲斷喝之中死於非命。 「殺!」比什倒吸了一口冷氣,怒吼著一馬當先地衝向「前進軍」。他身邊的士兵硬著頭皮,緊跟其後。 雙方在一瞬間之後強烈地碰撞了,刀、槍相交之間,火星四濺。在比什的激勵之下,普蘭斯士兵們也不謂不勇敢,只不過,在實戰經驗遠遠超過他們、比他們更為英勇無畏的「前進軍」面前,他們完全是有勁使不出。 在輕、重騎兵的雙重衝擊之後,「前進軍」的步兵也跟了上來。「軍歌啊,唱軍歌啦!」星狂大聲嚷道,他又記起自己的大作了。 自始至終都沒有動過手的黑暗鬥士們緊握著兵器,只感覺自己的熱血在往上湧。他們眼睛有意無意地盯著魔武,只需要魔武一個小小的訊號,他們便會像一群飢餓的猛獸一樣,衝過去,把對方狠狠地撕成碎片。但是,魔武平靜無比的面容告訴黑暗鬥士們,他想成全星狂,現在黑暗鬥士想出擊無疑是不可能的。 普蘭斯士兵終於開始退縮了,即使比什如何地身先士卒,帕潘怎樣地企圖約束自己的手下,都無濟於事。 「撤!」帕潘的聲音飽含著無奈和憤怒。他本不是一個輕敵的人,但「前進軍」的戰鬥力卻大大地超出他意料之外。這已經不是上一次那支勇猛有餘,計謀不足的軍隊,這是一支經過重重戰火錘煉後更加成熟穩重,並保留著勇猛和無所畏懼的精神的「前進軍」。 「前進軍」騎兵策動馬匹,瘋狂地追擊著普蘭斯軍。 嚇破了膽的普蘭斯士兵,在帥旗的指引之下,向著彼洛維方向奔逃而去。幾隻烏鴉拍打著翅膀,「嘎嘎嘎」地叫著飛過半空。幾個月以前,就在這裡,無數普蘭斯士兵死於非命;誰又能預料到,幾個月之後,就在同樣的地方,悲劇再度上演? 星狂的臉色卻是越趨平靜,敵人的鮮血使他心裡的創傷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玻利亞,我回來了!」星狂一字字地對著黑暗道。 ※ ※ ※ 「終於到了!」帕潘一臉釋然。彼洛維近在眼前,城頭上點著許多火把,照著城下雙方的士兵們,更加顯出追擊一方的猙獰和被追擊一方的驚懼。 大門轟然打開,吊橋被放下,帕潘一馬當先衝進了彼洛維。吊橋在普蘭斯士兵凌亂而驚恐的步伐之下震盪著,好像隨時會斷裂一樣。 吊橋受到了建造以來的最大摧殘,馬匹、車輛在上面驅馳著。震天價響的打殺聲使普蘭斯人顯得更加慌亂,越來越多的士兵、戰馬掉進河裡,瞬間之後,便不知道被捲到哪裡去了。 「比什!快點後撤,快點進來!」站在城頭上,借這火光,帕潘朗聲對下面嚷道。而比什此時正一刀將一個「前進軍」士兵砍成兩截,鮮血染紅了他的戰袍。 「比什!回來!」帕潘大聲嚷道,聲音傳遍了每一個角落,甚至就連戰馬都在他這一嚷之間發出尖銳的嘶叫。 比什回頭望了望彼洛維城,「別了!彼洛維!別了,帕潘將軍!」比什默默地道,接著,他轉身撲進了「前進軍」之中。 「帕潘將軍,大門是否關上?」一個士兵問道。 「比什,我以上級的身份命令你!回來!」帕潘沒有搭理那士兵,流著熱淚嚷道。 比什揮舞著自己的大刀砍殺著。忽然,一支長槍刺中他的戰馬,他的戰馬哀鳴著騰空躍起,本來就左支右拙的比什一下子被掀翻在地,頓時身上便多了好幾個傷口,他咬著牙,繼續揮動著自己的大刀,砍向他的敵人。 「帕潘將軍,再不關城門敵軍就會衝進來了。」剛才那士兵又說道。 「比什!」帕潘發出一聲痛苦的叫嚷,「關上大門!」 古老的大門緩緩地合上,也關上了仍在城外的普蘭斯士兵生存下去的希望。 一支支槍再一次刺向比什,他發出幾聲狂笑,用盡全力斬殺了身前的一個「前進軍」士兵,但自己卻也再無餘力,幾支長槍瞬間便洞穿了他的身體。 「衝啊!衝啊!衝啊!為了依維斯總統領,為了我們可愛的星狂團長,衝啊!」星狂的軍歌再度在戰場上響起。 「前進軍」士兵們將比什高高地撐起,吶喊著向前衝,鮮血不停地滴下來。 「比什。」帕潘大哭三聲,血淚俱下。 風吹著,發出「呼呼呼」的響聲,如泣似訴,彷彿在哀悼著這些在戰場上失去生命的士兵們,更為此刻戰場上最為英勇的人——比什,而痛哭不已。 城頭上的帕潘沉浸在極度悲痛和仇恨之中,被激起勇氣的普蘭斯士兵們不停地對著蜂擁而至的「前進軍」扔下一塊又一塊的巨石,倒下一桶接著一桶的滾油。 「前進!」星狂臉色堅定地嚷道。 士兵們也不管上面的滾油淋頭而下,努力地向上攀爬著。大門在震盪著,一陣陣灰塵落下來。門環劇烈地晃動著,發出一陣陣的鈍響。大門在一陣陣的衝擊之下,開始有了鬆動的跡象。 「再這樣下去就連彼洛維也守不住了。」帕潘在心裡飛快地盤算著,在城下雖然遭受屢次重創卻仍然不休不止地進攻的「前進軍」令他站立不安。他本來以為一旦進城之後,由於「前進軍」事先準備並不充分,而且天色又這麼暗,他們絕對不會如貿然攻城,但事實卻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帕潘將軍?」原先被帕潘留在城裡「安撫人民」的拉什爾小跑著過來。剛才,帕潘逃回來的時候,他心裡是甚至有一些高興,但是現在,彼洛維就要被攻破了,他也開始著急起來,「看來此城也快不保,請帕潘將軍早下定奪。」 帕潘緊緊握住拳頭,雖然拉什爾的話並非完全沒有道理,但卻令他感到極端不舒服。帕潘望了望遠處的普蘭斯居民們,他們的臉上顯示出希冀之情。 這是生命在發出無聲的呼喊,帕潘鬆開了拳頭,說道:「拉什爾,你快帶領全體百姓逃離此城吧!」 「帕潘將軍,屬下願意死戰到底。」雖然帕潘的話正中他的下懷,但拉什爾仍不忘做表面功夫。 「去吧!」帕潘淒然一笑。 「遵命!」拉什爾飛跑著走到百姓們的跟前,朗聲嚷道,「各位父老鄉親,跟我走!」 居民們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兒,開始收拾起東西,準備走人。 「走!」拉什爾不再多言,策馬飛馳。騷動的人們隨之而去,少部分年青力壯的人則留了下來,老人們也沒有離開,他們拄著枴杖,念叨著:「我都什麼歲數了,逃得過這關,也逃不過那關,遲早的事。」他們口中的「事」,自然是暗指死亡。 頃刻之後,撤走的那部分人已經從另一道門走出彼洛維城。留下的那部分人,老人們都盤腳坐在牆角,祈禱著。青年人則走到城頭上幫著殺敵。 …… 「走大道的話,一定會很危險。」出城之後,拉什爾心想,「萬一對方攻破了城,繼續朝前進,一定會被追到。」 一群負責秩序的士兵低聲喝叫著,逃難的人民亂紛紛的,特別是那些小孩子,根本就不聽話,由於緊張而四處亂闖,把隊伍攪得更加混亂。如果不是那些士兵的盡力維持,毫無疑問,隊伍會更加地亂糟糟。 「轉向!」行進中的拉什爾高聲命令道。衡量來衡量去,出於對自己生命的珍惜,拉什爾覺得不應該朝著敵人如若攻破彼洛維之後,很可能會朝著那方向進軍的路線後撤。因為,幾個月前,星狂走的正是這條路線。 「什麼?」 「又轉向?」 隊伍中罵罵咧咧的聲音不時響起,慌亂使平民對眼前這個帶領他們逃亡的官員幾乎喪失了敬畏之情。然而,在拉什爾的堅持之下,隊伍還是照著他的想法後退了。儘管拉什爾的初衷僅僅是為了自己活命,但正是他的做法,使這些平民在無形之中避免了一劫。 ※ ※ ※ 「轟隆」一聲,古老的彼洛維城大門終於倒下,兩塊大木板倒在地上,一陣陣灰塵在黑暗之中被揚起。 士兵的腳步聲、馬蹄聲再一次在吊橋上響起,「前進軍」士兵們衝了進去。他們揮舞著自己的兵器,發出一陣陣驚天動地的叫聲。 城頭的士兵幾乎沒有絲毫的停頓,像洪水一樣後退,那些幫忙的青壯年也拔足狂奔。只有老人們仍然坐在原地,他們的枴杖就放在身前,後撤的人群發出喧鬧,居然也打亂不了他們的祈禱,他們的嘴巴一直在不停地囁嚅著。 總需要有人守住這裡,不管是用什麼形式,老人們用的是一種精神的守護。即使他們會被攻進城的士兵殺死,但在他們的想像中,他們的靈魂將永遠盤旋在彼洛維,他們的鮮血會流遍此城的每一個角落,滲入每一塊土地。在他們心中,早已沒有對錯之分,兩軍對陣,本來就是強者生,弱者亡,他們願意以這樣的方式死去,是因為每個人心中都有他們不能放棄的地方,都有他們的原則。 帕潘的士兵在慌亂地撤退,而「前進軍」則在高歌前進。 菲雅克面上則現出了哀痛的神色,作為原來普蘭斯的王子,聽到那熟悉的祈禱聲,他突然覺得無比之難受。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 一直都在作壁上觀的黑暗鬥士們眼睛漲得通紅,手筋暴凸,對凶殘成性的他們而言,看著別人殺人而自己不能動手是極為痛苦的。 格裡高爾現在沉默下來了,戰鬥在他眼中並不算激烈,但濃重的血氣使周圍顯得非常壓抑,令人呼吸不大順暢。 魔武則彷彿無意識般地讓馬自動隨著人群走進彼洛維城,天知道他在想什麼呢!大概是戰爭根本吸引不了他,他只好去某些想像或者回憶之中尋找可以令他感到愉悅的東西。 「殺?還是不殺?」維拉望著那些祈禱中的老人們。 「不!」一向主張雞犬不留的星狂出人意料地答道。 「為什麼?」維拉忍不住問道,心想:莫非星狂團長被他們感化了? 「雖然俗話說,斬草除根,免除後患,但你覺得這些人還能對我們構成任何一點輕微的傷害嗎?」星狂冷笑著說道。 「原來如此。」維拉一拍額頭,話音未落,耳邊便已不再聽見祈禱聲,只聽著一聲「四王子,你好……」之後,那些老人便一個個眼睛緊閉,合上嘴唇,一動也不動,仿如石像。 「怎麼了?」維拉走上前去,伸出指頭戳了戳那些老人,那些人一個接著一個向後倒去,維拉面色竟是變了幾變。 「死了?」菲雅克失聲道。即使他是禽獸,在看到原本是自己的子民的人以這種方式死去也難免震撼非常,更何況那些人在臨時之時,還喊了一聲「四王子」。 星狂也不禁半張著嘴巴,好一會也沒閉上,這樣的結局實在大出他意料之外,他本以為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雖然他也明白世界上有些事情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但當有人在他面前這樣做的時候,他還是感到驚奇不已。 勝利的氣氛竟在普蘭斯老人們殉道式的自殺之中被沖淡了不少,眾人沉浸在一種奇怪的情緒之中不可自拔。星狂第一次覺得勝利竟然可以令人這麼難受! 聖歷2109年8月1日凌晨1點正,隨著一聲聲海嘯般的歡呼聲,「前進軍」的旗幟在一年之內被再一次插在彼洛維的城頭上,這樣的景況的確使人感慨萬分。 城下屍橫遍地,護城河的水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翻滾不休,在吞下了那麼多屍體之後,它的流速也有所減緩。 血腥氣進入瀰漫在城中。在這個時候,只要是在城中的人,都感到一種沉重的感覺在自己的內心滋長著。 ※ ※ ※ 「魔武大人,是否就地休息?」星狂問道。 「追!」魔武望了望自己飽受壓抑的黑暗鬥士們,口裡吐出一個字。 「是。」星狂看了看魔武堅決的表情,說道。他本以為魔武一定會同意自己的意見,沒有料到他會主張要追。 「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做打仗。」格裡高爾精神一振,說道。「前進軍」與普蘭斯人的鬥爭,在他看來就像是小孩子打架。 片刻之後,大軍浩浩蕩蕩地隨著帕潘後撤的那個門追趕而去。 曠野的不遠處傳來一陣陣馬蹄聲,還有腳步聲,很明顯,那正是帕潘軍隊製造出來的聲音。只不過,雖然聲音聽起來很近,但是,距離卻並不是想像中那麼接近。 野草上面佈滿了比較淺的人的腳印,還有深很多的馬蹄印。 戰爭,不但使人受到了嚴重的摧殘,也使自然界受到了不輕的傷害。不同的是,野草會再生,而人,死了便死了,再也無法回來。 全速開動的黑暗鬥士一下子便把星狂的隊伍拋在後面,此時的星狂已不再堅持要獨力攻打帕潘軍隊了。現在,在他看來,已經進入了第二階段,也就是說,從某一方面來說,黑暗鬥士是在享受著他的軍隊的成果。 「星狂團長,你的指揮能力真是舉世無雙。」前面的人在拚命追逃兵,後面卻有人開始拚命地拍星狂的馬屁了,此人自然是維拉。 星狂皺了皺眉頭,看了看菲雅克,準備著聽菲雅克更肉麻的吹捧。「我不是喜歡聽,畢竟接受別人的吹捧也是當官者的一項職責啊!」星狂暗自想道。 能夠像星狂這樣想的人也可算是前無古人了,雖然還不能說是後無來者。 出乎星狂意料之外的是,菲雅克竟然沒有做他的例行公事,要是在往常,他可早就不甘落後,大拍特拍星狂的馬屁了。但現在,他眉頭緊蹙著,似乎心事重重。 「菲雅克,你在想什麼呢?」星狂問道。 「沒,沒有!」菲雅克一下子被拉回了現實,忙不迭地答道,「星狂團長,有什麼吩咐?」 星狂只是拍了拍馬,笑了一笑,並沒有再說什麼。 ※ ※ ※ 比什爾是聰明的,他選擇了一條能讓他免於死亡的道路。但在逃跑這一方面上,帕潘顯得比比什爾要笨拙許多,他選擇的居然是一條最為普通最為平常的道路,雖然很平坦,可以跑得很快,但他的敵人也會一樣追得快。而且,更為重要的是,這是他的敵人的必經之路,因為要直抵普蘭斯首都開蘭,必須要走這條路。 黑暗鬥士可以隱約看見帕潘軍隊朦朧的背影了,然而,下一座城也已在不遠之處。不用明說,每一個黑暗鬥士心中便都明白,一旦被帕潘的軍隊進入那一座城,事情就要棘手很多。 黑暗鬥士們瘋狂地向前奔去,大部分人捨棄了馬匹,因為,他們的速度,在距離時甚至要比馬快出許多。 ※ ※ ※ 「他們來了。」帕潘後排的士兵驚恐地道。 緊接著,一陣陣慘叫聲響起,斷臂、殘肢四處飛舞,本來就已喪失鬥志的帕潘士兵越來越慌亂,他們乾脆放棄了抵抗,只顧著拚命逃跑,即使軍官們大聲嚴令也無濟於事。 黑暗鬥士們舔著噴到自己臉上的熱血,手裡卻一秒鐘也不曾停頓地揮舞著兵器。敵人的鮮血使他們如同久旱逢干,敵人的喊叫更激起他們嗜殺的本性。 魔武臉上綻露出一絲笑意。 「這才叫打仗呢!」格裡高爾早已在馬背上手舞足蹈,不可自制了。惟有這樣非人的殺戮在格裡高爾眼中才算真正的鬥爭。 「第三團全力阻止對方前進。」 「第四團掉頭攻擊對方。」 …… 帕潘一邊後撤,一邊不停地下令讓士兵去對抗敵人。至於他自己,他感覺到還有要做的事情,不然的話,恐怕他寧願跟士兵們一起死也不願意繼續逃跑。 黑暗鬥士瘋狂地砍殺著,頃刻之間,逃亡的士兵已經十去五六,平原上迴響著一陣陣的尖嚎聲。剩下的帕潘士兵再不受約束,驚嚷著四散逃跑。 帕潘嘴唇都咬出血來,不用回頭,只需要聽著自己的士兵那些聲音,他也知道背後正在上演著一幕幕怎樣的慘劇。但現在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撤!快撤!」帕潘嚷著。其實,即使他不這樣說,士兵們也都已毫無鬥志了。現在,還緊緊圍攏著帕潘的只有他的近衛軍了,但他們蒼白的面色、不停抽動的雙手也在預示著,他們也已感到無盡的畏懼。 …… 黑暗鬥士加快著步伐,他們的背後是一具具殘缺的屍體。 「魔武大人,這樣也太……」星狂終於趕上來了,勒住馬匹,遠遠望著那些殺紅了眼的黑暗鬥士,握住韁繩的手不停地顫抖著,顯而易見,就連一向以嗜殺著稱的他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維拉和菲雅克更不用說,他們渾身顫抖著,心裡慶幸著自己不是帕潘陣中的一分子,。 格裡高爾面有得色,那眼神彷彿是在說:「看到了吧!這才是真正的戰爭。」但他也保持沉默,只是大口大口地吞著唾沫,看得出他相當陶醉。 ※ ※ ※ 喊殺聲漸漸遠了,帕潘面色憔悴,身邊所剩士兵不過一千餘。事到如今,他也不能直接去下一座城了,他決定把軍隊引向另一個方向,黑暗鬥士們如果繼續追殺,則會離首都開蘭越來越遠;如果不追殺,至少,他們也不用被殺。 身後馬蹄聲一聲聲如同敲打在逃亡士兵的心上。戰馬彷彿也感受到了士兵們心中的驚恐,飛速地奔逃著。 失去理智,聽任胸中的殺氣操縱的黑暗鬥士們把那些跑得慢的敵人無一遺漏地殺死了。從某一個角度來說,可以說是他們放走了帕潘,因為,如果他們不是盡顧著屠殺身邊的敵人,而是去追擊,帕潘很可能就逃不了了。 「就地休息!」魔武的聲音響了起來。 星狂渾身是汗,面色蒼白,維拉和菲雅克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眼前的景象實在觸目驚心,這是超越一切的殺戮,煉獄恐怕也不過如此。 …… 史載:聖歷2109年7月29日至聖歷2109年8月1日,依維斯舊部魔武和星狂率領大軍對普蘭斯人進行了瘋狂的復仇。這場持續時間超過四十八個小時,追擊距離超過二百五十里的戰役被稱之為:狂飆突進大捷。 此仗過後,「前進軍」聲威大振,曾參與謀害依維斯的各個國家都惶恐不安,而事件的主謀之一埃南羅,更是舉國不寧,人心惶惶。
***************************************************************************** 第七章兵聖出征 傑倫兵營。 雖然晝行夜宿,行進速度緩慢,但由於進軍路線甚為合理,他們的進程倒也不算十分之慢。不久之後,他們已經來到了海羅和「永久中立之地」的交界處。上一次,風楊和薩德在這裡留下的戰鬥痕跡還依稀可辨。 「世事如白雲蒼狗,轉瞬即逝,說得真是太對了!」傑倫撫著胸口說道。 野草在風中扭擺著腰肢,安紮好營地的士兵們開始升火做飯,一邊說說笑笑,氣氛是如此的祥和,讓人簡直想像不到這支隊伍要去進行的是一場殘酷的戰爭。 「傑倫將軍,我們又抓到一群盜賊。」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走到傑倫面前稟告道。 「帶上來!」傑倫招了招手,說道。一路上,他們已經不止一次地碰到這樣的自稱是盜賊團伙的軍隊,傑倫猜想,這些一定是海羅人僱傭來騷擾自己的軍隊。道理再簡單不過,普通的盜賊團碰到這樣的大軍,跑都來不及了,哪裡還敢來惹他們? 「他們已全都咬舌自盡。」那軍官說道。 「又是咬舌!一點新意都沒有。下一次如果再像這次一樣,那些人全部自殺,不用稟告我。」傑倫輕輕歎了一口氣,以前的那些盜賊在被抓到之後,也都無一例外地咬舌自盡,如果沒有預謀的話,又怎會發生這樣的事呢? 「是!傑倫將軍。」那軍官紅了紅臉,退下。 「海羅人真會如此天真?以為這樣就能擾亂我軍步調?還是他們有什麼陰謀。」傑倫皺眉思考著。 「稟告傑倫將軍,有一個自稱是海羅使者名叫奇拉特的人求見。」沒一會兒,又有人來稟告道。 「哦?」傑倫詫異道,「請他進來!」 片刻過後,那個自稱叫奇拉特的人走了過來。他抬眼望了望傑倫,只覺得眼前這個將軍樣子實在有些委瑣,毫無一代名將應有的氣魄,一時竟然有些猶豫,也不敢斷定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傑倫。 「不知奇拉特使者前來,所為何事?」傑倫打量了奇拉特一眼,只見他衣著華麗。傑倫不禁暗歎海羅人果真是非常有錢,就連一個小小的使者衣著也是如此光鮮,比他這個當大將軍的還要氣派呢! 「失禮了,但閣下果真是名聞四海的傑倫將軍?」奇拉特問道。 「傑倫何等人也?如果連這個也作假,豈是大丈夫所為。」 「傑倫將軍,恕罪,恕罪!」奇拉特也是個明眼人,見到傑倫雖樣貌普通,但氣度不凡,心中已是信了八九分。 「奇拉特使者何罪之有?」傑倫微微一哂,「奇拉特使者今日前來,想必是有要事吧,還請告知。」 「傑倫將軍?」奇拉特猶疑地望了望傑倫身邊的侍衛。 「莫非有所不便?」傑倫依舊笑容滿面,「你們都退下吧!」 「傑倫將軍,恐怕……」侍衛有些猶豫,自然是害怕對方要對傑倫不利。 「下去吧!」傑倫拂了拂手。 「是!」無可奈何,一眾侍衛只好退出大帳。 「現在可以說了吧?」傑倫和顏悅色。 「實不相瞞,在下雖是海羅人,卻非國王親派的使者,而是烏瑞羅右丞相派來的。」奇拉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哦?」傑倫暗自稱奇,當了這麼久的將軍,他還是第一次碰到有人越過了國王而派使者來這裡,莫不是要窩裡反了? 「傑倫將軍是爽快之人,在下就開門見山吧!烏瑞羅丞相深知傑倫將軍神勇,手下士兵一個個驍勇善戰,天下罕逢敵手,而海羅人則只善水戰,實在不是將軍的對手。因此,特派在下前來議和。」 「議和?如奇拉特使者剛才所言,你並非是海羅國王親自派來的,又怎麼能議和呢?莫非烏瑞羅丞相可以決定此事?」傑倫問道。 「我們丞相的意思是請傑倫將軍寬限幾天,待丞相在國王面前盡力周旋,打點好一切,到時雙方便不用交戰,而傑倫將軍仍有利可圖,豈不快哉?」奇拉特口中的「利益」自然是指錢財。 「烏瑞羅丞相太看得起我了,不過,傑倫豈是那種貪圖蠅頭小利的人呢?奇拉特使者所說,恕傑倫難以答允。」 「在下知道傑倫將軍並非貪財的人,不過,」 奇拉特說道,「傑倫將軍把進攻押後一兩天也沒有什麼大礙,如果蒼天有眼的話,更可使海羅百姓免遭戰火荼毒,對傑倫將軍的聲譽也大有好處,在下斗膽請將軍三思。」 「願聞其詳?」 「如今,海羅國內主要分為兩大陣營,一派主戰,左丞相畢達即是領軍人物;另一派主和,敝上右丞相烏瑞羅執其牛耳。兩派爭執不休,不過,目前是主戰派佔了上風,此次傑倫將軍如果向海羅開戰,負責調度的正是畢達丞相。而烏瑞羅大人則自始至終都堅持著不戰言和的策略。」使者說道。 「原來表面上風平浪靜的海羅,內裡也是如此紛亂不已啊!」傑倫感歎不休。 「因此,烏瑞羅丞相衷心希望傑倫將軍能寬限兩日,讓他有時間處理一切。到時,如若事成,傑倫將軍即可凱旋而回;如若事敗,那麼無可奈何,只有在戰場上見了。」使者說道。 「容我再細細考慮。」傑倫說道。儘管奇拉特開出來的條件足很具誘惑力,但傑倫心中還是有所顧忌,畢竟,依維斯之死海羅人也脫不了干係。 「傑倫將軍,海羅與『前進軍』並無深仇大恨。當初,海羅人只不過是在埃南羅、藍達雅、賽亞人的三重脅迫之下,由於國力微弱,才逼之無奈要參與那件事的。對於這件事情,海羅國王深感無奈,烏瑞爾丞相也是夙夜悔歎。」 奇拉特彷彿知道傑倫在想什麼一樣。 「奇拉特使者果真是快人快語啊!」傑倫臉色釋然道,「但我仍有一事請教,在我進軍的過程中,沿途不時遇到自稱是『盜賊』的一些遊兵散勇,但這些人一抓到又全都自盡,分明不是普通盜賊。不知道使者對這件事情是否有所風聞呢?」 「傑倫將軍所說,在下實在一點也不知情。」 奇拉特說道。 「這就怪了!」 「據在下所知,國王、右丞相烏瑞羅都沒有做這樣的事情,至於左丞相畢達,雖然政見與右丞相有所不同,但為人行事光明磊落,恢弘大氣,也決非是做這等事情之人。」 奇拉特正色道,「況且,這也並無什麼益處。」 「既然如此,我就再等兩天。」傑倫看那使者也不像是在說謊,便說道。心中暗想:那究竟是誰呢?但就算烏瑞羅、畢達兩人不會這樣做,難保他們的手下不會幹這樣的事情!目前除了海羅人,又有誰會來招惹我們呢? 「多謝傑倫將軍,另外,右丞相大人有薄禮奉上。」 奇拉特說道。 一大箱一大箱的東西被抬了進來,沉甸甸的。 「十萬鑽石幣?」雖然心裡有所準備,但傑倫接過禮單一看,還是嚇了一跳,海羅人就是不同,出手如此闊綽,隨隨便便就是十萬鑽石幣。 至於這些錢,傑倫一個鐵幣也沒有留給自己,全部用來充公,錢對於他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用。由此,士兵們自然是越發崇敬他了。 ※ ※ ※ 在海羅使者走後,傑倫帳中有了一場小小的爭論。 「傑倫將軍,為何答應對方的條件呢?」知道傑倫和那使者達成協議的人只有極少數幾個,此時發問的正是其中之一。 「有錢收,何樂而不為?」傑倫淡淡一笑。 「只要把海羅攻下來,我們要什麼就有什麼,誰敢說個不字?而且,這樣會不會延誤戰機呢?」那人問道。 「不會!就算延誤了又如何?海羅陸軍跟我們對陣無異以卵擊石。」傑倫狂態頓生,「我們隨時隨地都可以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 面對自信滿滿的傑倫,發問的人也只好點頭稱是了。 ※ ※ ※ 聖歷2109年8月2日,「冰雪幻夢」。 藍達雅已經成了過去式,「冰雪幻夢」的一切正在埃南羅化,原來很多重要的建築物被摧毀,取而代之的是埃南羅風格的建築。就連生活習慣也在慢慢地向埃南羅靠攏,原先的節日慶典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藍達雅的節日。埃南羅的旗幟高高地飄蕩在「冰雪幻夢」上空。藍達雅消失了,就連它曾經存在的痕跡也在被人一步步的抹去。以後的藍達雅年輕一代又憑什麼去認知自己的真實身份呢?他們也許將把自己視為埃南羅人,至死也不會更改了。 這個時候,佛都仍然居住在這裡,很明顯,他是打算把藍達雅作為他稱霸天下一個跳板。 「佛都王子,依維斯的餘孽氣焰逼人,不可輕視。」巴蒂憂色忡忡說道。 「帕潘之敗是意料中事。」佛都神態自若。 「他們恐怕也不會放過我們埃南羅。」巴蒂低聲歎道。 「這就是我為何對原『藍達雅』的軍隊招降的原因之一。」佛都說道,「以後,我們還要利用藍達雅人來對付所謂的『前進軍』呢!」 「佛都王子高見!」巴蒂說道,「但是海羅人方面不知會怎樣?」 「海羅?」佛都笑了一笑,「這個你大可放心,我有八成的把握他們會以最激烈的方式打起來,最後,雙方不管誰勝誰負,都會兩敗俱傷。」 「王子的意思是?」 「海羅和『永久中立之地』也有一些我們的勢力。」佛都說道。 「莫非最近在傑倫那邊鬧得風風火火的『盜賊團』就是我們的勢力?但傑倫是一個聰明人,豈會那麼容易上當?」巴蒂心中有所懷疑。 「此事做得極隱秘,傑倫就算是再聰明,也一定會認定是海羅人幹的!到時,海羅人就算是想議和,傑倫恐怕也不會答應啊!」佛都說道。 「原來如此!」巴蒂若有所悟。 「而且,就算傑倫不上當,我自然還有『撒手鑭』。」佛都的莫測高深地笑道。 巴蒂點了點頭,也沒有繼續問下去,他知道什麼叫做適可而止,佛都既然說有辦法,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 ※ ※ 聖歷2109年8月3日,「永久之謎」。 「師父。」莫問叫道。 楊秋點了點頭。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莫問又說道。 「那也沒辦法。」楊秋歎道。 「既然青華前輩醫術如此了得,應該可以想個辦法讓璐娜心情立刻平復,然後馬上動手術吧?」 「談何容易。」楊秋苦笑了一下。 「你們師徒倆在這兒啊!」原藍達雅的長老羅素跑過來,搭訕道,「在談什麼呢?」 「還能談什麼。」莫問沒好氣地說道。依維斯的死,藍達雅人也要負上一部分責任,也難怪莫問不喜歡羅素了,雖然羅素並沒有參與其中。 「依維斯換心之事?」羅素問道。 楊秋也沒有搭理羅素,只顧抬頭看著一隻螞蟻緩緩爬過一片綠色的樹葉。 「哎!我知道你們對藍達雅人很不滿。」羅素說道,「不過,關於依維斯換心之事,我倒有個新想法,不知道兩位想不想聽?」 「說!」莫問一聽到依維斯的名字,就來了興趣。楊秋也側過了頭。 「青華前輩要求璐娜姑娘心情非常平靜之事,我有些疑問。」羅素說道,「在這種情況之下,心情如何能保持平靜呢?就算是以楊秋前輩你的修為,恐怕也未必能做到心靜如水,更何況是璐娜姑娘呢?」 「怎麼說?」莫問追問。 「在下倒是認為動手術心情並不需要過度平靜。」羅素說道,「青華前輩可能是出於另外一種心態而屢次推遲動手術的時間的。」 「有話就快說。」楊秋很不耐煩。 「兩位試想想,璐娜姑娘換心給依維斯之後,她自己便只能用玻璃心了,而這玻璃心又是據說一感到幸福就會破碎的。換心之後璐娜姑娘一看到依維斯活過來了,一句話也不用說,她也會立刻感到很幸福,世界上有什麼比救活了最心愛的人更幸福的呢?這樣的話後果就不堪設想了。因此,雖然依維斯肩負著拯救世界的重任,但青華前輩出於仁義之心的考慮,還是想璐娜姑娘能夠保持平靜,使她手術之後能心平氣和地面對依維斯的復活,不會猝死。」羅素條條有理地說道。 「是說得通!」莫問不禁動容道。楊秋也默認,羅素說的的確是在情在理。 「我也把這個想法告訴了達修師徒,他們也同意我的意見。」羅素說道。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樣呢?」頓了頓,莫問歎氣道,「總不能這樣告訴璐娜或者強要青華前輩動手術吧?」 的確,姑且不論羅素的推論是否正確,但作為依維斯長輩的楊秋、達修,還有作為依維斯師兄弟、朋友的請學、修羅、莫問,即使再愛依維斯,也不可能自私到要把一個無限地愛著依維斯的女人推上絕路。 「這也正是我們無法解決的問題。」羅素說道,「若以大義而計,似乎璐娜姑娘死有所值,但一想到她那為依維斯付出一切一無所求的態度,又有誰忍心那樣做呢?更何況,如果這樣做青華前輩也未必會同意。」 「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楊秋突然感歎道。他一輩子也不知道情為何物,而今,卻在璐娜身上看到了什麼叫做真情,心中也是感慨不已。 三個人均是一陣默然,世界上的確有些事情,是怎麼樣也無法解決的。 ※ ※ ※ 邊境頻頻告急,一個又一個城市被魔武、星狂的大軍如同狂風掃落葉般攻下,普蘭斯國內一片嘩然,尤其是地處邊境之地的國民,更是惶惶不可終日。人民紛紛呼籲玻利亞元帥盡快出征,把侵略軍隊趕出普蘭斯。 普蘭斯國都,開蘭。 「啟稟陛下,魔武、星狂一路突進,邊境屢屢告急。」 「白竹城、勞斯特城、干斯城……切萊特城,他們已經到了切萊特城了!」波拉密斯一口氣念了下去,面色越來越沉重。「玻利亞元帥,你有何看法,我們是否可以與對方議和?」 「絕無可能!星狂嗜殺成性,除非他死了,否則我們普蘭斯將永無寧日,要怪就只能怪微臣當初過於大意,放過了他。」玻利亞說道。 「看到人民遭殃,朕心甚是不忍,哎!」波拉密斯歎氣道。 「為今之計只有讓微臣率軍前往禦敵,微臣一定可以將星狂的軍隊再次打敗,而且,這一次我一定會斬草不除根。」 「陛下,玻利亞元帥所言甚是。」另一位大臣附合道。 其實比起戰爭來,議和更符合波拉密斯的想法,他並不在乎自己的王位,他所希望的是能避免民眾的傷亡,但玻利亞德高望重,又對他有恩,他也實在不能拂逆玻利亞的意思。 「陛下,向星狂開戰是上應天意,下順民心,望陛下不要再猶豫了。」玻利亞知道波拉密斯心中有難解之結。 「玻利亞元帥,朕年紀尚輕,一切事宜都由你來處理吧,只是苦了百姓。」波拉密斯無奈地說道。 「是。」玻利亞應道,心中卻在暗歎波拉密斯實在太過心慈手軟。 「我出征之後,陛下萬事都要多加小心,日常政務如有問題可以向百官詢問,他們的意見也許會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玻利亞元帥儘管放心。」波拉密斯強顏歡笑道。 ※ ※ ※ 開蘭城外廣場。 劍戟密密麻麻地排列著,軍旗高高地飄揚在上方。士兵們凝神待命,盔甲發出耀眼的光芒。當然,此時,最大的主角還是他們的「兵聖」玻利亞元帥,他的光芒甚至蓋過了國王波拉密斯。 「普蘭斯的士兵們!從現在開始,普蘭斯的安危,普蘭斯千千萬萬人民的幸福就維繫在你們身上了,希望你們在玻利亞元帥的領導之下,把敵人趕出國境,還我太平河山!」波拉密斯對著廣場上的士兵無比威嚴地道。但,他看似平靜的外表下卻隱約有著憂慮,戰爭,這種傷人無數的東西,實在並非他所喜愛的。 士兵們發出雷鳴般掌聲,還有一陣陣高亢的吼聲,震得開蘭城都似乎在顫動著。 「士兵們,你們都是普蘭斯的好子民,精英之中的精英,來日,朕在這裡等待著你們的凱旋歸來。」 就連這番話,也是在玻利亞的授意之下,由一個大臣代擬的。因為玻利亞深怕波拉密斯在軍隊出征之前說些要有慈愛之心,非到萬不得已不得濫殺之類的話,更怕拉密斯說出些消沉之語,影響士氣。 「玻利亞元帥,請飲此酒。」波拉密斯轉過頭對玻利亞說道。 「遵旨!」玻利亞仰起脖子,一乾而盡,然後把杯子摔在地上,熱得火燙的土地立刻起了一陣青煙。 「出征!」 玻利亞一聲斷喝之後,翻身上馬,指揮軍隊向著魔武和星狂軍隊前進的方向開去。 ※ ※ ※ 亞比什城位於普蘭斯邊陲,原來普蘭斯的大王子可約和九王子提蘭——現在是大親王和九親王就駐紮在那裡。由於兵力相對薄弱,他們也只能安於現狀,在其中憂愁度日,鬱鬱不得志。 「玻利亞來信要求我們出兵共同抗擊敵軍。」可約揚了揚手中的信。 「據說,星狂捲土重來,風頭更勝往日,連玻利亞那個老傢伙最信賴的帕潘也很快就被他擊退,現在下落不明,這次有得他受的。」提蘭說道。 「話雖如此,普蘭斯畢竟是我們的祖先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我們有責任去保衛它。」 「你覺得現在的普蘭斯還是我們的普蘭斯嗎?」提蘭鼻子裡哼出了一口氣,一副不屑的樣子。 「江山雖然不是我和你的,但至少也還是十弟的。」 「十弟?有名無份,他不過是玻利亞的傀儡罷了。」 「那倒也不是,玻利亞對十弟對整個普蘭斯都算得上是忠心耿耿。」可約說道,「雖然玻利亞對我們倆確實不大好。」 「忠心耿耿?十弟周圍的官員那一個不是玻利亞的羽翼?」提蘭撇了撇嘴。 「但這並不能代表玻利亞就對十弟不好啊!十弟為人單純善良,假如不是玻利亞,恐怕不用等我們倆去把他踢下來,他早就倒台了。現在怎麼說也還是我們家族的天下,好過落入別人的手中。」可約笑了笑。 「你今天怎麼了?盡為玻利亞說好話。」提蘭恥笑道。 「即使不是作為親王,而是普通百姓,我們也應該為國做點事情。」可約微微一笑,表現出一副並不介懷的樣子。 「親王?你還真當自己一輩子就是親王了?保不住那一天玻利亞不開心,我們全都得人頭落地。」 「那倒還不至於,玻利亞應該不會如此。」可約說道,「他要是想殺我們倆,上一次我們在開蘭的時候就跑不掉了。」 「那是他找不到殺我們的理由。」提蘭冷笑連連。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呢?九弟,他還是念在我們死去的父親的面子上,放了我們一馬。」 「他是玻利亞元帥,是『兵聖』嘛!下三濫的手段他顧及身份,還不會去使呢!所以,他是找不到我們犯錯的證據,一旦給他找到,我不說大哥你心裡也應該非常明白。」提蘭用一種冷嘲熱諷的語氣。 「哼!他放過我,我還不放過他呢!走著瞧!」頓了一頓,提蘭又說道。 「九弟,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可約一副君子坦蕩蕩的樣子。 「嘿嘿,你也不用瞞著我,其實你心裡在想什麼,我清楚得很,而我在想什麼,你心裡也明明白白。等到玻利亞死後,十弟性情又軟弱,到時江山還不是我們的。」提蘭又是冷冷一笑。 「九弟,我只問你一句,出征還是不出征?」提蘭如此坦白,可約只好無奈地說道。 「出征,為什麼不出征呢?」提蘭說道,「不出征將來又怎麼跟人民交代?怎麼說得過去?」 「噢!得民心者得天下,你明白就好了。」 「稟告兩位親王……」一個士兵跑進來。 「什麼兩位親王?」提蘭打斷了士兵的話,「以後要有規矩,大親王和九親王分開來說,不然打斷你的狗腿。」 「是,是,小的下次不敢了。」那士兵嚇得面如死灰,磕頭不迭。 「九弟,何必如此呢?」可約說著轉向那士兵,「九親王今天心情不好,你也不用害怕,到底有何事稟報呢?」 「大親王,九親王,拉什爾大人帶著一幫老弱病殘之人進城來了。」那士兵也學聰明了,立刻說道。 「拉什爾?看來他是被星狂逐過來的。」可約笑容可掬。 「帶這幫廢物來幹什麼?浪費糧食。」提蘭氣鼓鼓地說道。 「九弟,你看看你,又來了!」可約責怪道。 「既然這樣你去安頓他們好了,我可沒那麼多閒工夫來養這幫人。」提蘭嘴裡雖然仍然刻薄非常,神色卻是緩和了不少。 「行行行,養這麼幾個人,小意思了。」可約和顏悅色。 「那現在拉什爾大人去哪裡了?」可約對士兵說道。 「他讓小的跟大親王、九親王說,沐浴更衣之後便會來拜見。」那士兵望了望可約。 「哦!拉什爾還是那麼乖巧!」可約若有所思道,「帶我們去見見那些難民。」 「你要去你自己去好了,我可沒那麼多閒工夫,那幫人一個個又髒又臭,也不知道幾天幾夜沒有洗澡了。」提蘭厭惡地說道。 「好,那你留在這裡。」可約說著跟著那士兵出去了。 ※ ※ ※ 難民被趕到一個角落裡,由於長途跋涉,缺衣少食的,一個個像乞丐一樣。可約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終於表現得非常鎮定地走近他們。 「大親王駕到。」那士兵張腔作勢地嚷道。 那群難民一個個臉上一片愕然,接著,便都跪在地上高聲嚷起來,語氣和神情都無比崇敬,他們何曾見過這樣的大人物呢? 「大家起來吧。」可約微笑著說道,「各位千里迢迢而來,辛苦了!待會,我便讓有關官員幫你們安排住宿,既然你們來到這裡,我就有責任好好地對待你們。」可約說道。 難民們聞言感動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又說了幾句場面話,可約滿面笑容地道:「實在不好意思,還有些要做待辦,我先走了,大家好好休息,有事儘管找我解決。」 回去之後,可約立刻把身上的衣服脫掉,用肥皂把身體刷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後又不停地往身上灑香水,以洗去自己身上的異味。但這並不影響可約的得意勁兒。他對自己這招攬人心的一招實在是得意到極點。 「大親王,九親王。」拉什爾恭敬地道。 「拉什爾,跟帕潘混得不好嗎?」可約說道。 「哎,別提了,大親王,九親王,那帕潘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裡。」拉什爾垂頭喪氣地說道。 「他怎麼不把你放在眼裡啊?」可約依舊笑著說道。 「帕潘仗著自己是玻利亞的親信,眼高於頂,才致有當日之敗。要是當時他肯聽我的話,星狂、魔武又豈能得逞呢?」拉什爾說道。 「胡說!」提蘭說道,「星狂是何等人物,我尚且栽在他手上,何況是你呢?也不稱稱自己的斤兩。」 「是,是,屬下胡說八道,該死,該死!」意識到自己牛皮吹大了,拉什爾忙不迭地道,「不過,雖然星狂確實厲害,但他是個卑鄙小人,而屬下比他的卑鄙有過之而無不及,因此,屬下可以打贏他,也就不奇怪了。而大親王和九親王都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不善於算計別人,所以才會讓他小人得志。」 拉什爾的話馬上就收到了效果,提蘭臉色立刻緩和了不少。 「剛才你說帕潘完全不把你放在眼裡?」可約問道。 「是的。大敵當前,居然讓我去安撫什麼人民,這不是浪費人才嗎?」拉什爾說道。 「他叫你去做這個倒也算是人盡其才。」可約微微一笑。 「這些還不算可恨,他不把我拉什爾放在眼裡不要緊,最可恨的是他居然對大親王、九親王口出不遜之詞。」拉什爾說著抬頭看了看可約和提蘭。 「他敢!他說什麼了?」提蘭怒道。 「當屬下說我是大親王和九親王派來的,不應該去做那種瑣碎的事情的時候,帕潘居然對我說……」拉什爾欲言又止。 「快說!別吞吞吐吐的。」提蘭催促道。 「他說……大親王、九親王,那帕潘桀驁不遜,說的話不堪入耳,屬下萬萬不敢轉述,怕褻瀆了大親王和九親王。」 「九親王叫你說你就說,恕你無罪就是。」可約語氣很隨便,眉頭卻微微一皺。 「他說大親王和九親王算什麼東西,不都是窩在玻利亞背後一動也不敢動的兩條狗嗎。」拉什爾說道。 「玻利亞,你欺人太甚!」提蘭勃然大怒,轉身一拍長凳,「來日定當寢你皮,拆你骨。」 「你說的是不是確有其事?」可約臉色變了幾變,強自鎮定道。 「屬下就是吃了豹子膽也萬萬不敢有半句虛言。」拉什爾說道。 「帕潘也不過是個奴才罷了,他的話我們不必過分在意,九弟,你又何必耿耿於懷呢?」可約臉色又是一片平靜。 「大親王,難道我們就這樣忍下去?」拉什爾說道。 「不必多言。」可約說道。 「哼!你可以忍我可忍不了。連一個奴才都敢騎到我們頭上撒尿,這還得了的!」提蘭盯了可約一眼,恨聲連連。 「大親王、九親王,屬下聽說玻利亞和我們約定出兵抗敵,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此事?」拉什爾問道。 「你從哪裡聽來的?是有這樣的事情。」可約說道。 「屬下認為我們正好隔山觀虎鬥,待他們鬥個你死我活的,然後再來個漁翁得利。」拉什爾說道。 「頭腦簡單!」提蘭直斥道。 「星狂一個已經很難應付,更何況加上如狼似虎的魔武?如果我們不去幫他的話,恐怕他支持不了多久,到時我們也很難偏安一隅。」可約說道。 「屬下糊塗了。」拉什爾說道。 「也怪不了你的,你也是全心全意為了我們啊!」可約望了望拉什爾,心想:這頭蠢驢。 ※ ※ ※ 阿爾斯山。 現在,山上又移栽來許多樹木,阿爾斯山慢慢恢復了以前的面貌,只不過,睹物思人,西龍和風楊看著這些和以前類似的風景,心情委實鬱悶。 「星狂、傑倫都是連連告捷!」雖然說著好消息,但風楊語氣中卻沒有一絲高興。 「哦!」西龍也並不顯得特別開心,無論哪一場勝利對他來說都是意料中事。玻利亞不出,普蘭斯必定無人可擋星狂,更何況還有個魔武;而海羅人又怎可能是傑倫的對手? 「『永久之謎』那邊卻毫無消息,也不知道是禍是福。」頓了一頓,風楊又說道。 「哎!」西龍歎了一口氣,他開始害怕自己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兩個人不知不覺地沉默下去,周圍一片寂靜,只有幾隻鳥在發出婉轉的叫聲,互相應和著。在這種寂靜之中,西龍和風楊似乎有某種共同的東西在心中波動不已。 「哎!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為此喪命?」良久,風楊歎氣道。 西龍依然無語,最近他常常在想著依維斯如果碰到這樣的事,會怎樣做?雖然大多時候,只會讓他更加迷茫。 大殿之外,微風吹得樹葉不停地搖擺著。風楊和西龍對望了一眼,笑了一笑,又各自低下頭去,繼續保持著沉默,時間,也便在他們的沉默之中一分一秒地過去。
***************************************************************************** 第八章女中豪傑 聖歷2109年8月4日,傑倫兵營。 「傑倫將軍,海羅人已向我軍推進。」一大早,傑倫便被偵察兵從睡夢中叫醒。 「來就來唄!」傑倫翻了一個身,面朝內部,繼續睡覺。傑倫對海羅和談稱臣之事本就不持樂觀態度,現在,海羅人主動進攻,對他來說更好,免得主動去進攻反而會覺得欠海羅右丞相烏瑞羅一個人情。 中午十二點正,整裝待發的士兵正在等候著傑倫的命令。 中午一點三十分,肅立一個小時的士兵們都感覺到喉乾舌噪,不遠處傳來的馬匹低嘶聲告訴他們,戰爭就要開始了! 頃刻之後,一個偵察兵衝了進來,高聲嚷著:「傑倫將軍」,跑進傑倫的營帳。大約半分鐘過後,渾身披掛,比往常任何時候都顯得更英姿勃發的傑倫舉步走了出來。 士兵們心頭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們知道傑倫出來意味著軍隊即將出發迎戰。果然,隨著傑倫的一聲令下,全軍開始向前進發。 坐在馬上,傑倫一臉平靜,軟弱無能的海羅陸軍不可能是他的對手的。 兩支隊伍越來越接近了,富裕的海羅軍裝備優良,戰馬也可以看得出都是百里挑一的上品。但他們的隊形卻十分之鬆散,行進之中還不時有士兵交頭接耳。 「準備應戰!」出乎意料之外的,這時一個銳利的女聲響起。海羅的統帥竟然是一個美麗的女人! 「有意思!」傑倫屏住呼吸看了那女人一陣,在他心目中,對女人做軍隊的主帥是不以為然的。 「第一、二、三團聽令,衝啊!」傑倫大手一揮,下令道。 一隊騎兵竄了出去,馬蹄聲在戰場上顯得分外清晰,刀劍在陽光之下鏗鏘作響。但是,氣勢雖然浩大,衝出去的士兵總數令人意外的少。 大部分人都非常愕然,不知道傑倫此舉的意義何在。這點人對戰局又有多大的影響呢? 「第三團出列迎戰!」海羅軍主帥艾麗絲的聲音響起。 正在此時,前進中的海羅軍隊突然起了一陣騷亂,兩支數量龐大的騎兵從兩側湧現出來,狠狠地插入海羅人軍隊。顯然,這是傑倫早就埋好的伏兵。而同時,從前面衝過去的軍隊也加快步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進去。 海羅軍隊猝不及防,一陣混亂。本來排在最前面的海羅弓箭兵在傑倫軍隊兇猛的衝擊之下,節節敗退,四周響起一陣陣淒厲的叫聲。 「殺!殺!殺!」喊殺聲如同狂風暴雨,氣勢十分嚇人,「前進軍」還沒有加入戰團的士兵高聲嚷道。 「保持陣型!」艾麗絲竭力保持著鎮靜,朗聲命令道。 「頂住!頂住!」軍官們努力地維持著秩序。 然而,在傑倫士兵狠命的衝擊之下,他們的努力顯然都是徒勞。 瘋狂的「前進軍」高呼著「為依維斯總統領報仇」的口號,揮動著手中的武器,拚命地斬殺著對手。 過了許久,海羅人終於慢慢把局勢控制住了。作為一個女人,艾麗絲能夠成為一個統帥,至少也說明她的確有其過人之處。儘管她的內心雖然一陣陣波動,但是表現出來的卻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大有一股山崩地裂,我自巋然不動的氣概。 「第五、六、七、八團往前壓。」傑倫朗聲命令道。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剛剛穩定下來的海羅人再一次失去了秩序。「前進軍」以風捲殘雲般的氣勢殺戮著對方的士兵。在對方強勁的攻勢下,海羅軍迅速地潰敗了下來。 「保持陣形!」艾麗絲厲聲喝道。 然而,她的話又能對軍心已亂的海羅人起什麼作用呢?此時的海羅士兵再也不顧其他了,丟下武器,四散而逃。 無力感籠罩著艾麗絲,雖然她以前也聽說過傳聞,但總以為那都是人們的誇大其辭,而現在,她終於認識到「前進軍」的可怕之處。但令她徹底失望的卻是自己的士兵,「我海羅花這麼多時間和精力所建立的軍隊,到底有什麼用呢?」她想道。 ※ ※ ※ 海羅士兵越來越慌張,六神無主的他們除了逃跑之外,再無別的任何念頭。武器戰甲都被他們當做逃命的障礙拋到了一邊。 「前進軍」士兵們一邊追殺一邊還不忘記撿拾地上七零八落的東西,對他們來說,這是令人興奮的意外收穫。 原野上的風吹著,把哭叫聲傳得很遠很遠,聞者無不淒然落淚。傑倫抬頭看了看天空,勝利來得太輕易了,讓他甚至有點不滿。 突然,一面大旗從海羅陣後出現,山呼海嘯般的聲音震動了整個戰場,戰場中雙方的士兵都愕然不已。但隨之,海羅人發出一陣陣歡呼,他們的援軍來了!剛才還四散逃跑的海羅人紛紛掉頭與「前進軍」拚殺,在援軍前來的情況下,他們的鬥志被激發出來,勇氣更是倍增。一時之間,局勢竟然有所扭轉。 「前進軍」的士兵們並沒有被嚇倒,他們立刻作出反應,他們豐富的經驗再一次顯示出了價值。 戰爭,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重新開始了! 傑倫臉色微微一變,大聲命令全軍壓上,假如這樣下去的話,可不大妙。雙方的士兵再次激烈地廝殺起來。 「想不到海羅人也有伏軍呢!」傑倫暗想道。 夜深了,事到如今,雙方將領都只能倚靠己方士兵不斷的報告來判斷當前的形勢。 艾麗絲藉著火光,一邊快意地看著目前稍佔優勢的己方,一邊也不禁有所擔憂,對方的軍隊只是暫時處於下風,一旦被他扭轉過來,豈不是仍然…… 「加西亞將軍,天色已晚,不如我們退兵吧!」艾麗絲咬了咬牙,提議道。 「退兵?為什麼?」加西亞詫異地道。 「目前的環境不適合作戰,能見度太差。」艾麗絲說道。 「環境對我們不利,對手也一樣,而且現在我們還佔有優勢。總之,現在這種情況我們不可能撤退。」加西亞斷然道。 沒想到對方的態度如此堅決,艾麗絲一時無言。 「艾麗絲將軍,其實我仰慕你已經很久了。」沉默了好一會,加西亞突然說出一句完全不合時宜的話。 「加西亞將軍,我也很佩服你。」艾麗絲一愣,半響才嚴肅地說道,在男人佔絕對主導地位的軍隊中,她碰到的這種事也實在不能算少了。這樣說,自然是希望加西亞不要做出太出格的事。 「在下榮幸之至,改天我再到你帳中暢敘。」加西亞以為艾麗絲也對自己有意,一邊狎暱地低笑,一邊還把戰馬拉了拉意圖靠近艾麗絲。 「加西亞將軍,戰爭仍然在繼續著呢!」艾麗絲慍怒道。 「只要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加西亞不知道是在裝傻,還是真的聽不懂艾麗絲的意思 「請你放尊重點!」艾麗絲沉下臉,忍無可忍地說道。 「別這樣嘛!」加西亞尷尬地說道,再蠢的人現在也知道艾麗絲的立場了。 艾麗絲別過頭去,再也沒有理會加西亞。 ※ ※ ※ 剛才還有幾絲微風,現在則乾脆是沉悶一片,汗水讓每一個活著的士兵全身都濕透了,但正在拚殺之中的他們又哪敢有絲毫的懈怠? 凌晨兩點二十五分,海羅人也在此同時再次敗下陣來,四散奔逃。 「這群懦夫!」傑倫鄙夷地望著那群逃兵。 加西亞張皇四顧,大聲地喝止著敗退的士兵,但是,失去了鬥志和勇氣的士兵們已經不再是他所能控制的。恐懼就想瘟疫一樣在海羅士兵中傳播開來,海羅人瘋狂地潰退著。 面對此情景,加西亞也放棄了繼續努力的打算。 「艾麗絲將軍,快逃吧!」即便在此時,加西亞仍沒忘記占艾麗絲的便宜,猛地伸出手去抱艾麗絲,艾麗絲猝不及防,竟被他抱了個正著。 「放開我!」艾麗絲怒道。 「別出聲,我是為你好。」加西亞催趕著馬,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好,那你放開我,我聽你的。」頓了一頓,艾麗絲放柔了聲音道。 「遵命,美人兒。」加西亞一樂,加之正在逃跑之中,也沒多想,便鬆開了抱著艾麗絲的雙臂。 「去死吧!」艾麗絲用最快的速度抽出一把短劍,回過頭,刺向加西亞的喉嚨,得意忘形的加西亞還來不及反對,便應聲倒地。頓時,鮮血噴得艾麗絲滿面都是。 「像你這種人也配當將軍!」艾麗絲厭惡地把加西亞踢下馬去,指揮著的海羅人揚長而去。 ※ ※ ※ 天色微明,吶喊聲如同天雷轟隆,越來越大,「前進軍」以濁浪淘天之勢把海羅人趕進了一個峽谷之中。峽谷三面高山聳立,而且密集如麻的「前進軍」已經把整個山谷都包圍住了,海羅人已經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了。 海羅士兵一個個臉上呈現出喪魂落魄的神色,被困在這樣一個地方,對方又是以凶狠著稱的「前進軍」,還有什麼希望呢? 「弟兄們!現在我們已毫無退路,到了以死以謝祖國的時候了!」艾麗絲高聲嚷道。 士兵們表情麻木地朝著她看了看,除了一小撮人還舉刀響應了一下之外,大部分人心中都抱著投降或者逃跑的念頭,壓根兒就沒想著再戰。「我們鬥不過傑倫的。」甚至有人小聲嘀咕道。 「即使是死,我們也要死得轟轟烈烈的。」只見艾麗絲柳眉倒豎,舉起劍朝天喊道,聲音雖然嬌弱,卻自有一種讓人蕩氣迴腸的氣概,奈何那群勇氣盡喪海羅士兵像是拒絕融化的冰一樣,依舊沒多大的反應。 而在此時,「前進軍」卻停了下來,他們駐守在峽谷外面,不停地嚷著海羅必敗,趕快出來投降的口號。一邊等待著海羅軍隊衝出去自投羅網。 「衝啊!」艾麗絲知道多說無益,舉著劍,身先士卒地衝了出去,也不理會到底有沒有士兵跟在她後面。 看著艾麗絲孤獨的身影,還有背後顯得非常零落的士兵,其餘的海羅士兵們呆了一呆:一個女人尚且如此,我們又怎能獨善其身?既然遲早都是一死,也不能死得過分窩囊。 終於,一股熱血湧上心頭,海羅士兵們齊聲喊了一句:「殺!」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勇氣向「前進軍」衝殺過去。 事後,關於這次戰爭,一個「前進軍」的士兵在他的日記裡這樣寫道:剛開始時,我們也沒多大留意,心中都以為對方不過是困獸猶鬥,能有多少斤兩呢?誰也沒把他們放在眼裡,除了關口那一小隊士兵之外,其他人都有些懶懶散散。但很快,我們便發現事情大大地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迎戰的我方軍隊竟然在對方不要命的衝鋒之下,被擊得節節後退,而且幾乎給打出了一個缺口。 此時,我們才知道情況不妙,在傑倫將軍的命令之下——我記得他當時還閉著眼睛,打了一個呵欠,全力應戰。但是,搶了先機的敵軍像發了瘋一樣的進攻我們,不論攻擊力還是勇猛程度都跟原先的那支海羅軍隊截然不同。一時之間,我們竟然處於下風。 但是,畢竟實力決定一切,我們軍隊在各個方面都要比對方強出很多,最後還是把他們趕回了山谷中,雖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縮回山谷中的海羅軍隊,在片刻之後,又發動了第二輪突擊。但是,見慣大風大浪的「前進軍」在有所準備之後,又豈會被這種僅僅憑一腔熱血,幾乎毫無戰術的衝鋒嚇倒呢?海羅軍的努力最終成了徒勞。 而海羅人屢次衝鋒未果,士氣更加低沉了,他們無可奈何地退到了峽谷邊上一個山洞裡。 「活捉他們!」傑倫眼見對方已經全無退路,便命令道。換在以往,傑倫可不會有這麼仁慈的舉動,不把那些人碎屍萬斷都算他好人了。 「這就是有個美女做主帥的好處。」傑倫陣中一些自認為比較聰明的人悄聲說道。 「弟兄們!我們的敵人已將我們團團圍住,我們是沒有辦法脫身了。」艾麗絲臉色悲愴地說道。 海羅的士兵們全都低下了頭,他們一個個身上都是傷痕纍纍,此時,大部分士兵別說去衝鋒,就連是否能夠行走都很成問題。 「我們的敵人渴望生擒我們,但是我們,作為海羅人,作為驕傲的士兵!我們絕對不能受到這樣的污辱。他們可以阻止我們逃出去,但是他們絕對不能阻止我們光榮地死去,他們絕對不能剝奪我們死權利。」艾麗絲慷慨激昂地說道。 士兵們對視了幾眼,又垂下頭去,事情發展到現在這種情況,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在出戰之前,他們雖然知道「前進軍」很厲害,但都抱著打不過就逃跑的心理,但是,就連逃跑也成了妄想。 「就算我們心中渴望能夠英勇地跟敵人決戰,但是,我們也得承認,我們已經無能為力了,我們已無法繼續戰鬥。但弟兄們,我們寧死也不要做敵人的俘虜!」艾麗絲聲淚俱下地說道。 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士兵們呆立在原地,一片愕然,大部分人想也沒想到艾麗絲居然會要求他們自殺。 「面臨危險自殺是比害怕、投降更懦弱的行為。上天賦予我們生命,就是要我們好好地去珍惜它,愛護它。我們怎能對上天、怎能對自己犯罪呢?」 「自殺並非是一種英勇的行為,艾麗絲將軍,我這樣說並不表示對你的不敬,實際上,我相當崇拜你,但我不能贊同你的想法。」 「我死了我的家人會很傷心的。」 「醒醒吧!所有的人,最後都不可避免地要走向死亡。與其苟且偷生,不如轟轟烈烈地去死!」 「支持艾麗絲將軍!」 …… 聽了這些話,艾麗絲露出一絲苦笑,「弟兄們,你們都是熱血男兒,我相信你們會明白自己要做的是什麼!生命是美好的,但是世界上還有比生命更珍貴的東西——那就是氣節。而我,艾麗絲,為了我的信仰,我的祖國,將不惜一切!」說完之後,沒等士兵們作出反應,她便拔出自己的長劍,在脖子上用力劃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艾麗絲將軍?」驚叫聲四起,海羅士兵們面面相覷,一時惶然非常,有些學著艾麗絲,自殺身亡;更多的人棄械投降。不到半個時辰,洞裡的海羅人便都降的降,死的死了。 …… 「哎!想不到她一個女子竟然如此有氣節!」傑倫看著艾麗絲的屍體,發出了感概。 「傑倫將軍,怎麼處置他們?」一個軍官指著俘虜問傑倫道。 「全部給我殺了。」傑倫看了看那群人,說道,「這群懦夫沒有活著的意義!」 幾乎是立刻,所有的海羅俘虜便都成了「前進軍」士兵的刀下亡魂。 「來人,給我好好地厚葬艾麗絲將軍。」傑倫歎了一口氣,神色黯然地說道。 …… 聖歷2109年8月4日,魔武、星狂聯軍攻破勞斯特城,敵軍望風而逃。 聖歷2109年8月6日,魔武、星狂聯軍又攻下兩座城池,普蘭斯人更加驚惶,不過,普蘭斯人對玻利亞元帥抱有很大的希望,因此,局勢雖然混亂,倒還不至於完全失去控制。 ※ ※ ※ 海羅王宮大殿。 「什麼?三十萬士兵無一倖免?」海羅國王拍案而起,大聲喝道。 「是的。」稟告的官員說道,「艾麗絲將軍、加西亞將軍都已陣亡。」 海羅國王一言不發,跌坐在寶座上,好久也沒有說半句話。 「國王陛下,事雖已至此,當仍有挽救之法。」右丞相烏瑞羅輕聲說道。在他印象中的海羅國王還從未如此失態過,他知道現在正是促使海羅國王改變初衷,和傑倫議和的好機會。 「挽救之法?」海羅國王喃喃道。三十萬士兵,相當於海羅陸軍總數的三分之一,遭受如此重創,海羅國王所受的打擊又豈是言語可以表達。 「國王陛下,臣認為此次是畢達之罪,理應重重地懲罰他,以儆傚尤。」烏瑞羅倒是聰明,先替國王把責任推卸給畢達,這樣國王也好下台。 「然後向傑倫求和?」海羅國王說道。 「是議和。」烏瑞羅糾正道。一字之差,意義卻是重大,求和是卑躬屈膝的姿態,議和卻是雙方站在平等的地位上的。 「議和跟求和又有什麼區別?」海羅國王苦笑道,「反正結果都是一樣。」 「現在我們尚未一敗塗地,而且我們還有他們所沒有的強悍的海軍作為後盾,議和是雙方都可以接受的。」烏瑞羅說道,「當然,作為暫時落敗的一方,我們可能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什麼代價?」 「賠款。依微臣愚見,『前進軍』的主要目標並非是海羅國,而是想通過攻打我們攫取錢財,積儲軍糧,然後好去攻打他們現在最大的敵人——埃南羅。我們一向在埃南羅的強權之下忍氣吞聲,飽受剝削,何不趁這個機會向『前進軍』示好,讓他們去自相殘殺?」烏瑞羅說道。 「只怕到時損失更重啊!」海羅國王說道,「我們要賠款給『前進軍』,他們把埃南羅打敗固然好,但要是輸了呢?那樣一來,我們就要防止埃南羅人的報復啊!」 「國王陛下所慮極是,但是,錢對我們來說從來就不是什麼大問題,埃南羅人野心勃勃,他們吞併了藍達雅就是明證,如果我們繼續這樣下去,海羅就很可能會成為第二個藍達雅啊!」烏瑞羅苦口婆心勸說道。 「稟告國王陛下,左丞相畢達有來信。」正在此時,一位信使飛跑著進來,說道。 「呈上來!」海羅國王有氣無力地揚了揚手,說道。 「是!」 「畢達仍想再戰。」海羅國王語氣平淡,分不清楚是怒是喜,說著示意把信遞給烏瑞羅。 烏瑞羅接過信一看,只見裡面寫著:國王陛下:首戰兵敗,雖是屬下貪功冒進,但臣作為總指揮,負有不可推卸之責任。臣本當一死以謝天下,但心念國家,情系復仇,故此暫且苟延殘喘。待來日再向陛下、向海羅千千萬萬子民謝罪! 臣料定此次兵敗,朝廷中主和之聲必定更加甚囂塵上,但士可殺不可辱,海羅堂堂大國,又怎能屈服於所謂的「前進軍」之下呢?臣懇請國王陛下,准臣再戰。而臣當竭盡所能,如若再敗,臣願一死! 「國王陛下,左丞相一片忠肝義骨,臣真是深感敬佩!」烏瑞羅諷刺著說道,「但是,臣斗膽說一句,事實證明,我軍實遠非『前進軍』的對手,既然如此,我們又何苦在一條道上走到黑呢?」 「畢達的話也並非沒有道理,此時議和,海羅國臉面何存?」海羅國王顧慮重重。 「國王陛下,臣再斗膽問一句,海羅蒼生的存亡跟臉面哪個更重要一點?望陛下三思而後行。」烏瑞羅說道。 海羅國王默然不語。 「國王陛下,畢達丞相又有來信。」正在此時,又有人跑進來說道。 海羅國王接過信,展開信,只見裡面赫然寫著四個字:臣願血戰!字是用血書寫的,看起來是真的願意以死相抗,海羅國王不禁怦然一動。 「國王陛下,敢情又是請戰之書?」烏瑞羅見到海羅國王似有猶疑不定的神色,便問道。 海羅國王點了點頭,並不言語,看來畢達的血書的確讓海羅國王十分猶豫。戰還是和,僅僅是一念之間,但在此時,卻是讓海羅國王難以猝下決定。 「國王陛下,畢達丞相又有來信。」不一會兒,又一個信使跌跌撞撞地衝進來說道。 海羅國王打開一看,只有一張血紅的紙,上面什麼也沒寫,但可以看出紙是用血染就的。 「好!准畢達再戰。其他人不必再多言,退朝!」 海羅國王站起身來,高聲嚷道。接著,便拂袖而去。 烏瑞羅還想說點什麼,可是眼見國王走出大殿,也只好躬身相送,心中唏噓不已。烏瑞羅隱約有不祥的感覺,畢達接二連三的來信讓他覺得似乎海羅國和「前進軍」之間的爭鬥遠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但是裡面到底有什麼,他卻一點頭緒也沒有。 ※ ※ ※ 「冰雪幻夢」,佛都臨時辦公大殿。 「佛都王子,海羅兵敗!」巴蒂肅然說道。 「此乃意料中事。」佛都微微一笑。 「臣擔心……」巴蒂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巴蒂元帥不必多慮,一個傑倫還不足以對我們埃南羅構成威脅。」佛都自是明白巴蒂話中的意思,胸有成竹地說道。 「依佛都王子所見,海羅人會不會因此與其議和?」巴蒂眉頭深鎖,問道。 「當然不會。」佛都搖頭說道,「一旦開始戰爭,海羅國就無法抽身。」 「佛都王子為何如此有把握?莫非除了那些敢死隊之外,海羅國還有我方……」巴蒂若有所悟。 「畢竟還是巴蒂元帥瞭解我。」佛都點了點頭,微微一笑,也沒有再加以解釋。 「佛都王子真是英明至極,不過,星狂和魔武軍隊也已深入普蘭斯腹地,情勢仍然堪憂。」巴蒂說道。 「星狂?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佛都冷冷道。 「玻利亞可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星狂和魔武想戰勝他,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佛都接著道,「我惟一擔心的是,普蘭斯表面團結,內部其實也是矛盾眾多,到時,可就難以和『前進軍』對抗了。」 「但願普蘭斯能夠將星狂和魔武收拾掉,埃南羅才可免於戰火。」巴蒂有點無奈地說道。他雖是一代名將,但對「前進軍」也很是頭疼。 「事到如今,擔憂也無濟於事,惟有認真備戰,才是正事。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這就是我們想稱霸天下的代價。」佛都淡然一笑,眼睛裡閃現出一絲熾熱的光芒,說道。 「臣明白了。」巴蒂說著看了看佛都,心中又是感慨萬千。 「依維斯,依維斯!」沉默了好一會兒,佛都突然說道,「一個人死去之後依然能對世界有這樣大的影響,你可算是絕無僅有。」 ※ ※ ※ 阿爾斯山。 「西龍大人,發生了什麼事?」風楊看著西龍一副興沖沖的樣子,這麼些日子以來,倒是第一次見到,便問道。 「到底還是請學師兄考慮比較周到,從『永久之謎』給我們發來了信函。」西龍微笑著說道。 「信中都說了些什麼?」一向沉穩的風楊也忍不住激動起來。 「依維斯有救了。」西龍笑著說道。 「總統領真的還能活過來?」風楊也展開了緊鎖的雙眉。 「是的,目前只是在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西龍說道。 「什麼時機?」 「救活依維斯需要用到璐娜的心,目前在等待璐娜心情平復,然後便可進行手術。」 「璐娜小姐沒了心不是也得死嗎?」 「可以給她裝個玻璃心,但就是不能感到幸福,否則就會破碎。」西龍有些傷感地道。 「璐娜小姐對依維斯總統領真可算是一片癡心。」風楊長歎道。 「可惜啊可惜,依維斯所愛的偏偏是阿雅,這也許就是所謂的陰差陽錯吧!」 「感情的事太複雜了。」風楊蒼然說道,彷彿他已經經歷過無數次感情挫傷一樣。 「但是,璐娜又那有哪麼容易平定下來呢?而在沒平復之前,我的太師父又不肯動手術,據請學師兄說,貿然動手術很可能會要了璐娜的命。」西龍歎了一口氣。 「那真的是進退維谷。」 「星狂、傑倫進展還順利吧!」西龍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 「目前為止,還好。傑倫打了一個大勝仗,而魔武、星狂則一路高歌猛進。」風楊答道,「糧草方面則在那蘭羅大叔的掌管之下,正源源不斷地運往前線,他們絕對不會碰到糧草不足的情況。」 「這樣我就放心了。」西龍說道。 兩個人都沉默不語,他們倆都沉浸在即將見到依維斯復活的快樂之中,雖然依維斯復活的日子看來似乎還是遙遙無期,但現在至少有了希望。
***************************************************************************** 第九章逼供 聖歷2109年8月8 日,普蘭斯,科斯特城。 從地勢而言,科斯特城並不算十分險要,城牆雖然還算堅固,卻並不高大,甚至就連護城河現在也是乾涸的。也正因此,星狂攻下它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只是把自己所有的士兵列在城下,搖旗吶喊了一陣子,城裡的人便大都作鳥獸散。少數人抵抗了一陣子,但很快便被人多勢眾,戰鬥力又遠遠高出他們的「前進軍」悉數殲滅。 而星狂和魔武這一次並沒有追殺那些人,倒不是他們變得仁慈了,而是他們覺得逃脫的人數那麼少,又大多是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殺起來也沒多大意思。 「前進軍」是在前兩天攻下這個城的,現在由於越來越靠近開蘭了,需要養精蓄銳,並順便補充補充糧草和武器裝備,於是暫時駐紮在這裡。 魔武走在城頭上,附近的士兵看到他之後,便都不著痕跡地慢慢走向別的地方,對於魔武,他們都有一種本能的恐懼。 不過,魔武對這一切卻並不在意,他本就不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在這個世界上,他的朋友和敵人都是一樣的稀少。嚴格來說,魔武的朋友只有依維斯一人,至於莫問,魔武跟他也是談不有什麼很深的交情。至於他的敵人,就更加不用提了,已經一個也不剩地死在他手下了。 現在,不知道依維斯究竟如何?魔武想著。 「黑暗鬥士王!」格裡高爾跑過來,叫道,「原來你在這裡啊,我找你好一會了。」 「什麼事?」一向冷漠的魔武,竟然兩眼發光問道,「難道是有阿爾斯山那邊有來信?」 「信?什麼信?沒有啊!」格裡高爾說道。 「哦?那你來找我幹什麼?」魔武大失所望,又恢復了無表情的臉孔。 「我抓到一個密探。」格裡高爾說道。 「密探?」魔武說道,「有沒有問出什麼東西來?」 「沒呢!等著你去審問。」格裡高爾有些畏縮地道… 「這種小事情也要我去?」魔武不耐煩地說道。 「屬下對這個沒有什麼經驗。」格裡高爾一臉的尷尬。 「交給星狂去審。」魔武扭過頭,繼續看他的風景。 「遵命。」格裡高爾只好怏怏不樂地退了下去。 ※ ※ ※ 星狂漫無目的地走著,維拉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這兩天,星狂心裡空虛得要命,整天也不知道幹什麼好,只覺得生活毫無意義。他經常莫名其妙地想到依維斯,然後又想起「永久之謎」,但他對這些完全一無所知,越想越頭痛。到了最後,索性,他也不再去自尋煩惱了。 「星狂團長,看來攻下普蘭斯指日可待了。」維拉偷覷了星狂一眼,開口說道。 「玻利亞一日不死,我一日難以心安,普蘭斯也一日難以被我們攻佔。」星狂答道。 又沉默了一陣,星狂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菲雅克在幹什麼呢?這兩天老不見他人」 「團長現在過去看看他,就知道了。」維拉想起和菲雅克的夙怨,靈機一動道。就憑他這幾日的所做所為,星狂這樣一看,有他好看。維拉有些幸災樂禍地想。 「好,馬上過去。」星狂想了想,反正沒事做,便答道。 「這小子還真會享受啊!」走近菲雅克的住處之後,聽見裡面傳出來一陣陣低低的浪聲笑語,星狂罵道。 維拉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心裡卻笑得幾乎岔了氣:菲雅克,這次該遭報應了吧! 「回去吧!」星狂說道。 「什麼?回去?」維拉眨巴著眼睛,納悶地道,「不是應該好好懲罰他嗎?」 「懲罰他?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要他不幹這種事,除非把他給殺了。」星狂說道。 維拉還想再說些什麼,正在此時,格裡高爾跑過來叫道:「星狂團長。」 「什麼事啊?是不是阿爾斯山那邊來信了?」星狂跳了起來,說道。 「信?沒有啊?」格裡高爾口裡這樣說,心裡卻想道:怎麼今天個個都找我要信? 「噢!」星狂馬上洩了氣。 「星狂團長,黑暗鬥士王叫你去審問一個普蘭斯密探。」格裡高爾說道。 「好的,我馬上去。」星狂立刻又精神百倍,魔武的命令可不是鬧著玩的,「維拉,你進去叫上菲雅克,他怎麼也曾經是普蘭斯王子,應該比較容易套出點什麼來。」 「好。」維拉即刻向著菲雅克的房裡跑去,雖然不能使菲雅克受到懲罰,但是將菲雅克從享樂當中拉出來,維拉也感到無比快意。 ※ ※ ※ 「我是菲雅克,就是以前普蘭斯的四王子,說!你為什麼要當密探?」菲雅克頭髮還有點凌亂,分明還沒梳理好,就被維拉拉了過來。 「四王子好,小的家境貧寒,沒辦法,參了軍,後來便給指派來做這份工作。」那密探畏畏縮縮地說道。 「那你探到什麼了?」菲雅克問道。 「小的什麼都沒探到,不要殺我,放我一條生路吧,小的家裡上有五六歲的老母,下有七八十歲的小兒……」那士兵顫抖著說道。 「是七八十歲的老母,五六歲的小兒,連這個都說顛倒了,你是豬啊!」維拉忍不住插嘴道。 「別打岔!」星狂不耐煩地喝道。 「什麼都沒探到?真的?」菲雅克說道。 「真的,真的,一點都沒有騙你,四王子。」那士兵忙不迭地說道。 「星狂團長,他說他什麼都沒探到。」菲雅克說著又轉向士兵,「現在普蘭斯人有什麼反應?玻利亞什麼時候會帶兵前來?」 「普蘭斯人紛紛歌頌四王子您的豐功偉業,以後的普蘭斯勢必是在四王子您的光輝籠罩之下的。」那士兵說道。 「星狂團長,他說普蘭斯人歌頌我。」士兵的話本來只為了奉承菲雅克,不過,在他聽來可就不好受了,那分明是最辛辣的諷刺。 「我又不是聾子,我聽得懂!叫你來審問人不是叫你來當傳聲筒,本來還想省點事呢,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我自己來。」星狂怒道。 「是,星狂團長。」菲雅克低著頭。 「你是哪裡人?」星狂問道。 「埃南羅人。」那密探答道。 「埃南羅人?你居然是埃南羅人?」星狂用腳踢了踢那密探,「那你幹嗎跑來給普蘭斯人當兵?」 「報酬比較……比較豐厚,而且,在埃南羅對士兵的要求相對要嚴格一點,我報考了很多次帝國士官學院都沒考上。」那密探答道。 可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原來如此。埃南羅就是給什麼帝國士官學院害死的。」星狂對密探不禁產生了一股同情之感,因為他自己當初也沒有考上帝國士官學院的,曾經一直深以為憾。現在卻是吃不到葡萄便說葡萄是酸的。 「好,那現在說說你來這裡幹什麼?」星狂問道。 「做密探。」那密探詫異道,心想:這還用問嗎? 「我是問你查到什麼了?」星狂說道。 「沒查到什麼,剛才已經說過了。」那密探說道。 「我看你是埃南羅人,跟我是同族人的分上,對你客氣,你別以為我真不會對你怎樣啊?」星狂大怒道。 「小的確實是沒查到。」 「好,你沒查到是吧!維拉,他說他沒有查到什麼!」星狂對維拉說道。 維拉馬上心領神會地抽出刀,在那士兵面前轉了幾轉,然後狠狠一刀劈下。 「哎!不知道這一刀對人砍下去會成什麼樣子呢?」星狂歎了一口氣,說道。 「我說,我說。」那密探立刻打了一個寒顫,忙不迭地說道,「我查到你們城裡的軍隊大約有四十多萬,分佈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其中東面最少,僅僅有一萬來名,但此處陰森可怕,不知道裡面有什麼玄機,其他三個方向的兵力分佈則大致差不多。」 「看來你還知道得不少嘛!這些情報你向上頭匯報了沒有?」星狂冷笑了幾聲。 「沒,沒有匯報。」那密探閃出一絲慌張之色。 「一個合格偵察兵,只要潛入這裡,都能在十個小時之內,大致瞭解這裡的狀況,隨後向總部匯報。而你來這裡的時間絕對已經超過十個小時,因為我們在這裡駐守了兩天了,這兩天城門都是緊緊關閉著的,這說明你一早就在城內了。兩天的時間足夠你做任何事情。」星狂說著踢了那士兵一腳,「你是不是當我是傻子般戲弄?再有半句假話,我一刀砍死你。」 「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普蘭斯有沒有派援軍前來這裡?人數大約多少?普蘭斯士兵的戰鬥力怎樣?」星狂一口氣問道。 「這個小的確實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玻利亞元帥將很可能在這幾天從開蘭出發到這裡來,而普蘭斯士兵的戰鬥力大致也差不多,但是,在玻利亞元帥手下,士兵們通常會表現得勇敢一點。」那密探老老實實地答道。 「你表現得相當好!」星狂用手拍了拍那個密探,展開笑容。接著又轉向菲雅克,意味深長地說道:「菲雅克王子,他就交給你處置了。」 「好!」菲雅克口裡這樣說,心裡卻想:盡叫我幹這些缺德事。 「維拉,咱們去向魔武大人稟明一切。」星狂說道。 「好的。」維拉縱然心中有一千個不願意去見魔武,卻也只能答道。 「你,跟我來。」菲雅克看了看那密探。 那密探拖著沉重的鐐銬跟著菲雅克走了出去,如果他知道他將要面對的是什麼的話,恐怕他永遠也不可能自覺地跟過去。 ※ ※ ※ 「魔武大人。」星狂對魔武說道。 「怎樣?」魔武一個字也不肯多說。 「敵軍對我們的動向瞭解得十分透徹,看來我們必須改變我們的計劃。」 「好,你去重新議定計劃。」魔武毫無表情地說道。 「是。」星狂鬆了一大口氣,躬身而退。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魔武就覺得有一種難言的壓力。 ※ ※ ※ 玻利亞帶領著軍隊緩緩向前行進著,沿途城鎮的居民因為戰亂不斷,又聞知官兵將至,大都已經舉家遷離了。因此,百業俱廢,凋敝非常,玻利亞心中當然也徒自生了一些感歎。 沿途也有一些普蘭斯的人民挑著各種各樣的東西,來送給普蘭斯士兵,說是官民一體,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玻利亞雖然屢次下令拒絕,但最終卻不過那些人民的一番好心,也只好接受了饋贈。 還有一些人則根本就是出自對玻利亞的崇拜,當軍隊路過的地方,設置神龕,頂禮膜拜,將玻利亞當神一樣看待。 聖歷2109年8月10日,玻利亞軍隊來到普蘭斯式部平原。 「玻利亞元帥,我軍行進速度如此緩慢,趕到那裡時,恐怕整個普蘭斯都被敵軍吞併了。」土匪出身的瑞裡奇茲現在已經成了繼帕潘之後,玻利亞身邊最親近的人,原因很簡單,瑞裡奇茲對玻利亞忠心耿耿,而且,他也頗有頭腦。 但現在,玻利亞的行軍速度讓性急的瑞裡奇茲感到很受不了,再加上整天想到普蘭斯人民正在敵人的鐵蹄之下苟延殘喘、苦不堪言,心裡更是非常不痛快,覺得有勁沒地方使。 「即使整個普蘭斯已無半寸土地屬於我們,只要有這支軍隊,我們都仍可以重新再來。」玻利亞微笑著說道。 「但是,難道我們就不能稍微快點嗎?」瑞裡奇茲說道。 「那我問你,魔武、星狂的軍隊最大的特點是什麼?」玻利亞說道。 「速度,自然是速度了。」 「這又說明什麼問題呢?」 「說明他們講求效率。」 「對我們而言意味著什麼?」 「噢,我明白了,玻利亞元帥,你是說魔武、星狂都是性急之人,必然率先向我們進攻,我們正好以逸待勞?」瑞裡奇茲釋然道。 「正是如此,如果我們用速度去對抗他們的速度的話,不啻於是以自己的弱點去攻對方之所長,結局如何,可想而知。」玻利亞說道,「對付一支講求速度的軍隊,如果我們不能比他們更快,我們就只好承認自己比他們慢,並用慢去制快。」 「以慢制快?」瑞裡奇茲惑然道,「屬下愚鈍,敢問玻利亞元帥,怎樣個製法?」 「上一次我在比利亞麗小鎮是怎樣圍困星狂的你還記得嗎?」 「記得,當然記得。那時我還對玻利亞元帥出言不遜,幸虧你大人大量,沒有怪罪於我。」瑞裡奇茲說道,「難道那就叫以慢制快。」 「是的,當星狂以狂風般的速度追殺你們的時候,那就是快。而我已在周圍布下了重兵,只等他上鉤,兵在原地不動,這就是慢。」玻利亞說道。 「原來如此。不過,再用這樣的計策去對付星狂,他還會上當嗎?星狂也是一個聰明人,豈會一錯再錯?」瑞裡奇茲問道。 「有一句話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玻利亞捻了捻鬍鬚,「再怎麼變,星狂依然是星狂,也許他急躁的毛病會改善,但是要根治卻是決無可能,他就是他只能稱之為大將,不能成為統帥的主要原因。」 「玻利亞元帥高見!」瑞裡奇茲說道,「但是,等到我們把星狂困住了,恐怕舉國人民也大多已經遭殃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你也知道,我們的士兵和『前進軍』士兵就個人戰鬥能力來說要遜色不少,想將他們一網打盡也只好暫且忍辱負重了。」玻利亞歎道。 「屬下明白了。」 ※ ※ ※ 「報告玻利亞元帥,帕潘將軍的軍隊目前在離這裡大約五里之處,現在正往這邊趕來。」偵察兵說道。 鋪天蓋地的大軍密密麻麻地佈滿了整個平原。前方塵土飛揚,一匹馬飛奔而來,馬上那人戰袍襤褸。 「帕潘將軍,是帕潘將軍!」看清楚了那人長相的玻利亞的士兵們不約而同地嚷道。 「玻利亞元帥!」帕潘奔至玻利亞身前,翻身下馬,伏倒在地,淚如雨下。 「快點起來。」玻利亞說道,「起來!」 帕潘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在他最敬愛的元帥面前,他心裡的防線完全崩潰了。 「是男人的就給我站起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次輸了,下次可以贏回來!你看看你的樣子像什麼?」玻利亞低喝道。 「是。」帕潘這才垂著頭站了起來。 「這才像是我的下屬。」玻利亞看了看帕潘憔悴的模樣,心裡也是百味叢生。 「玻利亞元帥,屬下無能……」帕潘說著淚水又湧了出來, 「勝敗乃兵家常事,不知敗又安知勝?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況且輸給星狂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敗在他手下的人不計其數。」玻利亞說道。 「屬下明白了,請玻利亞元帥治罪。」帕潘說道。 「國家正在用人之際,你要振作起來,戴罪立功。」玻利亞放低聲調,柔聲說道。 「是。」帕潘直了直腰,說道。 ※ ※ ※ 永久之謎。 「莫問,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這幾天你們避著我都在說些什麼?」璐娜問道。 「沒什麼,就是在商議著怎麼讓你心情平靜罷了。」莫問故作輕鬆地說道。 「你在騙我。」璐娜定定地說道。 「我有什麼必要騙你呢?」 「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在騙我,你根本不擅長騙人,你們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璐娜盯著莫問的眼睛。 「你多心了。」莫問避開了璐娜的眼睛。 「你為什麼要騙我?」璐娜追問道。 「別胡思亂想,你的當務之急是保持平靜。」莫問說道。 「你為什麼不承認呢?」 「你要我承認什麼?」莫問雙手向前一攤,顯得非常無辜。 璐娜鼻子裡「哼」了一聲,別過了頭,停了一會,又轉過頭徐徐地問道:「莫問,你還當我是你的朋友嗎?」 「當然,依維斯的朋友就是莫問我的朋友。」莫問語氣生澀。 「是嗎?你還記得依維斯是你的朋友嗎?」璐娜冷冷道。 「我從來就沒有忘記,璐娜。」 「你既然當依維斯是朋友,也當我是朋友,就不該瞞著我。」璐娜說道。 「璐娜,你肚子餓了沒有,我們回去吃飯吧!我師父他們也快等急了。」莫問口裡這樣說,心裡暗歎道:正因為我當你和依維斯是最摯愛的朋友,我才不能告訴你。 「你在岔開話題?」 「回去吧,走了一整個上午,也夠累的了。」 「告訴我,是不是跟依維斯跟我有關?如果你真當我是朋友,就告訴我!」璐娜抓著莫問的雙手,問道。 「你太激動了,保持平靜會更好一點。」莫問竭力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再這樣下去,我怕我會憋死,更不可能保持平靜。」璐娜苦笑著說道,「而依維斯被救活就會更加遙遙無期了。」 「璐娜……回去吧!」莫問幾乎忍不住要說,但話到嘴邊還是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就算你不說,我也可以猜到,依維斯動手術根本就跟我心情是否平靜無關。」璐娜定定地說道。 「哦!」莫問面無表情,內心卻大受震動。 「是不是?」璐娜突然歇斯底里地大聲嚷道,「你只需要告訴我是不是?是不是這樣?莫問。」 「事實如何,我也不大清楚,但羅素猜想,青華前輩能否救活依維斯跟你心情是否平靜無關。但你自己的性命卻絕對相關。」莫問遲疑著說道。 「我明白了。」璐娜苦笑了一下,沖了回去。 「我這樣做到底是不是對的?我告訴璐娜會不會真的害了她?我是不是不該告訴她?哎!」望著璐娜的背影,莫問思緒萬千。 「依維斯如果知道一定不會讓我說的。」莫問把臉孔埋進了雙手,不無憂愁地想道。 …… 「青華前輩,你是不是因為怕我性命不保而拖延為依維斯動手術的時間?」璐娜仰著臉,問道。 「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你只需要好好地養好身體,做到心靈平靜就可以了。」青華說道。 「你只需要告訴我,是,還是不是?」璐娜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堅決。 「是的。對依維斯來說,你的心情平靜對他的復原會有一定的幫助,但絕非是必要的條件。不過,我不能為了救依維斯而不考慮你,這不是一個醫者應有的態度,我希望你們倆都可以活下來。」 「我個人無論出了任何事情,都無怨無悔,我只希望依維斯可以重新活過來。」璐娜說道。 「我越是知道這一點,我就越不能那樣做,璐娜。」 「青華前輩,你不必諸多顧慮,就算我不幸死掉了,也是我自己命薄。況且,你不是說依維斯的生死關乎到整個人類嗎?就算不為依維斯,為了整個人類我也可以犧牲自己。」璐娜激動地說道。 青華默然,他越來越發覺,有些事情的確不是靠修為就可以看透的,比如現在,他就深感躊躇。 「青華前輩,拜託了!」璐娜說道。 「哎!」青華歎氣道,「你還有什麼心願未了?」 「請前輩告訴依維斯,有一個人一直深深地喜歡他,至死不悔。」璐娜平靜地說道。 「好。明天手術便可以進行了。」青華說道。 「多謝青華前輩。」璐娜說道。 ※ ※ ※ 在這個時候,傑倫的軍隊正逐步向著海羅深入,沿途的海羅人望風而逃,軍隊紛紛不戰自潰,而畢達所謂的抗擊大軍則屯居在較後面的地方,一時還無法前來抗擊傑倫。 不過,由於海羅水上面積很大,傑倫為了預防海羅人通過海軍在背後或者側翼偷襲,以穩為上,行軍速度簡直可以和烏龜相比較。而現在,他又再一次在營帳裡接待上次海羅右丞相烏瑞羅派來的使者。 「參見傑倫將軍。」 奇拉特說道。 「奇拉特使者好!奇拉特使者不遠千里,來回奔波,真是太辛苦了!」對待曾經送過他十萬鑽石幣的人,傑倫顯得非常客氣。 「傑倫將軍說哪裡話,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不知道使者這一次來,是不是給我帶來好消息了呢?」 「烏瑞羅右丞相讓我向傑倫將軍問好,並致以最高的歉意。上一次畢達突然派軍攻打你們,我們事先也是毫不知情,還望傑倫將軍多多體諒!」奇拉特說道。 「奇拉特使者不必客氣,我收了烏瑞羅丞相的禮物,卻還是出兵迎戰,並殺死了不少的海羅士兵。雖然當時我是被逼的,但是,總歸對不起烏瑞羅丞相,心中實在慚愧萬分。」傑倫一副哀傷的樣子。 「將軍不必自責,烏瑞羅丞相也深知將軍是迫不得已的。」奇拉特說道,「此次我來是為了向傑倫將軍致謝的,多謝傑倫將軍對海羅的平民百姓秋毫無犯。」 「我自己也曾經是平民,所以深深知道平民百姓在戰爭中的無助,況且,他們又沒有什麼錯。你們不用感謝我。」傑倫肅然道。 「傑倫將軍真是高風亮節,海羅人與你為敵,實屬不該。」 「哪裡,哪裡。」 「烏瑞羅丞相請求傑倫將軍以後即使兩軍繼續交戰,也盡可能地放過無辜的平民。」 奇拉特說道。 「好,我答應你,只要他們不參與到戰鬥之中,我一定勒令士兵不胡亂殺人。」傑倫這次倒是認真的。 「我替海羅千千萬萬百姓謝過傑倫將軍了。」 奇拉特深深一躬。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傑倫說道。 「關於議和的事情,丞相說暫時議和的條件還是不夠成熟,但是,他一定會盡可能地在國王面前斡旋。」 奇拉特說道,「所以,請傑倫將軍千萬放心。」 「放心,我一定盡可能放慢行軍速度。」 「多謝傑倫將軍的成全。」奇拉特說道。 「烏瑞羅丞相時時刻刻為海羅人民著想,絲毫不以一己的得失榮辱為意,傑倫我也是深感欽佩。」傑倫突然想起自己的父親,當年也是這樣對基歐忠心耿耿,心中不由得對烏瑞羅產生了一股好感。 「傑倫將軍過獎了,我替丞相謝過。」奇拉特彬彬有禮地說道。 「不過,那個畢達明明知道打不過我,還拚命地要挑戰我,真不知道他安的是什麼心。不知是否受外人利用。」傑倫說道,他大概不知道他這樣隨口一提對日後的形勢產生了多大的影響。 「他也是盡自己責任罷了。」 奇拉特臉孔一紅,被人當面說自己國家的軍隊不是他的對手,雖然是事實,但還是夠難堪的。 「那麼,奇拉特使者此次前來是否還有別的事情呢?」 「烏瑞羅丞相還想請傑倫將軍開出與海羅議和的條件,先做準備。」奇拉特說道。 「條件?」傑倫說道,「也沒什麼特別的條件,每年向我們『前進軍』進貢,而『前進軍』也將保證海羅的安全,一有外敵入侵海羅,我們一定會出兵幫你解決。」 「敢問傑倫將軍需要我們進貢多少呢?每年三十萬鑽石幣夠不夠?」奇拉特問道。 「三十萬?」傑倫張大了嘴巴,彷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每年三十萬,那『前進軍』以後也不用向人民要求納稅了,用這三十萬鑽石幣來運轉就已經綽綽有餘了。 「是不是有點太少了?」奇拉特問道,「價錢可以適當地上調,不過這一切都得等烏瑞羅丞相讓我們國王改變主意來和你們議和之後才能實現。」 「這個金額我可以接受。」 他現在比以前任何一刻都更希望議和,原因很簡單,就算攻下整個海羅,以後每年的獲益也未必有這麼多,因為海羅人可以跑到海上去,到時只能徒呼奈何。而且,「前進軍」這樣下去也未必真能攻下整個海羅,倒不如順水推舟。 「那麼傑倫將軍,在下就此告辭了!」 其實,傑倫並非是不想要得更多,只不過他知道一切都有個限度,因為貪小失大實在不值得。 ※ ※ ※ 畢達兵營。 「左丞相,我軍連連敗退,國內輿論好像對我們很是不利,屬下真為海羅感到擔心,也為丞相你的處境感到擔心。」畢達的愛將郎達羅說道。 「郎達羅,你只需要專心調度軍隊就可以了,其他一切事情我一力承擔。」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令畢達不勝其煩。 「屬下一定盡力而為,以報您的知遇之恩。」 「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畢達望了望郎達羅。 郎達羅躬身不語,他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該說話,什麼時候不該說話。 「士兵們今天的操練狀況如何?」畢達問道。 郎達羅說道:「相對於剛開始已經提高了不少,但是……」起點實在太低了,這點提高恐怕也沒什麼用,這句話到嘴邊,又被他嚥了下去。 「哎!」畢達忍不住暗自歎了一口氣,對軍隊的情形,他也知之甚詳。 「左丞相你也不必過分擔憂,我們佔有天時、地利、人和,最後一定可以取得勝利。」郎達羅見到畢達神色黯然,便安慰道。 「哎!真不知道後世的人會對我有怎樣的評價。」靜了很久之後,畢達突然歎氣說道。 「左丞相為了國家不惜受盡一切委屈,海羅人民一定會記住你的。」郎達羅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神色陰晴不定,不過,畢達似乎不以為意。 「人民記住我與否,根本無關緊要。」畢達說道,「只要海羅平安無事,我就是死也死得瞑目。」 「左丞相,你言重了。」郎達羅的語氣有些奇怪。
***************************************************************************** 第十章 受困 聖歷2109年8月11日,阿爾斯山。 「西龍大人。」風楊面色凝重地走了進來。 「什麼事?」西龍有點意外地問道。 「有三個士兵在附近輪姦了一個柔弱的民女。」風楊特別強調「柔弱的」三個字,「另外,還有十幾個士兵徹夜未歸,今天早上才醉醺醺地來到兵營報告。」 「那你準備怎麼處理他們?」西龍問道。 「輪姦民女的已被我處決了。」風楊說道,「至於那幾個喝酒的士兵則是關禁閉一個月。」 「先斬後奏啊!」西龍笑了笑。 「屬下感到萬分擔憂的是,『前進軍』中竟然會出現這樣的事,這在過去,簡直是聞所未聞。這說明現在我們的軍隊紀律實在太過鬆散,應該認真地整頓整頓了。」風楊面色沉重,嚴肅地說道。 「那你準備怎樣整頓?」西龍也斂起了笑容。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治軍之道在於用重典。」風楊挺直身體。 「也不要把他們逼得太緊。」西龍微微歎了一口氣,「如今想起來,讓魔武、星狂、傑倫出兵倒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否則的話,一百多萬軍隊紮在這裡,不出大問題才怪。」 風楊低頭沉默不語。片刻之後,就有士兵送來了星狂的信,讓西龍明白當初讓他們出兵是多麼的「明智」,而這種明智又造成了怎樣的後果。 「在審問完一個探子之後,我們深知己方在科斯特的佈防已經為對方所知,當下,為了扭轉形式,我們便於第二日率軍離開科斯特城,繼續向開蘭方向挺進。」 星狂在信中這樣寫道,看到這裡,西龍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鬆弛了一下神經,以使自己能忍受接下來的內容。 「在這兩天之間,我們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攻下了兩座城池。現在我帶領部下駐紮在離開蘭較近的切萊特城,而魔武大人的大軍則押後,駐紮在萊溫斯基城。」 接下來的內容則明顯出乎西龍意料之外。 「西龍大人,此時我們想起了你常常跟我說要仁慈的話。於是,我們便厚待俘虜,給他們飯吃,甚至為他們開聯歡會;我們對城裡面的老百姓秋毫無犯,那些普蘭斯人民紛紛歌頌『前進軍』如同新世紀的太陽,散發著慈愛之光。」星狂這樣寫道。 「『慈愛之光』?」西龍搖了搖頭,歎道,「風楊,你相信嗎?」 「那些老百姓又哪有說話的機會?恐怕一個個早成了刀下亡魂了。星狂、魔武是什麼樣的人,大家都清楚。」風楊也歎道。 「是啊!他們說得越是仁慈,就證明事實越是嚴重。」西龍黯然道。 隨後,一個運糧草去支援魔武、星狂的軍官發回來的信證實了西龍的想法。 而西龍在看完此信之後,只說了一句話:「人間地獄啊?他的說法是不是太含蓄了?」 風楊則是把眉頭皺得緊緊的,手裡按住了刀柄,搞得西龍很是緊張,深怕他感情衝動起來,跑去找星狂單挑。至於風楊會不會去找魔武,西龍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兩人完全不在一個層次,恐怕打也打不起來。 ※ ※ ※ 切萊特城。 「星狂團長,根據探子的信息,玻利亞大軍已駐紮在距離我軍不到六十里的溫比平原上,我們要怎麼辦?」維拉說道。 「我準備讓玻利亞進入我的包圍圈,然後圍他們個一年半載的,讓他們對我們求饒。」星狂淡淡地說道。 「太棒拉!讓他們也嘗嘗被圍困的滋味。」維拉興高采烈地說道。 「這可能嗎?也不用腦子想想,我們現在是在人家境內,跟他們打持久戰?恐怕到時候求饒的是我們。」星狂臉色一變。 「屬下知道了。」維拉苦著臉道。 「有你這樣愚蠢的部下,我星狂可真是三生有幸了。」星狂喟然道。 「紅花還需要綠葉的陪襯,我愚蠢正是為了顯示團長的英明。」維拉恬不知恥地說道。 星狂搖了搖頭,暗歎自己怎麼會有這種部下,不過他卻又喜歡聽這樣的話。 「那麼,星狂團長你又為什麼不讓魔武大人的軍隊跟我們在一起呢?難道僅僅是為了爭一口氣,要與玻利亞單獨鬥過?不管出於什麼樣的原因,放棄魔武大人這支戰鬥力超強的軍隊,都是一種非常大的損失。」維拉又問道。 「是啊!星狂團長。」菲雅克打著呵欠,睜開因酒色過度而總忍不住瞇縫起來的眼睛,隨聲附和道。 「所以說你們頭腦簡單,暫時的放棄,正是為了更好的利用。」星狂說道。 「什麼意思啊?」星狂的話完全超出了維拉的理解能力。 「上一次為什麼我們會被玻利亞困在裡面?」星狂白了他一眼,反問道。 「因為我們急功冒進,全軍盡出。」維拉說道。 「對了,正是因為我們全軍盡出,才會被困,如果我們後面還有援軍,我們還會被困嗎?」星狂問道。 「星狂團長,我明白了,留魔武大人在後面是為了他在必要的時候對我們施加援手。」維拉拍著腦袋,興高采烈地道。 「總算還沒有蠢到家。」星狂說道。 「但萬一魔武大人來不及支援,我們已經被玻利亞吞掉了呢?」維拉的高興勁並沒有維持多久,另一個新問題又湧上他的腦門。 「說你是豬你還不信!別說我們不會再次被困,就算是我們被困了,以魔武大人的速度,方圓一百里之內,他頂多只需要一天便可以趕去支援,在一天之內,誰可以將我們的軍隊消滅掉?除非他們是神仙!」星狂對維拉的設想嗤之以鼻。 「菲雅克,你在幹什麼?」星狂冷不防用手捅了捅一直發愣的菲雅克,嚷道。 「沒,沒有。」菲雅克被嚇了一大跳,臉一直紅到脖子。 「嘿嘿,看他這副模樣,肯定又是給哪個小妞迷住了。」維拉幸災樂禍地說道。 「你別胡說,我在想著對付玻利亞的計策。」菲雅克顯得十分尷尬。 「那麼,尊貴的四王子,你想到什麼計策了?」維拉看來是故意讓菲雅克下不了台。 「暫時還沒想到。」菲雅克恢復了平靜,很坦然地說道。 「好一個暫時還沒想到。」維拉不懷好意地冷笑道,「星狂團長,我突然又有一個問題,萬一我們真的需要魔武大人的支援,那豈不是很沒面子?」 在維拉心目中,星狂這樣狂妄,無時無刻地想要向玻利亞報一箭之仇,面子對他來說的確是個大問題。 「面子重要還是性命重要?」對於維拉這個自討沒趣的問題,星狂只是黑著臉冷冷地答道。 ※ ※ ※ 聖歷2109年8月12日,「永久之謎。」 「已經進去兩天了。」修羅不無憂慮地說道。 「別心急,青華太師父不是說手術可能要很多天才能完成嗎?」話雖這麼說,但一向穩重的請學心裡其實也是備受煎熬。 「這種情況之下,我能不急嗎?」修羅悠悠歎道。 達修則不停地踱來踱去,額上都是汗,完全失去了一個武學大師應有的風範。 「喂,達修老友,不要老在我面前這麼晃來晃去,好不好?」楊秋可不管達修的附近還有兩個徒弟,直接道。 達修沒有答話,只是看了楊秋一眼,從他身邊走了開去,在另外一個地方繼續他的踱步,彷彿永遠也不打算停下來一樣。 而羅素則一直不停地蹂躪著身旁那棵樹,經過他兩天不停歇的努力,那棵樹也快變得光禿禿了。 最冷靜的還要算天行,他自始至終都盤坐在地上,閉目養神。 「師父,你看裡面進展得怎樣了?」莫問皺著眉頭,明明知道不會問出什麼答案,但還是開了口。 「這個問題我早就告訴你了,你應該去請教青華老兒,而不是來問我。」楊秋說道。 莫問微微笑了一笑,也學著達修在走來走去,地面的葉子在他的腳下發出令人心煩的聲音。 「已經進去兩天了。」修羅又說道。 「這句話你剛剛才說過。」請學提醒道。 「是嗎?我說過了嗎?」修羅下意識地反問道,接著,又沉默了下去。 「天行,你看裡面進展得怎樣了?」這一群人裡面也就楊秋對天行直喚其名。 「順利,很順利。」 「天行前輩,那你知道手術還要進行多久嗎?」莫問一聽便來了精神。 「我又沒看到,怎麼知道。」天行說道。 「天行前輩,那你怎麼知道手術順利呢?」莫問不禁疑惑地問道。 「很簡單的邏輯,不順利的話,絕對不會一點聲音都沒有。」天行說道。 「哦。」莫問恍然大悟,看來自己的確是傻掉了,這麼簡單的問題也沒有想到。 「天行前輩,以前青華師父動過這種手術嗎?」達修聞訊突然停下腳步,問道。 「沒有,這是他的第一次。」天行答道。 「第一次?」莫問臉上不禁浮現出害怕的神色。 「放心,青華手術的成功率到目前為止都是百分之百。」天行彷彿看穿了莫問的想法。 他們在表現得非常緊張,裡面的青華更並不輕鬆。璐娜已經被青華催眠了,躺在一張潔白的冰床上,平靜、聖潔得像一尊聖母像,她的旁邊,有一顆晶瑩透亮如同水晶一樣的心形玻璃球,勿用置言,這自然是青華準備換給璐娜的心。 毫無疑問的是,在這個時候,如果璐娜是有意識的,她一定會感到非常開心,因為,她的心正逐漸被摘下來。從三天前起,青華的雙手一刻也沒有停過。 執行這個手術,本身對青華就是一種考驗,這不但需要高超的醫術,還要有莫大的勇氣、毅力。 依維斯還沒有被抬出來,他依舊靜靜地躺在水晶棺材中,表情和幾個月前在不言山倒下去的時候毫無區別。 青華的精神高度集中,對於周圍發生的一切已經到了不聞不聽的程度。 誰也不知道這個手術還需要進行多久,最後能不能成功,連青華自己也不知道。 ※ ※ ※ 聖歷2109年8月13日,夜。溫比平原。 附近的密西西比河流發出嘩嘩的流水聲,樹林裡的野獸蟄伏著。以往它們在這樣的夜晚總會出來草原覓食、遊蕩,但今晚,它們呆在各自的洞穴裡,只是偶爾發出一聲聲低沉的吼叫。 平原上火光密佈,天上的星星也相形失色。假如再看仔細一點,便會發現這些火光不但非常密集,而且分佈甚廣,幾乎把整個平原都佔滿了。每一束火光之下,都是一個營帳,巡邏的士兵並不算多,但無疑是極有效率的對付這樣一支軍隊,利用夜晚進行偷襲似乎起不了什麼作用,然而,卻偏偏有人選擇在這個時候來襲。 「在夜晚,人的警惕性無論如何是要比白天差一點的。」在出發之前,星狂是這樣對維拉說的。 …… 星狂的軍隊在距離溫比平原五里之處就已經被發現了,當偵察兵跌跌撞撞地跑到大帳中報告的時候,玻利亞正和帕潘、瑞裡奇茲在裡面商議禦敵之計。 頃刻間,號角聲齊鳴,剛才還一片寂靜的軍營立刻喧鬧起來。 片刻之後,士兵們便已經集合完畢,溫比平原又恢復了剛才的寂靜,除了戰馬偶爾的響鼻聲,便只有風捲著旗幟和火把發出的「忽忽」聲。 在溫比平原的不遠處,開始出現了一些影影綽綽的黑影,夜裡的聲音顯得特別大,甚至可以清晰地聽見那群人走動時衣甲的摩擦聲。 普蘭斯的士兵不禁都有些緊張,「前進軍」來了!那群被人們稱之為魔鬼的化身的「前進軍」來了,上一次,他們曾經把這群魔鬼圍困長達兩個多月,這一次呢? 雙方的軍隊在各自的統帥的命令之下,迅速地移動,大戰前的氣氛顯得如此沉寂而肅殺。 玻利亞的大軍停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默候著星狂軍隊的到來。不過,在這個時候,星狂也並沒有像以前每一次打仗那樣,命令士兵奮不顧身地衝過去,再傻的人也該知道對付玻利亞這樣的敵人,只憑一股勇力要取得勝利簡直是在做白日夢。 雙方對峙著,中間相隔大約三里,在得知星狂命令軍隊停止前進的時候,玻利亞同時也命令士兵熄滅火把。四週一片漆黑,天上撒落下來的幾點星光對消滅黑暗幾乎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每一個人都聽到自己的心在卜卜亂跳。士兵豎著耳朵,只等著那一聲發動進攻的命令。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雙方都並沒有有所動作,誰都不想率先發動進攻。玻利亞心中的打算是讓星狂軍隊一進入平原,就仗著人多把他們圍困起來。而星狂的心思卻不在這裡,在派出無數士兵偵察之後,他得知除了平原上的敵軍之外,附近根本就沒有什麼埋伏。不過,為了穩妥起見,他還是不敢立刻命令士兵發動進攻。 雙方就這樣默默地對峙著,拼著耐性。 ※ ※ ※ 聖歷2109年8月14日清晨5點,對雙方而言,發起進攻的時候到了! 雙方的士兵不停地互相靠近,在接近的過程中輪番發射弓箭,雙方的頭頂都被密集的箭矢遮蓋住了,不時傳來中箭士兵、馬匹的痛叫聲,中間也夾雜著盾牌擋住箭矢的叮噹聲。不知不覺之間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 星狂首先命令第一、第二騎兵團從中央突進。而第一、第二步兵團緊隨其後,以便在先發騎兵之後,鞏固戰局。指揮戰爭的經驗越來越多之後,星狂也變得十分重視步兵的運用。 第三、第四騎兵團從左翼進攻,務必以最快的速度衝到敵人的後方,截斷玻利亞軍隊的退路,阻擊玻利亞軍隊的主力部隊對他們的增援,配合第一、第二騎兵團,形成對玻利亞軍隊的圍攻。自然,後面也跟隨著兩個步兵團,分別是第四、第五步兵團。 第五、第六騎兵團自然是從右翼進發,他們的任務是支援第一、第二騎兵團。 其餘的軍隊,星狂為了防止再次被對方圍困,便都駐紮在溫比平原進口處觀望,隨時聽候指揮,保證後撤的通道。 …… 凌晨5點35分,星狂最引以為傲,並且賴以稱霸一方的騎兵出發了!片刻之後,雙方的戰鬥開始了,溫比平原到處都是喊殺聲、馬匹的嘶鳴聲、兵器激烈撞擊的鏗鏘聲。不斷地有人倒下,鮮血很快染紅了整個溫比平原。 玻利亞以令人難以置信的平靜望著眼前的一切,從開戰到現在,他甚至沒有開過口。 上午10點35分,星狂的第一、二騎兵團與第一、二步兵團,撕破了對方的第一道防線。普蘭斯士兵出人意外的軟弱,彷彿是玻利亞並不打算真正地戰鬥。 而在第一、二騎兵團連奏凱歌的時候,星狂的第三、四騎兵團卻遭遇到了對方頑強的抵抗,寸步難行,士兵們一波接著一波的攻勢都被對方瓦解。「前進軍」傷亡慘重。 第五、六騎兵團的情況類似於第三、四騎兵團,不過,由於星狂分配給他們的主要任務並不在於進攻,而是在於掩護中間的第一、二騎兵團,所以他們的損失相對於第三、四騎兵團要少了很多。但是,現在的情況是,他們非但不能支援第一、二騎兵團,反倒需要第一、二步兵團的援手。 對於這種情況,星狂內心非常焦急,他急忙命令第一、二騎兵團放慢速度,與兩翼的軍隊齊頭並進,以便必要時可以互相支援,不致於孤軍深入。星狂的懷疑是玻利亞想將第先將第一、二騎兵團誘入包圍圈,所以故意一路放行。 很快的,戰況便驗證了他的想法。第一、二騎兵團開始感覺到他們好像是被一個漩渦吸進去,即使想保持慢速的前進也不可能。而在兩翼的「前進軍」騎兵團也正在不知不覺地慢慢向著中間靠攏。 星狂神經質地捋了捋自己的鬍鬚,遠遠地觀望著這戰爭的進展。他不明白為什麼明明一切都在照他的預想進行著,戰況卻變成了這樣。 「難道玻利亞已經把我的一切戰術摸透了?」星狂腦中湧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 ※ ※ 戰場上的喧囂聲越來越大,普蘭斯軍隊開始反擊了。這支單兵戰鬥力並不強的軍隊,現在卻似乎似乎已經擁有著幾乎可以把一切摧毀的力量。 不同於不停舉起雙臂吶喊的瑞裡奇茲,玻利亞的表情仍是一徑的平靜,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對他的士兵的能力感到滿意,雖然還稱不上十分滿意。 「普蘭斯萬歲!」 「趕走侵略者!還我河山!」 從普蘭斯士兵的吶喊聲是如此之大,整個溫比平原似乎都被他們喊得震動起來,他們似乎是想把這麼多天以來的怒氣一次發洩出來,反攻正式啟動了!剛才的層層包圍和誘敵深入現在產生了效果,憑藉著人數上的絕對優勢,普蘭斯士兵把「前進軍」分散納入他們的包圍圈之中,瘋狂地砍殺著對方。 剛才還在拚命往前推進的「前進軍」士兵猝不及防之下,突然遭遇敵人的強大反撲,一時之間也顯得有點凌亂。一個個普蘭斯士兵圍住了「前進軍」士兵,亂劈亂砍,在這個時候,他們根本不用去講究什麼用刀或者用槍的技術,總之,目標就在中間,只管往那個地方招呼就行了,總會有人刺中「前進軍」士兵,總會有人劈中。 失去了主人的戰馬嘶叫聲,不受控制地四處亂跑,不時有士兵被它們踩到。陷入包圍的「前進軍」士兵像是大海裡的孤舟,隨時都有可能被海浪吞沒。 「星狂團長,好像局勢不是很對頭。」菲雅克臉上呈現出一絲惶恐。 星狂只是沒有回答他,雖然他的表情看起來仍然很平靜,但內心卻是越來越是焦灼,他感覺到自己的軍隊就像是落入蜘蛛網中的昆蟲一樣,怎樣也無法擺脫對方。 星狂竭力地使自己鎮定起來,他的身後還有六個團的騎兵,加上四個團的步兵。不過,此刻他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應該將兵力投入戰場,還是應該下令撤退。他再一次意識到玻利亞的過人之處,在前幾個月的戰鬥中,他已經見識過了玻利亞的神妙戰術。當時,他還覺得是自己一時不察,再有機會,便可以順利地扳回,但是,現在,他發現自己完全錯了。 他默默地觀望著,不時聆聽著來自前方的報告,想找出足以改變局勢的方法。然而,他一直都沒有找到,平常靈活的頭腦,在這個時候,卻完全失去了作用。 「星狂團長,屬下覺得我們還是暫避鋒芒吧!」維拉建議道,「對方很明顯是有備而戰,我們佔不到一丁點的便宜。」 「現在撤退代價會跟繼續戰鬥一樣大。」星狂只是簡略地說道。儘管戰局不利,但此時他仍打算將戰爭進行到底。 ※ ※ ※ 白天很快就過去了,血戰仍然不休不止,星狂開始命令騎兵後撤,面對著這樣的情況,特別是玻利亞這樣的敵人,一向作戰勇猛不大考慮後果的星狂也不敢投入兵力繼續作戰了。他對上一次被困仍然是心有餘悸。 便普蘭斯軍隊卻對他們緊追不放,普蘭斯人不可能放棄辛辛苦苦才得到的優勢。 「預備隊,上。」 立刻,大地劇烈地顫動起來,馬蹄聲轟隆如同雷鳴。星狂背後一半騎兵立刻出列,以風捲殘雲之勢衝向敵軍。在一聲聲的哀叫之中,普蘭斯士兵丟盔棄甲,四處奔逃,缺口在一剎那之間竟然似乎被打開了。被對方圍困許久的「前進軍」爆發出一陣陣興奮的叫聲,他們紛紛精神一振,放棄了一直保持的防禦姿勢,開始猛烈地攻擊對手。 對這意料之外的情形,普蘭斯士兵顯得非常驚慌,紛紛四散而逃。興奮的「前進軍」騎兵們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居然又開始一直往前衝去。 「星狂團長,我們重佔上風了!」菲雅克興奮地道。 但星狂卻高興不起來,對方似乎太過不堪一擊,這其中一定有蹊蹺。 「撤退!馬上撤退!」星狂忽有所悟,厲聲道。 可是,還沒等星狂的命令傳下來,他們就又全部都陷入了包圍圈中,在幾分鐘之前還四處逃奔的普蘭斯士兵現在重新圍了上來。「中計了!」此時,每一個「前進軍」士兵的腦中都冒出了這個想法。只不過,他們可沒有後悔的時間,普蘭斯人的刀槍正不斷地向他們招呼過來。 風在頭頂呼嘯而過,到處是刀光劍影,人數佔有優勢的普蘭斯士兵輪番激烈地攻擊著「前進軍」,在普蘭斯人這種戰術之下,「前進軍」的騎兵無計可施,死傷人數越來越多。 星狂惡狠狠地咒罵著,心中湧起的是深深的挫敗感。 菲雅克則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切,情勢似乎對「前進軍」越來越不利了,然而,更不利的還在後頭呢! 8月15日凌晨6點整。 「星狂團長,我們被包圍了!」一個偵察兵跌跌撞撞、渾身是血地衝到了星狂的馬前,嚷道,「後面有埋伏!」 「後面?」星狂猛地掉轉頭,心中一驚。 敵人的軍隊已經從後面衝過來了!軍隊打著的是帕潘的旗號。原來,在聽到星狂進軍之際,玻利亞便已經命令帕潘率領軍隊從一條峽谷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到了星狂軍隊的後面,準備和溫比平原的普蘭斯士兵會合起來,成包圍之勢。 「我竟然沒有想到!天啊!」星狂痛苦地呻吟道。這一次,他的的確確地感受到自己在戰略戰術方面跟玻利亞至少要差一個層次。 此時,即使不用星狂宣佈迎戰,他身後的士兵也自動地掉轉了頭,人群中一陣炸響,這樣的局勢令他們想起了上一次在比利亞麗小鎮的情景。他們已不再想重蹈覆轍,被困死在一個地方,那種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他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衝出去!不管戰場的另一邊會發生怎樣的事情,衝出去再說,即使衝不出去,戰死也比被困死好過。 在上一次對陣時,帕潘的軍隊曾經被星狂殺得大敗而歸,但是,這一次情況明顯已經不同了。星狂的軍隊大部分已經被困在溫比平原,根本就無法調動。用剩下的這麼些人,能夠經受得住帕潘幾十萬大軍的衝擊嗎? 星狂回頭望了望溫比平原,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士兵的人數實在是太少了,幾乎全部被淹沒在普蘭斯人簇動的人頭之中。 「『前進軍』萬歲!跟他們拼了!」被逼入死路的士兵們反倒煥發出驚人的鬥志,趁著帕潘軍隊立足未穩,尚未發動攻擊之際,他們如同潮水一樣衝過去。他們抱著即使是死也要拖幾個來墊背的念頭,瘋狂地撲殺著敵人。一根根長槍如同毒蛇吐信。 在他們這種瘋狂的攻擊之下,帕潘的部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儘管在人數上佔有絕對的優勢,但他們已不由自主地開始潰退了。 「後退者,斬無赦!」帕潘高聲嚷道,聲音傳進了所有在這裡的普蘭斯士兵的耳朵中,甚至就連在溫比平原那邊的雙方士兵們也隱約可聞。 但已經無心戀戰的普蘭斯士兵們在對方那樣的窮追猛打之下,對帕潘的話也置若罔聞,帕潘的威脅對他們來說比「前進軍」的威脅要小很多。他們只知道拔腿逃跑。 只不過,逃竄並不代表就能活命,一大片一大片的帕潘士兵倒在血泊之中,掙扎著,然後氣絕身亡,菲雅克緊緊地跟在星狂的周圍,現在這種情況,就算是給他一萬個膽,他也不敢從星狂身邊走開,維拉自然也不例外。 ※ ※ ※ 看到這情景,玻利亞依舊沒有一絲激動的樣子,對於帕潘失敗,他彷彿早有預料。瑞裡奇茲卻在一旁急得滿頭是汗,雙腳不停在馬腹附近晃來蕩去。 「瑞裡奇茲,你快去支援帕潘。」玻利亞終於開口說道,「一定要將星狂的軍隊留在溫比草原。」 「是!玻利亞元帥。」話音未落,瑞裡奇茲已經揮手招呼士兵們,縱馬狂衝而去。 此時,已經是早晨十點了,瑞裡奇茲帶著他的士兵像暴風雨一樣傾瀉而出,在溫比平原上鏖戰的普蘭斯士兵紛紛讓路,而措手不及的「前進軍」士兵卻有相當一部分人被這群普蘭斯士兵殺掉了。瑞裡奇茲高呼著衝開了一條血路,向著帕潘敗退的方向奔去。 在這個時候,帕潘卻苦笑著舉劍準備自殺殉國。在兵力比對方多出至少十倍的情況下,還被人打得落花流水,這叫本來就相當絕望的他如何接受得了? 「玻利亞元帥,我對不起你!」帕潘長長地歎了一聲。 「玻利亞元帥派兵從溫比平原衝過來了。」 「帕潘將軍,瑞裡奇茲將軍率兵來支援我們了!」 一聲聲興奮的叫聲從帕潘響起,帕潘不禁精神一振,提劍四顧。潰逃中的普蘭斯士兵掉轉槍頭,開始迎向「前進軍」,援軍的到來使他們的鬥志大增。 突然遭受到敵人的反抗,而後面又有強敵到來,前後夾攻之下,「前進軍」片刻以前的優勢消失殆盡。 「殺!」瑞裡奇茲喝道,一瞬間,「前進軍」士兵發出一陣陣淒厲的叫聲,他們現在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做絕望。 原野上風聲四起,慘叫聲不絕於耳,只有天才知道這次會戰還要持續多久。
***************************************************************************** 第十一章風雲突變 在星狂與玻利亞作戰的第一天,也就是聖歷2109年8月14日,海羅國左丞相畢達兵營。 畢達正在冥思苦想,他的面前是一幅軍用地圖,上面清清楚楚地標記海羅國的地形,對每一個角落都有著詳細的註解。怎樣打敗傑倫,的確是個大問題,不過,他並不認為沒有實現的可能,因為,海羅的軍隊至少有一個現在的「前進軍」無可比擬的優勢,那就是擁有一支龐大的海軍。 海羅海軍歷史悠久,海羅的海軍可以算是海羅立國的根本。在建國之前,海羅人僅僅是一群靠海而生的漁民——大部分是海盜。在那個時候,那些強盜就好像藍達雅的魔法師一樣享有莫大的名聲,雖然是性質完全不同的名聲,藍達雅魔法師是美名,他們則是惡名。 後來,這些海上強盜漸漸形成了一股強大的力量,也有了足夠多的錢財。像許多別的強盜一樣,他們順勢而起,洗手不幹,開始做正當生意。之後,又宣佈建國。 「畢達丞相。」此時,他的副手郎達羅帶著幾個衛兵走了進來,低聲叫道。 「你來幹什麼?」畢達皺了皺眉頭,因為誰都知道在他思考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但他並沒有多在意,因為郎達羅是他一手栽培起來的,也是他手下最出色的將領。 「對不起了,畢達丞相。」他的副手郎達羅冷笑了一聲,「將叛賊畢達拿下。」 幾個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衝上前把畢達按倒在地,捆得密密實實。 「郎達羅,想不到出賣我的竟然是你。」驟然遭逢突變,畢達竟然沒有絲毫的掙扎,也沒有一點慌張,仍是鎮定自若地說道。 「為了海羅的利益,我不得不如此。請原諒!」郎達羅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哼!」畢達默默無言,只在心裡冷笑不已。他自己一力培養出來的將領到頭來卻背叛了他,他心中對自己的嘲笑甚至超過了對郎達羅的恨意。 「國王陛下有旨,畢達叛國通敵,將人民置於水深火熱之中,實罪大惡極之徒,著將軍郎達羅立刻將他擒獲。由於此事關係重大,即日起將畢達送往海羅首都最高裁判所,由國王親自審理。」郎達羅拿出了一份密令,宣讀道。 「呵呵,郎達羅,其實你也不過是別人的一顆棋子罷了。」沉思了一會之後,畢達的語氣之中竟然不可思議地有著憐憫。 郎達羅臉色一片鐵青,剛才的得意勁兒消弭無蹤。 「你也不必難過,你我都不例外,棋子罷了。」畢達狂笑幾聲。 「把他的嘴巴給我封上。」郎達羅惱羞成怒地道。 但是,畢達在被士兵們用布條封住嘴之後,卻仍然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帶走,把他給我帶走!」郎達羅避開了畢達的視線,顫抖著說道。 原來,右丞相烏瑞羅派出的使者在回去之後,將和傑倫的交談告訴了烏瑞羅。精明強幹的烏瑞羅憑著他獨特的嗅覺,立刻緊緊抓住這條線索不放,通過各種手段,終於查出畢達原來真的與埃南羅有染! 烏瑞羅得訊之後,大喜過望,一刻也沒有耽誤便告訴了海羅國王,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海羅國王龍顏震怒,即刻勒令抓畢達歸案。形勢由主戰迅速向主和派傾斜,而國內的各類報刊也紛紛發表聲明,內容不外乎是他們早就猜到畢達通敵,只是苦於找不到證據,對烏瑞羅丞相的辦案手段感到十分欽佩,海羅國有希望了之類的套話。 而據說,佛都在聽說畢達被海羅國王拘禁之後,頗為震驚。 ※       ※       ※ 聖歷2109年8月17日,星狂與玻利亞的戰爭仍然在繼續著,星狂幾次發動衝鋒,都沒有能成功地衝出重圍,在普蘭斯的「前進軍」陷入困境之中。雙方軍隊死傷都頗為慘重。 而畢達也已經被解押到了海羅首都,此時,正在接受審判當中。 「畢達,朕自問向來待你不薄,為什麼你要背叛朕,背叛海羅國?」由於披著面紗,看不清楚海羅國王的神情,但從語氣當中,還是可以聽出海羅國王的無比憤怒。 「臣一生為海羅國鞠躬盡瘁,問心無愧。」畢達高仰著頭顱。 「畢達,你冥頑不靈,難道你不知道朕已經掌握了你和埃南羅互通的一切證據?」海羅國王說道。 「國王陛下,微臣所做一切實為海羅國的千秋基業,臣不是通敵,只不過是利用埃南羅人來對抗跋扈的『前進軍』罷了。」畢達激動萬分,「可惜,這個計劃被某些被別有用心的人破壞了!」 「畢達,你膽子不小,到了這種時候,還在危言聳聽,什麼千秋基業,你根本就是想將海羅國置於萬劫不復之地!」海羅國王說道。 「哈哈哈,國王陛下,到了這種地步,臣還有什麼話可說呢?」畢達狂笑著,臉色悲愴無比。 「來人,將畢達打入天牢,擇日處死。」海羅國王怒不可遏地嚷道。 「國王陛下!請手下留情。」烏瑞羅卻站出來道。 「右丞相,這等叛國投敵、禍國殃民之賊,留來何用?」海羅國王說道。 「微臣認為,畢達雖然罪不可恕,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請國王念在他以往為海羅國立下種種功勞的分上,饒過他這一次。」烏瑞羅說道。 「烏瑞羅,我與你勢不兩立,你不用假慈假悲,為我求情。」畢達嚷道,「請陛下立刻將我賜死,讓微臣去列祖列宗面前請罪!」 海羅國王環視群臣,「倫比爾,你對這件事情有什麼意見?」 一向充當牆頭草,態度搖擺不定的倫比爾卻一反常態地說道,「臣贊同烏瑞羅丞相的意見,放畢達一馬,以顯召國王的慈悲之心。」 「好!就依你們的意見,將畢達終身監禁。」海羅國王說道。 但最終畢達仍難逃一死,他在獄中咬舌自盡。郎達羅則被封為護國大將軍,不過他的命運卻是悲慘的,幾天之後,他就莫名其妙地在家中暴斃身亡。 ※       ※       ※ 聖歷2109年8月18日,隨著時間的推移,星狂軍隊的處境越發艱難了,而普蘭斯士兵越戰越勇。 連續四天四夜的戰鬥,「前進軍」士兵們現在已經是完全在憑藉著他們超人一等的意志力支撐了。 星狂形容憔悴,手裡緊緊攢著大刀,他原先的戰馬早已累得趴倒在地上,死掉了,現在這一匹是從普蘭斯人手中搶過來的,看著自己的士兵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去,他感到極端內疚。 菲雅克臉色蒼白,站在星狂的旁邊,他越來越強烈地感覺到「前進軍」必輸無疑了。維拉則早已因為有傷在身,體力透支而暈過去了。 「星狂團長……」菲雅克欲言又止。 「想不到我星狂會再一次敗在玻利亞的手下。」星狂看了看手中的刀,長歎一聲。 「星狂團長?」菲雅克驚惶地看著他,「你可不要做傻事。」 「你放心,我絕不會做那種蠢事。」星狂冷哼了一聲,再次看看了手中的刀。 正在此時,在星狂原來揮軍前來溫比平原的那條路上,普蘭斯士兵突然四散而逃,本來完整的陣形變得凌亂不堪。 星狂和菲雅克對望了一眼:該不會是等待已久的魔武終於出現了吧? 來的正是魔武和他麾下的黑暗鬥士,魔武在得知星狂被困的消息之後,立刻帶著黑暗鬥士們來這裡救援。 ※       ※       ※ 「前進軍」士兵頓時士氣大振,奮力地反擊著,一時竟然佔了上風,玻利亞馬上調遣手下士兵,希望能暫時擋住對方大軍。 然而,對黑暗鬥士而言,普蘭斯士兵的攻擊完全是徒勞的。黑暗鬥士像一陣狂風一樣橫掃過來,普蘭斯士兵還沒來得及結陣迎戰,他們便已經像一把銳利的錐子一樣,深深地扎進對方陣營之中,並在令人難以相信的時間之內讓敵人消滅殆盡。 玻利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哪裡是一支軍隊?這簡直就是一批殺人機器。 普蘭斯士兵感到一陣陣窒息般的痛苦,他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對方人數這麼少,卻有著如此凌厲的殺氣。 普蘭斯士兵在戰鬥與逃跑兩個念頭之中搖擺不定,這在玻利亞手下的士兵中尚屬頭一遭。在以往,無論局勢多麼困難,他的士兵都會永遠忠於他,忠於自己的職守。 鮮血飛濺,黑暗鬥士又一次開始了他們殘酷的殺戮。 玻利亞心頭浮現起一絲焦躁,面對著那群黑色的洪流,任何戰術似乎都顯得不堪一擊,毫無用途。不過,久經戰陣的他還是很快就又平靜了下來,指揮士兵組成一個又一個的包圍圈,意圖把黑暗鬥士圍困在裡面。 但是,想要困住黑暗鬥士豈是那麼容易的。往往,在普蘭斯士兵的包圍圈還沒形成,或者剛剛形成但尚未啟動的時候,那些士兵便已經變成了一堆屍體。 ※       ※       ※ 下午2點45分,眼見無力再挽回的玻利亞咬了咬牙,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得勢的「前進軍」和黑暗鬥士發出一陣陣衝鋒,如同一隻隻嗜血的巨獸一般衝了過去,盡情地宰殺著普蘭斯士兵。 不過,老練的玻利亞在此時還是顯示出他高超的用兵能力,在這樣瘋狂的追殺之中,玻利亞居然還讓絕大部分主力安全地撤離了溫比平原。 下午4點30分,追殺終於停止了,虛脫的「前進軍」士兵們趴倒在地上,無力動彈。而黑暗鬥士也停止了追擊,畢竟,差不多已經失去了戰鬥力的星狂軍隊現在需要他們的保護。衡量之下,星狂和魔武決定先在溫比平原附近休息兩天,待士兵得到恢復之後再前進。 ※       ※       ※ 在魔武支援星狂的同時,遠在海羅的傑倫又一次接待了以前的那個奇拉特使者——不過,這一次使者是代表著海羅國而來,而不再像以前兩次那樣僅僅代表著右丞相烏瑞羅。而且,使者的身邊還帶著一個蒙著面紗的人。 「尊貴的傑倫將軍,國王陛下派我前來下議和之書。」 奇拉特這一次來衣著明顯比前兩次華麗很多,傑倫站在他面前就好像一個來自山旮旯的乞丐。 傑倫接過議和書一看,只見海羅國王在降書裡面寫著:傑倫將軍閣下:以前的種種誤會,均是受到了敵人的蒙蔽和利用。我們並沒有真正加入到陷害「前進軍」依維斯總統領的陰謀當中,一切都是被埃南羅和藍達雅人所害,就連此次與「前進軍」爭戰,也皆因原左丞相畢達通敵賣國。在此,特別必須提到的一件事情是,當依維斯總統領的噩耗傳來之時,海羅舉國哀聲四起,由此足見海羅人對「前進軍」對依維斯總統領的崇敬之情。 「前進軍」的崛起是整個大陸的希望,海羅國願意成為「前進軍」的附屬,年年進貢! 海羅國王 聖歷2109年8月16日傑倫知道什麼舉國哀聲四起之類的話可信度差不多等於零,不過,傑倫也知道這些東西計較不來,還是笑笑道:「那總該有協議書吧?」 「在這裡!」 奇拉特立刻呈了上去。 傑倫細看之下,發現比自己的要求還要好得多,除了每年向「前進軍」進貢三十萬鑽石幣之外,還有美女、特產之類的,心情不由大為舒暢。 「就這樣簽協議書?」傑倫疑惑道。 「傑倫將軍,我是海羅丞相烏瑞羅,我們國王為了表示對此次簽約的重視,特別派我來與你簽訂協議。」一直沒有出聲的那個蒙面人突然說道。 「原來你就是烏瑞羅丞相,久仰久仰!」傑倫說道。心裡卻想:真是生就一副賣國賊的樣子,不過也多虧了他,我才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拿下了海羅。 「不敢當!傑倫將軍心裡大概是在嘲笑我烏瑞羅是個賣國賊吧!」烏瑞羅說道。 「豈敢豈敢!丞相可真會開玩笑。」傑倫實在沒有想到烏瑞羅竟然如此直言不諱,不禁暗自心驚。 「烏瑞羅確乎是個賣國賊。」烏瑞羅此時早已扯下了面紗,臉色無限蒼涼,「試問海羅國內甚至是整個世界,又有誰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呢?」 「我素來佩服烏瑞羅丞相,決無半句虛言。」傑倫正色道。 「我們可以簽約了。」烏瑞羅苦笑連連。 「好。」傑倫此時也不敢表露出絲毫的不尊重。 「從此,烏瑞羅必定背上千古罵名!」烏瑞羅提起筆慨然歎道。 傑倫只是漠然不語。 就這樣,傑倫和海羅國簽訂了協議,傑倫隨後命令士兵原地休整五天,並同時命令基歐的馬尼羅抽出一部分兵力,來增援他。五天之後,他將依照原計劃轉北進軍埃南羅。 ※       ※       ※ 埃南羅國都卡納亞。 這個時候,埃南羅各地都在談論著「前進軍」進軍海羅和普蘭斯的事情,不過,他們並沒有意識到存在著的危險。那些事情,只不過是被他們當作飯後的茶資,興高采烈地爭論著。同樣的,絕大部分的埃南羅人也從來沒有想到佛都包藏著多麼大的野心,他們依然沉浸在慶祝埃南羅佔領了藍達雅的豐功偉業之中。 此時,佛都和巴蒂已經從「冰雪幻夢」回到了自己的領土了,正在準備應付接下來他們面臨的挑戰。連日來,軍隊的械鬥也令他不勝其煩,士兵們無所事事,便糾結成隊,到處惹事生非。佛都嚴令再三,也沒有起到很明顯的作用。 「佛都王子,找我來有什麼吩咐?」巴蒂問道。 「巴蒂元帥,海羅和傑倫議和之後,就應該輪到我們埃南羅了。」佛都沉吟道,「你要做好一切準備,隨時應戰。」 「屬下明白。」巴蒂答道。 「另外,軍隊內部的紀律依然沒有得到充分的改善,我心深為不安。」佛都說道。 「佛都王子,請放心,屬下一定在這兩天之內,把這問題妥善解決,必要時我會……」巴蒂說著做了一個殺一儆百的手勢。 「你想做什麼就儘管放手去做!」佛都說道,「不過,從這方面來說,也許傑倫進軍我們倒是一件大好事。」 「的確如此,士兵們將會忙於備戰而惶惶不可終日,也就沒有心情自相殘殺了。」 「另外,如果對方實在來勢兇猛,我還準備調遣『迷惘之霧』原藍達雅精銳部隊來支援我們,你的意見如何?」 「此事必須十分慎重。那些藍達雅人可以為權勢背叛自己的國家,難保他們不臨陣反戈,背叛我們。」 「這也是值得憂慮的,不過,我自信我可以控制他們。」 「這樣的話,屬下自然是贊同了。」 「到時可能要由你來指揮這些軍隊,你要先做好準備。」佛都說道。 「遵命。」巴蒂肅然道。 ※       ※       ※ 阿爾斯山。 「風楊,大喜,大喜啊!」西龍興奮地嚷道,「傑倫報捷,海羅已經投降了!而且我們每年可以得到三十萬鑽石幣。」 「哦!西龍大人,這不是很正常不過的事情嗎?值得這麼開心嗎?」風楊說道。 「另外,星狂在普蘭斯再次被玻利亞圍困,不過由於魔武的支援,現在也已經脫圍了。」 「這也正常不過的,就算是再有韜略,但有哪支軍隊可以對抗黑暗鬥士?」風楊說道,語氣之中竟然包含著一點不滿,這當然是因為他覺得黑暗鬥士殺人太多,而且手段過於凶殘。 「這樣都不開心?這可是具有深刻意義的,這是『前進軍』第一次擊退玻利亞軍隊啊!雖然實際上並沒有取得勝利。」西龍眼睛轉了轉。 「我知道,西龍大人。」風楊平靜地說。他心中覺得西龍今天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了,怎麼表現得迥異平常。 「風楊,那你有什麼更值得開心的事情嗎?」西龍說道。 「不幸的消息倒是有,我們的士兵屢教不改,這幾天又有人犯事了,不過我已經處理好了,這種小事情,我想也不用麻煩西龍大人你了。」、 「風楊,最後,我還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西龍突然無比嚴肅地說道。 「什麼事情?埃南羅率先進攻我們了?」風楊見到西龍那副神情,便問道。 西龍搖了搖頭。 「馬尼羅在基歐給人打敗了?」風楊又問道。 「哎,風楊,你怎麼老把事情往壞處想呢?我來告訴你吧!」西龍說道,「依維斯的手術正在進行之中!」 「什麼什麼?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風楊懷疑自己聽錯了。 「請學師兄來信說,依維斯的手術正在進行之中,現在為止一切順利。」西龍一字字地說道。 「哈哈哈哈哈,依維斯總統領的手術正在進行當中!」風楊大聲笑道,「這麼說,依維斯總統領有救了?依維斯總統領有救了!有救了!」 「風楊,你沒事吧?」西龍搔了搔後腦勺,一向穩重的風楊居然變成了這副模樣,真讓人意想不到。 「沒事,沒事。西龍大人,我現在終於明白剛才你的樣子為什麼那麼像一個小孩了。」風楊興奮地狂笑著說道。 「什麼?我像個小孩?你看看你自己的樣子像什麼,再來說我吧。」西龍說道,「你才像個小孩呢。」 「像就像吧,無所謂,無所謂,只要依維斯總統領能活過來,別說是像小孩子,就算是像一根木頭也無所謂。哈哈哈哈!」看來要讓風楊停止興奮,在目前來說是一件比較難以做到的事情。 「有這麼興奮的木頭嗎?」西龍笑了笑,說道,「不過,請學師兄在信中說有可能會因此而犧牲璐娜,哎!而且不到我太師父青華出來也不知道依維斯的最終命運。」 「璐娜小姐對依維斯總統領可真是一片癡心!不過我對依維斯總統領被救活有莫大的信心。」頓了頓,風楊也喟然歎道。 不管如何,希望總算越來越大了,沉悶已久的阿爾斯山在西龍和風楊的心中再一次變得歡樂起來。雖然為了避免局勢失控,在沒有確認依維斯復活之前,他們也不敢把這個消息公諸於眾。 ※       ※       ※ 聖歷2109年4月20日,魔武和星狂兵營。 「前進軍」士兵們經過這兩天的休整,身體狀況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了。士兵們儘管心底裡還忘記不了前幾天被圍困的艱難處境,但對未來卻依然是充滿信心。這也很容易理解,有魔武和他的黑暗鬥士的支持,世界上有什麼軍隊是不可以戰勝的呢?整個軍隊信心高漲,只求趕快與玻利亞一戰,盡快拿下普蘭斯。 但是,在這個時候,魔武、星狂卻收到了一條令他們震驚非常的消息:普蘭斯大親王可約和普蘭斯九親王提蘭已經率領人數大約為四十萬的聯軍,繞過了魔武和星狂的軍隊,準備直擊「永久中立之地」。 「很明顯,可約和提蘭不會有這麼聰明的做法,一定是在玻利亞的授意之下才這樣做的。玻利亞這條老狐狸,真是成了精了,攻我們所必救之地。」這就是星狂的第一個反應。 「這個做法有什麼聰明之處?」維拉一邊捂著傷口一邊還不忘記問道。 「我們從『永久中立之地』出來之後,『永久中立之地』的東部已經幾乎沒有什麼兵力了。可約和提蘭一旦發動攻擊,可以輕易長驅直入,遠在阿爾斯山的軍隊根本就趕不及去支援,到時,『永久中立之地』勢必又將面臨一場浩劫。」星狂表面上是在回答維拉的問題,實際上卻是在對魔武分析形勢。 「我們必須怎麼做?別婆婆媽媽的。」魔武有些不耐煩地道。 「我希望魔武大人可以領你麾下的黑暗鬥士去救援,把可約、提蘭的軍隊趕回去,或者乾脆將他們消滅掉。」星狂說道。 「你一個人留在這裡太危險了!」想了想,魔武說道。很明顯,星狂這麼點兵馬又怎麼可能是玻利亞的對手呢? 「魔武大人,這個道理我也深知,但目前提蘭和可約的推進速度一定很快,如果不讓行軍速度較快的黑暗鬥士去追趕他們,而由我帶兵去,追到他們的時候,恐怕『永久中立之地』已經被破壞殆盡了。這樣的話,即使最終把他們趕出來,又有什麼用呢?」星狂說道。 「好。我立刻行動。」魔武見星狂說得在理,點頭道。 「祝魔武大人一路順風。」星狂躬身說道。 魔武快步地走了出去,突然好像是想到了什麼,掉過頭來,說道:「星狂,在我的軍隊不在這裡的時候,你可千萬不要隨便進軍玻利亞,不是每一次都會有人來救你的。」 「是,我一定在這裡恭候魔武大人凱旋歸來,然後再揮軍進攻玻利亞。」星狂臊得滿臉通紅。 魔武點點頭,回身快步離開。 「魔武大人,你要早去早回啊!」以前總恨不得魔武不在自己的身邊的星狂看著魔武的背影,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高聲嚷了一句。 魔武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再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就這樣,星狂帶兵在原地不動,而魔武則揮兵往「永久中立之地」,準備殲滅可約、提蘭聯軍。
***************************************************************************** 第一章絕地大反攻 聖歷2109年8月21日,魔武率軍回撤的第二天晚上,一條消息使「前進軍」上下一陣震驚:玻利亞率軍反攻了!星狂聽到這條消息之後,依照他一貫的說話風格,咒罵著:「我早該想到了,讓提蘭和可約去進軍『永久中立之地』本來就是為了分散我方的兵力。」 立刻,全軍上下進入高度警備狀態,身經百戰的「前進軍」士兵們第一次在戰役還沒開始之前,便已感到有一種恐懼在滋生著。兩度被困的往事在他們心中的確是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在這個時候,讓星狂稍感安慰的是,自己選擇作為營地的地方易守難攻,而且還加築了一些防禦的工事。 晚上11點20分,隨著一陣陣驚濤駭浪般的吶喊聲,玻利亞宣佈發動了攻擊。在星狂和玻利亞的歷次交戰當中,這也是惟一一次由玻利亞率先主動發動進攻。 幾乎是在瞬間,「前進軍」已經再次落入了玻利亞的包圍圈之中。雖然事先已經得知玻利亞反攻的消息,但現在,「前進軍」的每一個士兵還是感到猝不及防。火光閃爍著,隨著一陣陣喧囂的叫嚷,火箭、普通的箭像象蝗災時期的蝗蟲一樣密密麻麻地射進「前進軍」當中。 「怎麼回事?」菲雅克居然到了這個時候才醒了過來,他穿著一條褲衩,赤裸著上身,站到營地上駐足嚷道。但是,很快,他就像見了鬼一樣抱頭縮回了帳篷之中,因為一根根箭矢卯足了勁向他射了過來。 火光四起,中箭傷亡者也不知道有多少,失去控制的馬匹把許多惶然四顧的「前進軍」士兵踩之馬下。「前進軍」一陣大亂,星狂急得連連跺腳,大呼著:「鎮定,鎮定!保持隊形!」 玻利亞沒有給「前進軍」任何喘息的機會,十幾輪箭矢的狂攻之後,他立刻命令手下的帕潘、瑞裡奇茲率軍從各個方向攻擊「前進軍」。 一塊塊巨石被扔了下來,一片片堅硬的木板鋪了上去,雖然在夜裡,光線非常微弱,但仍然可以看到灰塵滾滾而起。在之間轉眼,星狂原先設置的那些防禦工事便再也發揮不了任何作用,。 如同是一頭頭猛獸下山,普蘭斯士兵們發出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向「前進軍」掩殺過來。在黑夜之中,火光的照耀之下,他們身上的盔甲金光閃閃,槍頭、刀刃、矛尖散發著令人恐懼的光芒。像暴風下的浪濤一樣,要把「前進軍」吞噬下去。這群普蘭斯士兵,在這個時候,突然爆發出如此強大的氣勢,實在令人始料不及。 坐在馬上,星狂眉頭深鎖,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四面楚歌。普蘭斯人四面八方地壓了過來,他們對「前進軍」射出的箭矢似乎並不在意,只顧著衝鋒,如同一堵又一堵牆一樣壓向「前進軍」。很明顯,玻利亞採用的是擠壓式進攻,要利用人數上的優勢,把兵力並不強大的「前進軍」死死地壓在裡面。 一個接著一個的「前進軍」士兵在這種不要命的衝鋒之下,死於非命,他們根本就無法承受對方這樣連續不斷的猛烈攻擊。「前進軍」士兵的傷亡呈直線上升,普蘭斯士兵嚷著「打倒侵略者星狂,打倒萬惡的『前進軍』」的口號,迅速地搶佔了很多陣地。 此時,星狂的心中充滿了步步受制的痛苦。和玻利亞交戰的次數越多,他就越感到自己和對方的差距。 「媽呀!」隨著一聲驚叫,菲雅克從帳篷裡再次彈了出來,那帳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給人射得七零八落,某些地方甚至已經開始燃燒起來,火苗「卜哧卜哧」一陣陣亂響。 不過,這一次菲雅克倒是衣冠整齊,盔甲閃耀著銀光,頭盔光鮮亮麗,一塵不染,肩膀上還綴著一個金光閃閃的軍章,足下踩著潔白的皮靴。光看這樣子,簡直可以打滿分。可惜,是典型的中看不中用,一遇強敵,溜得最快的肯定莫過於他。維拉曾經問他為什麼如此講究衣著,當時,菲雅克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很無奈地說道:「沒辦法,為了吸引女人。」 不過,菲雅克旁邊那位女子就有點衣衫凌亂了,好在當時所有的人都忙於戰鬥,而且光線微弱,沒有人多加注意。 「把侵略者趕出普蘭斯!」普蘭斯的士兵不停地圍逼過來。這個時候,「前進軍」士兵的空間雖然越來越狹窄,但他們也漸漸站穩了腳跟。在星狂的帶領下,他們固守一角,盡可能不讓普蘭斯士兵發揮出他們數量上的優勢。 一波接著一波的普蘭斯士兵持續不斷地衝擊著「前進軍」的防禦體系,但在同樣也不要命的「前進軍」的嚴密防守之下,並沒有佔到多大便宜。 在普蘭斯軍隊的後方,玻利亞面色沉重地看著戰況的發展。對於「前進軍」的頑抗他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意外。這麼多次的交戰,他已經對「前進軍」有了有深的瞭解。他只是照舊命令士兵拚命往前衝,不要停頓下來,他心中十分清楚,這樣下去,對方堅持的時間一定不會太久。 玻利亞並沒有打持久戰的打算。這一次跟以前不同,繼續圍困下去的話,很可能魔武就會帶領他的黑暗鬥士回到這裡來支援星狂了。因為,可約和提蘭這兩個人根本就不可能是魔武的黑暗鬥士的對手,他們能夠拖住黑暗鬥士的時間絕對不會太長。因此,他只能是速戰速決,爭取在魔武率軍來到這裡之前,將星狂部隊消滅得一乾二淨。 數量上遠遠落於下風的「前進軍」只有憑藉著自己不屈不撓的鬥志來與普蘭斯士兵作戰。殺紅了眼睛的他們,即使身體上滿佈著傷口,鮮血染紅了盔甲也絲毫都不在乎。一把把劈進他們的刀被拔了出來,砍向劈他們的普蘭斯士兵;一支支插進他們身體的長矛,被他們砍斷之後,扔掉,然後身體上還留著半截長矛卻依然奮不顧身地追殺著普蘭斯士兵。他們彷彿真的已經完全不當死亡是一回事,對敵時根本就不防守,而只是一味地進攻、進攻再進攻。 幾個人幾個人組成一個小組的「前進軍」士兵們背靠著背,就可以對付成群成群圍住他們的普蘭斯士兵。長期在一起作戰的經歷,還有經過無數戰火磨練出來的戰鬥技巧,使他們在敵軍這樣密集的情況之下,仍然可以游刃有餘。 在體力還很充沛的情況之下,與普蘭斯士兵交鋒,「前進軍」士兵佔有很大的優勢,他們凌厲無比的攻勢就好像一把把尖刀插入了普蘭斯軍隊的心臟,使普蘭斯士兵大多望風而逃——但一旦「前進軍」士兵停止追擊,普蘭斯士兵又湧了上來。 但饒是如此,多得像螞蟻一樣的普蘭斯的士兵還是漫山遍野地衝擊著「前進軍」,他們整齊有序的攻擊使「前進軍」的陣地在不知不覺之中越縮越小。不同於「前進軍」的驍勇善戰,普蘭斯士兵呈現出來的是另一種風格。他們像堅韌的線一樣纏繞著「前進軍」士兵,把一個又一個的「前進軍」士兵纏得精疲力竭,然後他們便一擁而上,把已被纏得喘不過氣的敵人殺死。 玻利亞的神情自始至終都是那麼沉靜,彷彿戰場上發生的一切都與他沒有多大關係,普蘭斯士兵慘重的傷亡並不能使他有絲毫的猶豫,他好像根本就是一個旁觀者一樣。 而急於立功的帕潘眼中則散發著狼一樣的綠光,口裡「嗷嗷」叫著,揮舞著已經卷刃的大刀,四處砍殺著「前進軍」士兵。「前進軍」的士兵在他面前顯得不堪一擊,他所過之處,屍體滿地,血流成河。 相對來說,瑞裡奇茲的殺傷力還要更大,根本就沒有一個「前進軍」士兵可以抵擋住他那沉重的雙錘。 星狂看得心中懼意陣陣:好在普蘭斯人當中只有帕潘和瑞裡奇茲兩個人的戰鬥力如此驚人,不然的話,對方這樣多的人,再加上那樣兇猛的武力,「前進軍」恐怕用不了半天便會全軍覆沒。 ※       ※       ※ 聖歷2109年8月22日,星狂軍隊向總部和魔武告急,但是,他們發出的信鷹、信鴿全部在剛剛拍打著翅膀升上了天空的時候,便被玻利亞命令士兵射了下來。無奈之下,星狂帶兵數次企圖強突,但都無濟於事。 聖歷2109年8月23日,星狂命令所有步兵向普蘭斯軍隊發動最猛烈的攻擊,然後,馬上出動騎兵準備從另外一個方向強突而出。但是,這一招依然沒有瞞得過玻利亞,星狂無奈之下,只得又命令士兵撤回原地。在這一天,缺水成了最大的問題。 聖歷2109年8月24日,星狂在凌晨時分命令所有士兵向東攻擊,以十幾個全軍最強的騎兵騎著最好的馬準備突圍告急,但是,這個計劃就好像前面那些計劃一樣,一眨眼功夫便宣告失敗了。玻利亞彷彿能看透星狂的內心一樣,星狂每一步行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前進軍」受困第四天,士兵們開始陷入極度沮喪之中,缺少食物和睡眠使得他們身心俱疲。 聖歷2109年8月25日,「前進軍」士兵開始有人想投降,但是以前為眾人所詬病的星狂軍隊殺害俘虜、平民的習慣卻在此時發生了作用,當星狂對想投降的士兵說:「你們想想你們以前對俘虜都幹了些什麼?」之後,便沒有一個「前進軍」士兵再想去投降,他們突然覺得還是死守在這裡好一點。「前進軍」受困第五天,星狂的強顏歡笑已不能掩飾他內心的絕望,在各種各樣的方法都行不通,而士兵們又想投降的情況下,他越來越傾向於認為這一次自己是「死定了,沒得救了。」 聖歷2109年8月26日,星狂軍隊此時已一個個餓得面黃肌瘦,但憑著一股強烈的求生意志,他們還是頂住了普蘭斯人的輪番攻擊。「前進軍」受困第六天,星狂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的笑容,本來受傷的維拉由於這幾天營養不足,傷勢非但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反而更加嚴重了。全軍之中,只有菲雅克不知道為什麼,精神還是那麼飽滿。 聖歷2109年8月27日,普蘭斯人攻勢如潮,星狂只能不停地對自己說:堅持,堅持,堅持!「前進軍」受困第七天,很多士兵的精神已經到了崩潰邊緣。 聖歷2109年8月28日,「前進軍」受困第八天,就連星狂也陷入了絕望,他現在只渴望著奇跡的發生。 ※       ※       ※ 聖歷2109年8月28日,夜,一顆星星也沒有,雲層又厚又濃,黑沉沉一片,火把無聲地燃燒著。被普蘭斯人日夜不休地攻打的「前進軍」士兵現在除了握著武器的手還顯得非常有力之外,身體的其他部位都在神經質地抖動著。無論從那一個方面來說,他們都已經很難支撐下去了。 瑞裡奇茲狀如厲鬼,「前進軍」士兵現在看到他都有一種恐懼感,因為,在這九天之中,死在他手下的「前進軍」至少有兩百個! 帕潘臉上則帶著滿意的笑容,嗜殺的臉孔在明滅不定的火光之中,顯得倍加猙獰,他對取勝越來越有信心了。 在這個時候,雙方陣營中,惟一一個能夠保持清醒的也許只有玻利亞了。他依舊平靜地坐在馬背上,紋絲不動。儘管胯下的馬匹已經換了好幾匹了,每一匹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馬,但是,連續九天九夜,他都保持著那副姿態,沒有一個人看見他打過一次瞌睡。彷彿,就連睡眠這種人類的自然現象,最基本的要求,他也已沒有了了。 「前進軍」的陣地越縮越小,他們不停地朝著一個方向退去。至此,「前進軍」士兵們都已對突圍完完全全不抱一點希望了,有些人甚至乾脆衝到陣前,讓對方殺死——有時候,死比活著還好。 凌晨3點半,玻利亞已勒令普蘭斯士兵要在凌晨六點之前收拾掉「前進軍」,現在,就連一向貪生怕死的菲雅克也不得不加入到戰團之中。維拉喘著粗氣,耳朵裡聽著外面的喧嘩聲,眼睛朦朦朧朧地看到躍動的火光,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渴望死去。 隨著一聲聲「玻利亞元帥萬歲」的叫嚷,普蘭斯士兵就好像四堵厚實的牆壁一樣向著「前進軍」擠壓。軍官們大聲喝令著士兵前進,戰馬躁急地嘶吼著,踩踏著地下的屍首。弓箭手的手指在顫抖著,高強度的連續射箭使他們的手指不停有鮮血滲出。 「衝啊!」普蘭斯士兵把一根根長槍、矛之類的東西向著頑抗之中的「前進軍」士兵扔去,不少「前進軍」士兵被射穿了胸,釘在地上,發出一陣陣慘厲的呼叫。 普蘭斯士兵一刻也沒有停留,手頭還有武器的持著武器往前衝,手頭沒有武器的握緊雙拳也跟著向前。「前進軍」士兵在這樣的狂攻猛打之下,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只能不斷地後退。 「殺死侵略者!」「把侵略者趕入地獄!」普蘭斯士兵的呼叫之聲,不絕於耳。 絕望中的「前進軍」也拼盡了全力,這個時候,對於他們來說,突圍與否彷彿也已經顯得不重要了,他們只是想用盡殘餘的一點力量捍衛自己的尊嚴。戰場上一片混亂,戰鬥發展到現在,已經不再像是人類的戰鬥,而像是野獸的廝殺。 普蘭斯士兵把「前進軍」越逼越緊,很明顯,他們是準備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把完成玻利亞的命令。 凌晨4點整,普蘭斯人的進攻非但沒有絲毫緩和下來的跡向,反而愈演愈烈。星狂臉色悲愴地看著「前進軍」士兵一群接著一群地倒下,看著自己的陣地越縮越小,他清楚地知道,再這樣下去,不出兩個小時,這支「前進軍」將完全消失! 「『前進軍』所有士兵聽著!」星狂跳下馬,把刀直插入石縫,刀身兀自晃動著,「我星狂現在在此立誓,只要再後退一步,便當自盡以謝天下!」 星狂響亮而雄渾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戰場。他翻身上馬,高舉著另一把刀,向外面衝去,矢箭在他身邊穿梭不休,但居然沒有一根射得中他!本來已經絕望的「前進軍」士兵在星狂的鼓舞之下,令人難以想像地奮發起來。轟隆隆的馬蹄聲如天雷震怒,步兵堅定地踏步向前,「前進軍」簡直就好像是一塊塊堅實的石頭,向著普蘭斯人拋擲而去。 而就這時,後方的普蘭斯士兵居然莫名其妙地開始潰退,彷彿碰到了什麼鬼怪一樣。頓時,普蘭斯軍亂成一團。 「衝啊!」一把把已經卷刃的刀、一支支已鈍的長槍向著普蘭斯人砍著、刺著。映著火光的刀像一團團移動的火,令人目眩神迷。 在轉瞬之間,局勢便完全扭轉了,就連星狂自己也感到意外。不過,他並沒有多想,而是繼續往前衝鋒。 帕潘像一頭獅子一樣怒吼著,把後退的士兵們斬於刀下。瑞裡奇茲對於逃跑的人也毫不留情。在這樣的壓力下,他們周圍的那些人終於沒有敢後退,而是繼續勉為其難地往前衝。 但是沒有用,大部分普蘭斯士兵在「前進軍」的狂攻之下,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       ※       ※ 「黑暗鬥士,黑暗鬥士來了!」突然,普蘭斯陣中響起一陣陣恐懼的喊聲,所有的普蘭斯士兵頓時紛紛四散逃離,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星狂下意識地向發出喊聲的地方望去,一排排的普蘭斯士兵倒了下去。星狂這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發動反攻,對方便一片混亂,原來是魔武的軍隊剛好在這個時候來到。 「我也不知道是走了哪門子好運,還真是歪打正著呢!」事後,他對維拉這樣說道。 原來,魔武率領著軍隊去追殺可約、提蘭的聯軍,在一個前鋒團被他消滅之後,心驚膽顫的可約、提蘭便率軍往埃南羅逃跑。 據說,在可約和提蘭這次逃跑之中,曾經遭受過帕潘冷眼,並對被帕潘羞辱之仇念念不忘的拉什爾起了相當大的作用,因為他向他們進言說:「玻利亞這是把我們往死裡推,借刀殺人,明明知道黑暗鬥士是不可抵擋的,還讓我們來引開他們。」 因此,魔武這才得以率軍回來支援星狂。而可約和提蘭的部下也因此有一大部分散去了,因為他們對可約和提蘭逃到埃南羅去寄居在別人的屋簷下,而讓自己的祖國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的行徑感到萬分不齒,結果,可約和提蘭僅僅帶著十多萬殘兵敗將灰溜溜地逃跑了。 歷史就是如此偶然,要是可約和提蘭認認真真地和魔武大戰一場的話,魔武戰勝他們自然同樣是不在話下的。但是,他等到那個時候再回來支援星狂的話,恐怕星狂和他的軍隊已經不復存在了。 「前進軍」士兵知道了黑暗鬥士前來助陣,他們的鬥志更加旺盛,鼓起精神追殺著普蘭斯人,傾洩著他們連日以來被壓抑的怒火。 逃避不及的普蘭斯士兵血肉橫飛,淒厲的尖叫聲不絕於耳。此刻,他們心中已經不再有什麼榮譽感,什麼尊嚴,他們只想逃,只想逃得遠遠的。他們為了能跑得更快,丟棄身上所有能丟棄的東西。 「前進軍」士兵卻沒有絲毫的憐憫之心,他們窮追不捨,在盡可能的條件下,就連一個普蘭斯士兵,他們也不會放過。 面對這樣的情景,玻利亞臉上甚至沒有哪怕是一絲絲的迷茫和痛苦,他顯得那麼的平靜。 「如果他們來得再慢一點,我們就勝利了。」很多人心中都知道在戰場上沒有如果,但他們還都是忍不住要假設一番。但是玻利亞並非這些人當中的一個,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今天,自己將被徹底地打敗,普蘭斯從今以後將不再是普蘭斯。他只想靜靜地承受著這一切。他對這個世界沒有恨,對「前進軍」沒有恨,他只是默默地愛著普蘭斯,愛著普蘭斯所有的人們,而為了對普蘭斯人的愛,他必得反抗「前進軍」的侵略,沒有別的選擇。 「殺啊!殺啊!殺死他們!為了依維斯總統領!為了『前進軍』,殺啊!」星狂的猙獰面目對比起玻利亞的平定安詳來高下立現,玻利亞依然那樣坐著,跟佔據優勢時一點區別也沒有。他此刻從容的姿態更讓人覺得彷彿他才是勝利者。 玻利亞深情地望了望天邊,雲朵是那麼溫柔,輕輕地滑過天際,甚至有了微風,帶著沁人心脾的花草香。剎那之間,往事湧上了玻利亞的心頭,童年、青年、成名,一直到現在,一幕幕毫不間斷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他笑了笑,鬚髮在風中飄動。 普蘭斯,我已經傾盡所能了!普蘭斯所有的子民們,我已經不再能保護你們了!承認這些對我們來說都是痛苦的,但是我們必須承認。玻利亞那平靜如無風的湖面的臉似乎在恬靜地傾訴著。 終於到了要離去的時候了,這樣的結局對我來說也許是最好的,所有真正的戰士都會選擇在戰場上離去,而我,一生下來就是戰士,現在更是。 「哈哈哈哈哈!玻利亞,玻利亞元帥!這次誰輸誰贏?」星狂四處顧盼、得意洋洋地大笑著,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騎著馬,出現在玻利亞的眼前。 玻利亞只是嘴角拉了拉,看了看星狂,彷彿星狂距離他很遙遠、很遙遠。 「玻利亞元帥,這次輪到我放你一馬了吧!哈哈哈哈,你可以來找我報仇的,我隨時恭候。」星狂見玻利亞一句話也沒說,便又嚷道。 「年輕人,你已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玻利亞微微歎了一口氣,無限憐憫地說道。 頓時,星狂如同被霜打蔫了的花朵,高昂的頭低得貼到了胸口,眼望著馬匹被風掀動的鬃毛。勝利的喜悅已經化為烏有,他比任何時候都更強烈地意識到自己在玻利亞面前是個失敗者,過去是,現在是,以後仍將是,這是一個永遠也無法改變的事實。而在戰場上打敗玻利亞,在此刻則反而加深了星狂內心的失敗感。 玻利亞笑了一笑,一絲血絲從他的嘴角流出,接著,腦袋垂了下去。戰馬仰頭叫了一聲,彷彿在為一代名將的死亡而鳴哀。雲朵密密實實地遮蓋住了天空,在失去玻利亞的日子,很多人將不會再看到陽光。 星狂萬分震驚地望著玻利亞,他的胸口赫然插著一把匕首。星狂呆呆地看著,失魂落魄,霎時之間,他覺得是自己親手毀壞了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戰場上的勝利與失敗已經無關緊要,在玻利亞死亡的現實面前,其他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玻利亞元帥!」瑞裡奇茲兩目盡裂,聲嘶力竭地嚷道。他的雙錘沾滿了血,在接連砸爛了幾個黑暗鬥士的頭顱之後,他縱馬狂奔,舉起了沉重的雙錘,砸向自己。 瑞裡奇茲用自己的死,來表達自己對玻利亞的無限崇敬之情。 喊殺聲零落下去,整個世界蕭索一片,就連冷漠的魔武也被這種悲哀的氣氛籠罩著,坐在馬上,眼中有著悲傷。 「玻利亞元帥!」帕潘噴出了幾大口鮮血,一頭栽在玻利亞的馬下,抱住馬腳,一行行滾燙的熱淚從他的臉龐滑落。玻利亞對他的教誨依然如在耳邊,無論在什麼時候,玻利亞對帕潘來說,都好像是一個慈父。帕潘泣不成聲,星狂就在離他不到一米之處,依舊發著呆,只要帕潘想殺他,他將不會有絲毫反抗的機會。然而,極度痛苦的帕潘連這些也已經沒有想到了,他只覺得自己的世界已然坍塌。 凶殘成性的黑暗鬥士定定地立在地上,普蘭斯士兵再不逃跑,「前進軍」士兵也統統停手。在這個時候,整個戰場只有一個中心:玻利亞。 「玻利亞元帥!」殘餘的普蘭斯士兵悶聲嚷著。 遠山好像也在搖晃著,哀歎著,一聲聲,催人斷腸。 帕潘從地上掙扎起來,把玻利亞的屍體抱在懷中,慢慢地走著。戰場一片死寂,「前進軍」士兵們看了看星狂,等待著他的命令。 「讓他走。」星狂擺了擺手,無限疲憊地道。 「玻利亞,玻利亞……」戰場上彷彿有一股無言的節奏在湧動。 「玻利亞,玻利亞……」就連士兵們跌跌撞撞地走動,也好像在重複著這個偉大的名字。 ※       ※       ※ 聖歷2109年8月28日,玻利亞戰敗,第二天普蘭斯宣佈投降。歷史上第一次用一個人,而且是戰敗的人來命名一次戰役,稱之為:玻利亞之死。這個日子之所以被後來的人們永遠記住的原因也並不是因為「前進軍」輝煌的勝利,而是因為一代巨星——玻利亞的隕落。當玻利亞死去的消息傳出去之後,整個大陸沸騰了。 西龍、風楊悲不自禁,特別是風楊,作為一個正統軍人,他從小便對玻利亞的事跡耳濡目染,而玻利亞指揮的每場戰役也都成為了「帝國士官學院」教材。他們深深地後悔當初怎麼就沒阻止星狂和魔武發動攻擊。得知消息的當場,風楊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呆呆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閉門不出。 人們紛紛自發地舉行紀念活動,有些國家甚至把每年的8月28日定為「兵聖受難日」。一向有商業頭腦的海羅人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出版發行了各種各樣關於玻利亞的紀念物品:例如圖章、書籍等等,甚至還有人把幾撇鬍鬚裝在盒子裡,說是玻利亞生前留下來的。 普蘭斯國王波拉密斯聞訊之後,嚎啕大哭,三日不休,後來鬱鬱而死。至於抱著玻利亞屍體的帕潘,在找到了一塊地方把玻利亞埋葬之後,也拔劍在玻利亞墓前自殺身亡,真是令人唏噓不已。此後,玻利亞之墓便被當成一大景點,供人瞻仰,而在玻利亞墓旁左右還立著兩個人,一個代表瑞裡奇茲,一個代表帕潘。 但是,令整個人類最震動的一件事情還是戰勝的一方魔武、星狂軍隊,全軍為玻利亞舉哀,以表示對玻利亞的崇敬之情。玻利亞的死去,還讓一向主張趕盡殺絕的魔武和星狂破天荒地釋放了戰敗的普蘭斯俘虜,並且對普蘭斯人民也秋毫無犯。 一天之後,魔武、星狂率軍轉攻埃南羅,準備和傑倫會合,這勢必將會又是一場西部大陸的空前大戰。 ※       ※       ※ 埃南羅國都卡納亞。 「佛都王子,普蘭斯玻利亞兵敗自殺!」巴蒂面色慘然。 「從此世界再無真正會用兵之人。」佛都頓足,嗟然歎道,「想不到玻利亞最終還是敗在『前進軍』手裡。」 巴蒂默然,玻利亞也算是與他同一個時代的人,如今玻利亞自殺身亡,他也難免有兔死狐悲的感歎。 「各國有什麼反應?」頓了頓,佛都說道。玻利亞的死固然可歎,但是,他稱霸天下的計劃可不會因此而稍有中斷。 「各地紛紛發動悼念玻利亞的活動,很多國家甚至頒布命令為此致哀三天。」 「好!」佛都說道。 「好?」巴蒂問道。 「玻利亞既死,『前進軍』必然是神憎鬼厭,這對我們來說,難道不是很好嗎?」佛都說道,「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大肆宣傳,號召全世界的人來反對『前進軍』,即使不能讓他們都來反抗『前進軍』,但至少讓他們去恨,一恨事情就好辦多了。」 「確實如此。」巴蒂歎道,無論在什麼時候,佛都總是能保持清醒的頭腦,清楚地把握形勢。 「這件事情,我必須親自來辦。」佛都想了想,面色凝重地說道。 第二天,埃南羅舉國哀聲四起,「人民自發性地進行了悼念普蘭斯玻利亞元帥的活動,寄托對一代偉人的哀思,對『前進軍』的惡劣行徑致以最嚴重的譴責。反對戰爭,還世界一片和平!」埃南羅各大報紙紛紛這樣寫道。 而在第三天,全世界幾乎每個國家都收到了埃南羅佛都親王的嚴正聲明:「……埃南羅將不畏強權,永遠與萬惡的『前進軍』勢不兩立,一定要肅清『前進軍』的餘孽,請世界各國支持我們!」 一時之間,埃南羅變成了反對罪惡勢力的先行者,聲譽一日隆似一日。甚至有人不遠千里來投靠埃南羅,就是為了將來能與「前進軍」一戰。 ※       ※       ※ 「永久之謎」。 青華神情疲憊地從手術室中走了出來,這十幾天,他不眠不休,整個人整整瘦了一大圈,跟十幾天之前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天行、楊秋、達修、莫問、請學、修羅、羅素看著他,很明顯,這十幾天以來,他們也像青華一樣,一刻也沒有合過眼。 所有的人嘴唇都動了動,但沒有人率先開口。他們突然對即將發生的事情感到莫名的恐懼,他們深怕聽到不幸的消息。 「手術成功了,兩個人都安全。」青華淡淡地說道。一枚葉子落在他的灰白的頭髮上面——他進去時還是滿頭黑髮,現在竟也成了灰白,足見這十幾天對他精力消耗之大。 所有的人先是一低頭,然後一個個像小孩子一樣跳了起來,他們緊攢著雙拳,興奮得臉孔紫漲一片,他們實在不知道用什麼言語可以來表達此刻無比興奮的心情。 「暫時還不能進去。」青華見到他們好像都有衝進去的跡象,便攔住了門,說道,「手術剛剛完成,他們倆都還需要時間休息。」 「青華,你怎麼樣?」天行問道。 「還好。」青華定定地說道。 聖歷2109年8月30日,是一個值得載入史冊的日子。據說,在這一天,世界上各個角落的人,都在當天晚上看到西北部出現了一顆閃亮的星星,把月亮的光芒都遮蓋住了。有人說這顆星星是前所未有的,是人類歷史上的最新發現,但經常觀看夜空的人卻說,這顆星星只不過是曾經消失了一段時間,現在又重新出現罷了。 不管如何,這一天,是最讓「永久之謎」的人們興奮的日子;這一天,以後將改變整個人類歷史進程的依維斯換心成功,昔日不言山上的少年將再度泛發出光彩。 復活之後的依維斯會變成什麼樣子呢?他能給世界帶來和平和幸福嗎?人們紛紛猜想。但毫無疑問的是,整個大陸將因為依維斯的復活而產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 第二章哪個少年不思情? 「永久之謎」。 依維斯、璐娜依舊在手術室中昏睡未醒,眾人繼續看守手術室。雖然他們已經十多天來不眠不休,精神備受摧殘,但比起青華這種超級苦力來說,這種消耗簡直不值一提。 雖然會有輪流休息,但是由於大家都被手術成功的喜悅激盪著,因此,輪到休息時間的人也在床上也是翻來覆去,難以成眠。腦海中只一幕幕地幻想著依維斯復活之後的情景,甚至,就連耳朵裡也充滿了依維斯的聲音,雖然這種影像和聲音還都僅僅是在虛構之中。 於是常常是睡到一半又跑回手術室外了。 至於青華,他自然是先去休息了,雖然他武技高強,但畢竟也是肉做的,不是鐵打的,這十幾天來,耗費的功力難以計數。饒是他這樣深厚的修為,也是倒在床上就酣然大睡了起來。 聖歷2109年8月31日,也就是依維斯手術完畢之後的第二天,十點鐘,滿身疲憊的青華從臥室中走了出來,灰白色的鬢髮在微風之中飄揚著,腳步有些虛浮不定。昨天剛從手術室中走出來的他還不會顯得如此老態龍鍾,但一經短暫的休息過後,那種精疲力竭的感覺反倒更加清晰地呈現出來。彷彿一個人在下雪的時候並不覺得冷,到結冰的時候才感到寒氣逼人。 青華望了望四周。 昨天他剛從手術室裡出來的時候,昏頭轉向的,一時倒是沒有多大留意這裡的景象,現在一看,才發現大不相同。掐著指頭算一算,夏天應該已經快過去了,屋子旁邊的樹葉也沒有他進去手術室以前那麼濃綠,甚至有很多已經略微呈露出淺黃色了。 風一吹過,樹葉稀稀落落地飄落下來。天空湛藍一片,如同無聲的海水一般,望上去叫人覺得是那樣的悠遠。太陽毫不吝惜地傾瀉著它的光熱,透過密密麻麻的樹葉探視著那金燦燦的日光,青華感到眼睛一陣陣酸麻和不適應。 「恍然如夢,恍然如夢啊!」青華不禁微微歎息了一聲,這十幾天可以說是他一生中最艱難的十幾天,致使連他自己也有了一種死而復生的感覺。 「師父!」達修恭恭敬敬地說道。達修則老早就候在青華的臥室前了,只是青華一時沒有留意到他的存在,而達修則恪守師徒之理,師父不說話,徒弟決不敢出聲,所以默立一旁,不敢打擾青華。直到聽到青華的歎息聲,才隨之啟口。 「達修,你一直都在這裡?」青華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略顯詫異。 達修睜了睜有點迷濛的眼睛,他也同樣已經很多天沒有休息了,「師父,您好點了沒有?」 達修也算是一代宗師,但在自己師父面前,卻是謹小慎微,絲毫也不敢有怠慢之情。 「沒什麼好擔憂的,我不過是勞累過度罷了,根本沒有什麼大礙。倒是你,要多注意點。」青華看了看達修,自己的這個徒弟看起來竟比自己愈發蒼老,想必這幾日他內心受到的煎熬比自己更要深重百倍吧?雖然自重身份,不便說什麼太親近的話,但是青華還是忍不住關懷道。 誰不心痛自己的徒弟啊! 「師父對弟子的關心,令弟子銘感五內,只不過,弟子不能為師父分擔分毫之憂,實在羞愧不已。」 當初剛剛收達修為徒時,他已經是如此必恭必敬了,這麼多年來,他還是一點也沒有改變,像他這樣的人可真是不多了。 想起以前的事情,青華忍不住綻開了笑顏,「你我師徒,也並非是一日兩日了,何須如此客氣?」 「師父從手術室出來之後,整個人變得非常消瘦,弟子感同身受,情何以堪?」達修說道。 「其他人呢?」青華岔開話題。 「楊秋、莫問在守衛著手術室,請學、修羅和天行前輩、羅素都被我逼著去休息了。」達修三言兩語便將各個人的行蹤匯報清楚。 「依維斯和璐娜狀況如何?」青華繼續問道。 「還是沒有醒過來。」達修說道。 「嗯……,你去叫醒羅素,到手術室前集合,我有事安排。」沉默了一會,青華開口說道。 「是,師父。」達修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師父,還是先吃一下吃一點東西吧。」 青華想了一下,無論怎樣,人都要吃飽飯才能做好事嘛!「好,讓大家都先吃點吧!」 ※※※ 而在此同時,楊秋、莫問兩師徒卻正站在手術室的周圍,神情緊張地守望著。 「師父,事情不會再起變故吧?依維斯、璐娜會醒過來吧?」莫問問道。 這個徒弟,跟自己一樣,除了他自己之外,還真是什麼人都敢懷疑。楊秋不禁笑了笑,「連大名鼎鼎的青華說的話你都不相信啊?」 莫問搖了搖頭,「難說啊!師父,天有不測之風雲,青華前輩畢竟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決定的。」 「那倒也是,天意從來高難問!」楊秋沉吟道。 剎那之間,所有的往事都泛上楊秋的心頭,幾十年前慘遭屠殺的整個家族,一張張面孔至今清晰無比地在楊秋的腦海裡映現著,那股悲涼的感覺恐怕也只有楊秋自己才能夠體會。這麼多年來,楊秋幾乎一直都是孤身一人,雖然中間也有依維斯、莫問、璐娜分別陪伴了一段時間,但是在心靈上,他卻永遠是最孤獨的。這種折磨,任憑是誰也無法估量出來。 頓了頓,楊秋竟然又歎氣重複道:「天意從來高難問,高難問啊!」 莫問望了望楊秋飽經風霜的臉,心中也是無限感慨,他越是長大,便越是體會到楊秋的痛苦之處,而且又想到搞不好他自己幾十年後也是楊秋這副模樣,那種感覺實在非一般人能忍受,「師父?你想起什麼了啊?」 「沒什麼啊!只不過是突然覺得這句詩念起來很順口,再多念一次罷了。」楊秋勉強斂出笑容,他可不想在自己徒弟面前暴露出哪怕一絲絲的軟弱。 莫問心裡非常明白,口裡卻說道:「哦!師父,這句詩的確不錯。」 「我們還是留意動靜,別光顧著說話。」 「師父,其實我真想偷偷溜進去看看依維斯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這麼多天都等了,還差這幾天?」楊秋說道,其實他自己也很想進去看,只是拚命忍住了。 再等幾天,再等等,依維斯,璐娜就會醒來,那時我不就可以見個夠了嗎?莫問強自按捺下自己浮動的心,「弟子明白了,師父。」 「想來想去委屈受得最多的還是璐娜小姑娘。」楊秋忽又歎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跟璐娜在「死神之渴望」相處了那麼久,楊秋已把璐娜看成自己的女兒一般。 莫問表情複雜地說道:「璐娜為依維斯付出了那麼多,甚至於置自己的生命於不顧,的確是很無私呢!」 「那是自然。」楊秋臉色如同無風的湖面一般平靜。 「依維斯也真是的,璐娜這樣好的女孩子不喜歡,偏偏去喜歡那個什麼阿雅!」莫問口裡透出怨氣。 楊秋望了望莫問,「人生本來就不在控制之中,何況是感情這樣複雜的事,又豈可以盡如人意?」 「師父,弟子倒是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不知道師父是否能為弟子解答?」莫問問道。 「什麼事情?」楊秋說道,「吞吞吐吐的,可不是師徒之間的談話風格!」 「愛情到底是什麼?」莫問遲遲疑疑,邊說邊搔了搔腦袋。 「愛情?」楊秋忍不住也搔了搔頭,他的高智商和閱歷在這個問題上完全失去效用,一籌莫展,「愛情嘛!我也不知道。」 「弟子心想,愛情是不是就像武技一樣,可以通過修煉來提高的?」莫問表情十分困惑。 愛情生活對楊秋來說是絕對的一片空白,他又怎麼可能答出來呢?於是只好無奈地搖搖頭,「這個問題我可從來就沒有考慮過。」 「比如說武技修煉到了一定程度,我們便可以在天空中自由來往,無拘無束。以此類推,愛情修煉到了一定階層之後,就好像不是愛情一樣,身既在愛情之中,又在愛情之外,絲毫也不受束縛,卻能享受其中樂趣。」莫問繼續發表自己的弘論,這樣天真的想法,出現在一個將近17歲的青年身上,實在是有點荒謬,但要是考慮到莫問自小便生活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可是楊秋生平碰到的最精靈古怪的問題也是最精靈古怪的想法,而這些想法居然來自他的徒弟,真使他驚詫不已,「莫問,你怎麼了?為什麼會想到這些問題的?」 「沒,沒什麼,偶有所感罷了。」莫問臉孔紅了一紅。 楊秋皺了皺眉頭,「莫非你像依維斯一樣陷入了愛情的紛擾之中?」 「沒有!」莫問斷然道,「我怎麼可能呢!師父,你覺得我可能嗎?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我只是覺得你現在的表情跟璐娜在『死神之渴望』某段時期的表情有點相似。」楊秋隨隨便便一提。 莫問情不自禁地低低地叫了兩聲:「璐娜,璐娜。」 「等璐娜醒來,你可以問問她,關於這個問題,這小姑娘可比你我知道的多多了。」楊秋說道。 莫問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點了點頭,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 「對了,不行,你要是問璐娜這個問題,璐娜的玻璃心可能會受不了呢!不行,不行!」頓了一頓,楊秋又糾正道。 「璐娜,依維斯,依維斯,璐娜。」莫問將兩個人的名字各叫了兩次,「師父,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會去問璐娜的。」 「知道就好。」楊秋也沒再多想,一副釋然的樣子,「你知道依維斯的遭遇給我們的教訓是什麼嗎?」 莫問抬頭望了楊秋一眼,有點遲疑,「不要聽信別人的話去稱霸什麼天下。」 楊秋用手揉揉鼻子,「錯!教訓是不要輕易去談什麼感情哩!」 也許是由於十幾天沒有睡覺,心靈處於極度興奮而又極度疲倦之中,一向都是沉默寡言的楊秋和莫問都出乎意料的多話起來。而要是讓「永久之謎」的其他人知道他們所談論的問題,真不知道會驚訝成什麼樣子。 ※※※ 「諸位,從今天開始,我就要閉關休養一段時間了,因此,現在我要佈置一下我閉關之後的一切事宜。」吃完飯之後,青華站在手術室旁邊,對其他人說道。 眾人於是屏聲靜氣,靜靜等著青華下面的話。 「依維斯和璐娜至少也要過一個星期以上才可能醒過來,現在先要將他們分開,免得他們醒來之後,讓璐娜看到依維斯話,後果恐怕就不堪設想了。」青華若有所思。 「沒問題。」天行率先說道,「這件事情由我來辦!」 其他人心裡也都嘀咕著青華到底會分配什麼任務給自己,好像除了守在這裡吃閒飯也沒什麼了。 「此外,大家都知道,現在大陸混戰一片。而在『永久之謎』的另一端,聚集著『幻嵐部隊』,大家都知道吧?『幻嵐部隊』人數為四萬人,每一個士兵的戰鬥力相當於100個普通士兵。」青華俯視著其他人。 一眾人士口裡雖沒有說話,心裡卻如同明鏡一樣,異常清楚透徹,「看來青華前輩(師父)是要先派人去整頓了呢!」 「因此,我準備讓……」說到這裡,青華在眾人的臉上掃視了一下。 青華還沒來得及說下去,楊秋和莫問便都不約而同地搶著表白道:「帶兵?可千萬別找我,我完全不適合。」 眾人一聽,不禁全都啞然失笑。 青華也帶著笑意,「我準備讓達修和羅素兩位去整頓『幻嵐部隊』。」 什麼?我?羅素一聽到自己的名字,驚訝得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青華前輩,這裡有這麼多能人異士,晚輩我哪有這個資格啊?」 青華揮了揮手,說道:「別再推辭,非你莫屬了。」 「是啊!羅素老兄,現在可不是你謙我讓的時候。」達修自然要支持自己師父的意見。 羅素的拒絕也是正常,這裡所有人的修為都不在他之下,而且個個都沾親帶故的,青華於是解釋道:「我閉關之後,天行要在這裡主持大局,楊秋和莫問師徒則要繼續照料手術室,請學、修羅自然是跟著去『幻嵐部隊』的了,不過他們資歷都比較淺,因此,我才把這個統帥的眾任交給了達修和羅素。」 「晚輩遵命。」話說到這個份上,羅素自然也無從反對了。 「事不宜遲,那就即刻出發吧!」青華說道,「這是兵符,你們拿去吧!」 「哎!只可惜我不能親眼看到依維斯、璐娜醒來了。」達修經過長久的等待,就為了見到復活的依維斯,但到了就要等到的時候,卻不得不離去,這種遺憾又豈是言語可以表達的? 眾人心中皆是一震,默然無言。 ※※※ 傑倫兵營。 傑倫在從海羅出發之後就已經和星狂約定會師於皮爾瓦拉,皮爾瓦拉就是雷克納的駐地,位於「永久中立之地」和埃南羅的中間地帶,是從普蘭斯攻擊埃南羅的必經之路。而現在,傑倫正帶兵在穿越普蘭斯的途中。 又是一個黑夜即將來臨,傑倫在傳令三軍就地紮營休息之後,一個人站在大帳之外,望著滿天的暮色。夕陽像一團金箔似的籠罩著整個兵營,平原上的草木也在輕柔的光輝當中搖曳著。傑倫思潮翻滾。 也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已經整整八天了,基歐的馬尼羅至今沒有任何回音。莫非馬尼羅率軍冒進被基歐王子盧美爾幹掉了?不可能吧?以盧美爾的兵力,自保是可以,但是要說到將馬尼羅五十萬士兵消滅,卻是難上加難。而且,自己當初出發的時候,對馬尼羅也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一定只能固守,不可擅動,萬事等自己回去再做決定,馬尼羅想必也不敢違背自己的命令的。 「但為什麼沒有任何消息呢?難道馬尼羅居然要反叛自己?」想到這裡傑倫不禁微微一笑:馬尼羅那有這樣的本事和野心?就算再給他一萬個膽,他也未必敢這樣做。 那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想當初自己率軍去攻打坎亞,心中只想著殺了坎亞事情也就了事了,自己也便可以回到基歐繼續未竟的事業。想不到,現在卻成了這副模樣,非但沒有立刻率軍回去,反而越陷越深,被一種莫名的仇恨糾纏著,不停地從一個深淵拉向另一個深淵,彷彿永遠也不會停止。 這不,現在剛剛打完海羅,又要去埃南羅,回去基歐可謂是遙遙無期了。傑倫皺了皺眉頭,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總之,他可以把事情看得很透徹,但是,冥冥之中卻好像有一股力量引著他一步步往下走。 傑倫不是那種只知道拚命地報仇的人,他是越報仇越感到心靈空虛,那種實現一個目標之後的茫然一直緊緊伴隨著他。有時候,他十分懷疑這樣報仇究竟有什麼意義,不過,不報仇卻又更強烈地感到不知道如何是好。報仇彷彿是他的救命稻草,他要死死地抓住它,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一個通信營的士兵走了過來,「傑倫將軍。」 「什麼事?」傑倫被人從萬千思緒中扯出來,猛地一驚,幾乎是下意識地問道。 「通信鷹送信過來了。」那個士兵說道,「信是基歐發過來的。」 「馬尼羅?」傑倫一陣狂喜,「快給我看看。」 馬尼羅的信是這樣寫的:傑倫將軍:一別已久,貴體想必無恙。 屬下在基歐一切安好,軍隊陣容整齊,士兵鬥志昂揚。屬下有此成就,全賴傑倫將軍舊日所打下的堅實基礎。傑倫將軍來信之中提出要支援的兵馬,屬下在收到信之後的第二天,便已經命令軍隊前去了,奈何近日事務煩多,屬下來不及給傑倫將軍發信,望傑倫將軍千萬不要怪罪,否則屬下將難以自處,如坐針氈,惶惶不可終日! 傑倫將軍,有一件天大的好事屬下要向你匯報,基歐人已於聖歷2109年8月27號宣佈投降了。基歐人愛爾蘭見我們「前進軍」勢大,便發動兵變,將原基歐王子盧美爾和他的屬下卡爾維諾悉數就地處決,率兵投靠於我。共計有三十萬陸軍和三十五海軍。 現在,屬下手下所擁有的兵力,除了派去支援傑倫將軍征戰埃南羅的之外,還有七十五萬,特向傑倫將軍請示,屬下下一步的動向。 馬尼羅 聖歷2109年8月29日 「想不到事情竟然是如此結局!馬尼羅這個傢伙,這樣大的事情都可以寫得平淡如水,一點激情都沒有,也真夠『難為』他的了!」傑倫又是欣喜又禁不住歎氣連連。 那士兵倒也乖巧,趁機問道:「傑倫將軍,有什麼命令需要屬下去執行的嗎?」 「馬上以我的名義,各向阿爾斯山總部和星狂團長那邊發信一封,告知基歐人已經投降,我馬上率軍前去匯合諸事。」傑倫說道,「另外,也發信給馬尼羅團長,讓他駐守原地,整編基歐降兵,並監視海羅動向,預防他們生出變亂。」 「遵命,傑倫將軍。」那士兵得令告退。 「想不到曾經和我殺得難分難解的盧美爾卻落得如此下場,英勇如斯曾幾乎一箭射中我的卡爾維諾也不得善終。」想起往事,傑倫更是唏噓不已。 「嘿,馬尼羅這個蠢蛋,也不知道行了什麼狗屎運,不戰自勝。」傑倫故作歎息之狀,而實際上『前進軍』東征西討,聲名鵲起,世人皆有趨炎附勢之念頭,盧美爾屬下叛變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 聖歷2109年9月1日,埃南羅國都卡納亞。 埃南羅國王辛夷在大殿上踱來踱去,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忽然開口說道:「佛都,現在『前進軍』已向我國開來,情勢堪憂啊!」 「水來土掩,兵來將擋,王兄儘管放心,佛都自然有辦法對付。」佛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就連遐邇聞名的『兵聖』玻利亞也敗給了『前進軍』,這個心,朕實在不大敢放下去。」辛夷說道。 哎,王兄就是這樣,一點挫折都受不了,佛都心裡歎了一聲,口裡卻說:「王兄,我們埃南羅的士兵比普蘭斯的士兵不知道高出幾籌,而巴蒂元帥在戰略戰術方面的修養也決不會在玻利亞之下。佛都我的稟性相信你是最瞭解的,我說沒事,就一定不會有事。」 辛夷並非是一個好戰之士,更不想稱霸什麼天下,假如不是佛都,辛夷肯定是偏安一隅,「佛都啊!想當初魔武只率領了幾千個黑暗鬥士,我軍就難以抵擋,不得不讓開一條路。而現在又多了很多其他的兵馬,如此大敵當前,朕心委實難安!」 「王兄心中也明白,當初我們只不過是戰略性的讓路,不然的話,魔武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必定被我們消滅掉。」佛都握了握拳頭,「況且,我們還有藍達雅魔法軍團的援軍。」 辛夷望了望一直默不作聲的巴蒂,問道:「那麼巴蒂元帥又有何見解呢?」 佛都王子的話大都不會錯吧,巴蒂已經把佛都的夢想當成了自己的夢想,「陛下,佛都王子說的一點也沒錯,我軍至少也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好!既然你們都信心十足,朕也就不再擔心了。」辛夷臉上的神色放鬆了不少。 「那麼,王兄,佛都就先此告退了。」佛都躬身後退。 「微臣也告退了!」巴蒂也隨之說道。 他們倆關係親密,口逕自然相同,即使有失敗的可能,又怎麼會告訴我呢?辛夷看了看巴蒂和佛都,眼睛裡又浮現出淡淡的憂愁,「好!一切事宜就由佛都負責了,不用再稟告我了。你們都下去好好準備怎樣對付『前進軍』,朕就在這裡等你們的好消息吧!」 ※※※ 片刻之後,佛都大殿。 佛都望著巴蒂,歎了一口氣:「王兄也不容易啊!要統籌大局,一個國家,這麼大一個攤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國王雖然不容易,但埃南羅最不容易的還是佛都王子你。」巴蒂說道。 「不是王兄幫我擋掉那一切俗務和干擾,我們辦起事情來可就不會這麼順暢了。」佛都哂然。 佛都王子永遠是那麼謙恭,把功績都歸到別人的身上,這也是成大事者的必備條件吧,巴蒂輕輕一笑,「佛都王子過謙了,如果不是你的勵精圖治、運籌帷幄,現在埃南羅是不是在國王的名下,恐怕還尚存疑問,而且,埃南羅有沒有像今天一樣大的影響力也是個問題啊。」 「哎,這些離我們的目標還很遙遠很遙遠!」佛都抬眼望向門口。 「屬下一定盡心盡力,協助佛都王子完成大業。」 「剛才要不是你的配合,恐怕還是很難令王兄放心呢!」 「於公於私,這都是屬下應該做的。」 佛都點了點頭,巴蒂就是巴蒂,永遠是那樣忠實可靠,而且一點兒也不居功。 「佛都王子,軍隊已經準備就緒,隨時可以迎戰了,不知道佛都王子還有什麼吩咐?」巴蒂問道。 「現如今,星狂、魔武正朝著我們進軍,傑倫也將緊隨其後。」佛都說道,「巴蒂元帥,我們埃南羅可是面臨著前所未有的考驗,這一次我們要是扛得住,天下就必然歸屬我們了,但要是扛不住的話,朗朗乾坤,恐怕我們再難有立足之地。」 印象之中的佛都王子,總是一副舉重若輕的樣子,從未顯得像現在一樣的凝重,巴蒂於是異常簡單地說道:「屬下明白。」 「巴蒂元帥聽令。」佛都突然變得很嚴肅,「現在我正式任命你為前敵總指揮,負責指揮與『前進軍』作戰,同時兼任第一兵團長,下轄兩個軍團,一共五十萬人。」 「屬下遵命!」巴蒂站得筆直,行了一個軍禮。平時他可以跟佛都像朋友一樣交談,但關係到軍機大事,可絲毫也兒戲不得。 「另外,我將任命原第四軍團團長凱羅為第二兵團長,下轄兩個軍團五十萬人;巴羅為第三兵團長,下轄兩個軍團五十萬人;鐵諾為第四兵團長,下轄一個軍團二十五萬人;這些都屬於你的管教範圍之內,你對這些軍隊有直接的調配權利。」佛都接著說道。 「屬下遵命!」巴蒂再次行了軍禮。 「至於我自己則將親任中央兵團長,下轄王城近衛軍一個軍團,以及青年近衛軍兩個軍團,總共三個軍團七十五萬人,負責拱衛中央。」佛都又說道,「而普蘭斯的大王子可約和九王子提蘭在埃南羅陸續收集的普蘭斯殘兵加起來現在大概也有八十萬,由兩個王子共同統帥,這八十萬也由你來節制。」 「屬下遵命!」巴蒂再次莊嚴地行了一個軍禮。 「巴蒂,可有什麼意見?」 分配完畢,佛都的口氣緩了下來。 「凱羅和依維斯、西龍是同門師兄弟,上一次我們要他聯合出兵攻擊『前進軍』他已經不允許了,屬下擔心會不會出問題?」 「不管如何,凱羅都是純種的埃南羅人,相信不會有什麼問題。」佛都想了想,又說道,「但為了以防萬一,以後你大可探探他的口風。」 「遵命!另外,可約和提蘭當初剛剛逃亡到這裡來的時候,僅僅有十來萬,現在居然搜羅到八十多萬之數,實在是匪夷所思。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機詐?」巴蒂又擔心地說道。 「人數方面我已命人調查過了,相信出入不大,但是普蘭斯士兵懶惰成性,更兼現在剛剛戰敗,士氣低沉,戰鬥力可真難以保證。」 「屬下明白了。」巴蒂說道,「總之不能寄予他們過多的希望便是了。」 「沒錯。」佛都點了點頭,「另外,我已命人向藍達雅三大魔法軍團要求撥兵了,到時這些魔法兵團一來,也在你的管轄之下。該做什麼,你放手去做便是。」 「佛都王子,屬下責無旁貸,可是……」一向勇於承擔責任的巴蒂現在也感覺到沉甸甸的,佛都對他的信任令他感動不已,但他身上這副擔子可不輕鬆,幾乎整個埃南羅所有的軍隊都在他的掌管之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埃南羅的存亡興衰全看他的了。搞不好,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佛都打斷了巴蒂的話,一字一頓地說道:「整個埃南羅,我最信任的就只有你一個了!」 「屬下遵命!」巴蒂望了望佛都,重重地點了點頭。 佛都只是也向著巴蒂點了點頭,什麼話都沒有說。 「如果屬下貽誤戰機,定當一死以謝天下。」巴蒂補充道。 「要到了那樣的地步,我佛都恐怕也難有生存之機。」佛都帶著笑意。 巴蒂又行了一個軍禮,轉身邁出了佛都的大殿。已經不用再多說一句話了,巴蒂心中深深知道,從這裡走出去之後,他將不僅僅代表著自己,也代表著他敬愛的佛都王子。打敗『前進軍』載譽而歸或者一敗塗地引咎自殺,除此之外,他絕對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 阿爾斯山。 初秋時分,山上的樹木經過這幾個月來的培養,不但是茁壯成長,更由於阿爾斯四季如春的宜人氣候,而直到現在都蒼翠非常,不像別的許多地方一樣,秋天一到,樹葉便泛出黃色。 「傑倫來信,基歐已經投降!」西龍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就算現在不投降,以後也難免落進我們的手裡,風楊卻並沒有顯得多開心,「是嗎?」 自從接到請學關於依維斯快要動手術的書信之後,西龍沒有一天不開心的,並沒有注意到風楊語氣的淡漠,「『前進軍』再無後顧之憂,風楊,這下子我們可以一心向前了!」 「只是請學軍師卻沒有再送消息過來,不知道依維斯總統領現在怎樣了。」頓了頓,風楊說道。他始終還是最關心依維斯的生死,其他軍隊勝利與否,對比起這件事情來,顯得無足輕重。而請學雖然離開「前進軍」日久,風楊卻還是依照舊習慣,稱呼其為軍師。 「是啊!」西龍歎了一口氣,「自從上次那封信之後,便杳無音訊,不知道是否又有了變故?」 「請學軍師辦事素來謹慎,就算有變故,也肯定會通知我們的。」 「所以這就更加奇怪了。」 「沒錯。」風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不管如何,現在我們要抓緊辦好其它事情,現在軍隊情況如何?」西龍說道。 「普蘭斯投降之後,一些殘兵敗將也來投靠我們,已被我編進了『前進軍』之中,再加上我們又招收了一些士兵,現在阿爾斯山附近已囤積有士兵大約225萬人了。」風楊說道。 「不會吧?居然有這麼多!」西龍瞪大了眼睛,說道。他這段時間一門心思關注著依維斯的生死還有星狂、魔武、傑倫進軍的狀況,其它事務幾乎一概由風楊負責,現在一聽,當然免不了大吃一驚。 「是的,西龍大人。現在我們『前進軍』聲勢可是浩大異常,雖然不是國家,但整個世界的國家卻都在散佈著『前進軍』禍害論了,意思大概是照這樣發展下去,天下一定是『前進軍』的了,所以他們大家要聯合起來,對付我們呢!」風楊對西龍的大驚小怪並沒有表示出絲毫的驚訝,徐徐說道。 「聯合對付我們?哈哈!自我記事起,就沒有見過幾個國家聯合起來對付一個國家而成功的事例。」風楊的語氣並沒有任何幽默之處,但在西龍聽來卻別有一番意味,這使他不禁裂開了嘴巴,笑著說道。 「無論如何,這些事情雖小,但卻不可不防!」風楊繃緊了臉,顯得異常嚴肅。 「是的。」西龍知道像風楊這樣的人,把每一件可能阻礙到發展的事情都考慮得非常清楚,叫他不去留意是絕不可能的,索性也不再多說,只是贊同。 「我準備聘請一些舞文弄墨之人,讓他們在各國報刊上對『前進軍』大肆讚揚,糾正大家的錯誤看法。」 「用不用這麼誇張啊?」西龍雖然心中已有所準備,卻還是忍不住驚奇不已。 「西龍大人,『前進軍』本來是英勇之師,正義之師,現在給人抹了黑,自然是要修正的。況且對方也正在僱傭那些這樣的人,我們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哈哈,是誰說百無一用是書生的?我看他們禍國殃民倒是挺在行的。」西龍大笑道。 「確實如此,也怪不得東方一個國家的秦始皇要焚書坑儒了。」風楊笑了一笑。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西龍想了想,「如果焚書坑儒有用的話,秦朝也不用那麼快就給人滅亡了。」 西龍大人考慮事情雖然經常會有出奇的想法,但是,畢竟失之嚴謹,風楊說道:「西龍大人,那可是有多方面原因的。」 風楊就是如此,事事都愛較真,真不知道應該說是他的優點好呢還是說這是他的缺點好呢!西龍微笑著打斷了風楊的話,「我知道,我知道。我們怎麼扯到這上面去了?」 「說回正題!我覺得僱傭文人是必行的。」風楊說道。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何必呢?」西龍有點不以為然。 「西龍大人,話是這麼說,但如果我們真的忽視了輿論的力量,總有一天我們會因此而吃大虧的,到那個時候,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據我所知,佛都他們就已經開展了這方面的行動了,我們可是遠遠落在後頭了!」 「好,那就吩咐通信營的白木把這些事情給辦辦吧!」西龍心知風楊一旦認準了一個目標,便會堅持不懈,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壞事,何苦糾纏不休?便應允道。 「好的。」風楊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們現在有這麼多兵馬,供養上得去嗎?」西龍轉移話題道。 「當然了,西龍大人,供養絕無問題。一方面我們攻下了普蘭斯,得到了大量物品;一方面海羅人又進貢了不少東西;另外那蘭羅大叔更是功不可沒,他的農業研究院又上軌道了,蒸蒸日上。現在,1000萬兵馬之內,我們的供養都是游刃有餘的。」風楊說道。 「這麼厲害?」西龍再一次目瞪口呆,「風楊,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風楊淡淡地說道,那神態讓人覺得這發生的一切都根本不關他的事。 「那麼,下一步我們就該派兵去幫助星狂他們攻打埃南羅了。」 「西龍大人,為什麼我們不發出命令讓星狂他們再等等,等到依維斯總統領有了消息之後,再做打算呢?」風楊說道。 「風楊,我也不想攻打埃南羅,生靈塗炭的慘況我見得不比你少,戰爭始終是害人的東西。而且,我也知道你是埃南羅人,不管怎樣,對埃南羅總有一種故土之情。但是,我們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西龍沉聲說道。 「作為一個軍人,我的天職是服從命令,西龍大人有什麼命令,儘管吩咐吧!」 「風楊,依維斯、還有我向來都當你是朋友般看待,以後你也不用叫我什麼西龍大人了,就直接稱呼我為西龍,這樣親切點。」西龍笑著說道,「老是大人大人的,把我都給叫老了。」 風楊立正並敬禮道:「好,西龍大人。」 「你看看,又來了。」西龍又笑了笑。 出生在武將世家,風楊早就耳濡目染了做屬下切不可以輕易跟上司稱兄道弟這一套理論。心想,哎,可是西龍不同啊!風楊於是笑了笑,「一時不習慣,西龍。」 「風楊,我準備讓你率兵75萬支援星狂他們攻打埃南羅,另外150萬留在這裡守衛「永久中立之地」以及普蘭斯全土,你意下如何?」 「很好,明天我便可以出發了。」 西龍十分滿意地看了看風楊,說道:「如此甚好。」 翌日,在經過一段訓話之後,風楊率領著75萬大軍浩浩蕩蕩地開往埃南羅。
***************************************************************************** 第三章黑暗鬥士與「前進軍」 青華的「幻嵐」部隊駐紮區。 達修、羅素、請學、修羅四個人剛剛飛入「幻嵐」部隊駐紮區,從半空中望下去,陣營井然有序,錯落有致,雖然氣勢並不龐大,卻自是透露出一股子懾人的殺氣。 「尊師成立的這支『幻嵐』部隊可真是非同小可。」羅素對達修說道。 達修也沒有為他的師父表示謙讓,「這也是我師父花費半生精力,苦心經營才有的啊!」 「你們是誰?站住!」正在這個時候,周圍的樹林閃出幾個戎裝筆挺的士兵,齊刷刷地亮出武器,將他們團團圍住。 「青華師父派我來的,我是達修。」達修說著舉了舉青華給的兵符,「快帶我們去見你們的長官。」 「遵命!」那幾個士兵一見到兵符,立刻收回武器,立正並敬禮。 「幾位大駕光臨,末將未能遠迎,實在是失敬得很。」一個軍官打扮的人說道。 「不用客套,我叫達修,這位叫羅素,這兩位是我的徒弟請學和修羅。」達修一一介紹道。 那軍官不卑不亢地一一點頭示意道:「末將烏江,見過各位。」 「剛才我們一進入這裡,便被士兵發覺了,看來,你幹得還不賴。」達修看了看烏江。 「末將只是在這裡臨時監管軍隊罷了,做的事情遠遠不夠!」烏江躬身答道。 「那你也知道今天我們是來幹什麼的吧?」達修問道。 「青華總統帥曾經對我說過,如果有一天我見了帶兵符來的人,就直接把軍隊交給他。」那軍官答道。 達修等幾個人環視了一下烏江的住處,只見牆上掛著幾幅詳細的軍用地圖,一把弓、另外還有一柄刀,刀鞘漆黑。除此之外,別無長物,足見烏江生活之簡樸。 「好!咱們開門見山吧!」達修說道,「先介紹一下『幻嵐部隊』的基本情況。」 「是,長官。」烏江不卑不亢,「現在『幻嵐』部隊分為四個師團,每個師團人數為一萬。在戰時,其中第三師團便主要負責運輸物品,其它三個在前線衝擊。而在平時,這個師團也要參加正常的軍事訓練,以備不時之需。」 「我們的分佈區域就在這裡方圓大約二十里之內。在這個區域之中,第一軍團主要分佈在東邊,第二軍團在西邊,第三軍團在南邊,第四軍團在北面。」烏江說著手指在畫滿紅線的軍用地圖上指指點點。 「青華果然是青華,就連手下一個小小的將領也有如此本事。」羅素不禁在心裡暗自讚道。 「目前為止,共有戰馬四萬餘匹,每一匹馬依照其承載能力,配備戰馬重甲或者戰馬輕甲。基本做到每個士兵都有馬騎,而且,士兵們在馬上作戰的能力和在平地的作戰能力都是一樣的優良。」 「至於糧草方面,這裡共囤積糧食一萬兩千噸,要是以每人一天用糧食兩斤計算的話,差不多可以用上10個月。而草料,則有兩萬噸。 「另外,裝備方面無論放在大陸的那一個地方都必定屬於領先地位,每個士兵都備有戰士重甲、戰士輕甲各一套。特別要說明的是,我們的甲冑也是自己作坊製造出來的,特點是耐用、重量輕,戰士重甲只和外面的戰士輕甲一樣重,抵抗能力、韌度卻又高出不少。至於戰士輕甲,不僅是輕,抵抗能力、韌度都基本能和別的地方的戰士重甲持平。 另外,運輸部隊還裝有特別飛馬,這是由青華總統帥專門培育出來的新品種,他們都生有翅膀,下地比千里馬跑得更快,飛在天上比蒼鷹更高!所以我們的運輸能力已經相當於神話級。」 「哦,還有武器,士兵們全都至少配備兩種武器,比如刀和長矛或者劍和長矛,總之一長一短,場合不同,取材也不同。」 「資金方面完全不用擔心,大約存有……」說到這裡,烏江故意停頓了一下。 眾人聽完烏江的介紹後,不僅嘖嘖稱讚。當烏江提到提到資金的時候,又都目不轉睛地看著烏江,各自在心裡想像著這個數字。 「三十萬鑽石幣!」烏江接著說道。 修羅對這些瑣碎而枯燥的東西本來不大關心,但此刻卻是驚詫不已,「三十萬鑽石幣?四萬個士兵用三十萬鑽石幣?那要用上幾輩子啊?」 請學倒是一點都不驚訝,比這個數目更大的他以前在「前進軍」做軍師的時候已經見得多了,「修羅,打仗的時候,花錢的地方可不僅僅用在吃飯上哦!」 修羅看著請學,「武器、裝備什麼都有了,除了吃飯還能用在哪裡啊?」 這個師弟潛心武學,對行軍打仗之事可真是一竅不通呢,請學笑了笑,「上了戰場,很多東西都要不停地更新啊!比如盔甲會破爛,武器會受損,修羅,那就需要錢了。該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對於一支軍隊來說,再多的錢也是不夠的。」 「特別飛馬的草料也是秘密從西部大陸採購的珍貴原料,加工而成的,異常複雜,而且昂貴!」烏江插言道。 修羅點了點頭,也不再辯駁。 「各位長官,該說的屬下大概也都說了。」最後,烏江說道,「自從任此職以來,屬下一直戰戰兢兢,深怕辜負青華總統帥的期望。而屬下才幹有限,本來就不甚勝任,現在,我終於可以卸下這個重任了,實在是如釋重負啊!」 「辛苦你了。」達修、羅素齊聲說道,他們心中自然也是深知烏江所承受的壓力,因為他們自己一接到青華的命令也感到了沉重的壓力。 「根據烏江介紹的情況,既然『幻嵐』部隊分為四個師團,我準備這樣分配,大家看好不好。」達修說道,「第一師團由我和修羅監管;第二師團暫時由請學監管,以後有更合適的人選再將兵權轉交;第三師團,也就是運輸部隊,由烏江暫時監管;第四師團就請羅素監管。分別守護在『永久之謎』四方。」 「如此甚好,我沒意見。」羅素率先表態。 修羅鞠了一躬,「師父,我也沒意見。」 「末將聽令。」烏江答道。 「師父,我倒有個建議。」請學說道。 「說!」達修望了請學一眼。 「現在青華太師父正在閉關,依維斯和璐娜也還在沉睡之中,他們那邊僅僅有天行前輩、楊秋前輩和莫問幾個人在照看,是不是少了點?」 ※※※ 聖歷2109年9月2日,魔武、星狂聯合兵營。 維拉和菲雅克像往常一樣在星狂的帳裡坐著,坐累了又站起來伸伸胳膊,踢踢腳。星狂則是呵欠連連,平淡無奇的行軍讓他厭倦不已。 「星狂團長,士兵們個個都在反映整晚都失眠,睡不著。」維拉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樣,一拍額頭,稟告道。 「失眠?格老子,好好的失什麼眠?我每天都不知道睡得多甜美。」星狂詫異不休,「真是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別怪!」 「星狂團長,有句話屬下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在我面前你還扮什麼矜持,說!」 「士兵們說他們失眠是因為……」說到這裡,維拉又停頓了。 「維拉,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星狂沉著臉,「我星狂最討厭的就是那些說一截留一截的人。」 「星狂團長,士兵們說他們失眠是因為魔武大人和他的黑暗鬥士。」維拉邊說邊打量著星狂。 「這又是為了什麼?」星狂皺了皺眉頭,事情一關係到魔武,對他來說就複雜了。 「星狂團長,你想想,黑暗鬥士渾身都散發著涼氣,那股涼氣能讓人即使是在大熱天仍然感覺到透骨的冰冷,士兵們能不怕嗎?白天碰到,哦,別說碰到,就是想到都會不寒而慄了,況且是晚上跟這些人睡在差不多地方。星狂團長,你說,士兵們能不心驚膽顫嗎?能不失眠嗎?」 星狂臉色陰晴不定,想了想,說道:「我就不相信,大家以前在戰場上天天睡死人堆中都不害怕,現在跟一小撮大活人一起居然害怕了?」 「難說啊,星狂團長,活人比死人可怕多了。想想魔武大人就知道了。」維拉意味深長地說道。 「這事我得先想個法子。」星狂一聽到維拉說魔武,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對士兵們的處境立刻便有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屬下替各位弟兄多謝星狂團長了。」維拉沒有忘記向星狂灌迷魂湯。 「謝什麼謝,我他媽的一想起要去見他頭皮就發麻,舌頭就打結,這件事情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星狂團長這種捨生取義的大無畏精神,令屬下敬佩之情滔滔不絕。」維拉不失時機地吹捧道。 星狂立馬破口大罵道:「不絕個鳥,你們這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弄不好我就要此恨什麼絕什麼期了。」 「此恨綿綿無絕期,星狂團長。」一直默默無言的菲雅克補充道。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當我一點知識都沒有啊!畫蛇添足,多此一舉!」星狂冷冷地說道。 「對,對,星狂團長連畫蛇添足這麼高難度的成語都知道,那能不知道此恨綿綿無絕期呢?菲雅克,這就是你的不是了。」維拉乾笑了兩聲。 「是,是,其實我也只不過是替星狂團長說出來而已,沒別的意思。」菲雅克唯唯諾諾。 「那你們倆有什麼辦法可以讓魔武大人率軍撤離這裡?」星狂問道。 「我相信一向計謀過人的維拉團長一定有好辦法!」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對於菲雅克來說已經是駕輕就熟的了。 「我暫時還沒想到呢!而且,說到運籌帷幄誰能及得上星狂團長呢!」維拉說著暗罵了一聲:媽的!菲雅克這個混蛋,又把我擺上檯面了。 「飯桶,兩個飯桶!打仗說讓星狂團長想,連這種事情也要讓星狂團長想,老子前世欠你們啊?」星狂罵道,「吃飯和泡妞又不見你們會讓老子代替。」 「星狂團長視世間女子如俗物耳,那會在意呢!只有我這種胸無大志的人才會耽於玩樂。」菲雅克說道。 「我就不能談談情說說愛了?什麼鳥話?」星狂怒道。 「是啊,是啊,菲雅克真是個王八蛋。」這樣的境況,維拉又怎麼會忘記煽風點火呢? 「別扯遠了,快想辦法!」星狂說道。 「星狂團長,屬下認為不妨跟魔武大人直說。」維拉說道。 「怎麼個直說法?」星狂望了望維拉,心想:難道這小子轉性了,居然能想出個辦法來? 「就跟魔武大人說『前進軍』士兵們跟他的黑暗鬥士相處會不適應,求他領兵撤離這裡,否則我軍戰鬥力跟士氣都會受到嚴重的削弱,相信魔武大人會體諒我們的苦衷的。」維拉直了直身體。 「你說的這麼頭頭是道,就由你去跟魔武大人說吧。」星狂說道。 「星狂團長饒命!」維拉嚇得幾乎趴下。 星狂怒道:「媽的,這種餿主意你也敢出,你的命值錢,我的命就不值錢了?」 「星狂團長,我錯了。」維拉說道,「我肚子疼,要上茅廁。」 「去吧!一有事情就說要上廁所。」星狂說道,「菲雅克,你呢?有什麼想法?」 「星狂團長,我帳篷裡那個妾侍身體不好,我已經出來這麼久了,現在該回去看看。」菲雅克說著便走了出去。 「我怎麼會有你們這樣的部下?」星狂頓了頓足,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菲雅克現在跟他的部下也一般無異了。 維拉和菲雅克走了之後,星狂在大帳裡徘徊了一會之後,終於打定了主意:去!一來和黑暗鬥士兵團分開的確會少去很多壓力;二來把魔武軍隊放在後面,可以起到麻痺皮爾瓦拉的雷克納的作用,必要時立刻調動他們揮軍向前,這可是一路奇兵呢! ※※※ 「格裡高爾老兄,你在這兒溜躂啊!」隔著老大遠,星狂就熱情洋溢地對格裡高爾打招呼道。 「是啊,星狂團長,你也來這裡逛啊?」格裡高爾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這周圍的景色可真漂亮哦!風景秀麗宜人,格裡高爾老兄格調可真是太高了!」星狂說道。 「哦。」格裡高爾冷若冰霜,心想:這個混蛋一定是有事情要求自己,不然才不會這麼好聲好氣,不過,他不先說是什麼事情,我才不會提起。 「呵呵。」星狂乾笑了幾聲,「我是想來求見魔武大人的。」 「我們黑暗鬥士王就在那帳篷裡面。」格裡高爾用手朝帳篷指了指。 「我是想勞煩格裡高爾老兄通報一下。」星狂賠著笑臉,心裡卻想:我星狂一世英雄,卻要來求這種人,窩囊透了。要不是害怕進去之後,剛好碰到魔武大人心情不好,讓他怪罪,我才不會這麼做。 星狂朝格裡高爾懷裡塞了一大把鑽石幣,邊說道:「格裡高爾老兄,幫個忙嘛!」 「既然如此,我就勉為其難吧!」格裡高爾說著笑嘻嘻地領著星狂走向魔武的帳篷。 片刻之後,格裡高爾便將星狂帶了進去。 「魔武大人。」星狂耷拉著腦袋。 「哦,什麼事?」魔武打了一個呵欠。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屬下想我們的軍隊這麼龐大,是否應該把戰線拉長一點,這樣才會顯得比較有層次感。」可憐的星狂在別人面前威風八面,但是一到魔武的面前就半點脾氣都沒咯! 「層次感?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 「屬下是想魔武大人的黑暗鬥士攻勢凌厲,速度飛快,和我的那些部下擱在一起,反倒影響了速度。而且,兩支軍隊分開也可以形成首尾互連之勢,便於作戰。」星狂說道。 「倒也可以,上次和玻利亞作戰就是如此。」魔武沉吟道。 「因此,屬下覺得這次還是讓屬下領軍在前方作為前鋒,魔武大人你在後方壓陣。」 「你在普蘭斯的戰績過於一般,要不是我們及時趕到的話,恐怕你早就全軍覆沒了。現在還想衝到前面去?」 「魔武大人你那是重點部隊,重點部隊自然是押後的了,再加上殺雞焉用牛刀,還是讓我先吧!」星狂臉色一紅,「而且,從戰略上考慮,魔武大人你的軍隊押後的話,就可以隨時支援我了。而我的軍隊要是押後的話,卻顯得底氣不足,萬一我們被敵軍從後方偷襲了,魔武大人你的軍隊又在前面被拖住,那星狂我可就小命不報了。」 星狂可謂是狡辯,因為別人既然可以偷襲星狂,也就可以偷襲魔武了,到時雙管齊下,結果還是跟星狂說的一模一樣。 「不錯!黑暗鬥士王,我們的黑暗鬥士地位尊貴,是該留在後方,黑暗鬥士王你更是至高無上,也不能輕上前線。」格裡高爾說道。 「是啊!是啊!」星狂感激地望了望格裡高爾,心中想:錢還是沒有白給。 「算了,無所謂,就這樣吧!」魔武心中雖然不是很滿意,但也懶得爭辯。 「多謝魔武大人。」星狂鞠了一躬。 就這樣,星狂所率領的「前進軍」和魔武手下的黑暗鬥士拉開了一段距離,星狂在前,魔武在後,繼續向著皮爾瓦拉城方向前進。 ※※※ 皮爾瓦拉。 上一次,魔武率領著黑暗鬥士從這裡路過的時候,雷克納風聞是佛都故意放行,避其鋒芒,他自然也是一點都沒有猶豫,立刻命令軍隊撤離皮爾瓦拉。對於這個命令,他是這樣向他的親信解釋的:「就連鼎鼎大名的佛都都撤了,我們還不撤,那不啻於是自找苦吃。」加上魔武當時也是報仇心切,根本就沒理會其他事情,所以,雷克納的軍隊也並沒有和魔武軍隊發生任何衝突。 而自從上次和巴蒂聯軍大敗給依維斯之後,回到這裡之後,雷克納又開始勵精圖治,蓄精養銳。而且,由於有了前兩次失敗的經驗,他現在更加知道,怎麼樣去組織軍隊,應該朝那個方向去發展。也正因為如此,現在軍隊陣容日見整齊,士氣也空前高漲。 通過這一段時間的招兵買馬,雷克納的軍隊又已經有了50萬之數。這些士兵大多是些亡命的盜賊之徒,另外還有一些因為糧食歉收而不能維持生活的農民也來投靠他,為他賣命。不過,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再老實的農民一旦投靠了這樣的軍隊,也難免改變了本來的面目,因此,依然用老眼光來看這些人,說他們是農民已經有點牽強了。 當然,不管怎樣擴充,雷克納軍隊的核心還是當初在馬拉昂和星狂對陣時突圍而出的那兩百多個士兵。甚至,雷克納曾經私下裡這樣說過:「不管遇到什麼情況,即使是全軍覆沒,只要我這兩百多個久經戰火考驗的士兵還在,我就一定有機會重新來過。」 雷克納之看重那兩百多個盜賊,由此可見一斑。但是,雷克納也知道,重用這些人本身是無可非議的,只不過,要是過分依賴他們的話也會適得其反。因為,盜賊就是盜賊,雖然他們都對雷克納忠心耿耿,可以為他上刀山下火海而無半點怨言,但在紀律方面卻是比較散漫,而且弄不好也會居功自傲,虐待手下的人,導致軍心渙散。對於這些,雷克納自然有充分的估計,並制定了適當的限制,超過了這種底線的話,無論是誰,都必定受到應有的懲罰,一點也不留情。 曾經就有三個當年和雷克納衝鋒陷陣的盜賊,由於前一晚一起去喝酒嫖娼,而缺席了軍事訓練,而被雷克納命令士兵每人各打軍杖三百。後來,其中兩個屁股被打得蜜蜂窩一樣,另一個打到二百軍杖的時候,已經一命嗚呼。打完之後,雷克納下令厚葬被打死的那個,又扶起那兩個還活著的盜賊,滿眼熱淚地說了一句話:「軍法難容。」那兩個盜賊居然一點也沒有懷恨之情,反倒跪在地上磕頭連連,大呼對不起雷克納。在場的士兵無不感情洶湧,大受感動,雷克納如此公私分明,情義並兼,他們除了在訓練場上努力訓練,在戰場上奮力作戰之外,還有什麼話說呢? 此刻,有兩個當年曾參與馬拉昂一役的盜賊正結伴從外面走來,要找他們的統帥雷克納報告近日事宜。這兩個人分別是負責通信營的敘拉和負責軍隊日常管理訓練的切特,也正是雷克納最倚重的兩個人,因為他們都頗具才幹,而不像其他盜賊一樣有勇無謀。 「切特,我們軍隊現在的訓練狀況還可以吧?」敘拉若有所思。 「還好!士兵們比以前有了一定的進步,訓練效果也不錯啊!」切特如實說道。 「那就好了,這一次要派大用場呢!」 「大用場?要開戰了?最近是不是有什麼消息?」切特打量了敘拉一眼。 「嘿嘿,佛都那邊正在調兵遣將呢!而且這次被任命為前敵總指揮的可是巴蒂啊!你說還能有什麼消息呢?」敘拉故弄玄虛。 「埃南羅要和誰開戰?媽的,我怎麼一點都不知情?」 「別忘了我是通信營的頭兒。」敘拉笑了笑,「你整天忙於訓練士兵,哪有空去理會這些。」 「別顧左右而言它了,你還沒告訴我埃南羅要和誰開戰呢!」 「除了死灰復燃的『前進軍』之外,還能和誰呢?」 「瞧我這榆木腦袋。」切特說著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剛才我差點以為埃南羅人要和我們開戰呢!」 「你這樣想也沒什麼大錯,其實如果不是有『前進軍』的話,埃南羅人見我們日漸興旺,勢力越見其大,怕早就要置我們於死地了!」 「我就是這樣想的!因此,『前進軍』也好,埃南羅也好,遲早我們都要面對他們哩!」 「知道嗎?這一次我們要面對的還是我們的死敵星狂呢!」敘拉咬了咬牙。 「正好為死去的千千萬萬弟兄報仇雪恨!」切特凶神惡煞般。 「到了!」敘拉望了望雷克納大殿的門,邁了進去,邊說道。 「佛都的信,你們看看怎樣?」敘拉和切特一進去,雷克納就抬起頭對他們揚了揚自己手中的信件,算是打了一個招呼。 「佛都真是精明啊!」敘拉接過信,並率先看完了信,一邊遞給切特,一邊說道,「利用我們來對付星狂,自己在一旁坐山觀虎鬥,還說什麼要無限量支持我們。這個王八羔子,生來就會算計人。」 「佛都精明自不必說,但當初要不是他,恐怕我們這些兄弟都還在四處晃蕩,不知所終。兩位還有什麼看法呢?」雷克納問道。 「除了迎戰我們還能有什麼辦法?屬下認為,我們與星狂不共戴天,我們的大仇早晚有一天要報的,既然如此遲報不如早報。」切特率先說道。 「那是肯定的,按理來說,佛都沒理由坐視不理我們的死活,因為一旦我們被突破,埃南羅就將面對著『前進軍』。而且,無論佛都支持我們與否,我們都只有一條路可走。」雷克納目露凶光,「那就是跟這個星狂決一生死!」 「哼!上次要不是他命好,早就給統帥你殺掉了!」敘拉說道,「不過這次他們來勢洶洶,無論兵力和士兵的單兵作戰能力都在我軍之上,這仗……可難打得緊。」 切特自然也是附和,「連普蘭斯的玻利亞都給星狂收拾掉了,這小子機詐得很,不可不防。」 「此言差矣,普蘭斯士兵的戰鬥能力之差可是世界聞名的。玻利亞只是生錯了地方,要是他歸順在我們手下,區區一個星狂又怎能是他的對手?」一聽切特這麼說,剛才還一副悲觀論調得敘拉卻反而說道,「而且,星狂之所以能戰勝玻利亞,主要還是因為他背後那個魔武和黑暗鬥士,不然的話,怕也給玻利亞滅掉了。」 「言之有理。」雷克納點了點頭,「畢竟是通信營的,消息十分靈通,也分析得在情在理。」 「這麼多消息經過了我的頭腦,再笨的人也可以猜出個大概,屬下實在不敢居功。」敘拉絲毫也沒有得意的表現。 「至於切特你雖然是負責訓練士兵,但對通信營的消息可也要涉獵涉獵啊!」雷克納語重心長。 「屬下知道了。」切特面有愧色。 「星狂雖然驍勇善戰,而且詭計多端,但是上次我們突圍的事實就可以看出他的作戰計劃也並不周密。而我最擔憂的,卻反而是他背後的拿權黑暗鬥士啊!那樣的力量,不像是人力所可以對抗的啊!」雷克納說著,歎了一口氣。 黑暗鬥士?幾乎忘記向雷克納大帥告知這件事情呢,敘拉趕緊說道:「大帥,根據最新消息,星狂已經與魔武分兵而行了。」 「啊?」 雷克納先是一愣,繼而拍了拍大腿,喜上眉梢, 「好,太好了!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但是他卻不知道一場劫難正在前頭等著他呢。 「三軍待命,只等大帥一聲令下!」切特立正敬禮,一副壯志將酬的樣子。 「嗯!」雷克納讚許地點了點頭。 ※※※ 在雷克納自顧陶醉在豪情壯志中的時候,傑倫卻正在被一些瑣碎小事煩惱著呢。 「報告傑倫將軍。」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走進來說道。 「什麼事?」傑倫問道。 「昨晚有三個士兵外出徹夜不歸。」 傑倫皺了皺眉頭,「軍隊就停這麼一小會,居然還有士兵外出不歸?打仗又不見他們這麼拚命,你是怎麼管教你的部下的?」 「屬下管教不嚴,請傑倫將軍治罪。」軍官略顯尷尬。 「算了,這也很正常,都是年輕人嘛!」傑倫口中說著,心裡同時想道:當初父親還在世時,我在基歐也是天天出去花天酒地的,實在沒什麼。 「但他們今天早上回來了。」 「回來?他們當然是要回來的,不然他們還能去哪裡?」 「他們是回來了,不過……」那軍官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你想處置他們就隨便處置,這樣的小事,就不用請示我了。」 「傑倫將軍,他們是被附近的村民抓回來的。」軍官鼓起勇氣。 「什麼?居然是被抓了回來?」傑倫氣直往上冒,「簡直丟盡了我的臉。」 「村民們說他們擅闖民宅,意圖強姦未遂。」軍官邊說腳步邊往後移。 「哈,可真是風流成性呢!」傑倫冷笑不已。 「傑倫將軍,那到底應該如何處置呢?」 「全部軍法處置,砍了。」傑倫臉色一沉。 「現在軍隊正在用人之際,請傑倫將軍手下留情,略施薄懲也就算了。」軍官求情道。 「你還記得上一次我們的士兵去搶農民東西的事嗎?」 「記得,屬下自然記得,上一次傑倫將軍只是好言勸慰農民們,並沒有對違法士兵多加懲罰。」 「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屬下不知道,只是屬下心想,既然上次傑倫將軍可以放過那幫搶劫的士兵,這次應該也可以放過這兩個人。」 「糊塗,真不知道你這官怎麼當的,上次那些士兵沒有被抓,這次他們倆被抓了,要是傳了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我們軍隊的顏面何存?」 「屬下還是不明白,除了被抓之外,不是都一樣嗎?」 「作為身經百戰的軍人,居然被普通人民抓住了,你是該死不該死?」 呵呵,原來如此,強姦個把民女倒不算什麼,只是被抓就太傷傑倫的面子了。那軍官總算知道傑倫的意思了。 「屬下明白了,屬下這就把事情給辦了。」軍官說著便要轉身離去。 「等等,你知道怎麼辦了嗎?」 「把他們砍了啊!」 「砍了之後呢?」 「向村民道歉,隆重道歉。」 「道歉?你還是沒弄明白。」 「那傑倫將軍的意思是?」 「道歉豈非是承認這事情是我們士兵干的?」 「啊?」軍官越發不明白了,這事情本來就是他的士兵們幹的,這哪裡還有什麼疑問? 「你再想想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村民們保密?」傑倫說道。 「殺人滅口。」軍官臉上馬上充滿了殺氣,肅然道。 「下策,比道歉好一點點而已,再想想。」傑倫循循善誘。 「想不出來了,請傑倫將軍指點迷津。」軍官把腦袋搔了好一會,無計可施 「哎!」傑倫歎了一口氣,「那幾個士兵是假冒的。」 「屬下明白了!」軍官恍然大悟。 軍官出去之後,立刻宣佈將那兩個士兵斬首示眾,並且對村民說這兩個人不是他們軍隊中的人,而是偽裝到處行騙的,讓他們以後要多加注意,不要給那些二流子輕易得逞。村民們千恩萬謝而去,對「前進軍」為他們主持公道的事情十分滿意,並到處宣揚。只不過,軍隊裡的士兵看著那兩個被梟首的頭顱,卻有了類似以下的話。「這兩個人怎麼那麼眼熟。」「我記得我以前還跟他們並肩作戰過呢!怎麼他們不是我們軍隊中的人嗎?」「我前天還跟其中一個去玩呢!」等等。 ※※※ 35分鐘之後,一個侍衛走進來說道:「傑倫將軍,素特維求見。」 「素特維?到底是誰來的?」傑倫問道。 「馬尼羅團長派他帶兵過來支援我們的啊!」侍衛說道,「傑倫將軍,你不知道?」 「啊!我真是忙糊塗了。」傑倫笑著拍了拍腦袋,「快快有請!」 「遵命。」侍衛應聲而下。 片刻之後,侍衛帶著一個樣子粗豪,身高足足有六尺的大漢進來,看起來威風凜凜,傑倫在他面前倒好像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子一樣。 「末將素特維參見傑倫將軍!」素特維行禮道。 「免禮。」傑倫點點頭,又說道,「馬尼羅現在還好吧?」 「馬尼羅團長甚好,就是十分掛念傑倫將軍,臨走時他還牽著末將的手,讓末將千萬把他這一番心意轉告呢!」 馬尼羅怎麼可能會像素特維說的那樣做呢?還牽著手呢,這素特維也太誇張了點,傑倫沉吟道:「你帶來的軍隊現在哪裡?」 「離這裡大約五里之處。」素特維躬身答道。 「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沒人向我匯報?」傑倫橫了自己的侍衛一眼。 「傑倫將軍,屬下以為你跟馬尼羅團長通過信,事先已經知道了。」那侍衛答道。 「類似的事情我絕對不希望有第二次!」傑倫冷冷地說道。 「是,屬下以後再也不敢擅作主張了。」那侍衛低著頭認錯,羞慚萬分。 當著我的面叱罵自己的侍衛,看來是要給我下馬威呢!素特維打了打圓場,「想必是這位兄弟看到傑倫將軍你日理萬機,所以這等小事就不事先通報,傑倫將軍就不要責怪他了。」 「幾十萬個士兵,還是小事?」傑倫盯了盯素特維,「我不管馬尼羅是怎樣教導你的,到了我這裡,無論什麼事情可都馬虎不得!」 「屬下錯了。」素特維這才發覺傑倫的厲害之處,立刻朗聲認錯。 「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且行且停,就是在等你的到來。」傑倫放低語調,「今天你終於來了,我心甚慰。」 「屬下明白。」素特維彎著身子。 「本來應該先為你接風洗塵的,不過,軍事緊急,你還是先去把軍隊帶到我這裡來。」傑倫說道,「我要好好地重新整頓一番。然後再為你們大家接風洗塵。」 「遵命,傑倫將軍。」素特維恭恭敬敬地說著便告退了。 「星狂團長那邊有什麼消息沒有?」素特維走後,傑倫看了看侍衛,問了一句。 「他已經快到皮爾瓦拉了。」那侍衛說道。 「皮爾瓦拉,雷克納,星狂。嘿嘿,一場好戲又要上演了!」傑倫笑了笑,「不知道我們是否趕得上去看呢?」 「傑倫將軍,我們雖然比星狂團長早出發,但卻是從海羅那邊來的,而且一路行軍速度又比較緩慢,估計至少也要比星狂團長遲七到八天才能到達。」那侍衛有板有眼地說道。 「我知道。」傑倫說道,「但從今天開始,和素特維那些軍隊會合之後,我們便要開始加快速度了。」 侍衛不出一聲。 「對了,總部阿爾斯山那邊有沒有消息?」 「暫時還沒有。」那侍衛答道。 傑倫點了點頭,默然良久,「一旦和素特維的軍隊會合之後,自己的軍隊總數大概就有75萬之多了,兵力可是越來越強了啊!」
***************************************************************************** 第四章大戰皮爾瓦拉(上+中) 在和平歲月裡,雷克納為了加大皮爾瓦拉城的戰略縱深,分別在後方的左邊和右邊,建了有兩座副城。左邊的叫沛水城,右邊的名為冰河城,與皮爾瓦拉城呈犄角之勢,互為守望。 在地理上,沛水城是唯一埃南羅通往皮爾瓦拉的唯一要道,因為在皮爾瓦拉後面全是群山環繞,再有就是崎嶇不平的羊腸小道,實在不適合大軍行進。 後來,雷克納在建沛水城的時候,考慮到將來可能需要埃南羅在關鍵的時候進兵救援,所以將埃南羅通往沛水城直到皮爾瓦拉的道路都修成可以供大軍行軍的平坦大道。 而冰河城則是雷克納的屯糧基地,如果雷克納願意的話,也可以在這裡修大路,讓埃南羅部隊可以暢通無阻的進入皮爾瓦拉。但是雷克納並沒有這麼做,救援的話,只要一條路就好了吧。 有鑒於「前進軍」軍勢浩大,惟有集中兵力,方可一戰。所以,雷克納決定把絕大部分軍隊抽調到皮爾瓦拉。在作戰準備會上,雷克納提出的理由是,兩城皆在後方,與巴蒂的軍團幾乎抬頭可見,一旦有事的話,只要稍微支撐個把小時,埃南羅軍隊就可以前來支援。因此,大可將冰河和沛水兩城的大部分兵力抽調回皮爾瓦拉,以圖固守。 事實證明,雷克納一開始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將希望寄托在自身難保,鞭長莫及的埃南羅軍隊。 戰爭一開始,就想自斷羽翼,不啻於是將勝利拱手相讓。難以想像,以雷克納之明,怎麼可能會犯這樣決策性的錯誤。難道,高高在上的在上位者的感覺已經腐化了他的智慧嗎? ※※※ 但是他這麼一做,可把一個人給樂壞了,「雷克納是不是被佛都給欺負傻了。這樣的蠢事都會做?這不是等於把這兩個城拱手送給我嗎?」 「團長,您就不擔心埃南羅人會出兵救援嗎?埃南羅人的前線總指揮可是巴蒂啊!」在這個時候,維拉可不敢再胡亂的拍馬應付。 「我去的話,巴蒂元帥就有可能會出兵救援。但是現在去的人……」說到這裡,星狂頓了一下,非常認真地思考起來,「魔武算是人嗎?不算吧?」 「雖然黑暗鬥士威名遠播,但是唇亡齒寒的道理,巴蒂不可能不知道吧。要是他不急代價前來救援的話,那黑暗鬥士豈不是要被拖在城下?不得不慮啊,團長。」維拉繼續說道。 「維拉不錯嘛!開始長腦子了。」星狂狠狠地誇了維拉一句,讓維拉開心得臉都紅了半邊,「要真是那樣的話,那我們就只有揮軍上前,充當『前進軍』的前鋒,為這場驚天動地的大戰提前揭幕了。」 話雖是豪言壯語,但是星狂的心裡其實並不是那麼踏實,畢竟他的對手可是比之玻利亞毫不遜色的「戰神」啊! 「讓魔武在最後關頭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後隊變成前鋒,不會是個作繭自縛的計策吧?」如今的星狂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星狂了。倘若是當年的星狂是絕對不會懷疑自己的。 ※※※ 沛水城,聖歷2109年9月4日,一直游弋在星狂軍隊背後的魔武,突然神出鬼沒般率軍來到這裡。 來到城下的魔武二話不說,只用手把令旗左右揮了揮,霎時之間,鑼鼓聲震天價響,軍號聲則高亢入雲,一群黑漆漆如移動木炭般的黑暗鬥士,一起發出驚天動地般的由魔武親自製定的口號:「為了依維斯總統領,衝啊!」 跟著就像狂風暴雨一般向城池撲去。 「怎麼辦?怎麼辦?」在如此懾人的陣勢之下,城上少得可憐的士兵竟大都嚇得臉色蒼白,手足酸麻。這樣的陣勢對他們來說,的確是前所未有。因此,他們心裡面除了害怕,還是害怕。 本來,作為盜賊,他們都是些亡命之徒,但他們卻又怎生經受得起黑暗鬥士的猛烈衝擊?一個個都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魔武對沛水城守軍展示了最大的蔑視,他甚至連射箭這個平常必經的攻城階段也省略了。命令士兵們從四面八方向城邊排山倒海般衝去,帶著一陣陣兵器碰撞聲和衣甲的摩擦聲,一大片一大片地爬上城牆,從半空看下去,就好像一群蒼蠅停在一隻白麵包上面一樣。 而城牆的盜賊們在經過象徵性的抵抗之後,紛紛舉手投降。 從開始攻城到把城攻下來,魔武軍隊總共僅僅用了1個小時15分鐘。 聖歷2109年9月5日,當雷克納在接到自己沛水城已被黑暗鬥士攻佔的消息之後,跌坐在地上,只說了一句話:「黑暗鬥士的確非同凡響,怪不得魔武如此囂張!」 如此一來,魔武軍隊就截住了埃南羅軍隊支援的路線,而埃南羅軍隊一碰到居高臨下堅守城池的魔武軍隊,便都畏縮不前,只在附近逡巡不已。對外則美其言說是:「起到牽制的作用。」 禍不單行的是,同一天,正當雷克納派去援救冰河城的軍隊即將全部進入到冰河城面前的峽谷之時,魔武的部隊從峽谷北端鑽了出來。士兵們吹響號角,向全軍發出了進攻信號。黑暗鬥士從兩個不同的方向狠狠地撲向戒備鬆懈的雷克納軍隊。 結果自然又是一場瘋狂的屠殺,雷克納軍隊倉促之間,沒能排成作戰隊形,更加無力抵擋這場襲擊,士兵們聲嘶力竭地叫喊著,掩飾著自己的驚恐,死亡者不計其數。而為了拚命躲避黑暗鬥士的刀劍,許多人跳湖逃生,然而殺性大發的黑暗鬥士卻跟著跳入湖中進行追殺。 大概有五萬名名雷克納士兵逃入山中,結果遭到追擊並成為黑暗鬥士的「臨時」俘虜,雷克納方面的3個小兵團及其預備部隊,人數大約有三萬五千人,不是被殺就是被擒獲,致使全軍覆沒。就連這支隊伍的領頭人也被黑暗鬥士的剁成肉醬,與其部下一起陣亡,黑暗鬥士傷亡甚少,損失了大約100人。戰爭停下來之後,「臨時」俘虜全被黑暗鬥士肆意殺戮以便取樂,其狀殘酷非常。 另外,還有一些雷克納方面的士兵倖免於難,逃回皮爾瓦拉。不過,當這支殘兵敗將前腳剛踏進皮爾瓦拉城,後面便又傳來了冰河城被魔武的軍務官格裡高爾攻下的噩耗。據說,格裡高爾只是站在城下高聲嚷了一句:「黑暗鬥士來了!」城裡那些士兵——大部分是老弱病殘之輩,便都舉手投降,自願獻出城池。 自然,這些僅僅是傳言而已,當不得真,實際上,格裡高爾是花了整整一天才把那群亡命之徒趕盡殺絕,霸佔了冰河城。不過,由這樣誇大其詞的傳言也可以看出,人們對黑暗鬥士的恐怖究竟到了怎樣的程度! 這樣一來,皮爾瓦拉城便徹底地被孤立起來,後無援兵,最大的糧草基地也被別人攻佔。雖然,暫時來說,皮爾瓦拉裡面的糧草還能維持相當長一段時間,但是,壞消息接二連三,城裡的士兵軍心不免大亂。 魔武的軍隊僅僅在兩天之間便已將雷克納退路切斷,而在皮爾瓦拉的正面則有星狂的大軍步步逼近,皮爾瓦拉城裡一片片風聲鶴唳。就連經歷過許多戰爭的洗禮,一向鎮定自若的雷克納此時也是坐立難安,失去了以往鎮定自若的大將風度。在這樣的情況下,似乎,除了作困獸之鬥以外,別無他法。 攻方的星狂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一切果然不出所料。但是在表面上,他卻只是握了握拳頭,淡淡地對他的兩個跟屁蟲——維拉和菲雅克,說了一句話:「一切都在老子的掌控之中!」 ※※※ 聖歷2109年9月6日。 「雷克納統帥,星狂軍隊向我們這邊開進,估計下午就會到達!」通信營敘拉報告道。 「來了?」雷克納無奈地笑了一笑,「速度還不錯嘛!」 「是的,根據屬下派人去調查的結果,星狂軍隊至少也有70來萬!」敘拉說道。 「這麼多?」雷克納皺了皺眉頭。 「本來沒這麼多的,但由於有部分的普蘭斯人投降還有他們的軍隊也在不停地招收人員,所以人數隨之越來越多,這才有70來萬之數。」敘拉說道。 「這群烏合之眾!」負責軍隊日常管理訓練的切特冷笑了幾聲。 「現在我們還有什麼資格小窺他們呢?」雷克納說道,「皮爾瓦拉危如累卵。」 「統帥上一次不是說星狂不足為慮嗎?」切特詫異不已。 「此一時,彼一時啊!」雷克納顯得非常無奈。 「大帥,我們以逸待勞,而且埃南羅人絕對不會坐視我們被『前進軍』消滅的,請大帥放寬心。」難得切特還能表現得這麼鎮定。 「人生在世,誰無一死,但求無悔而已。」雷克納冷笑一聲,淡淡地說道,似是在心裡已經下了什麼決心似的! 「如今的場面可說是破釜沉舟了,說不定可以哀兵取勝呢!」切特倒是很樂觀。 如果雙方實力相差不大,那麼哀兵必勝倒還有點可能,但現在相差這麼大,雷克納暗歎一聲,口裡卻說:「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將來如何,沒有誰可以預料。」 「雷克納統帥,那我們應該出城迎戰還是固守?」這時,敘拉問道。 「固守。」雷克納定定地說道。 「固守?」切特非常不解地望著雷克納。 「對,就是固守!」雷克納斬釘截鐵地說道,「去準備應戰吧!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是。」切特只好悻悻地走了出去。 「雷克納統帥,我們真的是選擇固守?」敘拉疑惑道。在他印象中,雷克納可不是那種會選擇龜縮政策的人。 「當然,但我們自然也不會放棄試圖衝破重圍。」雷克納頓了一頓,說道,「但切特的心態讓我很是擔憂。」 「哦。」敘拉應了一聲,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也許,我當初把訓練士兵的重任交給了切特一人是個錯誤的決定。」雷克納的表情顯示出他無比擔憂。 敘拉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他跟切特是同事,說多了就好像是在彈壓切特一樣。 當天下午三點四十五分,星狂傾巢而出,帶領著70來萬大軍,將皮爾瓦拉城團團圍住,皮爾瓦拉城裡面的士兵們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四面楚歌。 「城裡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投降吧!」維拉在星狂的驅使之下,迫不得已跑到陣前大聲嚷道。 「星狂,上一次讓你逃過一死,是你幸運,哼!這次一定叫你有來無回。」切特喊道。 「叫雷克納出來回話!」維拉雙手叉著腰,挺了挺,老氣橫秋地說道,「就憑你,也配和我對話。」 這小子別的沒學到,就學到了星狂的狂氣。菲雅克在後面不禁露齒一笑,暗自想道。 「我們雷克納統帥才不屑於和你對話,像你這等小角色就應該由我來應付。」切特反唇相譏。 「這下子看你怎麼辦。」菲雅克在後面幸災樂禍地冷笑著。 「好,哈哈,果然厲害。」維拉不怒反笑,「嘴頭上的功夫還不錯嘛!小子,大爺我上了戰場殺敵無數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在路上跑呢,居然敢這樣跟我說話!」 「豈敢,豈敢,所謂有志不在年高,應付大人物我還不夠格,但是對付你這種小角色卻還是綽綽有餘。」切特繼續諷刺道。 「哈哈哈!」維拉左顧右看,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好狂笑了幾聲,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前進軍』萬歲!」過了一會,維拉終於想出了一個可以暫時解除尷尬的計策,雙手向天高舉著嚷了嚷。 「『前進軍』萬歲!『前進軍』萬歲!」果然,皮爾瓦拉城周圍的「前進軍」士兵也隨之大聲叫喊,70多萬個聲音匯合在一起,震耳欲聾,彷彿有一股風流捲了起來,令半空中的沙塵也更多了。再加上士兵們都向天揮舞著兵器,亮晃晃一片,更是氣勢驚人。 城上所有的人,包括雷克納在內,都不禁神色變了幾變。 「回來。」吶喊聲中,星狂高聲嚷了一句,「準備進攻。」 維拉馬上策馬飛也似地跑了回來,他等待這句話已經很久了。而無論城上還是城下的士兵也都是一片靜默,大家都知道決戰就要開始了,臉上的肌肉緊繃著,手握緊了槍桿。 「星狂團長!」維拉邊跑邊舉著左手,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親熱勁兒嚷著。 「媽的,去的時候又不見你跑這麼快。」星狂看見維拉像一條狗一樣跑了回來,便罵了一句。 ※※※ 而當皮爾瓦拉正危如累卵的時候,巴蒂那邊也並不好過。 「巴蒂總指揮,魔武軍隊囤積在沛水城,我軍難以上前半步!」 「總指揮,皮爾瓦拉城那邊戰火不斷,敗報連連!」 一聲聲報告如同催命符一樣將巴蒂弄得惶惶不安,但即使如此,在沒有探清楚交戰雙方的情況之時,他絕對不敢輕舉妄動。更何況,戰局如此紛繁複雜,他實在也弄不清楚對方到底有多少人馬,主要駐守在什麼地方。魔武佔據了沛水城和冰河城,不但給皮爾瓦拉帶來嚴重的麻煩,也使巴蒂有處處受束縛的感覺。 聖歷2109年9月7日中午,三個從皮爾瓦拉城逃出來的士兵被帶到了巴蒂的面前,領頭的一個自稱名字為維克,從他們渾身斑斑血跡和纍纍傷痕可以想像出,一路上他們受到了多少估量不出的磨難。 而實際上,維克這一組已經是雷克納派出來求援的第十三小組了,他們是在9月5日便出發的,本來有24人,但只有他們三個倖存下來。前十二個小組則大部分衝不出重圍,死於亂軍之中。剩下的大都迷了路,或者乾脆趁機逃之夭夭。 至於雷克納放飛的信鷹和信鴿即使逃過了「前進軍」的監察,也逃不過靈敏如獵犬般的黑暗鬥士,一隻隻被射下,然後炒成小菜慰勞士兵。 「巴蒂元帥!」維克在猛喝了幾大口水之後,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皮爾瓦拉危矣!雷克納統帥派我們出來向埃南羅軍隊求援!」 「那裡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巴蒂顯得很沉靜。在這樣急急如喪家之犬、心情惶恐不安的士兵面前,即使內心翻滾不已,也只能裝成這副模樣,不然的話,只會把事情弄砸。這一點,巴蒂自然很明白。 「沛水、冰河兩城被佔領,皮爾瓦拉有如甕中之鱉。」維克焦急萬分,「請巴蒂元帥立刻發兵,攻打沛水、冰河兩城。」 「圍魏救趙之法?」巴蒂眉毛揚了揚,「是不是雷克納叫你這樣說的?」 「巴蒂元帥,誰說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皮爾瓦拉被圍困了。」維克越說越急,「再不發兵恐怕皮爾瓦拉便要落入『前進軍』手中。」 「圍魏救趙本來是一個好辦法,怎奈佔據沛水、冰河的是黑暗鬥士,我們的攻擊絲毫也不可能動搖他們的根基,反倒可能自取滅亡。」巴蒂皺著眉頭,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那埃南羅不管我們了?」維克大失所望。 「非不願,實不能也!」巴蒂歎息了一聲,剛開始他也準備去支援雷克納,但在接連受到魔武軍隊的阻攔之後,他覺得自己應該按兵不動為好。假如在城上對付城下的黑暗鬥士還有點勝算,但是,現在對方居高臨下,埃南羅士兵就算能把那兩座城市奪下來,也勢必大受損傷,而且到了那時,皮爾瓦拉也很可能已經落入了「前進軍」的手中,救援不了。這樣毫無利益可言的戰爭,打來何益? 當然,巴蒂之所以不去支援雷克納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雷克納的勢力越來越大,越來越不將埃南羅放在眼裡,存有異心已經是很明顯的事情。而依照雷克納和星狂之間的深仇大恨,雷克納不大可能投降,雙方激戰在所難免。不如就讓雷克納跟星狂兩虎相爭,一死一傷吧。 「埃南羅果真非良善之輩!」維克眼裡含淚,長歎一聲。 巴蒂只是默默無言,在求援不成的情況之下說出這樣的話是人之常情,他也懶得計較了。 「雷克納統帥,維克雖已盡力,但仍無濟於事,天不助我們!奈何?」維克面朝向皮爾瓦拉方向,眼睛瞪得大大的,鮮血垂落下來,說完之後,上身筆直地挺立著,一動也不動。 好一會,巴蒂帳中死寂一片,每一個人都在想像著在他們停留在這裡的時候,戰場上又有成千上萬的士兵死於非命,不計其數的人成了冤魂野鬼。他們耳朵旁邊彷彿聽見空氣中迴盪著被殺士兵們的哀鳴、慘叫還有另一方士兵殺人時興奮的歡呼聲;同時,也彷彿看見儘管有些士兵已經舉起雙手跪下高呼投降,苦苦哀求著,企望著能夠活命。但是,另一方的士兵仍然毫不留情地把他們一個接著一個或劈或砍或刺,全部殺死。 甚至就連身經百戰、見慣了殺戮的巴蒂想起這些眼中也隱約有淚光閃爍。在平時,巴蒂時常這樣教導他的兒子巴羅:「在戰場上,眼淚可以流,但是,該捨棄的還是要捨棄,該殺的人還是要殺。」用在這裡,也很恰當,皮爾瓦拉城就是被他捨棄的那部分了。 「維克!」餘下的兩個雷克納派出的士兵終於察覺到維克不正常的沉默,他們用手搖了搖他的身體,維克的頭便軟綿綿地垂下了,鮮血從他的鼻孔裡一滴滴地流出。原來,他早已氣絕身亡。 「扶下去,厚葬!」巴蒂神色之中有種愧疚感。 「埃——南——羅,巴蒂!我記住你們了!」那兩個士兵絲毫也不領情,狠狠地盯著巴蒂,說完之後,各自從腰間抽出刀刃已經參差不齊的刀。 「你們想幹什麼?」巴蒂帳中的士兵紛紛拔出刀來,一下子架在那兩個士兵的脖子上。 「把刀拿開。」巴蒂說了一句,在這種情況下,以那兩個士兵的戰鬥力,要想殺害他是不可能的,所以巴蒂有恃無恐。 「遵命!」士兵們遲疑著把刀插會刀鞘。 「雷克納統帥,來世再見!」那兩個士兵表情複雜地高叫了一句,幾乎在同一個瞬間,舉起刀,抹向自己的脖子,鮮血傾瀉而出。緊接著,那兩個士兵的身體向前傾倒,趴在地上,地上立刻佈滿了一大攤鮮血。 「好好地厚葬他們吧!」巴蒂臉上呈現悲傷的神色,無奈地揮了揮手。 當天,巴蒂下令軍隊撤回雪巖城,嚴陣以待「前進軍」,徹底放棄了支援雷克納。關於這個做法,眾說紛紜,有人說巴蒂犯了嚴重戰略性的錯誤,也有人說巴蒂此舉是捨卒保車的明智之舉。而佛都在得知此消息之後,只是定定地說了一句:「我相信巴蒂元帥的判斷能力!」
***************************************************************************** 第四章大戰皮爾瓦拉(下) 這個時候,雷克納連續十次率領士兵準備突圍,但每一次都是徒增傷亡人數,都被星狂軍隊逼回皮爾瓦拉。到了現在,雷克納已經徹底放棄了突圍的打算,命令士兵緊緊關閉城門,並打定主意,即使是死也絕對不投降。 「雷克納將軍,後門出現大量敵軍,快抵擋不住了。」一個滿身是血的士兵跑過來嚷道。 「從前門調一萬名士兵過去。」雷克納想也沒想,就答應道。前門在面對星狂軍隊的瘋狂進攻之下,一點優勢也沒有,但如果後門失守了,那麼,這座城也就跟著完蛋。事到如今,他實在沒有別的選擇。 殺氣膨脹得厲害,空氣中積壓著濃厚的血腥味。戰場上每個人都感覺到呼吸急促,滿身燥熱,但卻又流不出汗水來。一陣陣鬼哭狼嚎般的聲音此起彼落,一刻也沒有間斷過。 城頭上星狂的士兵越來越多了,毫無經驗,驚慌失措的守城士兵哪裡是他們的對手?其實,對於作戰經驗如此豐富的星狂士兵來說,又有什麼軍隊的士兵不會被稱為新手呢?他們憑藉著自己高超的實戰技能在城牆上極盡騰挪跌宕之能事,殺人如麻。 雷克納越來越陷入了絕望之中。 而在皮爾瓦拉戰爭進行當中,維拉殺死了切特和敘拉兩個人,這在日後,成為了他向士兵們吹噓的資料,一般來說,他都是這樣說的: 「一大隊接著一大隊的守城士兵為了躲避追殺,慌不擇路,縱身跳下了洶湧流動的護城河。他們已經完全喪失了希望,跳下去只不過是因為極度害怕,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而在其中包括很多不會游泳的,他們在水中揮舞著雙手,掙扎著,最終沉入了河流之中。相對於被對方殺死的人來說,他們可以算是幸福的,至少,他們都會是全屍,身上沒有留下武器穿過的窟窿。 會游泳的那些拚命地在河裡游動,不過,星狂團長早就已經命令士兵等候在那裡了。逃兵們剛剛從水中爬了起來,被守候的士兵一槍一個搠倒,又向後倒了下去,在水中發出一陣陣含混的慘叫和哭號。河水越來越紅,鮮血的腥味濃重得連河岸上的小草似乎也被熏得低下了頭。 切特和敘拉仍然在頑抗著,他們的身上佈滿了鮮血,鼻子裡、眼睛裡、連嘴巴裡也裝塞了熱血。身邊自己的士兵一個接著一個地倒了下去,越來越少。他們感覺到自己的雙臂已經無力再揮動了,只是習慣性地在做反覆的機械運動罷了。 死,這個字已經深深地印入了切特和敘拉的腦海之中,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還在抵抗是為了什麼,或者,是為了保護雷克納,或者僅僅是象高呼一樣,為了掩飾自己心中的驚恐。 我微笑著看著他們兩個,一步一步地靠近了他們,用手握了握自己的刀,,一種征服別人的自豪感充塞我的全身,覺得自己從未象此刻一樣充實和有力。需要說明的是,我並不是一個好大貪功的人,但是當別人的生命明白無疑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時候,又有幾個人不會產生類似我當時那樣的感覺呢? 我終於站定了,眼看著這兩個據說是對方將領的人,這兩個因害怕而控制不住自己的人。 切特和敘拉依舊揮舞著手中的武器,他們腦子裡空白一片,眼睛裡也什麼都看不到,耳朵則是充耳不聞。他們不知道自己是否砍中了敵人,只是動著、動著。此時,我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憐憫,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征戰沙場,殺敵無數,今天才第一次感受到一種叫做憐憫的東西,這未免也太荒誕了一點。 那兩個傢伙,就像兩隻待宰的家禽一樣,毫無還手之力。以他們這樣的性格,本不該來這裡當什麼軍官,而應該回家去陪自己的親人,偶爾坐在一起,約幾個鄰居吹牛談天,何樂而不為呢?何必一定要當兵呢? 『受死吧!』我心中一陣輕微的歎息,此刻,我想起了自己的父親,那也是一個不適合當兵的人,最後也死在戰場上。而後,我也被送上了戰場,奮鬥至今。我輕輕地閉上了眼睛,舉起了手中的大刀,劈了過去,放手。 兩股鮮血從不同的方向激射而出,染紅了他們自己,也染紅了我的身體。我感受著熱血衝擊著自己合上的眼睛,無比溫暖,滿臉是血,我的眼睛下面被沖刷出了一道痕跡,除了我自己,誰也分不清楚到底是憐憫的眼淚還是激戰之中流出的汗水。切特和敘拉因極度驚恐而扭曲著臉,被拴在一起,像一串冰糖葫蘆。只是不知道他們到了地獄,是否還會這樣背靠著背,成為親密戰友? 『哈哈哈!我殺死了兩個超級敵人了!』我高舉起血淋淋的大刀,鮮血一點點滴落在臉龐上,在別人的眼中一定顯得猙獰非常吧。這很可能是我一輩子之中最威風的一次了。 『去死吧!』一個卑鄙無恥的雷克納士兵從背後往我劈了過去。 『哎呦!』我雖然做出了反應,但是左手卻還是中了一刀。 『媽的!連老子都敢砍!』我勃然大怒,回過身,旋風般的一刀,將那士兵活生生劈成兩段。那士兵的身體上半段在半空中飛動著,雙手兀自拿著大刀,旋動著,鮮血淋漓而下,噴到了下面的士兵,肚腸晃晃蕩蕩,令人不寒而慄。 『快過來扶老子去療傷。』我大咧咧地嚷了一句,緊接著,便在兩個士兵攙扶和兩個士兵的保護之下,去到了一個角落。」 「哎!現在想起來,那大概就是得意忘形的後果吧!」在敘述完威風史之後,維拉又這樣說道。
***************************************************************************** 第五章星狂vs雷克納 「是什麼?」星狂指了指不遠處,「好像有兩個人在拉拉扯扯地走過來。」 「沒,沒什麼。」菲雅克結結巴巴地說道,神情侷促不安。 「沒什麼?是嗎?」星狂一肚子的疑惑。 「星狂團長,我去處理一下吧?」菲雅克不敢正視星狂,說著就想策馬向那邊走去。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群無恥之徒,快點放開我!」戰場上此起彼落的哀叫聲,也沒有能遮蓋住一個女人尖叫的聲音。 「居然是個女的!」聽到了那女人的聲音,再加上菲雅克臉上慌張的神色,星狂大概也猜個八九不離十了,「不用去了,我派個人去把他們帶過來。」 「啊?」菲雅克如芒鋒刺背,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帶著兩個士兵過去,把那兩個人帶過來。」星狂朝身邊一個軍官努了努嘴。 「遵命!」那軍官向背後揮了揮手,依令而去。 「星狂團長,我……」菲雅克臉色漲得通紅,張口結舌。 「住口!」星狂斷然拒絕。 這種情況下,菲雅克當然是難以定下心來,在馬背上,他把屁股向左邊挪挪,又向右邊挪挪,好像生了牛皮癬一樣。這樣一來,不單他自己難受,他胯下的馬也跟著遭罪,老是把握不了菲雅克究竟要往哪邊移動,有好幾次馬幾乎失去了平衡。此刻的菲雅克就好像一個吃了黃蓮的啞巴一樣,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星狂看在眼裡,心裡是連串的冷笑,可是臉上卻沒有流露出絲毫的神色,「菲雅克這個混蛋,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這一輩子也改不了這毛病了。」 皮爾瓦拉城的戰爭仍然在繼續著,勝負早就是顯而易見的事情,雖然慘叫聲依然沒有間斷,鮮血也四處激射,但城下暫時沒有加入戰團的人們卻已經視若無睹。有些士兵開始打著呵欠,說著類似「晚上去哪裡泡?」「這附近不知道有沒有妓院?」之類的話了。 最飽受摧殘的還是菲雅克,好幾次他想開口,但一遇到星狂那冷若冰霜的眼神,緊緊閉著的嘴巴,也只好把話活生生地吞回肚子裡,眼睜睜地看著星狂派出去的人帶著剛才那兩個在不遠處拉扯不休的人越來越接近這裡。 「星狂將軍,屬下依照你的命令,把人給你帶來了。」剛才去帶人的軍官向後面指了指,跪在地上說道。 「知道了,我又不是瞎子。」星狂粗聲嚷了一句,抬眼望向那女子,只見她的眼睛被散亂的頭髮遮蓋住了,口裡依然在咿咿呀呀地嚷著什麼「殺千刀的」,「你們這些強盜,放開我」之類的話,一邊不捨不休地頑抗著。在女子的身邊,是另一個軍官,那軍官的盔甲上還隱約有鮮血在閃耀著,而那女子身上的血跡大概就是從軍官的身上沾染過去的。不過,那女子雖然反抗個不停,但在那軍官的扭絞之下,卻是無計可施。 「為什麼抓她?」星狂打量著抓住女子的軍官。 「星狂團長……」那軍官看了看菲雅克,唯唯諾諾,說不出話來。 「星狂團長……」菲雅克見狀便想插嘴解釋。 「菲雅克,沒你的事!」星狂怒氣沖沖,「說!為什麼抓她?」 依照星狂軍隊的習慣,在戰場本來是不會抓什麼俘虜的,即使是想猥褻女人,也是就地解決,然後殺掉,從來就沒有發生過活捉這種事情,所以星狂才會這樣問。 「菲雅克王子……」那軍官大驚失色,顫巍巍地望了一眼菲雅克,又望了一眼星狂,卻又不敢繼續說下去。 「菲雅克怎麼了?」星狂勃然大怒,「媽的,再不說我讓人把你剁成肉醬。」 「報告星狂團長,是菲雅克王子讓屬下抓的啊!」那軍官知道星狂是說得到也做得到的,嚇得臉如土色,以最快的速度說道。 「菲雅克!」星狂大嚷了一聲,「你為什麼讓他抓這個女人回來?」 「是……因為……哎呦!」菲雅克嚇得從馬背上掉了下去,臉孔朝下,好久也爬不上來。一位身歷其境的士兵後來對別人說起這個故事,他這樣評價當時的菲雅克:「平時衣冠鮮亮,風度翩翩的菲雅克,當時的那個樣子可真是狼狽,太狼狽了,我想狗吃屎大概也就是這樣子了!」 「站起來!」星狂心裡暗笑,口中卻怒吼道。 「是,是,星狂團長。」菲雅克身上滿是灰塵,像一個因為偷東西而被抓到的小孩子一樣,畏畏縮縮的,連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這是怎麼回事?」星狂沉喝一聲。 「我想……想弄個女人回去……」菲雅克囁囁嚅嚅地說道,一邊還用手扯著盔甲的一個角。 「繼續說下去!」星狂說道。 「我便去找這個軍官。」菲雅克說著用手指了指那個抓住女子的軍官,「叫他在戰場上幫我留意一下,見到好貨色就留給我。」 「哼!色心不改!」星狂鼻子裡沖了一口氣,「那他又為何心甘情願為你做事?」 「我……我說是星狂團長你特允的。」菲雅克望了望臉色如死灰一樣的軍官,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說道。 「菲雅克這小子還算仗義,要是他對星狂團長說是因為我收了他的錢而願意替他辦事,我可就完蛋了!」那軍官暗自鬆了一口大氣,握著女子的雙手也不自覺地鬆了鬆。 「你奶奶的,居然敢冒我名發佈假命令!」星狂罵道,「你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哼哼!難道你不知道假傳軍令是要砍頭的嗎?」 「星狂團長……」菲雅克知道一定會受到星狂的懲罰,卻沒想到會是這麼重,一下子嚇得像一隻軟腳蝦一樣,「撲通」一聲,又癱倒在地上。 「一群不知所謂的狗東西!」那女子冷笑了幾聲,說道。 「小姑娘,在這種情況下說這樣的話可是會掉腦袋的!」星狂玩笑般地說道。但一接觸到那女子澄澈如水的眼睛,還有由於拚命掙扎,過度用力,臉上泛出的紅潮,竟然覺得呼吸有點急促。 「哼!」那女子噘了噘嘴,幾綹頭髮在她的唇邊飄忽著,就好像一隻燕子掠過湖面,留下了一陣陣漣漪。 在千軍萬馬之中,縱橫來去,揮灑自如,面不改色的星狂生平第一次體驗到有別於他在魔武面前因驚恐而產生的急速心跳。那女子憤怒的神情,紛亂的衣服和鬢角,使星狂有一種被攫住的感覺。 一時之間,戰爭上的喊殺聲、驚叫聲好像也變得遼遠無比,星狂的周圍寂靜一片。菲雅克跪在地上,直打著抖,兩個軍官也各懷鬼胎,不敢做聲。而星狂則好像癡了一樣,呆在馬背上,手拉著韁繩,許久也動彈不得。 「狗東西,放開我!快放我走啊!」那女子眼睛裡噙滿了淚水,嚷道。 星狂恍若未覺,只是呆呆地看著她,忽閃忽閃的眼睛,睫毛在上下顫動著,勻稱的身材顯得更加玲瓏有致,曲線分明,胸膛在一起一伏,散發著一股既野性又有點溫柔的吸引力。 菲雅克則是低首垂目,身體幾乎已經貼到地上了,心裡只盼著星狂能放自己一馬,一時也沒有察覺到氣氛的不正常。 那女子依然在不停地掙扎著,口裡卻還是重複地罵著那兩句話,看來,自小生長的環境之中沒有人說粗口,以致自己也不會說粗口,在某些場合裡也是一種弊病啊! 星狂癡癡地看著那女子,眼裡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熾熱之光,彷彿是兩朵燃燒著的火焰,他胯下的戰馬好像也知道了他的心事,沒有像往常一樣躁動,而是靜靜地站立著。 「星狂團長!」終於,其中一個軍官怯生生地叫了一句。 但星狂充耳不聞,在他心中,世界已經靜止了,時間也已停頓,戰場上的一切都無關緊要,就連自己,也彷彿暫時被忘記了。 「星狂團長!」軍官提高了音量。 「哦!」星狂微微地應了一下,抬頭看了看,但立刻,又陷入了凝神細看之中,整個人如同被雷擊中了,只覺得那女子有說不出的好、說不出的妙。 「莫非星狂這個混蛋迷上了那女子?」菲雅克暗自猶疑不定,悄悄抬起頭望了望星狂,「這副死樣,眼睛瞪得像死掉的魚,嘿嘿,看來他真的迷上了她。」 「可惜啊可惜,太可惜了!這麼好的女孩子,看來難逃星狂的魔爪。」菲雅克又喜又悲,「不過,畢竟她替我擋掉了一災,要不是她,星狂肯定要找我算賬,還好!天涯何處無芳草,以後我再找過其他的。」 「星狂團長,敵人已經全軍覆沒了!」正在此時,維拉驢子般粗大而難聽的聲音從城上傳下來。 而實際上,雖然大部分敵軍早就四處潰逃了,但雷克納身邊還跟著幾個人,一直在頑抗著。他們全身沒有一個地方不沾滿著血漿,兵器都已經卷刃,就連盔甲也殘破不堪。看來,要不是盔甲擋住,他們即使有十條命,也已經死光光了。不過,他們被至少五百個「前進軍」士兵團團圍住,因此,維拉也就把他們都忽略不計了。 正常來說,星狂應該欣喜若狂,因為雷克納跟他有極大的個人恩怨,但現在,他只是招了招手,淡淡地說了一個字,「好!」又扭頭看著那女子,彷彿永遠也看不厭一樣。而那女子雖然口裡沒有再發出聲音,卻也還沒有放棄掙扎。但是,精神受到嚴重刺激的她,絲毫也沒有覺得星狂熾熱如火的眼神有何不妥。 哎!眼神上的猥褻的確是最隱秘也最保險的做法啊! 「星狂,是條漢子,就跟老子單挑!」皮爾瓦拉城上,雷克納大聲疾呼道。 但星狂理也沒理,雖然雷克納的聲音十分洪亮,只要在方圓十里之內,除了死人和聾子之外,不可能聽不見。 雷克納身邊的士兵一個接著一個地倒了下去,瞬刻之間,除了他自己之外,再無一人了。最後死的那個士兵臨死前只是嚷了一句:「雷克納統帥,屬下先走一步了。」然後便一命歸西。在這個時候,包圍著雷克納的「前進軍」士兵也再沒有像剛才那樣每一刀、每一槍都凶險無比,要置人於死地,而是慢慢地把包圍圈縮小。因為,星狂並沒有下令殺死雷克納,他們只想活捉雷克納。 這樣一來,「前進軍」士兵們倒顯得束手束腳的,處處受制。「星狂!」雷克納在一刀把一個敵人的頭顱砍掉之後,臉上被噴滿了鮮血,緊接著血象瀑布一樣沿著臉頰垂掛下去,厲聲喝道,「你還是男人嗎?」 「星狂團長?」菲雅克低低地叫了一聲。 「匹夫∼」星狂下面的話是:我才沒那麼蠢,在這種大好形勢之下,去做無謂的冒險。但是,當那女子鄙夷地看著星狂,那神情彷彿是在說:「你這個孬種!」使星狂硬生生地把自己的話吞下去了。 「你們都給我退下!」星狂臉孔漲得通紅,舞著大刀,策馬狂奔向城門。 哎!紅顏禍水,放在這裡可真是一點也不錯,就連星狂這麼惜命如金的人也會變得如此衝動。菲雅克冷笑不已。 圍著雷克納的「前進軍」士兵們紛紛撤刀向後,而雷克納也沒有追擊,只是筆直地站立在原地,像一根柱子一樣。 「讓他下來。」星狂拉住韁繩,朗聲說道,「給他一匹馬!讓他嘗嘗老子的厲害。」 維拉驚詫不已,指了指自己受傷的手臂,「星狂團長,不要衝動啊!」 ※       ※       ※ 數十萬士兵不發一聲,團團圍繞著,中間留下一大片空地,星狂和雷克納眼睛裡都充滿了恨意。 「雷克納,當年的一箭之仇,今天必然要你償還了!」星狂咬牙切齒地說道。 「就憑你?」雷克納冷冷地笑了一笑。 「廢話少說。」星狂低喝了一句。 士兵們都張大著眼睛看著戰場上的這兩個人,一動也不動,而在這兩個人之中,星狂無疑更是焦點,士兵們都想知道,他們的可稱是足智多謀的星狂團長在這樣的環境下,會發揮出多強的戰鬥力。 那女子雖然依舊一臉的鄙視,卻也側過臉望著空地中的兩個人,而且,居然還隱約呈現出些微關切的神色,也不知道是希望星狂贏還是希望雷克納贏,又或者乾脆是渴望著兩個人同歸於盡。 「放馬過來吧!」雷克納譏刺地說道。 星狂沒有再搭理雷克納,身體保持不動,臉上一片肅穆,鬚髮在風中飄揚著,右手緊了緊刀。 雷克納隨之嚴肅起來,他感覺到星狂身上散發出的殺氣。雖然,雷克納自己也知道,無論輸贏,在敵軍千軍萬馬的重重包圍之中,是必死無疑的,但為了捍衛自己的尊嚴,無論如何,他都要盡力一博。不過,星狂居然單獨應戰也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兩個人都把馬匹拉了拉,正對著,兩匹戰馬已經在踢著蹄子,蓄勢待發。此時,四周響起一陣陣吶喊聲:「星狂團長必勝,星狂團長必勝!必勝!」翻江覆海般,像是要將整個地皮都掀起來。刀、槍、長矛、劍、戟等等武器在半空中舞動著,時而碰撞在一起,鏗鏘之聲,不絕於耳。在這種陣勢之下,雷克納居然卻好像是絲毫也不為所動,只是凝神注視著星狂,如此修為,令在場所有的士兵也都震撼不已。 「雷克納,受死吧!」 「雷克納,去見閻羅王吧!」 「雷克納,你這個豬頭,死到臨頭還執迷不悟。」 吶喊聲越來越大,要是說雷克納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那是不可能的,雖然,在表面上,他平靜如水,甚至還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慢著!」眼見搏鬥就要開始了,星狂突然高高舉起雙手,向下壓了壓。 不到10秒鐘的時間,「前進軍」所有的士兵便都安靜了下來,如果說剛才的景象如同翻騰的大海,那麼,現在則是無風的湖面。 「在我們搏鬥的時候,你們全部都給我保持平靜!」星狂喊道,「還有,今天,要是雷克納贏了,放他走!」 「前進軍」的士兵們一聽都傻了眼,這樣一來,星狂還有何優勢可言?但是,沒有人發出一聲不滿的抗議,在某些時候,他們會抱怨連連,但在這種特定的場合,他們心中也都明白: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 雷克納再沒有絲毫的不屑之情,星狂此舉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無論從那一個方面來說,星狂都已經盡力讓這場生死拚鬥公平了。而「前進軍」的紀律嚴明,也讓他又是驚訝又是佩服,他實在想不到象星狂這種大老粗,居然也能把軍隊訓練到這種程度。 「我真是低估他了!」雷克納意念一動,臉色卻還是沒有絲毫變化,口中說了一句:「謝謝!」 整個戰場上的士兵心中漸漸升起了一種自豪感,他們的團長真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除了菲雅克,由於星狂很可能會霸佔他的那個美女,他心中不自禁地對星狂有了一種恨意,甚至到了希望星狂被雷克納一刀劈死的程度。 「哼!貪圖美色罷了。」菲雅克恨恨地想,「要是沒有那美女那麼一瞪,星狂這小子早就縮到馬肚皮下去了,哪裡還敢去單挑?」 旗幟在風中捲曲著,纏繞著,「嘩嘩」直響,天上的雲朵散合無定,變幻出各種各樣的形狀。夕陽懶洋洋地照射下來,把戰場上人們身上綴滿鮮血的衣甲襯托得更加艷紅。 士兵們呼吸越來越是急促,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搞不好,他們的團長就要在這一役中命喪黃泉。 星狂輕輕拉了拉韁繩,屁股在馬背上移動了一下,腳又在馬鐙上用力地蹬了幾蹬,以便調整出最好的姿勢。 「我要殺了星狂,殺了他!」雷克納心中只剩下這麼一個想法了,彷彿只要殺死星狂,他這場仗就不算一敗塗地;只要殺了星狂,他便可以挽回敗局,甚至東山再起,或者即使不能東山再起,至少也挽回一點顏面吧! 「準備好了沒?」星狂咧嘴笑了一笑,表面看似輕鬆,實際上,心中不免忐忑,畢竟,他已經很久沒有親上戰場了。而且,根據他自己的估計,雷克納的戰鬥力絕不會在自己之下,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居然會衝動到選擇和他單挑,還自願捨棄一切援助。 雷克納點了點頭,一手勒住韁繩,一手揮了揮大刀。 「得得得!」兩邊都響起響亮的馬蹄聲,並揚起濃重的灰塵。 士兵們眼睛一眨也不眨,站後排的雖然看不到戰場上的境況,但在沉重、肅殺的氣氛感染之下,也是全神貫注。 「鏘!」只聽一聲清脆的響聲,兩匹馬交叉而過,兩把刀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濺。 士兵們只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也受到了碰撞,狠狠地往上跳了一跳。就連那女子臉色也變了幾變。 「殺!」幾乎在同時,雷克納和星狂掉轉馬頭,再次向著對方衝殺過去。 馬蹄打在地上,像是幾個小鼓在敲動著。 「媽的!」馬匹再次交叉而過,星狂雖然擋住了雷克納的刀,但是手臂卻也受了一點輕傷,鮮血汩汩而流。 「啊!」士兵們情不自禁地張大了嘴巴。 「活該!」那女子低罵了一句。 「來吧!」雷克納示威般地看著星狂,又捏了捏刀柄。 馬匹又再次向著彼此衝殺過去,士兵們額頭上滿是汗水,所有的人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也已流滿汗水。 「好險!」星狂驚駭不已,頭盔的頂尖被削掉了一大半,雷克納果真是神勇無比,要是這一刀削在頭上,星狂怕是早就一命嗚呼了。 那女子見到星狂那副狼狽樣,更是笑靨如花,幸災樂禍之情溢於言表。 「星狂團長!」維拉一聲驚叫,幾乎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勢,就要衝過去。但菲雅剋死死地拉住了他,在他耳邊說:「你這樣衝過去,會讓星狂團長很丟臉。」 維拉迷惑地望了菲雅克一眼,「為什麼?」 「星狂團長要自己解決這場搏鬥,你加入的話,他會生氣的,到時大家都不好受。」菲雅克大義凜然般地解釋道,實際上,他心裡還是在打著他的如意算盤:「星狂要是死翹翹了,那絕色佳麗就是我的啦!」 維拉無奈,只得點了點頭,隱忍不發。 「來吧!」星狂摸了摸自己頭盔的頂尖,意念一動。 雷克納也不說話,再次扭轉馬頭,衝向星狂,咬了咬嘴唇,暗自下了決定,這一次一定要將星狂斬之馬下。 「鏘!」一聲尖銳的響聲,像是要把人們的耳膜都刺破。 「星狂團長!」士兵們不禁高聲嚷道。 只見星狂的刀在碰撞之後,竟然脫手飛了出去,在這間不容髮之際,星狂從馬背上飛身撲向雷克納,用頭去撞雷克納。 「啊?」雷克納沒有想到星狂會使出這樣冒險的招式,不禁驚叫了一聲。 緊接著,人們只見星狂把雷克納從馬背上撞了下去,兩個人廝滾在一起,然後是雷克納兩腿一伸,星狂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鮮血從雷克納的喉嚨奔流而出。 星狂臉上沒有顯露出絲毫的得意,剛才,要不是他頭盔的頂尖如他自己所願,插進雷克納的喉嚨,恐怕,現在臥地不起從此長眠的便是他而不是雷克納了。勝負,往往只在一線之間。 「星狂團長萬歲!星狂團長萬歲!」士兵們一愣之後,不約而同地嚷道。 星狂一句話也沒有說,滿身疲憊地牽著自己的馬,走回那女子身邊,看了看。 「星狂團長,怎麼處置她?」一直抓住那女子的軍官問道。 「帶回去!」星狂側頭想了想,「不要虧待她。」 ※       ※       ※ 時間已經是晚上了,涼風四起,戰場上,幾隻瘸著腿的馬匹緩緩地走著,走著,鮮血一滴滴地滴打在地面上,滴打在死去的士兵身上。它們避開了躺著的屍體,一步一步的往前行走,逃離了這個地獄般的地方。 星狂站在城頭上,藉著月色,看著四處橫躺著的屍體,內心湧現出一種無比暢快的愉悅之感。他用手指撫摸著城牆,沾上了血,放在嘴巴裡舔了一個乾淨,表情無比舒服,就好像在走過了千山萬水之後,在溫泉裡好好地泡上一澡一樣。 「菲雅克,考一考你,弄段文字出來聽聽。」星狂說道,「就說說這戰場上的人吧! 「在戰場上死去,是一種莫大的光榮,根本不需要別人的懷念,不需要那些從沒上過戰場的人假慈假悲的悼文。」菲雅克想了想,「就讓這些人、這些屍體永遠地留在這裡吧,留下他們的痕跡,唯一的痕跡。 「什麼烏七八糟的,不成樣子。」星狂鼻孔朝天哼了一句,「要我說,只有一句話:他們都去見閻羅王咯!」 「好!好!太好了!星狂團長真是太有氣魄了!」菲雅克撫掌讚道。 「那個女子應該怎麼處置呢?」星狂突然又想到這裡,心猛地一沉,眼前的一切勝利彷彿一下子化為烏有。 史載:聖歷2109年9月7日,星狂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攻下了皮爾瓦拉城,史稱:皮爾瓦拉會戰。 ※       ※       ※ 從沛水城和冰河城逃走的原雷克納士兵成群結隊逃向埃南羅,他們急急如喪家之犬,也不顧什麼道德約束,軍隊紀律了。一路上,他們打家劫舍,橫行霸道,所過之處,埃南羅人民飽受蹂躪,怨聲載道。 最令埃南羅政府無可奈何的是,這群敗兵在戰場上完全不是黑暗鬥士的對手,在逃亡的路上卻是神出鬼沒,移動速度非常之快。而且,也許是盜賊出身,天生的觸覺使他們總能趨吉避凶,埃南羅軍隊根本就捕捉不到他們的蹤跡。並且,就算是跟上了他們,人數一旦太少的話,反而會受到這群敗兵的反擊;而追捕的人多的話,又不夠敗兵們跑得快,所以,總是無功而返。 堂堂埃南羅給這些敗兵弄得惶惶不可終日,消息越傳越廣,最後,埃南羅國王辛夷聞訊,龍威大怒,一聲令下,花了很大功夫,才總算把這些人殺的殺,抓的抓了。 聖歷2109年9月9日,埃南羅國都卡納亞。 「佛都,『前進軍』勢不可擋,輕而易舉就戰勝了雷克納!」辛夷對佛都說道,「有軍事評論家這樣評價這場戰爭的:雷克納雖然有謀有略,也不失勇猛,但是,由於他忽略了勇氣乃是一支軍隊的主心骨,把訓練軍隊的重任托給了一個不適當的人。另一方面,星狂的戰術也運用得當,截斷了埃南羅大軍支援皮爾瓦拉的必經之路,使巴蒂空有百萬軍隊,卻只能徒呼奈何,將皮爾瓦拉孤立起來。再加上「前進軍」氣勢如虹,勝負其實是在戰爭一開始便已經決出來了。而到了最後,雷克納困獸猶鬥,毫無鬥志,在搏鬥中死於星狂的手下也更不足為奇。」 「所謂的軍事評論家不過都是些事後諸葛,所謂的評論都是牽強附會。」佛都對此嗤之以鼻。 「但也有些人贊同,認為分析得合情合理啊!」辛夷說道。 「不過,軍事評論家對也罷,錯也罷,我們都無須理會,事實上星狂攻下了皮爾瓦拉,並將以皮爾瓦拉為跳板,向我們進軍!」佛都清了清嗓子,說道。 「不過,雷克納遺留下來那些敗兵還四處滋擾埃南羅居民,雖然目前已經解決了,但朕心依然甚憂!」 「區區一個星狂,王兄不必過分擔憂,佛都我自有辦法。」其實,佛都心中也很憂愁,區區一個星狂,是不用多大注意力,不過,他現在要面對的可不僅僅是一個星狂啊!但面對辛夷的問話佛都卻也只能強自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但連日來收到消息說,風楊、傑倫也都將揮軍來到這裡,對我們埃南羅可是大大不利啊!」辛夷說道。 「王兄,不是我佛都自誇,這等鼠輩又豈是我們的對手?」佛都哂然一笑。 「巴蒂元帥有什麼反應?用不用傳命令讓他好生準備一番?」辛夷問道。 「將在外軍命有所不受。」佛都說道,「巴蒂元帥是身經百戰的高級將領,自然會有應對的辦法,依我看,我們就不必顧慮重重了。」 辛夷也不是笨蛋,「佛都是害怕我們意見多了反倒影響巴蒂元帥的思考?」 「王兄英明,佛都確有此意。」 「那是我多此一舉了!」辛夷點頭說道。 「王兄,佛都我一點都沒有這個意思,幸勿誤會!」但是佛都卻誤以為辛夷生氣了。雖然辛夷不當自己是國王,但是佛都可不能不當他是國王,誠惶誠恐之心什麼時候都是要有的。 辛夷也懶得解釋,歎了一口氣,「佛都莫怪,哎,最近煩心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現在正是我們埃南羅的轉折點,王兄,能否實現光輝大業就看這一次了!」 「我現在倒不求什麼光輝大業,稱霸天下,只求能捱過這一關。」 「王兄,我們埃南羅人可不是輕易就給一點小挫折嚇倒的,偏安一隅是那種小國寡民才會有的想法,弱肉強食、優勝劣汰向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不二真理,因此那種想法通常所導致的結果是國破家亡。」 「朕錯了。」辛夷滿面愁容,「但其實朝野上也不是沒有人說佛都你的壞話,而且說實話,朕心中也沒有什麼底,萬一輸了,我們可就都是埃南羅的千古罪人了。」 「佛都一定盡力而為。」佛都眼睛裡閃現出一絲冷峻之光。 辛夷面色略有猶豫,但語氣卻是很堅定,「總之,我無限量支持你。」 王兄畢竟不是個十分堅強的人物啊!佛都看在眼裡,心裡歎道。 ※       ※       ※ 埃南羅雪巖城。 此刻,巴蒂正在和從各地趕來的三個軍團的團長舉行軍事會議。 「這麼說來,大家都準備好了?」聽了三人的匯報之後,總指揮巴蒂滿意地說道。 駐軍在千和城的凱羅、駐軍在風遠的巴羅、駐軍在天鵝堡的鐵諾都凝神點了點頭。 「雷克納已經戰敗,全軍覆沒,星狂現在駐足不前,就等著風楊、傑倫前來與他匯合了,接下來的目標自然就是我們了。」巴蒂皺著眉頭。 「明白!」凱羅和鐵諾齊聲答道。 「只是想不到星狂居然可以那麼容易便打敗了雷克納。」巴羅歎氣不已。 「再正常不過,『前進軍』的士兵久經沙場,雷克納雖然智勇雙全,但是獨木難支,又哪裡是他們的對手呢?」巴蒂說道。 巴羅莊重地點了點頭。 「由此也可見,『前進軍』士兵從野戰能力來說,確乎在我們之上。」巴蒂說道,「因此,我的主要軍事策略很簡單,那就是固守,堅不出戰,等待他們來攻城,等到消耗光敵人兵力和氣勢之後,再圖勝算,諸位認為如何?」 「屬下倒認為不宜死守,應出城迎戰,否則顯得我們埃南羅無人,而任由他們在我們的領土上肆虐。」鐵諾義憤填膺。 「星狂和魔武所過之處,幾乎是寸草不生,實在是殘暴不仁之輩。父親大人,我同意鐵諾團長的意見,我們應主動出擊,否則我們的人民必受塗炭。」巴羅說道。 巴蒂看了凱羅一眼,「你呢?凱羅。」 「屬下同意巴蒂總指揮你的意見,『前進軍』來勢洶洶,實在不可以輕易出戰。」凱羅說道,「而且,其實有哪一支軍隊所過之處,附近的人民不大受其害的?」 鐵諾連皺眉頭,「可是象星狂和魔武這樣的也太少見了。」 「不是少見,簡直是絕無僅有啊!」巴羅咬著牙齒,「前幾天我有幸得到一份普蘭斯私印的報紙,裡面說普蘭斯有一家人一個個都被『前進軍』士兵殺死了,連小孩子都不放過,這還是人嗎?」 「巴羅、鐵諾,你們都要弄清楚一點,那就是我們現在是在打仗而不是意氣之爭。」巴蒂說道,「兩軍對壘,誰沉不住氣,誰就已經落了下風。」 「巴羅,如果你恨『前進軍』就應該把這種恨用在殺敵立功上面,而不是在這裡憤憤不平。」頓了頓,巴蒂又補充道。 「所以我主張出城迎戰,就是為了殺敵立功。」巴羅抓住時機。 「你這樣非但立不了功,反而很可能適得其反。」巴蒂說道,「只有採取死守的辦法,跟他們打消耗戰,才能最終戰勝他們。」 「可我們打仗難道不是為了保衛埃南羅人民嗎?如果我們一味龜縮,導致前線的埃南羅人民傷亡慘重,有家難歸,妻離子散,我們這個仗還打來幹什麼?」鐵諾質問道。 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巴羅絕對不會因為巴蒂是他的父親而刻意逢迎,這相當一部分也應該歸功於巴蒂在小時候向巴羅灌輸的思想,「父親大人,我也同意鐵諾團長的意見。」 「你們兩個未免也過於短視了,世界上的事情總是有得有失。」巴蒂直斥道,「假如我們急功冒進,輸了此仗,吃虧的便不只是前線的人民了,而是整整一個埃南羅!既然我們不能保證一定戰勝『前進軍』,我們便也只能是不得已而求其次,先隱忍不發了。」 「哎!」鐵諾歎了一口氣,「巴蒂總指揮言之有理。」 「父親大人,可是人民怎麼辦呢?我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白白送死吧?」巴羅翹首說道。 「當然不能,人民是立國之基本,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難免眾叛親離。因此,為免受到戰爭的荼毒,我決定讓老弱病殘的平民搬離前線,暫時撤到後方。」巴蒂說道。 「撤離?」鐵諾望了望巴蒂,「恐怕比較難辦到。」 「不大可能,這四座城之中,至少有居民八百萬,老弱病殘者少說也有上百萬人,一下子,這麼多人往哪裡塞去?這上百萬人弄到後方去,整個埃南羅還不亂成一片?」巴羅皺了皺眉頭,「別的先不說,最基本的,怎麼樣解決他們的吃宿問題?」 「這些問題我已經向佛都王子提過了,用預備役的士兵來護送這些人,將這些人弄到後方的卡拉大草原附近,糧草方面絕對不是問題,居住的問題比較突出,但也可以解決。」巴蒂說道。 「原來佛都親王已經同意了!」鐵諾恍然大悟。 「佛都王子基本同意,不過他也讓我徵求大家的意見,盡量避免出現什麼紕漏。」巴蒂說道。 「那我沒意見了。」鐵諾說道。 「我也同意。」巴羅說道,「不過這上百萬人民要走幾百里路才能到卡爾草原,一個個攜兒帶女的,這一路走過去也不知道會出現多少事故!」 「我們這樣做的話,人民們會不會怨聲載道?」沉默了許久的凱羅說道。他的父親是一個酋長,自小生活在部落裡,對普通百姓在這樣的事件之下可能產生的反應還是看得比巴羅和鐵諾要深一層。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巴蒂說道,「我們做事總不能老是前瞻後顧,拖泥帶水。」 凱羅默然不語,悠悠地歎了一口氣,眼前彷彿浮現著許許多多搬遷之中的人民咒罵、哀泣的景象。 「好了,大家還有什麼意見沒有?」巴蒂問道。 凱羅、鐵諾、巴羅都是搖了搖頭。 「凱羅留下,鐵諾,巴羅你們即刻啟程回到你們的駐地吧!」巴蒂揮了揮手。 「遵命!」鐵諾和巴羅行了一個軍禮,雄赳赳地邁步走了出去。 「巴蒂總指揮,有什麼事情要特別吩咐屬下的嗎?」凱羅問道。 「據說你手下的一些士兵時常發生衝突,不知道是真是假?」 「屬下管教不嚴,請巴蒂總指揮降罪!」凱羅躬身行了一禮。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罪不罪的,我只是想提醒你,大敵當前,一定要妥善處理好士兵們的關係,必要的時候大可殺一儆百,千萬不要手軟。」 「屬下明白。」凱羅說道,「但由於屬下手下的士兵有些是來自屬下所屬的部落的,又有些是原來的埃南羅軍隊,地域不同導致習慣、風俗都大相迥異,所以這種衝突其實也在所難免,但屬下一定會盡力處理好。」 「好!我知道引起問題的不是你的部落裡的人,反倒是原來的埃南羅士兵搗的亂,你也不用有所顧忌,盡可放手去做。」 「屬下明白。」凱羅說道。心想:巴蒂果然是巴蒂,明明是想說不要讓我部落裡的人仗著我是團長而胡作非為,卻偏偏說成了是埃南羅原來的士兵的錯。 「另外,聽說依維斯、西龍和你都是同門師兄弟?」巴蒂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 終於說出他的真正目的了,凱羅笑了一笑,當即承認,「沒錯。但他已經死了。」 「我也知道凱羅你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但是一方面是自己的國家,另一方面卻是自小生活在一起的兄弟的舊部,這種事情要是發生在我的身上,我也未必不會彷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事情關係到埃南羅的存亡,也關係到埃南羅人民的幸福,在這種大是大非面前,我絕對不會有任何一點私心。一上戰場更絕對不會留情。」凱羅說道,「請巴蒂總指揮放心。」 「好。」巴蒂莊重地點了點頭,「這樣不單是我,佛都王子也可高枕無憂了。」 「那屬下就此告退。」凱羅頓首道。 「你去吧!」巴蒂揮了揮手,「埃南羅的前途就維繫在我們這群人身上了啊!」 凱羅臉上流露出堅毅的神色,「就算是把自己的命丟了,我也在所不惜呢!」
***************************************************************************** 第六章天才復甦 聖歷2109年9月10日,「永久之謎」。 「也不知道青華前輩要閉關多久!而且,都第11天了,依維斯和璐娜還都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哎!」莫問怨聲連連。 「青華說至少一個星期,就是說有可能要超過一個星期,耐心等待吧!」楊秋說道。 「師父,不知不覺,我已經在這裡呆了兩個多月了。」莫問說道,「也就是說,我已經苦苦等待兩個多月了!再等多一秒我也忍受不了了。」 楊秋笑了笑,「兩個多月都過去了,還在乎這幾天?」 「哎!」莫問重重歎了一口氣。 「莫問,別唉聲歎氣的,我可沒教過你這樣啊!」 「是,師父。」莫問立刻正色道,「我只是後悔當初怎麼就留在了『迷惘之霧』,不和依維斯一起出來,要是一起出來,一定不會鬧出這種事情了。」 「你那時不是受傷了嗎?」 「輕傷而已。」 「輕傷?」楊秋說道,「魔武可不是這樣說的。」 「只要可以復原,傷就不是重傷。」莫問滿不在乎。 「要是你當初和依維斯一起出來,恐怕還會拖累他。」楊秋說道,「還是青華說的好,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數。」 「師父?」莫問疑惑不已,楊秋可不像會相信青華那一套理論的人。 「天行剛才說璐娜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了。」楊秋也不搭理莫問的話,轉移話題道。 「哦。」莫問一副並不在意的樣子。 「你不想去探望探望?」 「弟子要跟師父一起守衛在這裡。」莫問頓首。 「你和璐娜不是好朋友嗎?」楊秋說道,「璐娜這小女孩在『死神之渴望』可真是飽受煎熬,就連我看了也感到心酸。」 「哦,師父也心酸了嗎?」莫問點了點頭,「不過,總之,我要和師父你一起守衛在這裡。」 「那你在這裡守衛吧,我自己去看璐娜了。」楊秋說著頭也不回地走了。 莫問眼睜睜地看著楊秋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陣心裡泛起一陣莫名其妙的顫動。而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麼。 「我明明很想去看看璐娜,為什麼我不去呢?」莫問腦海裡佈滿了問號。在依維斯動手術之前,跟璐娜相處的那段日子,使他對璐娜產生了一種感情。起先,他以為是憐憫和敬佩,因為璐娜那麼深愛著依維斯,依維斯卻並不喜歡她,而她又可以為依維斯犧牲一切。但後來,莫問又隱隱覺得有點不對頭,自己對璐娜的感覺好像有別於憐憫和敬佩。通常,想到這裡,他就再也搞不出所以然,這些問題在旁人看來或許簡單,但卻超出了莫問的理解能力。這也難怪,又怎麼能要求一個自小和楊秋這個孤老頭生活在一起,過著極端自閉的生活的人一下子理解感情是怎麼一回事呢? 「當然了,相對於依維斯來說,璐娜還是比較次要一點,所以我才要留在這裡啊!」莫問給出了這樣一個解釋,雖然心中隱隱覺得自己是在逃避著某些東西。 ※       ※       ※ 在夢中,依維斯不停地看見阿雅走向一個黑暗的深淵,一步接著一步,輕盈而飄曳,花瓣散了一地,在微風之下,翻捲著。 「阿雅,你要去哪裡?」依維斯感覺到自己欲喊無聲,拚命地想招手,但手臂也顯得沉重無比,他怎麼用力也抬不起來。 但阿雅只是微微扭過臉龐,眼睛裡隱含著笑意,嘴唇緊緊抿著,然後又轉身開始向前走,像一葉在波濤上滑動的孤舟。 「阿雅!」依維斯聽見自己心底裡發出龐大無比的聲音,那音量足足可以把他的耳朵震聾,可是阿雅沒有回頭,依舊一直往前走。 「阿雅,我是依維斯啊!」依維斯欲哭無淚,「你快回來,快回來啊!」 阿雅要去一個遙遠的地方,直覺告訴依維斯,她那樣一去之後便不會再回來了。 即使是在夢中,依維斯也能感受到那種徹骨的冰冷、絕望,令他心碎將絕,「阿雅,你不能去!不能!」 「依維斯,我走了,我必須走了,人都總要走的,不是嗎?」阿雅發出如同水滴打著石頭清脆的聲音,在依維斯的耳畔響起。 「阿雅,你對我說話了麼?」依維斯惑然不已,「阿雅,真的是你對我說話嗎?抑或僅僅是我的一廂情願,我的錯覺?」 「好好保重!依維斯。」阿雅吐氣如蘭。 「阿雅,我要你留下來陪我。」依維斯聲嘶力竭地嚷,「這個世界太淒涼,只有你,阿雅,只有你,是我的陽光,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阿雅再沒有說一句話,衣袖拖在地上,長長的影子,彷彿也隨風飄動著。 「阿雅,你去,我也去!」依維斯象邁開步伐,追上阿雅,卻發現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難以移動半步。 「阿雅,等等我,等我啊!」依維斯仆倒在地上,兩手抓著地,向前緩緩爬著。 阿雅停了一停,長長地歎息了一聲,佇立許久,終於,轉過頭,又望了依維斯一眼,「依維斯,不可能的。」 「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依維斯喊道,「只要我們在一起,一切不可能便都可能!」 「世界?」阿雅苦笑了一下,「依維斯,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 「為了你的世界,我願意捨棄一切其他的世界,包括我的世界。」依維斯定定地說道。 「晚了,太晚了,依維斯,終究,我們都逃不過命運的安排。」阿雅咬了咬嘴唇,終於跑過來,把手放在依維斯頭上。 「阿雅,我們永遠在一起,好嗎?」依維斯低聲而激動地說著,「阿雅,我好像發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我怎麼走也走不到盡頭,而四周光亮無比,我那時感到寂寞、孤獨、沮喪,我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我知道了,我見到你我便知道了,因為,那裡沒有你。」 「阿雅,也許你不知道沒有你這個世界是多麼可怕,但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世界好空、好空,有時,我看到很多人,但是,我一伸出手,卻什麼也觸碰不到,一點溫度也沒有,就連自己的身體,也彷彿空無一物。 「阿雅,你不要離開我!我要一直陪在你身邊。」依維斯拉住了阿雅的手。 「依維斯,你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呢!」阿雅故作輕鬆地說道,「然而,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不!」依維斯像一個固執的孩子,咬著牙。 「依維斯,我對不起你,你怪我嗎?」阿雅幽幽一歎。 「我愛你,我愛你,我有什麼理由怪你?」依維斯把頭搖得像貨郎鼓。 「那你一定恨我,恨死我了。」阿雅聳動著肩膀。 「我只是愛你,愛是不可能有恨的。」依維斯說道。 阿雅從依維斯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站起身,一滴淚水象珍珠般地滴在依維斯的手背上,「依維斯,我走了,真的走了。」 「不,我不要你走。」依維斯拉著阿雅的衣服,幾近哀求。 「別這樣,依維斯!」阿雅拂了拂手臂。 「阿雅!」依維斯絕望地叫了一句,放開了緊攥在手心的阿雅的衣袖。 阿雅移步而去,背影一點點地消失、慢慢隱沒,像是走進了一片濃重的霧。依維斯瞳孔越縮越小,淚水在裡面打轉,像是一枚葉子在水面上漂流。 「阿雅!阿雅!」依維斯張開雙手,卻只抓到空氣,他沒有張開眼睛,嘴巴卻在不停地低聲呢喃著。 「依維斯,依維斯……」突然之間,璐娜朦朧的影子漸漸顯現,漸漸清晰地映出來。 「璐娜,是你?」依維斯抬眼望著,許久不見,璐娜是那麼的憔悴,清瘦,就好像一朵枯黃的小花。 「依維斯!依維斯!」璐娜反覆地叫著依維斯的名字,表情看起來明顯是在竭力地忍住眼淚。 「璐娜,我對不起你。」依維斯頹然如喪。 「依維斯。」璐娜苦笑一聲,「我知道無論我怎麼做都無法取代阿雅的位置,然而,我願意,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 「璐娜……」依維斯呈現出苦惱的神色,叫了一句之後,便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你過得好,我也就心滿意足了。」璐娜語氣儘管悲愴,卻也透露出無比的滿足感。 依維斯呼吸艱難,胸膛起伏不定,「璐娜,我欠你太多……太多了。」 「我們誰也沒有欠誰,你沒有欠我,我也沒有欠你。」璐娜說道,「你讓我為你付出,對我來說便已經是莫大的收穫了,依維斯,你知道嗎?在我『給』的時候,我獲得了多大的快樂!」 「不要為我付出任何東西,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我真的不值得。」依維斯說道,「你該去找一個真正愛你的人,而不是我。」 「假如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那就讓我一輩子都思念你吧!」璐娜慘然說,「即使是想念,我也可以從中得到無限欣悅呢!」 「不要,不要!」依維斯痛苦地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也和我一樣悲傷。」璐娜淒然說道,「我走了,依維斯,你要可珍重哦!」 依維斯雙手抱著頭顱,璐娜倏忽而去。 「阿雅,阿雅,阿雅。」依維斯不斷地重複著,他怎麼也不明白感情為什麼會是這樣,他愛阿雅,但阿雅卻又離開他,璐娜愛他,但他又心有所屬。 「阿雅,我不要什麼天下,我只要你!只要你陪著我!」依維斯一聲大嚷。 「哎!」依維斯緩緩睜開了眼睛,在沉睡了將近4個月之後,依維斯終於醒了! 「我這是在哪裡?」依維斯的心裡一點也沒有死而復生的歡快感,只感到無限的愁苦,心情鬱鬱。他並沒有立刻爬起來,而是依舊平躺著,望著屋頂的木頭。一隻接著一隻螞蟻從上面爬過,結群結隊的。 「他們多麼熱鬧,然而我,是孤獨的。」依維斯連眼珠兒也沒有轉動過,只是瞪著。木頭上一滴水滴了下來,剛好滴在依維斯的臉頰上,大概是猛烈的陽光從木頭裡面把水逼出來的,因此,那水滴打在肌膚上,絲毫冰涼的感覺也沒有,反而是熱熱的。 屋頂是平的,而且,轉角也都是直角,很明顯,建造屋子的人只是為了實用而一點也沒有考慮到美觀。那些木頭上面甚至佈滿了乾枯的苔蘚。 「依維斯究竟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窗戶有一線小小的縫隙,聲音便從那微小的縫隙中鑽過來。 「是莫問?我這是在哪裡?」依維斯一驚,「我不是死了嗎?難道莫問也……」 「快啦,快啦。」另一個人答。這個人自然是楊秋,但依維斯只是在襁褓之中見過他,現在還哪裡記得?他只覺得似曾相識,卻又實在想不起是誰的聲音。 然後,那兩個人又不再言語,樹葉跌落在地上發出的「卡卡」響聲和腳踩在樹葉上面的聲音混合在一起,時不時幾聲清脆的鳥叫,更襯托出這片森林的幽深、靜僻。 但依維斯依然不想動彈,甚至不想呼喚莫問,他只感到渾身乏力,懶得開口。屋外的腳步聲越來越慢,越來越輕,最後竟然悄無聲息,大概是他們都坐在地上,沒有走動了吧。 阿雅的形象又從依維斯的腦袋裡闖出,那麼淡雅秀麗,動人魂魄,「阿雅!」 「即使是在夢中,我仍然要失去你!」依維斯無可奈何地苦笑,「我可以看透一切,但卻就是看不透你。」 「璐娜呢?」依維斯自責不已,「璐娜,我只能喜歡阿雅一個人。」 依維斯側過頭,把右手放在頭下,望向窗外,隱約看見一個白色的衣角在移動著,「大概,那個人就是莫問了。落葉嘩啦啦地從樹枝上掉下去,彷彿永遠也不想停止。地上鋪著厚厚的落葉,蓬蓬鬆鬆的,而從樹皮看來,這些樹的樹齡恐怕有不會太小了,都是滿樹幹疙疙瘩瘩的,摸起來一定感覺非常粗礪吧!」 依維斯收回視線,看了看周圍,發現除了自己躺著的這床以外,屋內還有另外一張床,床上有一些淡淡的血跡。除此之外,整個屋子都是空空蕩蕩的,一點東西都沒有。憑著直覺,依維斯知道這些斑斑血跡一定和自己有關。 「血?為什麼會有血呢?」依維斯皺了皺眉頭,他隱約記起在朦朧之中,聽到了某些聲音好像是一把銳利的刀在自己身體裡游動著。 「胸膛?」他伸出手來,摸了摸胸膛,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異樣,那胸膛平滑如同往昔,即使扯開了衣服,也看不出任何異樣。 「難道都是我的錯覺?」依維斯又想起彷彿有一個陌生的人影曾經在自己眼前晃動著。依維斯開始四處摸索自己的身體,因為他明明感覺到在半夢半醒的時候,自己被別人用刀剖開了。 「沒有,一點痕跡也沒有!」依維斯索性住手不動,只是喘著氣。 門緊緊地閉著,依維斯視線剛一接觸到,又馬上閉上了眼睛,彷彿就連門也使他受到了刺激和傷害,因為,打開門便要去和外界交流,便要去面對外界。依維斯不是不敢去面對,而是不忍心去面對,不忍心去想去看外界到底又有了什麼新的變化。 「那麼,我到底死了沒有?」任是依維斯天生聰明,此刻也是難以參透,「要說這是另一個世界,那這個世界又怎麼會跟原來的世界差不多呢?」 依維斯閉目冥思,阿雅、璐娜的身影又交叉在他的眼前出現,甚至,就連他的師兄卡亞臨死前的慘況也浮現出來。種種景象,紛繁複雜,像是要將他的頭腦攪成漿糊。想著,想著,依維斯只覺得自己好像是不停地墜入一個黑暗的深淵,哀傷從依維斯的心上象潮水般漫了出來,瀰漫著整個屋子,整個森林。就連屋外的楊秋和莫問也被這巨大的悲哀包裹進去。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問個清楚!」依維斯意念一動,翻身起床,雙腳顫巍巍地點在地上。幾個月的躺臥不起,使走路也變成了一種罕有的東西,一時之間,依維斯竟覺得腳步有點虛浮。 依維斯走向門邊,用右手輕輕一拉,門嘎然而開。一道強烈的光線照射進來,依維斯忍不住伸出手遮住太陽光,眨巴著眼睛,「太久太久沒有接觸到太陽光線了,變得如此難以適應哦!」 莫問和楊秋不知道正在低聲談論著什麼,聽見門開了,條件反射般抬起了頭,以為是風吹,又垂了頭,但立刻又再度仰起頭,雙眼發直,呆住了。此刻的他們,就好像兩個弱智兒童般,雖然事先便知道依維斯終究會醒轉過來,但現在居然連說話也忘記了,只是那麼盯著。 依維斯終於適應了耀眼的光線,望了望,看見楊秋和莫問,便揚了揚手,權當是打了招呼。但楊秋和莫問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就好像是中了邪一樣。 依維斯張了張嘴巴,但是馬上又合了起來,高一步低一步緩緩地向莫問和楊秋走去,雖然精神尚算不錯,但他單薄的身體,略顯蒼白的臉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大病初癒。 「依維斯,你醒了?」楊秋和莫問終於醒悟過來,強自壓抑著內心的興奮,差不多在同時輕輕地叫道。 「莫問。」依維斯沒有去理會楊秋生平最有愛心最慈祥的笑容,只是無力地笑了笑,「這是哪裡?」 「『永久之謎』。」莫問也不知道用什麼言語來表達自己激動的感情,簡短地答道。 「『永久之謎』?」依維斯雙眉微鎖,竭力地在腦海中搜索著這個地名,「我師父?我師父在這裡?」 「他奉青華前輩的命令去整頓『幻嵐』部隊了。」莫問不假思索。 「太師父?」依維斯訝異地說,「這是人世?我怎麼會到這裡來?」 「本來你已經死了,後來我把你帶到這裡來,青華前輩醫好了你。」 「我還活著?我沒有死?我還活著?」依維斯的語氣中竟然有說不出的遺憾,彷彿他根本就不想活著一樣。 「是的,依維斯,你還沒死,還活著!」莫問還處在依維斯復活的振奮之中,並沒有聽出依維斯口氣之中的意味。 「我居然還活著!」依維斯補上了一句,嗒然若喪之情溢於言表。 莫問沉重地點了點頭。 「現在是什麼時候?」依維斯又問道。 「聖歷2109年9月10日。」莫問答道。 依維斯望了望天空,非常勉強地笑了一笑,「原來我失去知覺差不多有四個月了。」 「依維斯,這是我師父楊秋。」莫問指了指楊秋,轉移話題。 「楊秋?楊秋?」依維斯喃喃自語著,「師父提過你,楊秋前輩!」 「你活過來我就放心了,總算沒有辜負了朋友……」話到嘴邊,楊秋忽然想起有些事情暫時還是不要讓依維斯知道為好,便硬生生地把後半截話吞了回去,他話中的朋友自然是指依維斯的父親洛河了。 「朋友?」依維斯重複了一下。 「就是你師父達修。」楊秋臉色陰晴不定,隨口胡謅道。反正達修現在不在這裡,而且,他替達修照顧他的弟子,說是受達修所托,也言之成理。 「為什麼要救活我?」依維斯猛地問道。 「依維斯?」莫問頭暈腦眩,他實在想不到依維斯會說出這樣的話。 依維斯自我嘲笑般地說道:「原來,我連死也沒有自由呢!」 「依維斯,你要振作起來。」楊秋滿懷心酸地望著依維斯。 楊秋也是顧慮重重:這就是洛河之子,兩父子都是一個樣,情,到底是種什麼東西,竟然能使他們都沉迷難以自拔。而我,又怎麼能把關於洛河的事實告訴依維斯呢? 「振作?」依維斯茫然地望了望楊秋,「振作有用嗎?」 「有……」楊秋一接觸到依維斯那淒然如絕的眼神,語氣竟顯得有些猶豫。作為一個對這個世界早就失望了的人,他又怎麼能斷然地說振作有用呢? 依維斯笑了笑,再不說話,兀自望向天空,一朵朵白雲飄過,幾隻鳥拍打著翅膀飛過。心裡有徒生了許多感慨:人,又怎麼能自由得像鳥呢?更不用說是變幻莫測的雲朵了,可是,人遇到的事情卻總是變幻不定,難以捕捉。生命好像是在不停地追逐著渺遠無蹤的事物,人生從一開始,便注定是個悲劇啊! 「依維斯,你醒了?」一個人影飛了過來。 「這是天行前輩。」莫問介紹道,「你太師父青華的助手。」 「你好!」依維斯低下頭,看了看天行,又自顧自抬起了頭。白雲散開了,展露出一角海水一樣的藍天。 「依維斯,你怎麼了?」天行剛才聽見了這裡有第三個人的聲音,便馬上飛過來看看,見到是依維斯,心裡本來很是歡暢,沒有料到依維斯似乎一點也不將他放在眼裡,內心不禁有點著惱。在救依維斯的過程之中,他覺得自己也算是仁至義盡,在他看來,依維斯無論如何都不能只是淡然地說一句「你好」,便將自己打發。 依維斯依然望著天空,目送著一隻鳥飛向遙遠的天際,「沒怎麼!」 「天空有什麼好看的?」天行順著依維斯的視線望上看,十分不解。 「天空。」依維斯臉色沉靜。 楊秋不禁宛然一笑,天空本身就是一種景致,正如自己在沙漠中,別人都說煩悶無比,但自己卻能自得其樂,因為沙漠也像天空一樣是一種景致。而有些人,給他們十輩子也領悟不到,他們總認為萬事萬物都要有新奇的地方,若是永遠保持不變,便不值一觀。 「天空?」天行大惑不解,「依維斯,你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哦?」依維斯若無其事地張口應了一句。 「這個世界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呢!」天行說道。 「哦!」依維斯有一搭沒一搭,對一個從鬼門關裡走出來的人,世界這個名詞已經失去了原先的意義。活著不過是苟延殘喘,每一個人最終都要死去,這樣說來,又還有什麼事情值得去為之奮鬥呢? 「你要明白你肩負著解放世界的重任!」天行肅然道,「人民,受苦受難的人民正等待著你去把他們從水深火熱之中打救出來!」 「我自己尚且不能夠得到自由,又談何解放世界呢?」 「這是你的責任,你無可推卸。」天行下了重話。 「天行前輩,為什麼你自己不去拯救世界?」莫問憤憤不平地插嘴,「這個破世界,又有哪個地方值得我們去拯救?」 「如果不是為了拯救世界,那我們救活依維斯又有什麼用?」天行乾脆說道。 「依維斯剛剛甦醒過來,你就這樣逼他,你不覺得這樣很不人道嗎?」莫問詰問道。 「我這是為了世界,為了這個集體!」 「集體?莫非為了集體就應該犧牲個人?」莫問怒道。 「當然!」天行絲毫也沒有猶豫。 「那依維斯也已經為了你們所謂的集體犧牲過一次了,你還想他怎麼樣?」莫問冷笑不已,在這種情況之下,他才不會去管天行是什麼長輩。 「可他也被集體救活了,他仍然要為這個集體貢獻自己的一切。」天行說道,「我也一樣。」 「如果說個人主義是一個人的自私,那麼集體主義,也不過是一群人的自私。難道一群人的自私就比一個人的自私偉大?」莫問說道,把集體主義解釋成一群人的自私,大概也只有莫問這種人才想得出。 「強詞奪理。」天行一時語塞,也不知道如何辯解,只是瞪了楊秋一眼,意思大概是:你教的好徒弟,目無尊長!但楊秋只裝作什麼也沒看見,楊秋自己本來就目無尊長,要讓他教徒弟尊師重道,那也太難為他了。 「天行前輩,容我無禮,你自問你能夠為你所謂的集體付出一切嗎?」莫問譏笑般地問道。 「能!」天行斬釘截鐵。 「那你為什麼不自己跑去解放世界,拯救人民,偏偏要讓依維斯去?」莫問說道,「難道是天行前輩你修為不夠,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底細,所以不敢去?」 「別說是我,連青華對此也無能為力。」莫問這句話也忒直接了,天行怒極反笑,把青華也扯了進來。 「你們都不能做到,依維斯一人又怎能做到。」莫問說道,「難道你們救活他只不過是為了讓他去死?」 「這是他的命運!」天行拂袖而去,拋下了這樣一句話。 「命運,又是命運!」莫問狂笑著,聲音直衝雲霄,像是要把天上的行雲也震跌下來,週遭的樹葉落得更加密密麻麻了。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依維斯紋絲不動,像是用釘子固定在地上一樣。他對莫問和天行的爭論根本就置若罔聞,完全置身事外。 「莫問,剛才你是有點過分了。」等到天行走遠了,楊秋才低聲說了一句,「不過為師聽得很是爽快。」 「哼!這些傢伙,口口聲聲說是為了世界,完全不顧依維斯的生死,早該好好地駁他一駁了。」莫問依然沒有脫離激憤。 依維斯目不轉睛地望著天空,一朵白雲正好凝聚成駿馬的形象,「莫問,你知道阿雅的消息嗎?」 「阿雅?」莫問猛地一驚,剛才的憤怒一下子煙消霧散,他又怎麼能對剛剛才獲得新生的依維斯說阿雅已經死去了呢?弄不好,依維斯再次心碎,要想再次救活他那可就太難了。 依維斯臉色凝重地看著莫問的眼睛,像是要看進莫問的靈魂裡面去,「阿雅怎麼了?」 「依維斯,阿雅……」一向直率的莫問變得結結巴巴,望著楊秋,向他發出求救的信號。 「阿雅怎麼了?快點告訴我!」依維斯臉色漲紅,好像是要馬上飛了起來,撲向莫問,然後抓住他的前胸。 「阿雅,阿雅她……」莫問躊躇不決。楊秋也在考慮著措詞。 「告——訴——我!」依維斯一字一頓地說道。 「依維斯,你要冷靜。」楊秋打定了主意,「你的那個阿雅死了。」 「死了?不可能!阿雅不可能會死!阿雅怎麼可以死?」依維斯抓著自己的頭髮,如同要把自己從地上擰起來。 「你在不言山昏迷之後,阿雅便死了!」莫問也再無顧忌,說道。 「坎亞殺的?」依維斯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禁不住要這樣問。 「鬱鬱而終。」莫問說道,「坎亞也死了。」 「他也死了?都死了!」依維斯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腦袋裡一片空白。 「冷靜,冷靜啊!依維斯!」莫問和楊秋面面相窺,他們對依維斯胸膛中的那個心是否會一下子破裂而出完全不知情。 「哈哈哈哈哈哈!原來最終我還是一個人,就連死亡也不想讓我和阿雅在一起呢!」依維斯臉孔赤紅一片,一大滴一大滴分不出是血還是汗水的東西從他臉龐上垂落下來,緊接著,是一陣陣熱度逼人的煙霧騰升而起。 莫問和楊秋連連退後了幾步,忐忑不安地望著依維斯。 轉瞬之間,依維斯全身便都被那種紅色液體浸透了,水滴淅淅瀝瀝地落在地上的樹葉上,煙霧也越發濃密起來,將依維斯整個人籠罩在裡面,像是蠶吐絲將自己裹進繭裡一樣。 「依維斯?」楊秋和莫問怎樣也無法相信眼前的景象,驚叫道,心中都害怕依維斯走火入魔,但卻又束手無策。 依維斯的頭髮一根根地豎直起來,然後,頭髮從紅色又慢慢褪化成白色,眼睛流露出無比嚇人的光芒。 「天啊!」依維斯厲聲喝道,然後踉踉蹌蹌地走回密室,狠狠地關上了門。 「依維斯!」莫問喊了一句,正想追進去,卻被楊秋攔住。 「他需要時間。」楊秋在莫問耳邊這樣說了一句。 師父說的也是吧,依維斯現在的確需要時間,莫問抬頭望了望樹木,臉上流露出駭然已極的神色,「不可思議!」 「威力竟然如此巨大?!」楊秋一看也是驚疑不定。 原來,周圍的樹木,本來雖然落葉不斷,但都還有旺盛生命力,不過,在依維斯那麼一小會過後,莫說是樹葉,就連樹枝、樹殼也在不停地剝落下來。 ※       ※       ※ 「阿雅死了!」依維斯覺得世界真的塌倒下來了,在他上一次在不言山被阿雅刺中之時,他也沒有顯得如此垂頭喪氣,因為,他知道,阿雅一定是在坎亞的巧言令色之下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而現在,阿雅已經死了,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意義呢?就算是世界末日,此時此刻的依維斯一定也會絲毫不以為意。 只要阿雅還沒有死去,便還有希望,儘管那希望是那樣的微弱,然而,畢竟是希望,但現在,阿雅居然已經去了。依維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阿雅,阿雅!」依維斯無助地看著牆壁,阿雅的身影在他的腦海裡晃動著,還像以往一樣活靈活現,蝴蝶一樣,在空氣中張開雙翅,揮灑自如。 「阿雅!」依維斯低聲呻吟著,「不,不,你不可能會死,我都沒死,你怎麼會死?」 「為什麼這世界總是如此,該死的人不去死,不該死的人卻死了?」霎時之間,依維斯滿腦袋充塞著無盡的痛苦和怨恨,「為什麼我死不了?為什麼?」 「阿雅,你不該死,你不能死,你怎麼可以這樣一聲不響地就拋下我,正如在我夢中給我的預示一樣? 我活得好辛苦,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一刻停止折磨我,但我從來沒有為此抱怨過。只要有你在,只要有你,只要遠遠地看你一眼,我的人生再這麼無趣也變得生趣盎然,我的天空便充滿了五光十色。 真的,我只是希望,可以永遠默默地喜歡著你,愛著你。但是,現在,卻連這個權利也被剝奪了。莫非,我只配得到無盡的沉淪,而不能有絲毫的幸福? 阿雅,我恨上天,我恨這個世界,我甚至恨我未曾謀面的父母,為什麼他們要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來?為什麼?假如沒有他們,我便不用受到這樣的折磨,我甚至恨我自己,但我從來就深深地眷戀著你,對於你,就連一丁點的恨意我也沒有過。 是的,我愛你,雖然我從來未曾將這份愛意形諸言語。只要有你,世界上的一切苦難厄運我都可以默默忍受,這個上天,本來有讓我感激的機會,然而它讓你降生,又將你帶走,我恨它,我恨死它了!」 「阿雅!」最後,依維斯高叫了一聲,緊緊地摟抱著自己的身軀,跌坐在牆角的陰影之下,像是承受著極大的刺痛。 整個屋子被一種莫大的仇恨籠罩著,那股仇恨之中夾雜著刻骨銘心、痛徹心扉的悲苦,無窮無盡的失落。無論是誰,只要在這種氛圍之中站上一分鐘,恐怕都免不了要潸然淚下並無比地痛恨這個世界。
***************************************************************************** 第七章意亂情迷之中的星狂 皮爾瓦拉城。 星狂帶領著「前進軍」打敗了雷克納之後,便駐守在這裡面。現在的皮爾瓦拉城,經過這幾天的整頓之後,雖然斷壁殘垣隨處可見,屍體的臭氣也還居留不散,但畢竟戰爭中遺留下來的屍體已被清掃乾淨,連血跡也被用石灰塗抹掉了,皮爾瓦拉城也總算是恢復了一點昔日的光彩。 皮爾瓦拉城裡原來的居民跑的跑,剩下的都被星狂依照往常的習慣,殺戮一光。另外,還有相當一部分投降歸順的士兵,這些士兵有的來自埃南羅,還有的來自「永久中立之地」,另外,也有相當一部分是來自其他地方的:比如藍達雅、普蘭斯之類,總之,天下盜賊是一家,原雷克納的部下可說是一支雜牌軍,五湖四海,應有盡有。而為了預防這些士兵臨陣造反,糾集成群,對「前進軍」造成危害,星狂把這些士兵分散在各個兵營,進行編修。 而在是否繼續向前挺進的問題上,維拉以為以星狂的性格一定會繼續進軍,因而拚命地建議進軍,預備投其所好,從而獲得讚賞。但是,事與願違,一向輕率冒進的星狂此次卻是十分謹小慎微。他指斥維拉「腦袋生在屁股上」,也不看看這裡是「埃南羅」,人家有「幾百萬軍隊在虎視眈眈」,輕進的話「死了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況且「佛都和巴蒂可不是吃粥長大的」,他星狂再狂妄,也不會狂妄到「明知道要輸,還冒死前進的地步」,把維拉弄得面紅耳赤,無地自容。一旁的菲雅克自然是幸災樂禍得不知所以。 不過,星狂採取的是一種「外向縱深」的防禦系統,也就是並非把皮爾瓦拉當做是邊疆的前緣,準備在其後方作戰;而是把它當做底線,用他作為躍出的跳板。星狂並不準備固守防線,而是隨時都準備出擊。當他一發現有威脅可能出現時,就會立刻出城發動猛烈攻擊以毀滅敵軍的主力,而不讓他們有侵略的機會。 正因為如此,星狂率領的「前進軍」在皮爾瓦拉獲得了一段相對來說比較充足的休整時間,士兵們高嚷著「終於可以休息了」「暫時不用打仗了」的口號四處亂躥,就像一群放假的小學生一樣。不過,很快,士兵們的喜悅就全被嚴酷的軍訓打碎了,他們紛紛抱怨,「這樣訓練還不如直接打仗,把人都累扁了。」而這個時候,星狂完全沒有以往戰勝後的洋洋得意,反而苦惱不已。 「星狂團長,第一團士兵已操練完畢。」 「星狂團長,第二團操練完畢。」 「星狂團長,炊事團編排完畢。」 …… 一個個軍官模樣的人從星狂的大廳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報告著各自的職責,但星狂只是鬱鬱寡歡地點了點頭,便揮手讓報告的人下去,而不像以往一樣仔細盤問,務求不出一點紕漏。 「星狂團長,你沒事吧?」維拉的傷勢到現在也好得差不多了,用菲雅克私下裡說的話就是:「維拉的恢復速度比豬、狗還快,才這麼幾天,居然連一點疤痕都沒留下。」 「你看過我有事嗎?」星狂看起來很不耐煩。 「對,對,星狂團長又怎麼可能會有事呢?」菲雅克說道。 星狂皺了皺眉頭,索性趴在桌子上,發起呆來,眼睛裡流露出憂鬱的光芒。 「星狂團長,用不用找個軍醫?」維拉關切地問道。 「找個屁。」星狂雙手托著自己的下巴,大怒。 菲雅克看到維拉「堅持不懈」地自找麻煩,幾乎笑歪了肚腸,表面上卻是一副若無其事、一本正經的樣子。 維拉不則一聲,站在側旁。 良久,大帳之內,一片悶然,好像是失去了新鮮的空氣和活力,星狂又變換了一下姿勢,腦袋傍向右手,左手在桌面上摩挲著,也不知道是在畫些什麼。 「哎!」忽地,星狂重重歎了一口氣。 維拉不明所以,再加上剛才吃了不少啞巴虧,現在也不敢發問。而菲雅克心中雖然非常清楚星狂發生了什麼事情,卻早已篤定了主意,只要星狂不首先發問,他便堅決不說。 時間在一秒一秒地度過,維拉和菲雅克都不禁呵欠連連,只有星狂臉色依舊,石像一般。 「喂,菲雅克。」說出這幾個字,星狂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量,他第一次感覺到菲雅克這個名字竟然是這麼難以出口。 菲雅克故意很正規地行了一個軍禮,「請星狂團長吩咐。」 星狂張了張口,又合了下去,砸了砸舌頭,再度張了張口……如此幾個來回循環,把維拉和菲雅克都看得眼花繚亂,才終於臉色泛紅地問道:「菲雅克,我有一件個人私事想要問問你。」 「星狂團長,有什麼命令儘管吩咐吧!」菲雅克故意把星狂的所謂個人私事理解成公事。 「呃……是這樣的,你說,我要怎麼做才能讓那個女子開口跟我說話,而不是對我不理不睬呢?」星狂顯得很尷尬。 「這個我恐怕幫不了你啊!星狂團長。」菲雅克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 「平時你在女人面前不都是能說善道的嗎?」維拉一聽便來了精神,「怎麼現在又說不知道怎麼辦?分明是不給星狂團長面子。」 「維拉,住口。」星狂馬上又轉向菲雅克,「你應該有辦法的啊!」 「我實在無能為力。」菲雅克平靜地答道,心想:媽的,搶了我的女人,還要我幫你去追,想得倒美! 「菲雅克,難得我這麼好聲好氣的,我勸你還是考慮好再回答吧!」星狂臉色頓變,軟的不行,只好來硬的了。 菲雅克挺了挺腰桿,「這種事情,我實在有心無力呢!」 「好,有骨氣!拖下去,打三十大板。」星狂站起身,嚷道。 「星狂團長,我想到辦法了。」菲雅克立刻面如土色,跪在地上。 「那剛才怎麼說無能為力呢?」星狂表情森然。 「剛……剛才還沒想到。」菲雅克顫聲答道。 「那還不快點告訴我?」星狂說道,「哼!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啊!」 「一共有兩個辦法。」菲雅克說道,「第一個是用誠意去感動她,這個要耗費比較多的時間,不過一旦感動了她,她便會對你死心塌地。」 「死心塌地,不錯!要多久?」 「少說也得一年兩年,鬧不好是一生一世。」菲雅克低聲說著,心想:以星狂這種資質,怕是一生一世也未必能搞掂那個女子。 「這麼久?」星狂眉頭深鎖,「打一場仗,死了幾十萬個人,才那麼幾天,要讓一個小小的女子對本團長說話,卻居然要這麼久?」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你要征服的是她的心。」菲雅克說道,「打仗時我們只是殺人,拚命地殺人,而不是讓對方在心理上也認同我們。」 「哦。」星狂若有所得地點了點頭,「這個辦法太他媽的漫長了,那第二個辦法呢?」 「霸王硬上弓。」菲雅克咬牙切齒地說道,「星狂團長跑過去劈里啪啦地揍她一頓,打到她說話為止,很可能一下子她便屈服在星狂團長你的威武之下了。」 「靠!你腦袋生蟲了?」星狂喊了一句,「這豈是大丈夫所為?」 「非也,非也。」菲雅克搖頭晃腦,「實不相瞞,我就經常用這種方法,結果,那些女人一個個從此都離不開我了。因為,大部分女人都需要安全感,對於強硬的男人,她們雖然一時接受不了,難免哭哭啼啼的,但終究會臣服。而且,其實,大部分人都有點受虐的傾向,這樣做正好滿足他們一部分的本能。」 「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女人的?」星狂瞪大著眼睛,「媽的,你這個禽獸,什麼受虐傾向,等我把你拉下去打一頓,讓你去滿足你的受虐傾向,你幹不幹?」 「不幹!不幹!」菲雅克拚命地搖頭。 「那你又說什麼受虐傾向?還說得頭頭是道,當我是傻瓜啊?」星狂說道。 「這種受虐傾向只有在男女之間才能實現。」菲雅克低聲說道。 「既然如此,星狂團長,屬下建議叫一個女人拿皮鞭抽菲雅克。」維拉插嘴道。 「適量的虐待才有樂趣,過了就不好了。」菲雅克急忙又補充道。 「你他媽的盡出些餿主意,老子只是想跟她聊天而已,你想到哪裡去了?」星狂臉色漲紅。 「星狂團長,莫非,你愛上那女子了?」維拉眨巴著眼睛,「可是,你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愛你個頭。」星狂面紅耳赤,「老子只是想和她說說話,解解悶而已。」 「就是因為不知道名字才需要更進一步互相理解,星狂團長,你說是不是?」菲雅克趁機說道。 「對,對,就是這樣。」星狂說道,「你他媽的快給我想個好一點的法子。」 「我就只有這麼一些辦法了。」菲雅克說道,「不過,我還能對星狂團長提一些建議。」 「說,快說。」星狂一副猴急的樣子。 「星狂團長如果去見那女子,首先是要注意儀容,要盡量打扮得光鮮亮澤一點。」 「像你這個樣子?」星狂看著菲雅克。 「當然不是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風格嘛!」菲雅克說道,「我是小白臉型的,星狂團長你是粗獷型的,自然要用別的配搭了。其實,就像你現在這樣一副打扮就可以了,但是要做一些修正,這個我完全可以為你效勞。」 星狂不自覺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好,接下說。」 「其次,星狂團長說話最好不要像現在這樣有『風格』。」菲雅克的建議沒完沒了的。 「什麼風格?」星狂萬分詫異。 「就是說,不要說什麼老子之類的話。」菲雅克說道,「女孩子都不喜歡粗話連篇的人。」 「這個沒問題,老子一定可以戒掉,媽的!」 「呃……另外還有注意一下舉止,不要像在軍帳裡這麼大大咧咧。」菲雅克邊說邊想:才剛說要戒掉,就已經出現了兩句粗口,哎! 「行,行,沒問題。」星狂說著「騰」地一下跳過桌面,「現在去幫我打扮打扮,馬上去見那姑娘。」 「打扮」這兩個字從星狂的嘴巴裡吐出來顯得是那麼的彆扭,簡直就像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穿上大家閨秀穿的花布衣服一樣。 「好,好。」菲雅克說著便帶著星狂揚長而去,剩下維拉在原地發呆,也不知道該跟著去還是不跟著去。跟著去,怕星狂和那女子聊天不成,遷怒於自己;不跟著去,又怕給菲雅克佔盡先機,自己從此失寵。 ※       ※       ※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星狂和菲雅克從另一個府邸——菲雅克的住處,走了出來。星狂的眉毛被菲雅克拔掉了不少,鬍鬚不再像以前一樣野草般亂蓬蓬,身上的盔甲也比以往閃亮了不少,甚至就連一向髒兮兮的鞋子也比過去油光亮滑了。 對於這個嶄新的形象,星狂自己的評價是:媽的,我像個文弱書生。不過他咨詢了菲雅克,菲雅克的評語則是:星狂團長,現在你看起來風度翩翩,眉清目秀(雖然眉毛裡面隱約有血珠),真乃是一代儒將。 因為菲雅克的那一句話,星狂信心大增,昂首挺胸,雄赳赳地踱著方步,向著他的目標開進。 「星狂團長,現在你肯定可以旗開得勝,高奏凱歌,就好像在戰場上一樣。」 「星狂團長,你這副模樣簡直可以迷死萬千少女,只要你高高地站在台上,說上一句大家好,再用你憂鬱的眼神望上一望,配上你唏噓的鬚根,一定馬上有無數人暈倒,需要人工呼吸。」——是美女的話,我可以效勞。」 「星狂團長,等一下也許你什麼話都不用說,只是在門口站一站,那女人馬上就『嚶嚀』一聲,如同乳燕歸巢般投入你寬闊溫暖的懷抱。」 「星狂團長,相信我,你一定行的!」 …… 每一次,星狂回過頭來看菲雅克,還沒來得及問上一句:我這樣子真的行嗎,菲雅克就馬上大唱頌歌。而雖然菲雅克心裡很不以為然,但星狂卻聽得很是受用。但其實,星狂和菲雅克走在一起,根本就如同一隻烏龜和白兔一樣對比鮮明,菲雅克的那些贊語用在自己的身上比用在星狂的身上要恰切得多。 「星狂這個土鱉,明顯是自信心不足,這個樣子去找那女人恐怕是九死一生,我還是先找個機會避開再說,免得到時他一親芳澤不成,把怒氣都發向我。」菲雅克邊走邊思慮著。 轉眼之間,已經來到那個女子居住地方的門口了,守衛把槍一端,肅然地向他們敬禮,然後放行。 這個房子並不華麗堂皇,但在皮爾瓦拉城來說卻算是很幽靜的。自然,在把那女子送來這裡之前,星狂也徵詢過菲雅克的意見。菲雅克當時說:「這個地方幽深,女人都喜歡這種環境,而且,又不會過於引人注目,這樣就可以來來往往而不會招致流言飛語。」星狂一想覺得挺有道理,並且,在對付女人這一方面,星狂覺得菲雅克比自己要有經驗多了。無論是什麼事情,沒經驗的人聽有經驗的人的話,總是天經地義的吧! 星狂和菲雅克走在一條長長的走廊上,鞋子踩在地板上,發出一陣陣「誇誇」聲。走廊的另一邊有一個小花園,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丁香、玫瑰、鬱金香、白色的牡丹等等,應有盡有。這些花有些是原來就有的,有些則是菲雅克派人四處搜集而來的。而本來,在這個季節,許多花都應該凋謝了才是,但是,菲雅克硬是從軍隊中買通了一個略曉魔法的士兵,施法使這些花朵嬌艷起來。 自然而然,裡面也少不了游魚歷歷可數的小魚塘,怪石嶙峋的假山,看得出來,為了營造這個優美的環境,菲雅克的確是花費了不少的心思。 「在那呢!」菲雅克用手指指了指。 「哦。」順著菲雅克指的方向,星狂瞥見了那女子,她正呆坐在一棵盤根錯節的老樹下的一塊大石頭上,用柔軟的雙手托著下巴,眼睛憂鬱地望著在池塘的水波上移動著的樹葉。剎那之間,星狂的豪氣壯志頓時煙消霧散,人就好像一個洩了氣的氣球一般委頓下來,臉孔泛起一陣陣緋紅,雙腿竟然有些顫抖,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 「星狂團長,表現自己的機會來了!」菲雅克在星狂的耳朵旁邊悄聲說道。 「菲雅克,不如你先幫我去探一探她的口風。」星狂張口結舌,「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要勇敢!」菲雅克說道,「你一定行的,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星狂團長,你想像她是一個敵人,正佔領著一座城堡,現在你要攻佔它!」菲雅克的想像力看來還不錯。 星狂搖了搖頭,「有這麼漂亮迷人的城堡嗎?」要是讓「前進軍」的士兵看到星狂此刻這副模樣的話,怕非一個個目瞪口呆不可,他們英勇而驕傲的星狂團長在一個女子面前竟然是如此畏縮不前,躊躊躇躇。 「她是你的俘虜!」菲雅克握著拳頭。 「可她卻是那麼高不可攀。」星狂歎息,「實際上,我才是她的俘虜,哎!」 「星狂團長,作為你忠誠的朋友,我必須告訴你,你這樣猶猶豫豫可不行,女孩子不會喜歡怯懦的男人。」菲雅克說道,「即使你一點信心也沒有,你也要表現出100%的信心!」 正在這個時候,那女子一眼掃了過來,星狂嚇得馬上拉著菲雅克躲在花叢下,心跳比奔馳的駿馬還要快。 「星狂團長,上!」菲雅克推了推星狂,「你忘記我們來的目的了嗎?」 「我是來這裡視察的,順便走走而已。」星狂隨口胡謅。 「那就好了,你就當是巡營路過這裡,以一種很隨便的態度去和她搭話。」菲雅克慫恿道,心裡卻想:哪有人視察到躲在花叢裡的?這副模樣跟偵察倒是挺相像的哦! 「好!」星狂鼓起勇氣,「霍」地站了起來。 「星狂團長!」菲雅克趁機高聲叫了一句,「我先回去了,維拉要等著我去打麻將呢!」 「咳咳咳!」這樣一來,星狂再也避無可避了,只得假裝連聲咳嗽,把雙手交叉在身後,故作鎮定,徐徐地向著那女子走了過去。菲雅克則一溜煙跑了出去。 星狂一步步地向著那女子走去,表面上非常平靜,心卻在怦怦亂跳個不停,即使是在他最害怕的人——魔武面前,他也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 但那女子卻對他的到來完全採取一副拒絕的姿態,乾脆別過頭去,也不知道是在望著些什麼。 「咳咳咳!」星狂咳嗽得更加大聲了,看那情形,大概就連喉嚨核也快給咳出來了。不過,那女子絲毫也不為所動,只是用手指在石頭上輕輕地劃著,也不知道在劃些什麼。一隻螞蟻爬過石頭,眼見就要被她的手指戳中,但是,她卻又轉了個彎,放過了那只螞蟻。接著,也許是觸景生情,覺得自己的生命也如同螞蟻般脆弱,掌握在別人的手中,眼淚竟然「啪嗒啪嗒」地掉下去。 「喂,你怎麼了?」星狂既心疼又惶惑。 那女子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急忙掏出手帕,擦乾了臉上的淚痕,然後,狠狠地盯了星狂一眼,繼續低著頭,在石頭上亂劃著。 「我叫星狂,是這裡的統帥。」星狂說道,「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嗎?」 那女子旁若無人地看了看不遠處,一隻蟬歇息在樹枝上,發出「知了知了」的噪響。星狂,這個忝列「前進軍」三大名將之一,麾下有將近百萬士兵的高級統帥,在這個時候彷彿還不如一隻蟬有吸引力。 「咳。」星狂又咳嗽了一聲,面色通紅,「你是哪裡人啊?我本來是埃南羅人,聽說過嗎?」 「哼!」那女子朝他打了一個響鼻,眼睛裡包含著無限的怨毒。 「今天的天氣不錯哦,藍藍的天,不太強烈的陽光,還有風。」儘管那女子對他嗤之以鼻,但星狂自己卻覺得無論如何她總算是有了一點反應了,自己在這場「戰爭」中已經狠狠地向前走了一大步。 那女子向星狂打了一呵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看來,星狂的話一點都提不起她的興趣。 「你家裡都有些什麼人?父親?母親?弟弟?妹妹?哥哥?」星狂繼續問道。 「都給你們殺死了!」說完之後,那女子緊緊地閉著嘴唇,好像是要將星狂生吞活剝下去。 「哦!」星狂無言以對,生平第一次真正對在戰場上濫殺無辜感到徹底的後悔。 「哼!沒話說了吧?」那女子說道。 星狂壯了壯膽,挺直了腰桿,說道:「只要是戰爭,總會有人死,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死。」 「我們都是平民百姓!」那女子咬著嘴唇。 「平民百姓裡面也可能有潛在的敵人。」星狂說道,「在戰爭中,我們只能是寧可殺死一千,不可放走一個。」 「這麼說來,連三歲嬰兒也可能成為你們的敵人,拿起武器來殺你們了?」那女子反唇相譏。 星狂不禁啞口無言,在戰爭之中,他的士兵確實是見一個殺一個,不論老幼婦孺。 「總之,不管你怎樣對我,把我軟禁在這裡也行,監禁起來也行,只要我出得去,我是一定要回來報復的!」那女子臉上流露出堅決的神色。 「無論我們今天幹了什麼,那都是為了解放埃南羅。」星狂突然想起了以前請學向他宣傳的那一套,「為了徹底的自由,犧牲個把人又算得了什麼呢?我們在犧牲別人的同時,自己也在作出犧牲,難道這還不夠偉大,還不值得歌頌嗎?」 「呵呵,你們屠戮婦嬰的功績將永遠記載在人類歷史上呢!」那女子冷笑連連,「我真懷疑你們的良心是不是都給狗吃了,這樣強詞奪理的話也說得出口?」 「像你這樣的小女孩又怎麼能懂得我們呢?」星狂也忍不住激動起來,他什麼都可以忍受,就是不允許人家懷疑他的初衷。 「我什麼都不懂,假如自由要靠殺人來完成的話,這種自由要來何用,這種自由跟專制又有什麼區別?」那女子說道。 星狂表情非常激動,但卻想不出什麼話來駁斥她。他一向沉迷於戰事,對於這些問題大多只是道聽途說,從來就沒有認真想過,聽那女子一說,自己也迷糊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對還是錯。 「哼!埃南羅人害死了我們的總統領依維斯,血債血還,天經地義。」星狂楞了很久,才想出了一個理由。 「你們的總統領也不是什麼好人,他率兵殺死了多少埃南羅人?」那女子詰問道。 「那是因為埃南羅人進犯我們。」 「假如你們不是雄心勃勃要稱霸天下,又有誰會去攻打你們?」 「那不是稱霸天下,是解放!」星狂說道,這樣的對話對星狂來說實在是太難得了,說了這麼久居然還沒有一個髒字眼。 「反正都是一樣。」那女子說道,「哪一個皇帝上台之前不是吹些好話的,上台之後跟其他皇帝還不是一模一樣!所謂的為了自由而戰,其實最終不過是培養出另一批寄生蟲,他們靠吸人民大眾的鮮血而活。這些人,我費麗采見多了。」 星狂又無言以對,頓了好一會,才說:「我們總統領和你知道的那些人不同,至少他不熱愛名利。「 「榆木腦袋。」那女子「呸」一口,扭過頭,再也不理會星狂。 「嘿!原來你叫費麗采啊!」星狂這時才反應過來,欣喜地說道,無論如何,都算是知道了她的名字啊! 那女子緊緊地閉著嘴巴,看樣子是不準備再說話了。 「能和你說話,真是太開心了。」明明知道很可能是自討沒趣,星狂還是不依不饒,糾纏不休。 那女子皺了皺眉,用手指在鼻子旁邊扇了扇,彷彿是在說星狂臭不可聞。 「我身上有味道?」星狂忙不迭地把自己的衣袖放在鼻子旁邊,聞了起來,「沒有啊!」 那女子索性閉上了眼睛,捂上了耳朵,如同老僧入定一樣。 「對於你死去的親人,我致以隆重的歉意。」星狂用他獨有的「優雅」動作鞠了一躬。 「你好好保重身體,我還要去別的地方看看呢!」等了好一會,那女子都沒有答話的跡象,星狂只好訕訕地說了一句,然後走出門口。 ※       ※       ※ 「星狂團長,怎樣啊?」星狂甫一踏進大帳,維拉便湊上來說道。 「一般般啦!」星狂挺了挺胸,口裡這樣說,表情卻像一個打架得勝的小孩子一樣。 「恭喜星狂團長。」維拉趕緊恭維一番。 菲雅克不知道從那個地方鑽了進來,一副諂媚的樣子,「恭喜星狂團長,愛情和事業都蒸蒸日上,所向披靡。」 「噢!」星狂摸了摸自己的鬍鬚,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 「星狂團長可否給我們講述一下你成功的經驗,讓我們也參考參考。」維拉馬上說道。 「也沒什麼好說的。」星狂說道,「其實今天也就是問了她的名字罷了。」 「星狂團長真是能幹!」菲雅克說道,「她叫什麼名字啊?」 「費麗采!」星狂摸了摸耳朵。 「哇塞!這個名字可真是好聽,好聽極了!」菲雅克表情十分誇張地說道,「費,舌頭向著牙齒輕輕一抵;麗,喉嚨裡一陣輕響,彷彿溢出香味;采,舌頭擦過牙齒;多好聽多有韻味的名字哦!單聽這個名字,就如同仙女一般。」 「沒什麼了,沒什麼了。」星狂兩手在胸前擺了擺,雖然他聽不大懂菲雅克在說些什麼舌頭,牙齒的是什麼意思,但讚揚的意味他卻還是聽得出來的。 「噢,好聽,好聽。」維拉跟星狂一樣也不知道菲雅克在說些什麼,只是連聲贊同道。 「星狂團長,你還是給我們講述一下經歷吧!」頓了一頓,維拉接著說。 「這些菲雅克都知道,讓他幫我說。」星狂興高采烈,「菲雅克,你說!」 菲雅克於是開始敘述星狂的故事,大概是這樣講的:星狂團長和我去到那個地方,那女子一見到星狂團長勃發的英姿,軒昂的氣宇,便忍不住羞答答地跑出來迎接,星狂團長謙讓了一番,但終於盛情難卻,跟那個女子進了去,而我也就不自討沒趣,走了。因此,後來的事情我就都不知道了,還要星狂團長親自講才行。 「差不多,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菲雅克的話顧全了星狂的面子,星狂不禁連連點了點頭,「雖然局部有點誇張,但跟事實還是相差不大的啊!」 「星狂團長真是太厲害了!」維拉睜大著眼睛,萬分欽敬地望著星狂道,心裡卻是一萬個不相信:剛才出去的時候還扭扭捏捏,小姑娘似的,那副樣子也能使女孩子上鉤?別騙我啦,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 星狂用力地拍了拍菲雅克的肩膀,「菲雅克,你講敘能力不錯,媽的,我一定要給你陞官!」 「星狂團長,接下來的故事呢?我和維拉都在洗耳恭聽呢!」菲雅克受寵若驚。 「接下來?也沒什麼啦,就是老子跟她說了一些行軍打仗之事,對她略微講述一下老子當年打過的勝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然後,我們便互相自我介紹。」星狂煞有介事地說道,「最後就回來啦。」 「星狂團長真是太厲害了!」維拉一拍大腿,重複了剛才的那句話。 「也不是什麼厲害不厲害的。」星狂說道,「老子率軍百萬尚且游刃自如,何況區區一個女子呢!」 「那是,那是。」維拉心裡老大不相信,頭卻點得像小雞啄食一樣。 「屬下叩見星狂團長!」正在星狂自我陶醉得無以復加的時候,一個偵察兵打扮的人走進來報告道,「傑倫團長,風楊團長大約都將在四天之後,也就是聖歷2109年9月14日到達這裡。」 「好!」星狂一斂剛才那嬉皮笑臉的形象,斷然說道,「這一次,我們一定要讓埃南羅人全軍覆沒!」 說這話的時候,星狂大概已經忘記了自己也是埃南羅人的一份子了。
***************************************************************************** 第八章問世間情為何物? 聖歷2109年9月12日,「永久之謎」。 「依維斯!」璐娜終於從沉睡中甦醒了過來,一個人爬起床,連鞋也不穿便走出房間。璐娜的功力比依維斯淺了很多,直到這時才醒過來也是很正常不過的。 好久沒有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了,站在門口,璐娜覺得精神為之一爽。手術之前還濃綠一片的樹林,現在卻變成了一片金黃。璐娜大有景物尚且如此,人何以堪的恍如隔世的感受。 剛醒的時候璐娜還不覺得筋疲力盡,此刻在門口呆了一會之後,她才想起自己已經有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雖然期間都有青華給的藥物維持體內的營養補充,但畢竟胃口空虛,璐娜幾乎就要軟綿綿地坐倒下去。 「璐娜!」莫問快步地向著璐娜走了過來,眼見璐娜快要倒下,急忙伸出雙手,扶住了她。 「莫問!」璐娜無力的一笑,「依維斯怎樣了?」 「他?」莫問覺得心裡一陣刺疼,但卻不敢對璐娜說實話,「他醒過來了,他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璐娜滿足地笑了笑。 「璐娜,你餓了吧?」莫問關切地問道,「還是我先扶你進去坐著,然後給你拿些東西吃,早就已經燉好了呢!」 「莫問,謝謝你!」璐娜感激地望著莫問,「可是,這四周的氣氛怎麼會如此怪異?」 確實如此,整個「永久之謎」都包含在一大股濃重的恨意和怨意之中。就連達修和羅素所在的「幻嵐」部隊也感受到了,達修幾乎忍不住要順著這股氣體發射的方向上溯回來,但是,卻又放心不下尚未打點完畢的「幻嵐」部隊,深怕有負師父青華的期望,只好竭力地忍住。甚至,閉關之中的青華有好一陣子也被這股莫名的怨氣擾亂,好在他及時收回心神,不然的話,鬧不好恐怕就要走火入魔了。 而且,這股怨氣是功力越高,肌膚感受性越強,便越容易受到侵害。 莫問掩飾道:「璐娜,其實是你身體剛剛恢復,還比較虛弱,才會有這樣的感覺的。」 「哦!」璐娜迷迷糊糊的,再加上聽到依維斯已經復原的消息,心裡也十分欣慰,也沒有多加分辨,便在莫問的攙扶之下,走回自己的房間。 「璐娜,那我去拿東西了,你在這裡等我啊!千萬不要到處亂走!」莫問看著璐娜憔悴消瘦的臉頰,心酸得幾乎掉下眼淚,心裡忍不住把依維斯罵了好幾十遍。 「好的。」璐娜點了點頭。 「依維斯,只要你好我也就很好了哦!」看著莫問的背影,璐娜想道。 ※       ※       ※ 「永久之謎」裡面的人都感受到的那股怨氣自然是從依維斯身體散發出來的,重新回到密室的他,一刻也沒有停止悔恨和憂傷。他不停地叫著阿雅的名字,痛不欲生,而且,越是想念便越加深了他的這種痛苦。往事一幕接著一幕地在他的腦海裡重演著,他怎麼樣也無法接受那麼活靈活現、美麗清純的阿雅死去的事實。 「啪」,依維斯有點驚訝地抬起了頭,一道亮光從門口劈了進來,莫問滿面怒容地出現在依維斯的眼前,門兀自動盪著,光影也隨之搖晃不休。 依維斯又低下了頭,憂傷地望著自己的手背,看來,並沒有打算率先開口,而莫問也好像是鐵下了心要依維斯先說話。 死寂,黑夜一樣的死寂,房間裡有幾隻蚊子在飛來飛去,可是,就連一向喜歡「嗡嗡」亂叫的它們,好像也被這種氣氛懾住了,此刻也保持緘默。依維斯和莫問就這樣紋絲不動地僵持著,時間在他們的心裡先是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地過去,接著是一分鐘一分鐘,再後變成了一秒鐘一秒鐘,越分越小,卻越來越是難以度過。 終於,暴躁的莫問還是忍不住了,大聲嚷道:「你看看你像什麼?你以為你這樣子很酷嗎?告訴你,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墮落的人,你是一個懦夫,徹底的懦夫!」 莫問越說越是生氣,「鬱鬱寡歡,成天苦著塊臉,好像這世界的人都欠了你一樣,哼!我真是後悔,我莫問怎麼會有你這種朋友!本以為你會變,但你拿鏡子照照你自己,意氣消沉,死前是這樣,活過來仍然是這樣,早知道還不如讓你去死了算了,免得大家看著心煩!」 依維斯連臉也沒有抬,他又怎麼不知道莫問對自己深厚的友誼和恨鐵不成鋼的心情呢?只是,他不認為自己有振作起來的理由,苦笑了一下,不言不語。 「本來,我還覺得他們把整個世界放在你肩膀上太重,對你太不公平了。但現在,我只認為你根本就救不了世界,你只不過是一個連自己都無法面對的懦夫!」 「你難道不記得你曾經對半獸人說過,要拯救他們嗎?你還算是個男人嗎?我看不起你!呸!拯救他們,你省省吧你,你就是連擦乾自己臉上的淚痕也無能為力啊!」 「為了你,青華前輩耗費了多少功力!直到現在還在閉關休養;天行前輩、你師父、你的兩位師兄、我師父、甚至還有藍達雅的羅素長老為你日夜守候,想不到你好了之後卻是廢人一個!你捫心自問,你還是人嗎?你對得起這麼多人嗎?」 莫問的話如同連珠炮般向著依維斯發射而去,可依維斯卻是不為所動,世間的榮辱對他根本就起不到作用,他完全當莫問的話是耳邊風。兩個人心中都沉陷在矛盾的深谷之中,絲毫也沒有注意到門口不遠處還站著一個人。 「我真替璐娜不值!」莫問咬著牙一字字地道。 璐娜?璐娜又怎麼了?依維斯雙眼直盯著莫問,「璐娜?」 「為了你,為了你這個無用的人,她連自己的心也無怨無悔地奉獻出來了!剛才醒來的時候還在問你怎麼樣了。」莫問恨聲連連,「而你呢?你為她做了什麼?你除了讓她傷心之外,你還能幹什麼?」 「不!璐娜把心給了我?」依維斯雙手抱著頭顱,「不!」 「沒有她的心,你以為你是神仙啊?你以為你還能活過來嗎?你早就死翹翹了。」莫問口不擇言地說道。 「我要去找她,帶我去找她!」依維斯表情複雜地看著莫問。 「要去你自己去!我才懶得陪你這種懦夫!」莫問冷冷地說道,頭腦裡充滿了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念頭,也忘記了璐娜見到依維斯就很可能會有危險。 依維斯無奈地笑了一笑,「那好,我自己去。」 莫問嘴角譏笑般地撇了一撇,心裡卻是翻騰不已,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變成了這副模樣,他又怎麼能開心得起來呢?在辱罵依維斯的同時,他內心所受到的痛苦和折磨又怎麼會輕呢? 「莫問,我知道我沒用,對不起!」走到門口,和莫問擦肩而過的時候,依維斯看了莫問一眼,說道。 莫問也不搭理,只是默默地站著。 「慢著!」正在此時,天行跑出來阻攔。 依維斯剎住腳步,看著天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不能去見璐娜,依維斯!」天行接著說道。 莫問一聽,也立刻醒悟過來,內心後悔不迭,自己一時衝動,幾乎鑄成大錯,也趕緊站在依維斯面前,點了點頭。 「為什麼?」依維斯臉色慘然,「璐娜不想見我嗎?」 「不是,你一見到璐娜,璐娜就很可能會死。」天行面色凝重。 「為什麼?」依維斯大惑不解。 「璐娜的心給了你,青華為璐娜換了一顆玻璃心。」天行繼續解釋,「一旦璐娜感到幸福,這顆玻璃心便會破碎,璐娜便會香消玉隕。所以你不能去見璐娜!」 「什麼?」依維斯大為震驚,望了望莫問。 莫問只是沉默,有時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璐娜,璐娜,你好傻!你真的好傻!」依維斯喃喃自語,如癡如醉。 「你還是躲回你的密室去繼續你的懦夫生涯吧!」莫問譏嘲地說道。 「我要去見她,我要去見璐娜!」依維斯語氣十分堅決,「我一定要見到她!天行前輩,莫問,讓我去見璐娜!」 「你自己行屍走肉一般還不不夠嗎?還想害死璐娜嗎?懦夫!」莫問怒氣沖沖。 沉默了一會,依維斯近乎哀求,「我只希望能夠遠遠地看她一眼。」。 「你能保證你不會衝動到跑到她面前,讓她發現你嗎?」天行看了看依維斯。 「能!我能!」依維斯說道,「我依維斯又怎麼會想害死她呢!」 「跟我來。」天行看了依維斯一眼,歎著氣。 ※       ※       ※ 吃完莫問給的東西之後,璐娜就從屋子裡走出來,一直站在山岡上,翹首望向遠方。山巒起伏不定,彎彎曲曲,雲朵伏在半山腰上,那些山,有一些地方生長著密密麻麻的樹木,也有一些地方有顯眼的赤色土塊。 而另一面則是茫茫大海,無邊無際,像是籠罩在一片迷霧之中。 「依維斯,也許我們這一輩子再不會相見了吧!」璐娜默默地想,「然而,無論如何,請你相信,我無怨無悔。」 「失去感受幸福的權利,卻使我明白其實沒有幸福雖然痛苦,但在付出的時候卻得到了最大的滿足。也許,我得到的滿足已勝過了世間一切的幸福呢!依維斯,我知道你心裡永遠只有阿雅一人而已,我甚至擔心,你是否願意接受我的付出呢?」 沉浸在浮想聯翩之中的璐娜絲毫也沒有感覺到,在自己的背後,正有一雙飽含著內疚、淒楚的眼睛在無言地看著。 「璐娜,對不起!我辜負了你!」依維斯想道。 「但你不該為我這樣的人付出自己一生的幸福,不值得,真的太不值得了。我是一個不幸的人,只能給別人帶來噩運,從未使在我身旁的人得到絲毫的幸福、絲毫正面的影響。而為什麼上天要生下我,給別人帶來傷害呢?」 「就連阿雅的死我也脫不了干係,我愛她,愛便變成了傷害,如果我不愛她,她一定能活得更好。卡亞師兄、甚至是坎亞的死也都是因為我。而對於你,我只有深深的愧疚,我不知道我身上有那一點值得你去喜歡。一個連自己都討厭都憎恨的人又有什麼地方值得別人去愛呢? 假如沒有我,你會活得更好更健康,在埃南羅繼續當小店的老闆,然後找一個喜歡你的人,過著幸福而美滿的生活。假如沒有我,世界上千千萬萬的人便不會舉起刀拉互相殘殺。我是一個魔鬼啊! 我很自私,一向只在乎自己的感覺,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我卻一直在利用你對我的感情,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甚至,我沒有替你照顧好叮噹,叮噹雖然不是我所殺,卻是因我而死,我對不起你!而你卻為何要對一個如此十惡不赦的人如此之好呢?你難道不覺得你太善良了嗎?你難道不覺得你應該唾棄我嗎? 莫問說得對,我是一個懦夫,十足十的懦夫,我根本就面對不了自己,更面對不了別人。我的一生都在不斷地逃避之中,而且,我還不停地給自己找借口。而一個人的墮落、頹喪實在怨不了任何人,只能是怨自己。 璐娜,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不知道怎樣去償還,我一無所有,兩手空空,就連靈魂也枯竭無比,比最不堪的乞丐還更貧窮。我總是在索取、索取,因為我很窮,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付出。 璐娜,我剝奪了你的幸福,不敢乞求你的原諒,只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碰到像我一樣卑微下流的人。我曾經說過要拯救世界,但是,最終,世界卻因我的出現而變得更加糟糕,哈!我不過是個口出狂言的紙上談兵之徒罷了。」 「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莫問追問道,「璐娜為了你,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而你呢?」 依維斯點了點頭,深情地望了望璐娜的背影,失魂落魄般轉身離去,腦海裡時而出現阿雅抑鬱的眼光,時而又晃動著璐娜深情的雙眸,一片混亂。 ※       ※       ※ 依維斯跌跌撞撞地行走著,莫問緊隨其後,臉孔繃得緊緊的。密室又近在眼前,門還開著,彷彿是在等待著依維斯的到來。 依維斯再度走了進去,門也沒關,直直地趴倒在床上,好久也沒有動彈。 「你已經不是我當初認識的依維斯,他真的死了,徹底地死了!」莫問語氣中透露出無限的失望。 「我本來以為你見了璐娜之後,會好起來,可是,你的表現只讓我絕望。」莫問憤怒之極,反倒平靜起來。 「這是你當初給我的秘笈,現在我還給你,你好之為之吧!」說著,莫問從懷中掏出了那本書,扔在依維斯的床上,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門「砰」地關上,顫動著。 「對不起,莫問!」床上的依維斯喃喃地說了一句,然後把秘笈拿在手上,翻了翻,又無奈地放下,現在,他實在沒有什麼心情去看書。 「爸爸?媽媽?」依維斯腦袋裡盤旋著這個問題,對於自己的身世之謎,至今,他還是沒有半點頭緒。煩惱大概也喜歡湊熱鬧,偏偏都選在依維斯最悲傷最混亂的時候湧上他的腦門。 「假如你們不把我生下來,那該多好!」有那麼一剎那,依維斯甚至這樣想道,「我就不會有這麼多煩惱了。你們生我下來,卻又棄我而去,讓我孤身一人在這廣漠無邊的人世無休止地漫遊,這是為什麼?」 舊愁未斷,新愁又接踵而來,復活之後的依維斯陷入了一個接著一個的煩惱之中,難以自拔。 ※       ※       ※ 聖歷2109年9月13日,埃南羅境內。 早晨,整個埃南羅都沐浴在燦爛的陽光之中,戰馬迎風長嘯不已,車聲轔轔,灰塵滾滾,埃南羅押送軍隊行進在大公路上。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人流猶如一條蜿蜒不絕的河流,從西邊滾滾不斷地湧來,一直向著卡拉平原方向奔去。根據巴蒂的命令,所有的居民都將撤到卡拉平原,以避戰禍。 不管居民們內心之中或者口頭上有多少抗議和不滿,最終,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戰略性遷移行動還是就這樣開展了。摩肩接踵的人堆之中,有人趕著馬車、牛車、驢車,滿載著大箱小箱;有的人氣喘吁吁地扛著衣櫃,寸步難行;還有的人身無長物,優哉游哉地行走在人群之中,好像這場搬遷根本就與他無關,他只是一個觀光者一樣。 婦女們一隻手抱小孩一手提著沉重的行李在堅硬的土地上步履蹣跚,時不時跌倒,然後又咬緊牙關站起來,孩子在懷裡嚎啕大哭,淚水縱橫,母親滿面愁苦,卻不敢哭出聲來。同樣淒涼的還有佝僂著腰的老人們,他們眼裡充滿著茫然和痛苦,有些人甚至低聲地咒罵起來,「為什麼我不早點死?」「這個破國家,快要滅亡了!」「國將不國,人何以堪?」自然,也有一些樂觀一點的看法,「也許,不久以後我們便可以搬回來了。」「埃南羅軍隊一定可以奪取勝利。」但是,這些微弱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絕望的深淵之中。 大部分人都是一副漠然的神色,對他人的愁苦,他們根本就一點也不關心,甚至對於自己的命運,他們也同樣漠視。戰爭,讓每一個人的心靈都變得麻木不仁。 押送人民的士兵不時地嚷幾句鼓勵人心的話,比如「相信未來,埃南羅一定可以度過難關。」「你們今天的犧牲是為了埃南羅的明天。」「明天,太陽將照樣升起,而埃南羅將重得光明。」但是,喊到最後,士兵們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在如此炎熱的天氣之下,他們的喉嚨實在經不起摧殘,更重要的是,他們也被這種絕望的氣氛感染了,覺得勝利實在毫無希望。 另一方面,埃南羅的軍隊和一塌糊塗幾乎毫無秩序可言的搬遷車隊擦身而過,以煥發的軍容和整齊的隊列向著邊境方向開進。馬蹄聲驚天動地,衣甲摩擦的聲音鏗然,使搬遷中的平民們竟然燃起了一絲希望,並齊聲嚷著「埃南羅必勝!把『前進軍』趕回他們的老窩」的口號。自然,隊伍之中也有一些堅持不懈的悲觀者,他們在洶湧的人群中顯得十分醒目,耷拉著腦袋,沉著臉,彷彿是在說:「省省吧!他們不過是去送死,不然的話我們也不用搬遷了。」 中午時分,陽光更加猛烈,似乎要把土地曬得燃燒起來,也不知道誰是始作俑者,行進中的平民開始傳播著一個消息:「前進軍」三路大軍,風楊、傑倫、星狂已經在皮爾瓦拉城匯合,隨時有可能發動攻勢。這個消息引起的騷亂,大大地出乎人們的意料,人數不多的士兵左支右絀,根本就無法維持秩序,最終只得乾脆坐在地上,聽之任之。 好在這些平民們雖然人心慌亂,卻沒有放棄前進,因此,總的來說,隊伍還是在不停地前進之中。 到了下午,有一些受傷的士兵出現在隊伍之中,他們滿身血污,哀聲連連,於是又有新的消息四處傳播: 「『前進軍』已經開始進攻我們!」 「我軍無法抵擋,邊境之處的城池全部被攻破,死傷無數!」 「巴蒂元帥?好像陣亡了!」 「聽說他的兒子也沒有倖免呢!真可憐啊!」 各種各樣的謠言四起,越傳越是誇張,到了最後,聽起來好像是埃南羅已經全軍覆沒,而「前進軍」也已遍佈埃南羅各地,即使順利逃到卡拉平原,仍然無法倖免於難。而實際上,這些傷兵不過是在偵察時和黑暗鬥士發生了小衝突,打了一場遭遇戰,倉皇而逃回來的,「前進軍」根本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發動進攻。 遠在卡納亞的佛都聽說了這些話之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謠言,就危害性而言,有時比戰爭還要巨大。」 ※       ※       ※ 聖歷2109年9月14日,皮爾瓦拉。 一大清早,星狂便被一陣陣吵雜無比的聲音從睡夢中驚醒,當他還在揉眼睛,睡意朦朧之時,維拉像一個冒失鬼一樣衝進星狂的房間,大聲地嚷道:「星狂團長,風楊團長、傑倫團長已經到達皮爾瓦拉!」 儘管事先已經有人通知,但星狂還是象被蜜蜂蟄中一樣從床上興奮地彈了起來,大嚷:「來了,他們終於來了,又有仗打了!」 此時,傑倫和風楊的大軍正魚貫而入,士兵們高喊著「『前進軍』萬歲」的口號,雄壯無比,聲音震耳欲聾,整個皮爾瓦拉好像快要被這聲浪轟上半空。而歡迎軍隊進入皮爾瓦拉城的儀仗隊也不甘示弱,把鑼鼓敲得震天價響,軍號胡吹亂吹。據後來統計,當天,共有一千面鼓的鼓皮被敲破,另外,有一千三百個銅鑼被敲破,單看這數字,就可以知道那些人在當時是多麼瘋狂了。 十分鐘之後,議事大廳。 「傑倫、風楊,你們終於來了!」星狂滿身戎裝,興高采烈地走上前,用力地拍了拍傑倫和風楊的肩膀,「好小子,又壯了不少。」 「壯?你這是在諷刺我吧?」瘦兮兮的傑倫非常難得地呈現出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星狂,你倒好像成熟了。」風楊打量著星狂,覺得星狂滄桑了不少。 「哈哈哈哈,廢話少說,咱們也很久沒有碰面了。」星狂打了個哈哈,「今晚,我們幾個來一個一醉方休。」 「喝酒可以,但是適量便罷!」風楊可沒有忘記正事,「別忘記我們就快要開始打仗了。」 「適當的娛樂一下,也無傷大雅。」傑倫卻是偏向星狂的意見。 「對了,風楊,你從阿爾斯山過來,有沒有聽到關於依維斯總統領的消息?」星狂問道。 「我也想知道。」傑倫一聽立刻活躍了不少。 「沒有。」風楊搖了搖頭,神色凝重,「西龍也正在奇怪為什麼請學軍師現在不發信件過來的,致使我們對依維斯總統領的消息一點都不清楚。」 「哦。」星狂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前一陣子我在普蘭斯的時候,不是說快動手術了嗎?真讓人擔心啊!」 傑倫、風楊也不覺臉色黯然。 「閒話休提,還是來談談我們的軍務狀況吧!」風楊轉移話題道。 接著,便開始統計各方人數、軍備各方面的狀況。星狂的東部兵團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編修、徵召,士兵總數已經達到100萬,風楊的北部兵團則有75萬,傑倫西部兵團也有75萬,總兵力為250萬,在人數上大抵與普蘭斯軍隊持平。要是再算上魔武的黑暗鬥士兵團的話,在兵力方面,「前進軍」並沒有落在下風。 另外,三方合計有戰馬100萬匹,也就是說五分之二的士兵都能分配到戰馬。皮爾瓦拉城內糧食囤積兩萬二千噸,而從「永久中立之地」還源源不斷地運輸過來,因此,糧食對「前進軍」來說根本不構成問題。武器、衣甲方面也綽綽有餘,整個戰備情況都很令人滿意。 「那麼,現在,我們就該推選一位前敵總指揮了。」末了,風楊說道,「我個人覺得星狂是最佳人選,一方面,他最先來到皮爾瓦拉,另一方面,他以前在埃南羅當過兵,對埃南羅士兵的習性、各地的情況都比較熟悉。」 「我也沒意見。」傑倫表示贊同,「咱們三個人當中,當屬星狂打仗最多,積累經驗也自然是最多的。」 「不,不,不!」星狂連連擺手,為了大局著想,他少有地顯示了自己的謙虛,「論率領騎兵衝鋒陷陣,風楊不如我;但論三軍會戰,決戰大局,運籌於帷幄之中,我不如風楊遠甚。因此,這個位置非風楊莫屬。」 「也行,風楊的確是比我和星狂都冷靜,不會輕易頭腦發熱,正是做總指揮的料子。」傑倫沉吟道。 「我風楊本來是埃南羅人,率領軍隊跟自己國家打仗已經是違背人倫了,要是親任主帥,祖宗有靈,一定不會饒恕我的!」風楊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星狂和傑倫的好意。 「風楊,你未免太多慮了吧!」星狂聽了風楊這一席話,羞愧得面紅耳赤,因為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也是埃南羅人。 「是啊!我也聽說當初要不是依維斯總統領,風楊團長怕是就要死在埃南羅了,對這種國家,風楊團長何必去愛它呢?」維拉插了一句。 「哪壺不開提哪壺!」星狂訓斥道,他心中知道這可是風楊最大最深的傷疤。 「無論如何,我是不可能當這個總指揮的。」風楊臉色變了一變,但很快又恢復正常,斷然道。 「總之,擔任這個職位的人要在你們兩人之中產生。」傑倫說道,「總不成讓我這樣的人來當吧?」說這話的時候,傑倫想起自己以前僅僅是一位投降「前進軍」的敗兵之將,能在「前進軍」中混到如今這種地位已經是心滿意足了,哪裡還敢有什麼非分之想? 「哈哈哈,就是你了。」風楊很難得地大笑了幾聲。 「我和風楊都各有苦衷,傑倫老弟,這個總指揮你非當不可了。」星狂笑嘻嘻地拍了拍傑倫。 「可是,我的身份,還有我以前那些劣跡……」傑倫遲疑著,「我當這個總指揮,怕是難以服眾。」 「大家都知道,你當初背叛『前進軍』只不過是權宜之計。」風楊很嚴肅地說。 「可以說,你當初要不是背叛『前進軍』,就沒有今天的你了,從這個角度來說,未嘗不是好事一樁。傑倫老弟,你就不要推辭了。」星狂笑了幾笑,「正所謂擇日不如撞日,維拉,快給我們上酒,慶祝總指揮傑倫今日就任!」 「遵命!」維拉精神颯爽地應了一句。 「可是……」傑倫百口莫辯,雙手亂擺,漲紅著臉。這個總指揮可不好當,一個人肩負著250萬個士兵的重責,無論是誰,都難免忐忑不安。 說話之間,維拉已經斟了三杯酒,分別塞在風楊、星狂、傑倫的手上。 「來來來!大家乾杯。」星狂高舉了一下杯子,也不等傑倫做出反應,便碰了碰他的杯壁,然後又碰了碰風楊的杯壁,仰起脖子,一乾而盡。 「乾杯!」風楊也學著星狂的樣子,把酒喝乾。 「乾杯!哎!」傑倫語氣之中包含著無盡的苦澀,如同一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一樣。 「傑倫老弟,哦,不,傑倫總指揮,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別這麼愁眉苦臉嘛!我先祝我們旗開得勝,所向披靡!」星狂爽朗地大笑,又讓維拉把三人的酒杯斟滿。 「是啊,傑倫,該歡天喜地才是。」風楊再無負累,心情大為舒暢。 「哎!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勉為其難了。」傑倫可不覺得有任何值得高興的地方,「只不過,以後有事你們兩位都要多多提攜我才行。」 「放心啦!」星狂說著又碰了碰杯,把酒喝了下去。 於是,在一陣陣「乾杯」的聲音之中,傑倫被推上了前敵總指揮的位置。也許,這是史上被升任的人覺得最委屈的一次。而其他兩位同樣大名鼎鼎的團長則明顯興致勃勃,盡興而散。 「維拉,星狂怎麼了?」會後,風楊把維拉拉到了一旁,悄悄地問。 「風楊團長何出此言?」維拉不禁佩服風楊的觀察能力。 「我看他眉心中間積聚著一股憂鬱之氣。」風楊說道,「想必是有未了之事。」 「沒,沒有事啦,星狂團長軍事繁忙、日理萬機,煩心的事情自然多了。」維拉掩飾道。 「真的沒事?」風楊皺了皺眉頭,「以前的星狂可不是這樣子的,要說有軍務,那個時候也不會比現在少啊!」 「真的沒有。」維拉虛應了一句,他可不敢對風楊說實話,不然的話,要是星狂怪罪下來,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那就好。」風楊哂然一笑,心裡雖然老大不相信,卻也不想再多問,自顧自走了。
***************************************************************************** 第九章逼供 聖歷2109年8月8 日,普蘭斯,科斯特城。 從地勢而言,科斯特城並不算十分險要,城牆雖然還算堅固,卻並不高大,甚至就連護城河現在也是乾涸的。也正因此,星狂攻下它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只是把自己所有的士兵列在城下,搖旗吶喊了一陣子,城裡的人便大都作鳥獸散。少數人抵抗了一陣子,但很快便被人多勢眾,戰鬥力又遠遠高出他們的「前進軍」悉數殲滅。 而星狂和魔武這一次並沒有追殺那些人,倒不是他們變得仁慈了,而是他們覺得逃脫的人數那麼少,又大多是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殺起來也沒多大意思。 「前進軍」是在前兩天攻下這個城的,現在由於越來越靠近開蘭了,需要養精蓄銳,並順便補充補充糧草和武器裝備,於是暫時駐紮在這裡。 魔武走在城頭上,附近的士兵看到他之後,便都不著痕跡地慢慢走向別的地方,對於魔武,他們都有一種本能的恐懼。 不過,魔武對這一切卻並不在意,他本就不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在這個世界上,他的朋友和敵人都是一樣的稀少。嚴格來說,魔武的朋友只有依維斯一人,至於莫問,魔武跟他也是談不有什麼很深的交情。至於他的敵人,就更加不用提了,已經一個也不剩地死在他手下了。 現在,不知道依維斯究竟如何?魔武想著。 「黑暗鬥士王!」格裡高爾跑過來,叫道,「原來你在這裡啊,我找你好一會了。」 「什麼事?」一向冷漠的魔武,竟然兩眼發光問道,「難道是有阿爾斯山那邊有來信?」 「信?什麼信?沒有啊!」格裡高爾說道。 「哦?那你來找我幹什麼?」魔武大失所望,又恢復了無表情的臉孔。 「我抓到一個密探。」格裡高爾說道。 「密探?」魔武說道,「有沒有問出什麼東西來?」 「沒呢!等著你去審問。」格裡高爾有些畏縮地道… 「這種小事情也要我去?」魔武不耐煩地說道。 「屬下對這個沒有什麼經驗。」格裡高爾一臉的尷尬。 「交給星狂去審。」魔武扭過頭,繼續看他的風景。 「遵命。」格裡高爾只好怏怏不樂地退了下去。 ※ ※ ※ 星狂漫無目的地走著,維拉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這兩天,星狂心裡空虛得要命,整天也不知道幹什麼好,只覺得生活毫無意義。他經常莫名其妙地想到依維斯,然後又想起「永久之謎」,但他對這些完全一無所知,越想越頭痛。到了最後,索性,他也不再去自尋煩惱了。 「星狂團長,看來攻下普蘭斯指日可待了。」維拉偷覷了星狂一眼,開口說道。 「玻利亞一日不死,我一日難以心安,普蘭斯也一日難以被我們攻佔。」星狂答道。 又沉默了一陣,星狂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菲雅克在幹什麼呢?這兩天老不見他人」 「團長現在過去看看他,就知道了。」維拉想起和菲雅克的夙怨,靈機一動道。就憑他這幾日的所做所為,星狂這樣一看,有他好看。維拉有些幸災樂禍地想。 「好,馬上過去。」星狂想了想,反正沒事做,便答道。 「這小子還真會享受啊!」走近菲雅克的住處之後,聽見裡面傳出來一陣陣低低的浪聲笑語,星狂罵道。 維拉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心裡卻笑得幾乎岔了氣:菲雅克,這次該遭報應了吧! 「回去吧!」星狂說道。 「什麼?回去?」維拉眨巴著眼睛,納悶地道,「不是應該好好懲罰他嗎?」 「懲罰他?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要他不幹這種事,除非把他給殺了。」星狂說道。 維拉還想再說些什麼,正在此時,格裡高爾跑過來叫道:「星狂團長。」 「什麼事啊?是不是阿爾斯山那邊來信了?」星狂跳了起來,說道。 「信?沒有啊?」格裡高爾口裡這樣說,心裡卻想道:怎麼今天個個都找我要信? 「噢!」星狂馬上洩了氣。 「星狂團長,黑暗鬥士王叫你去審問一個普蘭斯密探。」格裡高爾說道。 「好的,我馬上去。」星狂立刻又精神百倍,魔武的命令可不是鬧著玩的,「維拉,你進去叫上菲雅克,他怎麼也曾經是普蘭斯王子,應該比較容易套出點什麼來。」 「好。」維拉即刻向著菲雅克的房裡跑去,雖然不能使菲雅克受到懲罰,但是將菲雅克從享樂當中拉出來,維拉也感到無比快意。 ※ ※ ※ 「我是菲雅克,就是以前普蘭斯的四王子,說!你為什麼要當密探?」菲雅克頭髮還有點凌亂,分明還沒梳理好,就被維拉拉了過來。 「四王子好,小的家境貧寒,沒辦法,參了軍,後來便給指派來做這份工作。」那密探畏畏縮縮地說道。 「那你探到什麼了?」菲雅克問道。 「小的什麼都沒探到,不要殺我,放我一條生路吧,小的家裡上有五六歲的老母,下有七八十歲的小兒……」那士兵顫抖著說道。 「是七八十歲的老母,五六歲的小兒,連這個都說顛倒了,你是豬啊!」維拉忍不住插嘴道。 「別打岔!」星狂不耐煩地喝道。 「什麼都沒探到?真的?」菲雅克說道。 「真的,真的,一點都沒有騙你,四王子。」那士兵忙不迭地說道。 「星狂團長,他說他什麼都沒探到。」菲雅克說著又轉向士兵,「現在普蘭斯人有什麼反應?玻利亞什麼時候會帶兵前來?」 「普蘭斯人紛紛歌頌四王子您的豐功偉業,以後的普蘭斯勢必是在四王子您的光輝籠罩之下的。」那士兵說道。 「星狂團長,他說普蘭斯人歌頌我。」士兵的話本來只為了奉承菲雅克,不過,在他聽來可就不好受了,那分明是最辛辣的諷刺。 「我又不是聾子,我聽得懂!叫你來審問人不是叫你來當傳聲筒,本來還想省點事呢,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我自己來。」星狂怒道。 「是,星狂團長。」菲雅克低著頭。 「你是哪裡人?」星狂問道。 「埃南羅人。」那密探答道。 「埃南羅人?你居然是埃南羅人?」星狂用腳踢了踢那密探,「那你幹嗎跑來給普蘭斯人當兵?」 「報酬比較……比較豐厚,而且,在埃南羅對士兵的要求相對要嚴格一點,我報考了很多次帝國士官學院都沒考上。」那密探答道。 可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原來如此。埃南羅就是給什麼帝國士官學院害死的。」星狂對密探不禁產生了一股同情之感,因為他自己當初也沒有考上帝國士官學院的,曾經一直深以為憾。現在卻是吃不到葡萄便說葡萄是酸的。 「好,那現在說說你來這裡幹什麼?」星狂問道。 「做密探。」那密探詫異道,心想:這還用問嗎? 「我是問你查到什麼了?」星狂說道。 「沒查到什麼,剛才已經說過了。」那密探說道。 「我看你是埃南羅人,跟我是同族人的分上,對你客氣,你別以為我真不會對你怎樣啊?」星狂大怒道。 「小的確實是沒查到。」 「好,你沒查到是吧!維拉,他說他沒有查到什麼!」星狂對維拉說道。 維拉馬上心領神會地抽出刀,在那士兵面前轉了幾轉,然後狠狠一刀劈下。 「哎!不知道這一刀對人砍下去會成什麼樣子呢?」星狂歎了一口氣,說道。 「我說,我說。」那密探立刻打了一個寒顫,忙不迭地說道,「我查到你們城裡的軍隊大約有四十多萬,分佈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其中東面最少,僅僅有一萬來名,但此處陰森可怕,不知道裡面有什麼玄機,其他三個方向的兵力分佈則大致差不多。」 「看來你還知道得不少嘛!這些情報你向上頭匯報了沒有?」星狂冷笑了幾聲。 「沒,沒有匯報。」那密探閃出一絲慌張之色。 「一個合格偵察兵,只要潛入這裡,都能在十個小時之內,大致瞭解這裡的狀況,隨後向總部匯報。而你來這裡的時間絕對已經超過十個小時,因為我們在這裡駐守了兩天了,這兩天城門都是緊緊關閉著的,這說明你一早就在城內了。兩天的時間足夠你做任何事情。」星狂說著踢了那士兵一腳,「你是不是當我是傻子般戲弄?再有半句假話,我一刀砍死你。」 「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普蘭斯有沒有派援軍前來這裡?人數大約多少?普蘭斯士兵的戰鬥力怎樣?」星狂一口氣問道。 「這個小的確實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玻利亞元帥將很可能在這幾天從開蘭出發到這裡來,而普蘭斯士兵的戰鬥力大致也差不多,但是,在玻利亞元帥手下,士兵們通常會表現得勇敢一點。」那密探老老實實地答道。 「你表現得相當好!」星狂用手拍了拍那個密探,展開笑容。接著又轉向菲雅克,意味深長地說道:「菲雅克王子,他就交給你處置了。」 「好!」菲雅克口裡這樣說,心裡卻想:盡叫我幹這些缺德事。 「維拉,咱們去向魔武大人稟明一切。」星狂說道。 「好的。」維拉縱然心中有一千個不願意去見魔武,卻也只能答道。 「你,跟我來。」菲雅克看了看那密探。 那密探拖著沉重的鐐銬跟著菲雅克走了出去,如果他知道他將要面對的是什麼的話,恐怕他永遠也不可能自覺地跟過去。 ※ ※ ※ 「魔武大人。」星狂對魔武說道。 「怎樣?」魔武一個字也不肯多說。 「敵軍對我們的動向瞭解得十分透徹,看來我們必須改變我們的計劃。」 「好,你去重新議定計劃。」魔武毫無表情地說道。 「是。」星狂鬆了一大口氣,躬身而退。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魔武就覺得有一種難言的壓力。 ※ ※ ※ 玻利亞帶領著軍隊緩緩向前行進著,沿途城鎮的居民因為戰亂不斷,又聞知官兵將至,大都已經舉家遷離了。因此,百業俱廢,凋敝非常,玻利亞心中當然也徒自生了一些感歎。 沿途也有一些普蘭斯的人民挑著各種各樣的東西,來送給普蘭斯士兵,說是官民一體,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玻利亞雖然屢次下令拒絕,但最終卻不過那些人民的一番好心,也只好接受了饋贈。 還有一些人則根本就是出自對玻利亞的崇拜,當軍隊路過的地方,設置神龕,頂禮膜拜,將玻利亞當神一樣看待。 聖歷2109年8月10日,玻利亞軍隊來到普蘭斯式部平原。 「玻利亞元帥,我軍行進速度如此緩慢,趕到那裡時,恐怕整個普蘭斯都被敵軍吞併了。」土匪出身的瑞裡奇茲現在已經成了繼帕潘之後,玻利亞身邊最親近的人,原因很簡單,瑞裡奇茲對玻利亞忠心耿耿,而且,他也頗有頭腦。 但現在,玻利亞的行軍速度讓性急的瑞裡奇茲感到很受不了,再加上整天想到普蘭斯人民正在敵人的鐵蹄之下苟延殘喘、苦不堪言,心裡更是非常不痛快,覺得有勁沒地方使。 「即使整個普蘭斯已無半寸土地屬於我們,只要有這支軍隊,我們都仍可以重新再來。」玻利亞微笑著說道。 「但是,難道我們就不能稍微快點嗎?」瑞裡奇茲說道。 「那我問你,魔武、星狂的軍隊最大的特點是什麼?」玻利亞說道。 「速度,自然是速度了。」 「這又說明什麼問題呢?」 「說明他們講求效率。」 「對我們而言意味著什麼?」 「噢,我明白了,玻利亞元帥,你是說魔武、星狂都是性急之人,必然率先向我們進攻,我們正好以逸待勞?」瑞裡奇茲釋然道。 「正是如此,如果我們用速度去對抗他們的速度的話,不啻於是以自己的弱點去攻對方之所長,結局如何,可想而知。」玻利亞說道,「對付一支講求速度的軍隊,如果我們不能比他們更快,我們就只好承認自己比他們慢,並用慢去制快。」 「以慢制快?」瑞裡奇茲惑然道,「屬下愚鈍,敢問玻利亞元帥,怎樣個製法?」 「上一次我在比利亞麗小鎮是怎樣圍困星狂的你還記得嗎?」 「記得,當然記得。那時我還對玻利亞元帥出言不遜,幸虧你大人大量,沒有怪罪於我。」瑞裡奇茲說道,「難道那就叫以慢制快。」 「是的,當星狂以狂風般的速度追殺你們的時候,那就是快。而我已在周圍布下了重兵,只等他上鉤,兵在原地不動,這就是慢。」玻利亞說道。 「原來如此。不過,再用這樣的計策去對付星狂,他還會上當嗎?星狂也是一個聰明人,豈會一錯再錯?」瑞裡奇茲問道。 「有一句話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玻利亞捻了捻鬍鬚,「再怎麼變,星狂依然是星狂,也許他急躁的毛病會改善,但是要根治卻是決無可能,他就是他只能稱之為大將,不能成為統帥的主要原因。」 「玻利亞元帥高見!」瑞裡奇茲說道,「但是,等到我們把星狂困住了,恐怕舉國人民也大多已經遭殃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你也知道,我們的士兵和『前進軍』士兵就個人戰鬥能力來說要遜色不少,想將他們一網打盡也只好暫且忍辱負重了。」玻利亞歎道。 「屬下明白了。」 ※ ※ ※ 「報告玻利亞元帥,帕潘將軍的軍隊目前在離這裡大約五里之處,現在正往這邊趕來。」偵察兵說道。 鋪天蓋地的大軍密密麻麻地佈滿了整個平原。前方塵土飛揚,一匹馬飛奔而來,馬上那人戰袍襤褸。 「帕潘將軍,是帕潘將軍!」看清楚了那人長相的玻利亞的士兵們不約而同地嚷道。 「玻利亞元帥!」帕潘奔至玻利亞身前,翻身下馬,伏倒在地,淚如雨下。 「快點起來。」玻利亞說道,「起來!」 帕潘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在他最敬愛的元帥面前,他心裡的防線完全崩潰了。 「是男人的就給我站起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次輸了,下次可以贏回來!你看看你的樣子像什麼?」玻利亞低喝道。 「是。」帕潘這才垂著頭站了起來。 「這才像是我的下屬。」玻利亞看了看帕潘憔悴的模樣,心裡也是百味叢生。 「玻利亞元帥,屬下無能……」帕潘說著淚水又湧了出來, 「勝敗乃兵家常事,不知敗又安知勝?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況且輸給星狂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敗在他手下的人不計其數。」玻利亞說道。 「屬下明白了,請玻利亞元帥治罪。」帕潘說道。 「國家正在用人之際,你要振作起來,戴罪立功。」玻利亞放低聲調,柔聲說道。 「是。」帕潘直了直腰,說道。 ※ ※ ※ 永久之謎。 「莫問,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這幾天你們避著我都在說些什麼?」璐娜問道。 「沒什麼,就是在商議著怎麼讓你心情平靜罷了。」莫問故作輕鬆地說道。 「你在騙我。」璐娜定定地說道。 「我有什麼必要騙你呢?」 「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在騙我,你根本不擅長騙人,你們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璐娜盯著莫問的眼睛。 「你多心了。」莫問避開了璐娜的眼睛。 「你為什麼要騙我?」璐娜追問道。 「別胡思亂想,你的當務之急是保持平靜。」莫問說道。 「你為什麼不承認呢?」 「你要我承認什麼?」莫問雙手向前一攤,顯得非常無辜。 璐娜鼻子裡「哼」了一聲,別過了頭,停了一會,又轉過頭徐徐地問道:「莫問,你還當我是你的朋友嗎?」 「當然,依維斯的朋友就是莫問我的朋友。」莫問語氣生澀。 「是嗎?你還記得依維斯是你的朋友嗎?」璐娜冷冷道。 「我從來就沒有忘記,璐娜。」 「你既然當依維斯是朋友,也當我是朋友,就不該瞞著我。」璐娜說道。 「璐娜,你肚子餓了沒有,我們回去吃飯吧!我師父他們也快等急了。」莫問口裡這樣說,心裡暗歎道:正因為我當你和依維斯是最摯愛的朋友,我才不能告訴你。 「你在岔開話題?」 「回去吧,走了一整個上午,也夠累的了。」 「告訴我,是不是跟依維斯跟我有關?如果你真當我是朋友,就告訴我!」璐娜抓著莫問的雙手,問道。 「你太激動了,保持平靜會更好一點。」莫問竭力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再這樣下去,我怕我會憋死,更不可能保持平靜。」璐娜苦笑著說道,「而依維斯被救活就會更加遙遙無期了。」 「璐娜……回去吧!」莫問幾乎忍不住要說,但話到嘴邊還是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就算你不說,我也可以猜到,依維斯動手術根本就跟我心情是否平靜無關。」璐娜定定地說道。 「哦!」莫問面無表情,內心卻大受震動。 「是不是?」璐娜突然歇斯底里地大聲嚷道,「你只需要告訴我是不是?是不是這樣?莫問。」 「事實如何,我也不大清楚,但羅素猜想,青華前輩能否救活依維斯跟你心情是否平靜無關。但你自己的性命卻絕對相關。」莫問遲疑著說道。 「我明白了。」璐娜苦笑了一下,沖了回去。 「我這樣做到底是不是對的?我告訴璐娜會不會真的害了她?我是不是不該告訴她?哎!」望著璐娜的背影,莫問思緒萬千。 「依維斯如果知道一定不會讓我說的。」莫問把臉孔埋進了雙手,不無憂愁地想道。 …… 「青華前輩,你是不是因為怕我性命不保而拖延為依維斯動手術的時間?」璐娜仰著臉,問道。 「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你只需要好好地養好身體,做到心靈平靜就可以了。」青華說道。 「你只需要告訴我,是,還是不是?」璐娜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堅決。 「是的。對依維斯來說,你的心情平靜對他的復原會有一定的幫助,但絕非是必要的條件。不過,我不能為了救依維斯而不考慮你,這不是一個醫者應有的態度,我希望你們倆都可以活下來。」 「我個人無論出了任何事情,都無怨無悔,我只希望依維斯可以重新活過來。」璐娜說道。 「我越是知道這一點,我就越不能那樣做,璐娜。」 「青華前輩,你不必諸多顧慮,就算我不幸死掉了,也是我自己命薄。況且,你不是說依維斯的生死關乎到整個人類嗎?就算不為依維斯,為了整個人類我也可以犧牲自己。」璐娜激動地說道。 青華默然,他越來越發覺,有些事情的確不是靠修為就可以看透的,比如現在,他就深感躊躇。 「青華前輩,拜託了!」璐娜說道。 「哎!」青華歎氣道,「你還有什麼心願未了?」 「請前輩告訴依維斯,有一個人一直深深地喜歡他,至死不悔。」璐娜平靜地說道。 「好。明天手術便可以進行了。」青華說道。 「多謝青華前輩。」璐娜說道。 ※ ※ ※ 在這個時候,傑倫的軍隊正逐步向著海羅深入,沿途的海羅人望風而逃,軍隊紛紛不戰自潰,而畢達所謂的抗擊大軍則屯居在較後面的地方,一時還無法前來抗擊傑倫。 不過,由於海羅水上面積很大,傑倫為了預防海羅人通過海軍在背後或者側翼偷襲,以穩為上,行軍速度簡直可以和烏龜相比較。而現在,他又再一次在營帳裡接待上次海羅右丞相烏瑞羅派來的使者。 「參見傑倫將軍。」 奇拉特說道。 「奇拉特使者好!奇拉特使者不遠千里,來回奔波,真是太辛苦了!」對待曾經送過他十萬鑽石幣的人,傑倫顯得非常客氣。 「傑倫將軍說哪裡話,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不知道使者這一次來,是不是給我帶來好消息了呢?」 「烏瑞羅右丞相讓我向傑倫將軍問好,並致以最高的歉意。上一次畢達突然派軍攻打你們,我們事先也是毫不知情,還望傑倫將軍多多體諒!」奇拉特說道。 「奇拉特使者不必客氣,我收了烏瑞羅丞相的禮物,卻還是出兵迎戰,並殺死了不少的海羅士兵。雖然當時我是被逼的,但是,總歸對不起烏瑞羅丞相,心中實在慚愧萬分。」傑倫一副哀傷的樣子。 「將軍不必自責,烏瑞羅丞相也深知將軍是迫不得已的。」奇拉特說道,「此次我來是為了向傑倫將軍致謝的,多謝傑倫將軍對海羅的平民百姓秋毫無犯。」 「我自己也曾經是平民,所以深深知道平民百姓在戰爭中的無助,況且,他們又沒有什麼錯。你們不用感謝我。」傑倫肅然道。 「傑倫將軍真是高風亮節,海羅人與你為敵,實屬不該。」 「哪裡,哪裡。」 「烏瑞羅丞相請求傑倫將軍以後即使兩軍繼續交戰,也盡可能地放過無辜的平民。」 奇拉特說道。 「好,我答應你,只要他們不參與到戰鬥之中,我一定勒令士兵不胡亂殺人。」傑倫這次倒是認真的。 「我替海羅千千萬萬百姓謝過傑倫將軍了。」 奇拉特深深一躬。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傑倫說道。 「關於議和的事情,丞相說暫時議和的條件還是不夠成熟,但是,他一定會盡可能地在國王面前斡旋。」 奇拉特說道,「所以,請傑倫將軍千萬放心。」 「放心,我一定盡可能放慢行軍速度。」 「多謝傑倫將軍的成全。」奇拉特說道。 「烏瑞羅丞相時時刻刻為海羅人民著想,絲毫不以一己的得失榮辱為意,傑倫我也是深感欽佩。」傑倫突然想起自己的父親,當年也是這樣對基歐忠心耿耿,心中不由得對烏瑞羅產生了一股好感。 「傑倫將軍過獎了,我替丞相謝過。」奇拉特彬彬有禮地說道。 「不過,那個畢達明明知道打不過我,還拚命地要挑戰我,真不知道他安的是什麼心。不知是否受外人利用。」傑倫說道,他大概不知道他這樣隨口一提對日後的形勢產生了多大的影響。 「他也是盡自己責任罷了。」 奇拉特臉孔一紅,被人當面說自己國家的軍隊不是他的對手,雖然是事實,但還是夠難堪的。 「那麼,奇拉特使者此次前來是否還有別的事情呢?」 「烏瑞羅丞相還想請傑倫將軍開出與海羅議和的條件,先做準備。」奇拉特說道。 「條件?」傑倫說道,「也沒什麼特別的條件,每年向我們『前進軍』進貢,而『前進軍』也將保證海羅的安全,一有外敵入侵海羅,我們一定會出兵幫你解決。」 「敢問傑倫將軍需要我們進貢多少呢?每年三十萬鑽石幣夠不夠?」奇拉特問道。 「三十萬?」傑倫張大了嘴巴,彷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每年三十萬,那『前進軍』以後也不用向人民要求納稅了,用這三十萬鑽石幣來運轉就已經綽綽有餘了。 「是不是有點太少了?」奇拉特問道,「價錢可以適當地上調,不過這一切都得等烏瑞羅丞相讓我們國王改變主意來和你們議和之後才能實現。」 「這個金額我可以接受。」 他現在比以前任何一刻都更希望議和,原因很簡單,就算攻下整個海羅,以後每年的獲益也未必有這麼多,因為海羅人可以跑到海上去,到時只能徒呼奈何。而且,「前進軍」這樣下去也未必真能攻下整個海羅,倒不如順水推舟。 「那麼傑倫將軍,在下就此告辭了!」 其實,傑倫並非是不想要得更多,只不過他知道一切都有個限度,因為貪小失大實在不值得。 ※ ※ ※ 畢達兵營。 「左丞相,我軍連連敗退,國內輿論好像對我們很是不利,屬下真為海羅感到擔心,也為丞相你的處境感到擔心。」畢達的愛將郎達羅說道。 「郎達羅,你只需要專心調度軍隊就可以了,其他一切事情我一力承擔。」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令畢達不勝其煩。 「屬下一定盡力而為,以報您的知遇之恩。」 「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畢達望了望郎達羅。 郎達羅躬身不語,他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該說話,什麼時候不該說話。 「士兵們今天的操練狀況如何?」畢達問道。 郎達羅說道:「相對於剛開始已經提高了不少,但是……」起點實在太低了,這點提高恐怕也沒什麼用,這句話到嘴邊,又被他嚥了下去。 「哎!」畢達忍不住暗自歎了一口氣,對軍隊的情形,他也知之甚詳。 「左丞相你也不必過分擔憂,我們佔有天時、地利、人和,最後一定可以取得勝利。」郎達羅見到畢達神色黯然,便安慰道。 「哎!真不知道後世的人會對我有怎樣的評價。」靜了很久之後,畢達突然歎氣說道。 「左丞相為了國家不惜受盡一切委屈,海羅人民一定會記住你的。」郎達羅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神色陰晴不定,不過,畢達似乎不以為意。 「人民記住我與否,根本無關緊要。」畢達說道,「只要海羅平安無事,我就是死也死得瞑目。」 「左丞相,你言重了。」郎達羅的語氣有些奇怪。
***************************************************************************** 第十章受困 聖歷2109年8月11日,阿爾斯山。 「西龍大人。」風楊面色凝重地走了進來。 「什麼事?」西龍有點意外地問道。 「有三個士兵在附近輪姦了一個柔弱的民女。」風楊特別強調「柔弱的」三個字,「另外,還有十幾個士兵徹夜未歸,今天早上才醉醺醺地來到兵營報告。」 「那你準備怎麼處理他們?」西龍問道。 「輪姦民女的已被我處決了。」風楊說道,「至於那幾個喝酒的士兵則是關禁閉一個月。」 「先斬後奏啊!」西龍笑了笑。 「屬下感到萬分擔憂的是,『前進軍』中竟然會出現這樣的事,這在過去,簡直是聞所未聞。這說明現在我們的軍隊紀律實在太過鬆散,應該認真地整頓整頓了。」風楊面色沉重,嚴肅地說道。 「那你準備怎樣整頓?」西龍也斂起了笑容。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治軍之道在於用重典。」風楊挺直身體。 「也不要把他們逼得太緊。」西龍微微歎了一口氣,「如今想起來,讓魔武、星狂、傑倫出兵倒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否則的話,一百多萬軍隊紮在這裡,不出大問題才怪。」 風楊低頭沉默不語。片刻之後,就有士兵送來了星狂的信,讓西龍明白當初讓他們出兵是多麼的「明智」,而這種明智又造成了怎樣的後果。 「在審問完一個探子之後,我們深知己方在科斯特的佈防已經為對方所知,當下,為了扭轉形式,我們便於第二日率軍離開科斯特城,繼續向開蘭方向挺進。」 星狂在信中這樣寫道,看到這裡,西龍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鬆弛了一下神經,以使自己能忍受接下來的內容。 「在這兩天之間,我們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攻下了兩座城池。現在我帶領部下駐紮在離開蘭較近的切萊特城,而魔武大人的大軍則押後,駐紮在萊溫斯基城。」 接下來的內容則明顯出乎西龍意料之外。 「西龍大人,此時我們想起了你常常跟我說要仁慈的話。於是,我們便厚待俘虜,給他們飯吃,甚至為他們開聯歡會;我們對城裡面的老百姓秋毫無犯,那些普蘭斯人民紛紛歌頌『前進軍』如同新世紀的太陽,散發著慈愛之光。」星狂這樣寫道。 「『慈愛之光』?」西龍搖了搖頭,歎道,「風楊,你相信嗎?」 「那些老百姓又哪有說話的機會?恐怕一個個早成了刀下亡魂了。星狂、魔武是什麼樣的人,大家都清楚。」風楊也歎道。 「是啊!他們說得越是仁慈,就證明事實越是嚴重。」西龍黯然道。 隨後,一個運糧草去支援魔武、星狂的軍官發回來的信證實了西龍的想法。 而西龍在看完此信之後,只說了一句話:「人間地獄啊?他的說法是不是太含蓄了?」 風楊則是把眉頭皺得緊緊的,手裡按住了刀柄,搞得西龍很是緊張,深怕他感情衝動起來,跑去找星狂單挑。至於風楊會不會去找魔武,西龍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兩人完全不在一個層次,恐怕打也打不起來。 ※ ※ ※ 切萊特城。 「星狂團長,根據探子的信息,玻利亞大軍已駐紮在距離我軍不到六十里的溫比平原上,我們要怎麼辦?」維拉說道。 「我準備讓玻利亞進入我的包圍圈,然後圍他們個一年半載的,讓他們對我們求饒。」星狂淡淡地說道。 「太棒拉!讓他們也嘗嘗被圍困的滋味。」維拉興高采烈地說道。 「這可能嗎?也不用腦子想想,我們現在是在人家境內,跟他們打持久戰?恐怕到時候求饒的是我們。」星狂臉色一變。 「屬下知道了。」維拉苦著臉道。 「有你這樣愚蠢的部下,我星狂可真是三生有幸了。」星狂喟然道。 「紅花還需要綠葉的陪襯,我愚蠢正是為了顯示團長的英明。」維拉恬不知恥地說道。 星狂搖了搖頭,暗歎自己怎麼會有這種部下,不過他卻又喜歡聽這樣的話。 「那麼,星狂團長你又為什麼不讓魔武大人的軍隊跟我們在一起呢?難道僅僅是為了爭一口氣,要與玻利亞單獨鬥過?不管出於什麼樣的原因,放棄魔武大人這支戰鬥力超強的軍隊,都是一種非常大的損失。」維拉又問道。 「是啊!星狂團長。」菲雅克打著呵欠,睜開因酒色過度而總忍不住瞇縫起來的眼睛,隨聲附和道。 「所以說你們頭腦簡單,暫時的放棄,正是為了更好的利用。」星狂說道。 「什麼意思啊?」星狂的話完全超出了維拉的理解能力。 「上一次為什麼我們會被玻利亞困在裡面?」星狂白了他一眼,反問道。 「因為我們急功冒進,全軍盡出。」維拉說道。 「對了,正是因為我們全軍盡出,才會被困,如果我們後面還有援軍,我們還會被困嗎?」星狂問道。 「星狂團長,我明白了,留魔武大人在後面是為了他在必要的時候對我們施加援手。」維拉拍著腦袋,興高采烈地道。 「總算還沒有蠢到家。」星狂說道。 「但萬一魔武大人來不及支援,我們已經被玻利亞吞掉了呢?」維拉的高興勁並沒有維持多久,另一個新問題又湧上他的腦門。 「說你是豬你還不信!別說我們不會再次被困,就算是我們被困了,以魔武大人的速度,方圓一百里之內,他頂多只需要一天便可以趕去支援,在一天之內,誰可以將我們的軍隊消滅掉?除非他們是神仙!」星狂對維拉的設想嗤之以鼻。 「菲雅克,你在幹什麼?」星狂冷不防用手捅了捅一直發愣的菲雅克,嚷道。 「沒,沒有。」菲雅克被嚇了一大跳,臉一直紅到脖子。 「嘿嘿,看他這副模樣,肯定又是給哪個小妞迷住了。」維拉幸災樂禍地說道。 「你別胡說,我在想著對付玻利亞的計策。」菲雅克顯得十分尷尬。 「那麼,尊貴的四王子,你想到什麼計策了?」維拉看來是故意讓菲雅克下不了台。 「暫時還沒想到。」菲雅克恢復了平靜,很坦然地說道。 「好一個暫時還沒想到。」維拉不懷好意地冷笑道,「星狂團長,我突然又有一個問題,萬一我們真的需要魔武大人的支援,那豈不是很沒面子?」 在維拉心目中,星狂這樣狂妄,無時無刻地想要向玻利亞報一箭之仇,面子對他來說的確是個大問題。 「面子重要還是性命重要?」對於維拉這個自討沒趣的問題,星狂只是黑著臉冷冷地答道。 ※ ※ ※ 聖歷2109年8月12日,「永久之謎。」 「已經進去兩天了。」修羅不無憂慮地說道。 「別心急,青華太師父不是說手術可能要很多天才能完成嗎?」話雖這麼說,但一向穩重的請學心裡其實也是備受煎熬。 「這種情況之下,我能不急嗎?」修羅悠悠歎道。 達修則不停地踱來踱去,額上都是汗,完全失去了一個武學大師應有的風範。 「喂,達修老友,不要老在我面前這麼晃來晃去,好不好?」楊秋可不管達修的附近還有兩個徒弟,直接道。 達修沒有答話,只是看了楊秋一眼,從他身邊走了開去,在另外一個地方繼續他的踱步,彷彿永遠也不打算停下來一樣。 而羅素則一直不停地蹂躪著身旁那棵樹,經過他兩天不停歇的努力,那棵樹也快變得光禿禿了。 最冷靜的還要算天行,他自始至終都盤坐在地上,閉目養神。 「師父,你看裡面進展得怎樣了?」莫問皺著眉頭,明明知道不會問出什麼答案,但還是開了口。 「這個問題我早就告訴你了,你應該去請教青華老兒,而不是來問我。」楊秋說道。 莫問微微笑了一笑,也學著達修在走來走去,地面的葉子在他的腳下發出令人心煩的聲音。 「已經進去兩天了。」修羅又說道。 「這句話你剛剛才說過。」請學提醒道。 「是嗎?我說過了嗎?」修羅下意識地反問道,接著,又沉默了下去。 「天行,你看裡面進展得怎樣了?」這一群人裡面也就楊秋對天行直喚其名。 「順利,很順利。」 「天行前輩,那你知道手術還要進行多久嗎?」莫問一聽便來了精神。 「我又沒看到,怎麼知道。」天行說道。 「天行前輩,那你怎麼知道手術順利呢?」莫問不禁疑惑地問道。 「很簡單的邏輯,不順利的話,絕對不會一點聲音都沒有。」天行說道。 「哦。」莫問恍然大悟,看來自己的確是傻掉了,這麼簡單的問題也沒有想到。 「天行前輩,以前青華師父動過這種手術嗎?」達修聞訊突然停下腳步,問道。 「沒有,這是他的第一次。」天行答道。 「第一次?」莫問臉上不禁浮現出害怕的神色。 「放心,青華手術的成功率到目前為止都是百分之百。」天行彷彿看穿了莫問的想法。 他們在表現得非常緊張,裡面的青華更並不輕鬆。璐娜已經被青華催眠了,躺在一張潔白的冰床上,平靜、聖潔得像一尊聖母像,她的旁邊,有一顆晶瑩透亮如同水晶一樣的心形玻璃球,勿用置言,這自然是青華準備換給璐娜的心。 毫無疑問的是,在這個時候,如果璐娜是有意識的,她一定會感到非常開心,因為,她的心正逐漸被摘下來。從三天前起,青華的雙手一刻也沒有停過。 執行這個手術,本身對青華就是一種考驗,這不但需要高超的醫術,還要有莫大的勇氣、毅力。 依維斯還沒有被抬出來,他依舊靜靜地躺在水晶棺材中,表情和幾個月前在不言山倒下去的時候毫無區別。 青華的精神高度集中,對於周圍發生的一切已經到了不聞不聽的程度。 誰也不知道這個手術還需要進行多久,最後能不能成功,連青華自己也不知道。 ※ ※ ※ 聖歷2109年8月13日,夜。溫比平原。 附近的密西西比河流發出嘩嘩的流水聲,樹林裡的野獸蟄伏著。以往它們在這樣的夜晚總會出來草原覓食、遊蕩,但今晚,它們呆在各自的洞穴裡,只是偶爾發出一聲聲低沉的吼叫。 平原上火光密佈,天上的星星也相形失色。假如再看仔細一點,便會發現這些火光不但非常密集,而且分佈甚廣,幾乎把整個平原都佔滿了。每一束火光之下,都是一個營帳,巡邏的士兵並不算多,但無疑是極有效率的對付這樣一支軍隊,利用夜晚進行偷襲似乎起不了什麼作用,然而,卻偏偏有人選擇在這個時候來襲。 「在夜晚,人的警惕性無論如何是要比白天差一點的。」在出發之前,星狂是這樣對維拉說的。 …… 星狂的軍隊在距離溫比平原五里之處就已經被發現了,當偵察兵跌跌撞撞地跑到大帳中報告的時候,玻利亞正和帕潘、瑞裡奇茲在裡面商議禦敵之計。 頃刻間,號角聲齊鳴,剛才還一片寂靜的軍營立刻喧鬧起來。 片刻之後,士兵們便已經集合完畢,溫比平原又恢復了剛才的寂靜,除了戰馬偶爾的響鼻聲,便只有風捲著旗幟和火把發出的「忽忽」聲。 在溫比平原的不遠處,開始出現了一些影影綽綽的黑影,夜裡的聲音顯得特別大,甚至可以清晰地聽見那群人走動時衣甲的摩擦聲。 普蘭斯的士兵不禁都有些緊張,「前進軍」來了!那群被人們稱之為魔鬼的化身的「前進軍」來了,上一次,他們曾經把這群魔鬼圍困長達兩個多月,這一次呢? 雙方的軍隊在各自的統帥的命令之下,迅速地移動,大戰前的氣氛顯得如此沉寂而肅殺。 玻利亞的大軍停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默候著星狂軍隊的到來。不過,在這個時候,星狂也並沒有像以前每一次打仗那樣,命令士兵奮不顧身地衝過去,再傻的人也該知道對付玻利亞這樣的敵人,只憑一股勇力要取得勝利簡直是在做白日夢。 雙方對峙著,中間相隔大約三里,在得知星狂命令軍隊停止前進的時候,玻利亞同時也命令士兵熄滅火把。四週一片漆黑,天上撒落下來的幾點星光對消滅黑暗幾乎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每一個人都聽到自己的心在卜卜亂跳。士兵豎著耳朵,只等著那一聲發動進攻的命令。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雙方都並沒有有所動作,誰都不想率先發動進攻。玻利亞心中的打算是讓星狂軍隊一進入平原,就仗著人多把他們圍困起來。而星狂的心思卻不在這裡,在派出無數士兵偵察之後,他得知除了平原上的敵軍之外,附近根本就沒有什麼埋伏。不過,為了穩妥起見,他還是不敢立刻命令士兵發動進攻。 雙方就這樣默默地對峙著,拼著耐性。 ※ ※ ※ 聖歷2109年8月14日清晨5點,對雙方而言,發起進攻的時候到了! 雙方的士兵不停地互相靠近,在接近的過程中輪番發射弓箭,雙方的頭頂都被密集的箭矢遮蓋住了,不時傳來中箭士兵、馬匹的痛叫聲,中間也夾雜著盾牌擋住箭矢的叮噹聲。不知不覺之間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 星狂首先命令第一、第二騎兵團從中央突進。而第一、第二步兵團緊隨其後,以便在先發騎兵之後,鞏固戰局。指揮戰爭的經驗越來越多之後,星狂也變得十分重視步兵的運用。 第三、第四騎兵團從左翼進攻,務必以最快的速度衝到敵人的後方,截斷玻利亞軍隊的退路,阻擊玻利亞軍隊的主力部隊對他們的增援,配合第一、第二騎兵團,形成對玻利亞軍隊的圍攻。自然,後面也跟隨著兩個步兵團,分別是第四、第五步兵團。 第五、第六騎兵團自然是從右翼進發,他們的任務是支援第一、第二騎兵團。 其餘的軍隊,星狂為了防止再次被對方圍困,便都駐紮在溫比平原進口處觀望,隨時聽候指揮,保證後撤的通道。 …… 凌晨5點35分,星狂最引以為傲,並且賴以稱霸一方的騎兵出發了!片刻之後,雙方的戰鬥開始了,溫比平原到處都是喊殺聲、馬匹的嘶鳴聲、兵器激烈撞擊的鏗鏘聲。不斷地有人倒下,鮮血很快染紅了整個溫比平原。 玻利亞以令人難以置信的平靜望著眼前的一切,從開戰到現在,他甚至沒有開過口。 上午10點35分,星狂的第一、二騎兵團與第一、二步兵團,撕破了對方的第一道防線。普蘭斯士兵出人意外的軟弱,彷彿是玻利亞並不打算真正地戰鬥。 而在第一、二騎兵團連奏凱歌的時候,星狂的第三、四騎兵團卻遭遇到了對方頑強的抵抗,寸步難行,士兵們一波接著一波的攻勢都被對方瓦解。「前進軍」傷亡慘重。 第五、六騎兵團的情況類似於第三、四騎兵團,不過,由於星狂分配給他們的主要任務並不在於進攻,而是在於掩護中間的第一、二騎兵團,所以他們的損失相對於第三、四騎兵團要少了很多。但是,現在的情況是,他們非但不能支援第一、二騎兵團,反倒需要第一、二步兵團的援手。 對於這種情況,星狂內心非常焦急,他急忙命令第一、二騎兵團放慢速度,與兩翼的軍隊齊頭並進,以便必要時可以互相支援,不致於孤軍深入。星狂的懷疑是玻利亞想將第先將第一、二騎兵團誘入包圍圈,所以故意一路放行。 很快的,戰況便驗證了他的想法。第一、二騎兵團開始感覺到他們好像是被一個漩渦吸進去,即使想保持慢速的前進也不可能。而在兩翼的「前進軍」騎兵團也正在不知不覺地慢慢向著中間靠攏。 星狂神經質地捋了捋自己的鬍鬚,遠遠地觀望著這戰爭的進展。他不明白為什麼明明一切都在照他的預想進行著,戰況卻變成了這樣。 「難道玻利亞已經把我的一切戰術摸透了?」星狂腦中湧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 ※ ※ 戰場上的喧囂聲越來越大,普蘭斯軍隊開始反擊了。這支單兵戰鬥力並不強的軍隊,現在卻似乎似乎已經擁有著幾乎可以把一切摧毀的力量。 不同於不停舉起雙臂吶喊的瑞裡奇茲,玻利亞的表情仍是一徑的平靜,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對他的士兵的能力感到滿意,雖然還稱不上十分滿意。 「普蘭斯萬歲!」 「趕走侵略者!還我河山!」 從普蘭斯士兵的吶喊聲是如此之大,整個溫比平原似乎都被他們喊得震動起來,他們似乎是想把這麼多天以來的怒氣一次發洩出來,反攻正式啟動了!剛才的層層包圍和誘敵深入現在產生了效果,憑藉著人數上的絕對優勢,普蘭斯士兵把「前進軍」分散納入他們的包圍圈之中,瘋狂地砍殺著對方。 剛才還在拚命往前推進的「前進軍」士兵猝不及防之下,突然遭遇敵人的強大反撲,一時之間也顯得有點凌亂。一個個普蘭斯士兵圍住了「前進軍」士兵,亂劈亂砍,在這個時候,他們根本不用去講究什麼用刀或者用槍的技術,總之,目標就在中間,只管往那個地方招呼就行了,總會有人刺中「前進軍」士兵,總會有人劈中。 失去了主人的戰馬嘶叫聲,不受控制地四處亂跑,不時有士兵被它們踩到。陷入包圍的「前進軍」士兵像是大海裡的孤舟,隨時都有可能被海浪吞沒。 「星狂團長,好像局勢不是很對頭。」菲雅克臉上呈現出一絲惶恐。 星狂只是沒有回答他,雖然他的表情看起來仍然很平靜,但內心卻是越來越是焦灼,他感覺到自己的軍隊就像是落入蜘蛛網中的昆蟲一樣,怎樣也無法擺脫對方。 星狂竭力地使自己鎮定起來,他的身後還有六個團的騎兵,加上四個團的步兵。不過,此刻他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應該將兵力投入戰場,還是應該下令撤退。他再一次意識到玻利亞的過人之處,在前幾個月的戰鬥中,他已經見識過了玻利亞的神妙戰術。當時,他還覺得是自己一時不察,再有機會,便可以順利地扳回,但是,現在,他發現自己完全錯了。 他默默地觀望著,不時聆聽著來自前方的報告,想找出足以改變局勢的方法。然而,他一直都沒有找到,平常靈活的頭腦,在這個時候,卻完全失去了作用。 「星狂團長,屬下覺得我們還是暫避鋒芒吧!」維拉建議道,「對方很明顯是有備而戰,我們佔不到一丁點的便宜。」 「現在撤退代價會跟繼續戰鬥一樣大。」星狂只是簡略地說道。儘管戰局不利,但此時他仍打算將戰爭進行到底。 ※ ※ ※ 白天很快就過去了,血戰仍然不休不止,星狂開始命令騎兵後撤,面對著這樣的情況,特別是玻利亞這樣的敵人,一向作戰勇猛不大考慮後果的星狂也不敢投入兵力繼續作戰了。他對上一次被困仍然是心有餘悸。 便普蘭斯軍隊卻對他們緊追不放,普蘭斯人不可能放棄辛辛苦苦才得到的優勢。 「預備隊,上。」 立刻,大地劇烈地顫動起來,馬蹄聲轟隆如同雷鳴。星狂背後一半騎兵立刻出列,以風捲殘雲之勢衝向敵軍。在一聲聲的哀叫之中,普蘭斯士兵丟盔棄甲,四處奔逃,缺口在一剎那之間竟然似乎被打開了。被對方圍困許久的「前進軍」爆發出一陣陣興奮的叫聲,他們紛紛精神一振,放棄了一直保持的防禦姿勢,開始猛烈地攻擊對手。 對這意料之外的情形,普蘭斯士兵顯得非常驚慌,紛紛四散而逃。興奮的「前進軍」騎兵們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居然又開始一直往前衝去。 「星狂團長,我們重佔上風了!」菲雅克興奮地道。 但星狂卻高興不起來,對方似乎太過不堪一擊,這其中一定有蹊蹺。 「撤退!馬上撤退!」星狂忽有所悟,厲聲道。 可是,還沒等星狂的命令傳下來,他們就又全部都陷入了包圍圈中,在幾分鐘之前還四處逃奔的普蘭斯士兵現在重新圍了上來。「中計了!」此時,每一個「前進軍」士兵的腦中都冒出了這個想法。只不過,他們可沒有後悔的時間,普蘭斯人的刀槍正不斷地向他們招呼過來。 風在頭頂呼嘯而過,到處是刀光劍影,人數佔有優勢的普蘭斯士兵輪番激烈地攻擊著「前進軍」,在普蘭斯人這種戰術之下,「前進軍」的騎兵無計可施,死傷人數越來越多。 星狂惡狠狠地咒罵著,心中湧起的是深深的挫敗感。 菲雅克則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切,情勢似乎對「前進軍」越來越不利了,然而,更不利的還在後頭呢! 8月15日凌晨6點整。 「星狂團長,我們被包圍了!」一個偵察兵跌跌撞撞、渾身是血地衝到了星狂的馬前,嚷道,「後面有埋伏!」 「後面?」星狂猛地掉轉頭,心中一驚。 敵人的軍隊已經從後面衝過來了!軍隊打著的是帕潘的旗號。原來,在聽到星狂進軍之際,玻利亞便已經命令帕潘率領軍隊從一條峽谷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到了星狂軍隊的後面,準備和溫比平原的普蘭斯士兵會合起來,成包圍之勢。 「我竟然沒有想到!天啊!」星狂痛苦地呻吟道。這一次,他的的確確地感受到自己在戰略戰術方面跟玻利亞至少要差一個層次。 此時,即使不用星狂宣佈迎戰,他身後的士兵也自動地掉轉了頭,人群中一陣炸響,這樣的局勢令他們想起了上一次在比利亞麗小鎮的情景。他們已不再想重蹈覆轍,被困死在一個地方,那種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他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衝出去!不管戰場的另一邊會發生怎樣的事情,衝出去再說,即使衝不出去,戰死也比被困死好過。 在上一次對陣時,帕潘的軍隊曾經被星狂殺得大敗而歸,但是,這一次情況明顯已經不同了。星狂的軍隊大部分已經被困在溫比平原,根本就無法調動。用剩下的這麼些人,能夠經受得住帕潘幾十萬大軍的衝擊嗎? 星狂回頭望了望溫比平原,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士兵的人數實在是太少了,幾乎全部被淹沒在普蘭斯人簇動的人頭之中。 「『前進軍』萬歲!跟他們拼了!」被逼入死路的士兵們反倒煥發出驚人的鬥志,趁著帕潘軍隊立足未穩,尚未發動攻擊之際,他們如同潮水一樣衝過去。他們抱著即使是死也要拖幾個來墊背的念頭,瘋狂地撲殺著敵人。一根根長槍如同毒蛇吐信。 在他們這種瘋狂的攻擊之下,帕潘的部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儘管在人數上佔有絕對的優勢,但他們已不由自主地開始潰退了。 「後退者,斬無赦!」帕潘高聲嚷道,聲音傳進了所有在這裡的普蘭斯士兵的耳朵中,甚至就連在溫比平原那邊的雙方士兵們也隱約可聞。 但已經無心戀戰的普蘭斯士兵們在對方那樣的窮追猛打之下,對帕潘的話也置若罔聞,帕潘的威脅對他們來說比「前進軍」的威脅要小很多。他們只知道拔腿逃跑。 只不過,逃竄並不代表就能活命,一大片一大片的帕潘士兵倒在血泊之中,掙扎著,然後氣絕身亡,菲雅克緊緊地跟在星狂的周圍,現在這種情況,就算是給他一萬個膽,他也不敢從星狂身邊走開,維拉自然也不例外。 ※ ※ ※ 看到這情景,玻利亞依舊沒有一絲激動的樣子,對於帕潘失敗,他彷彿早有預料。瑞裡奇茲卻在一旁急得滿頭是汗,雙腳不停在馬腹附近晃來蕩去。 「瑞裡奇茲,你快去支援帕潘。」玻利亞終於開口說道,「一定要將星狂的軍隊留在溫比草原。」 「是!玻利亞元帥。」話音未落,瑞裡奇茲已經揮手招呼士兵們,縱馬狂衝而去。 此時,已經是早晨十點了,瑞裡奇茲帶著他的士兵像暴風雨一樣傾瀉而出,在溫比平原上鏖戰的普蘭斯士兵紛紛讓路,而措手不及的「前進軍」士兵卻有相當一部分人被這群普蘭斯士兵殺掉了。瑞裡奇茲高呼著衝開了一條血路,向著帕潘敗退的方向奔去。 在這個時候,帕潘卻苦笑著舉劍準備自殺殉國。在兵力比對方多出至少十倍的情況下,還被人打得落花流水,這叫本來就相當絕望的他如何接受得了? 「玻利亞元帥,我對不起你!」帕潘長長地歎了一聲。 「玻利亞元帥派兵從溫比平原衝過來了。」 「帕潘將軍,瑞裡奇茲將軍率兵來支援我們了!」 一聲聲興奮的叫聲從帕潘響起,帕潘不禁精神一振,提劍四顧。潰逃中的普蘭斯士兵掉轉槍頭,開始迎向「前進軍」,援軍的到來使他們的鬥志大增。 突然遭受到敵人的反抗,而後面又有強敵到來,前後夾攻之下,「前進軍」片刻以前的優勢消失殆盡。 「殺!」瑞裡奇茲喝道,一瞬間,「前進軍」士兵發出一陣陣淒厲的叫聲,他們現在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做絕望。 原野上風聲四起,慘叫聲不絕於耳,只有天才知道這次會戰還要持續多久。
***************************************************************************** 第十一章風雲突變 在星狂與玻利亞作戰的第一天,也就是聖歷2109年8月14日,海羅國左丞相畢達兵營。 畢達正在冥思苦想,他的面前是一幅軍用地圖,上面清清楚楚地標記海羅國的地形,對每一個角落都有著詳細的註解。怎樣打敗傑倫,的確是個大問題,不過,他並不認為沒有實現的可能,因為,海羅的軍隊至少有一個現在的「前進軍」無可比擬的優勢,那就是擁有一支龐大的海軍。 海羅海軍歷史悠久,海羅的海軍可以算是海羅立國的根本。在建國之前,海羅人僅僅是一群靠海而生的漁民——大部分是海盜。在那個時候,那些強盜就好像藍達雅的魔法師一樣享有莫大的名聲,雖然是性質完全不同的名聲,藍達雅魔法師是美名,他們則是惡名。 後來,這些海上強盜漸漸形成了一股強大的力量,也有了足夠多的錢財。像許多別的強盜一樣,他們順勢而起,洗手不幹,開始做正當生意。之後,又宣佈建國。 「畢達丞相。」此時,他的副手郎達羅帶著幾個衛兵走了進來,低聲叫道。 「你來幹什麼?」畢達皺了皺眉頭,因為誰都知道在他思考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但他並沒有多在意,因為郎達羅是他一手栽培起來的,也是他手下最出色的將領。 「對不起了,畢達丞相。」他的副手郎達羅冷笑了一聲,「將叛賊畢達拿下。」 幾個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衝上前把畢達按倒在地,捆得密密實實。 「郎達羅,想不到出賣我的竟然是你。」驟然遭逢突變,畢達竟然沒有絲毫的掙扎,也沒有一點慌張,仍是鎮定自若地說道。 「為了海羅的利益,我不得不如此。請原諒!」郎達羅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哼!」畢達默默無言,只在心裡冷笑不已。他自己一力培養出來的將領到頭來卻背叛了他,他心中對自己的嘲笑甚至超過了對郎達羅的恨意。 「國王陛下有旨,畢達叛國通敵,將人民置於水深火熱之中,實罪大惡極之徒,著將軍郎達羅立刻將他擒獲。由於此事關係重大,即日起將畢達送往海羅首都最高裁判所,由國王親自審理。」郎達羅拿出了一份密令,宣讀道。 「呵呵,郎達羅,其實你也不過是別人的一顆棋子罷了。」沉思了一會之後,畢達的語氣之中竟然不可思議地有著憐憫。 郎達羅臉色一片鐵青,剛才的得意勁兒消弭無蹤。 「你也不必難過,你我都不例外,棋子罷了。」畢達狂笑幾聲。 「把他的嘴巴給我封上。」郎達羅惱羞成怒地道。 但是,畢達在被士兵們用布條封住嘴之後,卻仍然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帶走,把他給我帶走!」郎達羅避開了畢達的視線,顫抖著說道。 原來,右丞相烏瑞羅派出的使者在回去之後,將和傑倫的交談告訴了烏瑞羅。精明強幹的烏瑞羅憑著他獨特的嗅覺,立刻緊緊抓住這條線索不放,通過各種手段,終於查出畢達原來真的與埃南羅有染! 烏瑞羅得訊之後,大喜過望,一刻也沒有耽誤便告訴了海羅國王,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海羅國王龍顏震怒,即刻勒令抓畢達歸案。形勢由主戰迅速向主和派傾斜,而國內的各類報刊也紛紛發表聲明,內容不外乎是他們早就猜到畢達通敵,只是苦於找不到證據,對烏瑞羅丞相的辦案手段感到十分欽佩,海羅國有希望了之類的套話。 而據說,佛都在聽說畢達被海羅國王拘禁之後,頗為震驚。 ※ ※ ※ 聖歷2109年8月17日,星狂與玻利亞的戰爭仍然在繼續著,星狂幾次發動衝鋒,都沒有能成功地衝出重圍,在普蘭斯的「前進軍」陷入困境之中。雙方軍隊死傷都頗為慘重。 而畢達也已經被解押到了海羅首都,此時,正在接受審判當中。 「畢達,朕自問向來待你不薄,為什麼你要背叛朕,背叛海羅國?」由於披著面紗,看不清楚海羅國王的神情,但從語氣當中,還是可以聽出海羅國王的無比憤怒。 「臣一生為海羅國鞠躬盡瘁,問心無愧。」畢達高仰著頭顱。 「畢達,你冥頑不靈,難道你不知道朕已經掌握了你和埃南羅互通的一切證據?」海羅國王說道。 「國王陛下,微臣所做一切實為海羅國的千秋基業,臣不是通敵,只不過是利用埃南羅人來對抗跋扈的『前進軍』罷了。」畢達激動萬分,「可惜,這個計劃被某些被別有用心的人破壞了!」 「畢達,你膽子不小,到了這種時候,還在危言聳聽,什麼千秋基業,你根本就是想將海羅國置於萬劫不復之地!」海羅國王說道。 「哈哈哈,國王陛下,到了這種地步,臣還有什麼話可說呢?」畢達狂笑著,臉色悲愴無比。 「來人,將畢達打入天牢,擇日處死。」海羅國王怒不可遏地嚷道。 「國王陛下!請手下留情。」烏瑞羅卻站出來道。 「右丞相,這等叛國投敵、禍國殃民之賊,留來何用?」海羅國王說道。 「微臣認為,畢達雖然罪不可恕,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請國王念在他以往為海羅國立下種種功勞的分上,饒過他這一次。」烏瑞羅說道。 「烏瑞羅,我與你勢不兩立,你不用假慈假悲,為我求情。」畢達嚷道,「請陛下立刻將我賜死,讓微臣去列祖列宗面前請罪!」 海羅國王環視群臣,「倫比爾,你對這件事情有什麼意見?」 一向充當牆頭草,態度搖擺不定的倫比爾卻一反常態地說道,「臣贊同烏瑞羅丞相的意見,放畢達一馬,以顯召國王的慈悲之心。」 「好!就依你們的意見,將畢達終身監禁。」海羅國王說道。 但最終畢達仍難逃一死,他在獄中咬舌自盡。郎達羅則被封為護國大將軍,不過他的命運卻是悲慘的,幾天之後,他就莫名其妙地在家中暴斃身亡。 ※ ※ ※ 聖歷2109年8月18日,隨著時間的推移,星狂軍隊的處境越發艱難了,而普蘭斯士兵越戰越勇。 連續四天四夜的戰鬥,「前進軍」士兵們現在已經是完全在憑藉著他們超人一等的意志力支撐了。 星狂形容憔悴,手裡緊緊攢著大刀,他原先的戰馬早已累得趴倒在地上,死掉了,現在這一匹是從普蘭斯人手中搶過來的,看著自己的士兵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去,他感到極端內疚。 菲雅克臉色蒼白,站在星狂的旁邊,他越來越強烈地感覺到「前進軍」必輸無疑了。維拉則早已因為有傷在身,體力透支而暈過去了。 「星狂團長……」菲雅克欲言又止。 「想不到我星狂會再一次敗在玻利亞的手下。」星狂看了看手中的刀,長歎一聲。 「星狂團長?」菲雅克驚惶地看著他,「你可不要做傻事。」 「你放心,我絕不會做那種蠢事。」星狂冷哼了一聲,再次看看了手中的刀。 正在此時,在星狂原來揮軍前來溫比平原的那條路上,普蘭斯士兵突然四散而逃,本來完整的陣形變得凌亂不堪。 星狂和菲雅克對望了一眼:該不會是等待已久的魔武終於出現了吧? 來的正是魔武和他麾下的黑暗鬥士,魔武在得知星狂被困的消息之後,立刻帶著黑暗鬥士們來這裡救援。 ※ ※ ※ 「前進軍」士兵頓時士氣大振,奮力地反擊著,一時竟然佔了上風,玻利亞馬上調遣手下士兵,希望能暫時擋住對方大軍。 然而,對黑暗鬥士而言,普蘭斯士兵的攻擊完全是徒勞的。黑暗鬥士像一陣狂風一樣橫掃過來,普蘭斯士兵還沒來得及結陣迎戰,他們便已經像一把銳利的錐子一樣,深深地扎進對方陣營之中,並在令人難以相信的時間之內讓敵人消滅殆盡。 玻利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哪裡是一支軍隊?這簡直就是一批殺人機器。 普蘭斯士兵感到一陣陣窒息般的痛苦,他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對方人數這麼少,卻有著如此凌厲的殺氣。 普蘭斯士兵在戰鬥與逃跑兩個念頭之中搖擺不定,這在玻利亞手下的士兵中尚屬頭一遭。在以往,無論局勢多麼困難,他的士兵都會永遠忠於他,忠於自己的職守。 鮮血飛濺,黑暗鬥士又一次開始了他們殘酷的殺戮。 玻利亞心頭浮現起一絲焦躁,面對著那群黑色的洪流,任何戰術似乎都顯得不堪一擊,毫無用途。不過,久經戰陣的他還是很快就又平靜了下來,指揮士兵組成一個又一個的包圍圈,意圖把黑暗鬥士圍困在裡面。 但是,想要困住黑暗鬥士豈是那麼容易的。往往,在普蘭斯士兵的包圍圈還沒形成,或者剛剛形成但尚未啟動的時候,那些士兵便已經變成了一堆屍體。 ※ ※ ※ 下午2點45分,眼見無力再挽回的玻利亞咬了咬牙,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得勢的「前進軍」和黑暗鬥士發出一陣陣衝鋒,如同一隻隻嗜血的巨獸一般衝了過去,盡情地宰殺著普蘭斯士兵。 不過,老練的玻利亞在此時還是顯示出他高超的用兵能力,在這樣瘋狂的追殺之中,玻利亞居然還讓絕大部分主力安全地撤離了溫比平原。 下午4點30分,追殺終於停止了,虛脫的「前進軍」士兵們趴倒在地上,無力動彈。而黑暗鬥士也停止了追擊,畢竟,差不多已經失去了戰鬥力的星狂軍隊現在需要他們的保護。衡量之下,星狂和魔武決定先在溫比平原附近休息兩天,待士兵得到恢復之後再前進。 ※ ※ ※ 在魔武支援星狂的同時,遠在海羅的傑倫又一次接待了以前的那個奇拉特使者——不過,這一次使者是代表著海羅國而來,而不再像以前兩次那樣僅僅代表著右丞相烏瑞羅。而且,使者的身邊還帶著一個蒙著面紗的人。 「尊貴的傑倫將軍,國王陛下派我前來下議和之書。」 奇拉特這一次來衣著明顯比前兩次華麗很多,傑倫站在他面前就好像一個來自山旮旯的乞丐。 傑倫接過議和書一看,只見海羅國王在降書裡面寫著:傑倫將軍閣下:以前的種種誤會,均是受到了敵人的蒙蔽和利用。我們並沒有真正加入到陷害「前進軍」依維斯總統領的陰謀當中,一切都是被埃南羅和藍達雅人所害,就連此次與「前進軍」爭戰,也皆因原左丞相畢達通敵賣國。在此,特別必須提到的一件事情是,當依維斯總統領的噩耗傳來之時,海羅舉國哀聲四起,由此足見海羅人對「前進軍」對依維斯總統領的崇敬之情。 「前進軍」的崛起是整個大陸的希望,海羅國願意成為「前進軍」的附屬,年年進貢! 海羅國王聖歷2109年8月16日傑倫知道什麼舉國哀聲四起之類的話可信度差不多等於零,不過,傑倫也知道這些東西計較不來,還是笑笑道:「那總該有協議書吧?」 「在這裡!」 奇拉特立刻呈了上去。 傑倫細看之下,發現比自己的要求還要好得多,除了每年向「前進軍」進貢三十萬鑽石幣之外,還有美女、特產之類的,心情不由大為舒暢。 「就這樣簽協議書?」傑倫疑惑道。 「傑倫將軍,我是海羅丞相烏瑞羅,我們國王為了表示對此次簽約的重視,特別派我來與你簽訂協議。」一直沒有出聲的那個蒙面人突然說道。 「原來你就是烏瑞羅丞相,久仰久仰!」傑倫說道。心裡卻想:真是生就一副賣國賊的樣子,不過也多虧了他,我才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拿下了海羅。 「不敢當!傑倫將軍心裡大概是在嘲笑我烏瑞羅是個賣國賊吧!」烏瑞羅說道。 「豈敢豈敢!丞相可真會開玩笑。」傑倫實在沒有想到烏瑞羅竟然如此直言不諱,不禁暗自心驚。 「烏瑞羅確乎是個賣國賊。」烏瑞羅此時早已扯下了面紗,臉色無限蒼涼,「試問海羅國內甚至是整個世界,又有誰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呢?」 「我素來佩服烏瑞羅丞相,決無半句虛言。」傑倫正色道。 「我們可以簽約了。」烏瑞羅苦笑連連。 「好。」傑倫此時也不敢表露出絲毫的不尊重。 「從此,烏瑞羅必定背上千古罵名!」烏瑞羅提起筆慨然歎道。 傑倫只是漠然不語。 就這樣,傑倫和海羅國簽訂了協議,傑倫隨後命令士兵原地休整五天,並同時命令基歐的馬尼羅抽出一部分兵力,來增援他。五天之後,他將依照原計劃轉北進軍埃南羅。 ※ ※ ※ 埃南羅國都卡納亞。 這個時候,埃南羅各地都在談論著「前進軍」進軍海羅和普蘭斯的事情,不過,他們並沒有意識到存在著的危險。那些事情,只不過是被他們當作飯後的茶資,興高采烈地爭論著。同樣的,絕大部分的埃南羅人也從來沒有想到佛都包藏著多麼大的野心,他們依然沉浸在慶祝埃南羅佔領了藍達雅的豐功偉業之中。 此時,佛都和巴蒂已經從「冰雪幻夢」回到了自己的領土了,正在準備應付接下來他們面臨的挑戰。連日來,軍隊的械鬥也令他不勝其煩,士兵們無所事事,便糾結成隊,到處惹事生非。佛都嚴令再三,也沒有起到很明顯的作用。 「佛都王子,找我來有什麼吩咐?」巴蒂問道。 「巴蒂元帥,海羅和傑倫議和之後,就應該輪到我們埃南羅了。」佛都沉吟道,「你要做好一切準備,隨時應戰。」 「屬下明白。」巴蒂答道。 「另外,軍隊內部的紀律依然沒有得到充分的改善,我心深為不安。」佛都說道。 「佛都王子,請放心,屬下一定在這兩天之內,把這問題妥善解決,必要時我會……」巴蒂說著做了一個殺一儆百的手勢。 「你想做什麼就儘管放手去做!」佛都說道,「不過,從這方面來說,也許傑倫進軍我們倒是一件大好事。」 「的確如此,士兵們將會忙於備戰而惶惶不可終日,也就沒有心情自相殘殺了。」 「另外,如果對方實在來勢兇猛,我還準備調遣『迷惘之霧』原藍達雅精銳部隊來支援我們,你的意見如何?」 「此事必須十分慎重。那些藍達雅人可以為權勢背叛自己的國家,難保他們不臨陣反戈,背叛我們。」 「這也是值得憂慮的,不過,我自信我可以控制他們。」 「這樣的話,屬下自然是贊同了。」 「到時可能要由你來指揮這些軍隊,你要先做好準備。」佛都說道。 「遵命。」巴蒂肅然道。 ※ ※ ※ 阿爾斯山。 「風楊,大喜,大喜啊!」西龍興奮地嚷道,「傑倫報捷,海羅已經投降了!而且我們每年可以得到三十萬鑽石幣。」 「哦!西龍大人,這不是很正常不過的事情嗎?值得這麼開心嗎?」風楊說道。 「另外,星狂在普蘭斯再次被玻利亞圍困,不過由於魔武的支援,現在也已經脫圍了。」 「這也正常不過的,就算是再有韜略,但有哪支軍隊可以對抗黑暗鬥士?」風楊說道,語氣之中竟然包含著一點不滿,這當然是因為他覺得黑暗鬥士殺人太多,而且手段過於凶殘。 「這樣都不開心?這可是具有深刻意義的,這是『前進軍』第一次擊退玻利亞軍隊啊!雖然實際上並沒有取得勝利。」西龍眼睛轉了轉。 「我知道,西龍大人。」風楊平靜地說。他心中覺得西龍今天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了,怎麼表現得迥異平常。 「風楊,那你有什麼更值得開心的事情嗎?」西龍說道。 「不幸的消息倒是有,我們的士兵屢教不改,這幾天又有人犯事了,不過我已經處理好了,這種小事情,我想也不用麻煩西龍大人你了。」、 「風楊,最後,我還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西龍突然無比嚴肅地說道。 「什麼事情?埃南羅率先進攻我們了?」風楊見到西龍那副神情,便問道。 西龍搖了搖頭。 「馬尼羅在基歐給人打敗了?」風楊又問道。 「哎,風楊,你怎麼老把事情往壞處想呢?我來告訴你吧!」西龍說道,「依維斯的手術正在進行之中!」 「什麼什麼?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風楊懷疑自己聽錯了。 「請學師兄來信說,依維斯的手術正在進行之中,現在為止一切順利。」西龍一字字地說道。 「哈哈哈哈哈,依維斯總統領的手術正在進行當中!」風楊大聲笑道,「這麼說,依維斯總統領有救了?依維斯總統領有救了!有救了!」 「風楊,你沒事吧?」西龍搔了搔後腦勺,一向穩重的風楊居然變成了這副模樣,真讓人意想不到。 「沒事,沒事。西龍大人,我現在終於明白剛才你的樣子為什麼那麼像一個小孩了。」風楊興奮地狂笑著說道。 「什麼?我像個小孩?你看看你自己的樣子像什麼,再來說我吧。」西龍說道,「你才像個小孩呢。」 「像就像吧,無所謂,無所謂,只要依維斯總統領能活過來,別說是像小孩子,就算是像一根木頭也無所謂。哈哈哈哈!」看來要讓風楊停止興奮,在目前來說是一件比較難以做到的事情。 「有這麼興奮的木頭嗎?」西龍笑了笑,說道,「不過,請學師兄在信中說有可能會因此而犧牲璐娜,哎!而且不到我太師父青華出來也不知道依維斯的最終命運。」 「璐娜小姐對依維斯總統領可真是一片癡心!不過我對依維斯總統領被救活有莫大的信心。」頓了頓,風楊也喟然歎道。 不管如何,希望總算越來越大了,沉悶已久的阿爾斯山在西龍和風楊的心中再一次變得歡樂起來。雖然為了避免局勢失控,在沒有確認依維斯復活之前,他們也不敢把這個消息公諸於眾。 ※ ※ ※ 聖歷2109年4月20日,魔武和星狂兵營。 「前進軍」士兵們經過這兩天的休整,身體狀況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了。士兵們儘管心底裡還忘記不了前幾天被圍困的艱難處境,但對未來卻依然是充滿信心。這也很容易理解,有魔武和他的黑暗鬥士的支持,世界上有什麼軍隊是不可以戰勝的呢?整個軍隊信心高漲,只求趕快與玻利亞一戰,盡快拿下普蘭斯。 但是,在這個時候,魔武、星狂卻收到了一條令他們震驚非常的消息:普蘭斯大親王可約和普蘭斯九親王提蘭已經率領人數大約為四十萬的聯軍,繞過了魔武和星狂的軍隊,準備直擊「永久中立之地」。 「很明顯,可約和提蘭不會有這麼聰明的做法,一定是在玻利亞的授意之下才這樣做的。玻利亞這條老狐狸,真是成了精了,攻我們所必救之地。」這就是星狂的第一個反應。 「這個做法有什麼聰明之處?」維拉一邊捂著傷口一邊還不忘記問道。 「我們從『永久中立之地』出來之後,『永久中立之地』的東部已經幾乎沒有什麼兵力了。可約和提蘭一旦發動攻擊,可以輕易長驅直入,遠在阿爾斯山的軍隊根本就趕不及去支援,到時,『永久中立之地』勢必又將面臨一場浩劫。」星狂表面上是在回答維拉的問題,實際上卻是在對魔武分析形勢。 「我們必須怎麼做?別婆婆媽媽的。」魔武有些不耐煩地道。 「我希望魔武大人可以領你麾下的黑暗鬥士去救援,把可約、提蘭的軍隊趕回去,或者乾脆將他們消滅掉。」星狂說道。 「你一個人留在這裡太危險了!」想了想,魔武說道。很明顯,星狂這麼點兵馬又怎麼可能是玻利亞的對手呢? 「魔武大人,這個道理我也深知,但目前提蘭和可約的推進速度一定很快,如果不讓行軍速度較快的黑暗鬥士去追趕他們,而由我帶兵去,追到他們的時候,恐怕『永久中立之地』已經被破壞殆盡了。這樣的話,即使最終把他們趕出來,又有什麼用呢?」星狂說道。 「好。我立刻行動。」魔武見星狂說得在理,點頭道。 「祝魔武大人一路順風。」星狂躬身說道。 魔武快步地走了出去,突然好像是想到了什麼,掉過頭來,說道:「星狂,在我的軍隊不在這裡的時候,你可千萬不要隨便進軍玻利亞,不是每一次都會有人來救你的。」 「是,我一定在這裡恭候魔武大人凱旋歸來,然後再揮軍進攻玻利亞。」星狂臊得滿臉通紅。 魔武點點頭,回身快步離開。 「魔武大人,你要早去早回啊!」以前總恨不得魔武不在自己的身邊的星狂看著魔武的背影,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高聲嚷了一句。 魔武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再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就這樣,星狂帶兵在原地不動,而魔武則揮兵往「永久中立之地」,準備殲滅可約、提蘭聯軍。
***************************************************************************** 第一章絕地大反攻 聖歷2109年8月21日,魔武率軍回撤的第二天晚上,一條消息使「前進軍」上下一陣震驚:玻利亞率軍反攻了!星狂聽到這條消息之後,依照他一貫的說話風格,咒罵著:「我早該想到了,讓提蘭和可約去進軍『永久中立之地』本來就是為了分散我方的兵力。」 立刻,全軍上下進入高度警備狀態,身經百戰的「前進軍」士兵們第一次在戰役還沒開始之前,便已感到有一種恐懼在滋生著。兩度被困的往事在他們心中的確是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在這個時候,讓星狂稍感安慰的是,自己選擇作為營地的地方易守難攻,而且還加築了一些防禦的工事。 晚上11點20分,隨著一陣陣驚濤駭浪般的吶喊聲,玻利亞宣佈發動了攻擊。在星狂和玻利亞的歷次交戰當中,這也是惟一一次由玻利亞率先主動發動進攻。 幾乎是在瞬間,「前進軍」已經再次落入了玻利亞的包圍圈之中。雖然事先已經得知玻利亞反攻的消息,但現在,「前進軍」的每一個士兵還是感到猝不及防。火光閃爍著,隨著一陣陣喧囂的叫嚷,火箭、普通的箭像象蝗災時期的蝗蟲一樣密密麻麻地射進「前進軍」當中。 「怎麼回事?」菲雅克居然到了這個時候才醒了過來,他穿著一條褲衩,赤裸著上身,站到營地上駐足嚷道。但是,很快,他就像見了鬼一樣抱頭縮回了帳篷之中,因為一根根箭矢卯足了勁向他射了過來。 火光四起,中箭傷亡者也不知道有多少,失去控制的馬匹把許多惶然四顧的「前進軍」士兵踩之馬下。「前進軍」一陣大亂,星狂急得連連跺腳,大呼著:「鎮定,鎮定!保持隊形!」 玻利亞沒有給「前進軍」任何喘息的機會,十幾輪箭矢的狂攻之後,他立刻命令手下的帕潘、瑞裡奇茲率軍從各個方向攻擊「前進軍」。 一塊塊巨石被扔了下來,一片片堅硬的木板鋪了上去,雖然在夜裡,光線非常微弱,但仍然可以看到灰塵滾滾而起。在之間轉眼,星狂原先設置的那些防禦工事便再也發揮不了任何作用,。 如同是一頭頭猛獸下山,普蘭斯士兵們發出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向「前進軍」掩殺過來。在黑夜之中,火光的照耀之下,他們身上的盔甲金光閃閃,槍頭、刀刃、矛尖散發著令人恐懼的光芒。像暴風下的浪濤一樣,要把「前進軍」吞噬下去。這群普蘭斯士兵,在這個時候,突然爆發出如此強大的氣勢,實在令人始料不及。 坐在馬上,星狂眉頭深鎖,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四面楚歌。普蘭斯人四面八方地壓了過來,他們對「前進軍」射出的箭矢似乎並不在意,只顧著衝鋒,如同一堵又一堵牆一樣壓向「前進軍」。很明顯,玻利亞採用的是擠壓式進攻,要利用人數上的優勢,把兵力並不強大的「前進軍」死死地壓在裡面。 一個接著一個的「前進軍」士兵在這種不要命的衝鋒之下,死於非命,他們根本就無法承受對方這樣連續不斷的猛烈攻擊。「前進軍」士兵的傷亡呈直線上升,普蘭斯士兵嚷著「打倒侵略者星狂,打倒萬惡的『前進軍』」的口號,迅速地搶佔了很多陣地。 此時,星狂的心中充滿了步步受制的痛苦。和玻利亞交戰的次數越多,他就越感到自己和對方的差距。 「媽呀!」隨著一聲驚叫,菲雅克從帳篷裡再次彈了出來,那帳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給人射得七零八落,某些地方甚至已經開始燃燒起來,火苗「卜哧卜哧」一陣陣亂響。 不過,這一次菲雅克倒是衣冠整齊,盔甲閃耀著銀光,頭盔光鮮亮麗,一塵不染,肩膀上還綴著一個金光閃閃的軍章,足下踩著潔白的皮靴。光看這樣子,簡直可以打滿分。可惜,是典型的中看不中用,一遇強敵,溜得最快的肯定莫過於他。維拉曾經問他為什麼如此講究衣著,當時,菲雅克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很無奈地說道:「沒辦法,為了吸引女人。」 不過,菲雅克旁邊那位女子就有點衣衫凌亂了,好在當時所有的人都忙於戰鬥,而且光線微弱,沒有人多加注意。 「把侵略者趕出普蘭斯!」普蘭斯的士兵不停地圍逼過來。這個時候,「前進軍」士兵的空間雖然越來越狹窄,但他們也漸漸站穩了腳跟。在星狂的帶領下,他們固守一角,盡可能不讓普蘭斯士兵發揮出他們數量上的優勢。 一波接著一波的普蘭斯士兵持續不斷地衝擊著「前進軍」的防禦體系,但在同樣也不要命的「前進軍」的嚴密防守之下,並沒有佔到多大便宜。 在普蘭斯軍隊的後方,玻利亞面色沉重地看著戰況的發展。對於「前進軍」的頑抗他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意外。這麼多次的交戰,他已經對「前進軍」有了有深的瞭解。他只是照舊命令士兵拚命往前衝,不要停頓下來,他心中十分清楚,這樣下去,對方堅持的時間一定不會太久。 玻利亞並沒有打持久戰的打算。這一次跟以前不同,繼續圍困下去的話,很可能魔武就會帶領他的黑暗鬥士回到這裡來支援星狂了。因為,可約和提蘭這兩個人根本就不可能是魔武的黑暗鬥士的對手,他們能夠拖住黑暗鬥士的時間絕對不會太長。因此,他只能是速戰速決,爭取在魔武率軍來到這裡之前,將星狂部隊消滅得一乾二淨。 數量上遠遠落於下風的「前進軍」只有憑藉著自己不屈不撓的鬥志來與普蘭斯士兵作戰。殺紅了眼睛的他們,即使身體上滿佈著傷口,鮮血染紅了盔甲也絲毫都不在乎。一把把劈進他們的刀被拔了出來,砍向劈他們的普蘭斯士兵;一支支插進他們身體的長矛,被他們砍斷之後,扔掉,然後身體上還留著半截長矛卻依然奮不顧身地追殺著普蘭斯士兵。他們彷彿真的已經完全不當死亡是一回事,對敵時根本就不防守,而只是一味地進攻、進攻再進攻。 幾個人幾個人組成一個小組的「前進軍」士兵們背靠著背,就可以對付成群成群圍住他們的普蘭斯士兵。長期在一起作戰的經歷,還有經過無數戰火磨練出來的戰鬥技巧,使他們在敵軍這樣密集的情況之下,仍然可以游刃有餘。 在體力還很充沛的情況之下,與普蘭斯士兵交鋒,「前進軍」士兵佔有很大的優勢,他們凌厲無比的攻勢就好像一把把尖刀插入了普蘭斯軍隊的心臟,使普蘭斯士兵大多望風而逃——但一旦「前進軍」士兵停止追擊,普蘭斯士兵又湧了上來。 但饒是如此,多得像螞蟻一樣的普蘭斯的士兵還是漫山遍野地衝擊著「前進軍」,他們整齊有序的攻擊使「前進軍」的陣地在不知不覺之中越縮越小。不同於「前進軍」的驍勇善戰,普蘭斯士兵呈現出來的是另一種風格。他們像堅韌的線一樣纏繞著「前進軍」士兵,把一個又一個的「前進軍」士兵纏得精疲力竭,然後他們便一擁而上,把已被纏得喘不過氣的敵人殺死。 玻利亞的神情自始至終都是那麼沉靜,彷彿戰場上發生的一切都與他沒有多大關係,普蘭斯士兵慘重的傷亡並不能使他有絲毫的猶豫,他好像根本就是一個旁觀者一樣。 而急於立功的帕潘眼中則散發著狼一樣的綠光,口裡「嗷嗷」叫著,揮舞著已經卷刃的大刀,四處砍殺著「前進軍」士兵。「前進軍」的士兵在他面前顯得不堪一擊,他所過之處,屍體滿地,血流成河。 相對來說,瑞裡奇茲的殺傷力還要更大,根本就沒有一個「前進軍」士兵可以抵擋住他那沉重的雙錘。 星狂看得心中懼意陣陣:好在普蘭斯人當中只有帕潘和瑞裡奇茲兩個人的戰鬥力如此驚人,不然的話,對方這樣多的人,再加上那樣兇猛的武力,「前進軍」恐怕用不了半天便會全軍覆沒。 ※ ※ ※ 聖歷2109年8月22日,星狂軍隊向總部和魔武告急,但是,他們發出的信鷹、信鴿全部在剛剛拍打著翅膀升上了天空的時候,便被玻利亞命令士兵射了下來。無奈之下,星狂帶兵數次企圖強突,但都無濟於事。 聖歷2109年8月23日,星狂命令所有步兵向普蘭斯軍隊發動最猛烈的攻擊,然後,馬上出動騎兵準備從另外一個方向強突而出。但是,這一招依然沒有瞞得過玻利亞,星狂無奈之下,只得又命令士兵撤回原地。在這一天,缺水成了最大的問題。 聖歷2109年8月24日,星狂在凌晨時分命令所有士兵向東攻擊,以十幾個全軍最強的騎兵騎著最好的馬準備突圍告急,但是,這個計劃就好像前面那些計劃一樣,一眨眼功夫便宣告失敗了。玻利亞彷彿能看透星狂的內心一樣,星狂每一步行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前進軍」受困第四天,士兵們開始陷入極度沮喪之中,缺少食物和睡眠使得他們身心俱疲。 聖歷2109年8月25日,「前進軍」士兵開始有人想投降,但是以前為眾人所詬病的星狂軍隊殺害俘虜、平民的習慣卻在此時發生了作用,當星狂對想投降的士兵說:「你們想想你們以前對俘虜都幹了些什麼?」之後,便沒有一個「前進軍」士兵再想去投降,他們突然覺得還是死守在這裡好一點。「前進軍」受困第五天,星狂的強顏歡笑已不能掩飾他內心的絕望,在各種各樣的方法都行不通,而士兵們又想投降的情況下,他越來越傾向於認為這一次自己是「死定了,沒得救了。」 聖歷2109年8月26日,星狂軍隊此時已一個個餓得面黃肌瘦,但憑著一股強烈的求生意志,他們還是頂住了普蘭斯人的輪番攻擊。「前進軍」受困第六天,星狂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的笑容,本來受傷的維拉由於這幾天營養不足,傷勢非但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反而更加嚴重了。全軍之中,只有菲雅克不知道為什麼,精神還是那麼飽滿。 聖歷2109年8月27日,普蘭斯人攻勢如潮,星狂只能不停地對自己說:堅持,堅持,堅持!「前進軍」受困第七天,很多士兵的精神已經到了崩潰邊緣。 聖歷2109年8月28日,「前進軍」受困第八天,就連星狂也陷入了絕望,他現在只渴望著奇跡的發生。 ※ ※ ※ 聖歷2109年8月28日,夜,一顆星星也沒有,雲層又厚又濃,黑沉沉一片,火把無聲地燃燒著。被普蘭斯人日夜不休地攻打的「前進軍」士兵現在除了握著武器的手還顯得非常有力之外,身體的其他部位都在神經質地抖動著。無論從那一個方面來說,他們都已經很難支撐下去了。 瑞裡奇茲狀如厲鬼,「前進軍」士兵現在看到他都有一種恐懼感,因為,在這九天之中,死在他手下的「前進軍」至少有兩百個! 帕潘臉上則帶著滿意的笑容,嗜殺的臉孔在明滅不定的火光之中,顯得倍加猙獰,他對取勝越來越有信心了。 在這個時候,雙方陣營中,惟一一個能夠保持清醒的也許只有玻利亞了。他依舊平靜地坐在馬背上,紋絲不動。儘管胯下的馬匹已經換了好幾匹了,每一匹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馬,但是,連續九天九夜,他都保持著那副姿態,沒有一個人看見他打過一次瞌睡。彷彿,就連睡眠這種人類的自然現象,最基本的要求,他也已沒有了了。 「前進軍」的陣地越縮越小,他們不停地朝著一個方向退去。至此,「前進軍」士兵們都已對突圍完完全全不抱一點希望了,有些人甚至乾脆衝到陣前,讓對方殺死——有時候,死比活著還好。 凌晨3點半,玻利亞已勒令普蘭斯士兵要在凌晨六點之前收拾掉「前進軍」,現在,就連一向貪生怕死的菲雅克也不得不加入到戰團之中。維拉喘著粗氣,耳朵裡聽著外面的喧嘩聲,眼睛朦朦朧朧地看到躍動的火光,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渴望死去。 隨著一聲聲「玻利亞元帥萬歲」的叫嚷,普蘭斯士兵就好像四堵厚實的牆壁一樣向著「前進軍」擠壓。軍官們大聲喝令著士兵前進,戰馬躁急地嘶吼著,踩踏著地下的屍首。弓箭手的手指在顫抖著,高強度的連續射箭使他們的手指不停有鮮血滲出。 「衝啊!」普蘭斯士兵把一根根長槍、矛之類的東西向著頑抗之中的「前進軍」士兵扔去,不少「前進軍」士兵被射穿了胸,釘在地上,發出一陣陣慘厲的呼叫。 普蘭斯士兵一刻也沒有停留,手頭還有武器的持著武器往前衝,手頭沒有武器的握緊雙拳也跟著向前。「前進軍」士兵在這樣的狂攻猛打之下,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只能不斷地後退。 「殺死侵略者!」「把侵略者趕入地獄!」普蘭斯士兵的呼叫之聲,不絕於耳。 絕望中的「前進軍」也拼盡了全力,這個時候,對於他們來說,突圍與否彷彿也已經顯得不重要了,他們只是想用盡殘餘的一點力量捍衛自己的尊嚴。戰場上一片混亂,戰鬥發展到現在,已經不再像是人類的戰鬥,而像是野獸的廝殺。 普蘭斯士兵把「前進軍」越逼越緊,很明顯,他們是準備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把完成玻利亞的命令。 凌晨4點整,普蘭斯人的進攻非但沒有絲毫緩和下來的跡向,反而愈演愈烈。星狂臉色悲愴地看著「前進軍」士兵一群接著一群地倒下,看著自己的陣地越縮越小,他清楚地知道,再這樣下去,不出兩個小時,這支「前進軍」將完全消失! 「『前進軍』所有士兵聽著!」星狂跳下馬,把刀直插入石縫,刀身兀自晃動著,「我星狂現在在此立誓,只要再後退一步,便當自盡以謝天下!」 星狂響亮而雄渾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戰場。他翻身上馬,高舉著另一把刀,向外面衝去,矢箭在他身邊穿梭不休,但居然沒有一根射得中他!本來已經絕望的「前進軍」士兵在星狂的鼓舞之下,令人難以想像地奮發起來。轟隆隆的馬蹄聲如天雷震怒,步兵堅定地踏步向前,「前進軍」簡直就好像是一塊塊堅實的石頭,向著普蘭斯人拋擲而去。 而就這時,後方的普蘭斯士兵居然莫名其妙地開始潰退,彷彿碰到了什麼鬼怪一樣。頓時,普蘭斯軍亂成一團。 「衝啊!」一把把已經卷刃的刀、一支支已鈍的長槍向著普蘭斯人砍著、刺著。映著火光的刀像一團團移動的火,令人目眩神迷。 在轉瞬之間,局勢便完全扭轉了,就連星狂自己也感到意外。不過,他並沒有多想,而是繼續往前衝鋒。 帕潘像一頭獅子一樣怒吼著,把後退的士兵們斬於刀下。瑞裡奇茲對於逃跑的人也毫不留情。在這樣的壓力下,他們周圍的那些人終於沒有敢後退,而是繼續勉為其難地往前衝。 但是沒有用,大部分普蘭斯士兵在「前進軍」的狂攻之下,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 ※ ※ 「黑暗鬥士,黑暗鬥士來了!」突然,普蘭斯陣中響起一陣陣恐懼的喊聲,所有的普蘭斯士兵頓時紛紛四散逃離,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星狂下意識地向發出喊聲的地方望去,一排排的普蘭斯士兵倒了下去。星狂這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發動反攻,對方便一片混亂,原來是魔武的軍隊剛好在這個時候來到。 「我也不知道是走了哪門子好運,還真是歪打正著呢!」事後,他對維拉這樣說道。 原來,魔武率領著軍隊去追殺可約、提蘭的聯軍,在一個前鋒團被他消滅之後,心驚膽顫的可約、提蘭便率軍往埃南羅逃跑。 據說,在可約和提蘭這次逃跑之中,曾經遭受過帕潘冷眼,並對被帕潘羞辱之仇念念不忘的拉什爾起了相當大的作用,因為他向他們進言說:「玻利亞這是把我們往死裡推,借刀殺人,明明知道黑暗鬥士是不可抵擋的,還讓我們來引開他們。」 因此,魔武這才得以率軍回來支援星狂。而可約和提蘭的部下也因此有一大部分散去了,因為他們對可約和提蘭逃到埃南羅去寄居在別人的屋簷下,而讓自己的祖國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的行徑感到萬分不齒,結果,可約和提蘭僅僅帶著十多萬殘兵敗將灰溜溜地逃跑了。 歷史就是如此偶然,要是可約和提蘭認認真真地和魔武大戰一場的話,魔武戰勝他們自然同樣是不在話下的。但是,他等到那個時候再回來支援星狂的話,恐怕星狂和他的軍隊已經不復存在了。 「前進軍」士兵知道了黑暗鬥士前來助陣,他們的鬥志更加旺盛,鼓起精神追殺著普蘭斯人,傾洩著他們連日以來被壓抑的怒火。 逃避不及的普蘭斯士兵血肉橫飛,淒厲的尖叫聲不絕於耳。此刻,他們心中已經不再有什麼榮譽感,什麼尊嚴,他們只想逃,只想逃得遠遠的。他們為了能跑得更快,丟棄身上所有能丟棄的東西。 「前進軍」士兵卻沒有絲毫的憐憫之心,他們窮追不捨,在盡可能的條件下,就連一個普蘭斯士兵,他們也不會放過。 面對這樣的情景,玻利亞臉上甚至沒有哪怕是一絲絲的迷茫和痛苦,他顯得那麼的平靜。 「如果他們來得再慢一點,我們就勝利了。」很多人心中都知道在戰場上沒有如果,但他們還都是忍不住要假設一番。但是玻利亞並非這些人當中的一個,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今天,自己將被徹底地打敗,普蘭斯從今以後將不再是普蘭斯。他只想靜靜地承受著這一切。他對這個世界沒有恨,對「前進軍」沒有恨,他只是默默地愛著普蘭斯,愛著普蘭斯所有的人們,而為了對普蘭斯人的愛,他必得反抗「前進軍」的侵略,沒有別的選擇。 「殺啊!殺啊!殺死他們!為了依維斯總統領!為了『前進軍』,殺啊!」星狂的猙獰面目對比起玻利亞的平定安詳來高下立現,玻利亞依然那樣坐著,跟佔據優勢時一點區別也沒有。他此刻從容的姿態更讓人覺得彷彿他才是勝利者。 玻利亞深情地望了望天邊,雲朵是那麼溫柔,輕輕地滑過天際,甚至有了微風,帶著沁人心脾的花草香。剎那之間,往事湧上了玻利亞的心頭,童年、青年、成名,一直到現在,一幕幕毫不間斷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他笑了笑,鬚髮在風中飄動。 普蘭斯,我已經傾盡所能了!普蘭斯所有的子民們,我已經不再能保護你們了!承認這些對我們來說都是痛苦的,但是我們必須承認。玻利亞那平靜如無風的湖面的臉似乎在恬靜地傾訴著。 終於到了要離去的時候了,這樣的結局對我來說也許是最好的,所有真正的戰士都會選擇在戰場上離去,而我,一生下來就是戰士,現在更是。 「哈哈哈哈哈!玻利亞,玻利亞元帥!這次誰輸誰贏?」星狂四處顧盼、得意洋洋地大笑著,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騎著馬,出現在玻利亞的眼前。 玻利亞只是嘴角拉了拉,看了看星狂,彷彿星狂距離他很遙遠、很遙遠。 「玻利亞元帥,這次輪到我放你一馬了吧!哈哈哈哈,你可以來找我報仇的,我隨時恭候。」星狂見玻利亞一句話也沒說,便又嚷道。 「年輕人,你已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玻利亞微微歎了一口氣,無限憐憫地說道。 頓時,星狂如同被霜打蔫了的花朵,高昂的頭低得貼到了胸口,眼望著馬匹被風掀動的鬃毛。勝利的喜悅已經化為烏有,他比任何時候都更強烈地意識到自己在玻利亞面前是個失敗者,過去是,現在是,以後仍將是,這是一個永遠也無法改變的事實。而在戰場上打敗玻利亞,在此刻則反而加深了星狂內心的失敗感。 玻利亞笑了一笑,一絲血絲從他的嘴角流出,接著,腦袋垂了下去。戰馬仰頭叫了一聲,彷彿在為一代名將的死亡而鳴哀。雲朵密密實實地遮蓋住了天空,在失去玻利亞的日子,很多人將不會再看到陽光。 星狂萬分震驚地望著玻利亞,他的胸口赫然插著一把匕首。星狂呆呆地看著,失魂落魄,霎時之間,他覺得是自己親手毀壞了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戰場上的勝利與失敗已經無關緊要,在玻利亞死亡的現實面前,其他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玻利亞元帥!」瑞裡奇茲兩目盡裂,聲嘶力竭地嚷道。他的雙錘沾滿了血,在接連砸爛了幾個黑暗鬥士的頭顱之後,他縱馬狂奔,舉起了沉重的雙錘,砸向自己。 瑞裡奇茲用自己的死,來表達自己對玻利亞的無限崇敬之情。 喊殺聲零落下去,整個世界蕭索一片,就連冷漠的魔武也被這種悲哀的氣氛籠罩著,坐在馬上,眼中有著悲傷。 「玻利亞元帥!」帕潘噴出了幾大口鮮血,一頭栽在玻利亞的馬下,抱住馬腳,一行行滾燙的熱淚從他的臉龐滑落。玻利亞對他的教誨依然如在耳邊,無論在什麼時候,玻利亞對帕潘來說,都好像是一個慈父。帕潘泣不成聲,星狂就在離他不到一米之處,依舊發著呆,只要帕潘想殺他,他將不會有絲毫反抗的機會。然而,極度痛苦的帕潘連這些也已經沒有想到了,他只覺得自己的世界已然坍塌。 凶殘成性的黑暗鬥士定定地立在地上,普蘭斯士兵再不逃跑,「前進軍」士兵也統統停手。在這個時候,整個戰場只有一個中心:玻利亞。 「玻利亞元帥!」殘餘的普蘭斯士兵悶聲嚷著。 遠山好像也在搖晃著,哀歎著,一聲聲,催人斷腸。 帕潘從地上掙扎起來,把玻利亞的屍體抱在懷中,慢慢地走著。戰場一片死寂,「前進軍」士兵們看了看星狂,等待著他的命令。 「讓他走。」星狂擺了擺手,無限疲憊地道。 「玻利亞,玻利亞……」戰場上彷彿有一股無言的節奏在湧動。 「玻利亞,玻利亞……」就連士兵們跌跌撞撞地走動,也好像在重複著這個偉大的名字。 ※ ※ ※ 聖歷2109年8月28日,玻利亞戰敗,第二天普蘭斯宣佈投降。歷史上第一次用一個人,而且是戰敗的人來命名一次戰役,稱之為:玻利亞之死。這個日子之所以被後來的人們永遠記住的原因也並不是因為「前進軍」輝煌的勝利,而是因為一代巨星——玻利亞的隕落。當玻利亞死去的消息傳出去之後,整個大陸沸騰了。 西龍、風楊悲不自禁,特別是風楊,作為一個正統軍人,他從小便對玻利亞的事跡耳濡目染,而玻利亞指揮的每場戰役也都成為了「帝國士官學院」教材。他們深深地後悔當初怎麼就沒阻止星狂和魔武發動攻擊。得知消息的當場,風楊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呆呆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閉門不出。 人們紛紛自發地舉行紀念活動,有些國家甚至把每年的8月28日定為「兵聖受難日」。一向有商業頭腦的海羅人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出版發行了各種各樣關於玻利亞的紀念物品:例如圖章、書籍等等,甚至還有人把幾撇鬍鬚裝在盒子裡,說是玻利亞生前留下來的。 普蘭斯國王波拉密斯聞訊之後,嚎啕大哭,三日不休,後來鬱鬱而死。至於抱著玻利亞屍體的帕潘,在找到了一塊地方把玻利亞埋葬之後,也拔劍在玻利亞墓前自殺身亡,真是令人唏噓不已。此後,玻利亞之墓便被當成一大景點,供人瞻仰,而在玻利亞墓旁左右還立著兩個人,一個代表瑞裡奇茲,一個代表帕潘。 但是,令整個人類最震動的一件事情還是戰勝的一方魔武、星狂軍隊,全軍為玻利亞舉哀,以表示對玻利亞的崇敬之情。玻利亞的死去,還讓一向主張趕盡殺絕的魔武和星狂破天荒地釋放了戰敗的普蘭斯俘虜,並且對普蘭斯人民也秋毫無犯。 一天之後,魔武、星狂率軍轉攻埃南羅,準備和傑倫會合,這勢必將會又是一場西部大陸的空前大戰。 ※ ※ ※ 埃南羅國都卡納亞。 「佛都王子,普蘭斯玻利亞兵敗自殺!」巴蒂面色慘然。 「從此世界再無真正會用兵之人。」佛都頓足,嗟然歎道,「想不到玻利亞最終還是敗在『前進軍』手裡。」 巴蒂默然,玻利亞也算是與他同一個時代的人,如今玻利亞自殺身亡,他也難免有兔死狐悲的感歎。 「各國有什麼反應?」頓了頓,佛都說道。玻利亞的死固然可歎,但是,他稱霸天下的計劃可不會因此而稍有中斷。 「各地紛紛發動悼念玻利亞的活動,很多國家甚至頒布命令為此致哀三天。」 「好!」佛都說道。 「好?」巴蒂問道。 「玻利亞既死,『前進軍』必然是神憎鬼厭,這對我們來說,難道不是很好嗎?」佛都說道,「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大肆宣傳,號召全世界的人來反對『前進軍』,即使不能讓他們都來反抗『前進軍』,但至少讓他們去恨,一恨事情就好辦多了。」 「確實如此。」巴蒂歎道,無論在什麼時候,佛都總是能保持清醒的頭腦,清楚地把握形勢。 「這件事情,我必須親自來辦。」佛都想了想,面色凝重地說道。 第二天,埃南羅舉國哀聲四起,「人民自發性地進行了悼念普蘭斯玻利亞元帥的活動,寄托對一代偉人的哀思,對『前進軍』的惡劣行徑致以最嚴重的譴責。反對戰爭,還世界一片和平!」埃南羅各大報紙紛紛這樣寫道。 而在第三天,全世界幾乎每個國家都收到了埃南羅佛都親王的嚴正聲明:「……埃南羅將不畏強權,永遠與萬惡的『前進軍』勢不兩立,一定要肅清『前進軍』的餘孽,請世界各國支持我們!」 一時之間,埃南羅變成了反對罪惡勢力的先行者,聲譽一日隆似一日。甚至有人不遠千里來投靠埃南羅,就是為了將來能與「前進軍」一戰。 ※ ※ ※ 「永久之謎」。 青華神情疲憊地從手術室中走了出來,這十幾天,他不眠不休,整個人整整瘦了一大圈,跟十幾天之前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天行、楊秋、達修、莫問、請學、修羅、羅素看著他,很明顯,這十幾天以來,他們也像青華一樣,一刻也沒有合過眼。 所有的人嘴唇都動了動,但沒有人率先開口。他們突然對即將發生的事情感到莫名的恐懼,他們深怕聽到不幸的消息。 「手術成功了,兩個人都安全。」青華淡淡地說道。一枚葉子落在他的灰白的頭髮上面——他進去時還是滿頭黑髮,現在竟也成了灰白,足見這十幾天對他精力消耗之大。 所有的人先是一低頭,然後一個個像小孩子一樣跳了起來,他們緊攢著雙拳,興奮得臉孔紫漲一片,他們實在不知道用什麼言語可以來表達此刻無比興奮的心情。 「暫時還不能進去。」青華見到他們好像都有衝進去的跡象,便攔住了門,說道,「手術剛剛完成,他們倆都還需要時間休息。」 「青華,你怎麼樣?」天行問道。 「還好。」青華定定地說道。 聖歷2109年8月30日,是一個值得載入史冊的日子。據說,在這一天,世界上各個角落的人,都在當天晚上看到西北部出現了一顆閃亮的星星,把月亮的光芒都遮蓋住了。有人說這顆星星是前所未有的,是人類歷史上的最新發現,但經常觀看夜空的人卻說,這顆星星只不過是曾經消失了一段時間,現在又重新出現罷了。 不管如何,這一天,是最讓「永久之謎」的人們興奮的日子;這一天,以後將改變整個人類歷史進程的依維斯換心成功,昔日不言山上的少年將再度泛發出光彩。 復活之後的依維斯會變成什麼樣子呢?他能給世界帶來和平和幸福嗎?人們紛紛猜想。但毫無疑問的是,整個大陸將因為依維斯的復活而產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 第二章哪個少年不思情? 「永久之謎」。 依維斯、璐娜依舊在手術室中昏睡未醒,眾人繼續看守手術室。雖然他們已經十多天來不眠不休,精神備受摧殘,但比起青華這種超級苦力來說,這種消耗簡直不值一提。 雖然會有輪流休息,但是由於大家都被手術成功的喜悅激盪著,因此,輪到休息時間的人也在床上也是翻來覆去,難以成眠。腦海中只一幕幕地幻想著依維斯復活之後的情景,甚至,就連耳朵裡也充滿了依維斯的聲音,雖然這種影像和聲音還都僅僅是在虛構之中。 於是常常是睡到一半又跑回手術室外了。 至於青華,他自然是先去休息了,雖然他武技高強,但畢竟也是肉做的,不是鐵打的,這十幾天來,耗費的功力難以計數。饒是他這樣深厚的修為,也是倒在床上就酣然大睡了起來。 聖歷2109年8月31日,也就是依維斯手術完畢之後的第二天,十點鐘,滿身疲憊的青華從臥室中走了出來,灰白色的鬢髮在微風之中飄揚著,腳步有些虛浮不定。昨天剛從手術室中走出來的他還不會顯得如此老態龍鍾,但一經短暫的休息過後,那種精疲力竭的感覺反倒更加清晰地呈現出來。彷彿一個人在下雪的時候並不覺得冷,到結冰的時候才感到寒氣逼人。 青華望了望四周。 昨天他剛從手術室裡出來的時候,昏頭轉向的,一時倒是沒有多大留意這裡的景象,現在一看,才發現大不相同。掐著指頭算一算,夏天應該已經快過去了,屋子旁邊的樹葉也沒有他進去手術室以前那麼濃綠,甚至有很多已經略微呈露出淺黃色了。 風一吹過,樹葉稀稀落落地飄落下來。天空湛藍一片,如同無聲的海水一般,望上去叫人覺得是那樣的悠遠。太陽毫不吝惜地傾瀉著它的光熱,透過密密麻麻的樹葉探視著那金燦燦的日光,青華感到眼睛一陣陣酸麻和不適應。 「恍然如夢,恍然如夢啊!」青華不禁微微歎息了一聲,這十幾天可以說是他一生中最艱難的十幾天,致使連他自己也有了一種死而復生的感覺。 「師父!」達修恭恭敬敬地說道。達修則老早就候在青華的臥室前了,只是青華一時沒有留意到他的存在,而達修則恪守師徒之理,師父不說話,徒弟決不敢出聲,所以默立一旁,不敢打擾青華。直到聽到青華的歎息聲,才隨之啟口。 「達修,你一直都在這裡?」青華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略顯詫異。 達修睜了睜有點迷濛的眼睛,他也同樣已經很多天沒有休息了,「師父,您好點了沒有?」 達修也算是一代宗師,但在自己師父面前,卻是謹小慎微,絲毫也不敢有怠慢之情。 「沒什麼好擔憂的,我不過是勞累過度罷了,根本沒有什麼大礙。倒是你,要多注意點。」青華看了看達修,自己的這個徒弟看起來竟比自己愈發蒼老,想必這幾日他內心受到的煎熬比自己更要深重百倍吧?雖然自重身份,不便說什麼太親近的話,但是青華還是忍不住關懷道。 誰不心痛自己的徒弟啊! 「師父對弟子的關心,令弟子銘感五內,只不過,弟子不能為師父分擔分毫之憂,實在羞愧不已。」 當初剛剛收達修為徒時,他已經是如此必恭必敬了,這麼多年來,他還是一點也沒有改變,像他這樣的人可真是不多了。 想起以前的事情,青華忍不住綻開了笑顏,「你我師徒,也並非是一日兩日了,何須如此客氣?」 「師父從手術室出來之後,整個人變得非常消瘦,弟子感同身受,情何以堪?」達修說道。 「其他人呢?」青華岔開話題。 「楊秋、莫問在守衛著手術室,請學、修羅和天行前輩、羅素都被我逼著去休息了。」達修三言兩語便將各個人的行蹤匯報清楚。 「依維斯和璐娜狀況如何?」青華繼續問道。 「還是沒有醒過來。」達修說道。 「嗯……,你去叫醒羅素,到手術室前集合,我有事安排。」沉默了一會,青華開口說道。 「是,師父。」達修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師父,還是先吃一下吃一點東西吧。」 青華想了一下,無論怎樣,人都要吃飽飯才能做好事嘛!「好,讓大家都先吃點吧!」 ※ ※ ※ 而在此同時,楊秋、莫問兩師徒卻正站在手術室的周圍,神情緊張地守望著。 「師父,事情不會再起變故吧?依維斯、璐娜會醒過來吧?」莫問問道。 這個徒弟,跟自己一樣,除了他自己之外,還真是什麼人都敢懷疑。楊秋不禁笑了笑,「連大名鼎鼎的青華說的話你都不相信啊?」 莫問搖了搖頭,「難說啊!師父,天有不測之風雲,青華前輩畢竟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決定的。」 「那倒也是,天意從來高難問!」楊秋沉吟道。 剎那之間,所有的往事都泛上楊秋的心頭,幾十年前慘遭屠殺的整個家族,一張張面孔至今清晰無比地在楊秋的腦海裡映現著,那股悲涼的感覺恐怕也只有楊秋自己才能夠體會。這麼多年來,楊秋幾乎一直都是孤身一人,雖然中間也有依維斯、莫問、璐娜分別陪伴了一段時間,但是在心靈上,他卻永遠是最孤獨的。這種折磨,任憑是誰也無法估量出來。 頓了頓,楊秋竟然又歎氣重複道:「天意從來高難問,高難問啊!」 莫問望了望楊秋飽經風霜的臉,心中也是無限感慨,他越是長大,便越是體會到楊秋的痛苦之處,而且又想到搞不好他自己幾十年後也是楊秋這副模樣,那種感覺實在非一般人能忍受,「師父?你想起什麼了啊?」 「沒什麼啊!只不過是突然覺得這句詩念起來很順口,再多念一次罷了。」楊秋勉強斂出笑容,他可不想在自己徒弟面前暴露出哪怕一絲絲的軟弱。 莫問心裡非常明白,口裡卻說道:「哦!師父,這句詩的確不錯。」 「我們還是留意動靜,別光顧著說話。」 「師父,其實我真想偷偷溜進去看看依維斯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這麼多天都等了,還差這幾天?」楊秋說道,其實他自己也很想進去看,只是拚命忍住了。 再等幾天,再等等,依維斯,璐娜就會醒來,那時我不就可以見個夠了嗎?莫問強自按捺下自己浮動的心,「弟子明白了,師父。」 「想來想去委屈受得最多的還是璐娜小姑娘。」楊秋忽又歎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跟璐娜在「死神之渴望」相處了那麼久,楊秋已把璐娜看成自己的女兒一般。 莫問表情複雜地說道:「璐娜為依維斯付出了那麼多,甚至於置自己的生命於不顧,的確是很無私呢!」 「那是自然。」楊秋臉色如同無風的湖面一般平靜。 「依維斯也真是的,璐娜這樣好的女孩子不喜歡,偏偏去喜歡那個什麼阿雅!」莫問口裡透出怨氣。 楊秋望了望莫問,「人生本來就不在控制之中,何況是感情這樣複雜的事,又豈可以盡如人意?」 「師父,弟子倒是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不知道師父是否能為弟子解答?」莫問問道。 「什麼事情?」楊秋說道,「吞吞吐吐的,可不是師徒之間的談話風格!」 「愛情到底是什麼?」莫問遲遲疑疑,邊說邊搔了搔腦袋。 「愛情?」楊秋忍不住也搔了搔頭,他的高智商和閱歷在這個問題上完全失去效用,一籌莫展,「愛情嘛!我也不知道。」 「弟子心想,愛情是不是就像武技一樣,可以通過修煉來提高的?」莫問表情十分困惑。 愛情生活對楊秋來說是絕對的一片空白,他又怎麼可能答出來呢?於是只好無奈地搖搖頭,「這個問題我可從來就沒有考慮過。」 「比如說武技修煉到了一定程度,我們便可以在天空中自由來往,無拘無束。以此類推,愛情修煉到了一定階層之後,就好像不是愛情一樣,身既在愛情之中,又在愛情之外,絲毫也不受束縛,卻能享受其中樂趣。」莫問繼續發表自己的弘論,這樣天真的想法,出現在一個將近17歲的青年身上,實在是有點荒謬,但要是考慮到莫問自小便生活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可是楊秋生平碰到的最精靈古怪的問題也是最精靈古怪的想法,而這些想法居然來自他的徒弟,真使他驚詫不已,「莫問,你怎麼了?為什麼會想到這些問題的?」 「沒,沒什麼,偶有所感罷了。」莫問臉孔紅了一紅。 楊秋皺了皺眉頭,「莫非你像依維斯一樣陷入了愛情的紛擾之中?」 「沒有!」莫問斷然道,「我怎麼可能呢!師父,你覺得我可能嗎?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我只是覺得你現在的表情跟璐娜在『死神之渴望』某段時期的表情有點相似。」楊秋隨隨便便一提。 莫問情不自禁地低低地叫了兩聲:「璐娜,璐娜。」 「等璐娜醒來,你可以問問她,關於這個問題,這小姑娘可比你我知道的多多了。」楊秋說道。 莫問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點了點頭,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 「對了,不行,你要是問璐娜這個問題,璐娜的玻璃心可能會受不了呢!不行,不行!」頓了一頓,楊秋又糾正道。 「璐娜,依維斯,依維斯,璐娜。」莫問將兩個人的名字各叫了兩次,「師父,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會去問璐娜的。」 「知道就好。」楊秋也沒再多想,一副釋然的樣子,「你知道依維斯的遭遇給我們的教訓是什麼嗎?」 莫問抬頭望了楊秋一眼,有點遲疑,「不要聽信別人的話去稱霸什麼天下。」 楊秋用手揉揉鼻子,「錯!教訓是不要輕易去談什麼感情哩!」 也許是由於十幾天沒有睡覺,心靈處於極度興奮而又極度疲倦之中,一向都是沉默寡言的楊秋和莫問都出乎意料的多話起來。而要是讓「永久之謎」的其他人知道他們所談論的問題,真不知道會驚訝成什麼樣子。 ※ ※ ※ 「諸位,從今天開始,我就要閉關休養一段時間了,因此,現在我要佈置一下我閉關之後的一切事宜。」吃完飯之後,青華站在手術室旁邊,對其他人說道。 眾人於是屏聲靜氣,靜靜等著青華下面的話。 「依維斯和璐娜至少也要過一個星期以上才可能醒過來,現在先要將他們分開,免得他們醒來之後,讓璐娜看到依維斯話,後果恐怕就不堪設想了。」青華若有所思。 「沒問題。」天行率先說道,「這件事情由我來辦!」 其他人心裡也都嘀咕著青華到底會分配什麼任務給自己,好像除了守在這裡吃閒飯也沒什麼了。 「此外,大家都知道,現在大陸混戰一片。而在『永久之謎』的另一端,聚集著『幻嵐部隊』,大家都知道吧?『幻嵐部隊』人數為四萬人,每一個士兵的戰鬥力相當於100個普通士兵。」青華俯視著其他人。 一眾人士口裡雖沒有說話,心裡卻如同明鏡一樣,異常清楚透徹,「看來青華前輩(師父)是要先派人去整頓了呢!」 「因此,我準備讓……」說到這裡,青華在眾人的臉上掃視了一下。 青華還沒來得及說下去,楊秋和莫問便都不約而同地搶著表白道:「帶兵?可千萬別找我,我完全不適合。」 眾人一聽,不禁全都啞然失笑。 青華也帶著笑意,「我準備讓達修和羅素兩位去整頓『幻嵐部隊』。」 什麼?我?羅素一聽到自己的名字,驚訝得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青華前輩,這裡有這麼多能人異士,晚輩我哪有這個資格啊?」 青華揮了揮手,說道:「別再推辭,非你莫屬了。」 「是啊!羅素老兄,現在可不是你謙我讓的時候。」達修自然要支持自己師父的意見。 羅素的拒絕也是正常,這裡所有人的修為都不在他之下,而且個個都沾親帶故的,青華於是解釋道:「我閉關之後,天行要在這裡主持大局,楊秋和莫問師徒則要繼續照料手術室,請學、修羅自然是跟著去『幻嵐部隊』的了,不過他們資歷都比較淺,因此,我才把這個統帥的眾任交給了達修和羅素。」 「晚輩遵命。」話說到這個份上,羅素自然也無從反對了。 「事不宜遲,那就即刻出發吧!」青華說道,「這是兵符,你們拿去吧!」 「哎!只可惜我不能親眼看到依維斯、璐娜醒來了。」達修經過長久的等待,就為了見到復活的依維斯,但到了就要等到的時候,卻不得不離去,這種遺憾又豈是言語可以表達的? 眾人心中皆是一震,默然無言。 ※ ※ ※ 傑倫兵營。 傑倫在從海羅出發之後就已經和星狂約定會師於皮爾瓦拉,皮爾瓦拉就是雷克納的駐地,位於「永久中立之地」和埃南羅的中間地帶,是從普蘭斯攻擊埃南羅的必經之路。而現在,傑倫正帶兵在穿越普蘭斯的途中。 又是一個黑夜即將來臨,傑倫在傳令三軍就地紮營休息之後,一個人站在大帳之外,望著滿天的暮色。夕陽像一團金箔似的籠罩著整個兵營,平原上的草木也在輕柔的光輝當中搖曳著。傑倫思潮翻滾。 也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已經整整八天了,基歐的馬尼羅至今沒有任何回音。莫非馬尼羅率軍冒進被基歐王子盧美爾幹掉了?不可能吧?以盧美爾的兵力,自保是可以,但是要說到將馬尼羅五十萬士兵消滅,卻是難上加難。而且,自己當初出發的時候,對馬尼羅也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一定只能固守,不可擅動,萬事等自己回去再做決定,馬尼羅想必也不敢違背自己的命令的。 「但為什麼沒有任何消息呢?難道馬尼羅居然要反叛自己?」想到這裡傑倫不禁微微一笑:馬尼羅那有這樣的本事和野心?就算再給他一萬個膽,他也未必敢這樣做。 那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想當初自己率軍去攻打坎亞,心中只想著殺了坎亞事情也就了事了,自己也便可以回到基歐繼續未竟的事業。想不到,現在卻成了這副模樣,非但沒有立刻率軍回去,反而越陷越深,被一種莫名的仇恨糾纏著,不停地從一個深淵拉向另一個深淵,彷彿永遠也不會停止。 這不,現在剛剛打完海羅,又要去埃南羅,回去基歐可謂是遙遙無期了。傑倫皺了皺眉頭,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總之,他可以把事情看得很透徹,但是,冥冥之中卻好像有一股力量引著他一步步往下走。 傑倫不是那種只知道拚命地報仇的人,他是越報仇越感到心靈空虛,那種實現一個目標之後的茫然一直緊緊伴隨著他。有時候,他十分懷疑這樣報仇究竟有什麼意義,不過,不報仇卻又更強烈地感到不知道如何是好。報仇彷彿是他的救命稻草,他要死死地抓住它,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一個通信營的士兵走了過來,「傑倫將軍。」 「什麼事?」傑倫被人從萬千思緒中扯出來,猛地一驚,幾乎是下意識地問道。 「通信鷹送信過來了。」那個士兵說道,「信是基歐發過來的。」 「馬尼羅?」傑倫一陣狂喜,「快給我看看。」 馬尼羅的信是這樣寫的:傑倫將軍:一別已久,貴體想必無恙。 屬下在基歐一切安好,軍隊陣容整齊,士兵鬥志昂揚。屬下有此成就,全賴傑倫將軍舊日所打下的堅實基礎。傑倫將軍來信之中提出要支援的兵馬,屬下在收到信之後的第二天,便已經命令軍隊前去了,奈何近日事務煩多,屬下來不及給傑倫將軍發信,望傑倫將軍千萬不要怪罪,否則屬下將難以自處,如坐針氈,惶惶不可終日! 傑倫將軍,有一件天大的好事屬下要向你匯報,基歐人已於聖歷2109年8月27號宣佈投降了。基歐人愛爾蘭見我們「前進軍」勢大,便發動兵變,將原基歐王子盧美爾和他的屬下卡爾維諾悉數就地處決,率兵投靠於我。共計有三十萬陸軍和三十五海軍。 現在,屬下手下所擁有的兵力,除了派去支援傑倫將軍征戰埃南羅的之外,還有七十五萬,特向傑倫將軍請示,屬下下一步的動向。 馬尼羅聖歷2109年8月29日 「想不到事情竟然是如此結局!馬尼羅這個傢伙,這樣大的事情都可以寫得平淡如水,一點激情都沒有,也真夠『難為』他的了!」傑倫又是欣喜又禁不住歎氣連連。 那士兵倒也乖巧,趁機問道:「傑倫將軍,有什麼命令需要屬下去執行的嗎?」 「馬上以我的名義,各向阿爾斯山總部和星狂團長那邊發信一封,告知基歐人已經投降,我馬上率軍前去匯合諸事。」傑倫說道,「另外,也發信給馬尼羅團長,讓他駐守原地,整編基歐降兵,並監視海羅動向,預防他們生出變亂。」 「遵命,傑倫將軍。」那士兵得令告退。 「想不到曾經和我殺得難分難解的盧美爾卻落得如此下場,英勇如斯曾幾乎一箭射中我的卡爾維諾也不得善終。」想起往事,傑倫更是唏噓不已。 「嘿,馬尼羅這個蠢蛋,也不知道行了什麼狗屎運,不戰自勝。」傑倫故作歎息之狀,而實際上『前進軍』東征西討,聲名鵲起,世人皆有趨炎附勢之念頭,盧美爾屬下叛變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 ※ ※ 聖歷2109年9月1日,埃南羅國都卡納亞。 埃南羅國王辛夷在大殿上踱來踱去,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忽然開口說道:「佛都,現在『前進軍』已向我國開來,情勢堪憂啊!」 「水來土掩,兵來將擋,王兄儘管放心,佛都自然有辦法對付。」佛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就連遐邇聞名的『兵聖』玻利亞也敗給了『前進軍』,這個心,朕實在不大敢放下去。」辛夷說道。 哎,王兄就是這樣,一點挫折都受不了,佛都心裡歎了一聲,口裡卻說:「王兄,我們埃南羅的士兵比普蘭斯的士兵不知道高出幾籌,而巴蒂元帥在戰略戰術方面的修養也決不會在玻利亞之下。佛都我的稟性相信你是最瞭解的,我說沒事,就一定不會有事。」 辛夷並非是一個好戰之士,更不想稱霸什麼天下,假如不是佛都,辛夷肯定是偏安一隅,「佛都啊!想當初魔武只率領了幾千個黑暗鬥士,我軍就難以抵擋,不得不讓開一條路。而現在又多了很多其他的兵馬,如此大敵當前,朕心委實難安!」 「王兄心中也明白,當初我們只不過是戰略性的讓路,不然的話,魔武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必定被我們消滅掉。」佛都握了握拳頭,「況且,我們還有藍達雅魔法軍團的援軍。」 辛夷望了望一直默不作聲的巴蒂,問道:「那麼巴蒂元帥又有何見解呢?」 佛都王子的話大都不會錯吧,巴蒂已經把佛都的夢想當成了自己的夢想,「陛下,佛都王子說的一點也沒錯,我軍至少也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好!既然你們都信心十足,朕也就不再擔心了。」辛夷臉上的神色放鬆了不少。 「那麼,王兄,佛都就先此告退了。」佛都躬身後退。 「微臣也告退了!」巴蒂也隨之說道。 他們倆關係親密,口逕自然相同,即使有失敗的可能,又怎麼會告訴我呢?辛夷看了看巴蒂和佛都,眼睛裡又浮現出淡淡的憂愁,「好!一切事宜就由佛都負責了,不用再稟告我了。你們都下去好好準備怎樣對付『前進軍』,朕就在這裡等你們的好消息吧!」 ※ ※ ※ 片刻之後,佛都大殿。 佛都望著巴蒂,歎了一口氣:「王兄也不容易啊!要統籌大局,一個國家,這麼大一個攤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國王雖然不容易,但埃南羅最不容易的還是佛都王子你。」巴蒂說道。 「不是王兄幫我擋掉那一切俗務和干擾,我們辦起事情來可就不會這麼順暢了。」佛都哂然。 佛都王子永遠是那麼謙恭,把功績都歸到別人的身上,這也是成大事者的必備條件吧,巴蒂輕輕一笑,「佛都王子過謙了,如果不是你的勵精圖治、運籌帷幄,現在埃南羅是不是在國王的名下,恐怕還尚存疑問,而且,埃南羅有沒有像今天一樣大的影響力也是個問題啊。」 「哎,這些離我們的目標還很遙遠很遙遠!」佛都抬眼望向門口。 「屬下一定盡心盡力,協助佛都王子完成大業。」 「剛才要不是你的配合,恐怕還是很難令王兄放心呢!」 「於公於私,這都是屬下應該做的。」 佛都點了點頭,巴蒂就是巴蒂,永遠是那樣忠實可靠,而且一點兒也不居功。 「佛都王子,軍隊已經準備就緒,隨時可以迎戰了,不知道佛都王子還有什麼吩咐?」巴蒂問道。 「現如今,星狂、魔武正朝著我們進軍,傑倫也將緊隨其後。」佛都說道,「巴蒂元帥,我們埃南羅可是面臨著前所未有的考驗,這一次我們要是扛得住,天下就必然歸屬我們了,但要是扛不住的話,朗朗乾坤,恐怕我們再難有立足之地。」 印象之中的佛都王子,總是一副舉重若輕的樣子,從未顯得像現在一樣的凝重,巴蒂於是異常簡單地說道:「屬下明白。」 「巴蒂元帥聽令。」佛都突然變得很嚴肅,「現在我正式任命你為前敵總指揮,負責指揮與『前進軍』作戰,同時兼任第一兵團長,下轄兩個軍團,一共五十萬人。」 「屬下遵命!」巴蒂站得筆直,行了一個軍禮。平時他可以跟佛都像朋友一樣交談,但關係到軍機大事,可絲毫也兒戲不得。 「另外,我將任命原第四軍團團長凱羅為第二兵團長,下轄兩個軍團五十萬人;巴羅為第三兵團長,下轄兩個軍團五十萬人;鐵諾為第四兵團長,下轄一個軍團二十五萬人;這些都屬於你的管教範圍之內,你對這些軍隊有直接的調配權利。」佛都接著說道。 「屬下遵命!」巴蒂再次行了軍禮。 「至於我自己則將親任中央兵團長,下轄王城近衛軍一個軍團,以及青年近衛軍兩個軍團,總共三個軍團七十五萬人,負責拱衛中央。」佛都又說道,「而普蘭斯的大王子可約和九王子提蘭在埃南羅陸續收集的普蘭斯殘兵加起來現在大概也有八十萬,由兩個王子共同統帥,這八十萬也由你來節制。」 「屬下遵命!」巴蒂再次莊嚴地行了一個軍禮。 「巴蒂,可有什麼意見?」 分配完畢,佛都的口氣緩了下來。 「凱羅和依維斯、西龍是同門師兄弟,上一次我們要他聯合出兵攻擊『前進軍』他已經不允許了,屬下擔心會不會出問題?」 「不管如何,凱羅都是純種的埃南羅人,相信不會有什麼問題。」佛都想了想,又說道,「但為了以防萬一,以後你大可探探他的口風。」 「遵命!另外,可約和提蘭當初剛剛逃亡到這裡來的時候,僅僅有十來萬,現在居然搜羅到八十多萬之數,實在是匪夷所思。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機詐?」巴蒂又擔心地說道。 「人數方面我已命人調查過了,相信出入不大,但是普蘭斯士兵懶惰成性,更兼現在剛剛戰敗,士氣低沉,戰鬥力可真難以保證。」 「屬下明白了。」巴蒂說道,「總之不能寄予他們過多的希望便是了。」 「沒錯。」佛都點了點頭,「另外,我已命人向藍達雅三大魔法軍團要求撥兵了,到時這些魔法兵團一來,也在你的管轄之下。該做什麼,你放手去做便是。」 「佛都王子,屬下責無旁貸,可是……」一向勇於承擔責任的巴蒂現在也感覺到沉甸甸的,佛都對他的信任令他感動不已,但他身上這副擔子可不輕鬆,幾乎整個埃南羅所有的軍隊都在他的掌管之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埃南羅的存亡興衰全看他的了。搞不好,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佛都打斷了巴蒂的話,一字一頓地說道:「整個埃南羅,我最信任的就只有你一個了!」 「屬下遵命!」巴蒂望了望佛都,重重地點了點頭。 佛都只是也向著巴蒂點了點頭,什麼話都沒有說。 「如果屬下貽誤戰機,定當一死以謝天下。」巴蒂補充道。 「要到了那樣的地步,我佛都恐怕也難有生存之機。」佛都帶著笑意。 巴蒂又行了一個軍禮,轉身邁出了佛都的大殿。已經不用再多說一句話了,巴蒂心中深深知道,從這裡走出去之後,他將不僅僅代表著自己,也代表著他敬愛的佛都王子。打敗『前進軍』載譽而歸或者一敗塗地引咎自殺,除此之外,他絕對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 ※ ※ 阿爾斯山。 初秋時分,山上的樹木經過這幾個月來的培養,不但是茁壯成長,更由於阿爾斯四季如春的宜人氣候,而直到現在都蒼翠非常,不像別的許多地方一樣,秋天一到,樹葉便泛出黃色。 「傑倫來信,基歐已經投降!」西龍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就算現在不投降,以後也難免落進我們的手裡,風楊卻並沒有顯得多開心,「是嗎?」 自從接到請學關於依維斯快要動手術的書信之後,西龍沒有一天不開心的,並沒有注意到風楊語氣的淡漠,「『前進軍』再無後顧之憂,風楊,這下子我們可以一心向前了!」 「只是請學軍師卻沒有再送消息過來,不知道依維斯總統領現在怎樣了。」頓了頓,風楊說道。他始終還是最關心依維斯的生死,其他軍隊勝利與否,對比起這件事情來,顯得無足輕重。而請學雖然離開「前進軍」日久,風楊卻還是依照舊習慣,稱呼其為軍師。 「是啊!」西龍歎了一口氣,「自從上次那封信之後,便杳無音訊,不知道是否又有了變故?」 「請學軍師辦事素來謹慎,就算有變故,也肯定會通知我們的。」 「所以這就更加奇怪了。」 「沒錯。」風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不管如何,現在我們要抓緊辦好其它事情,現在軍隊情況如何?」西龍說道。 「普蘭斯投降之後,一些殘兵敗將也來投靠我們,已被我編進了『前進軍』之中,再加上我們又招收了一些士兵,現在阿爾斯山附近已囤積有士兵大約225萬人了。」風楊說道。 「不會吧?居然有這麼多!」西龍瞪大了眼睛,說道。他這段時間一門心思關注著依維斯的生死還有星狂、魔武、傑倫進軍的狀況,其它事務幾乎一概由風楊負責,現在一聽,當然免不了大吃一驚。 「是的,西龍大人。現在我們『前進軍』聲勢可是浩大異常,雖然不是國家,但整個世界的國家卻都在散佈著『前進軍』禍害論了,意思大概是照這樣發展下去,天下一定是『前進軍』的了,所以他們大家要聯合起來,對付我們呢!」風楊對西龍的大驚小怪並沒有表示出絲毫的驚訝,徐徐說道。 「聯合對付我們?哈哈!自我記事起,就沒有見過幾個國家聯合起來對付一個國家而成功的事例。」風楊的語氣並沒有任何幽默之處,但在西龍聽來卻別有一番意味,這使他不禁裂開了嘴巴,笑著說道。 「無論如何,這些事情雖小,但卻不可不防!」風楊繃緊了臉,顯得異常嚴肅。 「是的。」西龍知道像風楊這樣的人,把每一件可能阻礙到發展的事情都考慮得非常清楚,叫他不去留意是絕不可能的,索性也不再多說,只是贊同。 「我準備聘請一些舞文弄墨之人,讓他們在各國報刊上對『前進軍』大肆讚揚,糾正大家的錯誤看法。」 「用不用這麼誇張啊?」西龍雖然心中已有所準備,卻還是忍不住驚奇不已。 「西龍大人,『前進軍』本來是英勇之師,正義之師,現在給人抹了黑,自然是要修正的。況且對方也正在僱傭那些這樣的人,我們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哈哈,是誰說百無一用是書生的?我看他們禍國殃民倒是挺在行的。」西龍大笑道。 「確實如此,也怪不得東方一個國家的秦始皇要焚書坑儒了。」風楊笑了一笑。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西龍想了想,「如果焚書坑儒有用的話,秦朝也不用那麼快就給人滅亡了。」 西龍大人考慮事情雖然經常會有出奇的想法,但是,畢竟失之嚴謹,風楊說道:「西龍大人,那可是有多方面原因的。」 風楊就是如此,事事都愛較真,真不知道應該說是他的優點好呢還是說這是他的缺點好呢!西龍微笑著打斷了風楊的話,「我知道,我知道。我們怎麼扯到這上面去了?」 「說回正題!我覺得僱傭文人是必行的。」風楊說道。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何必呢?」西龍有點不以為然。 「西龍大人,話是這麼說,但如果我們真的忽視了輿論的力量,總有一天我們會因此而吃大虧的,到那個時候,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據我所知,佛都他們就已經開展了這方面的行動了,我們可是遠遠落在後頭了!」 「好,那就吩咐通信營的白木把這些事情給辦辦吧!」西龍心知風楊一旦認準了一個目標,便會堅持不懈,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壞事,何苦糾纏不休?便應允道。 「好的。」風楊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們現在有這麼多兵馬,供養上得去嗎?」西龍轉移話題道。 「當然了,西龍大人,供養絕無問題。一方面我們攻下了普蘭斯,得到了大量物品;一方面海羅人又進貢了不少東西;另外那蘭羅大叔更是功不可沒,他的農業研究院又上軌道了,蒸蒸日上。現在,1000萬兵馬之內,我們的供養都是游刃有餘的。」風楊說道。 「這麼厲害?」西龍再一次目瞪口呆,「風楊,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風楊淡淡地說道,那神態讓人覺得這發生的一切都根本不關他的事。 「那麼,下一步我們就該派兵去幫助星狂他們攻打埃南羅了。」 「西龍大人,為什麼我們不發出命令讓星狂他們再等等,等到依維斯總統領有了消息之後,再做打算呢?」風楊說道。 「風楊,我也不想攻打埃南羅,生靈塗炭的慘況我見得不比你少,戰爭始終是害人的東西。而且,我也知道你是埃南羅人,不管怎樣,對埃南羅總有一種故土之情。但是,我們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西龍沉聲說道。 「作為一個軍人,我的天職是服從命令,西龍大人有什麼命令,儘管吩咐吧!」 「風楊,依維斯、還有我向來都當你是朋友般看待,以後你也不用叫我什麼西龍大人了,就直接稱呼我為西龍,這樣親切點。」西龍笑著說道,「老是大人大人的,把我都給叫老了。」 風楊立正並敬禮道:「好,西龍大人。」 「你看看,又來了。」西龍又笑了笑。 出生在武將世家,風楊早就耳濡目染了做屬下切不可以輕易跟上司稱兄道弟這一套理論。心想,哎,可是西龍不同啊!風楊於是笑了笑,「一時不習慣,西龍。」 「風楊,我準備讓你率兵75萬支援星狂他們攻打埃南羅,另外150萬留在這裡守衛「永久中立之地」以及普蘭斯全土,你意下如何?」 「很好,明天我便可以出發了。」 西龍十分滿意地看了看風楊,說道:「如此甚好。」 翌日,在經過一段訓話之後,風楊率領著75萬大軍浩浩蕩蕩地開往埃南羅。
***************************************************************************** 第三章黑暗鬥士與"前進軍" 青華的「幻嵐」部隊駐紮區。 達修、羅素、請學、修羅四個人剛剛飛入「幻嵐」部隊駐紮區,從半空中望下去,陣營井然有序,錯落有致,雖然氣勢並不龐大,卻自是透露出一股子懾人的殺氣。 「尊師成立的這支『幻嵐』部隊可真是非同小可。」羅素對達修說道。 達修也沒有為他的師父表示謙讓,「這也是我師父花費半生精力,苦心經營才有的啊!」 「你們是誰?站住!」正在這個時候,周圍的樹林閃出幾個戎裝筆挺的士兵,齊刷刷地亮出武器,將他們團團圍住。 「青華師父派我來的,我是達修。」達修說著舉了舉青華給的兵符,「快帶我們去見你們的長官。」 「遵命!」那幾個士兵一見到兵符,立刻收回武器,立正並敬禮。 「幾位大駕光臨,末將未能遠迎,實在是失敬得很。」一個軍官打扮的人說道。 「不用客套,我叫達修,這位叫羅素,這兩位是我的徒弟請學和修羅。」達修一一介紹道。 那軍官不卑不亢地一一點頭示意道:「末將烏江,見過各位。」 「剛才我們一進入這裡,便被士兵發覺了,看來,你幹得還不賴。」達修看了看烏江。 「末將只是在這裡臨時監管軍隊罷了,做的事情遠遠不夠!」烏江躬身答道。 「那你也知道今天我們是來幹什麼的吧?」達修問道。 「青華總統帥曾經對我說過,如果有一天我見了帶兵符來的人,就直接把軍隊交給他。」那軍官答道。 達修等幾個人環視了一下烏江的住處,只見牆上掛著幾幅詳細的軍用地圖,一把弓、另外還有一柄刀,刀鞘漆黑。除此之外,別無長物,足見烏江生活之簡樸。 「好!咱們開門見山吧!」達修說道,「先介紹一下『幻嵐部隊』的基本情況。」 「是,長官。」烏江不卑不亢,「現在『幻嵐』部隊分為四個師團,每個師團人數為一萬。在戰時,其中第三師團便主要負責運輸物品,其它三個在前線衝擊。而在平時,這個師團也要參加正常的軍事訓練,以備不時之需。」 「我們的分佈區域就在這裡方圓大約二十里之內。在這個區域之中,第一軍團主要分佈在東邊,第二軍團在西邊,第三軍團在南邊,第四軍團在北面。」烏江說著手指在畫滿紅線的軍用地圖上指指點點。 「青華果然是青華,就連手下一個小小的將領也有如此本事。」羅素不禁在心裡暗自讚道。 「目前為止,共有戰馬四萬餘匹,每一匹馬依照其承載能力,配備戰馬重甲或者戰馬輕甲。基本做到每個士兵都有馬騎,而且,士兵們在馬上作戰的能力和在平地的作戰能力都是一樣的優良。」 「至於糧草方面,這裡共囤積糧食一萬兩千噸,要是以每人一天用糧食兩斤計算的話,差不多可以用上10個月。而草料,則有兩萬噸。 「另外,裝備方面無論放在大陸的那一個地方都必定屬於領先地位,每個士兵都備有戰士重甲、戰士輕甲各一套。特別要說明的是,我們的甲冑也是自己作坊製造出來的,特點是耐用、重量輕,戰士重甲只和外面的戰士輕甲一樣重,抵抗能力、韌度卻又高出不少。至於戰士輕甲,不僅是輕,抵抗能力、韌度都基本能和別的地方的戰士重甲持平。 另外,運輸部隊還裝有特別飛馬,這是由青華總統帥專門培育出來的新品種,他們都生有翅膀,下地比千里馬跑得更快,飛在天上比蒼鷹更高!所以我們的運輸能力已經相當於神話級。」 「哦,還有武器,士兵們全都至少配備兩種武器,比如刀和長矛或者劍和長矛,總之一長一短,場合不同,取材也不同。」 「資金方面完全不用擔心,大約存有……」說到這裡,烏江故意停頓了一下。 眾人聽完烏江的介紹後,不僅嘖嘖稱讚。當烏江提到提到資金的時候,又都目不轉睛地看著烏江,各自在心裡想像著這個數字。 「三十萬鑽石幣!」烏江接著說道。 修羅對這些瑣碎而枯燥的東西本來不大關心,但此刻卻是驚詫不已,「三十萬鑽石幣?四萬個士兵用三十萬鑽石幣?那要用上幾輩子啊?」 請學倒是一點都不驚訝,比這個數目更大的他以前在「前進軍」做軍師的時候已經見得多了,「修羅,打仗的時候,花錢的地方可不僅僅用在吃飯上哦!」 修羅看著請學,「武器、裝備什麼都有了,除了吃飯還能用在哪裡啊?」 這個師弟潛心武學,對行軍打仗之事可真是一竅不通呢,請學笑了笑,「上了戰場,很多東西都要不停地更新啊!比如盔甲會破爛,武器會受損,修羅,那就需要錢了。該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對於一支軍隊來說,再多的錢也是不夠的。」 「特別飛馬的草料也是秘密從西部大陸採購的珍貴原料,加工而成的,異常複雜,而且昂貴!」烏江插言道。 修羅點了點頭,也不再辯駁。 「各位長官,該說的屬下大概也都說了。」最後,烏江說道,「自從任此職以來,屬下一直戰戰兢兢,深怕辜負青華總統帥的期望。而屬下才幹有限,本來就不甚勝任,現在,我終於可以卸下這個重任了,實在是如釋重負啊!」 「辛苦你了。」達修、羅素齊聲說道,他們心中自然也是深知烏江所承受的壓力,因為他們自己一接到青華的命令也感到了沉重的壓力。 「根據烏江介紹的情況,既然『幻嵐』部隊分為四個師團,我準備這樣分配,大家看好不好。」達修說道,「第一師團由我和修羅監管;第二師團暫時由請學監管,以後有更合適的人選再將兵權轉交;第三師團,也就是運輸部隊,由烏江暫時監管;第四師團就請羅素監管。分別守護在『永久之謎』四方。」 「如此甚好,我沒意見。」羅素率先表態。 修羅鞠了一躬,「師父,我也沒意見。」 「末將聽令。」烏江答道。 「師父,我倒有個建議。」請學說道。 「說!」達修望了請學一眼。 「現在青華太師父正在閉關,依維斯和璐娜也還在沉睡之中,他們那邊僅僅有天行前輩、楊秋前輩和莫問幾個人在照看,是不是少了點?」 ※ ※ ※ 聖歷2109年9月2日,魔武、星狂聯合兵營。 維拉和菲雅克像往常一樣在星狂的帳裡坐著,坐累了又站起來伸伸胳膊,踢踢腳。星狂則是呵欠連連,平淡無奇的行軍讓他厭倦不已。 「星狂團長,士兵們個個都在反映整晚都失眠,睡不著。」維拉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樣,一拍額頭,稟告道。 「失眠?格老子,好好的失什麼眠?我每天都不知道睡得多甜美。」星狂詫異不休,「真是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別怪!」 「星狂團長,有句話屬下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在我面前你還扮什麼矜持,說!」 「士兵們說他們失眠是因為……」說到這裡,維拉又停頓了。 「維拉,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星狂沉著臉,「我星狂最討厭的就是那些說一截留一截的人。」 「星狂團長,士兵們說他們失眠是因為魔武大人和他的黑暗鬥士。」維拉邊說邊打量著星狂。 「這又是為了什麼?」星狂皺了皺眉頭,事情一關係到魔武,對他來說就複雜了。 「星狂團長,你想想,黑暗鬥士渾身都散發著涼氣,那股涼氣能讓人即使是在大熱天仍然感覺到透骨的冰冷,士兵們能不怕嗎?白天碰到,哦,別說碰到,就是想到都會不寒而慄了,況且是晚上跟這些人睡在差不多地方。星狂團長,你說,士兵們能不心驚膽顫嗎?能不失眠嗎?」 星狂臉色陰晴不定,想了想,說道:「我就不相信,大家以前在戰場上天天睡死人堆中都不害怕,現在跟一小撮大活人一起居然害怕了?」 「難說啊,星狂團長,活人比死人可怕多了。想想魔武大人就知道了。」維拉意味深長地說道。 「這事我得先想個法子。」星狂一聽到維拉說魔武,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對士兵們的處境立刻便有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屬下替各位弟兄多謝星狂團長了。」維拉沒有忘記向星狂灌迷魂湯。 「謝什麼謝,我他媽的一想起要去見他頭皮就發麻,舌頭就打結,這件事情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星狂團長這種捨生取義的大無畏精神,令屬下敬佩之情滔滔不絕。」維拉不失時機地吹捧道。 星狂立馬破口大罵道:「不絕個鳥,你們這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弄不好我就要此恨什麼絕什麼期了。」 「此恨綿綿無絕期,星狂團長。」一直默默無言的菲雅克補充道。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當我一點知識都沒有啊!畫蛇添足,多此一舉!」星狂冷冷地說道。 「對,對,星狂團長連畫蛇添足這麼高難度的成語都知道,那能不知道此恨綿綿無絕期呢?菲雅克,這就是你的不是了。」維拉乾笑了兩聲。 「是,是,其實我也只不過是替星狂團長說出來而已,沒別的意思。」菲雅克唯唯諾諾。 「那你們倆有什麼辦法可以讓魔武大人率軍撤離這裡?」星狂問道。 「我相信一向計謀過人的維拉團長一定有好辦法!」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對於菲雅克來說已經是駕輕就熟的了。 「我暫時還沒想到呢!而且,說到運籌帷幄誰能及得上星狂團長呢!」維拉說著暗罵了一聲:媽的!菲雅克這個混蛋,又把我擺上檯面了。 「飯桶,兩個飯桶!打仗說讓星狂團長想,連這種事情也要讓星狂團長想,老子前世欠你們啊?」星狂罵道,「吃飯和泡妞又不見你們會讓老子代替。」 「星狂團長視世間女子如俗物耳,那會在意呢!只有我這種胸無大志的人才會耽於玩樂。」菲雅克說道。 「我就不能談談情說說愛了?什麼鳥話?」星狂怒道。 「是啊,是啊,菲雅克真是個王八蛋。」這樣的境況,維拉又怎麼會忘記煽風點火呢? 「別扯遠了,快想辦法!」星狂說道。 「星狂團長,屬下認為不妨跟魔武大人直說。」維拉說道。 「怎麼個直說法?」星狂望了望維拉,心想:難道這小子轉性了,居然能想出個辦法來? 「就跟魔武大人說『前進軍』士兵們跟他的黑暗鬥士相處會不適應,求他領兵撤離這裡,否則我軍戰鬥力跟士氣都會受到嚴重的削弱,相信魔武大人會體諒我們的苦衷的。」維拉直了直身體。 「你說的這麼頭頭是道,就由你去跟魔武大人說吧。」星狂說道。 「星狂團長饒命!」維拉嚇得幾乎趴下。 星狂怒道:「媽的,這種餿主意你也敢出,你的命值錢,我的命就不值錢了?」 「星狂團長,我錯了。」維拉說道,「我肚子疼,要上茅廁。」 「去吧!一有事情就說要上廁所。」星狂說道,「菲雅克,你呢?有什麼想法?」 「星狂團長,我帳篷裡那個妾侍身體不好,我已經出來這麼久了,現在該回去看看。」菲雅克說著便走了出去。 「我怎麼會有你們這樣的部下?」星狂頓了頓足,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菲雅克現在跟他的部下也一般無異了。 維拉和菲雅克走了之後,星狂在大帳裡徘徊了一會之後,終於打定了主意:去!一來和黑暗鬥士兵團分開的確會少去很多壓力;二來把魔武軍隊放在後面,可以起到麻痺皮爾瓦拉的雷克納的作用,必要時立刻調動他們揮軍向前,這可是一路奇兵呢! ※ ※ ※ 「格裡高爾老兄,你在這兒溜躂啊!」隔著老大遠,星狂就熱情洋溢地對格裡高爾打招呼道。 「是啊,星狂團長,你也來這裡逛啊?」格裡高爾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這周圍的景色可真漂亮哦!風景秀麗宜人,格裡高爾老兄格調可真是太高了!」星狂說道。 「哦。」格裡高爾冷若冰霜,心想:這個混蛋一定是有事情要求自己,不然才不會這麼好聲好氣,不過,他不先說是什麼事情,我才不會提起。 「呵呵。」星狂乾笑了幾聲,「我是想來求見魔武大人的。」 「我們黑暗鬥士王就在那帳篷裡面。」格裡高爾用手朝帳篷指了指。 「我是想勞煩格裡高爾老兄通報一下。」星狂賠著笑臉,心裡卻想:我星狂一世英雄,卻要來求這種人,窩囊透了。要不是害怕進去之後,剛好碰到魔武大人心情不好,讓他怪罪,我才不會這麼做。 星狂朝格裡高爾懷裡塞了一大把鑽石幣,邊說道:「格裡高爾老兄,幫個忙嘛!」 「既然如此,我就勉為其難吧!」格裡高爾說著笑嘻嘻地領著星狂走向魔武的帳篷。 片刻之後,格裡高爾便將星狂帶了進去。 「魔武大人。」星狂耷拉著腦袋。 「哦,什麼事?」魔武打了一個呵欠。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屬下想我們的軍隊這麼龐大,是否應該把戰線拉長一點,這樣才會顯得比較有層次感。」可憐的星狂在別人面前威風八面,但是一到魔武的面前就半點脾氣都沒咯! 「層次感?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 「屬下是想魔武大人的黑暗鬥士攻勢凌厲,速度飛快,和我的那些部下擱在一起,反倒影響了速度。而且,兩支軍隊分開也可以形成首尾互連之勢,便於作戰。」星狂說道。 「倒也可以,上次和玻利亞作戰就是如此。」魔武沉吟道。 「因此,屬下覺得這次還是讓屬下領軍在前方作為前鋒,魔武大人你在後方壓陣。」 「你在普蘭斯的戰績過於一般,要不是我們及時趕到的話,恐怕你早就全軍覆沒了。現在還想衝到前面去?」 「魔武大人你那是重點部隊,重點部隊自然是押後的了,再加上殺雞焉用牛刀,還是讓我先吧!」星狂臉色一紅,「而且,從戰略上考慮,魔武大人你的軍隊押後的話,就可以隨時支援我了。而我的軍隊要是押後的話,卻顯得底氣不足,萬一我們被敵軍從後方偷襲了,魔武大人你的軍隊又在前面被拖住,那星狂我可就小命不報了。」 星狂可謂是狡辯,因為別人既然可以偷襲星狂,也就可以偷襲魔武了,到時雙管齊下,結果還是跟星狂說的一模一樣。 「不錯!黑暗鬥士王,我們的黑暗鬥士地位尊貴,是該留在後方,黑暗鬥士王你更是至高無上,也不能輕上前線。」格裡高爾說道。 「是啊!是啊!」星狂感激地望了望格裡高爾,心中想:錢還是沒有白給。 「算了,無所謂,就這樣吧!」魔武心中雖然不是很滿意,但也懶得爭辯。 「多謝魔武大人。」星狂鞠了一躬。 就這樣,星狂所率領的「前進軍」和魔武手下的黑暗鬥士拉開了一段距離,星狂在前,魔武在後,繼續向著皮爾瓦拉城方向前進。 ※ ※ ※ 皮爾瓦拉。 上一次,魔武率領著黑暗鬥士從這裡路過的時候,雷克納風聞是佛都故意放行,避其鋒芒,他自然也是一點都沒有猶豫,立刻命令軍隊撤離皮爾瓦拉。對於這個命令,他是這樣向他的親信解釋的:「就連鼎鼎大名的佛都都撤了,我們還不撤,那不啻於是自找苦吃。」加上魔武當時也是報仇心切,根本就沒理會其他事情,所以,雷克納的軍隊也並沒有和魔武軍隊發生任何衝突。 而自從上次和巴蒂聯軍大敗給依維斯之後,回到這裡之後,雷克納又開始勵精圖治,蓄精養銳。而且,由於有了前兩次失敗的經驗,他現在更加知道,怎麼樣去組織軍隊,應該朝那個方向去發展。也正因為如此,現在軍隊陣容日見整齊,士氣也空前高漲。 通過這一段時間的招兵買馬,雷克納的軍隊又已經有了50萬之數。這些士兵大多是些亡命的盜賊之徒,另外還有一些因為糧食歉收而不能維持生活的農民也來投靠他,為他賣命。不過,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再老實的農民一旦投靠了這樣的軍隊,也難免改變了本來的面目,因此,依然用老眼光來看這些人,說他們是農民已經有點牽強了。 當然,不管怎樣擴充,雷克納軍隊的核心還是當初在馬拉昂和星狂對陣時突圍而出的那兩百多個士兵。甚至,雷克納曾經私下裡這樣說過:「不管遇到什麼情況,即使是全軍覆沒,只要我這兩百多個久經戰火考驗的士兵還在,我就一定有機會重新來過。」 雷克納之看重那兩百多個盜賊,由此可見一斑。但是,雷克納也知道,重用這些人本身是無可非議的,只不過,要是過分依賴他們的話也會適得其反。因為,盜賊就是盜賊,雖然他們都對雷克納忠心耿耿,可以為他上刀山下火海而無半點怨言,但在紀律方面卻是比較散漫,而且弄不好也會居功自傲,虐待手下的人,導致軍心渙散。對於這些,雷克納自然有充分的估計,並制定了適當的限制,超過了這種底線的話,無論是誰,都必定受到應有的懲罰,一點也不留情。 曾經就有三個當年和雷克納衝鋒陷陣的盜賊,由於前一晚一起去喝酒嫖娼,而缺席了軍事訓練,而被雷克納命令士兵每人各打軍杖三百。後來,其中兩個屁股被打得蜜蜂窩一樣,另一個打到二百軍杖的時候,已經一命嗚呼。打完之後,雷克納下令厚葬被打死的那個,又扶起那兩個還活著的盜賊,滿眼熱淚地說了一句話:「軍法難容。」那兩個盜賊居然一點也沒有懷恨之情,反倒跪在地上磕頭連連,大呼對不起雷克納。在場的士兵無不感情洶湧,大受感動,雷克納如此公私分明,情義並兼,他們除了在訓練場上努力訓練,在戰場上奮力作戰之外,還有什麼話說呢? 此刻,有兩個當年曾參與馬拉昂一役的盜賊正結伴從外面走來,要找他們的統帥雷克納報告近日事宜。這兩個人分別是負責通信營的敘拉和負責軍隊日常管理訓練的切特,也正是雷克納最倚重的兩個人,因為他們都頗具才幹,而不像其他盜賊一樣有勇無謀。 「切特,我們軍隊現在的訓練狀況還可以吧?」敘拉若有所思。 「還好!士兵們比以前有了一定的進步,訓練效果也不錯啊!」切特如實說道。 「那就好了,這一次要派大用場呢!」 「大用場?要開戰了?最近是不是有什麼消息?」切特打量了敘拉一眼。 「嘿嘿,佛都那邊正在調兵遣將呢!而且這次被任命為前敵總指揮的可是巴蒂啊!你說還能有什麼消息呢?」敘拉故弄玄虛。 「埃南羅要和誰開戰?媽的,我怎麼一點都不知情?」 「別忘了我是通信營的頭兒。」敘拉笑了笑,「你整天忙於訓練士兵,哪有空去理會這些。」 「別顧左右而言它了,你還沒告訴我埃南羅要和誰開戰呢!」 「除了死灰復燃的『前進軍』之外,還能和誰呢?」 「瞧我這榆木腦袋。」切特說著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剛才我差點以為埃南羅人要和我們開戰呢!」 「你這樣想也沒什麼大錯,其實如果不是有『前進軍』的話,埃南羅人見我們日漸興旺,勢力越見其大,怕早就要置我們於死地了!」 「我就是這樣想的!因此,『前進軍』也好,埃南羅也好,遲早我們都要面對他們哩!」 「知道嗎?這一次我們要面對的還是我們的死敵星狂呢!」敘拉咬了咬牙。 「正好為死去的千千萬萬弟兄報仇雪恨!」切特凶神惡煞般。 「到了!」敘拉望了望雷克納大殿的門,邁了進去,邊說道。 「佛都的信,你們看看怎樣?」敘拉和切特一進去,雷克納就抬起頭對他們揚了揚自己手中的信件,算是打了一個招呼。 「佛都真是精明啊!」敘拉接過信,並率先看完了信,一邊遞給切特,一邊說道,「利用我們來對付星狂,自己在一旁坐山觀虎鬥,還說什麼要無限量支持我們。這個王八羔子,生來就會算計人。」 「佛都精明自不必說,但當初要不是他,恐怕我們這些兄弟都還在四處晃蕩,不知所終。兩位還有什麼看法呢?」雷克納問道。 「除了迎戰我們還能有什麼辦法?屬下認為,我們與星狂不共戴天,我們的大仇早晚有一天要報的,既然如此遲報不如早報。」切特率先說道。 「那是肯定的,按理來說,佛都沒理由坐視不理我們的死活,因為一旦我們被突破,埃南羅就將面對著『前進軍』。而且,無論佛都支持我們與否,我們都只有一條路可走。」雷克納目露凶光,「那就是跟這個星狂決一生死!」 「哼!上次要不是他命好,早就給統帥你殺掉了!」敘拉說道,「不過這次他們來勢洶洶,無論兵力和士兵的單兵作戰能力都在我軍之上,這仗……可難打得緊。」 切特自然也是附和,「連普蘭斯的玻利亞都給星狂收拾掉了,這小子機詐得很,不可不防。」 「此言差矣,普蘭斯士兵的戰鬥能力之差可是世界聞名的。玻利亞只是生錯了地方,要是他歸順在我們手下,區區一個星狂又怎能是他的對手?」一聽切特這麼說,剛才還一副悲觀論調得敘拉卻反而說道,「而且,星狂之所以能戰勝玻利亞,主要還是因為他背後那個魔武和黑暗鬥士,不然的話,怕也給玻利亞滅掉了。」 「言之有理。」雷克納點了點頭,「畢竟是通信營的,消息十分靈通,也分析得在情在理。」 「這麼多消息經過了我的頭腦,再笨的人也可以猜出個大概,屬下實在不敢居功。」敘拉絲毫也沒有得意的表現。 「至於切特你雖然是負責訓練士兵,但對通信營的消息可也要涉獵涉獵啊!」雷克納語重心長。 「屬下知道了。」切特面有愧色。 「星狂雖然驍勇善戰,而且詭計多端,但是上次我們突圍的事實就可以看出他的作戰計劃也並不周密。而我最擔憂的,卻反而是他背後的拿權黑暗鬥士啊!那樣的力量,不像是人力所可以對抗的啊!」雷克納說著,歎了一口氣。 黑暗鬥士?幾乎忘記向雷克納大帥告知這件事情呢,敘拉趕緊說道:「大帥,根據最新消息,星狂已經與魔武分兵而行了。」 「啊?」 雷克納先是一愣,繼而拍了拍大腿,喜上眉梢, 「好,太好了!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但是他卻不知道一場劫難正在前頭等著他呢。 「三軍待命,只等大帥一聲令下!」切特立正敬禮,一副壯志將酬的樣子。 「嗯!」雷克納讚許地點了點頭。 ※ ※ ※ 在雷克納自顧陶醉在豪情壯志中的時候,傑倫卻正在被一些瑣碎小事煩惱著呢。 「報告傑倫將軍。」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走進來說道。 「什麼事?」傑倫問道。 「昨晚有三個士兵外出徹夜不歸。」 傑倫皺了皺眉頭,「軍隊就停這麼一小會,居然還有士兵外出不歸?打仗又不見他們這麼拚命,你是怎麼管教你的部下的?」 「屬下管教不嚴,請傑倫將軍治罪。」軍官略顯尷尬。 「算了,這也很正常,都是年輕人嘛!」傑倫口中說著,心裡同時想道:當初父親還在世時,我在基歐也是天天出去花天酒地的,實在沒什麼。 「但他們今天早上回來了。」 「回來?他們當然是要回來的,不然他們還能去哪裡?」 「他們是回來了,不過……」那軍官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你想處置他們就隨便處置,這樣的小事,就不用請示我了。」 「傑倫將軍,他們是被附近的村民抓回來的。」軍官鼓起勇氣。 「什麼?居然是被抓了回來?」傑倫氣直往上冒,「簡直丟盡了我的臉。」 「村民們說他們擅闖民宅,意圖強姦未遂。」軍官邊說腳步邊往後移。 「哈,可真是風流成性呢!」傑倫冷笑不已。 「傑倫將軍,那到底應該如何處置呢?」 「全部軍法處置,砍了。」傑倫臉色一沉。 「現在軍隊正在用人之際,請傑倫將軍手下留情,略施薄懲也就算了。」軍官求情道。 「你還記得上一次我們的士兵去搶農民東西的事嗎?」 「記得,屬下自然記得,上一次傑倫將軍只是好言勸慰農民們,並沒有對違法士兵多加懲罰。」 「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屬下不知道,只是屬下心想,既然上次傑倫將軍可以放過那幫搶劫的士兵,這次應該也可以放過這兩個人。」 「糊塗,真不知道你這官怎麼當的,上次那些士兵沒有被抓,這次他們倆被抓了,要是傳了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我們軍隊的顏面何存?」 「屬下還是不明白,除了被抓之外,不是都一樣嗎?」 「作為身經百戰的軍人,居然被普通人民抓住了,你是該死不該死?」 呵呵,原來如此,強姦個把民女倒不算什麼,只是被抓就太傷傑倫的面子了。那軍官總算知道傑倫的意思了。 「屬下明白了,屬下這就把事情給辦了。」軍官說著便要轉身離去。 「等等,你知道怎麼辦了嗎?」 「把他們砍了啊!」 「砍了之後呢?」 「向村民道歉,隆重道歉。」 「道歉?你還是沒弄明白。」 「那傑倫將軍的意思是?」 「道歉豈非是承認這事情是我們士兵干的?」 「啊?」軍官越發不明白了,這事情本來就是他的士兵們幹的,這哪裡還有什麼疑問? 「你再想想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村民們保密?」傑倫說道。 「殺人滅口。」軍官臉上馬上充滿了殺氣,肅然道。 「下策,比道歉好一點點而已,再想想。」傑倫循循善誘。 「想不出來了,請傑倫將軍指點迷津。」軍官把腦袋搔了好一會,無計可施 「哎!」傑倫歎了一口氣,「那幾個士兵是假冒的。」 「屬下明白了!」軍官恍然大悟。 軍官出去之後,立刻宣佈將那兩個士兵斬首示眾,並且對村民說這兩個人不是他們軍隊中的人,而是偽裝到處行騙的,讓他們以後要多加注意,不要給那些二流子輕易得逞。村民們千恩萬謝而去,對「前進軍」為他們主持公道的事情十分滿意,並到處宣揚。只不過,軍隊裡的士兵看著那兩個被梟首的頭顱,卻有了類似以下的話。「這兩個人怎麼那麼眼熟。」「我記得我以前還跟他們並肩作戰過呢!怎麼他們不是我們軍隊中的人嗎?」「我前天還跟其中一個去玩呢!」等等。 ※ ※ ※ 35分鐘之後,一個侍衛走進來說道:「傑倫將軍,素特維求見。」 「素特維?到底是誰來的?」傑倫問道。 「馬尼羅團長派他帶兵過來支援我們的啊!」侍衛說道,「傑倫將軍,你不知道?」 「啊!我真是忙糊塗了。」傑倫笑著拍了拍腦袋,「快快有請!」 「遵命。」侍衛應聲而下。 片刻之後,侍衛帶著一個樣子粗豪,身高足足有六尺的大漢進來,看起來威風凜凜,傑倫在他面前倒好像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子一樣。 「末將素特維參見傑倫將軍!」素特維行禮道。 「免禮。」傑倫點點頭,又說道,「馬尼羅現在還好吧?」 「馬尼羅團長甚好,就是十分掛念傑倫將軍,臨走時他還牽著末將的手,讓末將千萬把他這一番心意轉告呢!」 馬尼羅怎麼可能會像素特維說的那樣做呢?還牽著手呢,這素特維也太誇張了點,傑倫沉吟道:「你帶來的軍隊現在哪裡?」 「離這裡大約五里之處。」素特維躬身答道。 「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沒人向我匯報?」傑倫橫了自己的侍衛一眼。 「傑倫將軍,屬下以為你跟馬尼羅團長通過信,事先已經知道了。」那侍衛答道。 「類似的事情我絕對不希望有第二次!」傑倫冷冷地說道。 「是,屬下以後再也不敢擅作主張了。」那侍衛低著頭認錯,羞慚萬分。 當著我的面叱罵自己的侍衛,看來是要給我下馬威呢!素特維打了打圓場,「想必是這位兄弟看到傑倫將軍你日理萬機,所以這等小事就不事先通報,傑倫將軍就不要責怪他了。」 「幾十萬個士兵,還是小事?」傑倫盯了盯素特維,「我不管馬尼羅是怎樣教導你的,到了我這裡,無論什麼事情可都馬虎不得!」 「屬下錯了。」素特維這才發覺傑倫的厲害之處,立刻朗聲認錯。 「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且行且停,就是在等你的到來。」傑倫放低語調,「今天你終於來了,我心甚慰。」 「屬下明白。」素特維彎著身子。 「本來應該先為你接風洗塵的,不過,軍事緊急,你還是先去把軍隊帶到我這裡來。」傑倫說道,「我要好好地重新整頓一番。然後再為你們大家接風洗塵。」 「遵命,傑倫將軍。」素特維恭恭敬敬地說著便告退了。 「星狂團長那邊有什麼消息沒有?」素特維走後,傑倫看了看侍衛,問了一句。 「他已經快到皮爾瓦拉了。」那侍衛說道。 「皮爾瓦拉,雷克納,星狂。嘿嘿,一場好戲又要上演了!」傑倫笑了笑,「不知道我們是否趕得上去看呢?」 「傑倫將軍,我們雖然比星狂團長早出發,但卻是從海羅那邊來的,而且一路行軍速度又比較緩慢,估計至少也要比星狂團長遲七到八天才能到達。」那侍衛有板有眼地說道。 「我知道。」傑倫說道,「但從今天開始,和素特維那些軍隊會合之後,我們便要開始加快速度了。」 侍衛不出一聲。 「對了,總部阿爾斯山那邊有沒有消息?」 「暫時還沒有。」那侍衛答道。 傑倫點了點頭,默然良久,「一旦和素特維的軍隊會合之後,自己的軍隊總數大概就有75萬之多了,兵力可是越來越強了啊!」
***************************************************************************** 第四章大戰皮爾瓦拉 在和平歲月裡,雷克納為了加大皮爾瓦拉城的戰略縱深,分別在後方的左邊和右邊,建了有兩座副城。左邊的叫沛水城,右邊的名為冰河城,與皮爾瓦拉城呈犄角之勢,互為守望。 在地理上,沛水城是唯一埃南羅通往皮爾瓦拉的唯一要道,因為在皮爾瓦拉後面全是群山環繞,再有就是崎嶇不平的羊腸小道,實在不適合大軍行進。 後來,雷克納在建沛水城的時候,考慮到將來可能需要埃南羅在關鍵的時候進兵救援,所以將埃南羅通往沛水城直到皮爾瓦拉的道路都修成可以供大軍行軍的平坦大道。 而冰河城則是雷克納的屯糧基地,如果雷克納願意的話,也可以在這裡修大路,讓埃南羅部隊可以暢通無阻的進入皮爾瓦拉。但是雷克納並沒有這麼做,救援的話,只要一條路就好了吧。 有鑒於「前進軍」軍勢浩大,惟有集中兵力,方可一戰。所以,雷克納決定把絕大部分軍隊抽調到皮爾瓦拉。在作戰準備會上,雷克納提出的理由是,兩城皆在後方,與巴蒂的軍團幾乎抬頭可見,一旦有事的話,只要稍微支撐個把小時,埃南羅軍隊就可以前來支援。因此,大可將冰河和沛水兩城的大部分兵力抽調回皮爾瓦拉,以圖固守。 事實證明,雷克納一開始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將希望寄托在自身難保,鞭長莫及的埃南羅軍隊。 戰爭一開始,就想自斷羽翼,不啻於是將勝利拱手相讓。難以想像,以雷克納之明,怎麼可能會犯這樣決策性的錯誤。難道,高高在上的在上位者的感覺已經腐化了他的智慧嗎? ※ ※ ※ 但是他這麼一做,可把一個人給樂壞了,「雷克納是不是被佛都給欺負傻了。這樣的蠢事都會做?這不是等於把這兩個城拱手送給我嗎?」 「團長,您就不擔心埃南羅人會出兵救援嗎?埃南羅人的前線總指揮可是巴蒂啊!」在這個時候,維拉可不敢再胡亂的拍馬應付。 「我去的話,巴蒂元帥就有可能會出兵救援。但是現在去的人……」說到這裡,星狂頓了一下,非常認真地思考起來,「魔武算是人嗎?不算吧?」 「雖然黑暗鬥士威名遠播,但是唇亡齒寒的道理,巴蒂不可能不知道吧。要是他不急代價前來救援的話,那黑暗鬥士豈不是要被拖在城下?不得不慮啊,團長。」維拉繼續說道。 「維拉不錯嘛!開始長腦子了。」星狂狠狠地誇了維拉一句,讓維拉開心得臉都紅了半邊,「要真是那樣的話,那我們就只有揮軍上前,充當『前進軍』的前鋒,為這場驚天動地的大戰提前揭幕了。」 話雖是豪言壯語,但是星狂的心裡其實並不是那麼踏實,畢竟他的對手可是比之玻利亞毫不遜色的「戰神」啊! 「讓魔武在最後關頭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後隊變成前鋒,不會是個作繭自縛的計策吧?」如今的星狂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星狂了。倘若是當年的星狂是絕對不會懷疑自己的。 ※ ※ ※ 沛水城,聖歷2109年9月4日,一直游弋在星狂軍隊背後的魔武,突然神出鬼沒般率軍來到這裡。 來到城下的魔武二話不說,只用手把令旗左右揮了揮,霎時之間,鑼鼓聲震天價響,軍號聲則高亢入雲,一群黑漆漆如移動木炭般的黑暗鬥士,一起發出驚天動地般的由魔武親自製定的口號:「為了依維斯總統領,衝啊!」 跟著就像狂風暴雨一般向城池撲去。 「怎麼辦?怎麼辦?」在如此懾人的陣勢之下,城上少得可憐的士兵竟大都嚇得臉色蒼白,手足酸麻。這樣的陣勢對他們來說,的確是前所未有。因此,他們心裡面除了害怕,還是害怕。 本來,作為盜賊,他們都是些亡命之徒,但他們卻又怎生經受得起黑暗鬥士的猛烈衝擊?一個個都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魔武對沛水城守軍展示了最大的蔑視,他甚至連射箭這個平常必經的攻城階段也省略了。命令士兵們從四面八方向城邊排山倒海般衝去,帶著一陣陣兵器碰撞聲和衣甲的摩擦聲,一大片一大片地爬上城牆,從半空看下去,就好像一群蒼蠅停在一隻白麵包上面一樣。 而城牆的盜賊們在經過象徵性的抵抗之後,紛紛舉手投降。 從開始攻城到把城攻下來,魔武軍隊總共僅僅用了1個小時15分鐘。 聖歷2109年9月5日,當雷克納在接到自己沛水城已被黑暗鬥士攻佔的消息之後,跌坐在地上,只說了一句話:「黑暗鬥士的確非同凡響,怪不得魔武如此囂張!」 如此一來,魔武軍隊就截住了埃南羅軍隊支援的路線,而埃南羅軍隊一碰到居高臨下堅守城池的魔武軍隊,便都畏縮不前,只在附近逡巡不已。對外則美其言說是:「起到牽制的作用。」 禍不單行的是,同一天,正當雷克納派去援救冰河城的軍隊即將全部進入到冰河城面前的峽谷之時,魔武的部隊從峽谷北端鑽了出來。士兵們吹響號角,向全軍發出了進攻信號。黑暗鬥士從兩個不同的方向狠狠地撲向戒備鬆懈的雷克納軍隊。 結果自然又是一場瘋狂的屠殺,雷克納軍隊倉促之間,沒能排成作戰隊形,更加無力抵擋這場襲擊,士兵們聲嘶力竭地叫喊著,掩飾著自己的驚恐,死亡者不計其數。而為了拚命躲避黑暗鬥士的刀劍,許多人跳湖逃生,然而殺性大發的黑暗鬥士卻跟著跳入湖中進行追殺。 大概有五萬名名雷克納士兵逃入山中,結果遭到追擊並成為黑暗鬥士的「臨時」俘虜,雷克納方面的3個小兵團及其預備部隊,人數大約有三萬五千人,不是被殺就是被擒獲,致使全軍覆沒。就連這支隊伍的領頭人也被黑暗鬥士的剁成肉醬,與其部下一起陣亡,黑暗鬥士傷亡甚少,損失了大約100人。戰爭停下來之後,「臨時」俘虜全被黑暗鬥士肆意殺戮以便取樂,其狀殘酷非常。 另外,還有一些雷克納方面的士兵倖免於難,逃回皮爾瓦拉。不過,當這支殘兵敗將前腳剛踏進皮爾瓦拉城,後面便又傳來了冰河城被魔武的軍務官格裡高爾攻下的噩耗。據說,格裡高爾只是站在城下高聲嚷了一句:「黑暗鬥士來了!」城裡那些士兵——大部分是老弱病殘之輩,便都舉手投降,自願獻出城池。 自然,這些僅僅是傳言而已,當不得真,實際上,格裡高爾是花了整整一天才把那群亡命之徒趕盡殺絕,霸佔了冰河城。不過,由這樣誇大其詞的傳言也可以看出,人們對黑暗鬥士的恐怖究竟到了怎樣的程度! 這樣一來,皮爾瓦拉城便徹底地被孤立起來,後無援兵,最大的糧草基地也被別人攻佔。雖然,暫時來說,皮爾瓦拉裡面的糧草還能維持相當長一段時間,但是,壞消息接二連三,城裡的士兵軍心不免大亂。 魔武的軍隊僅僅在兩天之間便已將雷克納退路切斷,而在皮爾瓦拉的正面則有星狂的大軍步步逼近,皮爾瓦拉城裡一片片風聲鶴唳。就連經歷過許多戰爭的洗禮,一向鎮定自若的雷克納此時也是坐立難安,失去了以往鎮定自若的大將風度。在這樣的情況下,似乎,除了作困獸之鬥以外,別無他法。 攻方的星狂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一切果然不出所料。但是在表面上,他卻只是握了握拳頭,淡淡地對他的兩個跟屁蟲——維拉和菲雅克,說了一句話:「一切都在老子的掌控之中!」 ※ ※ ※ 聖歷2109年9月6日。 「雷克納統帥,星狂軍隊向我們這邊開進,估計下午就會到達!」通信營敘拉報告道。 「來了?」雷克納無奈地笑了一笑,「速度還不錯嘛!」 「是的,根據屬下派人去調查的結果,星狂軍隊至少也有70來萬!」敘拉說道。 「這麼多?」雷克納皺了皺眉頭。 「本來沒這麼多的,但由於有部分的普蘭斯人投降還有他們的軍隊也在不停地招收人員,所以人數隨之越來越多,這才有70來萬之數。」敘拉說道。 「這群烏合之眾!」負責軍隊日常管理訓練的切特冷笑了幾聲。 「現在我們還有什麼資格小窺他們呢?」雷克納說道,「皮爾瓦拉危如累卵。」 「統帥上一次不是說星狂不足為慮嗎?」切特詫異不已。 「此一時,彼一時啊!」雷克納顯得非常無奈。 「大帥,我們以逸待勞,而且埃南羅人絕對不會坐視我們被『前進軍』消滅的,請大帥放寬心。」難得切特還能表現得這麼鎮定。 「人生在世,誰無一死,但求無悔而已。」雷克納冷笑一聲,淡淡地說道,似是在心裡已經下了什麼決心似的! 「如今的場面可說是破釜沉舟了,說不定可以哀兵取勝呢!」切特倒是很樂觀。 如果雙方實力相差不大,那麼哀兵必勝倒還有點可能,但現在相差這麼大,雷克納暗歎一聲,口裡卻說:「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將來如何,沒有誰可以預料。」 「雷克納統帥,那我們應該出城迎戰還是固守?」這時,敘拉問道。 「固守。」雷克納定定地說道。 「固守?」切特非常不解地望著雷克納。 「對,就是固守!」雷克納斬釘截鐵地說道,「去準備應戰吧!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是。」切特只好悻悻地走了出去。 「雷克納統帥,我們真的是選擇固守?」敘拉疑惑道。在他印象中,雷克納可不是那種會選擇龜縮政策的人。 「當然,但我們自然也不會放棄試圖衝破重圍。」雷克納頓了一頓,說道,「但切特的心態讓我很是擔憂。」 「哦。」敘拉應了一聲,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也許,我當初把訓練士兵的重任交給了切特一人是個錯誤的決定。」雷克納的表情顯示出他無比擔憂。 敘拉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他跟切特是同事,說多了就好像是在彈壓切特一樣。 當天下午三點四十五分,星狂傾巢而出,帶領著70來萬大軍,將皮爾瓦拉城團團圍住,皮爾瓦拉城裡面的士兵們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四面楚歌。 「城裡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投降吧!」維拉在星狂的驅使之下,迫不得已跑到陣前大聲嚷道。 「星狂,上一次讓你逃過一死,是你幸運,哼!這次一定叫你有來無回。」切特喊道。 「叫雷克納出來回話!」維拉雙手叉著腰,挺了挺,老氣橫秋地說道,「就憑你,也配和我對話。」 這小子別的沒學到,就學到了星狂的狂氣。菲雅克在後面不禁露齒一笑,暗自想道。 「我們雷克納統帥才不屑於和你對話,像你這等小角色就應該由我來應付。」切特反唇相譏。 「這下子看你怎麼辦。」菲雅克在後面幸災樂禍地冷笑著。 「好,哈哈,果然厲害。」維拉不怒反笑,「嘴頭上的功夫還不錯嘛!小子,大爺我上了戰場殺敵無數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在路上跑呢,居然敢這樣跟我說話!」 「豈敢,豈敢,所謂有志不在年高,應付大人物我還不夠格,但是對付你這種小角色卻還是綽綽有餘。」切特繼續諷刺道。 「哈哈哈!」維拉左顧右看,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好狂笑了幾聲,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前進軍』萬歲!」過了一會,維拉終於想出了一個可以暫時解除尷尬的計策,雙手向天高舉著嚷了嚷。 「『前進軍』萬歲!『前進軍』萬歲!」果然,皮爾瓦拉城周圍的「前進軍」士兵也隨之大聲叫喊,70多萬個聲音匯合在一起,震耳欲聾,彷彿有一股風流捲了起來,令半空中的沙塵也更多了。再加上士兵們都向天揮舞著兵器,亮晃晃一片,更是氣勢驚人。 城上所有的人,包括雷克納在內,都不禁神色變了幾變。 「回來。」吶喊聲中,星狂高聲嚷了一句,「準備進攻。」 維拉馬上策馬飛也似地跑了回來,他等待這句話已經很久了。而無論城上還是城下的士兵也都是一片靜默,大家都知道決戰就要開始了,臉上的肌肉緊繃著,手握緊了槍桿。 「星狂團長!」維拉邊跑邊舉著左手,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親熱勁兒嚷著。 「媽的,去的時候又不見你跑這麼快。」星狂看見維拉像一條狗一樣跑了回來,便罵了一句。 ※ ※ ※ 而當皮爾瓦拉正危如累卵的時候,巴蒂那邊也並不好過。 「巴蒂總指揮,魔武軍隊囤積在沛水城,我軍難以上前半步!」 「總指揮,皮爾瓦拉城那邊戰火不斷,敗報連連!」 一聲聲報告如同催命符一樣將巴蒂弄得惶惶不安,但即使如此,在沒有探清楚交戰雙方的情況之時,他絕對不敢輕舉妄動。更何況,戰局如此紛繁複雜,他實在也弄不清楚對方到底有多少人馬,主要駐守在什麼地方。魔武佔據了沛水城和冰河城,不但給皮爾瓦拉帶來嚴重的麻煩,也使巴蒂有處處受束縛的感覺。 聖歷2109年9月7日中午,三個從皮爾瓦拉城逃出來的士兵被帶到了巴蒂的面前,領頭的一個自稱名字為維克,從他們渾身斑斑血跡和纍纍傷痕可以想像出,一路上他們受到了多少估量不出的磨難。 而實際上,維克這一組已經是雷克納派出來求援的第十三小組了,他們是在9月5日便出發的,本來有24人,但只有他們三個倖存下來。前十二個小組則大部分衝不出重圍,死於亂軍之中。剩下的大都迷了路,或者乾脆趁機逃之夭夭。 至於雷克納放飛的信鷹和信鴿即使逃過了「前進軍」的監察,也逃不過靈敏如獵犬般的黑暗鬥士,一隻隻被射下,然後炒成小菜慰勞士兵。 「巴蒂元帥!」維克在猛喝了幾大口水之後,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皮爾瓦拉危矣!雷克納統帥派我們出來向埃南羅軍隊求援!」 「那裡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巴蒂顯得很沉靜。在這樣急急如喪家之犬、心情惶恐不安的士兵面前,即使內心翻滾不已,也只能裝成這副模樣,不然的話,只會把事情弄砸。這一點,巴蒂自然很明白。 「沛水、冰河兩城被佔領,皮爾瓦拉有如甕中之鱉。」維克焦急萬分,「請巴蒂元帥立刻發兵,攻打沛水、冰河兩城。」 「圍魏救趙之法?」巴蒂眉毛揚了揚,「是不是雷克納叫你這樣說的?」 「巴蒂元帥,誰說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皮爾瓦拉被圍困了。」維克越說越急,「再不發兵恐怕皮爾瓦拉便要落入『前進軍』手中。」 「圍魏救趙本來是一個好辦法,怎奈佔據沛水、冰河的是黑暗鬥士,我們的攻擊絲毫也不可能動搖他們的根基,反倒可能自取滅亡。」巴蒂皺著眉頭,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那埃南羅不管我們了?」維克大失所望。 「非不願,實不能也!」巴蒂歎息了一聲,剛開始他也準備去支援雷克納,但在接連受到魔武軍隊的阻攔之後,他覺得自己應該按兵不動為好。假如在城上對付城下的黑暗鬥士還有點勝算,但是,現在對方居高臨下,埃南羅士兵就算能把那兩座城市奪下來,也勢必大受損傷,而且到了那時,皮爾瓦拉也很可能已經落入了「前進軍」的手中,救援不了。這樣毫無利益可言的戰爭,打來何益? 當然,巴蒂之所以不去支援雷克納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雷克納的勢力越來越大,越來越不將埃南羅放在眼裡,存有異心已經是很明顯的事情。而依照雷克納和星狂之間的深仇大恨,雷克納不大可能投降,雙方激戰在所難免。不如就讓雷克納跟星狂兩虎相爭,一死一傷吧。 「埃南羅果真非良善之輩!」維克眼裡含淚,長歎一聲。 巴蒂只是默默無言,在求援不成的情況之下說出這樣的話是人之常情,他也懶得計較了。 「雷克納統帥,維克雖已盡力,但仍無濟於事,天不助我們!奈何?」維克面朝向皮爾瓦拉方向,眼睛瞪得大大的,鮮血垂落下來,說完之後,上身筆直地挺立著,一動也不動。 好一會,巴蒂帳中死寂一片,每一個人都在想像著在他們停留在這裡的時候,戰場上又有成千上萬的士兵死於非命,不計其數的人成了冤魂野鬼。他們耳朵旁邊彷彿聽見空氣中迴盪著被殺士兵們的哀鳴、慘叫還有另一方士兵殺人時興奮的歡呼聲;同時,也彷彿看見儘管有些士兵已經舉起雙手跪下高呼投降,苦苦哀求著,企望著能夠活命。但是,另一方的士兵仍然毫不留情地把他們一個接著一個或劈或砍或刺,全部殺死。 甚至就連身經百戰、見慣了殺戮的巴蒂想起這些眼中也隱約有淚光閃爍。在平時,巴蒂時常這樣教導他的兒子巴羅:「在戰場上,眼淚可以流,但是,該捨棄的還是要捨棄,該殺的人還是要殺。」用在這裡,也很恰當,皮爾瓦拉城就是被他捨棄的那部分了。 「維克!」餘下的兩個雷克納派出的士兵終於察覺到維克不正常的沉默,他們用手搖了搖他的身體,維克的頭便軟綿綿地垂下了,鮮血從他的鼻孔裡一滴滴地流出。原來,他早已氣絕身亡。 「扶下去,厚葬!」巴蒂神色之中有種愧疚感。 「埃——南——羅,巴蒂!我記住你們了!」那兩個士兵絲毫也不領情,狠狠地盯著巴蒂,說完之後,各自從腰間抽出刀刃已經參差不齊的刀。 「你們想幹什麼?」巴蒂帳中的士兵紛紛拔出刀來,一下子架在那兩個士兵的脖子上。 「把刀拿開。」巴蒂說了一句,在這種情況下,以那兩個士兵的戰鬥力,要想殺害他是不可能的,所以巴蒂有恃無恐。 「遵命!」士兵們遲疑著把刀插會刀鞘。 「雷克納統帥,來世再見!」那兩個士兵表情複雜地高叫了一句,幾乎在同一個瞬間,舉起刀,抹向自己的脖子,鮮血傾瀉而出。緊接著,那兩個士兵的身體向前傾倒,趴在地上,地上立刻佈滿了一大攤鮮血。 「好好地厚葬他們吧!」巴蒂臉上呈現悲傷的神色,無奈地揮了揮手。 當天,巴蒂下令軍隊撤回雪巖城,嚴陣以待「前進軍」,徹底放棄了支援雷克納。關於這個做法,眾說紛紜,有人說巴蒂犯了嚴重戰略性的錯誤,也有人說巴蒂此舉是捨卒保車的明智之舉。而佛都在得知此消息之後,只是定定地說了一句:「我相信巴蒂元帥的判斷能力!」 這個時候,雷克納連續十次率領士兵準備突圍,但每一次都是徒增傷亡人數,都被星狂軍隊逼回皮爾瓦拉。到了現在,雷克納已經徹底放棄了突圍的打算,命令士兵緊緊關閉城門,並打定主意,即使是死也絕對不投降。 「雷克納將軍,後門出現大量敵軍,快抵擋不住了。」一個滿身是血的士兵跑過來嚷道。 「從前門調一萬名士兵過去。」雷克納想也沒想,就答應道。前門在面對星狂軍隊的瘋狂進攻之下,一點優勢也沒有,但如果後門失守了,那麼,這座城也就跟著完蛋。事到如今,他實在沒有別的選擇。 殺氣膨脹得厲害,空氣中積壓著濃厚的血腥味。戰場上每個人都感覺到呼吸急促,滿身燥熱,但卻又流不出汗水來。一陣陣鬼哭狼嚎般的聲音此起彼落,一刻也沒有間斷過。 城頭上星狂的士兵越來越多了,毫無經驗,驚慌失措的守城士兵哪裡是他們的對手?其實,對於作戰經驗如此豐富的星狂士兵來說,又有什麼軍隊的士兵不會被稱為新手呢?他們憑藉著自己高超的實戰技能在城牆上極盡騰挪跌宕之能事,殺人如麻。 雷克納越來越陷入了絕望之中。 而在皮爾瓦拉戰爭進行當中,維拉殺死了切特和敘拉兩個人,這在日後,成為了他向士兵們吹噓的資料,一般來說,他都是這樣說的: 「一大隊接著一大隊的守城士兵為了躲避追殺,慌不擇路,縱身跳下了洶湧流動的護城河。他們已經完全喪失了希望,跳下去只不過是因為極度害怕,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而在其中包括很多不會游泳的,他們在水中揮舞著雙手,掙扎著,最終沉入了河流之中。相對於被對方殺死的人來說,他們可以算是幸福的,至少,他們都會是全屍,身上沒有留下武器穿過的窟窿。 會游泳的那些拚命地在河裡游動,不過,星狂團長早就已經命令士兵等候在那裡了。逃兵們剛剛從水中爬了起來,被守候的士兵一槍一個搠倒,又向後倒了下去,在水中發出一陣陣含混的慘叫和哭號。河水越來越紅,鮮血的腥味濃重得連河岸上的小草似乎也被熏得低下了頭。 切特和敘拉仍然在頑抗著,他們的身上佈滿了鮮血,鼻子裡、眼睛裡、連嘴巴裡也裝塞了熱血。身邊自己的士兵一個接著一個地倒了下去,越來越少。他們感覺到自己的雙臂已經無力再揮動了,只是習慣性地在做反覆的機械運動罷了。 死,這個字已經深深地印入了切特和敘拉的腦海之中,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還在抵抗是為了什麼,或者,是為了保護雷克納,或者僅僅是象高呼一樣,為了掩飾自己心中的驚恐。 我微笑著看著他們兩個,一步一步地靠近了他們,用手握了握自己的刀,,一種征服別人的自豪感充塞我的全身,覺得自己從未象此刻一樣充實和有力。需要說明的是,我並不是一個好大貪功的人,但是當別人的生命明白無疑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時候,又有幾個人不會產生類似我當時那樣的感覺呢? 我終於站定了,眼看著這兩個據說是對方將領的人,這兩個因害怕而控制不住自己的人。 切特和敘拉依舊揮舞著手中的武器,他們腦子裡空白一片,眼睛裡也什麼都看不到,耳朵則是充耳不聞。他們不知道自己是否砍中了敵人,只是動著、動著。此時,我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憐憫,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征戰沙場,殺敵無數,今天才第一次感受到一種叫做憐憫的東西,這未免也太荒誕了一點。 那兩個傢伙,就像兩隻待宰的家禽一樣,毫無還手之力。以他們這樣的性格,本不該來這裡當什麼軍官,而應該回家去陪自己的親人,偶爾坐在一起,約幾個鄰居吹牛談天,何樂而不為呢?何必一定要當兵呢? 『受死吧!』我心中一陣輕微的歎息,此刻,我想起了自己的父親,那也是一個不適合當兵的人,最後也死在戰場上。而後,我也被送上了戰場,奮鬥至今。我輕輕地閉上了眼睛,舉起了手中的大刀,劈了過去,放手。 兩股鮮血從不同的方向激射而出,染紅了他們自己,也染紅了我的身體。我感受著熱血衝擊著自己合上的眼睛,無比溫暖,滿臉是血,我的眼睛下面被沖刷出了一道痕跡,除了我自己,誰也分不清楚到底是憐憫的眼淚還是激戰之中流出的汗水。切特和敘拉因極度驚恐而扭曲著臉,被拴在一起,像一串冰糖葫蘆。只是不知道他們到了地獄,是否還會這樣背靠著背,成為親密戰友? 『哈哈哈!我殺死了兩個超級敵人了!』我高舉起血淋淋的大刀,鮮血一點點滴落在臉龐上,在別人的眼中一定顯得猙獰非常吧。這很可能是我一輩子之中最威風的一次了。 『去死吧!』一個卑鄙無恥的雷克納士兵從背後往我劈了過去。 『哎呦!』我雖然做出了反應,但是左手卻還是中了一刀。 『媽的!連老子都敢砍!』我勃然大怒,回過身,旋風般的一刀,將那士兵活生生劈成兩段。那士兵的身體上半段在半空中飛動著,雙手兀自拿著大刀,旋動著,鮮血淋漓而下,噴到了下面的士兵,肚腸晃晃蕩蕩,令人不寒而慄。 『快過來扶老子去療傷。』我大咧咧地嚷了一句,緊接著,便在兩個士兵攙扶和兩個士兵的保護之下,去到了一個角落。」 「哎!現在想起來,那大概就是得意忘形的後果吧!」在敘述完威風史之後,維拉又這樣說道。
***************************************************************************** 第五章星狂vs雷克納 「是什麼?」星狂指了指不遠處,「好像有兩個人在拉拉扯扯地走過來。」 「沒,沒什麼。」菲雅克結結巴巴地說道,神情侷促不安。 「沒什麼?是嗎?」星狂一肚子的疑惑。 「星狂團長,我去處理一下吧?」菲雅克不敢正視星狂,說著就想策馬向那邊走去。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群無恥之徒,快點放開我!」戰場上此起彼落的哀叫聲,也沒有能遮蓋住一個女人尖叫的聲音。 「居然是個女的!」聽到了那女人的聲音,再加上菲雅克臉上慌張的神色,星狂大概也猜個八九不離十了,「不用去了,我派個人去把他們帶過來。」 「啊?」菲雅克如芒鋒刺背,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帶著兩個士兵過去,把那兩個人帶過來。」星狂朝身邊一個軍官努了努嘴。 「遵命!」那軍官向背後揮了揮手,依令而去。 「星狂團長,我……」菲雅克臉色漲得通紅,張口結舌。 「住口!」星狂斷然拒絕。 這種情況下,菲雅克當然是難以定下心來,在馬背上,他把屁股向左邊挪挪,又向右邊挪挪,好像生了牛皮癬一樣。這樣一來,不單他自己難受,他胯下的馬也跟著遭罪,老是把握不了菲雅克究竟要往哪邊移動,有好幾次馬幾乎失去了平衡。此刻的菲雅克就好像一個吃了黃蓮的啞巴一樣,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星狂看在眼裡,心裡是連串的冷笑,可是臉上卻沒有流露出絲毫的神色,「菲雅克這個混蛋,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這一輩子也改不了這毛病了。」 皮爾瓦拉城的戰爭仍然在繼續著,勝負早就是顯而易見的事情,雖然慘叫聲依然沒有間斷,鮮血也四處激射,但城下暫時沒有加入戰團的人們卻已經視若無睹。有些士兵開始打著呵欠,說著類似「晚上去哪裡泡?」「這附近不知道有沒有妓院?」之類的話了。 最飽受摧殘的還是菲雅克,好幾次他想開口,但一遇到星狂那冷若冰霜的眼神,緊緊閉著的嘴巴,也只好把話活生生地吞回肚子裡,眼睜睜地看著星狂派出去的人帶著剛才那兩個在不遠處拉扯不休的人越來越接近這裡。 「星狂將軍,屬下依照你的命令,把人給你帶來了。」剛才去帶人的軍官向後面指了指,跪在地上說道。 「知道了,我又不是瞎子。」星狂粗聲嚷了一句,抬眼望向那女子,只見她的眼睛被散亂的頭髮遮蓋住了,口裡依然在咿咿呀呀地嚷著什麼「殺千刀的」,「你們這些強盜,放開我」之類的話,一邊不捨不休地頑抗著。在女子的身邊,是另一個軍官,那軍官的盔甲上還隱約有鮮血在閃耀著,而那女子身上的血跡大概就是從軍官的身上沾染過去的。不過,那女子雖然反抗個不停,但在那軍官的扭絞之下,卻是無計可施。 「為什麼抓她?」星狂打量著抓住女子的軍官。 「星狂團長……」那軍官看了看菲雅克,唯唯諾諾,說不出話來。 「星狂團長……」菲雅克見狀便想插嘴解釋。 「菲雅克,沒你的事!」星狂怒氣沖沖,「說!為什麼抓她?」 依照星狂軍隊的習慣,在戰場本來是不會抓什麼俘虜的,即使是想猥褻女人,也是就地解決,然後殺掉,從來就沒有發生過活捉這種事情,所以星狂才會這樣問。 「菲雅克王子……」那軍官大驚失色,顫巍巍地望了一眼菲雅克,又望了一眼星狂,卻又不敢繼續說下去。 「菲雅克怎麼了?」星狂勃然大怒,「媽的,再不說我讓人把你剁成肉醬。」 「報告星狂團長,是菲雅克王子讓屬下抓的啊!」那軍官知道星狂是說得到也做得到的,嚇得臉如土色,以最快的速度說道。 「菲雅克!」星狂大嚷了一聲,「你為什麼讓他抓這個女人回來?」 「是……因為……哎呦!」菲雅克嚇得從馬背上掉了下去,臉孔朝下,好久也爬不上來。一位身歷其境的士兵後來對別人說起這個故事,他這樣評價當時的菲雅克:「平時衣冠鮮亮,風度翩翩的菲雅克,當時的那個樣子可真是狼狽,太狼狽了,我想狗吃屎大概也就是這樣子了!」 「站起來!」星狂心裡暗笑,口中卻怒吼道。 「是,是,星狂團長。」菲雅克身上滿是灰塵,像一個因為偷東西而被抓到的小孩子一樣,畏畏縮縮的,連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這是怎麼回事?」星狂沉喝一聲。 「我想……想弄個女人回去……」菲雅克囁囁嚅嚅地說道,一邊還用手扯著盔甲的一個角。 「繼續說下去!」星狂說道。 「我便去找這個軍官。」菲雅克說著用手指了指那個抓住女子的軍官,「叫他在戰場上幫我留意一下,見到好貨色就留給我。」 「哼!色心不改!」星狂鼻子裡沖了一口氣,「那他又為何心甘情願為你做事?」 「我……我說是星狂團長你特允的。」菲雅克望了望臉色如死灰一樣的軍官,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說道。 「菲雅克這小子還算仗義,要是他對星狂團長說是因為我收了他的錢而願意替他辦事,我可就完蛋了!」那軍官暗自鬆了一口大氣,握著女子的雙手也不自覺地鬆了鬆。 「你奶奶的,居然敢冒我名發佈假命令!」星狂罵道,「你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哼哼!難道你不知道假傳軍令是要砍頭的嗎?」 「星狂團長……」菲雅克知道一定會受到星狂的懲罰,卻沒想到會是這麼重,一下子嚇得像一隻軟腳蝦一樣,「撲通」一聲,又癱倒在地上。 「一群不知所謂的狗東西!」那女子冷笑了幾聲,說道。 「小姑娘,在這種情況下說這樣的話可是會掉腦袋的!」星狂玩笑般地說道。但一接觸到那女子澄澈如水的眼睛,還有由於拚命掙扎,過度用力,臉上泛出的紅潮,竟然覺得呼吸有點急促。 「哼!」那女子噘了噘嘴,幾綹頭髮在她的唇邊飄忽著,就好像一隻燕子掠過湖面,留下了一陣陣漣漪。 在千軍萬馬之中,縱橫來去,揮灑自如,面不改色的星狂生平第一次體驗到有別於他在魔武面前因驚恐而產生的急速心跳。那女子憤怒的神情,紛亂的衣服和鬢角,使星狂有一種被攫住的感覺。 一時之間,戰爭上的喊殺聲、驚叫聲好像也變得遼遠無比,星狂的周圍寂靜一片。菲雅克跪在地上,直打著抖,兩個軍官也各懷鬼胎,不敢做聲。而星狂則好像癡了一樣,呆在馬背上,手拉著韁繩,許久也動彈不得。 「狗東西,放開我!快放我走啊!」那女子眼睛裡噙滿了淚水,嚷道。 星狂恍若未覺,只是呆呆地看著她,忽閃忽閃的眼睛,睫毛在上下顫動著,勻稱的身材顯得更加玲瓏有致,曲線分明,胸膛在一起一伏,散發著一股既野性又有點溫柔的吸引力。 菲雅克則是低首垂目,身體幾乎已經貼到地上了,心裡只盼著星狂能放自己一馬,一時也沒有察覺到氣氛的不正常。 那女子依然在不停地掙扎著,口裡卻還是重複地罵著那兩句話,看來,自小生長的環境之中沒有人說粗口,以致自己也不會說粗口,在某些場合裡也是一種弊病啊! 星狂癡癡地看著那女子,眼裡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熾熱之光,彷彿是兩朵燃燒著的火焰,他胯下的戰馬好像也知道了他的心事,沒有像往常一樣躁動,而是靜靜地站立著。 「星狂團長!」終於,其中一個軍官怯生生地叫了一句。 但星狂充耳不聞,在他心中,世界已經靜止了,時間也已停頓,戰場上的一切都無關緊要,就連自己,也彷彿暫時被忘記了。 「星狂團長!」軍官提高了音量。 「哦!」星狂微微地應了一下,抬頭看了看,但立刻,又陷入了凝神細看之中,整個人如同被雷擊中了,只覺得那女子有說不出的好、說不出的妙。 「莫非星狂這個混蛋迷上了那女子?」菲雅克暗自猶疑不定,悄悄抬起頭望了望星狂,「這副死樣,眼睛瞪得像死掉的魚,嘿嘿,看來他真的迷上了她。」 「可惜啊可惜,太可惜了!這麼好的女孩子,看來難逃星狂的魔爪。」菲雅克又喜又悲,「不過,畢竟她替我擋掉了一災,要不是她,星狂肯定要找我算賬,還好!天涯何處無芳草,以後我再找過其他的。」 「星狂團長,敵人已經全軍覆沒了!」正在此時,維拉驢子般粗大而難聽的聲音從城上傳下來。 而實際上,雖然大部分敵軍早就四處潰逃了,但雷克納身邊還跟著幾個人,一直在頑抗著。他們全身沒有一個地方不沾滿著血漿,兵器都已經卷刃,就連盔甲也殘破不堪。看來,要不是盔甲擋住,他們即使有十條命,也已經死光光了。不過,他們被至少五百個「前進軍」士兵團團圍住,因此,維拉也就把他們都忽略不計了。 正常來說,星狂應該欣喜若狂,因為雷克納跟他有極大的個人恩怨,但現在,他只是招了招手,淡淡地說了一個字,「好!」又扭頭看著那女子,彷彿永遠也看不厭一樣。而那女子雖然口裡沒有再發出聲音,卻也還沒有放棄掙扎。但是,精神受到嚴重刺激的她,絲毫也沒有覺得星狂熾熱如火的眼神有何不妥。 哎!眼神上的猥褻的確是最隱秘也最保險的做法啊! 「星狂,是條漢子,就跟老子單挑!」皮爾瓦拉城上,雷克納大聲疾呼道。 但星狂理也沒理,雖然雷克納的聲音十分洪亮,只要在方圓十里之內,除了死人和聾子之外,不可能聽不見。 雷克納身邊的士兵一個接著一個地倒了下去,瞬刻之間,除了他自己之外,再無一人了。最後死的那個士兵臨死前只是嚷了一句:「雷克納統帥,屬下先走一步了。」然後便一命歸西。在這個時候,包圍著雷克納的「前進軍」士兵也再沒有像剛才那樣每一刀、每一槍都凶險無比,要置人於死地,而是慢慢地把包圍圈縮小。因為,星狂並沒有下令殺死雷克納,他們只想活捉雷克納。 這樣一來,「前進軍」士兵們倒顯得束手束腳的,處處受制。「星狂!」雷克納在一刀把一個敵人的頭顱砍掉之後,臉上被噴滿了鮮血,緊接著血象瀑布一樣沿著臉頰垂掛下去,厲聲喝道,「你還是男人嗎?」 「星狂團長?」菲雅克低低地叫了一聲。 「匹夫∼」星狂下面的話是:我才沒那麼蠢,在這種大好形勢之下,去做無謂的冒險。但是,當那女子鄙夷地看著星狂,那神情彷彿是在說:「你這個孬種!」使星狂硬生生地把自己的話吞下去了。 「你們都給我退下!」星狂臉孔漲得通紅,舞著大刀,策馬狂奔向城門。 哎!紅顏禍水,放在這裡可真是一點也不錯,就連星狂這麼惜命如金的人也會變得如此衝動。菲雅克冷笑不已。 圍著雷克納的「前進軍」士兵們紛紛撤刀向後,而雷克納也沒有追擊,只是筆直地站立在原地,像一根柱子一樣。 「讓他下來。」星狂拉住韁繩,朗聲說道,「給他一匹馬!讓他嘗嘗老子的厲害。」 維拉驚詫不已,指了指自己受傷的手臂,「星狂團長,不要衝動啊!」 ※ ※ ※ 數十萬士兵不發一聲,團團圍繞著,中間留下一大片空地,星狂和雷克納眼睛裡都充滿了恨意。 「雷克納,當年的一箭之仇,今天必然要你償還了!」星狂咬牙切齒地說道。 「就憑你?」雷克納冷冷地笑了一笑。 「廢話少說。」星狂低喝了一句。 士兵們都張大著眼睛看著戰場上的這兩個人,一動也不動,而在這兩個人之中,星狂無疑更是焦點,士兵們都想知道,他們的可稱是足智多謀的星狂團長在這樣的環境下,會發揮出多強的戰鬥力。 那女子雖然依舊一臉的鄙視,卻也側過臉望著空地中的兩個人,而且,居然還隱約呈現出些微關切的神色,也不知道是希望星狂贏還是希望雷克納贏,又或者乾脆是渴望著兩個人同歸於盡。 「放馬過來吧!」雷克納譏刺地說道。 星狂沒有再搭理雷克納,身體保持不動,臉上一片肅穆,鬚髮在風中飄揚著,右手緊了緊刀。 雷克納隨之嚴肅起來,他感覺到星狂身上散發出的殺氣。雖然,雷克納自己也知道,無論輸贏,在敵軍千軍萬馬的重重包圍之中,是必死無疑的,但為了捍衛自己的尊嚴,無論如何,他都要盡力一博。不過,星狂居然單獨應戰也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兩個人都把馬匹拉了拉,正對著,兩匹戰馬已經在踢著蹄子,蓄勢待發。此時,四周響起一陣陣吶喊聲:「星狂團長必勝,星狂團長必勝!必勝!」翻江覆海般,像是要將整個地皮都掀起來。刀、槍、長矛、劍、戟等等武器在半空中舞動著,時而碰撞在一起,鏗鏘之聲,不絕於耳。在這種陣勢之下,雷克納居然卻好像是絲毫也不為所動,只是凝神注視著星狂,如此修為,令在場所有的士兵也都震撼不已。 「雷克納,受死吧!」 「雷克納,去見閻羅王吧!」 「雷克納,你這個豬頭,死到臨頭還執迷不悟。」 吶喊聲越來越大,要是說雷克納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那是不可能的,雖然,在表面上,他平靜如水,甚至還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慢著!」眼見搏鬥就要開始了,星狂突然高高舉起雙手,向下壓了壓。 不到10秒鐘的時間,「前進軍」所有的士兵便都安靜了下來,如果說剛才的景象如同翻騰的大海,那麼,現在則是無風的湖面。 「在我們搏鬥的時候,你們全部都給我保持平靜!」星狂喊道,「還有,今天,要是雷克納贏了,放他走!」 「前進軍」的士兵們一聽都傻了眼,這樣一來,星狂還有何優勢可言?但是,沒有人發出一聲不滿的抗議,在某些時候,他們會抱怨連連,但在這種特定的場合,他們心中也都明白: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 雷克納再沒有絲毫的不屑之情,星狂此舉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無論從那一個方面來說,星狂都已經盡力讓這場生死拚鬥公平了。而「前進軍」的紀律嚴明,也讓他又是驚訝又是佩服,他實在想不到象星狂這種大老粗,居然也能把軍隊訓練到這種程度。 「我真是低估他了!」雷克納意念一動,臉色卻還是沒有絲毫變化,口中說了一句:「謝謝!」 整個戰場上的士兵心中漸漸升起了一種自豪感,他們的團長真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除了菲雅克,由於星狂很可能會霸佔他的那個美女,他心中不自禁地對星狂有了一種恨意,甚至到了希望星狂被雷克納一刀劈死的程度。 「哼!貪圖美色罷了。」菲雅克恨恨地想,「要是沒有那美女那麼一瞪,星狂這小子早就縮到馬肚皮下去了,哪裡還敢去單挑?」 旗幟在風中捲曲著,纏繞著,「嘩嘩」直響,天上的雲朵散合無定,變幻出各種各樣的形狀。夕陽懶洋洋地照射下來,把戰場上人們身上綴滿鮮血的衣甲襯托得更加艷紅。 士兵們呼吸越來越是急促,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搞不好,他們的團長就要在這一役中命喪黃泉。 星狂輕輕拉了拉韁繩,屁股在馬背上移動了一下,腳又在馬鐙上用力地蹬了幾蹬,以便調整出最好的姿勢。 「我要殺了星狂,殺了他!」雷克納心中只剩下這麼一個想法了,彷彿只要殺死星狂,他這場仗就不算一敗塗地;只要殺了星狂,他便可以挽回敗局,甚至東山再起,或者即使不能東山再起,至少也挽回一點顏面吧! 「準備好了沒?」星狂咧嘴笑了一笑,表面看似輕鬆,實際上,心中不免忐忑,畢竟,他已經很久沒有親上戰場了。而且,根據他自己的估計,雷克納的戰鬥力絕不會在自己之下,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居然會衝動到選擇和他單挑,還自願捨棄一切援助。 雷克納點了點頭,一手勒住韁繩,一手揮了揮大刀。 「得得得!」兩邊都響起響亮的馬蹄聲,並揚起濃重的灰塵。 士兵們眼睛一眨也不眨,站後排的雖然看不到戰場上的境況,但在沉重、肅殺的氣氛感染之下,也是全神貫注。 「鏘!」只聽一聲清脆的響聲,兩匹馬交叉而過,兩把刀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濺。 士兵們只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也受到了碰撞,狠狠地往上跳了一跳。就連那女子臉色也變了幾變。 「殺!」幾乎在同時,雷克納和星狂掉轉馬頭,再次向著對方衝殺過去。 馬蹄打在地上,像是幾個小鼓在敲動著。 「媽的!」馬匹再次交叉而過,星狂雖然擋住了雷克納的刀,但是手臂卻也受了一點輕傷,鮮血汩汩而流。 「啊!」士兵們情不自禁地張大了嘴巴。 「活該!」那女子低罵了一句。 「來吧!」雷克納示威般地看著星狂,又捏了捏刀柄。 馬匹又再次向著彼此衝殺過去,士兵們額頭上滿是汗水,所有的人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也已流滿汗水。 「好險!」星狂驚駭不已,頭盔的頂尖被削掉了一大半,雷克納果真是神勇無比,要是這一刀削在頭上,星狂怕是早就一命嗚呼了。 那女子見到星狂那副狼狽樣,更是笑靨如花,幸災樂禍之情溢於言表。 「星狂團長!」維拉一聲驚叫,幾乎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勢,就要衝過去。但菲雅剋死死地拉住了他,在他耳邊說:「你這樣衝過去,會讓星狂團長很丟臉。」 維拉迷惑地望了菲雅克一眼,「為什麼?」 「星狂團長要自己解決這場搏鬥,你加入的話,他會生氣的,到時大家都不好受。」菲雅克大義凜然般地解釋道,實際上,他心裡還是在打著他的如意算盤:「星狂要是死翹翹了,那絕色佳麗就是我的啦!」 維拉無奈,只得點了點頭,隱忍不發。 「來吧!」星狂摸了摸自己頭盔的頂尖,意念一動。 雷克納也不說話,再次扭轉馬頭,衝向星狂,咬了咬嘴唇,暗自下了決定,這一次一定要將星狂斬之馬下。 「鏘!」一聲尖銳的響聲,像是要把人們的耳膜都刺破。 「星狂團長!」士兵們不禁高聲嚷道。 只見星狂的刀在碰撞之後,竟然脫手飛了出去,在這間不容髮之際,星狂從馬背上飛身撲向雷克納,用頭去撞雷克納。 「啊?」雷克納沒有想到星狂會使出這樣冒險的招式,不禁驚叫了一聲。 緊接著,人們只見星狂把雷克納從馬背上撞了下去,兩個人廝滾在一起,然後是雷克納兩腿一伸,星狂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鮮血從雷克納的喉嚨奔流而出。 星狂臉上沒有顯露出絲毫的得意,剛才,要不是他頭盔的頂尖如他自己所願,插進雷克納的喉嚨,恐怕,現在臥地不起從此長眠的便是他而不是雷克納了。勝負,往往只在一線之間。 「星狂團長萬歲!星狂團長萬歲!」士兵們一愣之後,不約而同地嚷道。 星狂一句話也沒有說,滿身疲憊地牽著自己的馬,走回那女子身邊,看了看。 「星狂團長,怎麼處置她?」一直抓住那女子的軍官問道。 「帶回去!」星狂側頭想了想,「不要虧待她。」 ※ ※ ※ 時間已經是晚上了,涼風四起,戰場上,幾隻瘸著腿的馬匹緩緩地走著,走著,鮮血一滴滴地滴打在地面上,滴打在死去的士兵身上。它們避開了躺著的屍體,一步一步的往前行走,逃離了這個地獄般的地方。 星狂站在城頭上,藉著月色,看著四處橫躺著的屍體,內心湧現出一種無比暢快的愉悅之感。他用手指撫摸著城牆,沾上了血,放在嘴巴裡舔了一個乾淨,表情無比舒服,就好像在走過了千山萬水之後,在溫泉裡好好地泡上一澡一樣。 「菲雅克,考一考你,弄段文字出來聽聽。」星狂說道,「就說說這戰場上的人吧! 「在戰場上死去,是一種莫大的光榮,根本不需要別人的懷念,不需要那些從沒上過戰場的人假慈假悲的悼文。」菲雅克想了想,「就讓這些人、這些屍體永遠地留在這裡吧,留下他們的痕跡,唯一的痕跡。 「什麼烏七八糟的,不成樣子。」星狂鼻孔朝天哼了一句,「要我說,只有一句話:他們都去見閻羅王咯!」 「好!好!太好了!星狂團長真是太有氣魄了!」菲雅克撫掌讚道。 「那個女子應該怎麼處置呢?」星狂突然又想到這裡,心猛地一沉,眼前的一切勝利彷彿一下子化為烏有。 史載:聖歷2109年9月7日,星狂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攻下了皮爾瓦拉城,史稱:皮爾瓦拉會戰。 ※ ※ ※ 從沛水城和冰河城逃走的原雷克納士兵成群結隊逃向埃南羅,他們急急如喪家之犬,也不顧什麼道德約束,軍隊紀律了。一路上,他們打家劫舍,橫行霸道,所過之處,埃南羅人民飽受蹂躪,怨聲載道。 最令埃南羅政府無可奈何的是,這群敗兵在戰場上完全不是黑暗鬥士的對手,在逃亡的路上卻是神出鬼沒,移動速度非常之快。而且,也許是盜賊出身,天生的觸覺使他們總能趨吉避凶,埃南羅軍隊根本就捕捉不到他們的蹤跡。並且,就算是跟上了他們,人數一旦太少的話,反而會受到這群敗兵的反擊;而追捕的人多的話,又不夠敗兵們跑得快,所以,總是無功而返。 堂堂埃南羅給這些敗兵弄得惶惶不可終日,消息越傳越廣,最後,埃南羅國王辛夷聞訊,龍威大怒,一聲令下,花了很大功夫,才總算把這些人殺的殺,抓的抓了。 聖歷2109年9月9日,埃南羅國都卡納亞。 「佛都,『前進軍』勢不可擋,輕而易舉就戰勝了雷克納!」辛夷對佛都說道,「有軍事評論家這樣評價這場戰爭的:雷克納雖然有謀有略,也不失勇猛,但是,由於他忽略了勇氣乃是一支軍隊的主心骨,把訓練軍隊的重任托給了一個不適當的人。另一方面,星狂的戰術也運用得當,截斷了埃南羅大軍支援皮爾瓦拉的必經之路,使巴蒂空有百萬軍隊,卻只能徒呼奈何,將皮爾瓦拉孤立起來。再加上「前進軍」氣勢如虹,勝負其實是在戰爭一開始便已經決出來了。而到了最後,雷克納困獸猶鬥,毫無鬥志,在搏鬥中死於星狂的手下也更不足為奇。」 「所謂的軍事評論家不過都是些事後諸葛,所謂的評論都是牽強附會。」佛都對此嗤之以鼻。 「但也有些人贊同,認為分析得合情合理啊!」辛夷說道。 「不過,軍事評論家對也罷,錯也罷,我們都無須理會,事實上星狂攻下了皮爾瓦拉,並將以皮爾瓦拉為跳板,向我們進軍!」佛都清了清嗓子,說道。 「不過,雷克納遺留下來那些敗兵還四處滋擾埃南羅居民,雖然目前已經解決了,但朕心依然甚憂!」 「區區一個星狂,王兄不必過分擔憂,佛都我自有辦法。」其實,佛都心中也很憂愁,區區一個星狂,是不用多大注意力,不過,他現在要面對的可不僅僅是一個星狂啊!但面對辛夷的問話佛都卻也只能強自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但連日來收到消息說,風楊、傑倫也都將揮軍來到這裡,對我們埃南羅可是大大不利啊!」辛夷說道。 「王兄,不是我佛都自誇,這等鼠輩又豈是我們的對手?」佛都哂然一笑。 「巴蒂元帥有什麼反應?用不用傳命令讓他好生準備一番?」辛夷問道。 「將在外軍命有所不受。」佛都說道,「巴蒂元帥是身經百戰的高級將領,自然會有應對的辦法,依我看,我們就不必顧慮重重了。」 辛夷也不是笨蛋,「佛都是害怕我們意見多了反倒影響巴蒂元帥的思考?」 「王兄英明,佛都確有此意。」 「那是我多此一舉了!」辛夷點頭說道。 「王兄,佛都我一點都沒有這個意思,幸勿誤會!」但是佛都卻誤以為辛夷生氣了。雖然辛夷不當自己是國王,但是佛都可不能不當他是國王,誠惶誠恐之心什麼時候都是要有的。 辛夷也懶得解釋,歎了一口氣,「佛都莫怪,哎,最近煩心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現在正是我們埃南羅的轉折點,王兄,能否實現光輝大業就看這一次了!」 「我現在倒不求什麼光輝大業,稱霸天下,只求能捱過這一關。」 「王兄,我們埃南羅人可不是輕易就給一點小挫折嚇倒的,偏安一隅是那種小國寡民才會有的想法,弱肉強食、優勝劣汰向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不二真理,因此那種想法通常所導致的結果是國破家亡。」 「朕錯了。」辛夷滿面愁容,「但其實朝野上也不是沒有人說佛都你的壞話,而且說實話,朕心中也沒有什麼底,萬一輸了,我們可就都是埃南羅的千古罪人了。」 「佛都一定盡力而為。」佛都眼睛裡閃現出一絲冷峻之光。 辛夷面色略有猶豫,但語氣卻是很堅定,「總之,我無限量支持你。」 王兄畢竟不是個十分堅強的人物啊!佛都看在眼裡,心裡歎道。 ※ ※ ※ 埃南羅雪巖城。 此刻,巴蒂正在和從各地趕來的三個軍團的團長舉行軍事會議。 「這麼說來,大家都準備好了?」聽了三人的匯報之後,總指揮巴蒂滿意地說道。 駐軍在千和城的凱羅、駐軍在風遠的巴羅、駐軍在天鵝堡的鐵諾都凝神點了點頭。 「雷克納已經戰敗,全軍覆沒,星狂現在駐足不前,就等著風楊、傑倫前來與他匯合了,接下來的目標自然就是我們了。」巴蒂皺著眉頭。 「明白!」凱羅和鐵諾齊聲答道。 「只是想不到星狂居然可以那麼容易便打敗了雷克納。」巴羅歎氣不已。 「再正常不過,『前進軍』的士兵久經沙場,雷克納雖然智勇雙全,但是獨木難支,又哪裡是他們的對手呢?」巴蒂說道。 巴羅莊重地點了點頭。 「由此也可見,『前進軍』士兵從野戰能力來說,確乎在我們之上。」巴蒂說道,「因此,我的主要軍事策略很簡單,那就是固守,堅不出戰,等待他們來攻城,等到消耗光敵人兵力和氣勢之後,再圖勝算,諸位認為如何?」 「屬下倒認為不宜死守,應出城迎戰,否則顯得我們埃南羅無人,而任由他們在我們的領土上肆虐。」鐵諾義憤填膺。 「星狂和魔武所過之處,幾乎是寸草不生,實在是殘暴不仁之輩。父親大人,我同意鐵諾團長的意見,我們應主動出擊,否則我們的人民必受塗炭。」巴羅說道。 巴蒂看了凱羅一眼,「你呢?凱羅。」 「屬下同意巴蒂總指揮你的意見,『前進軍』來勢洶洶,實在不可以輕易出戰。」凱羅說道,「而且,其實有哪一支軍隊所過之處,附近的人民不大受其害的?」 鐵諾連皺眉頭,「可是象星狂和魔武這樣的也太少見了。」 「不是少見,簡直是絕無僅有啊!」巴羅咬著牙齒,「前幾天我有幸得到一份普蘭斯私印的報紙,裡面說普蘭斯有一家人一個個都被『前進軍』士兵殺死了,連小孩子都不放過,這還是人嗎?」 「巴羅、鐵諾,你們都要弄清楚一點,那就是我們現在是在打仗而不是意氣之爭。」巴蒂說道,「兩軍對壘,誰沉不住氣,誰就已經落了下風。」 「巴羅,如果你恨『前進軍』就應該把這種恨用在殺敵立功上面,而不是在這裡憤憤不平。」頓了頓,巴蒂又補充道。 「所以我主張出城迎戰,就是為了殺敵立功。」巴羅抓住時機。 「你這樣非但立不了功,反而很可能適得其反。」巴蒂說道,「只有採取死守的辦法,跟他們打消耗戰,才能最終戰勝他們。」 「可我們打仗難道不是為了保衛埃南羅人民嗎?如果我們一味龜縮,導致前線的埃南羅人民傷亡慘重,有家難歸,妻離子散,我們這個仗還打來幹什麼?」鐵諾質問道。 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巴羅絕對不會因為巴蒂是他的父親而刻意逢迎,這相當一部分也應該歸功於巴蒂在小時候向巴羅灌輸的思想,「父親大人,我也同意鐵諾團長的意見。」 「你們兩個未免也過於短視了,世界上的事情總是有得有失。」巴蒂直斥道,「假如我們急功冒進,輸了此仗,吃虧的便不只是前線的人民了,而是整整一個埃南羅!既然我們不能保證一定戰勝『前進軍』,我們便也只能是不得已而求其次,先隱忍不發了。」 「哎!」鐵諾歎了一口氣,「巴蒂總指揮言之有理。」 「父親大人,可是人民怎麼辦呢?我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白白送死吧?」巴羅翹首說道。 「當然不能,人民是立國之基本,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難免眾叛親離。因此,為免受到戰爭的荼毒,我決定讓老弱病殘的平民搬離前線,暫時撤到後方。」巴蒂說道。 「撤離?」鐵諾望了望巴蒂,「恐怕比較難辦到。」 「不大可能,這四座城之中,至少有居民八百萬,老弱病殘者少說也有上百萬人,一下子,這麼多人往哪裡塞去?這上百萬人弄到後方去,整個埃南羅還不亂成一片?」巴羅皺了皺眉頭,「別的先不說,最基本的,怎麼樣解決他們的吃宿問題?」 「這些問題我已經向佛都王子提過了,用預備役的士兵來護送這些人,將這些人弄到後方的卡拉大草原附近,糧草方面絕對不是問題,居住的問題比較突出,但也可以解決。」巴蒂說道。 「原來佛都親王已經同意了!」鐵諾恍然大悟。 「佛都王子基本同意,不過他也讓我徵求大家的意見,盡量避免出現什麼紕漏。」巴蒂說道。 「那我沒意見了。」鐵諾說道。 「我也同意。」巴羅說道,「不過這上百萬人民要走幾百里路才能到卡爾草原,一個個攜兒帶女的,這一路走過去也不知道會出現多少事故!」 「我們這樣做的話,人民們會不會怨聲載道?」沉默了許久的凱羅說道。他的父親是一個酋長,自小生活在部落裡,對普通百姓在這樣的事件之下可能產生的反應還是看得比巴羅和鐵諾要深一層。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巴蒂說道,「我們做事總不能老是前瞻後顧,拖泥帶水。」 凱羅默然不語,悠悠地歎了一口氣,眼前彷彿浮現著許許多多搬遷之中的人民咒罵、哀泣的景象。 「好了,大家還有什麼意見沒有?」巴蒂問道。 凱羅、鐵諾、巴羅都是搖了搖頭。 「凱羅留下,鐵諾,巴羅你們即刻啟程回到你們的駐地吧!」巴蒂揮了揮手。 「遵命!」鐵諾和巴羅行了一個軍禮,雄赳赳地邁步走了出去。 「巴蒂總指揮,有什麼事情要特別吩咐屬下的嗎?」凱羅問道。 「據說你手下的一些士兵時常發生衝突,不知道是真是假?」 「屬下管教不嚴,請巴蒂總指揮降罪!」凱羅躬身行了一禮。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罪不罪的,我只是想提醒你,大敵當前,一定要妥善處理好士兵們的關係,必要的時候大可殺一儆百,千萬不要手軟。」 「屬下明白。」凱羅說道,「但由於屬下手下的士兵有些是來自屬下所屬的部落的,又有些是原來的埃南羅軍隊,地域不同導致習慣、風俗都大相迥異,所以這種衝突其實也在所難免,但屬下一定會盡力處理好。」 「好!我知道引起問題的不是你的部落裡的人,反倒是原來的埃南羅士兵搗的亂,你也不用有所顧忌,盡可放手去做。」 「屬下明白。」凱羅說道。心想:巴蒂果然是巴蒂,明明是想說不要讓我部落裡的人仗著我是團長而胡作非為,卻偏偏說成了是埃南羅原來的士兵的錯。 「另外,聽說依維斯、西龍和你都是同門師兄弟?」巴蒂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 終於說出他的真正目的了,凱羅笑了一笑,當即承認,「沒錯。但他已經死了。」 「我也知道凱羅你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但是一方面是自己的國家,另一方面卻是自小生活在一起的兄弟的舊部,這種事情要是發生在我的身上,我也未必不會彷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事情關係到埃南羅的存亡,也關係到埃南羅人民的幸福,在這種大是大非面前,我絕對不會有任何一點私心。一上戰場更絕對不會留情。」凱羅說道,「請巴蒂總指揮放心。」 「好。」巴蒂莊重地點了點頭,「這樣不單是我,佛都王子也可高枕無憂了。」 「那屬下就此告退。」凱羅頓首道。 「你去吧!」巴蒂揮了揮手,「埃南羅的前途就維繫在我們這群人身上了啊!」 凱羅臉上流露出堅毅的神色,「就算是把自己的命丟了,我也在所不惜呢!」
***************************************************************************** 第六章天才復甦 聖歷2109年9月10日,「永久之謎」。 「也不知道青華前輩要閉關多久!而且,都第11天了,依維斯和璐娜還都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哎!」莫問怨聲連連。 「青華說至少一個星期,就是說有可能要超過一個星期,耐心等待吧!」楊秋說道。 「師父,不知不覺,我已經在這裡呆了兩個多月了。」莫問說道,「也就是說,我已經苦苦等待兩個多月了!再等多一秒我也忍受不了了。」 楊秋笑了笑,「兩個多月都過去了,還在乎這幾天?」 「哎!」莫問重重歎了一口氣。 「莫問,別唉聲歎氣的,我可沒教過你這樣啊!」 「是,師父。」莫問立刻正色道,「我只是後悔當初怎麼就留在了『迷惘之霧』,不和依維斯一起出來,要是一起出來,一定不會鬧出這種事情了。」 「你那時不是受傷了嗎?」 「輕傷而已。」 「輕傷?」楊秋說道,「魔武可不是這樣說的。」 「只要可以復原,傷就不是重傷。」莫問滿不在乎。 「要是你當初和依維斯一起出來,恐怕還會拖累他。」楊秋說道,「還是青華說的好,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數。」 「師父?」莫問疑惑不已,楊秋可不像會相信青華那一套理論的人。 「天行剛才說璐娜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了。」楊秋也不搭理莫問的話,轉移話題道。 「哦。」莫問一副並不在意的樣子。 「你不想去探望探望?」 「弟子要跟師父一起守衛在這裡。」莫問頓首。 「你和璐娜不是好朋友嗎?」楊秋說道,「璐娜這小女孩在『死神之渴望』可真是飽受煎熬,就連我看了也感到心酸。」 「哦,師父也心酸了嗎?」莫問點了點頭,「不過,總之,我要和師父你一起守衛在這裡。」 「那你在這裡守衛吧,我自己去看璐娜了。」楊秋說著頭也不回地走了。 莫問眼睜睜地看著楊秋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陣心裡泛起一陣莫名其妙的顫動。而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麼。 「我明明很想去看看璐娜,為什麼我不去呢?」莫問腦海裡佈滿了問號。在依維斯動手術之前,跟璐娜相處的那段日子,使他對璐娜產生了一種感情。起先,他以為是憐憫和敬佩,因為璐娜那麼深愛著依維斯,依維斯卻並不喜歡她,而她又可以為依維斯犧牲一切。但後來,莫問又隱隱覺得有點不對頭,自己對璐娜的感覺好像有別於憐憫和敬佩。通常,想到這裡,他就再也搞不出所以然,這些問題在旁人看來或許簡單,但卻超出了莫問的理解能力。這也難怪,又怎麼能要求一個自小和楊秋這個孤老頭生活在一起,過著極端自閉的生活的人一下子理解感情是怎麼一回事呢? 「當然了,相對於依維斯來說,璐娜還是比較次要一點,所以我才要留在這裡啊!」莫問給出了這樣一個解釋,雖然心中隱隱覺得自己是在逃避著某些東西。 ※ ※ ※ 在夢中,依維斯不停地看見阿雅走向一個黑暗的深淵,一步接著一步,輕盈而飄曳,花瓣散了一地,在微風之下,翻捲著。 「阿雅,你要去哪裡?」依維斯感覺到自己欲喊無聲,拚命地想招手,但手臂也顯得沉重無比,他怎麼用力也抬不起來。 但阿雅只是微微扭過臉龐,眼睛裡隱含著笑意,嘴唇緊緊抿著,然後又轉身開始向前走,像一葉在波濤上滑動的孤舟。 「阿雅!」依維斯聽見自己心底裡發出龐大無比的聲音,那音量足足可以把他的耳朵震聾,可是阿雅沒有回頭,依舊一直往前走。 「阿雅,我是依維斯啊!」依維斯欲哭無淚,「你快回來,快回來啊!」 阿雅要去一個遙遠的地方,直覺告訴依維斯,她那樣一去之後便不會再回來了。 即使是在夢中,依維斯也能感受到那種徹骨的冰冷、絕望,令他心碎將絕,「阿雅,你不能去!不能!」 「依維斯,我走了,我必須走了,人都總要走的,不是嗎?」阿雅發出如同水滴打著石頭清脆的聲音,在依維斯的耳畔響起。 「阿雅,你對我說話了麼?」依維斯惑然不已,「阿雅,真的是你對我說話嗎?抑或僅僅是我的一廂情願,我的錯覺?」 「好好保重!依維斯。」阿雅吐氣如蘭。 「阿雅,我要你留下來陪我。」依維斯聲嘶力竭地嚷,「這個世界太淒涼,只有你,阿雅,只有你,是我的陽光,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阿雅再沒有說一句話,衣袖拖在地上,長長的影子,彷彿也隨風飄動著。 「阿雅,你去,我也去!」依維斯象邁開步伐,追上阿雅,卻發現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難以移動半步。 「阿雅,等等我,等我啊!」依維斯仆倒在地上,兩手抓著地,向前緩緩爬著。 阿雅停了一停,長長地歎息了一聲,佇立許久,終於,轉過頭,又望了依維斯一眼,「依維斯,不可能的。」 「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依維斯喊道,「只要我們在一起,一切不可能便都可能!」 「世界?」阿雅苦笑了一下,「依維斯,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 「為了你的世界,我願意捨棄一切其他的世界,包括我的世界。」依維斯定定地說道。 「晚了,太晚了,依維斯,終究,我們都逃不過命運的安排。」阿雅咬了咬嘴唇,終於跑過來,把手放在依維斯頭上。 「阿雅,我們永遠在一起,好嗎?」依維斯低聲而激動地說著,「阿雅,我好像發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我怎麼走也走不到盡頭,而四周光亮無比,我那時感到寂寞、孤獨、沮喪,我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我知道了,我見到你我便知道了,因為,那裡沒有你。」 「阿雅,也許你不知道沒有你這個世界是多麼可怕,但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世界好空、好空,有時,我看到很多人,但是,我一伸出手,卻什麼也觸碰不到,一點溫度也沒有,就連自己的身體,也彷彿空無一物。 「阿雅,你不要離開我!我要一直陪在你身邊。」依維斯拉住了阿雅的手。 「依維斯,你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呢!」阿雅故作輕鬆地說道,「然而,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不!」依維斯像一個固執的孩子,咬著牙。 「依維斯,我對不起你,你怪我嗎?」阿雅幽幽一歎。 「我愛你,我愛你,我有什麼理由怪你?」依維斯把頭搖得像貨郎鼓。 「那你一定恨我,恨死我了。」阿雅聳動著肩膀。 「我只是愛你,愛是不可能有恨的。」依維斯說道。 阿雅從依維斯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站起身,一滴淚水象珍珠般地滴在依維斯的手背上,「依維斯,我走了,真的走了。」 「不,我不要你走。」依維斯拉著阿雅的衣服,幾近哀求。 「別這樣,依維斯!」阿雅拂了拂手臂。 「阿雅!」依維斯絕望地叫了一句,放開了緊攥在手心的阿雅的衣袖。 阿雅移步而去,背影一點點地消失、慢慢隱沒,像是走進了一片濃重的霧。依維斯瞳孔越縮越小,淚水在裡面打轉,像是一枚葉子在水面上漂流。 「阿雅!阿雅!」依維斯張開雙手,卻只抓到空氣,他沒有張開眼睛,嘴巴卻在不停地低聲呢喃著。 「依維斯,依維斯……」突然之間,璐娜朦朧的影子漸漸顯現,漸漸清晰地映出來。 「璐娜,是你?」依維斯抬眼望著,許久不見,璐娜是那麼的憔悴,清瘦,就好像一朵枯黃的小花。 「依維斯!依維斯!」璐娜反覆地叫著依維斯的名字,表情看起來明顯是在竭力地忍住眼淚。 「璐娜,我對不起你。」依維斯頹然如喪。 「依維斯。」璐娜苦笑一聲,「我知道無論我怎麼做都無法取代阿雅的位置,然而,我願意,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 「璐娜……」依維斯呈現出苦惱的神色,叫了一句之後,便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你過得好,我也就心滿意足了。」璐娜語氣儘管悲愴,卻也透露出無比的滿足感。 依維斯呼吸艱難,胸膛起伏不定,「璐娜,我欠你太多……太多了。」 「我們誰也沒有欠誰,你沒有欠我,我也沒有欠你。」璐娜說道,「你讓我為你付出,對我來說便已經是莫大的收穫了,依維斯,你知道嗎?在我『給』的時候,我獲得了多大的快樂!」 「不要為我付出任何東西,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我真的不值得。」依維斯說道,「你該去找一個真正愛你的人,而不是我。」 「假如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那就讓我一輩子都思念你吧!」璐娜慘然說,「即使是想念,我也可以從中得到無限欣悅呢!」 「不要,不要!」依維斯痛苦地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也和我一樣悲傷。」璐娜淒然說道,「我走了,依維斯,你要可珍重哦!」 依維斯雙手抱著頭顱,璐娜倏忽而去。 「阿雅,阿雅,阿雅。」依維斯不斷地重複著,他怎麼也不明白感情為什麼會是這樣,他愛阿雅,但阿雅卻又離開他,璐娜愛他,但他又心有所屬。 「阿雅,我不要什麼天下,我只要你!只要你陪著我!」依維斯一聲大嚷。 「哎!」依維斯緩緩睜開了眼睛,在沉睡了將近4個月之後,依維斯終於醒了! 「我這是在哪裡?」依維斯的心裡一點也沒有死而復生的歡快感,只感到無限的愁苦,心情鬱鬱。他並沒有立刻爬起來,而是依舊平躺著,望著屋頂的木頭。一隻接著一隻螞蟻從上面爬過,結群結隊的。 「他們多麼熱鬧,然而我,是孤獨的。」依維斯連眼珠兒也沒有轉動過,只是瞪著。木頭上一滴水滴了下來,剛好滴在依維斯的臉頰上,大概是猛烈的陽光從木頭裡面把水逼出來的,因此,那水滴打在肌膚上,絲毫冰涼的感覺也沒有,反而是熱熱的。 屋頂是平的,而且,轉角也都是直角,很明顯,建造屋子的人只是為了實用而一點也沒有考慮到美觀。那些木頭上面甚至佈滿了乾枯的苔蘚。 「依維斯究竟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窗戶有一線小小的縫隙,聲音便從那微小的縫隙中鑽過來。 聖歷2109年9月10日,「永久之謎」。 「也不知道青華前輩要閉關多久!而且,都第11天了,依維斯和璐娜還都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哎!」莫問怨聲連連。 「青華說至少一個星期,就是說有可能要超過一個星期,耐心等待吧!」楊秋說道。 「師父,不知不覺,我已經在這裡呆了兩個多月了。」莫問說道,「也就是說,我已經苦苦等待兩個多月了!再等多一秒我也忍受不了了。」 楊秋笑了笑,「兩個多月都過去了,還在乎這幾天?」 「哎!」莫問重重歎了一口氣。 「莫問,別唉聲歎氣的,我可沒教過你這樣啊!」 「是,師父。」莫問立刻正色道,「我只是後悔當初怎麼就留在了『迷惘之霧』,不和依維斯一起出來,要是一起出來,一定不會鬧出這種事情了。」 「你那時不是受傷了嗎?」 「輕傷而已。」 「輕傷?」楊秋說道,「魔武可不是這樣說的。」 「只要可以復原,傷就不是重傷。」莫問滿不在乎。 「要是你當初和依維斯一起出來,恐怕還會拖累他。」楊秋說道,「還是青華說的好,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數。」 「師父?」莫問疑惑不已,楊秋可不像會相信青華那一套理論的人。 「天行剛才說璐娜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了。」楊秋也不搭理莫問的話,轉移話題道。 「哦。」莫問一副並不在意的樣子。 「你不想去探望探望?」 「弟子要跟師父一起守衛在這裡。」莫問頓首。 「你和璐娜不是好朋友嗎?」楊秋說道,「璐娜這小女孩在『死神之渴望』可真是飽受煎熬,就連我看了也感到心酸。」 「哦,師父也心酸了嗎?」莫問點了點頭,「不過,總之,我要和師父你一起守衛在這裡。」 「那你在這裡守衛吧,我自己去看璐娜了。」楊秋說著頭也不回地走了。 莫問眼睜睜地看著楊秋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陣心裡泛起一陣莫名其妙的顫動。而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麼。 「我明明很想去看看璐娜,為什麼我不去呢?」莫問腦海裡佈滿了問號。在依維斯動手術之前,跟璐娜相處的那段日子,使他對璐娜產生了一種感情。起先,他以為是憐憫和敬佩,因為璐娜那麼深愛著依維斯,依維斯卻並不喜歡她,而她又可以為依維斯犧牲一切。但後來,莫問又隱隱覺得有點不對頭,自己對璐娜的感覺好像有別於憐憫和敬佩。通常,想到這裡,他就再也搞不出所以然,這些問題在旁人看來或許簡單,但卻超出了莫問的理解能力。這也難怪,又怎麼能要求一個自小和楊秋這個孤老頭生活在一起,過著極端自閉的生活的人一下子理解感情是怎麼一回事呢? 「當然了,相對於依維斯來說,璐娜還是比較次要一點,所以我才要留在這裡啊!」莫問給出了這樣一個解釋,雖然心中隱隱覺得自己是在逃避著某些東西。 ※ ※ ※ 在夢中,依維斯不停地看見阿雅走向一個黑暗的深淵,一步接著一步,輕盈而飄曳,花瓣散了一地,在微風之下,翻捲著。 「阿雅,你要去哪裡?」依維斯感覺到自己欲喊無聲,拚命地想招手,但手臂也顯得沉重無比,他怎麼用力也抬不起來。 但阿雅只是微微扭過臉龐,眼睛裡隱含著笑意,嘴唇緊緊抿著,然後又轉身開始向前走,像一葉在波濤上滑動的孤舟。 「阿雅!」依維斯聽見自己心底裡發出龐大無比的聲音,那音量足足可以把他的耳朵震聾,可是阿雅沒有回頭,依舊一直往前走。 「阿雅,我是依維斯啊!」依維斯欲哭無淚,「你快回來,快回來啊!」 阿雅要去一個遙遠的地方,直覺告訴依維斯,她那樣一去之後便不會再回來了。 即使是在夢中,依維斯也能感受到那種徹骨的冰冷、絕望,令他心碎將絕,「阿雅,你不能去!不能!」 「依維斯,我走了,我必須走了,人都總要走的,不是嗎?」阿雅發出如同水滴打著石頭清脆的聲音,在依維斯的耳畔響起。 「阿雅,你對我說話了麼?」依維斯惑然不已,「阿雅,真的是你對我說話嗎?抑或僅僅是我的一廂情願,我的錯覺?」 「好好保重!依維斯。」阿雅吐氣如蘭。 「阿雅,我要你留下來陪我。」依維斯聲嘶力竭地嚷,「這個世界太淒涼,只有你,阿雅,只有你,是我的陽光,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阿雅再沒有說一句話,衣袖拖在地上,長長的影子,彷彿也隨風飄動著。 「阿雅,你去,我也去!」依維斯象邁開步伐,追上阿雅,卻發現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難以移動半步。 「阿雅,等等我,等我啊!」依維斯仆倒在地上,兩手抓著地,向前緩緩爬著。 阿雅停了一停,長長地歎息了一聲,佇立許久,終於,轉過頭,又望了依維斯一眼,「依維斯,不可能的。」 「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依維斯喊道,「只要我們在一起,一切不可能便都可能!」 「世界?」阿雅苦笑了一下,「依維斯,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 「為了你的世界,我願意捨棄一切其他的世界,包括我的世界。」依維斯定定地說道。 「晚了,太晚了,依維斯,終究,我們都逃不過命運的安排。」阿雅咬了咬嘴唇,終於跑過來,把手放在依維斯頭上。 「阿雅,我們永遠在一起,好嗎?」依維斯低聲而激動地說著,「阿雅,我好像發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我怎麼走也走不到盡頭,而四周光亮無比,我那時感到寂寞、孤獨、沮喪,我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我知道了,我見到你我便知道了,因為,那裡沒有你。」 「阿雅,也許你不知道沒有你這個世界是多麼可怕,但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世界好空、好空,有時,我看到很多人,但是,我一伸出手,卻什麼也觸碰不到,一點溫度也沒有,就連自己的身體,也彷彿空無一物。 「阿雅,你不要離開我!我要一直陪在你身邊。」依維斯拉住了阿雅的手。 「依維斯,你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呢!」阿雅故作輕鬆地說道,「然而,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不!」依維斯像一個固執的孩子,咬著牙。 「依維斯,我對不起你,你怪我嗎?」阿雅幽幽一歎。 「我愛你,我愛你,我有什麼理由怪你?」依維斯把頭搖得像貨郎鼓。 「那你一定恨我,恨死我了。」阿雅聳動著肩膀。 「我只是愛你,愛是不可能有恨的。」依維斯說道。 阿雅從依維斯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站起身,一滴淚水象珍珠般地滴在依維斯的手背上,「依維斯,我走了,真的走了。」 「不,我不要你走。」依維斯拉著阿雅的衣服,幾近哀求。 「別這樣,依維斯!」阿雅拂了拂手臂。 「阿雅!」依維斯絕望地叫了一句,放開了緊攥在手心的阿雅的衣袖。 阿雅移步而去,背影一點點地消失、慢慢隱沒,像是走進了一片濃重的霧。依維斯瞳孔越縮越小,淚水在裡面打轉,像是一枚葉子在水面上漂流。 「阿雅!阿雅!」依維斯張開雙手,卻只抓到空氣,他沒有張開眼睛,嘴巴卻在不停地低聲呢喃著。 「依維斯,依維斯……」突然之間,璐娜朦朧的影子漸漸顯現,漸漸清晰地映出來。 「璐娜,是你?」依維斯抬眼望著,許久不見,璐娜是那麼的憔悴,清瘦,就好像一朵枯黃的小花。 「依維斯!依維斯!」璐娜反覆地叫著依維斯的名字,表情看起來明顯是在竭力地忍住眼淚。 「璐娜,我對不起你。」依維斯頹然如喪。 「依維斯。」璐娜苦笑一聲,「我知道無論我怎麼做都無法取代阿雅的位置,然而,我願意,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 「璐娜……」依維斯呈現出苦惱的神色,叫了一句之後,便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你過得好,我也就心滿意足了。」璐娜語氣儘管悲愴,卻也透露出無比的滿足感。 依維斯呼吸艱難,胸膛起伏不定,「璐娜,我欠你太多……太多了。」 「我們誰也沒有欠誰,你沒有欠我,我也沒有欠你。」璐娜說道,「你讓我為你付出,對我來說便已經是莫大的收穫了,依維斯,你知道嗎?在我『給』的時候,我獲得了多大的快樂!」 「不要為我付出任何東西,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我真的不值得。」依維斯說道,「你該去找一個真正愛你的人,而不是我。」 「假如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那就讓我一輩子都思念你吧!」璐娜慘然說,「即使是想念,我也可以從中得到無限欣悅呢!」 「不要,不要!」依維斯痛苦地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也和我一樣悲傷。」璐娜淒然說道,「我走了,依維斯,你要可珍重哦!」 依維斯雙手抱著頭顱,璐娜倏忽而去。 「阿雅,阿雅,阿雅。」依維斯不斷地重複著,他怎麼也不明白感情為什麼會是這樣,他愛阿雅,但阿雅卻又離開他,璐娜愛他,但他又心有所屬。 「阿雅,我不要什麼天下,我只要你!只要你陪著我!」依維斯一聲大嚷。 「哎!」依維斯緩緩睜開了眼睛,在沉睡了將近4個月之後,依維斯終於醒了! 「我這是在哪裡?」依維斯的心裡一點也沒有死而復生的歡快感,只感到無限的愁苦,心情鬱鬱。他並沒有立刻爬起來,而是依舊平躺著,望著屋頂的木頭。一隻接著一隻螞蟻從上面爬過,結群結隊的。 「他們多麼熱鬧,然而我,是孤獨的。」依維斯連眼珠兒也沒有轉動過,只是瞪著。木頭上一滴水滴了下來,剛好滴在依維斯的臉頰上,大概是猛烈的陽光從木頭裡面把水逼出來的,因此,那水滴打在肌膚上,絲毫冰涼的感覺也沒有,反而是熱熱的。 屋頂是平的,而且,轉角也都是直角,很明顯,建造屋子的人只是為了實用而一點也沒有考慮到美觀。那些木頭上面甚至佈滿了乾枯的苔蘚。 「依維斯究竟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窗戶有一線小小的縫隙,聲音便從那微小的縫隙中鑽過來。 「是莫問?我這是在哪裡?」依維斯一驚,「我不是死了嗎?難道莫問也……」 「快啦,快啦。」另一個人答。這個人自然是楊秋,但依維斯只是在襁褓之中見過他,現在還哪裡記得?他只覺得似曾相識,卻又實在想不起是誰的聲音。 然後,那兩個人又不再言語,樹葉跌落在地上發出的「卡卡」響聲和腳踩在樹葉上面的聲音混合在一起,時不時幾聲清脆的鳥叫,更襯托出這片森林的幽深、靜僻。 但依維斯依然不想動彈,甚至不想呼喚莫問,他只感到渾身乏力,懶得開口。屋外的腳步聲越來越慢,越來越輕,最後竟然悄無聲息,大概是他們都坐在地上,沒有走動了吧。 阿雅的形象又從依維斯的腦袋裡闖出,那麼淡雅秀麗,動人魂魄,「阿雅!」 「即使是在夢中,我仍然要失去你!」依維斯無可奈何地苦笑,「我可以看透一切,但卻就是看不透你。」 「璐娜呢?」依維斯自責不已,「璐娜,我只能喜歡阿雅一個人。」 依維斯側過頭,把右手放在頭下,望向窗外,隱約看見一個白色的衣角在移動著,「大概,那個人就是莫問了。落葉嘩啦啦地從樹枝上掉下去,彷彿永遠也不想停止。地上鋪著厚厚的落葉,蓬蓬鬆鬆的,而從樹皮看來,這些樹的樹齡恐怕有不會太小了,都是滿樹幹疙疙瘩瘩的,摸起來一定感覺非常粗礪吧!」 依維斯收回視線,看了看周圍,發現除了自己躺著的這床以外,屋內還有另外一張床,床上有一些淡淡的血跡。除此之外,整個屋子都是空空蕩蕩的,一點東西都沒有。憑著直覺,依維斯知道這些斑斑血跡一定和自己有關。 「血?為什麼會有血呢?」依維斯皺了皺眉頭,他隱約記起在朦朧之中,聽到了某些聲音好像是一把銳利的刀在自己身體裡游動著。 「胸膛?」他伸出手來,摸了摸胸膛,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異樣,那胸膛平滑如同往昔,即使扯開了衣服,也看不出任何異樣。 「難道都是我的錯覺?」依維斯又想起彷彿有一個陌生的人影曾經在自己眼前晃動著。依維斯開始四處摸索自己的身體,因為他明明感覺到在半夢半醒的時候,自己被別人用刀剖開了。 「沒有,一點痕跡也沒有!」依維斯索性住手不動,只是喘著氣。 門緊緊地閉著,依維斯視線剛一接觸到,又馬上閉上了眼睛,彷彿就連門也使他受到了刺激和傷害,因為,打開門便要去和外界交流,便要去面對外界。依維斯不是不敢去面對,而是不忍心去面對,不忍心去想去看外界到底又有了什麼新的變化。 「那麼,我到底死了沒有?」任是依維斯天生聰明,此刻也是難以參透,「要說這是另一個世界,那這個世界又怎麼會跟原來的世界差不多呢?」 依維斯閉目冥思,阿雅、璐娜的身影又交叉在他的眼前出現,甚至,就連他的師兄卡亞臨死前的慘況也浮現出來。種種景象,紛繁複雜,像是要將他的頭腦攪成漿糊。想著,想著,依維斯只覺得自己好像是不停地墜入一個黑暗的深淵,哀傷從依維斯的心上象潮水般漫了出來,瀰漫著整個屋子,整個森林。就連屋外的楊秋和莫問也被這巨大的悲哀包裹進去。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問個清楚!」依維斯意念一動,翻身起床,雙腳顫巍巍地點在地上。幾個月的躺臥不起,使走路也變成了一種罕有的東西,一時之間,依維斯竟覺得腳步有點虛浮。 依維斯走向門邊,用右手輕輕一拉,門嘎然而開。一道強烈的光線照射進來,依維斯忍不住伸出手遮住太陽光,眨巴著眼睛,「太久太久沒有接觸到太陽光線了,變得如此難以適應哦!」 莫問和楊秋不知道正在低聲談論著什麼,聽見門開了,條件反射般抬起了頭,以為是風吹,又垂了頭,但立刻又再度仰起頭,雙眼發直,呆住了。此刻的他們,就好像兩個弱智兒童般,雖然事先便知道依維斯終究會醒轉過來,但現在居然連說話也忘記了,只是那麼盯著。 依維斯終於適應了耀眼的光線,望了望,看見楊秋和莫問,便揚了揚手,權當是打了招呼。但楊秋和莫問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就好像是中了邪一樣。 依維斯張了張嘴巴,但是馬上又合了起來,高一步低一步緩緩地向莫問和楊秋走去,雖然精神尚算不錯,但他單薄的身體,略顯蒼白的臉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大病初癒。 「依維斯,你醒了?」楊秋和莫問終於醒悟過來,強自壓抑著內心的興奮,差不多在同時輕輕地叫道。 「莫問。」依維斯沒有去理會楊秋生平最有愛心最慈祥的笑容,只是無力地笑了笑,「這是哪裡?」 「『永久之謎』。」莫問也不知道用什麼言語來表達自己激動的感情,簡短地答道。 「『永久之謎』?」依維斯雙眉微鎖,竭力地在腦海中搜索著這個地名,「我師父?我師父在這裡?」 「他奉青華前輩的命令去整頓『幻嵐』部隊了。」莫問不假思索。 「太師父?」依維斯訝異地說,「這是人世?我怎麼會到這裡來?」 「本來你已經死了,後來我把你帶到這裡來,青華前輩醫好了你。」 「我還活著?我沒有死?我還活著?」依維斯的語氣中竟然有說不出的遺憾,彷彿他根本就不想活著一樣。 「是的,依維斯,你還沒死,還活著!」莫問還處在依維斯復活的振奮之中,並沒有聽出依維斯口氣之中的意味。 「我居然還活著!」依維斯補上了一句,嗒然若喪之情溢於言表。 莫問沉重地點了點頭。 「現在是什麼時候?」依維斯又問道。 「聖歷2109年9月10日。」莫問答道。 依維斯望了望天空,非常勉強地笑了一笑,「原來我失去知覺差不多有四個月了。」 「依維斯,這是我師父楊秋。」莫問指了指楊秋,轉移話題。 「楊秋?楊秋?」依維斯喃喃自語著,「師父提過你,楊秋前輩!」 「你活過來我就放心了,總算沒有辜負了朋友……」話到嘴邊,楊秋忽然想起有些事情暫時還是不要讓依維斯知道為好,便硬生生地把後半截話吞了回去,他話中的朋友自然是指依維斯的父親洛河了。 「朋友?」依維斯重複了一下。 「就是你師父達修。」楊秋臉色陰晴不定,隨口胡謅道。反正達修現在不在這裡,而且,他替達修照顧他的弟子,說是受達修所托,也言之成理。 「為什麼要救活我?」依維斯猛地問道。 「依維斯?」莫問頭暈腦眩,他實在想不到依維斯會說出這樣的話。 依維斯自我嘲笑般地說道:「原來,我連死也沒有自由呢!」 「依維斯,你要振作起來。」楊秋滿懷心酸地望著依維斯。 楊秋也是顧慮重重:這就是洛河之子,兩父子都是一個樣,情,到底是種什麼東西,竟然能使他們都沉迷難以自拔。而我,又怎麼能把關於洛河的事實告訴依維斯呢? 「振作?」依維斯茫然地望了望楊秋,「振作有用嗎?」 「有……」楊秋一接觸到依維斯那淒然如絕的眼神,語氣竟顯得有些猶豫。作為一個對這個世界早就失望了的人,他又怎麼能斷然地說振作有用呢? 依維斯笑了笑,再不說話,兀自望向天空,一朵朵白雲飄過,幾隻鳥拍打著翅膀飛過。心裡有徒生了許多感慨:人,又怎麼能自由得像鳥呢?更不用說是變幻莫測的雲朵了,可是,人遇到的事情卻總是變幻不定,難以捕捉。生命好像是在不停地追逐著渺遠無蹤的事物,人生從一開始,便注定是個悲劇啊! 「依維斯,你醒了?」一個人影飛了過來。 「這是天行前輩。」莫問介紹道,「你太師父青華的助手。」 「你好!」依維斯低下頭,看了看天行,又自顧自抬起了頭。白雲散開了,展露出一角海水一樣的藍天。 「依維斯,你怎麼了?」天行剛才聽見了這裡有第三個人的聲音,便馬上飛過來看看,見到是依維斯,心裡本來很是歡暢,沒有料到依維斯似乎一點也不將他放在眼裡,內心不禁有點著惱。在救依維斯的過程之中,他覺得自己也算是仁至義盡,在他看來,依維斯無論如何都不能只是淡然地說一句「你好」,便將自己打發。 依維斯依然望著天空,目送著一隻鳥飛向遙遠的天際,「沒怎麼!」 「天空有什麼好看的?」天行順著依維斯的視線望上看,十分不解。 「天空。」依維斯臉色沉靜。 楊秋不禁宛然一笑,天空本身就是一種景致,正如自己在沙漠中,別人都說煩悶無比,但自己卻能自得其樂,因為沙漠也像天空一樣是一種景致。而有些人,給他們十輩子也領悟不到,他們總認為萬事萬物都要有新奇的地方,若是永遠保持不變,便不值一觀。 「天空?」天行大惑不解,「依維斯,你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哦?」依維斯若無其事地張口應了一句。 「這個世界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呢!」天行說道。 「哦!」依維斯有一搭沒一搭,對一個從鬼門關裡走出來的人,世界這個名詞已經失去了原先的意義。活著不過是苟延殘喘,每一個人最終都要死去,這樣說來,又還有什麼事情值得去為之奮鬥呢? 「你要明白你肩負著解放世界的重任!」天行肅然道,「人民,受苦受難的人民正等待著你去把他們從水深火熱之中打救出來!」 「我自己尚且不能夠得到自由,又談何解放世界呢?」 「這是你的責任,你無可推卸。」天行下了重話。 「天行前輩,為什麼你自己不去拯救世界?」莫問憤憤不平地插嘴,「這個破世界,又有哪個地方值得我們去拯救?」 「如果不是為了拯救世界,那我們救活依維斯又有什麼用?」天行乾脆說道。 「依維斯剛剛甦醒過來,你就這樣逼他,你不覺得這樣很不人道嗎?」莫問詰問道。 「我這是為了世界,為了這個集體!」 「集體?莫非為了集體就應該犧牲個人?」莫問怒道。 「當然!」天行絲毫也沒有猶豫。 「那依維斯也已經為了你們所謂的集體犧牲過一次了,你還想他怎麼樣?」莫問冷笑不已,在這種情況之下,他才不會去管天行是什麼長輩。 「可他也被集體救活了,他仍然要為這個集體貢獻自己的一切。」天行說道,「我也一樣。」 「如果說個人主義是一個人的自私,那麼集體主義,也不過是一群人的自私。難道一群人的自私就比一個人的自私偉大?」莫問說道,把集體主義解釋成一群人的自私,大概也只有莫問這種人才想得出。 「強詞奪理。」天行一時語塞,也不知道如何辯解,只是瞪了楊秋一眼,意思大概是:你教的好徒弟,目無尊長!但楊秋只裝作什麼也沒看見,楊秋自己本來就目無尊長,要讓他教徒弟尊師重道,那也太難為他了。 「天行前輩,容我無禮,你自問你能夠為你所謂的集體付出一切嗎?」莫問譏笑般地問道。 「能!」天行斬釘截鐵。 「那你為什麼不自己跑去解放世界,拯救人民,偏偏要讓依維斯去?」莫問說道,「難道是天行前輩你修為不夠,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底細,所以不敢去?」 「別說是我,連青華對此也無能為力。」莫問這句話也忒直接了,天行怒極反笑,把青華也扯了進來。 「你們都不能做到,依維斯一人又怎能做到。」莫問說道,「難道你們救活他只不過是為了讓他去死?」 「這是他的命運!」天行拂袖而去,拋下了這樣一句話。 「命運,又是命運!」莫問狂笑著,聲音直衝雲霄,像是要把天上的行雲也震跌下來,週遭的樹葉落得更加密密麻麻了。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依維斯紋絲不動,像是用釘子固定在地上一樣。他對莫問和天行的爭論根本就置若罔聞,完全置身事外。 「莫問,剛才你是有點過分了。」等到天行走遠了,楊秋才低聲說了一句,「不過為師聽得很是爽快。」 「哼!這些傢伙,口口聲聲說是為了世界,完全不顧依維斯的生死,早該好好地駁他一駁了。」莫問依然沒有脫離激憤。 依維斯目不轉睛地望著天空,一朵白雲正好凝聚成駿馬的形象,「莫問,你知道阿雅的消息嗎?」 「阿雅?」莫問猛地一驚,剛才的憤怒一下子煙消霧散,他又怎麼能對剛剛才獲得新生的依維斯說阿雅已經死去了呢?弄不好,依維斯再次心碎,要想再次救活他那可就太難了。 依維斯臉色凝重地看著莫問的眼睛,像是要看進莫問的靈魂裡面去,「阿雅怎麼了?」 「依維斯,阿雅……」一向直率的莫問變得結結巴巴,望著楊秋,向他發出求救的信號。 「阿雅怎麼了?快點告訴我!」依維斯臉色漲紅,好像是要馬上飛了起來,撲向莫問,然後抓住他的前胸。 「阿雅,阿雅她……」莫問躊躇不決。楊秋也在考慮著措詞。 「告——訴——我!」依維斯一字一頓地說道。 「依維斯,你要冷靜。」楊秋打定了主意,「你的那個阿雅死了。」 「死了?不可能!阿雅不可能會死!阿雅怎麼可以死?」依維斯抓著自己的頭髮,如同要把自己從地上擰起來。 「你在不言山昏迷之後,阿雅便死了!」莫問也再無顧忌,說道。 「坎亞殺的?」依維斯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禁不住要這樣問。 「鬱鬱而終。」莫問說道,「坎亞也死了。」 「他也死了?都死了!」依維斯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腦袋裡一片空白。 「冷靜,冷靜啊!依維斯!」莫問和楊秋面面相窺,他們對依維斯胸膛中的那個心是否會一下子破裂而出完全不知情。 「哈哈哈哈哈哈!原來最終我還是一個人,就連死亡也不想讓我和阿雅在一起呢!」依維斯臉孔赤紅一片,一大滴一大滴分不出是血還是汗水的東西從他臉龐上垂落下來,緊接著,是一陣陣熱度逼人的煙霧騰升而起。 莫問和楊秋連連退後了幾步,忐忑不安地望著依維斯。 轉瞬之間,依維斯全身便都被那種紅色液體浸透了,水滴淅淅瀝瀝地落在地上的樹葉上,煙霧也越發濃密起來,將依維斯整個人籠罩在裡面,像是蠶吐絲將自己裹進繭裡一樣。 「依維斯?」楊秋和莫問怎樣也無法相信眼前的景象,驚叫道,心中都害怕依維斯走火入魔,但卻又束手無策。 依維斯的頭髮一根根地豎直起來,然後,頭髮從紅色又慢慢褪化成白色,眼睛流露出無比嚇人的光芒。 「天啊!」依維斯厲聲喝道,然後踉踉蹌蹌地走回密室,狠狠地關上了門。 「依維斯!」莫問喊了一句,正想追進去,卻被楊秋攔住。 「他需要時間。」楊秋在莫問耳邊這樣說了一句。 師父說的也是吧,依維斯現在的確需要時間,莫問抬頭望了望樹木,臉上流露出駭然已極的神色,「不可思議!」 「威力竟然如此巨大?!」楊秋一看也是驚疑不定。 原來,周圍的樹木,本來雖然落葉不斷,但都還有旺盛生命力,不過,在依維斯那麼一小會過後,莫說是樹葉,就連樹枝、樹殼也在不停地剝落下來。 ※ ※ ※ 「阿雅死了!」依維斯覺得世界真的塌倒下來了,在他上一次在不言山被阿雅刺中之時,他也沒有顯得如此垂頭喪氣,因為,他知道,阿雅一定是在坎亞的巧言令色之下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而現在,阿雅已經死了,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意義呢?就算是世界末日,此時此刻的依維斯一定也會絲毫不以為意。 只要阿雅還沒有死去,便還有希望,儘管那希望是那樣的微弱,然而,畢竟是希望,但現在,阿雅居然已經去了。依維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阿雅,阿雅!」依維斯無助地看著牆壁,阿雅的身影在他的腦海裡晃動著,還像以往一樣活靈活現,蝴蝶一樣,在空氣中張開雙翅,揮灑自如。 「阿雅!」依維斯低聲呻吟著,「不,不,你不可能會死,我都沒死,你怎麼會死?」 「為什麼這世界總是如此,該死的人不去死,不該死的人卻死了?」霎時之間,依維斯滿腦袋充塞著無盡的痛苦和怨恨,「為什麼我死不了?為什麼?」 「阿雅,你不該死,你不能死,你怎麼可以這樣一聲不響地就拋下我,正如在我夢中給我的預示一樣? 我活得好辛苦,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一刻停止折磨我,但我從來沒有為此抱怨過。只要有你在,只要有你,只要遠遠地看你一眼,我的人生再這麼無趣也變得生趣盎然,我的天空便充滿了五光十色。 真的,我只是希望,可以永遠默默地喜歡著你,愛著你。但是,現在,卻連這個權利也被剝奪了。莫非,我只配得到無盡的沉淪,而不能有絲毫的幸福? 阿雅,我恨上天,我恨這個世界,我甚至恨我未曾謀面的父母,為什麼他們要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來?為什麼?假如沒有他們,我便不用受到這樣的折磨,我甚至恨我自己,但我從來就深深地眷戀著你,對於你,就連一丁點的恨意我也沒有過。 是的,我愛你,雖然我從來未曾將這份愛意形諸言語。只要有你,世界上的一切苦難厄運我都可以默默忍受,這個上天,本來有讓我感激的機會,然而它讓你降生,又將你帶走,我恨它,我恨死它了!」 「阿雅!」最後,依維斯高叫了一聲,緊緊地摟抱著自己的身軀,跌坐在牆角的陰影之下,像是承受著極大的刺痛。 整個屋子被一種莫大的仇恨籠罩著,那股仇恨之中夾雜著刻骨銘心、痛徹心扉的悲苦,無窮無盡的失落。無論是誰,只要在這種氛圍之中站上一分鐘,恐怕都免不了要潸然淚下並無比地痛恨這個世界。
***************************************************************************** 第七章意亂情迷之中的星狂 皮爾瓦拉城。 星狂帶領著「前進軍」打敗了雷克納之後,便駐守在這裡面。現在的皮爾瓦拉城,經過這幾天的整頓之後,雖然斷壁殘垣隨處可見,屍體的臭氣也還居留不散,但畢竟戰爭中遺留下來的屍體已被清掃乾淨,連血跡也被用石灰塗抹掉了,皮爾瓦拉城也總算是恢復了一點昔日的光彩。 皮爾瓦拉城裡原來的居民跑的跑,剩下的都被星狂依照往常的習慣,殺戮一光。另外,還有相當一部分投降歸順的士兵,這些士兵有的來自埃南羅,還有的來自「永久中立之地」,另外,也有相當一部分是來自其他地方的:比如藍達雅、普蘭斯之類,總之,天下盜賊是一家,原雷克納的部下可說是一支雜牌軍,五湖四海,應有盡有。而為了預防這些士兵臨陣造反,糾集成群,對「前進軍」造成危害,星狂把這些士兵分散在各個兵營,進行編修。 而在是否繼續向前挺進的問題上,維拉以為以星狂的性格一定會繼續進軍,因而拚命地建議進軍,預備投其所好,從而獲得讚賞。但是,事與願違,一向輕率冒進的星狂此次卻是十分謹小慎微。他指斥維拉「腦袋生在屁股上」,也不看看這裡是「埃南羅」,人家有「幾百萬軍隊在虎視眈眈」,輕進的話「死了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況且「佛都和巴蒂可不是吃粥長大的」,他星狂再狂妄,也不會狂妄到「明知道要輸,還冒死前進的地步」,把維拉弄得面紅耳赤,無地自容。一旁的菲雅克自然是幸災樂禍得不知所以。 不過,星狂採取的是一種「外向縱深」的防禦系統,也就是並非把皮爾瓦拉當做是邊疆的前緣,準備在其後方作戰;而是把它當做底線,用他作為躍出的跳板。星狂並不準備固守防線,而是隨時都準備出擊。當他一發現有威脅可能出現時,就會立刻出城發動猛烈攻擊以毀滅敵軍的主力,而不讓他們有侵略的機會。 正因為如此,星狂率領的「前進軍」在皮爾瓦拉獲得了一段相對來說比較充足的休整時間,士兵們高嚷著「終於可以休息了」「暫時不用打仗了」的口號四處亂躥,就像一群放假的小學生一樣。不過,很快,士兵們的喜悅就全被嚴酷的軍訓打碎了,他們紛紛抱怨,「這樣訓練還不如直接打仗,把人都累扁了。」而這個時候,星狂完全沒有以往戰勝後的洋洋得意,反而苦惱不已。 「星狂團長,第一團士兵已操練完畢。」 「星狂團長,第二團操練完畢。」 「星狂團長,炊事團編排完畢。」 …… 一個個軍官模樣的人從星狂的大廳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報告著各自的職責,但星狂只是鬱鬱寡歡地點了點頭,便揮手讓報告的人下去,而不像以往一樣仔細盤問,務求不出一點紕漏。 「星狂團長,你沒事吧?」維拉的傷勢到現在也好得差不多了,用菲雅克私下裡說的話就是:「維拉的恢復速度比豬、狗還快,才這麼幾天,居然連一點疤痕都沒留下。」 「你看過我有事嗎?」星狂看起來很不耐煩。 「對,對,星狂團長又怎麼可能會有事呢?」菲雅克說道。 星狂皺了皺眉頭,索性趴在桌子上,發起呆來,眼睛裡流露出憂鬱的光芒。 「星狂團長,用不用找個軍醫?」維拉關切地問道。 「找個屁。」星狂雙手托著自己的下巴,大怒。 菲雅克看到維拉「堅持不懈」地自找麻煩,幾乎笑歪了肚腸,表面上卻是一副若無其事、一本正經的樣子。 維拉不則一聲,站在側旁。 良久,大帳之內,一片悶然,好像是失去了新鮮的空氣和活力,星狂又變換了一下姿勢,腦袋傍向右手,左手在桌面上摩挲著,也不知道是在畫些什麼。 「哎!」忽地,星狂重重歎了一口氣。 維拉不明所以,再加上剛才吃了不少啞巴虧,現在也不敢發問。而菲雅克心中雖然非常清楚星狂發生了什麼事情,卻早已篤定了主意,只要星狂不首先發問,他便堅決不說。 時間在一秒一秒地度過,維拉和菲雅克都不禁呵欠連連,只有星狂臉色依舊,石像一般。 「喂,菲雅克。」說出這幾個字,星狂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量,他第一次感覺到菲雅克這個名字竟然是這麼難以出口。 菲雅克故意很正規地行了一個軍禮,「請星狂團長吩咐。」 星狂張了張口,又合了下去,砸了砸舌頭,再度張了張口……如此幾個來回循環,把維拉和菲雅克都看得眼花繚亂,才終於臉色泛紅地問道:「菲雅克,我有一件個人私事想要問問你。」 「星狂團長,有什麼命令儘管吩咐吧!」菲雅克故意把星狂的所謂個人私事理解成公事。 「呃……是這樣的,你說,我要怎麼做才能讓那個女子開口跟我說話,而不是對我不理不睬呢?」星狂顯得很尷尬。 「這個我恐怕幫不了你啊!星狂團長。」菲雅克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 「平時你在女人面前不都是能說善道的嗎?」維拉一聽便來了精神,「怎麼現在又說不知道怎麼辦?分明是不給星狂團長面子。」 「維拉,住口。」星狂馬上又轉向菲雅克,「你應該有辦法的啊!」 「我實在無能為力。」菲雅克平靜地答道,心想:媽的,搶了我的女人,還要我幫你去追,想得倒美! 「菲雅克,難得我這麼好聲好氣的,我勸你還是考慮好再回答吧!」星狂臉色頓變,軟的不行,只好來硬的了。 菲雅克挺了挺腰桿,「這種事情,我實在有心無力呢!」 「好,有骨氣!拖下去,打三十大板。」星狂站起身,嚷道。 「星狂團長,我想到辦法了。」菲雅克立刻面如土色,跪在地上。 「那剛才怎麼說無能為力呢?」星狂表情森然。 「剛……剛才還沒想到。」菲雅克顫聲答道。 「那還不快點告訴我?」星狂說道,「哼!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啊!」 「一共有兩個辦法。」菲雅克說道,「第一個是用誠意去感動她,這個要耗費比較多的時間,不過一旦感動了她,她便會對你死心塌地。」 「死心塌地,不錯!要多久?」 「少說也得一年兩年,鬧不好是一生一世。」菲雅克低聲說著,心想:以星狂這種資質,怕是一生一世也未必能搞掂那個女子。 「這麼久?」星狂眉頭深鎖,「打一場仗,死了幾十萬個人,才那麼幾天,要讓一個小小的女子對本團長說話,卻居然要這麼久?」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你要征服的是她的心。」菲雅克說道,「打仗時我們只是殺人,拚命地殺人,而不是讓對方在心理上也認同我們。」 「哦。」星狂若有所得地點了點頭,「這個辦法太他媽的漫長了,那第二個辦法呢?」 「霸王硬上弓。」菲雅克咬牙切齒地說道,「星狂團長跑過去劈里啪啦地揍她一頓,打到她說話為止,很可能一下子她便屈服在星狂團長你的威武之下了。」 「靠!你腦袋生蟲了?」星狂喊了一句,「這豈是大丈夫所為?」 「非也,非也。」菲雅克搖頭晃腦,「實不相瞞,我就經常用這種方法,結果,那些女人一個個從此都離不開我了。因為,大部分女人都需要安全感,對於強硬的男人,她們雖然一時接受不了,難免哭哭啼啼的,但終究會臣服。而且,其實,大部分人都有點受虐的傾向,這樣做正好滿足他們一部分的本能。」 「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女人的?」星狂瞪大著眼睛,「媽的,你這個禽獸,什麼受虐傾向,等我把你拉下去打一頓,讓你去滿足你的受虐傾向,你幹不幹?」 「不幹!不幹!」菲雅克拚命地搖頭。 「那你又說什麼受虐傾向?還說得頭頭是道,當我是傻瓜啊?」星狂說道。 「這種受虐傾向只有在男女之間才能實現。」菲雅克低聲說道。 「既然如此,星狂團長,屬下建議叫一個女人拿皮鞭抽菲雅克。」維拉插嘴道。 「適量的虐待才有樂趣,過了就不好了。」菲雅克急忙又補充道。 「你他媽的盡出些餿主意,老子只是想跟她聊天而已,你想到哪裡去了?」星狂臉色漲紅。 「星狂團長,莫非,你愛上那女子了?」維拉眨巴著眼睛,「可是,你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愛你個頭。」星狂面紅耳赤,「老子只是想和她說說話,解解悶而已。」 「就是因為不知道名字才需要更進一步互相理解,星狂團長,你說是不是?」菲雅克趁機說道。 「對,對,就是這樣。」星狂說道,「你他媽的快給我想個好一點的法子。」 「我就只有這麼一些辦法了。」菲雅克說道,「不過,我還能對星狂團長提一些建議。」 「說,快說。」星狂一副猴急的樣子。 「星狂團長如果去見那女子,首先是要注意儀容,要盡量打扮得光鮮亮澤一點。」 「像你這個樣子?」星狂看著菲雅克。 「當然不是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風格嘛!」菲雅克說道,「我是小白臉型的,星狂團長你是粗獷型的,自然要用別的配搭了。其實,就像你現在這樣一副打扮就可以了,但是要做一些修正,這個我完全可以為你效勞。」 星狂不自覺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好,接下說。」 「其次,星狂團長說話最好不要像現在這樣有『風格』。」菲雅克的建議沒完沒了的。 「什麼風格?」星狂萬分詫異。 「就是說,不要說什麼老子之類的話。」菲雅克說道,「女孩子都不喜歡粗話連篇的人。」 「這個沒問題,老子一定可以戒掉,媽的!」 「呃……另外還有注意一下舉止,不要像在軍帳裡這麼大大咧咧。」菲雅克邊說邊想:才剛說要戒掉,就已經出現了兩句粗口,哎! 「行,行,沒問題。」星狂說著「騰」地一下跳過桌面,「現在去幫我打扮打扮,馬上去見那姑娘。」 「打扮」這兩個字從星狂的嘴巴裡吐出來顯得是那麼的彆扭,簡直就像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穿上大家閨秀穿的花布衣服一樣。 「好,好。」菲雅克說著便帶著星狂揚長而去,剩下維拉在原地發呆,也不知道該跟著去還是不跟著去。跟著去,怕星狂和那女子聊天不成,遷怒於自己;不跟著去,又怕給菲雅克佔盡先機,自己從此失寵。 ※ ※ ※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星狂和菲雅克從另一個府邸——菲雅克的住處,走了出來。星狂的眉毛被菲雅克拔掉了不少,鬍鬚不再像以前一樣野草般亂蓬蓬,身上的盔甲也比以往閃亮了不少,甚至就連一向髒兮兮的鞋子也比過去油光亮滑了。 對於這個嶄新的形象,星狂自己的評價是:媽的,我像個文弱書生。不過他咨詢了菲雅克,菲雅克的評語則是:星狂團長,現在你看起來風度翩翩,眉清目秀(雖然眉毛裡面隱約有血珠),真乃是一代儒將。 因為菲雅克的那一句話,星狂信心大增,昂首挺胸,雄赳赳地踱著方步,向著他的目標開進。 「星狂團長,現在你肯定可以旗開得勝,高奏凱歌,就好像在戰場上一樣。」 「星狂團長,你這副模樣簡直可以迷死萬千少女,只要你高高地站在台上,說上一句大家好,再用你憂鬱的眼神望上一望,配上你唏噓的鬚根,一定馬上有無數人暈倒,需要人工呼吸。」——是美女的話,我可以效勞。」 「星狂團長,等一下也許你什麼話都不用說,只是在門口站一站,那女人馬上就『嚶嚀』一聲,如同乳燕歸巢般投入你寬闊溫暖的懷抱。」 「星狂團長,相信我,你一定行的!」 …… 每一次,星狂回過頭來看菲雅克,還沒來得及問上一句:我這樣子真的行嗎,菲雅克就馬上大唱頌歌。而雖然菲雅克心裡很不以為然,但星狂卻聽得很是受用。但其實,星狂和菲雅克走在一起,根本就如同一隻烏龜和白兔一樣對比鮮明,菲雅克的那些贊語用在自己的身上比用在星狂的身上要恰切得多。 「星狂這個土鱉,明顯是自信心不足,這個樣子去找那女人恐怕是九死一生,我還是先找個機會避開再說,免得到時他一親芳澤不成,把怒氣都發向我。」菲雅克邊走邊思慮著。 轉眼之間,已經來到那個女子居住地方的門口了,守衛把槍一端,肅然地向他們敬禮,然後放行。 這個房子並不華麗堂皇,但在皮爾瓦拉城來說卻算是很幽靜的。自然,在把那女子送來這裡之前,星狂也徵詢過菲雅克的意見。菲雅克當時說:「這個地方幽深,女人都喜歡這種環境,而且,又不會過於引人注目,這樣就可以來來往往而不會招致流言飛語。」星狂一想覺得挺有道理,並且,在對付女人這一方面,星狂覺得菲雅克比自己要有經驗多了。無論是什麼事情,沒經驗的人聽有經驗的人的話,總是天經地義的吧! 星狂和菲雅克走在一條長長的走廊上,鞋子踩在地板上,發出一陣陣「誇誇」聲。走廊的另一邊有一個小花園,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丁香、玫瑰、鬱金香、白色的牡丹等等,應有盡有。這些花有些是原來就有的,有些則是菲雅克派人四處搜集而來的。而本來,在這個季節,許多花都應該凋謝了才是,但是,菲雅克硬是從軍隊中買通了一個略曉魔法的士兵,施法使這些花朵嬌艷起來。 自然而然,裡面也少不了游魚歷歷可數的小魚塘,怪石嶙峋的假山,看得出來,為了營造這個優美的環境,菲雅克的確是花費了不少的心思。 「在那呢!」菲雅克用手指指了指。 「哦。」順著菲雅克指的方向,星狂瞥見了那女子,她正呆坐在一棵盤根錯節的老樹下的一塊大石頭上,用柔軟的雙手托著下巴,眼睛憂鬱地望著在池塘的水波上移動著的樹葉。剎那之間,星狂的豪氣壯志頓時煙消霧散,人就好像一個洩了氣的氣球一般委頓下來,臉孔泛起一陣陣緋紅,雙腿竟然有些顫抖,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 「星狂團長,表現自己的機會來了!」菲雅克在星狂的耳朵旁邊悄聲說道。 「菲雅克,不如你先幫我去探一探她的口風。」星狂張口結舌,「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要勇敢!」菲雅克說道,「你一定行的,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星狂團長,你想像她是一個敵人,正佔領著一座城堡,現在你要攻佔它!」菲雅克的想像力看來還不錯。 星狂搖了搖頭,「有這麼漂亮迷人的城堡嗎?」要是讓「前進軍」的士兵看到星狂此刻這副模樣的話,怕非一個個目瞪口呆不可,他們英勇而驕傲的星狂團長在一個女子面前竟然是如此畏縮不前,躊躊躇躇。 「她是你的俘虜!」菲雅克握著拳頭。 「可她卻是那麼高不可攀。」星狂歎息,「實際上,我才是她的俘虜,哎!」 「星狂團長,作為你忠誠的朋友,我必須告訴你,你這樣猶猶豫豫可不行,女孩子不會喜歡怯懦的男人。」菲雅克說道,「即使你一點信心也沒有,你也要表現出100%的信心!」 正在這個時候,那女子一眼掃了過來,星狂嚇得馬上拉著菲雅克躲在花叢下,心跳比奔馳的駿馬還要快。 「星狂團長,上!」菲雅克推了推星狂,「你忘記我們來的目的了嗎?」 「我是來這裡視察的,順便走走而已。」星狂隨口胡謅。 「那就好了,你就當是巡營路過這裡,以一種很隨便的態度去和她搭話。」菲雅克慫恿道,心裡卻想:哪有人視察到躲在花叢裡的?這副模樣跟偵察倒是挺相像的哦! 「好!」星狂鼓起勇氣,「霍」地站了起來。 「星狂團長!」菲雅克趁機高聲叫了一句,「我先回去了,維拉要等著我去打麻將呢!」 「咳咳咳!」這樣一來,星狂再也避無可避了,只得假裝連聲咳嗽,把雙手交叉在身後,故作鎮定,徐徐地向著那女子走了過去。菲雅克則一溜煙跑了出去。 星狂一步步地向著那女子走去,表面上非常平靜,心卻在怦怦亂跳個不停,即使是在他最害怕的人——魔武面前,他也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 但那女子卻對他的到來完全採取一副拒絕的姿態,乾脆別過頭去,也不知道是在望著些什麼。 「咳咳咳!」星狂咳嗽得更加大聲了,看那情形,大概就連喉嚨核也快給咳出來了。不過,那女子絲毫也不為所動,只是用手指在石頭上輕輕地劃著,也不知道在劃些什麼。一隻螞蟻爬過石頭,眼見就要被她的手指戳中,但是,她卻又轉了個彎,放過了那只螞蟻。接著,也許是觸景生情,覺得自己的生命也如同螞蟻般脆弱,掌握在別人的手中,眼淚竟然「啪嗒啪嗒」地掉下去。 「喂,你怎麼了?」星狂既心疼又惶惑。 那女子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急忙掏出手帕,擦乾了臉上的淚痕,然後,狠狠地盯了星狂一眼,繼續低著頭,在石頭上亂劃著。 「我叫星狂,是這裡的統帥。」星狂說道,「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嗎?」 那女子旁若無人地看了看不遠處,一隻蟬歇息在樹枝上,發出「知了知了」的噪響。星狂,這個忝列「前進軍」三大名將之一,麾下有將近百萬士兵的高級統帥,在這個時候彷彿還不如一隻蟬有吸引力。 「咳。」星狂又咳嗽了一聲,面色通紅,「你是哪裡人啊?我本來是埃南羅人,聽說過嗎?」 「哼!」那女子朝他打了一個響鼻,眼睛裡包含著無限的怨毒。 「今天的天氣不錯哦,藍藍的天,不太強烈的陽光,還有風。」儘管那女子對他嗤之以鼻,但星狂自己卻覺得無論如何她總算是有了一點反應了,自己在這場「戰爭」中已經狠狠地向前走了一大步。 那女子向星狂打了一呵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看來,星狂的話一點都提不起她的興趣。 「你家裡都有些什麼人?父親?母親?弟弟?妹妹?哥哥?」星狂繼續問道。 「都給你們殺死了!」說完之後,那女子緊緊地閉著嘴唇,好像是要將星狂生吞活剝下去。 「哦!」星狂無言以對,生平第一次真正對在戰場上濫殺無辜感到徹底的後悔。 「哼!沒話說了吧?」那女子說道。 星狂壯了壯膽,挺直了腰桿,說道:「只要是戰爭,總會有人死,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死。」 「我們都是平民百姓!」那女子咬著嘴唇。 「平民百姓裡面也可能有潛在的敵人。」星狂說道,「在戰爭中,我們只能是寧可殺死一千,不可放走一個。」 「這麼說來,連三歲嬰兒也可能成為你們的敵人,拿起武器來殺你們了?」那女子反唇相譏。 星狂不禁啞口無言,在戰爭之中,他的士兵確實是見一個殺一個,不論老幼婦孺。 「總之,不管你怎樣對我,把我軟禁在這裡也行,監禁起來也行,只要我出得去,我是一定要回來報復的!」那女子臉上流露出堅決的神色。 「無論我們今天幹了什麼,那都是為了解放埃南羅。」星狂突然想起了以前請學向他宣傳的那一套,「為了徹底的自由,犧牲個把人又算得了什麼呢?我們在犧牲別人的同時,自己也在作出犧牲,難道這還不夠偉大,還不值得歌頌嗎?」 「呵呵,你們屠戮婦嬰的功績將永遠記載在人類歷史上呢!」那女子冷笑連連,「我真懷疑你們的良心是不是都給狗吃了,這樣強詞奪理的話也說得出口?」 「像你這樣的小女孩又怎麼能懂得我們呢?」星狂也忍不住激動起來,他什麼都可以忍受,就是不允許人家懷疑他的初衷。 「我什麼都不懂,假如自由要靠殺人來完成的話,這種自由要來何用,這種自由跟專制又有什麼區別?」那女子說道。 星狂表情非常激動,但卻想不出什麼話來駁斥她。他一向沉迷於戰事,對於這些問題大多只是道聽途說,從來就沒有認真想過,聽那女子一說,自己也迷糊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對還是錯。 「哼!埃南羅人害死了我們的總統領依維斯,血債血還,天經地義。」星狂楞了很久,才想出了一個理由。 「你們的總統領也不是什麼好人,他率兵殺死了多少埃南羅人?」那女子詰問道。 「那是因為埃南羅人進犯我們。」 「假如你們不是雄心勃勃要稱霸天下,又有誰會去攻打你們?」 「那不是稱霸天下,是解放!」星狂說道,這樣的對話對星狂來說實在是太難得了,說了這麼久居然還沒有一個髒字眼。 「反正都是一樣。」那女子說道,「哪一個皇帝上台之前不是吹些好話的,上台之後跟其他皇帝還不是一模一樣!所謂的為了自由而戰,其實最終不過是培養出另一批寄生蟲,他們靠吸人民大眾的鮮血而活。這些人,我費麗采見多了。」 星狂又無言以對,頓了好一會,才說:「我們總統領和你知道的那些人不同,至少他不熱愛名利。「 「榆木腦袋。」那女子「呸」一口,扭過頭,再也不理會星狂。 「嘿!原來你叫費麗采啊!」星狂這時才反應過來,欣喜地說道,無論如何,都算是知道了她的名字啊! 那女子緊緊地閉著嘴巴,看樣子是不準備再說話了。 「能和你說話,真是太開心了。」明明知道很可能是自討沒趣,星狂還是不依不饒,糾纏不休。 那女子皺了皺眉,用手指在鼻子旁邊扇了扇,彷彿是在說星狂臭不可聞。 「我身上有味道?」星狂忙不迭地把自己的衣袖放在鼻子旁邊,聞了起來,「沒有啊!」 那女子索性閉上了眼睛,捂上了耳朵,如同老僧入定一樣。 「對於你死去的親人,我致以隆重的歉意。」星狂用他獨有的「優雅」動作鞠了一躬。 「你好好保重身體,我還要去別的地方看看呢!」等了好一會,那女子都沒有答話的跡象,星狂只好訕訕地說了一句,然後走出門口。 ※ ※ ※ 「星狂團長,怎樣啊?」星狂甫一踏進大帳,維拉便湊上來說道。 「一般般啦!」星狂挺了挺胸,口裡這樣說,表情卻像一個打架得勝的小孩子一樣。 「恭喜星狂團長。」維拉趕緊恭維一番。 菲雅克不知道從那個地方鑽了進來,一副諂媚的樣子,「恭喜星狂團長,愛情和事業都蒸蒸日上,所向披靡。」 「噢!」星狂摸了摸自己的鬍鬚,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 「星狂團長可否給我們講述一下你成功的經驗,讓我們也參考參考。」維拉馬上說道。 「也沒什麼好說的。」星狂說道,「其實今天也就是問了她的名字罷了。」 「星狂團長真是能幹!」菲雅克說道,「她叫什麼名字啊?」 「費麗采!」星狂摸了摸耳朵。 「哇塞!這個名字可真是好聽,好聽極了!」菲雅克表情十分誇張地說道,「費,舌頭向著牙齒輕輕一抵;麗,喉嚨裡一陣輕響,彷彿溢出香味;采,舌頭擦過牙齒;多好聽多有韻味的名字哦!單聽這個名字,就如同仙女一般。」 「沒什麼了,沒什麼了。」星狂兩手在胸前擺了擺,雖然他聽不大懂菲雅克在說些什麼舌頭,牙齒的是什麼意思,但讚揚的意味他卻還是聽得出來的。 「噢,好聽,好聽。」維拉跟星狂一樣也不知道菲雅克在說些什麼,只是連聲贊同道。 「星狂團長,你還是給我們講述一下經歷吧!」頓了一頓,維拉接著說。 「這些菲雅克都知道,讓他幫我說。」星狂興高采烈,「菲雅克,你說!」 菲雅克於是開始敘述星狂的故事,大概是這樣講的:星狂團長和我去到那個地方,那女子一見到星狂團長勃發的英姿,軒昂的氣宇,便忍不住羞答答地跑出來迎接,星狂團長謙讓了一番,但終於盛情難卻,跟那個女子進了去,而我也就不自討沒趣,走了。因此,後來的事情我就都不知道了,還要星狂團長親自講才行。 「差不多,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菲雅克的話顧全了星狂的面子,星狂不禁連連點了點頭,「雖然局部有點誇張,但跟事實還是相差不大的啊!」 「星狂團長真是太厲害了!」維拉睜大著眼睛,萬分欽敬地望著星狂道,心裡卻是一萬個不相信:剛才出去的時候還扭扭捏捏,小姑娘似的,那副樣子也能使女孩子上鉤?別騙我啦,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 星狂用力地拍了拍菲雅克的肩膀,「菲雅克,你講敘能力不錯,媽的,我一定要給你陞官!」 「星狂團長,接下來的故事呢?我和維拉都在洗耳恭聽呢!」菲雅克受寵若驚。 「接下來?也沒什麼啦,就是老子跟她說了一些行軍打仗之事,對她略微講述一下老子當年打過的勝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然後,我們便互相自我介紹。」星狂煞有介事地說道,「最後就回來啦。」 「星狂團長真是太厲害了!」維拉一拍大腿,重複了剛才的那句話。 「也不是什麼厲害不厲害的。」星狂說道,「老子率軍百萬尚且游刃自如,何況區區一個女子呢!」 「那是,那是。」維拉心裡老大不相信,頭卻點得像小雞啄食一樣。 「屬下叩見星狂團長!」正在星狂自我陶醉得無以復加的時候,一個偵察兵打扮的人走進來報告道,「傑倫團長,風楊團長大約都將在四天之後,也就是聖歷2109年9月14日到達這裡。」 「好!」星狂一斂剛才那嬉皮笑臉的形象,斷然說道,「這一次,我們一定要讓埃南羅人全軍覆沒!」 說這話的時候,星狂大概已經忘記了自己也是埃南羅人的一份子了。
***************************************************************************** 第八章問世間情為何物? 聖歷2109年9月12日,「永久之謎」。 「依維斯!」璐娜終於從沉睡中甦醒了過來,一個人爬起床,連鞋也不穿便走出房間。璐娜的功力比依維斯淺了很多,直到這時才醒過來也是很正常不過的。 好久沒有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了,站在門口,璐娜覺得精神為之一爽。手術之前還濃綠一片的樹林,現在卻變成了一片金黃。璐娜大有景物尚且如此,人何以堪的恍如隔世的感受。 剛醒的時候璐娜還不覺得筋疲力盡,此刻在門口呆了一會之後,她才想起自己已經有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雖然期間都有青華給的藥物維持體內的營養補充,但畢竟胃口空虛,璐娜幾乎就要軟綿綿地坐倒下去。 「璐娜!」莫問快步地向著璐娜走了過來,眼見璐娜快要倒下,急忙伸出雙手,扶住了她。 「莫問!」璐娜無力的一笑,「依維斯怎樣了?」 「他?」莫問覺得心裡一陣刺疼,但卻不敢對璐娜說實話,「他醒過來了,他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璐娜滿足地笑了笑。 「璐娜,你餓了吧?」莫問關切地問道,「還是我先扶你進去坐著,然後給你拿些東西吃,早就已經燉好了呢!」 「莫問,謝謝你!」璐娜感激地望著莫問,「可是,這四周的氣氛怎麼會如此怪異?」 確實如此,整個「永久之謎」都包含在一大股濃重的恨意和怨意之中。就連達修和羅素所在的「幻嵐」部隊也感受到了,達修幾乎忍不住要順著這股氣體發射的方向上溯回來,但是,卻又放心不下尚未打點完畢的「幻嵐」部隊,深怕有負師父青華的期望,只好竭力地忍住。甚至,閉關之中的青華有好一陣子也被這股莫名的怨氣擾亂,好在他及時收回心神,不然的話,鬧不好恐怕就要走火入魔了。 而且,這股怨氣是功力越高,肌膚感受性越強,便越容易受到侵害。 莫問掩飾道:「璐娜,其實是你身體剛剛恢復,還比較虛弱,才會有這樣的感覺的。」 「哦!」璐娜迷迷糊糊的,再加上聽到依維斯已經復原的消息,心裡也十分欣慰,也沒有多加分辨,便在莫問的攙扶之下,走回自己的房間。 「璐娜,那我去拿東西了,你在這裡等我啊!千萬不要到處亂走!」莫問看著璐娜憔悴消瘦的臉頰,心酸得幾乎掉下眼淚,心裡忍不住把依維斯罵了好幾十遍。 「好的。」璐娜點了點頭。 「依維斯,只要你好我也就很好了哦!」看著莫問的背影,璐娜想道。 ※ ※ ※ 「永久之謎」裡面的人都感受到的那股怨氣自然是從依維斯身體散發出來的,重新回到密室的他,一刻也沒有停止悔恨和憂傷。他不停地叫著阿雅的名字,痛不欲生,而且,越是想念便越加深了他的這種痛苦。往事一幕接著一幕地在他的腦海裡重演著,他怎麼樣也無法接受那麼活靈活現、美麗清純的阿雅死去的事實。 「啪」,依維斯有點驚訝地抬起了頭,一道亮光從門口劈了進來,莫問滿面怒容地出現在依維斯的眼前,門兀自動盪著,光影也隨之搖晃不休。 依維斯又低下了頭,憂傷地望著自己的手背,看來,並沒有打算率先開口,而莫問也好像是鐵下了心要依維斯先說話。 死寂,黑夜一樣的死寂,房間裡有幾隻蚊子在飛來飛去,可是,就連一向喜歡「嗡嗡」亂叫的它們,好像也被這種氣氛懾住了,此刻也保持緘默。依維斯和莫問就這樣紋絲不動地僵持著,時間在他們的心裡先是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地過去,接著是一分鐘一分鐘,再後變成了一秒鐘一秒鐘,越分越小,卻越來越是難以度過。 終於,暴躁的莫問還是忍不住了,大聲嚷道:「你看看你像什麼?你以為你這樣子很酷嗎?告訴你,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墮落的人,你是一個懦夫,徹底的懦夫!」 莫問越說越是生氣,「鬱鬱寡歡,成天苦著塊臉,好像這世界的人都欠了你一樣,哼!我真是後悔,我莫問怎麼會有你這種朋友!本以為你會變,但你拿鏡子照照你自己,意氣消沉,死前是這樣,活過來仍然是這樣,早知道還不如讓你去死了算了,免得大家看著心煩!」 依維斯連臉也沒有抬,他又怎麼不知道莫問對自己深厚的友誼和恨鐵不成鋼的心情呢?只是,他不認為自己有振作起來的理由,苦笑了一下,不言不語。 「本來,我還覺得他們把整個世界放在你肩膀上太重,對你太不公平了。但現在,我只認為你根本就救不了世界,你只不過是一個連自己都無法面對的懦夫!」 「你難道不記得你曾經對半獸人說過,要拯救他們嗎?你還算是個男人嗎?我看不起你!呸!拯救他們,你省省吧你,你就是連擦乾自己臉上的淚痕也無能為力啊!」 「為了你,青華前輩耗費了多少功力!直到現在還在閉關休養;天行前輩、你師父、你的兩位師兄、我師父、甚至還有藍達雅的羅素長老為你日夜守候,想不到你好了之後卻是廢人一個!你捫心自問,你還是人嗎?你對得起這麼多人嗎?」 莫問的話如同連珠炮般向著依維斯發射而去,可依維斯卻是不為所動,世間的榮辱對他根本就起不到作用,他完全當莫問的話是耳邊風。兩個人心中都沉陷在矛盾的深谷之中,絲毫也沒有注意到門口不遠處還站著一個人。 「我真替璐娜不值!」莫問咬著牙一字字地道。 璐娜?璐娜又怎麼了?依維斯雙眼直盯著莫問,「璐娜?」 「為了你,為了你這個無用的人,她連自己的心也無怨無悔地奉獻出來了!剛才醒來的時候還在問你怎麼樣了。」莫問恨聲連連,「而你呢?你為她做了什麼?你除了讓她傷心之外,你還能幹什麼?」 「不!璐娜把心給了我?」依維斯雙手抱著頭顱,「不!」 「沒有她的心,你以為你是神仙啊?你以為你還能活過來嗎?你早就死翹翹了。」莫問口不擇言地說道。 「我要去找她,帶我去找她!」依維斯表情複雜地看著莫問。 「要去你自己去!我才懶得陪你這種懦夫!」莫問冷冷地說道,頭腦裡充滿了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念頭,也忘記了璐娜見到依維斯就很可能會有危險。 依維斯無奈地笑了一笑,「那好,我自己去。」 莫問嘴角譏笑般地撇了一撇,心裡卻是翻騰不已,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變成了這副模樣,他又怎麼能開心得起來呢?在辱罵依維斯的同時,他內心所受到的痛苦和折磨又怎麼會輕呢? 「莫問,我知道我沒用,對不起!」走到門口,和莫問擦肩而過的時候,依維斯看了莫問一眼,說道。 莫問也不搭理,只是默默地站著。 「慢著!」正在此時,天行跑出來阻攔。 依維斯剎住腳步,看著天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不能去見璐娜,依維斯!」天行接著說道。 莫問一聽,也立刻醒悟過來,內心後悔不迭,自己一時衝動,幾乎鑄成大錯,也趕緊站在依維斯面前,點了點頭。 「為什麼?」依維斯臉色慘然,「璐娜不想見我嗎?」 「不是,你一見到璐娜,璐娜就很可能會死。」天行面色凝重。 「為什麼?」依維斯大惑不解。 「璐娜的心給了你,青華為璐娜換了一顆玻璃心。」天行繼續解釋,「一旦璐娜感到幸福,這顆玻璃心便會破碎,璐娜便會香消玉隕。所以你不能去見璐娜!」 「什麼?」依維斯大為震驚,望了望莫問。 莫問只是沉默,有時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璐娜,璐娜,你好傻!你真的好傻!」依維斯喃喃自語,如癡如醉。 「你還是躲回你的密室去繼續你的懦夫生涯吧!」莫問譏嘲地說道。 「我要去見她,我要去見璐娜!」依維斯語氣十分堅決,「我一定要見到她!天行前輩,莫問,讓我去見璐娜!」 「你自己行屍走肉一般還不不夠嗎?還想害死璐娜嗎?懦夫!」莫問怒氣沖沖。 沉默了一會,依維斯近乎哀求,「我只希望能夠遠遠地看她一眼。」。 「你能保證你不會衝動到跑到她面前,讓她發現你嗎?」天行看了看依維斯。 「能!我能!」依維斯說道,「我依維斯又怎麼會想害死她呢!」 「跟我來。」天行看了依維斯一眼,歎著氣。 ※ ※ ※ 吃完莫問給的東西之後,璐娜就從屋子裡走出來,一直站在山岡上,翹首望向遠方。山巒起伏不定,彎彎曲曲,雲朵伏在半山腰上,那些山,有一些地方生長著密密麻麻的樹木,也有一些地方有顯眼的赤色土塊。 而另一面則是茫茫大海,無邊無際,像是籠罩在一片迷霧之中。 「依維斯,也許我們這一輩子再不會相見了吧!」璐娜默默地想,「然而,無論如何,請你相信,我無怨無悔。」 「失去感受幸福的權利,卻使我明白其實沒有幸福雖然痛苦,但在付出的時候卻得到了最大的滿足。也許,我得到的滿足已勝過了世間一切的幸福呢!依維斯,我知道你心裡永遠只有阿雅一人而已,我甚至擔心,你是否願意接受我的付出呢?」 沉浸在浮想聯翩之中的璐娜絲毫也沒有感覺到,在自己的背後,正有一雙飽含著內疚、淒楚的眼睛在無言地看著。 「璐娜,對不起!我辜負了你!」依維斯想道。 「但你不該為我這樣的人付出自己一生的幸福,不值得,真的太不值得了。我是一個不幸的人,只能給別人帶來噩運,從未使在我身旁的人得到絲毫的幸福、絲毫正面的影響。而為什麼上天要生下我,給別人帶來傷害呢?」 「就連阿雅的死我也脫不了干係,我愛她,愛便變成了傷害,如果我不愛她,她一定能活得更好。卡亞師兄、甚至是坎亞的死也都是因為我。而對於你,我只有深深的愧疚,我不知道我身上有那一點值得你去喜歡。一個連自己都討厭都憎恨的人又有什麼地方值得別人去愛呢? 假如沒有我,你會活得更好更健康,在埃南羅繼續當小店的老闆,然後找一個喜歡你的人,過著幸福而美滿的生活。假如沒有我,世界上千千萬萬的人便不會舉起刀拉互相殘殺。我是一個魔鬼啊! 我很自私,一向只在乎自己的感覺,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我卻一直在利用你對我的感情,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甚至,我沒有替你照顧好叮噹,叮噹雖然不是我所殺,卻是因我而死,我對不起你!而你卻為何要對一個如此十惡不赦的人如此之好呢?你難道不覺得你太善良了嗎?你難道不覺得你應該唾棄我嗎? 莫問說得對,我是一個懦夫,十足十的懦夫,我根本就面對不了自己,更面對不了別人。我的一生都在不斷地逃避之中,而且,我還不停地給自己找借口。而一個人的墮落、頹喪實在怨不了任何人,只能是怨自己。 璐娜,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不知道怎樣去償還,我一無所有,兩手空空,就連靈魂也枯竭無比,比最不堪的乞丐還更貧窮。我總是在索取、索取,因為我很窮,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付出。 璐娜,我剝奪了你的幸福,不敢乞求你的原諒,只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碰到像我一樣卑微下流的人。我曾經說過要拯救世界,但是,最終,世界卻因我的出現而變得更加糟糕,哈!我不過是個口出狂言的紙上談兵之徒罷了。」 「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莫問追問道,「璐娜為了你,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而你呢?」 依維斯點了點頭,深情地望了望璐娜的背影,失魂落魄般轉身離去,腦海裡時而出現阿雅抑鬱的眼光,時而又晃動著璐娜深情的雙眸,一片混亂。 ※ ※ ※ 依維斯跌跌撞撞地行走著,莫問緊隨其後,臉孔繃得緊緊的。密室又近在眼前,門還開著,彷彿是在等待著依維斯的到來。 依維斯再度走了進去,門也沒關,直直地趴倒在床上,好久也沒有動彈。 「你已經不是我當初認識的依維斯,他真的死了,徹底地死了!」莫問語氣中透露出無限的失望。 「我本來以為你見了璐娜之後,會好起來,可是,你的表現只讓我絕望。」莫問憤怒之極,反倒平靜起來。 「這是你當初給我的秘笈,現在我還給你,你好之為之吧!」說著,莫問從懷中掏出了那本書,扔在依維斯的床上,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門「砰」地關上,顫動著。 「對不起,莫問!」床上的依維斯喃喃地說了一句,然後把秘笈拿在手上,翻了翻,又無奈地放下,現在,他實在沒有什麼心情去看書。 「爸爸?媽媽?」依維斯腦袋裡盤旋著這個問題,對於自己的身世之謎,至今,他還是沒有半點頭緒。煩惱大概也喜歡湊熱鬧,偏偏都選在依維斯最悲傷最混亂的時候湧上他的腦門。 「假如你們不把我生下來,那該多好!」有那麼一剎那,依維斯甚至這樣想道,「我就不會有這麼多煩惱了。你們生我下來,卻又棄我而去,讓我孤身一人在這廣漠無邊的人世無休止地漫遊,這是為什麼?」 舊愁未斷,新愁又接踵而來,復活之後的依維斯陷入了一個接著一個的煩惱之中,難以自拔。 ※ ※ ※ 聖歷2109年9月13日,埃南羅境內。 早晨,整個埃南羅都沐浴在燦爛的陽光之中,戰馬迎風長嘯不已,車聲轔轔,灰塵滾滾,埃南羅押送軍隊行進在大公路上。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人流猶如一條蜿蜒不絕的河流,從西邊滾滾不斷地湧來,一直向著卡拉平原方向奔去。根據巴蒂的命令,所有的居民都將撤到卡拉平原,以避戰禍。 不管居民們內心之中或者口頭上有多少抗議和不滿,最終,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戰略性遷移行動還是就這樣開展了。摩肩接踵的人堆之中,有人趕著馬車、牛車、驢車,滿載著大箱小箱;有的人氣喘吁吁地扛著衣櫃,寸步難行;還有的人身無長物,優哉游哉地行走在人群之中,好像這場搬遷根本就與他無關,他只是一個觀光者一樣。 婦女們一隻手抱小孩一手提著沉重的行李在堅硬的土地上步履蹣跚,時不時跌倒,然後又咬緊牙關站起來,孩子在懷裡嚎啕大哭,淚水縱橫,母親滿面愁苦,卻不敢哭出聲來。同樣淒涼的還有佝僂著腰的老人們,他們眼裡充滿著茫然和痛苦,有些人甚至低聲地咒罵起來,「為什麼我不早點死?」「這個破國家,快要滅亡了!」「國將不國,人何以堪?」自然,也有一些樂觀一點的看法,「也許,不久以後我們便可以搬回來了。」「埃南羅軍隊一定可以奪取勝利。」但是,這些微弱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絕望的深淵之中。 大部分人都是一副漠然的神色,對他人的愁苦,他們根本就一點也不關心,甚至對於自己的命運,他們也同樣漠視。戰爭,讓每一個人的心靈都變得麻木不仁。 押送人民的士兵不時地嚷幾句鼓勵人心的話,比如「相信未來,埃南羅一定可以度過難關。」「你們今天的犧牲是為了埃南羅的明天。」「明天,太陽將照樣升起,而埃南羅將重得光明。」但是,喊到最後,士兵們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在如此炎熱的天氣之下,他們的喉嚨實在經不起摧殘,更重要的是,他們也被這種絕望的氣氛感染了,覺得勝利實在毫無希望。 另一方面,埃南羅的軍隊和一塌糊塗幾乎毫無秩序可言的搬遷車隊擦身而過,以煥發的軍容和整齊的隊列向著邊境方向開進。馬蹄聲驚天動地,衣甲摩擦的聲音鏗然,使搬遷中的平民們竟然燃起了一絲希望,並齊聲嚷著「埃南羅必勝!把『前進軍』趕回他們的老窩」的口號。自然,隊伍之中也有一些堅持不懈的悲觀者,他們在洶湧的人群中顯得十分醒目,耷拉著腦袋,沉著臉,彷彿是在說:「省省吧!他們不過是去送死,不然的話我們也不用搬遷了。」 中午時分,陽光更加猛烈,似乎要把土地曬得燃燒起來,也不知道誰是始作俑者,行進中的平民開始傳播著一個消息:「前進軍」三路大軍,風楊、傑倫、星狂已經在皮爾瓦拉城匯合,隨時有可能發動攻勢。這個消息引起的騷亂,大大地出乎人們的意料,人數不多的士兵左支右絀,根本就無法維持秩序,最終只得乾脆坐在地上,聽之任之。 好在這些平民們雖然人心慌亂,卻沒有放棄前進,因此,總的來說,隊伍還是在不停地前進之中。 到了下午,有一些受傷的士兵出現在隊伍之中,他們滿身血污,哀聲連連,於是又有新的消息四處傳播: 「『前進軍』已經開始進攻我們!」 「我軍無法抵擋,邊境之處的城池全部被攻破,死傷無數!」 「巴蒂元帥?好像陣亡了!」 「聽說他的兒子也沒有倖免呢!真可憐啊!」 各種各樣的謠言四起,越傳越是誇張,到了最後,聽起來好像是埃南羅已經全軍覆沒,而「前進軍」也已遍佈埃南羅各地,即使順利逃到卡拉平原,仍然無法倖免於難。而實際上,這些傷兵不過是在偵察時和黑暗鬥士發生了小衝突,打了一場遭遇戰,倉皇而逃回來的,「前進軍」根本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發動進攻。 遠在卡納亞的佛都聽說了這些話之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謠言,就危害性而言,有時比戰爭還要巨大。」 ※ ※ ※ 聖歷2109年9月14日,皮爾瓦拉。 一大清早,星狂便被一陣陣吵雜無比的聲音從睡夢中驚醒,當他還在揉眼睛,睡意朦朧之時,維拉像一個冒失鬼一樣衝進星狂的房間,大聲地嚷道:「星狂團長,風楊團長、傑倫團長已經到達皮爾瓦拉!」 儘管事先已經有人通知,但星狂還是象被蜜蜂蟄中一樣從床上興奮地彈了起來,大嚷:「來了,他們終於來了,又有仗打了!」 此時,傑倫和風楊的大軍正魚貫而入,士兵們高喊著「『前進軍』萬歲」的口號,雄壯無比,聲音震耳欲聾,整個皮爾瓦拉好像快要被這聲浪轟上半空。而歡迎軍隊進入皮爾瓦拉城的儀仗隊也不甘示弱,把鑼鼓敲得震天價響,軍號胡吹亂吹。據後來統計,當天,共有一千面鼓的鼓皮被敲破,另外,有一千三百個銅鑼被敲破,單看這數字,就可以知道那些人在當時是多麼瘋狂了。 十分鐘之後,議事大廳。 「傑倫、風楊,你們終於來了!」星狂滿身戎裝,興高采烈地走上前,用力地拍了拍傑倫和風楊的肩膀,「好小子,又壯了不少。」 「壯?你這是在諷刺我吧?」瘦兮兮的傑倫非常難得地呈現出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星狂,你倒好像成熟了。」風楊打量著星狂,覺得星狂滄桑了不少。 「哈哈哈哈,廢話少說,咱們也很久沒有碰面了。」星狂打了個哈哈,「今晚,我們幾個來一個一醉方休。」 「喝酒可以,但是適量便罷!」風楊可沒有忘記正事,「別忘記我們就快要開始打仗了。」 「適當的娛樂一下,也無傷大雅。」傑倫卻是偏向星狂的意見。 「對了,風楊,你從阿爾斯山過來,有沒有聽到關於依維斯總統領的消息?」星狂問道。 「我也想知道。」傑倫一聽立刻活躍了不少。 「沒有。」風楊搖了搖頭,神色凝重,「西龍也正在奇怪為什麼請學軍師現在不發信件過來的,致使我們對依維斯總統領的消息一點都不清楚。」 「哦。」星狂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前一陣子我在普蘭斯的時候,不是說快動手術了嗎?真讓人擔心啊!」 傑倫、風楊也不覺臉色黯然。 「閒話休提,還是來談談我們的軍務狀況吧!」風楊轉移話題道。 接著,便開始統計各方人數、軍備各方面的狀況。星狂的東部兵團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編修、徵召,士兵總數已經達到100萬,風楊的北部兵團則有75萬,傑倫西部兵團也有75萬,總兵力為250萬,在人數上大抵與普蘭斯軍隊持平。要是再算上魔武的黑暗鬥士兵團的話,在兵力方面,「前進軍」並沒有落在下風。 另外,三方合計有戰馬100萬匹,也就是說五分之二的士兵都能分配到戰馬。皮爾瓦拉城內糧食囤積兩萬二千噸,而從「永久中立之地」還源源不斷地運輸過來,因此,糧食對「前進軍」來說根本不構成問題。武器、衣甲方面也綽綽有餘,整個戰備情況都很令人滿意。 「那麼,現在,我們就該推選一位前敵總指揮了。」末了,風楊說道,「我個人覺得星狂是最佳人選,一方面,他最先來到皮爾瓦拉,另一方面,他以前在埃南羅當過兵,對埃南羅士兵的習性、各地的情況都比較熟悉。」 「我也沒意見。」傑倫表示贊同,「咱們三個人當中,當屬星狂打仗最多,積累經驗也自然是最多的。」 「不,不,不!」星狂連連擺手,為了大局著想,他少有地顯示了自己的謙虛,「論率領騎兵衝鋒陷陣,風楊不如我;但論三軍會戰,決戰大局,運籌於帷幄之中,我不如風楊遠甚。因此,這個位置非風楊莫屬。」 「也行,風楊的確是比我和星狂都冷靜,不會輕易頭腦發熱,正是做總指揮的料子。」傑倫沉吟道。 「我風楊本來是埃南羅人,率領軍隊跟自己國家打仗已經是違背人倫了,要是親任主帥,祖宗有靈,一定不會饒恕我的!」風楊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星狂和傑倫的好意。 「風楊,你未免太多慮了吧!」星狂聽了風楊這一席話,羞愧得面紅耳赤,因為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也是埃南羅人。 「是啊!我也聽說當初要不是依維斯總統領,風楊團長怕是就要死在埃南羅了,對這種國家,風楊團長何必去愛它呢?」維拉插了一句。 「哪壺不開提哪壺!」星狂訓斥道,他心中知道這可是風楊最大最深的傷疤。 「無論如何,我是不可能當這個總指揮的。」風楊臉色變了一變,但很快又恢復正常,斷然道。 「總之,擔任這個職位的人要在你們兩人之中產生。」傑倫說道,「總不成讓我這樣的人來當吧?」說這話的時候,傑倫想起自己以前僅僅是一位投降「前進軍」的敗兵之將,能在「前進軍」中混到如今這種地位已經是心滿意足了,哪裡還敢有什麼非分之想? 「哈哈哈,就是你了。」風楊很難得地大笑了幾聲。 「我和風楊都各有苦衷,傑倫老弟,這個總指揮你非當不可了。」星狂笑嘻嘻地拍了拍傑倫。 「可是,我的身份,還有我以前那些劣跡……」傑倫遲疑著,「我當這個總指揮,怕是難以服眾。」 「大家都知道,你當初背叛『前進軍』只不過是權宜之計。」風楊很嚴肅地說。 「可以說,你當初要不是背叛『前進軍』,就沒有今天的你了,從這個角度來說,未嘗不是好事一樁。傑倫老弟,你就不要推辭了。」星狂笑了幾笑,「正所謂擇日不如撞日,維拉,快給我們上酒,慶祝總指揮傑倫今日就任!」 「遵命!」維拉精神颯爽地應了一句。 「可是……」傑倫百口莫辯,雙手亂擺,漲紅著臉。這個總指揮可不好當,一個人肩負著250萬個士兵的重責,無論是誰,都難免忐忑不安。 說話之間,維拉已經斟了三杯酒,分別塞在風楊、星狂、傑倫的手上。 「來來來!大家乾杯。」星狂高舉了一下杯子,也不等傑倫做出反應,便碰了碰他的杯壁,然後又碰了碰風楊的杯壁,仰起脖子,一乾而盡。 「乾杯!」風楊也學著星狂的樣子,把酒喝乾。 「乾杯!哎!」傑倫語氣之中包含著無盡的苦澀,如同一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一樣。 「傑倫老弟,哦,不,傑倫總指揮,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別這麼愁眉苦臉嘛!我先祝我們旗開得勝,所向披靡!」星狂爽朗地大笑,又讓維拉把三人的酒杯斟滿。 「是啊,傑倫,該歡天喜地才是。」風楊再無負累,心情大為舒暢。 「哎!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勉為其難了。」傑倫可不覺得有任何值得高興的地方,「只不過,以後有事你們兩位都要多多提攜我才行。」 「放心啦!」星狂說著又碰了碰杯,把酒喝了下去。 於是,在一陣陣「乾杯」的聲音之中,傑倫被推上了前敵總指揮的位置。也許,這是史上被升任的人覺得最委屈的一次。而其他兩位同樣大名鼎鼎的團長則明顯興致勃勃,盡興而散。 「維拉,星狂怎麼了?」會後,風楊把維拉拉到了一旁,悄悄地問。 「風楊團長何出此言?」維拉不禁佩服風楊的觀察能力。 「我看他眉心中間積聚著一股憂鬱之氣。」風楊說道,「想必是有未了之事。」 「沒,沒有事啦,星狂團長軍事繁忙、日理萬機,煩心的事情自然多了。」維拉掩飾道。 「真的沒事?」風楊皺了皺眉頭,「以前的星狂可不是這樣子的,要說有軍務,那個時候也不會比現在少啊!」 「真的沒有。」維拉虛應了一句,他可不敢對風楊說實話,不然的話,要是星狂怪罪下來,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那就好。」風楊哂然一笑,心裡雖然老大不相信,卻也不想再多問,自顧自走了。
***************************************************************************** 第九章暗湧層生 埃南羅國都卡納亞,皇宮。 「原藍達雅三大魔法軍團合共將會派出30萬魔法軍隊來援助我們!」佛都滿面喜悅地向辛夷匯報,內心卻是一片黯然。那三個魔法軍團,總數為90萬,卻只派出30萬來埃南羅,份額僅僅為三分之一,而且,再蠢的人也可以猜到,他們派來的士兵絕對是軍團中實力最差的那些。 「這樣說來,我們的實力又提高了不少!勝算自然也隨之提升不少哦!」辛夷哪裡知道其中的奧秘,滿心歡喜地說道,「魔法軍團正是我們最需要的呢!我們埃南羅士兵有勇有謀,就是都不會魔法。」 「是啊!王兄大可高枕無憂了!」佛都笑了一笑,內心卻滿是苦水:這些所謂的魔法士兵,恐怕就連普通的埃南羅士兵也打不過呢!要這些人來有什麼用呢?花了那麼多錢力和物力換來三大魔法軍團的投靠,最終卻是這樣的結果,實在讓佛都後悔莫及。而且,佛都本來是打算逐漸消解三大魔法軍團,將他們的士兵融化入自己的軍隊當中,可惜,「前進軍」的洶洶來勢使他不得不暫時放棄這個計劃,而放棄計劃的惡劣後果,現在一下子就體現出來了。但佛都雖然惱恨不已,此時卻也只能聽之任之,無能為力,而且,就算當時採取另一極端的做法,用武力將他們全部制服,恐怕埃南羅損失也不會太小。現在,雖然有諸般不利,但值得慶幸的是,他們畢竟還不至於倒戈相對。 「埃南羅幸虧有佛都王弟你!不然的話,恐怕早就千瘡百孔了。」辛夷真心誠意地說道。 「沒有王兄這個頂樑柱,埃南羅就算有一百個佛都也無濟於事。」佛都從懷中掏出那封三大魔法軍團團長聯名發來的信,一副肅然的樣子,「根據信上的話,這三大魔法軍團將由一個叫費賓齊的人率領。」 「費賓齊?」辛夷搜索枯腸,「這個名字陌生得很,朕從來沒有聽說過。」 「天下將領如恆河沙數,王兄又忙於政務,哪裡可能個個都聽說過呢?」佛都說道,「費賓齊是原藍達雅第二魔法軍團團長洛奇格最得力的助手,威望過人,因此,三大魔法軍團團長一致推舉他當首領。」實際上,費賓齊雖然不是籍籍無名之輩,但是卻絕對不是洛奇格最得力的助手,如我們所知,洛奇格最得力的助手是他的幕僚亞特斯。不過佛都為了讓辛夷放心,只得用大話來安慰他。所謂兵道,即詭道也,其實政道也是如此。 「王弟你說好,那敢情就是好了。」辛夷滿足地笑道,「那他們到底什麼時候到達這裡支援我們呢?」 「他們的軍隊將在兩個月之後來到我們這裡。」佛都答了一句,在時間這個問題上,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向辛夷說假話,因為一旦說謊,到時軍隊沒有依時到達,那可就會被拆穿了。 「兩個月?」辛夷張大著眼睛,「也太久了吧?」 「他們住在藍達雅最邊遠的地方,兩個月已經是日夜兼程、馬不停蹄的了,要不然的話恐怕還要更久。」佛都的表情有點尷尬。 「那你當初從藍達雅歸來也用不了幾天啊!」辛夷卻沒有注意到佛都表情的不自然。 「那是因為有兩位魔法師相助,我才可以這麼快回來。」佛都解釋道。 「那些士兵不也是會魔法的嗎?」 「會魔法跟精通魔法是兩種不同的概念,這個道理就如同會寫字的人跟書法家是不同的一樣。」 「原來如此,可是這時間相差也太遠了,當初我們的軍隊攻下大半個藍達雅也用不了這麼長的時間。」 「我們軍隊採用的是最快捷的路徑。」 「他們為何不採取最快捷的途徑呢?」 「因為他們是魔法兵團,魔法兵團的行軍習慣與普通軍隊不同。」佛都抽了一口冷氣,幾乎無法圓謊。 「這樣啊!哎!這魔法兵團也太麻煩了!」 「總之,就算沒有他們的援軍,到目前為止,我們也還是牢牢地控制住局勢的,我們絲毫也不用擔心巴蒂元帥處理軍務的能力。」 「不過,遷移居民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舉國不寧,朕希望可以盡快平息這場風波。」辛夷臉上又現出擔憂的神色。 「暫時的混亂在所難免,但是請王兄放心,這場風波一定可以很快過去。」對於此,佛都倒是蠻有把握,因為他知道,謠言在居民們到達卡拉平原定居之後,就肯定很快可以平息。 「好。」辛夷沉吟道。 「如此,王弟我就先告退了,王兄也多點休息,保重龍體吧!」佛都鞠了一躬,看見辛夷揮了揮手,便徐徐退下。 「洛奇格、亞里克、費力這三個混蛋,居然派些殘兵敗卒來敷衍我。」在回自己的住宅的一路上,一向冷靜不易動怒的佛都竟然在心裡罵著,「特別是費力,收了我那麼多錢,當時還信誓旦旦地說要跟我同舟共濟、永不離棄,一轉眼就成了這副模樣。哼!等我將『前進軍』收拾完之後,再去好好地拾掇你們。」 30分鐘之後,憤憤不平的佛都回到自己的居處,又看了一遍那三個魔法軍團聯名發給自己的信,更增加了內心的不滿。 「『30萬精兵』,哼!這樣也說得出口,『祝願埃南羅早日度過難關』,恐怕他們都在一旁發笑而望。」佛都喃喃自語著,這個時候,他不但是痛恨著藍達雅人的背信棄義,也在為自己當初的決策而後悔。 只不過,佛都心中也知道,換成自己是三大魔法軍團的團長,頂多也就是派些最低等的士兵過來幫忙。而且,大家心中有數,埃南羅一旦找到空隙,便會將那三個魔法軍團武力收服,現在埃南羅有難,他們當然是額手相慶了。由此看來,那三個團長下了這樣的決定,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 於是,佛都還是仔仔細細地各寫了一封信發給原藍達雅三大魔法軍團的團長。信裡大概是說些多謝團長鼎力相助,救埃南羅於水火之中,不負當年的盟約,佛都和埃南羅全體軍民都感激不盡,同時也透露出請求增兵的意味。總之,佛都是被人打折了牙齒也只能往自己的肚子裡吞,用語顯得十分得體,恰到好處。 ※ ※ ※ 聖歷2109年9月17日,雪巖城。 巴蒂元帥:對於你採取的消耗戰略,我沒有異議,但是,須知道消耗是一把雙刃劍,即令能作巧妙的運用,但對於使用者本身也還是會構成傷害。因此,最後決定勝負的因素還是意志和實力。另外,必要時我們也還是要採取攻勢的,一味的防守,最終只能導致一個結果,那就是自取滅亡。這些道理,你自然也是明白的,但是,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因為有時候當局者迷,有些事情你可能也會一時受到蒙蔽。 藍達雅的援軍令我好生失望,相信你也收到消息了,按照他們現在的行速,他們將會在聖歷2109年11月13日到達。而我已對辛夷王兄解釋了一翻,大意是無須擔心,我軍足以抵擋一切,有藍達雅援軍相助我們便如虎添翼。若是王兄向你問起,希望你不要與我的說法有所牴觸。 埃南羅的前途、興衰就全在你們手中了,希望你們早日取勝! 佛都 聖歷2109年9月15日在戰前準備會上,巴蒂把信認認真真地看了幾遍,然後說:「佛都王子可真是無微不至,雖然身在千里之外,卻對局勢洞若觀火,把什麼都考慮到了。」 其他人自然是附和不已了,雖然他們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信裡面寫的是什麼。 「針對目前這樣的情況,『前進軍』氣焰囂張,不可一世,速戰對「前進軍」有利,因此,我們還是要依照原計劃採取堅守不出的策略。」巴蒂說道。 「我們這樣處處退讓,他們的氣焰不是更高了?」有人提出異議。 「當然不會,所謂一鼓作氣,二鼓而衰,三鼓而竭。只要我們拖他們一拖,他們那高漲的士氣便會隨之下沉,勝利的天平也將會更向我們傾斜了啊!」巴蒂胸有成竹。 「那巴蒂總指揮,你準備堅持到什麼時候?」 「我的打算是堅持到三大魔法軍團到齊之後,再跟「前進軍」進行大規模的會戰。而三大魔法軍團的士兵要全部到位的話,我們大概要堅守兩個月。」 「兩個月?這樣的消耗實在是太大太大了,兩個月,巴蒂總指揮,250萬士兵的開銷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啊!」 居然有這麼杞人憂天的人,埃南羅還不至於窮到這個地步,巴蒂笑了一笑,「這些不用你擔心,財政司自然會協調解決。」 「為什麼我們不趁他們不備實行襲擊,恕屬下冒犯,用這樣死板的戰術要贏取勝利實在是太難了。」 「若論機動性我們的軍隊遠遠在他們之下,而且,他們的士兵有長期的野戰經驗,也不是我們可以比擬的。因此襲擊這個想法雖好,但卻顯得太天真了點,他們襲擊我們倒是比較可行。」巴蒂的語氣之中有一點自我諷刺的意味。 「也不一定吧!」說話的人雖然語氣還是有點不相信,但內心卻也不得不承認巴蒂說的有理。 「無論如何,固守都是最穩妥最好的辦法,除非你能設計出一套使我們的襲擊一定可以得逞的方案。」巴蒂說道。 「另外,我估計『前進軍』最容易進攻的地方就是第四兵團天鵝堡,我要將八十萬普蘭斯盡數調往天鵝堡,並且親自前往第四軍團坐鎮,而將第一兵團的士兵及駐地便讓凱羅兼管了。」巴蒂見沒人答話,便繼續說道。 「那這樣一來,本來最脆弱的第四軍團便有了一百零五萬的戰士。」 「沒錯。」巴蒂點了點頭。 「萬一他們進攻的是雪巖城呢?現在局勢紛繁複雜,實在不宜過早調動軍隊。」 「現在不調動的話,以後就沒機會調動了。」巴蒂堅持自己的主張,「我還能不瞭解傑倫、風楊、星狂這幾個傢伙?」 「大家還有什麼提議沒有?」巴蒂看了看在座的人,「沒有的話,便散會吧!」 「另外,各位如果以後和凱羅共事,千萬要服從他的命令,否則的話,他對不聽從命令的軍官依照軍法處置,我也是沒有辦法的。」末了,巴蒂還是提醒了一句。 「遵命!」在座的人員齊聲應了一句,心中卻不知道都在盤算些什麼。 ※ ※ ※ 聖歷2109年9月18日,當人類正在四面紛爭的時候,魔族也再次陷入混亂之中。 魔宮一如既往陰陰沉沉,空氣中散發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氛,在這個長年累月都見不到陽光,也沒有星光、月光照耀的角落,平常人要是在裡面肯定是伸手不見五指。 「聖皇,拉齊茲伯爵也造反了!」 近臣拉捨爾臉色綠得可怕,他感覺到身後好像有一隻手在不停地將自己推向深淵。 「哦!」魔皇馬拉維語氣中包含著無盡的失落。阿爾內特死後,雖然懾於妖怪王的威力,表面上,貴族們都不敢起來反對馬拉維,但暗地裡卻在進行著顛覆馬拉維的活動,尤其是阿爾內特的那些死黨,更是對馬拉維造成了各方面的障礙。而現在,情勢越演越烈,貴族們聲勢越來越是浩大。而在剛開始時,馬拉維也絲毫不以為意,但是,隨著時間的過去,貴族們也漸漸以為妖怪王的威脅已經淡化了,便又不斷地向馬拉維施加壓力,明裡暗裡地削弱馬拉維的勢力。並且,他們恃著他們那一邊的總數約佔整個魔族的60%,人多勢眾,居然宣稱馬拉維數典忘宗,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誅之 「這已經是第一百零三個貴族宣佈不服從聖皇你的命令,並加入反聖皇同盟了。」拉捨爾憂心忡忡,「聖皇,是時候採取行動了!」 「你以為朕不想採取相應的對策嗎?關鍵是他們的總數遠遠超過了朕,如果用強硬手段制裁的話,恐怕到時吃虧的就是我們啊!」馬拉維不勝其煩。 「聖皇,為什麼不向妖怪王撒馬拉求救呢?只要聖皇你向他求救,他一定能幫聖皇你化險為夷度過難關。」拉捨爾說道。 「你要搞清楚,約占60%的魔族人士都在反對朕,妖怪王要是出面的話,肯定是生靈塗炭,屍橫遍地,那我們魔族豈不是元氣大傷?」馬拉維說道,「哎!朕還沒有熱衷名利到可以把整個族人都出賣的地步,若是兩者讓朕選擇的話,朕倒寧願乾脆不當這個聖皇了。」 「擒賊先擒王!只要把領頭的人殺了,不就世界和平了?」拉捨爾說道。 「領頭的人?你知道領頭人有多少嗎?那可都是我們魔族的精英,要是把這些人都殺了,我們魔族的根基就會大受其損。」 「可是,這樣下去也不行啊!弄不好那一天他們就會衝進魔宮來篡位了呢!」拉捨爾歎了一聲。 「篡位?那讓他們來好了。」馬拉維冷笑了一聲。 「哎!依屬下看來,還是趕快向妖怪王求救的好,速戰速決,免得禍害無窮。」 「你還是沒有弄明白朕的真正意思,哎!實話對你說了吧,朕一求助於妖怪王,欠妖怪王的人情越便會越多,到時朕恐怕只能用自己的命來還了。」馬拉維面色陰沉。 「原來如此!妖怪王的人情的確不是可以隨便欠的。」 此時,本來已經陰氣層生的魔宮竟然刮起了一陣冷風,馬拉維竟然忍不住打了一個冷噤,心中駭然不已。 「馬拉維,你在說什麼?」妖怪王撒馬拉的聲音在馬拉維的耳畔響起。 「沒什麼,沒……什麼。」馬拉維目瞪口呆。 「哼!你幹的好事!」撒馬拉慍怒道,「出了這樣的大事還想瞞著我?」 「只是不想麻煩末日王而已。」馬拉維爭辯道,「可惜我太無能,最終還是要勞煩末日王你出馬。」 「說的倒好聽,要不是我消息靈通的話,恐怕你永遠也不會告訴我吧?」撒馬拉說道,「你難道就忘記了當初我是怎樣幫你把阿爾內特殺掉的嗎?告訴你,我能殺他就能殺任何人。」 「是……是。」馬拉維渾身起了雞皮。 「現在,我幫你把這個問題解決了,與神族之間的大戰已經迫在眉睫了,我不想再橫生枝節,跟我來!」 「末日王,就我們兩個?」 「兩個足矣,難道你還想要千軍萬馬?」 「那倒不是,只是對方聲勢嚇人,我們是不是也該準備準備再去?」 「雖萬千人吾一人往矣!上一次我能在那麼多人之中舉手之間殺掉阿爾內特,你還有什麼好怕的?」 「是,是,不過,這一次他們可是有所準備的,不同於上一次了。在下不是懷疑末日王你的能力,而是覺得小心謹慎總不是壞事。」 「哈哈,放心吧!我保你無事,走吧!」撒馬拉的笑聲裡有說不出的詭異。 「不過,末日王,我實在不想自相殘殺了,你可以答應我,不要妄動干戈嗎?」馬拉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 「我答應你非到萬不得已我絕不動手殺他們,你以為我真那麼喜歡殺人嗎?殺他們對我來說可是一點好處也沒有,第一是我要耗費不少功力,其次是我還想要他們和我們並肩作戰,消滅神族,統一宇宙呢!基於這兩點,你盡可放心了吧!」 「如此甚好!」馬拉維點了點頭。 ※ ※ ※ 30分鐘之後,魔族叛軍大本營。 營裡燈火輝煌,徹夜不休,這些叛軍可十分清楚妖怪王的威力,所以絲毫也不敢懈怠。並且,為了對付妖怪王,他們已經訓練出一種足以抗衡的陣型。五十五個大天使級的魔族高手日夜警惕,他們謀劃著只要妖怪王陷入他們的陣型之中,就算他傾盡全力也不可能逃出來。 不過,雖然妖怪王以前當眾殺死了阿爾內特,對魔族的人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震懾作用,但是,魔族以桀驁不馴著稱,時間一久,他們也不再像以前那麼驚懼妖怪王了。 「裡面的人聽著,我是末日王撒馬拉。」裡面發射出來的殺氣異常濃重,而且,撒馬拉感覺到對方真的是有所防備,至少有五十個絕頂高手,任憑撒馬拉有驚天絕技,在這種情況下,他也不敢冒進。 令人奇怪的是,裡面居然沒有人回答,大概是深怕妖怪王循聲發難吧。四週一片死寂,妖怪王的話一下子象空氣般散開了。 「魔族的子孫聽著,我是末日王撒馬拉,我旁邊這位是你們的領袖馬拉維。」等了一會,撒馬拉又說道。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如果是來挑釁我們的,請盡快出手。」裡面終於傳出了聲音。 「我今天來絕對不是為了來挑戰你們的。」撒馬拉笑了一笑,「我只是想給大家指明一條可以通往天堂,通往明媚的陽光的道路。」 「道路?什麼道路可以通往天堂?我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不是那麼好騙的。」裡面的人不約而同地說道。 「我沒有說謊,這條道路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挺難,簡單來說就是對抗神族!然後再剷除人族。」撒馬拉輕描淡寫,彷彿根本不當他說的是一回事。 「剷除神族?這可能嗎?」叛軍之中有人疑惑道,「以我們的實力,剷除人族綽綽有餘,但說到剷除神族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啊!」 「不可能?哈,事在人為,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大家跟著馬拉維,跟著我撒馬拉,我擔保大家都能享盡野草花香,享盡陽光雨露,不用繼續再待在這個破地方,如同一灘死水一樣。」 「野草花香?陽光雨露?你這不是在發夢吧?」叛軍之中已經有人心動了,這些東西對他們的吸引力比任何的權勢、財富都還要更大,千百年來,他們的祖祖輩輩不都是在做著些這樣的夢嗎?如果可以見到燦爛明媚的陽光,呼吸原野清新的空氣,又有誰願意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繼續生存呢? 「當然不是,我有詳細的計劃,而這個計劃的實現就有賴於你們了。」 「別聽他的鬼話,他是想轉移我們的注意力,分化我們。」 「可是,也不妨聽他說說然後再做打算啊!」叛軍之中也有人這樣說道。 「聽我說,現在神族僅僅剩下41名而已,他們分居在不同的地方,如同一盤散沙,戰勝他們並不是你們想像中那麼難以實現的。」妖怪王笑了笑,「只要我們齊心協力,攻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將他們悉數屠戮,而人類毫不足道。從此以後,世界上所有的一切便都是我們的了。」 「說是這麼說,做起來可不是那麼理想的,要是神族真有那麼容易被殺光的話,我們魔族也不用在這個鬼地方呆了這麼久!」 「大家恐怕都知道神族族長薩迪克已經死掉的消息了吧?」撒馬拉問道。 「是有聽說這麼一回事。」叛軍中有人答道。 「那你們恐怕不知道薩迪克是誰殺掉的吧?」撒馬拉微微一哂。 「誰?」 「難道是你?」人群中有驚懼已極的聲音。 「不錯,正是區區在下!」撒馬拉在說「區區在下」這樣的謙辭時,語氣卻顯得無比狂傲。 「啊?」叛軍之中一片嘩然,連薩迪克都是他殺死的,那妖怪王的功力應該達到了何種程度哦?!妖怪王自然不會跟他們說當初他是借助了依維斯的父親洛河的功力才把薩迪克殺死的,實際上就功力而言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妖怪王都比不上薩迪克。 「虛言恫嚇!別聽他的,他只不過是想瓦解我們鬥志罷了。」 「哈哈哈,雖然現在你們加起來的功力足以戰勝我,但是,你們總不可能一輩子都像現在這樣聚在一起吧?而我想逃跑的話,你們也追不上我,將來如果我想殺死你們,可以說是易如反掌。我用得著分化你們嗎?天下時勢,合久必分,你們以後自然會分化。」撒馬拉狂態畢現。 「我之所以對你們好言相勸,只不過是因為我和馬拉維私交非淺,而且妖魔本來是一家,我不忍心見到你們自相殘殺,讓神族和人族撿了便宜。而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剛才我對大家所說的,只有並且只要我們聯合起來,我們就可以摧毀神族,一報當年之仇!並且可以盡情享受陽光雨露。」 「假如大家偏偏要一意孤行的話,我也沒有辦法,只能夠助馬拉維一臂之力了。但是,來這裡之前,馬拉維曾苦苦哀求我不要傷了和氣,我也答應了,所以,非到萬不得已,我絕對不會這樣做,只不過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請大家好好考慮吧! 從內心上講,我當然是希望大家能夠跟著我,開創一個新的時代,讓妖魔之聖光輝耀整個宇宙的! 而今天,你們爭的只不過是魔族這麼一個小小的地方而已,為這樣的東西而大動干戈,並將會賠上無數生命,我相信你們都是有判斷能力的,這樣做值得嗎?諸位!不值得!我可以替你們回答了!不值得! 本來,我和馬拉維已經擬定了進攻的計劃,誰料到現在又橫生枝節。諸位,亡羊補牢,悔之未晚啊!宇宙無比寬廣,不要說為了我們自己,就是為了我們的子孫後代,我們今天也不應該因小失大,為了這區區魔宮而爭個你死我活,我們都是卓越人士,都是有遠見的,對吧!」 「如果我們和你們並肩作戰的話,你能保證我們的安全嗎?另外,有什麼條件嗎?」撒馬拉一席話說得動人之極,叛軍們都忍不住怦然心動。 「剛才我已經說過了,你們的安全我絕對保證!至於條件,難道享受真正的世界還不是最佳的回報嗎?」撒馬拉說道。 「讓我們商量商量再給你回音吧!」 「好!我可以等。」撒馬拉麵露喜色,知道那些叛軍已經被自己說動了。 ※ ※ ※ 「情況大家都知道了,我們是否還要繼續堅持下去呢?」 「聽他這麼一說,我覺得我們是在幹傻事!」 「但是,阿爾內特公爵的仇難道就擱置不理了嗎?」 「這個問題簡直是在開玩笑,阿爾內特公爵的仇是我們能報的嗎?就連薩迪克也都被妖怪王殺掉了啊!」有人冷嘲熱諷地答了一句。 「如果不報仇,那不是忘記我們的初衷了嗎?」前者激憤地說道。 「阿爾內特公爵是很有威望,很值得推崇,但不可否認,他僅僅是一個幌子罷了,我們這次起軍的真正目的是為了爭取我們的權益。阿爾內特公爵在天若有靈的話,相信也會認同我們的,死者已矣,生者的問題才是最大最應該解決的問題。」 「不過,我們現在是否還要繼續下去呢?我覺得沒有什麼權益比妖怪王說的權益更大的了。」 「那只是他的一面之詞,你們真的確信我們能戰勝強大的神族嗎?」 「難說啊!未必不能。」 「如果我們停止這次起軍,之後,妖怪王會不會伺機報復呢?還有馬拉維,他肯定恨我們入骨了,哪裡會放過我們呢?」有人已經在開始擔心自己的身家性命了。 「他都說過了,絕對不會傷害我們,他還要利用我們去對付神族呢!況且,這麼多人,他殺得過來嗎?你也太多慮了!而且,他想殺我們的話,又何必在這裡跟我們說一大堆廢話呢?」 「哎!為了組織起這次起軍,我們可是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我們就這樣半途而廢嗎?大家不覺得可惜嗎?」 「世界上最可惜的事情是明知道自己錯了還要去堅持!」其中一個貴族半閉著眼睛,說出了一句自認為很有哲理的話。 「不堅持下去誰知道是對還是錯呢?」另一個貴族反駁了一句,「況且,我們去對付神族也形式並不是妖怪王所說的那麼樂觀,弄不好我們又要受一次重創,而且得不到任何補償!」 「還有,大家覺得馬拉維可以服眾嗎?」 「不可以,不可以!我第一個不服!要服的話我們也不用起軍了。」 「停停停,大家還是統一一下意見吧!這樣爭論下去,爭到明年也沒個了結!」 「把我們剛才所提到的一切問題都跟妖怪王說說吧!」有人提議道。 眾說紛紜,吵鬧了一陣之後,這些平時養尊處優的貴族們終於統一了意見。 ※ ※ ※ 「末日王,經過我們的商議,我們最終提出的問題主要有三點:第一,我們要求馬拉維下台,因為他間接導致了阿爾內特公爵的死亡;第二,如果我們息軍的話,我們之中的一部分並不想參加神魔大戰,不知道末日王可否答應?第三,假如我們參加了,我們想聽聽末日王的戰略部署。」 「第一,馬拉維不可能下台,阿爾內特是我殺的,基於他在你們魔族的崇高地位和傲人功勳,我對此表示深深的歉意。但我並不後悔,因為,他擾亂了全族和平,間接導致今天這場災難。」撒馬拉斷然說道。其實,他也非常後悔當初殺死阿爾內特,早知道這樣的話,還不如將阿爾內特軟禁起來,來一招「挾天子以令諸侯」更方便一點。但是,事已至此,後悔也無濟於事了,已經失去了一個阿爾內特,他絕對不能再失去一個馬拉維。 一旁的馬拉維不禁暗自鬆了一口氣:妖怪王終究還是維護自己的,不然的話,雖然自己對做不做魔皇已經不是很在意了,但是,一下台的話恐怕難免要遭受阿爾內特舊部的毒手了,無論如何,自己都不想把小命給弄丟了。 「第二,我要求魔族所有的子民都必須參加聖戰!假如有人不參加,將來我們戰勝了神族,他們又要享受跟我們一樣的東西,大家說這樣公平嗎?而如果不讓他們享受的話,又違背了我們的初衷,我們能在陽光底下,眼睜睜地看著我們的兄弟在黑漆漆的環境下捲縮著嗎?」 「第三,我將會親自操練一個從古至今最絕妙的陣法,具體方案現在不便細說,但是,我可以告訴大家,只要我們操練成功,我們的勝算至少在80%以上!」 撒馬拉一口氣把最後兩點說完。 「那就是說阿爾內特公爵就白死了?」靜了很久,終於有人出聲道。 「這個問題相對於我們與神族之間的大戰來說,只是一個小問題而已,如果我們暫時達不成共識的話,等事情圓滿之後再解決也不遲啊!」撒馬拉說道。 「我同意末日王你的話。」叛軍之中有許多人紛紛發表自己的意見。 「只是,末日王所說的絕妙陣法到底有多絕妙?我們操練要多長時間?」 「以我們魔族兄弟們超強的悟性,我相信不用半個月便可以精通嫻熟!」撒馬拉答道。 「我們的勝算真的有80%這麼高嗎?」 「當然,不出意外的話,勝利將屬於我們!自然了,我們也得承認,任何事情都是需要冒險的啊!」 「我還想知道事成之後,我們怎樣分配土地呢?」有人已經開始頭腦發熱,在謀劃計劃成功以後的事情了。 「哈哈哈!」撒馬拉大笑了一陣,「反正將來那都是你們魔族的世界了,我和神族作戰只不過是為了一口氣罷了,而且我就一個人,能佔多少地方?況且那麼遼闊的一片天地,你們怎麼分都可以的了,還愁這個?以後再作打算吧!」 「是,是,末日王所說極是!」叛軍們紛紛贊同道。 「那麼,最後,說了這麼多,你們該讓我知道你們的抉擇了。」撒馬拉朗聲說道。 「我同意休戰,一致對外!」 「為了我們,也為了我們的子孫後代,我也同意!」 「盡棄前嫌,支持末日王!支持聖皇!」 瞬刻之後,所有的叛軍全都變成了妖怪王的友軍,並且紛紛宣誓服從馬拉維的領導。 「好,好,好!太好了!」從魔宮出來的時候,馬拉維實在想像不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種地步,所以,直到現在,他還是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這樣行了吧!」撒馬拉微笑著望了望馬拉維。 「行,行,末日王你真是英明神武,在下難及你萬分之一。」馬拉維把頭點得像啄木鳥似的。 ※ ※ ※ 一個小時之後,魔宮。 「末日王,多謝你的鼎力相助。」馬拉維說道,「我的位置得到了極大的鞏固,在下真是萬分感激,一定銘記在心。」 「多謝就不用了。」妖怪王撒馬拉微微一哂,「其實,小小的一個魔皇,統率著這麼一片小小的荒蕪黑暗的土地又算得了什麼?只要你跟著我,以後前途無限光明。」 「能夠坐穩魔皇這個位置,在下就已經心滿意足,別無它求了。」馬拉維必恭必敬地說道,雖然他心中也是野心勃勃,但是,在妖怪王面前,他卻是絲毫也不敢造次,生怕萬一妖怪王以為他居心叵測,彈指之間便將他殺掉。 「典型的胸無大志!」撒馬拉冷冷一哂,「我幫助你鞏固位置,可不是讓你坐在寶座上玩物喪志。」 「在下不敢,在下一定跟隨末日王鞍前馬後,永遠做末日王最忠誠的部下!」馬拉維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 「嘿嘿,無論如何,你都不要忘記了我們的計劃。」 「我就是忘記了自己姓什麼叫什麼,也不敢忘記稱霸世界的宏圖偉業!」馬拉維說著誇張式地做了一個手勢。 「那我就放心了,以後有什麼事情都要通知我,不要瞞騙我,不然的話,出了亂子,影響我們的計劃,我可不會對你客氣!」 「在下絕對不會再犯那種錯誤了!」 「但願如此!」 「現在,西部大陸一片混亂,嘿嘿,人類,的確是最愚蠢的動物,都死到臨頭了,還在拚命地自相殘殺,爭戰不休。」馬拉維諂媚地說道,「而人類的東部世界也差不多落入我們的控制之中了,天時、地利、人和我們全佔了!哈哈!」 「哈哈,我們的計劃就連自命聰明、無所不知的神族也全都被蒙在鼓裡,更何況是以無知著稱的人類呢?」撒馬拉陰森的笑聲使整個魔宮顯得更加恐怖森然,「不過,你也別忘記了,當初我們就是讓神族和愚昧的人類聯合起來打敗的。」 「前車之鑒,在下萬萬不敢稍忘,自當謹記在心。」馬拉維肅然道,「末日王,我彷彿已經看到勝利的曙光了!」 「何止是曙光!」撒馬拉顯得十分自信。 就這樣,魔族經過這一場混亂之後,在妖怪王撒馬拉的調節,還有共同的利益驅使之下,反而變得空前的團結一致。而與此同時,人類,甚至神族卻還不知不覺,誰也沒有料到一場幾乎是毀滅性災難將降臨到他們的頭上。
***************************************************************************** 第十章運籌帷幄 聖歷2109年9月19日,皮爾瓦拉。 自從傑倫和風楊的軍隊進駐之後,皮爾瓦拉城顯得熱鬧了不少,雖然在大街上晃晃蕩蕩的主要都是些士兵。雖然這些士兵穿著一模一樣,但是,他們來自五湖四海,各屬於星狂、傑倫、風楊三人的管轄,混雜在一起的話,明眼人卻也不難分辨出來:星狂的士兵大都吊兒郎當,一副二流子的神態,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們張大著眼睛四處環顧著,時不時爆發出一聲聲喊聲,令人側目而視;傑倫的士兵則比較桀驁不馴,那副神態就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和人打架一樣;而風楊的士兵則是最平和的,他們非常遵守軍紀,在人群之中默默無聞,絕不顯眼。不過,這些士兵至少還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一到了戰場他們都是拚命三郎,對敵人絕不會留情。 雖然皮爾瓦拉城原來的居民全都已經跑掉或者被星狂軍隊殺掉了,但是,皮爾瓦拉城現在卻還是有一些平民百姓。這些人大多是跟隨著軍隊從「永久中立之地」搬遷過來的,在這樣的境況之下,竟然敢於親身涉險,真可謂是膽大包天。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淘金!他們認為戰亂過後的地方總有毀壞的地方,那就需要重建,重建就會促進消費,而且皮爾瓦拉城裡面聚集著這麼多的士兵,士兵是最好的消費者,為了錢這些人連命也不顧了。因此,說這些人是平民百姓實在有點牽強,因為他們本質上是一群唯利是圖的商人。 這些商人賣的東西幾乎是應有盡有,戰場上的用品,比如馬匹、武器、盔甲……生活用品,例如內褲、盆子、木杯子等等,甚至,在皮爾瓦拉城最大的一條街裡面,已經開了幾間妓院。真不知道這些商人是用什麼辦法把那麼多女人弄到這裡來的,而在這樣的情況下,生意自然是紅火得要命,惹得那些賣雜貨的老闆們一陣眼紅:「早知道我也順便弄幾個婆娘來這裡了!」 不過,其實那些開妓院的商人有時也是叫苦不迭,因為經常會出現召妓不給錢的事情。而一旦他們去投訴,得到的回答則總是,「知道了,我們會處理的」,「再等等吧!我們會給你們滿意答覆的」。話說得很好聽,但卻遲遲未見處理的公文,到了後來,那些商人乾脆不再去投訴了,並採取投標和先付費、後消費的結合方式,既增添了刺激性,又增加了收入,真可謂是兩全其美。 但是,不管如何,還是會出現一些問題,這不,現在,星狂正在處理一樁因召妓而毆鬥的事件,毆鬥的雙方分別是星狂的士兵和傑倫的士兵。根據旁觀者——風楊士兵介紹,剛開始的時候只有兩個士兵在扭鬥,但到了後來竟發展成了惡性群毆。 「他媽的,你們吃飽了沒事做啊?在戰場上又不見你們這麼拚命。」星狂氣得鬍鬚直往上翹。 「星狂團長,是他先挑釁我的,我投標贏了,他居然不服,媽的!」聽這樣的口氣,都知道這個一定是星狂的士兵了。 「星狂團長,你千萬不可聽信他的一面之辭,傑倫團長經常教導我們要遵紀守法,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呢?」 「靠!問其他人就知道了。」 「哈,我知道你們先來到皮爾瓦拉的,不過,要是以為這樣就可以佔我們便宜我可不會答應。」 「你們有完沒完?」星狂大聲喝止道,「這那有一點『前進軍』的風範?對待敵人要象寒冬般嚴酷,對待朋友要象春天般溫暖,凡事要謙讓,連這個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們也不懂嗎?」 「星狂團長,他不是我的朋友!」 「你也不配,哼!」 「住嘴!」星狂臉色一黑,「媽的,維拉,把這兩個人拖下去各打三十大板,然後發點撫恤金讓他們回家耕田去。」 「星狂團長,我知錯了!」星狂的士兵馬上磕頭認錯。 「哼,誰敢打我,我是傑倫團長的屬下,又不是星狂團長你的屬下。」 「好,好!說得好,有骨氣嘛!把他拖下去給我重重地打五十大板,我自己去向傑倫交代。」星狂勃然大怒。 「星狂團長,饒命!」那個士兵見星狂不像是在開玩笑,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他馬上雙手高高舉起,然後放下,並且磕頭認錯。 「哼!這次就放過你們,下一次要再發生這樣的事情,無論是誰,也不用再來請示我了,直接重打三十大板,發配到邊疆去做苦役。」星狂恨恨地說道。 「星狂團長,急報!傑倫團長、風楊團長已經在議事大廳等候多時了。」正在此時,一個士兵急匆匆地跑過來稟告道。 「我馬上去。」星狂應了一句。 ※ ※ ※ 片刻之後,議事大廳。 「星狂,巴蒂已經將大量軍隊轉調到本來兵力最弱的天鵝堡了。」一見到星狂,風楊便開口說道,「另外,藍達雅的魔法軍團正在趕往埃南羅。」 「哈哈,巴蒂這個老傢伙,果真是老奸巨猾啊!」星狂大笑不已。 「很明顯,巴蒂是準備固守天鵝堡,等候藍達雅的魔法軍團到來,再與我們決一死戰的了。」傑倫沉吟道。 「這樣的話,兩個月內,如果我們在埃南羅的防線上撕開口子的話,埃南羅就會岌岌可危。但是如果讓巴蒂堅持過了兩個月,等到他們跟魔法軍團配合的話,那麼恐怕就輪到我們擔驚受怕了。」風楊分析道。 「確實如此,雖然那些魔法軍團我想也很難和埃南羅人齊心協力,但一旦他們加入到戰爭之中,對我們的危害還是不小的。」星狂收起笑容,點了點頭,「那麼,現在,你們兩位覺得我們的突破點應該放在哪裡呢?」 「我們本來的計劃是在天鵝堡,因為那裡兵力較弱。」風楊說道,「星狂,你覺得我們是否應該調整戰術,把突破點移到別的城市呢?」 「你們商量的結果呢?」星狂不答反問。 「我們倆的意見是還是要把天鵝堡作為主攻方向!」傑倫說道,「這樣做的原因大致有三個:第一, 天鵝堡雖然兵多將廣,但是八十萬普蘭斯部隊是拼拼湊湊而成的,而且那兩個普蘭斯親王,可約和提蘭,絕對不是非常穩妥之人,也都心懷鬼胎,真正打起來,弄不好還會成為巴蒂的累贅。 第二, 第四兵團最偏遠,戰爭一旦展開之後,要是巴蒂想命令其他兵團支援的話,所花的時間也最長,消耗自然也是最大。 第三, 在天鵝堡打敗巴蒂的話,可以在心理上摧毀埃南羅軍隊的鬥志,其他的幾乎可以達到不戰自勝的地步了。 就是不知道星狂你還有什麼補充?」 星狂聽得點頭連連,聽傑倫這麼一問,便答道:「這個計劃好是好,不過好像目的性太明顯了,很容易全盤暴露。」 「星狂果然是星狂!」傑倫對著風楊笑了一笑,「基於此,我和風楊準備要在原來的基礎上加多一點『花樣』,讓他們摸不透我們到底主要是在攻打哪一方。」 「哦!看來,在戰略上,我們和巴蒂都是心知肚明的,就看我們雙方誰的運氣好了。哈哈!」星狂大笑道。 「運氣的確是個好東西。」不苟言笑的風楊在星狂的感染下也笑了一笑。 「那麼,現在我們就該開始部署了。」傑倫有點害羞地擺出一副總指揮的模樣,「我決定親自率領兩個軍團的兵力,也就是五十萬人佯攻埃南羅第二軍團駐地千和城,也就是凱羅的駐地。而風楊則率領五個軍團,總共一百二十五萬的兵力主攻天鵝堡。」 「那我呢?」星狂沒聽到自己的任務,便問了一句。 「你率領三個軍團的兵力猛攻埃南羅第三軍團,注意,這個有可能是真攻,要是有機會的話,就真的把風遠城攻下來。」傑倫說道。 「好,虛虛實實,實實虛虛,讓巴蒂把頭腦轉昏。」星狂撫掌大笑,「但其實就憑這樣的小計謀,要騙到巴蒂大概也是不可能的吧!」 「那是自然,不過,我們的目的主要並不是欺騙巴蒂,只要能欺騙到他的那些手下就算成功了。」傑倫終於說出了自己真正的意圖,「而且,假如我們不去執行就自認這個計劃不可行,那麼我們就太沒有魄力了。」 風楊也點了點頭。 「那麼,明天我們就都要出發了!」傑倫又說道。 「對了,駐守沛水城和冰河城裡的魔武大人的黑暗鬥士軍團怎麼辦?」星狂突然想起了這個問題。 「就讓他們來鞏固後方吧!調回到皮爾瓦拉,大家看怎樣?」雖然魔武軍隊所向披靡,但傑倫還是堅持著自己的偏見,不大看得起有勇無謀的魔武。 「讓全軍之中最兇猛最能起到震懾作用的軍隊來鎮守後方是不是太浪費了點?」星狂眨巴著眼睛,他對魔武和他的黑暗鬥士是又驚又敬,想不到傑倫竟然會這樣處理。 「說實話,魔武大人勇則有之,論智謀則有所不及,而且他雖然沒什麼特定的官職,卻是依維斯總統領的好朋友,調度起來多有不便,我是生怕他到時壞了我們的事。」傑倫為自己的觀點辯解道,「更何況,魔武大人在皮爾瓦拉也可以起到很大的震懾作用呢!這樣一來,我們的後方就無比堅固了!」 「言之有理。」風楊贊同道。不過,他贊同的理由除了傑倫說的之外,還有傑倫現在是總指揮,他提出的觀點只要沒有大的謬誤,都應該同意。最後一個原因則是因為風楊覺得黑暗鬥士過分嗜殺,放在前方去,會對埃南羅人造成極大的傷害,而他自己也埃南羅人,雖然現在是兩軍對陣,絲毫也容不得心慈手軟,但是可以避免的殺戮他還是想盡量避免。風楊想著只要軍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那麼自己在奠定勝局之後便可以立刻下令停止追殺,但是,如果是黑暗鬥士的話,不管勝負誰屬,恐怕是要一方死去方休的了。 「風楊?」星狂想不到風楊居然也同意傑倫這個餿主意,對此表示了極大的不理解。 「皮爾瓦拉附近盜賊叢生,的確是需要黑暗鬥士這樣的軍隊來治治。」風楊隨口敷衍道。 「盜賊?那來的盜賊?」星狂瞪大著眼睛,「雷克納的那個盜賊團早給我擊潰了,現在這裡不可能還有盜賊。」 「我是說附近!」風楊說道,「皮爾瓦拉盛產盜賊,你也是埃南羅人,不可能沒有聽說吧?」 「是啊!我明白了!」星狂一聽到「埃南羅」這三個字,便恍然大悟,心中也明白了風楊的一片苦心,又暗暗地自責了一番。 「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就這樣決定了。」傑倫說道。 「傑倫,我請求給我隨時調動黑暗鬥士軍團的權力。」想了一會,風楊提出意見,風楊覺得,不管怎樣,黑暗鬥士都是一支值得大用特用的攻城拔寨的軍隊,如果因為自己是埃南羅人,害怕殺戮過重,而不用黑暗鬥士,結果導致失利,那實在是大錯特錯的。 「沒問題!你那裡是主攻方向,需要人!接下來,我們就都要回去準備明天出發的事情了,那就散會吧!」傑倫看了看風楊和星狂,見他們都沒有再表示什麼異議,便說道。 「遵命!傑倫總指揮!」星狂肅然立正,大聲嚷道。 「哈哈哈!」 隨著傑倫和風楊一陣的大笑,這個軍事會議便在一種和睦熱烈的氣氛之中結束了。 ※ ※ ※ 半個小時之後,費麗采居處。 「費麗采姑娘,昨天我忙於軍務,沒來看你,你還好嗎?」很難想像,平時粗豪無比的星狂,此時竟然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慢聲細語地說著。 「看與不看,都是一樣,我有什麼好看的?你堂堂一個男子漢,本該志在四方,不該經常來我這裡。」對於星狂的好意,費麗采並沒有表示出相應的熱情。 「我只是……只是關心你罷了。」星狂囁囁嚅嚅。 「不必了。」費麗采的語氣讓星狂如墜入冰窟之中,渾身發冷。 「今天的飯你還滿意嗎?合口味嗎?」頓了一頓,星狂又問道。 「沒什麼滿意不滿意的。我聽說你們就快要進軍了,有這回事嗎?」費麗採完全是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度,彷彿星狂是她的僕役一樣。 「哎!是的,今天,我是來向你告別的。」想了想,星狂終於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語氣中透露出無限的戀戀不捨和關切之情,「明天,也就是聖歷2109年9月20日,我將帶兵出征,相見只怕是遙遙無期了,你可要好生保重啊!」 「戰爭,又是戰爭,埃南羅的平民又要遭殃了!」費麗采臉上呈現出憐憫的神色。 「據說,埃南羅大部分平民都已經被遷移到了卡拉平原,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他們。」星狂安慰道。 「搬遷的僅僅是其中一小部分,而且最終,他們還是免不了深受其害。」星狂的話絲毫也不能使費麗採得到慰藉。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戰爭是殘酷的,不流血的戰爭根本是不可能。」 「流血?哈,一定要戰爭嗎?一定要流血嗎?我猜想你們根本不知道為何而戰。」費麗采突然神經質地笑了一笑。 「為依維斯總統領報仇。」星狂的眼神無比堅定。 「夠簡單!」費麗采嘲笑道,「果然是一個豬頭。」 「哎!我是豬頭也好,人頭也罷,都是一樣,你保重就是了。」星狂幽怨得像一個剛剛失戀的少女。 「不勞你費心了。」 「我走了,他們還在等著我呢!」星狂嗒然若喪。 「你……」費麗采很隨意地望了星狂一眼,猶豫了一下,「也保重吧!」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雖然費麗采對星狂的第一印象並不大好,但是,星狂這一陣子對她的默默關心、愛護,她還是很感動的,雖然暫時還沒有發展到愛的程度。 「謝謝你!」星狂突然覺得好像有一個太陽在照射著,金光萬丈,生活充滿希望。 「我只希望你如果抓到埃南羅士兵,便善待他們,俘虜也是人,也是生命,凡是生命,我們都應該去保護它,而不是去毀滅它。」費麗采表情有點激動,「以前,我爸爸常常告訴我,這個世界是神製造出來的,神總是製造,而人卻總是在自相殘殺,我的家人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被犧牲掉的,哎!我總在想,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是盡頭啊?」 「我向你保證,我會的。」星狂深情地望了費麗采一眼,轉身走了幾步,又停住腳步,回頭望了望,只見費麗采滿眼的哀傷,他的心也好像被一根根針刺痛一般。但是,咬了咬牙,他扭過頭,三步並做兩步,快速地離開了。 當天晚上,星狂破例請維拉和菲雅克撮了一頓他珍藏的燕窩,使粗茶淡飯已經很長一段時間的維拉和菲雅克高興得幾乎整晚也睡不著,說什麼齒頰生香,星狂團長真是太好人了之類的話。而他們的內心卻也非常明白,知道一定是費麗采對星狂說了什麼話,並祈禱著費麗采天天對星狂說些他喜歡聽的話,那樣的話,大家的日子便都好過許多了。只不過,他們再聰明也想不到令星狂欣喜萬分的那句話僅僅是四個字:「你保重吧!」熱戀之中的星狂,在這句簡單的話中所得到的快樂卻是局外人怎樣也無法想像得到的。 ※ ※ ※ 聖歷2109年9月21日,「前進軍」總部阿爾斯山。 「白木,『永久之謎』那邊有沒有來信?」西龍一見到白木,便問道。 「『永久之謎』沒有,但是皮爾瓦拉城那邊倒是有緊急信件。」 西龍接過來仔細地看了看,皺著眉頭望了望遠方,彷彿已經看見一大片一大片血流成河,聽見殺聲震天,「哦,風楊他們準備發動進攻了。」 「另外,西龍大人,我們的報紙已經開始發行了,而且還聯合了其他國家的一些私人報紙機關,請過目!」白木書記官自認優雅地將一大扎報紙捧到西龍的面前。 「『前進軍』報仇雪恨,普蘭斯罪有應得。」 「埃南羅大限將至,『前進軍』神威無敵!」 …… 一份份散發著油墨香的報紙敞露在眼前,一個個醒目的標題,西龍隨意地翻了幾翻,大都是對「前進軍」歌功頌德的文章。寫文章的人極盡誇張之能事,甚至不惜憑空捏造出許多光輝「事實」,主要內容不外乎是說「前進軍」當初攻打普蘭斯是因為普蘭斯人間接害死了依維斯,所以那是一場正義的戰爭。而在接下來「前進軍」對埃南羅的戰爭,「前進軍」必然會發揚以往的光榮傳統,把「埃南羅」人殺個片甲不留云云。 「西龍大人,你覺得怎樣?」白木翹首而問。 「幹得還不賴嘛!白木。」西龍笑了一笑,風楊率軍出征之前所最想做的事情終於略有成就了,無論如何都是值得高興的。 「那就好。」白木鬆了一口氣,現在戰事迫在眉睫,軍中無論是誰,都處在緊張的狀態之中。 「怪不得偉大的軍事家狄弗齊奧會說出這樣的話:『錢,錢,錢,即為戰爭的神經。』就連出報紙也不例外哦!」西龍打了個哈哈。 「是啊!有錢能使鬼推磨,確實如此。」一直默不作聲的那蘭羅發表自己的高見,「不過我只想問問,報紙的銷售狀況如何?」 「這種報紙哪裡會有人買啊!都是無償贈送的。」白木答了一句,底下還有一句,但他覺得不應該在這種場合說,那句話就是:平常人家都是拿回家墊鍋或者當柴火燒,大部分人根本連看都不看。 「我還以為就算不能盈利,至少也能持平呢!原來卻是一門虧本生意啊!」那蘭羅神情頹然。 「那蘭羅大叔,每件事情都想著賺錢是不對的。」西龍強忍住笑意,「這是為了軍事目的,而不是為了別的。」 「這說明國民的文化水平過低,西龍大人,我們是否應該考慮大力推廣教育呢?」白木眉頭一皺,一個念頭湧上腦門。 「我知道,不過錢可不是那麼容易賺的,特別是現在,軍隊消耗很大!實在不宜把金錢浪費在沒有多少益處的地方。」那蘭羅苦口婆心道,他本質上是一個商人,因此萬事只想著賺錢,根本不會真正去考慮什麼顧全大局,更不知道輿論對於戰爭的影響到底有多大。 「堂堂『前進軍』,不可能連這點小費用也負擔不起吧?」西龍開解道。 「雖然是,但是節省一點總歸錯不了。」那蘭羅答道。 「對了,那蘭羅大叔,現在你的農業研究院狀況如何?」 「獲得的成就十分喜人,僅僅上個月,我們便收穫青菜兩萬噸、西紅柿一千噸、馬鈴薯九千噸。」一提到自己一手創辦的農業研究院,那蘭羅便完全換了一副模樣,眉飛色舞,滔滔不絕的,「我準備在這附近再開闢一大片土地,讓士兵們下去學習種田,另外,我還準備……」 「等等!那蘭羅大叔,你想讓士兵們去種田?他們可是用來打仗的!」白木打斷了那蘭羅,提問道。 「他們這不是閒著嘛!年輕人,整天游手好閒的也不是個事,該讓他們多勞動勞動,才會知道物力維艱,一粥一飯,來自不易!免得他們都坐著就等吃閒飯啊!」那蘭羅堅持道。 「哦!」白木不再反駁,他知道那蘭羅這種老頑固,一旦認定自己是對的,幾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而且,現在士兵們的求戰慾望相當之高,紛紛要求上前線,去和埃南羅人大幹一場,這也是精力過剩的表現之一,做點農活可以平衡一下。」那蘭羅又說道。 「那蘭羅大叔這個提議很有創見!能夠更充分地利用人力,兵農一體,自給自足。」西龍由衷地讚揚道,「太好了!就這麼辦!」 「真有這麼好?」那蘭羅剛才不過是隨口提提,沒有料到卻得到西龍的大力認同,現在連他自己也驚詫起來,覺得應該更嚴肅認真地重新審視一下這個意見。 「好!棒!棒極了!」西龍興奮地答道,「不過,畢竟士兵們的主要職責是打仗,守衛邊疆,這些農活只有在訓練完之後才讓他們去做,千萬不能本末倒置。」 「是!」那蘭羅絲毫也沒有得意忘形之色。 兵農結合這個策略在後來對軍隊產生了相當驚人的影響,賦予了軍隊新的意義,這一點聰明如同西龍在當時也沒有完全估量到。 「那麼,推廣教育的計劃呢?」白木問道。 「以後再說吧,現在兵荒馬亂的。」西龍微微一哂。 ※ ※ ※ 聖歷2109年9月22日,天鵝堡。 「兩位親王,在下巴蒂,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巴蒂朝普蘭斯兩位親王,可約和提蘭客客氣氣地拱了拱手。 「巴蒂元帥威名遠播,還這麼謙恭,真是折煞我們兩個了。」可約還了一禮,而提蘭則只是傲慢地點了點頭。 「哪裡,哪裡!大家以後就都是一家人了。」巴蒂笑了一陣,指了指一旁的鐵諾,「這位是鐵諾團長,也是我們埃南羅有名的將領、勇士。」 「鐵諾團長,久仰大名!」可約向鐵諾打了一個招呼。 「可約親王太看得起我了,在下實在不敢當。」鐵諾很隨意地應酬了一下。 「可約親王、提蘭親王,『前進軍』跋扈不遜,不可一世,此次雖然是在埃南羅聯軍抗敵,但請你們兩位不要見外,就當自己是埃南羅的主人吧!」巴蒂說道。 「好,好!『前進軍』於我們有滅國之恨,而且,要不是佛都親王收留我們,我們還不知道流落到什麼山旮旯。因此,我們一定會傾盡全力,跟你們同仇敵愾,把他們趕出埃南羅!」可約一副豪氣干雲的樣子。 「哈哈哈,可約親王太會開玩笑了,這哪裡是什麼收留!其實,勝敗乃是兵家常事,你們也不過是一時落難罷了,將來一定還可以東山再起,大有可為。」巴蒂大笑著說道。 「巴蒂元帥真是太看得起我們兄弟倆了!」可約感激地點了點頭。 「兩位親王這一路趕來想必非常辛苦,還是先請回營歇息,改天再談軍務吧!」巴蒂拱了拱手。 「好,那我們先告退了!」可約和提蘭都巴不得巴蒂講這句話,一聽之下,急忙告退。 「總指揮,我看這兩個所謂的普蘭斯親王並不可靠啊!」可約和提蘭走後,鐵諾便說道。 「他們現在已經是走投無路了,我相信他們不敢造次。」巴蒂說道。 「只不過,剛才看他們的軍隊魚貫而入,陣容卻甚是散亂,只怕戰鬥力很一般。」鐵諾面有憂色。 「他們的劣跡我也不是沒有聽說過,至於士兵的戰鬥力更不用提,總之,聊勝於無吧!」巴蒂笑了笑。 「總指揮,你難得一點都不擔心他們到時會反戈?」 「反戈?他們投降『前進軍』?這不可能!他們與『前進軍』之間的仇怨多不勝數!」巴蒂用一種十分肯定的語氣。 「哦!」鐵諾應了一句,心中卻在說:世事無絕對! ※ ※ ※ 「可約親王,提蘭親王,剛才你們見了巴蒂之後,感覺如何?」拉什爾見到他兩個主子走了回來,便馬上湊上去問道。 「還行,我本以為他會是一個古板的軍人,但是,一見之後發現他還是挺客氣,看來,他對普蘭斯人對我們都沒有什麼偏見。」可約笑臉呵呵。 「怎麼說兩位都是普蘭斯親王,地位尊貴,非同一般,巴蒂又怎敢怠慢呢?」拉什爾諂媚地笑了一笑。 「哼!那可是笑裡藏刀啊!」提蘭卻是緊繃著臉。 「九弟,我們現在可是寄人籬下,人家這樣對我們已經算好了。」可約平心靜氣地說道。 「是啊!好,太好了!你沒看旁邊那個鐵諾,瞪著對死魚眼,好像我們欠他很多錢一樣。」提蘭嘲笑了一句。 「呵呵,九弟,你不也站在一邊一言不發嘛!」 「我再怎麼落魄,也是普蘭斯親王!憑什麼去跟這種人點頭哈腰?我更不會像某人一樣,說去什麼山旮旯!」提蘭明顯是在諷刺可約。 「那不過是客套話,你也忒認真了,歸根到底,我還是覺得只要主將對我們好就行了,我們沒理由要求每個人都對我們好吧?那是不可能的!」 「哼!過幾天人家還要讓我們去打頭陣呢,那才叫好呢!」 「九弟,不是大哥說你,你有時真是太偏激了點。大家既然同盟了,自然是要上戰場打仗的了,至於是不是頭陣,那就要看戰術安排了。」 「你想死,我可不想。」提蘭拂袖而去。 「你看看你的九親王,就是這個樣子。」可約苦笑了一聲,其實要不是他在中間斡旋,以提蘭這樣的性格,即使不戰死沙場,也早就走投無路了。 「大親王一片苦心,屬下心知肚明。」拉什爾答道。 「回去吧!」可約拍了拍拉什爾的肩膀,心中感到莫名的壓抑,自從跟『前進軍』打仗以來,自己一敗再敗,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轉轉運氣。
***************************************************************************** 第一章冰釋前嫌 「『前進軍』來了!凶殘無比的『前進軍』來了!」聖歷2109年9月23日。整個天鵝堡像是炸開了鍋一樣,被這樣一個消息震動了。 堡裡的各個廟宇人流絡繹不絕,摩肩接踵,驚恐已極的平民百姓們發揮著「平時不點香,臨急抱佛腳」的精神,紛紛到廟宇裡求神拜佛,以致廟宇裡那些僧人在興高采烈之餘,忍不住暗自嘀咕:「『前進軍』早該來攻打這裡了。」 人們許下了種種願望。比較高尚一點的是:「但願我們的軍隊能夠順利擊退『前進軍』,整個天鵝堡都平平安安的。」比較低下一點的是:「但願我們一家平安。」最卑鄙的莫過於:「老天爺保佑,如果非要有人死的話,誰死都沒關係,就是別讓我死,不然的話,我就再也不給你上香了!」 鬧市的一角,已經有人在設壇作法了,周圍香煙繚繞,圍觀和跪地的人不計其數,壇上面那個道人拿著塵拂,口中大概是在念著些請求蒼天保佑國泰民安之類的話。 「信徒們,玉皇大帝告訴我,『前進軍』一個個都是天上的殺星下凡,勢不可擋啊!」那樣舞了一陣子之後,那個道人居然開口對下面的民眾說道。 「面對他們我們只有的軍隊兩條路可以走,一是能投降,二是後撤,否則的話,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巴蒂雖也是將星下凡,但是雙拳敵不了八掌,星狂、風楊、傑倫、魔武一個個都是凶神惡煞,定會蕩平天鵝堡。」 「本道人今日洩露天機,將會遭受天譴,折壽三十年!各位鄉親父老,趕快逃跑吧!再不逃跑本道人也救不了你們了!」 …… 道人在上面散佈著悲觀論調,壇下又有人在嚷著:「這個道人道法高明,曾經往我死去的妻子的鼻孔裡吹了一口氣,便把她救活了!」「我小時候百病纏身,他給了我一道符,我的病便好了。」致使壇下的人更是惶恐不安,一個個交頭接耳,兩腿顫顫,紛紛談論著逃往那裡去。當然,也有人大罵那道人是在妖言惑眾,根本就不足為信。甚至還有人想衝上去拆壇,打那個道人,但畢竟相信道人所說的話的人數比較多,那些人一下子就被人拖開了。 正在此時,一隊衛兵衝了過來,把人群都驅趕到了一邊,走上壇去,把那道人五花大綁捆起來就拉走。但是,自始至終,那道人竟然沒有絲毫反抗掙扎的表現,反倒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彷彿他現在是去赴宴,而不是被抓。 片刻之後,由於此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非同小可,那道人就被帶到巴蒂的面前。而抓他的人在向巴蒂詳述了那道人所犯下的罪行之後,巴蒂便開始發問:「你叫什麼名字?是埃南羅人嗎?」 「貧道法號惠然,出生於國都卡納亞,自幼隨仙人學習道法,知古今之玄術,更能預測將來之變幻。」那道人雖然被捆得死死的,卻仍然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都是一些譁眾取寵的傢伙,仗著畫幾道符招搖撞騙罷了,巴蒂這樣想了想,說道:「惠然是吧?你為什麼在這裡妖言惑眾?」 行軍打仗的人只相信對自己有利的預言,卻就是聽不下逆耳的良言,惠然歎了一聲,「貧道只是順從天意罷了,並非是胡言亂語。」 「你說星狂、風楊、傑倫、魔武是凶神惡煞?我們抵擋不過?笑話!」鐵諾插嘴道,「我們這邊有巴蒂總指揮,凱羅團長,巴羅團長,還有區區在下,我就不相信我們會敗在他們的手下!」 「此乃天意!天意不可違也!」惠然微微一笑。 「我從來就不相信什麼天意,不過我必須讓你知道,今天如果你不改口的話,我除了殺掉你之外,別無選擇。」巴蒂說道。 「出家人不打誑語,一便是一,二便是二。更何況,生亦何歡,死亦何悲!」 「這樣說來,我也只好殺了你。」巴蒂說道。 「你殺了貧道,便會讓平民百姓更加惶惶不可終日,到時,天鵝堡更是一片大亂,你覺得這樣值得嗎?」 「假如你真是神仙,大概應該是殺不死的。」 「貧道並非神仙,只是知道天上的意旨罷了。」 「那你的天一定會救你。」巴蒂哈哈大笑道,「來人,把他給我拉下去砍了。」 「巴蒂總指揮,我奉勸你一句,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惠然傲然不懼。 「你忘了,海有四面,那一邊都有陸地,並不一定要回頭才有岸,走過去也會有的啊!」巴蒂又笑道。 「忠言逆耳,可惜,太可惜了!大船將沉,你真的以為憑你一人之力便能撐得過去嗎?」惠然一邊走,一邊說,「不出三個月,天鵝堡將物轉天移。」 「一派胡言。」鐵諾哼了一聲。 「這種事情層見不窮,鐵諾,你不用在意。」巴蒂安慰了一句。 20分鐘之後,惠然的頭顱被裝在一個大木盤裡,頭上還蓋著一張大紅布,遞給了巴蒂。 「不用看了,拿下去找個地方葬了。」巴蒂揮了揮手。 「總指揮,我想看看,可以嗎?」鐵諾壓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你想看便看。拿過來!」巴蒂招呼了一下托著頭顱的士兵。 鐵諾把頭布掀開,只見惠然臉如金箔,毫無血色,兩隻眼睛微微閉合著,而脖子的斷口處則鮮血淋漓,跟普通被處斬的人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區別。 「原來不過如此,真的是一個騙子!」鐵諾一副釋然的樣子。 但是,這場小風波雖然被巴蒂平復了,謠言卻沒有停止,人們紛紛傳言,惠然的話將會應驗,天鵝堡將會屬於「前進軍」,而巴蒂也將死於非命。對於此,巴蒂並沒有採取進一步的行動,只是對鐵諾說:「只有靠勝利才能真正堵住人們的嘴巴啊!」 ※ ※ ※ 聖歷2109年9月24日。 「佛都王子,風楊率領『前進軍』前來攻打天鵝堡。」巴蒂這封信與其說是信,倒不如說是一張便條,寫得如此之簡單,沒有提到對方有多少人馬,自己有什麼對策,而且就連起碼的格式也沒有,似乎僅僅是為了向佛都報告這麼一回事而已。 站在城堡上,巴蒂朝著下面望了望,近處是密密麻麻的「前進軍」蜂擁而來,再遠處則有他們的營地,連綿不絕,秩序井然。 「帝國士官學院沒有白白培養了風楊這麼久,他果然學到很多東西啊!」巴蒂顧盼自若,對著一旁的鐵諾說。 「這種叛國賊,人人得而誅之,總指揮還對他這麼讚譽有加?」 巴蒂微微一笑,也不答話,繼續觀望著人群向著這邊湧過來。 「真倒霉,昨天剛過來,今天就有仗要打!」說話的人,大概是普蘭斯的士兵。 三十分鐘過後,「前進軍」開始發動攻擊,一根根箭矢卯足了勁,狂射向天鵝堡,但是,論密度卻是稀疏得可憐。 「『前進軍』弓箭短缺?」鐵諾摸了摸頭,照他想來,按剛才那種氣吞鬥牛般的氣勢,一旦發動進攻,應該是暴風驟雨般狂攻猛打才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現在這副模樣。 「攻城很快就會結束。」巴蒂拋下了一句話,然後,竟然轉身回府。 「是嗎?」鐵諾雖然對巴蒂崇敬有加,卻也覺得難以相信,風楊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做,派一支軍隊來這裡晃晃就走了。 十幾輪弓箭過後,箭矢停了下去。 「大家集中精神,他們就要開始白刃戰了!」鐵諾粗著脖子,嚷了一句。命令很快被傳達到每一個士兵,他們一個個瞪大著眼睛,望著下面那一片人群。 緊接著,隨著一聲聲吶喊,漫山遍野的「前進軍」開始齊聲吶喊,把槍戳在地上製造出各種各樣的聲音,中間還夾雜著馬的嘶鳴聲,聲勢非常嚇人。 「他們要開始跑過來了!」城上有人說了這樣一句話。 果然,那樣弄了二十分鐘之後,「前進軍」開始「跑」了,只不過是跑回去而不是「跑過來」。 「他們這是在幹什麼?」十五分鐘之後,戰場上幾乎一個「前進軍」也沒有剩下,剛才還喧囂一片現在卻是如同一湖死水,鐵諾和堡上的士兵一個個都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次開頭轟轟烈烈的攻城戰竟然就這樣告了一段落,除去趕來這裡的時間還有撤離的時間,真正攻城的時間,說白了也就是射箭的時間不會超過半個小時,簡直可稱是有史以來最名不符其實的攻城戰。 「為什麼?總指揮,為什麼?」回去之後,鐵諾問巴蒂道。 「真正想攻城的軍隊跟只是想虛晃一槍的軍隊是不同的,你在堡牆上站了那麼久,應該看出端倪來才對。」巴蒂淡淡地說了一句,轉身回到自己的臥室。 「哦?」鐵諾不是一個蠢人,但此時卻一個人站在那裡像一個傻子一樣地發呆。 「佛都王子,攻城戰暫時停止。」當晚,巴蒂在燈下又寫了一封信。 ※ ※ ※ 「風楊團長,為什麼要撤兵?」在撤兵回營的時候,索特大惑不解。 「時候未到!」 「既然時候沒有到,那今天我們又為什麼要來?」索特更加迷惘了。 「正因為時候沒到,今天我們才要來!」 「啊?」 「實則虛之,虛之實之,我們就是要讓巴蒂摸不清我們的底細。你想想星狂團長和傑倫團長正在幹什麼?」 「屬下明白了。」索特恍然大悟,「風楊團長是想看看巴蒂會再從那一邊調動軍隊過來,為星狂團長和傑倫團長扯開空檔。還有,讓巴蒂不知道我們到底是真攻還是假攻。」 「這是很簡單明瞭的,索特,你應該很早就看出來才是啊!」風楊抬頭望了望天際,心想:傑倫和星狂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吧? ※ ※ ※ 「星狂團長,你在思念費麗采姑娘?」維拉看了看星狂,即使是以前被玻利亞圍困之後放出來的時候,星狂也沒有像現在一樣鬱鬱不樂。 「我只是在想接下來的仗應該怎麼打而已。」星狂定了定神。 「哦?那想得怎麼樣了?」在維拉的印象中,這是星狂第一次首先主動說打仗的事,以前都是維拉問他才可能會說。 「沒怎麼樣,打仗,就打咯。」星狂顯得無精打采。 「哦!」維拉呆呆地應了一聲,繼續策馬前行。 「哎!我現在終於明白,依維斯總統領對阿雅姑娘,璐娜姑娘對依維斯總統領的感情了。」好一會之後,星狂突然悠悠而歎。 「星狂團長,節哀順變吧!」維拉憐憫地看著星狂。 「你說什麼?節哀順變?」 「星狂團長,難道你不是失戀了嗎?」看來維拉昨晚一定睡得不好,直到現在頭腦還是如此不清醒,說出這樣的話,那不是找死嗎? 「失戀?我才不會失戀!」換在以前,星狂一定完全不顧主帥的風範,勃然大怒,破口大罵了。看來,愛情,或者即使僅僅是單相思也可以改變一個人。 「那你又說什麼依維斯總統領對阿雅姑娘,璐娜姑娘對依維斯總統領的感情。」 「感情本來就是這樣,這難道又有什麼錯嗎?」 「阿雅姑娘不屬於依維斯總統領,依維斯總統領又不喜歡璐娜姑娘,照這樣推論,費麗采姑娘也不想和星狂團長你在一起了。」維拉辯解道。 「算,是本團長一時口快,說錯了話。」星狂破天荒地在維拉面前認了一次錯。 「星狂團長,你變了!你真的徹底地變了!」維拉用手拚命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又捏了捏眼睛,懷疑自己聽錯,看錯了,眼前這個人哪裡是星狂哦! 「我本來就是這樣。」星狂大大咧咧地說道。 看來,江山易改,本性還是有點難移,星狂雖然已經變了不少,但是狂妄的毛病卻還是沒有根治。 「對,星狂團長本來就是這樣。」菲雅克在一旁一直在等著星狂訓斥維拉,誰知道結局卻是這樣,大失所望之餘也沒有忘記拍拍星狂的馬屁。 ※ ※ ※ 「永久之謎」。 「莫問,你能帶我去看看依維斯嗎?」璐娜近乎哀求地望著莫問。 「不能!絕對不能。」莫問咬了咬牙,別過臉去,以便不用看璐娜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就一眼,我就遠遠地看他一眼,也不可以嗎?」璐娜滿面愁容。 「璐娜,你都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你連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嗎?」 「假如不能見到依維斯,我這命還有什麼價值?」璐娜泫然欲泣。 「我們就知道你會這樣,所以早就把依維斯送走了。」莫問只好撒了一個謊。 「你不用騙我了,莫問,我感覺到依維斯就在這裡,就在這附近。」 「你的感覺是錯的。」莫問幾乎就想說:「依維斯這種人值得你去見嗎?他是個懦夫!」 「不,不會錯。」璐娜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總之,你不可以去見依維斯,你這樣子會把你們兩個人都害了!」 璐娜沉思了一會,歎了一口氣,「你說的對,我這樣子會害了依維斯,他要是見到我,想起我把心換給了他,一定不會開心的。「 「璐娜……」莫問百感交集,自始至終,璐娜萬事都只為依維斯考慮,從不為她自己著想。而璐娜對依維斯越是關心,莫問便會越痛恨依維斯:璐娜為依維斯付出了那麼多,他卻依然那麼頹廢,一點都不奮發。 「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璐娜把手放在莫問的肩膀上,「走吧!」 「好,走吧!」莫問望著璐娜,忍不住一陣心疼,當初那個活潑、天真、可愛的女孩竟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 ※ ※ 「不知道青華師父、依維斯、璐娜現在都怎麼樣了?」達修在半空中邊飛邊想。 青華的住處已經近在咫尺了,達修一眼瞥見莫問在木屋旁邊溜躂。 「莫問,莫問!」達修叫道。 「達修前輩!」莫問訝異地看著達修從天而降,「你不是奉青華前輩的命令去整頓『幻嵐』部隊嗎?」 「現在部隊基本成型,我趁著這會兒功夫,來這裡看看。我師父他們都怎麼樣了?」 「青華前輩還沒有出關,依維斯不提也罷,璐娜鬱鬱不樂。只不過我們都不敢告訴她依維斯的狀況,更不敢讓他們相見。」莫問簡略地答道。 「那……」達修猶豫了一下,「先帶我去見見璐娜吧!」 「璐娜剛剛才躺下休息呢!」莫問眼中很難得地呈現出一絲溫柔之光。 「那帶我去看依維斯。」 這種懦弱的人又有什麼好見的呢?莫問想了想,開口說:「他還在那密室裡,我不想見到他。」 莫問與依維斯之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否則,以他們的交情,莫問應該會很高興地為我指明道路才是,達修皺了皺眉,「密室?」 「就是手術室,手術動完,便改稱密室了。」 ※ ※ ※ 「依維斯。」走到密室之後,達修輕輕地推開了門,叫道。 「師父?」依維斯睜開了迷濛的雙眼,望著達修,「是你嗎?」 「依維斯,是我啊!」達修走上前,用手摸了摸依維斯白色的頭髮,忍不住一陣心酸,「想不到你的頭髮比我還白得快呢!」 「哦,師父!」在這一瞬間,依維斯想起了以前在不言山和達修度過的那些歲月,一陣陣溫馨的感覺湧上心頭,但是,他卻強自壓抑住自己的感情。 「是我,是我!」達修沙啞著聲音,看了看依維斯,心中想著:的確,把拯救世界的任務壓在如此稚嫩的肩膀上,確實是太沉重太沉重了。 「師父,你還好嗎?」 「好,為師當然好。」達修說道,「依維斯,你和莫問到底怎麼了?你們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嗎?怎麼他卻好像對你很不滿意一樣?」 「我……」依維斯望著達修臉孔,這麼久不見,達修看起來好像又老了不少,「我覺得人生沒有意義,我對這個世界只有恨,恨!至於莫問,呵,我和他鬧矛盾了。」 「意義?千千萬萬的人為了拯救人類、為了和平而奮鬥,你卻在這裡空想什麼意義?你覺得你在這裡想這些關於意義的事情就有意義嗎?」 「莫非拯救人類還不是人生最大的意義嗎?為師也明白,把這副擔子放在你肩膀上,是太為難你了,可是,你捫心自問,你真的為此盡過力嗎? 「你說你恨這個世界,但多少人為了你的復活,付出了那麼多,特別是璐娜,就連自己的心也給了你,你再問問你自己,你有什麼資格恨這個世界?你這個樣子又怎麼對得起他們? 生命於人本來只有一次,而你卻擁有了兩次,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錯過的已經錯過了,你難道甘願於就這樣頹靡下去,讓它再一次在錯誤中過去嗎?」 「師父,我……」這些話要是讓別人說起來,也許沒什麼,但是達修就不同了,他的一連串發問,讓依維斯一時之間覺得無地自容。 「我也許得到很多,但是得到的卻總不是我所想要的。」停了一會,依維斯終於說道。 「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每一天都是在失去,同時也在得到,可是,誰又能真正的做到隨心所欲呢?」達修又問道。 「沒有,誰也不能。」想了想,依維斯黯然說道,「但是,我只想要阿雅而已,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要,但這也不可能。」 「阿雅?又是阿雅!她活著的時候你不去爭取,怨得了誰?」達修怒氣沖沖,「人只有不斷地忘記過去,才能前進!」 依維斯沉默不語,只是呆呆地看向窗外那棵樹,上面的樹葉越來越少了。 「在無數人等著你伸出手去救他們的時候,在無數人受盡折磨的時候,你卻在為了個人的情情愛愛而沉迷不已,依維斯,你不覺得你這樣子很自私嗎?」達修質問道。 「哎!」依維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假若你真的覺得生無可戀,你大可以再一次去死,沒有人可以真正地阻止你,沒有人還能再換一個心給你!但是,死亡和生存其實不過是生命的兩種過程罷了,死亡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你活著的時候沒有解決的問題,你死去之後仍然會困擾著你。」 「其實,不是你走不出來,而是你不想走出來,你那一切,不過是『心魔』罷了。假若阿雅天上有知,她也不會願意看到你這副模樣。」達修放低了聲調,柔聲說道。 依維斯仰起了臉,「師父,我對自己的感情無能為力。我依然喜歡阿雅,無法忘懷,我對璐娜又有很深的愧疚感,我欠她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依維斯,你過於在意自己的感覺了。」達修說道,「人生在世,又有幾個人沒有受到過感情的挫傷呢?最終他們不是都走出去了嗎?」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依維斯重複地問了兩次。 「寄情武學,靠武學來平靜心靈,為將來拯救人類做準備!」 「是,師父!弟子……弟子一定會!」依維斯臉上露出了堅毅的神色,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才是我的依維斯。」達修笑了笑。 「阿雅,我依然愛你,但我不會再萎靡下去了,我要振作起來!你一定也會為我開心吧!璐娜,我不會再讓你失望的。」依維斯在心裡默默地對自己說道。 「依維斯,為師要趕回『幻嵐』部隊了。下次為師再見到你的時候,希望你是精神颯爽、英姿勃發的。」 「再見,師父!」依維斯崇敬地望著達修。 ※ ※ ※ 「莫問。」走出密室之後,依維斯一眼瞥見了莫問。 莫問也不搭理,只顧往前走。 「莫問,我知道我錯了,對不起!我不該辜負你們對我的期望。但從現在開始,我一定會振作起來,相信我!」 「依維斯,我們是好朋友,對吧!」莫問轉身對著依維斯。 「對!」依維斯點了點頭。 什麼也不用再多說了,兩個當世的少年天才之間的嫌隙在瞬刻之間全部冰消瓦解。 聖歷2109年9月25日,天氣很好,天空萬里無雲,陽光照射在地上成堆累積的樹葉上,在「永久之謎」的大樹下,兩雙手緊緊地疊在一起。
***************************************************************************** 第二章反敗為勝 聖歷2109年9月27日,天鵝堡。 自從聖歷2109年9月24日開始,風楊每天都率領軍隊來攻擊天鵝堡,但是,每一次不是射了幾輪箭然後從從容容地離去,就是用極小部分的軍力衝上來,接著又命令部隊撤離。有好幾次,鐵諾忍不住要率兵衝出城外追擊,不過都給打定注意固守到底的巴蒂死死攔住了,有時巴蒂說:「風楊軍隊撤離的隊形保持得這麼好,我們去追擊他,那是自找苦吃。」有時巴蒂又說:「陣型這麼混亂不堪,內中必有蹊蹺。」總之,說來說去都是不能去追擊,要留在城堡裡面,把鐵諾氣得頓足連連,但卻又不敢違抗巴蒂的命令。因此,這麼幾天下來,雙方的總傷亡人數對比起雙方的總兵力來說簡直是少得可憐,只有區區10000多人。 不過,在這個時候,堡裡卻傳出了一些不諧音。 「可約親王,提蘭親王。」拉什爾拉著一個頭青額腫的普蘭斯士兵跑進來,大驚小怪地嚷道。 「什麼事?」可約見到這種情形,心中也猜到了一個大概。 「我們的士兵被埃南羅人給打了!看!」拉什爾指了指那士兵。 「哼!早就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了,埃南羅人也他媽的不是好東西。」屢受挫折使本來就比較偏激的提蘭越來越憤世嫉俗了。 「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這樣?」可約倒是顯得非常平靜,和顏悅色地對著那士兵,問道。 「小的名叫索爾。」那個士兵哼哼唧唧,一邊用手捂著臉蛋,一邊說道,「剛才,小的在訓練場上和一個戰友在聊天,突然,走過來一個埃南羅士兵,他指著小的的鼻子不分青紅皂白就破口大罵,說可約親王和提蘭親王是……」 「是什麼?」提蘭的臉孔像是罩上了一張黑幕。 「是……」索爾囁囁嚅嚅,就是不敢往下說。 「說出來,可約親王和提蘭親王是不會責怪你的。」拉什爾拍了拍索爾的肩膀,慫恿道。 「他說可約親王和提蘭親王是膽小鬼、賣國賊,所以普蘭斯才會給『前進軍』滅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提蘭鐵青著臉,手緊緊地按著腰胯的刀。 「九弟,別衝動,問清楚點再作打算。」可約心裡雖然也很不舒服,表面上卻還是顯得非常冷靜。 「他說要不是那樣的話,『前進軍』根本就贏不了普蘭斯,玻利亞元帥也就不用慘死戰場了,彷彿玻利亞元帥輸給了『前進軍』都是兩位親王的錯一樣。小的一時不忿,跳上去跟他理論,誰知道他竟然一言不合,趁小的不備,拿著刀鞘對著小的一頓猛打,於是小的便成了現在這副模樣了。」索爾可憐巴巴地說道。 「真的是這樣?你有沒有漏說了什麼?」可約問道。 「埃南羅人根本就不當我們是人,我們找巴蒂去,讓他給我們一個交代!」提蘭怒氣沖沖,再不說二話,拉著索爾直往門口走。 「對,對,就是這樣,找他們算賬去!」這種煽風點火的事,對拉什爾來說可謂是駕輕就熟。 「九弟,不要衝動……」可約想阻攔提蘭,但提蘭那裡肯聽,大步流星地直往巴蒂的大廳跑去,可約只好也跟在後面出去了。 ※ ※ ※ 「巴蒂,我要你給我一個交代!」提蘭一進門,便指著巴蒂的鼻尖,嚷道。 「提蘭親王,怎麼啦?」巴蒂正在和鐵諾商議軍事,冷不防提蘭衝了進來,便一臉愕然。 「大膽,竟然敢在總指揮面前這麼放肆!」鐵諾臉色突變,立馬站了起來。 「鐵諾,休得無禮,坐下來。」巴蒂用手拉了拉鐵諾,鐵諾這才氣呼呼地坐了下去,卻依舊是一臉的不平。 「什麼事啊?提蘭親王。」巴蒂又平心靜氣地問道。 「你的士兵辱罵本親王和我大哥,還打傷了我的士兵,你還好意思問什麼事?」提蘭臉孔漲得通紅。 「事情的經過到底是怎樣的?我想其中必定有所誤會,我們埃南羅軍紀嚴明,要是真的做了對不起兩位親王的事情,我巴蒂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哼!你們軍紀嚴明,我們難道就軍紀不嚴明嗎?」提蘭氣鼓鼓地說道。 「巴蒂元帥,請別見怪,我九弟為人衝動,多有冒犯了!」可約彬彬有禮地抱拳鞠躬道,「還是讓我來說吧!」 於是,可約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對在座的人講了一個明白。 「原來如此。」巴蒂點了點頭,轉向鐵諾,「你去把那個士兵帶來,我要當著兩位親王的面重重地責罰他。」誰都明白,巴蒂口中說是責罰,其實卻是讓鐵諾將那士兵帶過來對質,如果可約說的是真的,那他自然要責罰一番,但如果可約的話中有不符合事實的地方,那也要三口六面講個清楚,免得誤會加深。 「是。」鐵諾行了一個軍禮,轉身而去。 「巴蒂元帥,貴軍有百萬之數,又不清楚姓是名誰,要找出這麼一個士兵恐怕是如同大海撈針,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啊!」可約說道。 「可約親王不必多慮,半個小時之內必有回音。」巴蒂顧盼自若。 口氣這麼大,半個小時就想把一個士兵從人海之中找出來,嘿嘿,我倒要看看你這個臉怎麼丟,可約微微一笑,「那我們就靜候佳音了。」 ※ ※ ※ 「總指揮,人已帶到。」25分鐘之後,鐵諾帶著一個士兵,走進來稟告道。 「參見總指揮!」那士兵一見到巴蒂便跪在地上。 「巴蒂治軍可真是非同小可,玻利亞在世怕也不過如此!」可約和提蘭都不禁暗自心驚,他們卻不知道埃南羅歷來就十分重視軍隊的紀律,立法森嚴,有功必賞,有錯必罰。而普蘭斯的士兵,散漫而又不守紀,即使智慧如同玻利亞也對普蘭斯士兵這個痼疾無可奈何。這兩方面的軍隊,起點本來就不同,若是由此而對比兩位首領治軍好壞,難免有失公允。不過,從這一點來說,巴蒂是比玻利亞幸運得多。 「是他嗎?」巴蒂問索爾道。 「是他,就是他了。」索爾口裡雖然十分強硬,心裡卻不免忐忑。 「你為什麼要辱罵兩位親王?」巴蒂黑著臉。 「是他先辱罵總指揮!」那士兵指了指索爾。 「他說我什麼了?」 「他說總指揮是個飯桶,當初給依維斯打得滿地找牙,今天他們普蘭斯人來這裡,是給我們面子。屬下聽不過去,便和他吵了起來,中間還罵了兩位親王幾句,但結果他竟然惱羞成怒,拔刀相向,屬下迫不得已,只好教訓了他一次。」 「哼!他說的也基本屬實,而且,就算他辱罵我你也不能辱罵兩位親王,你在這軍隊裡的訓練難道都白受了嗎?」 「總指揮,我錯了,甘願受罰!」那士兵立刻認錯道。 「索爾,他說的是真的?」提蘭咬牙切齒地問道。 「不是……是,是真的。」索爾膽戰心驚。 「你幹的好事!」提蘭從腰胯裡「刷」的一聲抽出劍來,狠狠地向索爾揮去,立刻,索爾的頭飛向半空,熱血噴滿了整個大廳。 「提蘭親王……」巴蒂也沒有料到提蘭竟然會這樣凶殘,想出手阻攔,但卻已經來不及了。 「人,我已經殺了,也算是給了你一個交代。」提蘭說道。 「何必呢!提蘭親王你這又是何必呢!士兵有錯讓他改正就是了啊!又何必這麼嚴格呢!」巴蒂連聲說道。 「巴蒂元帥,多有得罪,我和舍弟先此告退。」可約拱手之後,拉起提蘭便走,拉什爾自然也跟著出去。 「沒事找事!」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鐵諾不屑地說了一句。 「來人,把他拉下去重打30大板!」巴蒂放聲嚷道。 「總指揮,為什麼要打他?他只是為了維護你,這難道也錯了?」鐵諾表示十分不解。 「不用多說。」巴蒂揮了揮手,那士兵便被拉了下去。 「為什麼?明明是他們的不對!」鐵諾還是沒有想明白。 「我能不打他嗎?我能嗎?」巴蒂直盯著鐵諾的眼睛,「提蘭他們連人都殺了,再怎麼著我們也應該還還禮。」 「屬下明白了。」鐵諾點了點頭,巴蒂也是情非得已,為了避免矛盾進一步激化,也只能這樣做了。 ※ ※ ※ 「可約親王、提蘭親王,這事就這樣算了?」拉什爾尾隨著可約和提蘭,一邊小心翼翼地叫道。 「不算還能怎樣?」可約看了拉什爾一眼,「都是你幹的好事!」 「下次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把你也砍了,我們的臉面都給你丟盡了!」提蘭也接口道。 「小的再也不敢了。」拉什爾誠惶誠恐,「只不過巴蒂他們也太狂了,提蘭親王你都把士兵給砍了,也賠了罪,他卻一點表示都沒有,好像錯的都是我們一樣。」 「還說?你還嫌這臉丟得不夠大嗎?」提蘭說道,「再說我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小的不敢了。」拉什爾將自己的舌頭在嘴裡轉了轉,嚇得頭皮發麻,心裡只想著:乖乖,舌頭和命一樣,只有一條而已,要是割了那還得了? 「九弟,我都叫你不要太衝動了,你又不聽,哎!回去吧!」可約說道。 「哼!」提蘭別過臉去,「總有一天我會為今日之辱討回一個公道。」 ※ ※ ※ 第二天中午,巴蒂正在大廳裡看軍用地圖的時候,鐵諾像一陣旋風一般衝了進來,高聲叫著:「總指揮,第二軍團團長凱羅告急!傑倫軍隊昨晚分兵兩路,突襲千和城和雪巖城,戰況猛烈,雙方傷亡無數,局勢緊急,請求支援。」 「拿過來給我看看。」巴蒂伸手接過鐵諾手中的告急信件,端詳了一會。 「總指揮,怎麼辦?」 巴蒂放下信件,托起茶盅,氣定神閒地呷了一口茶,「靜觀其變。」 「靜觀其變?再不發兵過去恐怕局勢堪憂!」鐵諾神情緊張。 「放心,沒那麼快,目前還只是試探階段,再等等吧!」巴蒂若有所思地說道。 「哦。」鐵諾憂心忡忡地應了一聲。 「總指揮,鐵諾團長,風楊又率兵前來進攻!」正在此時,一個士兵飛跑著進來。 鐵諾霍地一聲站起,「跟他們干了吧?」 「風楊啊風楊,你為什麼就是喜歡使用這種小伎倆呢?」巴蒂放下茶盅,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好像即將到來的只是一場兒戲,而不是所謂的戰爭,「準備應敵吧!鐵諾,至於大戰,還是要等。」 「哦。」鐵諾失望得無以復加。 ※ ※ ※ 聖歷2109年9月29日晚上,風遠城近郊,墨黑一片,風聲呼呼,路邊的樹木上面的葉子一片片地掉下去,毫無聲息。 「星狂團長,對於此仗你有幾分把握?為什麼選擇在這個時候出發?」維拉忍不住側過臉望著星狂。 「別出聲。」星狂斥責道。 連綿不絕的軍隊正逶迤前進,馬蹄上都已經包上了麻布,踩在地上也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音。士兵們間隔盡可能的遠,而各人自己身上的盔甲和武器也盡量不碰在一起,以免發出聲音,讓對方察覺。 隊伍在有條不紊地前進著,像一條河流一樣。凌晨2點半,隨著偵察兵顫抖的聲音:「前方大約一里處發現敵軍蹤跡。」隊伍一陣騷亂。 「我們被發現了!星狂團長,我們被發現了!」維拉的聲音如此之大,好像生怕沒有人聽見一樣。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聽星狂的語氣,也知道他正在對維拉怒目而視,而且,恨不得將維拉拖起來暴揍一頓。 「我們偷襲的計劃被攪亂了啊!」維拉大驚小怪地說。 「世界上沒有什麼天衣無縫的計劃。」星狂瞪了維拉一眼,「雖然我們有可能被發現了,但是,城,我們是照攻不誤!」 「人數不明!行動方向不明!」偵察兵又說道。 「繼續前進!」星狂的命令很快就由各個負責人傳給了每一個士兵,瞬息過後,軍隊又恢復了平靜,接著向風遠城挺進。 「星狂團長,那路人馬突然不見了。」大約十分鐘之後,又有一個偵察兵跑過來報告。 「不見了?」星狂捋了捋鬍須,這樣一來,事情可就嚴重多了,「加派人馬,務必要查清楚對方虛實!」 「是!」偵察兵依令而下。 星狂繼續策馬前行,望了望黑漆漆的天空,耳邊是士兵們濃重的呼吸聲,暗自想道:莫非是天意要阻攔自己殺敵立功? 走在最前排的士兵們張大著眼睛,四處窺視著,雖然什麼也沒有發現。騎兵們有的在馬鐙上站起來;有的乾脆站上了馬背,徒勞無功地望向遠方;還有些士兵更是搞笑,將耳朵傾向前方,大概是以為自己是千里耳,這樣便可以聽出對方發出的聲音。 幾十隊每隊人數大約為25人的偵察兵手裡握著長槍,一字排開,弓著腰,以最快的速度向前面衝去。他們的任務自然是勘察出對方的行蹤,然後立刻回來報告。菲雅克不耐煩地用手掩著口打著呵欠,心裡想著往常這個時候,自己正軟玉在懷,發著美夢呢!偏偏搞什麼夜襲,弄得大家都不安生。維拉則在馬背上忍不住用手撓著馬背,略顯不安地四處環顧。 半個小時過後,前面突然爆發出一陣陣熱烈地喊殺聲,火光四起,馬蹄聲如同暴雨打芭蕉葉一樣劈里啪啦直響,清脆無比。 「我們中埋伏了!我們中了巴羅的埋伏了。」前排的士兵們紛紛嚷道。而偵察兵已經像尾巴背後繫著鞭炮的水牛一樣,口裡喘著粗氣,「呼啦呼啦」地跑了回來,伏在星狂的馬前,每個人口中的第一句話便是:「大事不好了,星狂團長,敵軍不計其數,漫山遍野。」 「撤!撤!」軍隊中已經有人開始嚷道。 「成戰鬥隊形!後退者,殺!」星狂不動聲色,向前方望了一眼。 弓箭手從背上拿下弓箭,試了試弓弦;步兵們借助著平原上的草叢和小土丘,半彎著腰向前走著;騎兵則平端著長槍,隨時準備衝鋒。很快,士兵們就都各就各位,列好了隊形,雖然當中還是有人在小聲地嘀咕著。 「殺!殺!衝啊!殺!」對面發出一陣陣喊聲,伴隨著鑼鼓聲,在夜空之下顯得非常響亮。但是,卻就是不見往這邊衝過來,就連那些戰馬,也是在橫向地跑來跑去。 「點火!快速前進!」星狂發令道。 「星狂團長?對方如此狀況,恐防有詐!」維拉膽戰心驚,心想:這樣月黑風高之日,就這樣衝上去,實在太危險了。 「這樣的小計謀,也想嚇倒本團長,簡直是開玩笑。」星狂大喝一聲。雖然敵軍數目未明,但是他一點都不感到害怕,如果敵軍堅守城頭或者跟他打游擊的話,他還有點顧忌。但是,如此明目張膽,別說他們可能是在故作疑兵之計,就是真刀真槍地在這樣的平原上幹起來,星狂也是有恃無恐。埃南羅的士兵雖然大都是正規軍校培養出來的,紀律嚴明,戰鬥力 也還不錯,但若是比起久經戰火考驗,凶殘無比,殺人無數的「前進軍」,星狂認為,他們還差得遠呢!憑著這支軍隊,自己絕對可以將埃南羅人打個落花流水。 軍號聲嘹亮高亢,火把「呼哧呼哧」地亮了起來,在半空中閃耀著,看起來像一條火龍一樣。本來彎著腰的步兵全部挺直了腰桿,用最快的速度向前衝去,騎兵們也加快了速度。夜襲,從這個時候開始便已經變成了公開的戰鬥。 「撤!馬上撤!」對面的軍隊也發出了一聲吶喊,偃旗息鼓,用極快的速度後退。 「追!」星狂看見對方的隊伍嘩啦啦地向後而去,催促士兵繼續向前。 一個小時過後,風遠城城門轟然而開,剛才那支製造出很多聲響的隊伍蜂擁而入,爾後,又「轟」地關上,城頭上火光輝映,把夜空照射得如同白晝。 「原來真是雷聲大、雨點小,星狂團長真是料事如神。」維拉用力地抹了抹汗。 ※ ※ ※ 「巴羅團長,星狂果然是膽大包天啊!這樣都敢追過來!早知道我們應該在附近設一支真正的伏兵,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一個軍官對高高站在城頭的巴羅說道。 「羅維,星狂戰勝玻利亞雖然有些僥倖,但是,能混到如此地步,說明他絕對沒你想像的那麼簡單啊!」巴羅應了一句,有點憂慮地看著城下那一隊隊潮水一樣湧過來的「前進軍」,心裡暗想:好在自己有先見之明,早就在附近弄了一支人數為兩千個人的巡邏隊,不然的話,沒準兒今晚還真可能給星狂偷襲成功。 「是。」羅維鄭重地點了點頭,雖然他比巴羅年紀大,但是他知道巴羅完全不是靠他那在蜚聲埃南羅的老爸才當上了第二軍團的團長,無論戰術素養還是武技都比自己高出幾籌,所以,他對巴羅是心服口服。 「星狂,你本來也是埃南羅人,竟然叛國投敵,真乃是狼心狗肺之輩!」巴羅高聲嚷了一句,聲音傳入了城上城下每一個人的耳中。 「戰場無父子,為將者既上戰場,便只能是各為其主,一心殺敵,其他一切,都要拋之腦後。」星狂早就料到會遇到這種情況,聽巴羅那麼一說,立刻搬出了準備已久的台詞。 「強詞奪理,你星狂只要一日在生,便一日是埃南羅的人,即使死掉了,那也是埃南羅的鬼!」巴羅狠狠地哼了一聲,城頭處爆發出了一陣陣笑聲。 看來,巴羅並沒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老停留在這些無關痛癢的爭論上面,星狂於是不卑不亢地開口道:「巴羅,你我皆是將領,何必呈口舌之利?咱們還是在戰場上見個真章吧!」 「好!」巴羅咬牙道。 接下來的戰鬥,星狂軍隊發動了一輪接著一輪猛烈的攻勢,士兵們也都勇猛非常,但是,都被巴羅利用地理上的優勢,用箭矢、石頭等物擊退了。 「星狂團長,還繼續衝鋒嗎?」看著衝鋒的「前進軍」士兵們一個接著一個地倒下去,維拉嚷了一句。 「維拉團長,你這樣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是否準備親自出馬呢?」星狂揶揄道。 「星狂團長你叫我團長可真是折煞我了,屬下的躍躍欲試不過是嚷口號的那種躍躍欲試罷了,並非是想衝鋒!」維拉麵紅耳赤。 「傳令軍隊,撤!」星狂揮了揮手。 ※ ※ ※ 星狂並沒有想像和傳說之中那麼厲害啊,至少,對於這種局面他就完全找不到破解的方式,羅維於是開口道:「巴羅團長,星狂潰退了!」 「這算得了什麼?我們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如果輸了那才叫丟臉呢!」巴羅望了羅維一眼,「打開城門,追!」 「可是,巴蒂總指揮不是下令固守嗎?」羅維困惑萬分。 「為將者貴在因時制宜。」巴羅淡淡地說了一句,飛身跑下城牆,心中估量著傳聞中的星狂是一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傢伙,今天見到他攻城不成,立刻後退,看來傳聞畢竟有誤。不過,要是利用這一次機會把星狂的軍隊打個潰不成軍,以後收拾起來可就方便許多了。 片刻之後,城門再次大開,巴羅親自揮軍追擊,清一色的騎兵從他身後像風暴一樣湧了出來。他們勢頭十分凌厲,瘋狂地切入後退之中的「前進軍」,不過,正當巴羅躊躇滿志,以為自己穩操勝卷,正等待著看「前進軍」士兵的死狀之時,突然,一陣陣喧天的叫喊聲:「把這些賤種們宰了!」「夥計們,明天有馬肉吃啦!」平地響起,巴羅不禁大驚失色。 「巴羅團長,我們中計了!」驚駭已極的聲音自巴羅的騎兵營中響起。 絆馬索滿地都是,一匹匹馬被拉倒在地,馬背上的騎兵被摔倒在地上,轉瞬之間便被剁成肉醬。巴羅的騎兵們驚慌失措,拉著戰馬彷徨四顧,就連逃跑也不知道應該往那個方向。,四周都是「前進軍」的士兵,一層又一層,密密麻麻,一大群一大群的騎兵被「前進軍」砍殺,隊伍一片混亂。巴羅的騎兵團幾乎都被圍在中間,無助得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一樣。 「巴羅團長,屬下請求後撤!」 「巴羅團長,第三騎兵團全軍陣亡,只剩屬下一人,屬下請求後撤!」 巴羅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星狂軍隊能夠縱橫天下,罕逢敵手了,即使在敗退而被追擊的情況之下,他們仍然能夠迅速地重新組織起來,將損失減少到最低的限度,甚至反敗為勝。 「撤回風遠城!」無奈之下,巴羅喊了一句,陰沉著臉,當先一人,策馬狂奔而回。 一隊接著一隊的殘兵敗將跟在巴羅的背後,湧回風遠城,他們之中誰也沒有料到,這次追擊竟然在瞬刻之後便以失敗告終。馬蹄聲踩踏在護城河的橋上,「啪啪」直響,人群熙熙攘攘,爭先恐後,不時有人跌落在馬下,或是跌落在河裡,被河水吞沒,或這乾脆被後繼的馬匹踩得如同爛泥。 「騎兵!追!」星狂自然也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喊殺聲震天價響,風遠城附近哀鴻遍野,血流成河。 ※ ※ ※ 「星狂果然名不虛傳!」晨曦之下,巴羅站在城頭上,臉色蒼白,軍旗在他身邊隨著微風獵獵作響,而星狂軍隊已經暫時撤離此地。 「巴羅團長……」羅維想說些安慰的話,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這一役,傷亡實在太慘重了,在形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下,整個騎兵營最終竟然十個死掉了五六個。 「悔不該不聽我父親的勸告!」巴羅後悔不迭。 「人誰無錯,巴羅團長。」 「哎!」巴羅望向天空,一聲長歎,羅維的安慰更使他難以釋懷,由於自己的過分自負,導致了昨晚反勝為敗,實在是太愚蠢了! ※ ※ ※ 維拉敬仰地看著星狂的臉,「星狂團長,真是厲害啊!在這種撤離的過程之中尚且能組織出有效的反擊,並最終反敗為勝。看來,所謂的巴羅,甚至所謂的巴蒂也不過如此而已!」 「巴羅不是巴蒂,由兒子而想知其父,那是最天真的想法。而且,巴羅也絕非你所看到的巴羅,我們在敗退的時候沒有給巴羅機會,可是,巴羅撤回城裡的時候難道給我們機會了嗎?」星狂說道,「假若是一般的將領,在這種情況下,不是我誇口,在這一來二往之間,城也早破了。」 「不過,他怎樣也比不上星狂團長你啊!」維拉說道。 星狂歎息一聲,「等到他真正給我們製造障礙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他有多難應付了,到了那時,也許你唯一的願望就是收回自己今天所說的每一句話。今天的這場小勝,日後恐怕會成為我們的障礙呢!」 「障礙?勝利也會導致障礙?」維拉說道。 維拉畢竟是頭腦簡單吧,星狂搖搖頭,「吃一塹,長一智,是最正常不過的啊!這樣一來,巴羅便會對我們有所防備,我想,我們以後再要想找這樣面對面交鋒的機會應該也很難得了吧!」 維拉還是沒有弄懂,楞了半天,口裡「哦」了一聲,便再也沒有下文了。 「史載:聖歷2109年9月29日,星狂首次發動對風遠城的進攻,但最終攻城不果,雙方互有死傷。」而在這條簡略的歷史條文下面,不知道是那一個評注家又在旁邊加了這樣一句話:「星狂在此役中顯示了非常高明的作戰指揮藝術,在極端不利的情況下包圍了巴羅的騎兵,反敗為勝,值得讚賞。而巴羅雖然有所準備,但明顯還是過分輕敵,導致了最終的失利。平民出身、無師自通的軍事奇才星狂給家傳淵博的巴羅上了一節很好的軍事課。」
***************************************************************************** 第三章烽煙將起 聖歷2109年10月1日,天鵝堡。 「普蘭斯士兵戰鬥力十分之差,訓練時吊兒郎當,十分不認真,而且,毫無紀律性可言,經常夜出不歸,軍官們又不便管理。總指揮,得想想辦法解決啊!」鐵諾望著巴蒂。 「他們的訓練是由可約和提蘭直接負責的,我雖然名義上是總指揮,但也只能夠做些戰術安排,管理這些則多有不便。」巴蒂對此也是無可奈何,「況且,普蘭斯人現在跟我們隔膜越來越大,我正在想著怎麼消解呢!要是再採取這樣的行動的話,那麼我們和普蘭斯雙方恐怕就會勢成水火。」 「但是,他們這副模樣恐怕會使我們的士兵也會不知不覺地染上了一些壞習慣。」鐵諾憂慮重重。 「這就要靠你認真控制了,不過,我相信埃南羅士官大都是帝國士官學院出來的,不會那麼容易受到毒化的。」巴蒂滿有把握地說道,看來,他對自己的士兵的確很有信心。 「而且,不但如此,普蘭斯士兵在風楊攻城之時,也總是畏畏縮縮的,從不勇敢迎敵,我們的士兵們背地裡已經怨言四起了。」鐵諾又補充了一句。 「有這種事情?」巴蒂皺了皺眉頭,「這樣事態就太嚴重了,看來,我得和普蘭斯那兩位親王溝通溝通了。」 「總指揮,早就應該如此了!屬下擔心再這樣下去恐怕愈演愈烈,不可收拾啊!」鐵諾應了一句。 「好,你陪我過去找他們。」 「報!」巴蒂和鐵諾正準備起身去找可約和提蘭,一個士兵高高舉著一封信,衝了進來,「巴羅團長急信。」 「該來的終於來了!」巴蒂望了鐵諾一眼,捋鬚笑著側身從士兵的手中接過信,展開而閱。 「巴羅,豎子!你幾乎壞我大事,氣煞我也!」看著,看著,巴蒂猛地大喝一聲。 「什麼事?巴羅團長怎麼了?」鐵諾第一次見到巴蒂這麼生氣。 巴蒂把信塞給了鐵諾,面孔氣得通紅,憤然地說:「看!我猜中開頭,卻沒有料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鐵諾必恭必敬地用雙手接過,展開一看,只見裡面寫著:總指揮:星狂軍隊於9月29日來攻,本來,他們已被屬下擊退,但是,屬下無能,過分輕敵,率兵追擊,反中了他的圈套,致使埃南羅蒙受絕大的損失。巴羅罪該萬死,請總指揮降罪並調援軍來此來助,否則的話,屬下恐怕抵擋不住。 第三軍團團長 巴羅聖歷2109年9月30日在名義上巴蒂和巴羅是父子,但是,在這樣的公文中巴羅卻完全是按下屬向上司的格式、語氣來寫這封信,由此也足見巴蒂對巴羅到底灌輸了多少軍隊的概念。而在信的下面還寫著一行小字:父親大人,孩兒無能,悔不該不聽父親大人的教誨,請保重身體!關懷之情,溢於言表。鐵諾看完不禁感慨良多。 「巴羅團長年少氣盛,有時也是難免會做錯事啊!」鐵諾說道。 「但這種過錯卻絕不能被姑恕!」巴蒂雙目一張,怒光四射。 「請總指揮息怒!千萬不要氣壞了身體。」 「但現在正值埃南羅多事之秋,這筆帳,我也只能留待日後再算了,哎!逆子,逆子啊!」 「正該如此。」鐵諾鬆了一口大氣,他剛才還深怕巴蒂一氣之下,撤掉了巴羅的職務,要是那樣的話,還能去哪裡找能夠巴羅的接班人?看來,巴蒂還是顧全大局,而不怕背上護短的罪名。 這一次巴蒂總指揮應該會派兵去支援凱羅和巴羅了吧,不然的話,風遠城和千和城可就岌岌可危了。鐵諾若有所思。 「書記官!」巴蒂高聲嚷了一句。 「在!」書記官閃身而出。 「給第三軍團團長巴羅記上一大過。另外,傳令給凱羅團長,從第二軍團的一百萬人中調出五十萬全速前來天鵝堡支援!傳令第三軍團團長巴羅:援兵一個也不會有,固守到底,否則的話,提著頭來見我!」巴蒂一口氣連下了三個命令。 「總指揮,風楊對天鵝堡發動的攻勢並不猛烈,而千和城頻頻告急,風遠城則是傷亡慘重,本應該發兵去支援他們,為什麼反而調兵來這裡?容屬下直言,這豈不是本末倒置嗎?如此一來,恐怕千和城和風遠城就將危如累卵了。」巴蒂的命令讓鐵諾完全摸不著頭腦,他拚命地捏著耳朵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前進軍』的主攻點一定是天鵝堡,第一、二兵團是被佯攻,風遠城是是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也就是說,只要我們從第三軍團調兵支援我們,那麼那裡就會變成真攻,要是我們沒有那麼做,那麼就是佯攻了。」巴蒂斬釘截鐵地說道。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總指揮從何得知?」鐵諾開始懷疑起自己的智商,最近以來,巴蒂做的每一件事情,下的每一個決定大都與自己想像的大相迥異。 「相信我,絕對不會錯的!」巴蒂捋了捋鬍須,擲地有聲,「如果我估計得沒錯,一場真正的大戰就要到來了。」 聽著巴蒂的話,又看了看巴蒂莊嚴的神色,鐵諾心裡猛地一沉,渾身被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裹住了,雙手不禁緊了緊,握實了拳頭。 「拿過來給我看看!」巴蒂對那書記官說道。 「是!」書記官把自己寫好的東西遞給了巴蒂。 「我叫你給巴羅記上一大過,你記在哪裡?」巴蒂看了看,問道。 「屬下……屬下還沒來得及寫上。」那書記官口吃了好一會,才說道,他本來以為巴蒂和巴羅是父子關係,巴蒂說要記過只是隨便說說而已,當不得真,想不到巴蒂居然會有此一問。 「哼!上樑不正下樑歪。」巴蒂怒道,「來人,把書記官給我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總指揮饒命!饒命啊!屬下只是覺得巴羅團長情有可原,況且,勝敗乃兵家常事,所以才沒為他記過。」書記官嚇得面如土色,本是想拍巴蒂的馬屁,想不到卻拍在了馬腳上。 「國有國法,軍有軍規,豈容你擅作主張?來人,拖下去!」巴蒂指著書記官,喝道。 「饒命,總指揮饒命!」書記官軟綿綿地趴在地上,連淚水也流了出來。 鐵諾看了看那個書記官,搖頭歎息,「總指揮,他身體這麼瘦弱,要是打上二十大板的話,恐怕就一命嗚呼啦!」 「鐵諾,軍中無戲言啊!」看來,巴蒂是鐵了心要重罰這個書記官的了。 巴蒂總指揮原來是為了殺雞儆猴,鐵諾又歎息了一聲,但還是決定盡力為書記官求情,「可是,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把他打壞了,一時半會不知道去哪裡再找一個人來頂替他的職務,不如押後再罰吧!」 「總指揮,請讓屬下戴罪立功,屬下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保證!」書記官帶著哭腔說道。 「找不到別人我自己來寫,哼,我就不相信堂堂埃南羅找不出一個書記官,不用多說,拖下去!」巴蒂咬著牙道。 於是,那書記官便被拉下去。片刻之後,天鵝堡的操場上傳出一聲聲哭喊:「哎呀,我的媽呀!」「哎呀!疼死我了。」那書記官被依照巴蒂的命令打了二十大板,打得他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幸虧,那些士兵還算善良,沒有下重手,不然的話,恐怕書記官就算有十條命也要死翹翹。 ※       ※       ※ 對付這兩位普蘭斯親王,我可要耐心點才行,巴蒂一一副笑逐顏開的樣子,與剛才在大廳上怒髮衝冠的那個巴蒂判若兩人,「可約親王,提蘭親王。」 「巴蒂元帥,親自前來,有何貴幹啊?」可約走上前去,握了握巴蒂的雙手,熱情洋溢,彷彿見了老朋友一樣。 巴蒂來這裡還會有什麼好事?提蘭只是點了點頭,算是還了一禮。 「可約親王,埃南羅和普蘭斯人聯盟之後,聲勢大振,特別是你們普蘭斯的軍隊,千里迢迢地來到我們這裡與我們一起對抗『前進軍』,令『前進軍』連日攻城,卻毫無所獲,盡興而來,敗興而歸。在此,我謹代表全體埃南羅軍民向你們致以最誠摯的謝意。」巴蒂說道。 「巴蒂元帥太客氣了!『前進軍』跟我們普蘭斯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他們不攻打埃南羅,我們也會去討伐他們。我們在這裡名為援助你們,實際上卻也是報仇雪恨。從這個方面上來講,埃南羅和普蘭斯雙方不過是夥伴關係,巴蒂元帥道謝,我們實在不敢當啊!」可約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無論如何,都是要多謝你們的。」巴蒂呵呵一笑,「要不是你們在這裡,相信『前進軍』會肆無忌憚,而以我們的兵力也很難抵擋住他們的軍隊。」 「說起來我們要多謝埃南羅才對,現在也只有埃南羅人能夠秉著大義,不惜得罪『前進軍』,敢於讓我軍駐紮此地了。我相信只要我們繼續精誠合作下去,一定可以讓所謂的『前進軍』丟盔棄甲,大敗而歸!」可約面有得色。 「好說,好說,大家都是各有所獲。今天,我們佛都王子憐恤我年老體弱,特別命人給我送來了幾根千年人參。我心想兩位親王是吃慣山珍海味的了,在這種是非之地,各種物料短缺,想必吃了很多苦頭,於是,我也不敢獨美,從中挑了兩根來孝敬兩位親王,萬望笑納!」巴蒂又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遞給了可約。 可約看了看那錦盒,雖然沒有打開,但是人參獨有的清香卻已經從中滲了出來,他也是個識貨之人,知道這裡面的人參確實是十分珍異的。不過,他同時也明白,巴蒂一定是有所企圖,否則的話,絕對不會無緣無故送禮給自己,「巴蒂元帥真是太有心了!只是此乃佛都親王送贈給巴蒂元帥你的禮物,我們又豈能奪人之美?況且,我們來這裡這麼久了,也沒有送東西給巴蒂元帥你,這樣不合情理啊!」 「可約王子不必推辭!人參那麼多,我一時半會也吃不完,放著也是放著,天下的東西,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更何況,在這裡我也算是半個主人,怎麼說都得是我給兩位親王送禮,那有兩個親王送禮給我的道理?」巴蒂硬把錦盒往可約手裡塞。 「巴蒂元帥如此盛情,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可約看了提蘭一眼,見他沒有表示反對,而自己對人參又怦然心動,垂涎不已,便接過了它。 「多謝兩位親王賞臉。」巴蒂說道。 「巴蒂元帥,我們兄弟倆也沒有什麼好東西,只有一把寶劍,名喚青藏,削鐵如泥,吹毛立斷,是當年普蘭斯第一鑄劍高手兩江窮畢生之精力,吸取日月之精華,在普蘭斯極北之地經過整整三十年才鑄成的。所謂寶劍贈烈士,巴蒂元帥一生戎馬不斷,必是識貨愛劍之人,比不得我們兩個,現在,我們就把青藏送給你,望乞笑納。」可約說著從腰胯解下了劍,然後將劍從劍鞘裡抽了出來,頓時,輝光滿屋,在座的人但覺得眼前一亮,不禁讚歎不已。 「青藏?兩江?」巴蒂聳然動容,要知道兩江不僅僅是名滿普蘭斯的鑄劍大師,放在整個世界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生平煉劍三百二十五把,每一把都無愧於名劍的稱號,擁有其中一把劍是幾乎每一個學劍之人終生的願望。而青藏更是其中的極品,現在,兩江當年所煉之劍流傳於世的寶劍不過區區三把,因此,青藏更是顯得彌足珍貴了。 「正是!」可約笑道。 「只不過我乃是一介粗野武夫,又怎生配得起這樣的寶劍?只有可約親王、提蘭親王這樣的人物才有資格擁有這把寶劍,在下實不敢受!」巴蒂說道,心中卻是嘀咕著:可約果然也不是一般人物,知道拿了人參自己便會對他有所要求,所以馬上用另一樣東西送給自己,堵住自己的嘴。 「所謂禮尚往來,要是巴蒂元帥推辭的話,我們又怎麼敢收下你的千年人參?」可約笑了笑。 「巴蒂元帥,別見外嘛!」提蘭陰陰一笑。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收下了,多謝兩位親王的美意!」巴蒂知道今天如果自己不把寶劍收下,恐怕什麼事情都弄不成了,權衡了一下,還是接過了寶劍青藏。 「不過,巴蒂元帥,今日前來,想必並不僅僅為此人參一事吧?」提蘭冷笑不已。 「提蘭親王真是聰穎過人,我確是有要事來和兩位親王相商。」巴蒂正愁不知道從何所起,一聽提蘭的問話,立刻接口道。 「哦?巴蒂元帥儘管道來!」可約心中連罵提蘭愚蠢,居然主動提起這件事情,但此時卻也是無可奈何,只好說道。 「我聽我屬下的人說,大部分普蘭斯士兵作戰勇猛,訓練也很認真,並且克己奉公,值得讚賞。但是,其中也有一小部分普蘭斯的士兵作風散漫,無心訓練。」巴蒂和盤托出,「這樣實在有損普蘭斯人的聲譽,更有損兩位親王的盛名,我衷心企盼兩位親王能夠鞭策這些不守紀律的普蘭斯士兵,大家齊心協力,把『前進軍』趕出埃南羅!」 「巴蒂元帥真是快人快語,我一定嚴加管教的!」可約肅然道,心想:我還以為是來幹什麼的,原來是來這裡興師問罪。 「可是,我也聽說埃南羅士兵對我們普蘭斯人很不客氣呢!巴蒂元帥!」提蘭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 「有這等事?我回去一定勒令士兵,並保證以後再不會發生類似的事情!」巴蒂應道。 「那敢情好!」提蘭笑了一笑。 「巴蒂元帥,你們埃南羅士兵見到我們親王也好像不大客氣呢!從來就不打招呼的。」一旁的拉什爾插了一句嘴。 「我一定認真教育,像兩位親王這麼尊貴的人物,不打招呼實在是太狂妄了!」巴蒂拍著胸膛保證。 「拉什爾,這裡那有你說話的地方,沒大沒小的,給我退下。」可約訓斥道。 「是,可約親王。」拉什爾低著頭,心中卻知道可約對自己的表現十分滿意。 「那麼,兩位親王,我這就告退了,來日再來登門拜訪。」巴蒂拱了拱手。 「不送了,巴蒂元帥。」可約自始至終都是這麼熱情有禮。 「總指揮,佛都親王什麼時候給你送千年人參了?屬下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的?」在回去的路上,鐵諾忍不住問道。 「一定要佛都親王送才行嗎?」巴蒂笑道,「在某些情況下,我們必須學會虛構。不過,這可約明顯比他弟弟提蘭要聰明得多,那個提蘭只顧個人意氣,不是一個能成大事之人。剛才要不是他在場,我還不知道要怎麼向可約開口呢!」 「最終他們不都還是要向巴蒂元帥屈服嗎?」 「那不叫屈服。」巴蒂搖了搖頭。 「那叫什麼?」 「總之,那不叫屈服!」巴蒂鄭重其事,心頭突然浮現起一絲擔憂,不過,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為了什麼。 ※       ※       ※ 埃南羅國都卡納亞。 戰事越來越緊張了,「前進軍」連日進犯,埃南羅國內每一份公開發表的報紙每天的頭一版都在報道著戰爭。每一篇文章都十分詳細地對比了雙方的士氣、將領、武器裝備、地理位置等等在戰爭中會起到作用的因素,而得出的最後結論卻如出一轍:不外乎是埃南羅必勝,埃南羅一定可以取得衛國戰爭的勝利之類的陳詞濫調。 有些地下報紙已經開始在嘲笑這些總是一片樂觀論調的報紙了:有句古語說:「條條大道通羅馬。」而他們是:「條條報道都通向勝利之門!」「這樣的話,叫士兵們都撤下來算了,仗也不用打了,讓這些紙上談兵之徒上去頂住。」 地下報紙用極盡冷嘲熱諷之能事,「他們只是在名義上才可稱之為是人民的喉舌,他們報道的事情十件之中竟然有十一件是假的!不要再相信我們的報紙機關,他們是世界上最厚顏無恥的說謊者。」「我們需要真話!我們不要活在被欺騙的世界裡!」 而公開發表的報紙機關自然也不甘示弱地撰文反擊,說那些地下報紙是「危言聳聽,唯恐國家不亂,該一個個拉去打靶。」而他們自己的報道,都是經過「前方記者實地、認真地勘察得出的,結論是建立在穩固的事實基礎上的,絕對不會有任何差錯。」他們敢以「整個報紙的名義做保證。」他們還直接向地下報紙宣戰,「要是自認為自己說的是真的,又何必藏頭藏尾呢?勇敢地站出來,大家當面辯個是非曲直。」最後,他們又對人民呼籲:「不要中了一些散佈謠言者、禍國殃民的國賊的圈套,大家團結起來,一致對外,打倒『前進軍』,打倒無恥的造謠者!」 地下報紙機關又說:「假如我們真的站了出來,那我們也會成為說謊者,因為在日光之下不可能沒有謊言。」他們為了「避免自己也被同化,所以才會成為地下報紙,只有地下報紙才真正是人民的喉舌,只有地下報紙才是埃南羅新聞界的前途!」 總之,兩方報紙的記者,互相攻訐,醜化對方。在埃南羅國難當頭,外面的戰爭正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埃南羅的記者們也在進行著一場戰爭,只不過他們這場戰爭是見不到鮮血的戰爭罷了。後來,甚至有人懷疑,這兩方報紙其實是同一方的,只不過是為了賺人民的錢,所以故佈疑陣,吸引觀眾的目光。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以致於有埃南羅人民哀歎:現在最好的辦法便是關起門來,蒙頭大睡。 在這個時候,巴蒂的書面報告已經被呈送到佛都和辛夷的面前。 「巴蒂元帥果然是明白人!」在看完了巴蒂的戰事報告之後,佛都大笑不已,然後便向他那滿腹狐疑的王兄辛夷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解釋了一番。 「原來如此!」佛都說完之後,辛夷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朕有你們兩個,一文一武,大可高枕而無憂也!」 「我看未必吧!」在一旁的皇后莉莎卻表示懷疑,「巴蒂元帥雖然威名遠播,但現在怕是老了,想事情也有點模糊,在沒有任何事實依據的情況下,怎麼可以如此武斷?」 「皇后,巴蒂將軍所言必然不虛,請放心!」佛都看了莉莎一眼,說道。 「哼!國難當頭,皇叔,你叫我怎麼放心?」莉莎一點也沒給佛都好臉色看。 佛都無言,只好點了點頭,心中暗歎了一句:莉莎,你這又是何必呢? 原來,莉莎當初想嫁的是佛都而並非是辛夷,怎奈佛都一心稱霸天下,無意男女私情,所以對莉莎不理不睬,莉莎屢次苦追不遂,傷心之極,遂嫁給了辛夷,從而成為埃南羅的皇后。佛都當初並不介懷,以為莉莎也不會再追究,但是,時間越久,他越是發現莉莎處處跟自己作對,而他礙於辛夷的面子,也只能是處處忍讓。 「莉莎,你是一個婦道人家,先祖遺訓,女人不能插手朝政。」辛夷也察覺出了佛都的尷尬。 「皇上,妾身也是為了埃南羅好,才說這番話的。」莉莎鞠了一躬。 「無論如何,祖訓不可違背。」辛夷說道,他是很疼愛莉莎,也知道佛都跟莉莎之間有過不同尋常的瓜葛,但是,他與佛都之間手足情深,兼之佛都乃是埃南羅獨一無二的擎天之柱。相比之下,他倒寧願捨棄莉莎。 「哼!有什麼了不起。」莉莎惱羞成怒,拂袖而去。 「佛都,惹你見笑了。」辛夷的語氣之中有說不盡的歉意。 「咱們自家人不說二家話。」佛都打了個哈哈便把事情給遮掩過去了,「王兄,我也先告退了。」 說著,佛都便走了出去,一邊想:如此看來,埃南羅和「前進軍」真是勢均力敵。「前進軍」三個主將之中竟然有兩個是埃南羅人,想不到當初血氣方剛,甚至有點有勇無謀的風楊和星狂現在竟然會有這樣的成就,要是自己留住他們,恐怕就不會產生今日之禍了。哎!真是一著失策,滿盤受制,好在本方還有巴蒂等人,否則的話,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 「佛都親王!」迎面走來一個侍衛,見到佛都便肅立行禮道。 佛都只是點了點頭,又繼續想道:雪巖、千和、風遠、天鵝堡四座城池是埃南羅的屏障,只要其中有一座被攻破的話,埃南羅的安全便會少了一分保障。要是四座都被攻破的話,那麼埃南羅大概也跟滅亡無異了。 如此一想,佛都也不禁感到渾身像是負上了一副沉甸甸的擔子,「但願巴蒂能夠守住!」佛都抬頭望了望天空,喃喃地說了一句,在他看來,現在萬事俱備,勝敗榮辱也只能是看天意了。 ※       ※       ※ 「永久之謎」。 「莫問,從今天開始,我便要閉關修煉秘笈上的武功了!」依維斯說道。這幾天他在「永久之謎」四處遊逛,享受著麗日驕陽、滿眼的藍天白雲,心情比達修來時更是開朗了不少。偶爾,他也會遠遠地望望璐娜,看著她那孤單的身影,想起她為自己付出的一切,使依維斯修習武技的決心更加堅定了。 「放心,我會幫你照顧好璐娜的。」依維斯不用說第二句,莫問也知道他想說什麼,或許,這便叫做知己吧。 「謝謝你,莫問!那璐娜就交給你了!」依維斯重重地點了點頭,滿懷感激地望著莫問。 莫問低頭不語,只是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劍柄,心裡默默想著:要是誰敢冒犯璐娜,我一定將他劈成幾十段,依維斯,你儘管定下心吧! 「天行前輩,前一陣子,晚輩出言無狀,還連累莫問跟天行前輩你吵了一通,請不要見怪!多謝你為我做了那麼多事情。」依維斯十分認真地向天行道謝。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依維斯,不用客氣,大家都是自己人嘛!」天行一聽此話,心情好了很多,口裡卻是十分謙虛。 莫問望了依維斯一眼,對依維斯的舉動十分不解,因為他對天行實在談不上有什麼好印象,本來還想反駁,但看見依維斯望了自己一眼,便也沒有言語。而其實依維斯卻是有自己的一番考慮:青華太師父閉關了,璐娜又需要人照顧,自己閉關之後,這裡就只有楊秋、莫問、天行三個人,如果他們鬧矛盾的話,一旦發生重大變動,恐怕會造成很大的妨礙。因此,便不惜向天行道歉,而且竭力促使莫問和天行之間的關係轉好。 「天行前輩現在是這裡的主事人,要做的事情可真是太多了,整天忙來忙去的,百般勞累,晚輩再次謝過!」依維斯表現出前所未有的禮貌和客套。 「這些都是小事情,依維斯,你好好閉關修煉,練成以後出來拯救天下蒼生,老夫我便算是為天下盡了一份力量,也就心滿意足無怨無悔了。」天行老氣橫秋地說道。 「又是拯救天下!」莫問忍不住不滿地嘀咕了一聲。 「怎麼?莫問你有什麼疑問嗎?每個人都應該將拯救天下視為己任。」天行瞪了莫問一眼。 「莫問,天行前輩所言極是。」依維斯拉了拉莫問的衣襟。 莫問便又再次沉默不語,只是想道:「依維斯,我快認不得你了!」 「楊秋前輩,你也保重吧!」依維斯望著楊秋,他知道對楊秋這種人,說太多話反而更沒用。 「好。」楊秋應了一聲,打了一個呵欠,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在他看來,又不是生離死別,根本就不用這麼鄭重其事。 「那……就這樣吧!」依維斯又向三個人點了點頭,轉身而去,心中只對自己說了一句話:「我一定要修成神功!不負師父、璐娜他們的期望!」 「依維斯,你終於徹底地醒了!」望著依維斯的背影,楊秋和莫問心裡都想道。 而天行則是在盤算著依維斯進了密室,不出意外的話,武技將大幅度提高,那麼,將來出來之後便可以揮劍鋤奸,拯救世界了。 哎!可真是各有所想啊!這樣的幾個人堆放在一起,不出事看來也應該算是奇跡了。 「依維斯,難道你真的還要繼續那所謂的拯救天下的計劃嗎?」莫問想了想,還是追了上去。 「那麼,你覺得我還有另外一條路可以走嗎?」依維斯苦笑不已。 「你可以歸隱山林,從此不問世事啊!」莫問說道。 畢竟莫問還是很單純啊!依維斯表情複雜地看了看莫問,「我可以嗎?」 「我師父可以,你為何不可以?」莫問反問道。 依維斯皺皺眉頭,「你師父叫楊秋,而我叫依維斯,你還認為我可以嗎?」 「你可以的!」莫問定定地說,「命運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 「可惜……」依維斯笑了笑,「可惜我的命不是我的。」 莫問呆了一呆,依維斯的語氣之中流露出來的那種無奈和辛酸,即使是感覺最遲鈍的人也能感受到啊! ※       ※       ※ 「風楊團長,我們總是這樣虛晃一槍,然後又走人,這還要弄多久啊?」這麼多天了,攻城行動依然那麼「溫柔」,索特忍不住有點不耐煩了。 「快了,快了!」風楊看向大營之外,站崗的隊列在跑來跑去,而訓練的士兵也毫不敢懈怠,揮汗如雨,心裡感到很滿意。 「快了?今天已經是聖歷2109年10月3號了!風楊團長,你總是在跟我說快了!我們已經在這裡停留十天了,這十天以來,沒有取得任何戰略性的勝利,沒有任何真正意義上的戰鬥,哎!再這樣拖下去,恐怕在拖垮埃南羅人之前,屬下的精神先已經崩潰了。」索特滿面愁容。 「索特,你也太誇大其詞了,不用你去衝鋒陷陣,你的生命安全也因此而得到保障,這樣還不好嗎?你還抱怨什麼?但這一次真是快了。」風楊笑了笑,星狂在風遠和巴羅現在可謂是互有勝負,只是不知道巴蒂到底會不會中計,但是,就他自己對巴蒂的瞭解來說,巴蒂中計的幾率幾乎為零。 「哎!遲早都是要去衝鋒攻城的了,老是這樣懸著,心裡總不踏實,好像有什麼事情沒有做一樣,倒不如現在就解決掉。」 「索特,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風楊說道,為了這塊豆腐,他已經磨了很久了。 「聽說過了!那又如何?這豆腐我看都快發霉了,再不吃就過期了。」 「有巴蒂在,這塊豆腐便永遠也不會過期的,你儘管放心。」風楊說道。 「難道巴蒂是防腐劑啊?」索特說道,「就算有防腐劑也是會過期的。」 風楊搖了搖頭,這個索特,還是那麼性急。 「傑倫團長急報!埃南羅第二兵團凱羅派出至少一半兵力援救天鵝堡!」此時,通信營的士兵衝進來報告道。 風楊一聽,不禁仰天長笑,「終究是瞞不過巴蒂元帥,我們還是老老實實地幹一場吧。」 「要開打了?」索特頓時精神了許多。 「是的,索特,這下子就要看看你吃豆腐的本領了。」 風楊團長也學會了開玩笑,索特眨巴著眼睛,彷彿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肅立著行了一個軍禮,「放心,風楊團長,那是什麼時候呢?」 「今晚!」風楊仰起了頭,淡淡地說出了兩個字。 終於要開仗了啊!索特揮了揮雙手,眼神裡滿是對戰爭的渴望。
***************************************************************************** 第四章刀光劍影中的天鵝堡(01) 聖歷2109年10月3日,深夜,一輪發紅的月亮懸在半空,好像一動也不動一樣。煙霧騰騰,火光沖天,受驚的鳥群平原上「撲撲」飛起,在半空盤繞迴旋,發出一陣陣悲鳴。 天氣無比燥熱,才剛剛出發,士兵們渾身便已經流滿了汗水,一個個濕漉漉的。「這個破月亮,好像要燃燒起來一樣。」在行軍中,索特忍不住發了一句牢騷。 風楊完全沒有打算偷襲對方,因為,他知道以巴蒂的精明,想偷襲他簡直就連理論上的可能都沒有。所以,索性明目張膽地揮軍向著天鵝堡前進。 「前進軍」士兵們邁著整齊的步伐,成群結隊、層次分明地前進。這密密麻麻的兵馬,如同一座座移動森林一樣,刀劍爭輝,在夜空之下顯得殺氣森然。軍鼓聲轟隆直響,軍號手也不甘示弱,盡量地發揮著軍號刺耳的高音。 而當鐵諾向巴蒂匯報了「前進軍」來襲之後,巴蒂定定地說了一句:「他們終於來了!」然後,以嚴肅的神情下令全體士兵進入一級戒備狀況。半個小時過後,天鵝堡上面也已經站滿了黑壓壓一大片的埃南羅、普蘭斯士兵,他們的面孔在忽閃忽閃的火光之下閃現著。 這將是一場雙方士兵所遇到過的最大陣勢的戰爭,無論對誰來說,這都會是一場生死的考驗。而此刻,每一個士兵心中都十分清楚,這一次風楊是打算傾盡全力的了,幾乎每一個人心中都在想著這樣的問題:「我會不會在這裡死掉?」「我能捱得過這一關嗎?」 埃南羅軍隊守衛的是東、南兩門,而普蘭斯軍隊守護的則是西、北兩門,此刻,普蘭斯兩位親王在自己的士兵中穿梭著,他們的身後是彎腰低背的拉什爾。 「認真點,不然就給我滾!」提蘭邊走邊四處亂踢,只聽一陣屁股的啪啪亂響,以致每一個普蘭斯士兵一瞥見兩位親王,便都提心吊膽,挺胸提肛,站姿跟公雞差異不大。 『前進軍』,上幾次不是給你們逃了就是輸給了你們,哼,這一次我們聯合了埃南羅,可不會再留情了,可約臉上凶光乍現,「這次正是報仇雪恨的好機會,普蘭斯的兄弟們,都要給我打醒十二分精神啊!」 「媽的,這個風楊也太會折磨人了。」拉什爾一邊打呵欠,一邊抱怨連連,「半夜三更的,打什麼仗?老子睡得正香呢,不會明天再來嗎?這樣下去,我非累垮不可。」他話音剛落,周圍的士兵也都隨之掩口打起呵欠。 「都什麼時候了?態度嚴肅點,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可約轉過頭對拉什爾說了一句。 「是!可約親王。」拉什爾立刻挺直了腰,雙手用力地擺動著,故作姿態地跟在可約和提蘭的背後。 「士兵們!今天你們代表著普蘭斯的國威、軍威,千萬別給我丟臉!在這裡,我向大家鄭重許諾,殺一個『前進軍』將會得到一個金幣的獎勵。」可約的聲音如此之大,以致耳朵正對著他的嘴巴的士兵不禁伸出手擋了一擋。 「可約親王,那我要怎麼樣證明我殺了人呢?」一聽到有錢收,人群之中馬上有人回應道。 「蠢!割下他的頭顱來見親王不就得了?」拉什爾趾高氣揚地叫道。 「對!」可約讚許地看了拉什爾一眼,拉什爾更是得意非凡。 「拉什爾,普蘭斯士兵由你接管,你要服從巴蒂元帥的命令,我和你提蘭親王先回去了。」可約眼見折騰得差不多了,這裡也沒有自己什麼事了,拉起提蘭便走。 「遵命!」拉什爾興高采烈地點了點頭,心想:從現在開始自己便是一個統領八十萬大軍的將軍了。 「大家把招子放亮點,把武器拿好一點,給我好好地幹他們一場。」拉什爾手舞足蹈在軍隊中吆喝著。 ※       ※       ※ 10月4日凌晨,風楊發出了衝鋒令。 「風楊團長,天鵝堡城牆這麼高,對方人數這麼多,我們真就這樣衝過去嗎?」有一個軍官忍不住問了一句。 「軍人的天職是什麼?」風楊也懶得解釋了。 「服從命令!」那軍官肅然道。 「那還不快衝!」風楊不耐煩地說道,「除了往前衝之外我們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那軍官看了看風楊,「可是,這麼狂衝猛打吃虧的恐怕只我們。」 又有那個將軍會對預言自己失敗的人表示歡迎呢?風楊表情也有點不悅,「總之,如果你想不到別的好辦法,那就依令行事吧!」 「衝啊!」士兵們發出一聲聲吶喊,拼著命向天鵝堡的四面八方衝去。 「總指揮,可以下令放箭了沒?」鐵諾看著蜂擁而來的「前進軍」,側著臉問了一句。 「再等等,等他們靠近一點再射!」巴蒂沉吟道。 五分鐘過後,「放!」巴蒂把手一揮,埃南羅人便紛紛張弓而射,一大片一大片的正在衝鋒的「前進軍」士兵立刻應聲倒在地上,掙扎不休。 血光四起,本來就昏暗的大地一片迷濛。 「『前進軍』果然一個個都是悍不畏死!」鐵諾的語氣之中既包含著殺敵的快意,也隱含有佩服的意味。 「不然的話,他們哪有今天的成就?」巴蒂微微一笑。 「要是在相同的條件下作戰,我軍恐怕真的難以抵擋對方的攻勢。」鐵諾越看越是心驚膽戰。 「下面可都是些身經百戰的亡命之徒,他們所有的作戰經驗都是從戰場上學到的,不像我們的士兵,相當大部分人實戰經驗少得可憐,只停留在理論的水平上。」對著鐵諾,巴蒂也沒有什麼好掩飾的。 「好在我們僅僅是守城而已。」鐵諾不禁歎了一句。 「也不用這麼悲觀,從智商上來說,我們的士兵要比對方高一點,所以學起東西也會比較快。」巴蒂道了一句,心裡卻想:恐怕有「前進軍」一日,埃南羅就不可能稱霸天下,佛都王子的心願也永遠不能完成。 「那倒也是。」鐵諾笑了一笑。 ※       ※       ※ 東、南兩門因為有埃南羅的軍隊守護著,一時之間,「前進軍」也對他們造不成什麼威脅,但是,西、北兩門的狀況可就不大好了。 「怎麼辦?怎麼辦?」望著下面狂衝而來的「前進軍」,普蘭斯士兵大都嚇得臉色蒼白,手足酸麻。 拉什爾也是面呈惶恐之色,他何曾見過這樣的陣勢,嚇得兩腿顫顫,幾乎就想拔腿逃跑,他這才發現原來軍隊的首領不是那麼好當的。 「放箭!」拉什爾硬著頭皮嚷了一句。 可是,普蘭斯士兵一動也不動,他們被眼前這一切嚇呆了:刀光閃閃,凶神惡煞的敵軍從下面直衝過來。光是這氣勢也足以讓他們不知道如何是好,此刻,他們心中只是後悔著:當初為什麼我要來當兵,我要回家! 「放箭!給我放箭!」拉什爾厲聲嚷道。居然沒有人聽他的命令放箭!他本來已經設想著自己一聲大叫過後,會有無數個攻城的士兵倒在地上,抱著被箭射中的部位,苦苦掙扎,嘴裡發出痛苦的叫聲,匯合著戰場上其他各種聲音,將會如同一首偉大、氣勢磅礡的交響樂。這種情形,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有一種喝白開水突然被噎到一般的感覺。作為士兵,他們居然在聽到命令之後不但不執行?還呆立在那裡,好像是要等著別人上來殺他們,這也太奇怪了吧! 「媽的,你們傻了嗎?快放箭!」拉什爾喝罵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不怕什麼有辱斯文了,況且,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斯文人。 但是,普蘭斯士兵們依舊紋絲不動,彷彿是要把自己與城牆融為一體,使自己變為靜物一樣。他們好像是睜大著眼睛看著一大片一大片的人從城下衝上來,越來越接近;但他們卻又好像對這一切置若罔聞、視若無睹,統統被嚇呆了。 「快射啊!你們這群蠢豬!」拉什爾再次大罵道。說著,一把抓起自己身邊一個士兵,狠狠地扔了下去。 「我的媽呀!救命啊!」那士兵這才回過神來,手舞足蹈,連聲尖叫著。 城頭上的士兵們被拉什爾這個行動從呆立中驚醒過來,他們面面相窺,彷彿是在互相詢問著為什麼拉什爾要扔那士兵下去。 「再不射大家都死在這裡了。」拉捨爾大嚷大叫道。他向下面望了望,「前進軍」越來越接近了,可是自己的一方卻依然像一個個像木偶一樣,彷彿患了老年癡呆症,毫無動作。見了這樣的情形,他自然是氣急敗壞。 「嗖嗖嗖!」一陣零星的箭射中了下面爬上來的士兵們,幾聲尖銳而高拔的慘叫聲刺激著戰場上的人的耳膜。 「射啊!你們快射啊!」拉什爾先是大喜過望,但接著又馬上陷入了失望的惶恐之中,覺醒的原來不過是少數人,那幾根箭過後,便再沒有其他人發射了。 「射啊!再不射大家都死無葬身之地!都他媽的要橫屍在這城牆上!」拉什爾又嚷道。心中充滿著無可奈何和恨鐵不成鋼的念頭,對於一群連主將的命令都當耳邊風,連射箭都沒有勇氣的士兵,你還能對他們抱以什麼樣的希望呢?
***************************************************************************** 第四章刀光劍影中的天鵝堡(全) 聖歷2109年10月3日,深夜,一輪發紅的月亮懸在半空,好像一動也不動一樣。煙霧騰騰,火光沖天,受驚的鳥群平原上「撲撲」飛起,在半空盤繞迴旋,發出一陣陣悲鳴。 天氣無比燥熱,才剛剛出發,士兵們渾身便已經流滿了汗水,一個個濕漉漉的。「這個破月亮,好像要燃燒起來一樣。」在行軍中,索特忍不住發了一句牢騷。 風楊完全沒有打算偷襲對方,因為,他知道以巴蒂的精明,想偷襲他簡直就連理論上的可能都沒有。所以,索性明目張膽地揮軍向著天鵝堡前進。 「前進軍」士兵們邁著整齊的步伐,成群結隊、層次分明地前進。這密密麻麻的兵馬,如同一座座移動森林一樣,刀劍爭輝,在夜空之下顯得殺氣森然。軍鼓聲轟隆直響,軍號手也不甘示弱,盡量地發揮著軍號刺耳的高音。 而當鐵諾向巴蒂匯報了「前進軍」來襲之後,巴蒂定定地說了一句:「他們終於來了!」然後,以嚴肅的神情下令全體士兵進入一級戒備狀況。半個小時過後,天鵝堡上面也已經站滿了黑壓壓一大片的埃南羅、普蘭斯士兵,他們的面孔在忽閃忽閃的火光之下閃現著。 這將是一場雙方士兵所遇到過的最大陣勢的戰爭,無論對誰來說,這都會是一場生死的考驗。而此刻,每一個士兵心中都十分清楚,這一次風楊是打算傾盡全力的了,幾乎每一個人心中都在想著這樣的問題:「我會不會在這裡死掉?」「我能捱得過這一關嗎?」 埃南羅軍隊守衛的是東、南兩門,而普蘭斯軍隊守護的則是西、北兩門,此刻,普蘭斯兩位親王在自己的士兵中穿梭著,他們的身後是彎腰低背的拉什爾。 「認真點,不然就給我滾!」提蘭邊走邊四處亂踢,只聽一陣屁股的啪啪亂響,以致每一個普蘭斯士兵一瞥見兩位親王,便都提心吊膽,挺胸提肛,站姿跟公雞差異不大。 『前進軍』,上幾次不是給你們逃了就是輸給了你們,哼,這一次我們聯合了埃南羅,可不會再留情了,可約臉上凶光乍現,「這次正是報仇雪恨的好機會,普蘭斯的兄弟們,都要給我打醒十二分精神啊!」 「媽的,這個風楊也太會折磨人了。」拉什爾一邊打呵欠,一邊抱怨連連,「半夜三更的,打什麼仗?老子睡得正香呢,不會明天再來嗎?這樣下去,我非累垮不可。」他話音剛落,周圍的士兵也都隨之掩口打起呵欠。 「都什麼時候了?態度嚴肅點,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可約轉過頭對拉什爾說了一句。 「是!可約親王。」拉什爾立刻挺直了腰,雙手用力地擺動著,故作姿態地跟在可約和提蘭的背後。 「士兵們!今天你們代表著普蘭斯的國威、軍威,千萬別給我丟臉!在這裡,我向大家鄭重許諾,殺一個『前進軍』將會得到一個金幣的獎勵。」可約的聲音如此之大,以致耳朵正對著他的嘴巴的士兵不禁伸出手擋了一擋。 「可約親王,那我要怎麼樣證明我殺了人呢?」一聽到有錢收,人群之中馬上有人回應道。 「蠢!割下他的頭顱來見親王不就得了?」拉什爾趾高氣揚地叫道。 「對!」可約讚許地看了拉什爾一眼,拉什爾更是得意非凡。 「拉什爾,普蘭斯士兵由你接管,你要服從巴蒂元帥的命令,我和你提蘭親王先回去了。」可約眼見折騰得差不多了,這裡也沒有自己什麼事了,拉起提蘭便走。 「遵命!」拉什爾興高采烈地點了點頭,心想:從現在開始自己便是一個統領八十萬大軍的將軍了。 「大家把招子放亮點,把武器拿好一點,給我好好地幹他們一場。」拉什爾手舞足蹈在軍隊中吆喝著。 ※ ※ ※ 10月4日凌晨,風楊發出了衝鋒令。 「風楊團長,天鵝堡城牆這麼高,對方人數這麼多,我們真就這樣衝過去嗎?」有一個軍官忍不住問了一句。 「軍人的天職是什麼?」風楊也懶得解釋了。 「服從命令!」那軍官肅然道。 「那還不快衝!」風楊不耐煩地說道,「除了往前衝之外我們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那軍官看了看風楊,「可是,這麼狂衝猛打吃虧的恐怕只我們。」 又有那個將軍會對預言自己失敗的人表示歡迎呢?風楊表情也有點不悅,「總之,如果你想不到別的好辦法,那就依令行事吧!」 「衝啊!」士兵們發出一聲聲吶喊,拼著命向天鵝堡的四面八方衝去。 「總指揮,可以下令放箭了沒?」鐵諾看著蜂擁而來的「前進軍」,側著臉問了一句。 「再等等,等他們靠近一點再射!」巴蒂沉吟道。 五分鐘過後,「放!」巴蒂把手一揮,埃南羅人便紛紛張弓而射,一大片一大片的正在衝鋒的「前進軍」士兵立刻應聲倒在地上,掙扎不休。 血光四起,本來就昏暗的大地一片迷濛。 「『前進軍』果然一個個都是悍不畏死!」鐵諾的語氣之中既包含著殺敵的快意,也隱含有佩服的意味。 「不然的話,他們哪有今天的成就?」巴蒂微微一笑。 「要是在相同的條件下作戰,我軍恐怕真的難以抵擋對方的攻勢。」鐵諾越看越是心驚膽戰。 「下面可都是些身經百戰的亡命之徒,他們所有的作戰經驗都是從戰場上學到的,不像我們的士兵,相當大部分人實戰經驗少得可憐,只停留在理論的水平上。」對著鐵諾,巴蒂也沒有什麼好掩飾的。 「好在我們僅僅是守城而已。」鐵諾不禁歎了一句。 「也不用這麼悲觀,從智商上來說,我們的士兵要比對方高一點,所以學起東西也會比較快。」巴蒂道了一句,心裡卻想:恐怕有「前進軍」一日,埃南羅就不可能稱霸天下,佛都王子的心願也永遠不能完成。 「那倒也是。」鐵諾笑了一笑。 ※ ※ ※ 東、南兩門因為有埃南羅的軍隊守護著,一時之間,「前進軍」也對他們造不成什麼威脅,但是,西、北兩門的狀況可就不大好了。 「怎麼辦?怎麼辦?」望著下面狂衝而來的「前進軍」,普蘭斯士兵大都嚇得臉色蒼白,手足酸麻。 拉什爾也是面呈惶恐之色,他何曾見過這樣的陣勢,嚇得兩腿顫顫,幾乎就想拔腿逃跑,他這才發現原來軍隊的首領不是那麼好當的。 「放箭!」拉什爾硬著頭皮嚷了一句。 可是,普蘭斯士兵一動也不動,他們被眼前這一切嚇呆了:刀光閃閃,凶神惡煞的敵軍從下面直衝過來。光是這氣勢也足以讓他們不知道如何是好,此刻,他們心中只是後悔著:當初為什麼我要來當兵,我要回家! 「放箭!給我放箭!」拉什爾厲聲嚷道。居然沒有人聽他的命令放箭!他本來已經設想著自己一聲大叫過後,會有無數個攻城的士兵倒在地上,抱著被箭射中的部位,苦苦掙扎,嘴裡發出痛苦的叫聲,匯合著戰場上其他各種聲音,將會如同一首偉大、氣勢磅礡的交響樂。這種情形,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有一種喝白開水突然被噎到一般的感覺。作為士兵,他們居然在聽到命令之後不但不執行?還呆立在那裡,好像是要等著別人上來殺他們,這也太奇怪了吧! 「媽的,你們傻了嗎?快放箭!」拉什爾喝罵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不怕什麼有辱斯文了,況且,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斯文人。 但是,普蘭斯士兵們依舊紋絲不動,彷彿是要把自己與城牆融為一體,使自己變為靜物一樣。他們好像是睜大著眼睛看著一大片一大片的人從城下衝上來,越來越接近;但他們卻又好像對這一切置若罔聞、視若無睹,統統被嚇呆了。 「快射啊!你們這群蠢豬!」拉什爾再次大罵道。說著,一把抓起自己身邊一個士兵,狠狠地扔了下去。 「我的媽呀!救命啊!」那士兵這才回過神來,手舞足蹈,連聲尖叫著。 城頭上的士兵們被拉什爾這個行動從呆立中驚醒過來,他們面面相窺,彷彿是在互相詢問著為什麼拉什爾要扔那士兵下去。 「再不射大家都死在這裡了。」拉捨爾大嚷大叫道。他向下面望了望,「前進軍」越來越接近了,可是自己的一方卻依然像一個個像木偶一樣,彷彿患了老年癡呆症,毫無動作。見了這樣的情形,他自然是氣急敗壞。 「嗖嗖嗖!」一陣零星的箭射中了下面爬上來的士兵們,幾聲尖銳而高拔的慘叫聲刺激著戰場上的人的耳膜。 「射啊!你們快射啊!」拉什爾先是大喜過望,但接著又馬上陷入了失望的惶恐之中,覺醒的原來不過是少數人,那幾根箭過後,便再沒有其他人發射了。 「射啊!再不射大家都死無葬身之地!都他媽的要橫屍在這城牆上!」拉什爾又嚷道。心中充滿著無可奈何和恨鐵不成鋼的念頭,對於一群連主將的命令都當耳邊風,連射箭都沒有勇氣的士兵,你還能對他們抱以什麼樣的希望呢? 「快點行動啊!難道你們忘記殺人有錢拿的嗎?」威逼和利誘拉什爾全部用上了。但是,仍然只有少數人在發射箭矢。 「現在射死他們又割不到頭顱,能有錢拿嗎?我們又不是豬,可沒那麼容易受騙啊!」這個士兵的話也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意見。 而在這個時候,負責攻打西、北兩門的「前進軍」士兵心中雖然奇怪,卻沒有因此停下來,他們看著近在眉睫的城牆,抬著各種攻城工具,直往前衝。 ※ ※ ※ 「總指揮,西、北門那邊出狀況了!」一個軍官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什麼狀況?」巴蒂馬上反應過來。 「普蘭斯士兵眼睜睜地看著『前進軍』衝過來,卻不敢應敵!」那軍官高聲嚷道。 「什麼?」巴蒂大吃一驚,任憑他智慧過人,也想像不到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普蘭斯兩位親王哪裡去了?」 「不知所蹤。」軍官簡略答道。 「屬下早就說過他們不可靠的了!」鐵諾說了一句。 「快點去把他們給我找出來!」巴蒂急匆匆地下令,又轉向鐵諾,「現在不是發牢騷的時候,鐵諾,你在這裡看著,我帶二十萬士兵去援助西、北門。」 「遵命!」鐵諾答道。 「這下麻煩大了!」巴蒂抬頭望西北方向看了看,心裡嘀咕著。 「總指揮已經把容易守衛的西、北門讓給了普蘭斯人,想不到這群普蘭斯人還是如此不爭氣,可氣!可恨!」末了,鐵諾又咬牙切齒地補上了一句。 ※ ※ ※ 「風楊團長,西、北門方向出奇的平靜,士兵們基本上沒遇到什麼阻攔。」索特稟告道。 「莫非有詐?有沒有其他消息?」風楊皺著眉想了想。 「沒有其他消息。」索特肩膀聳了聳。 是巴蒂故作疑兵之計,還是他們真出了紕漏呢?風楊心裡也對現在的狀況有點拿捏不準,「那麼,索特,你有什麼看法?」 「我看我們應該把主攻點放在西、北門,並命令士兵全速前進,但風楊團長如果擔心中埋伏的話,那不如就乾脆放棄進攻西、北門,將所有的士兵轉移到東、南門。」索特答道。 「那就是說你傾向於把主攻點放在西、北門了?」風楊直盯著索特。 「是的,屬下認為巴蒂在那邊只不過擺弄空城計罷了,我們不應該被他們的沉默嚇倒,而且,如果真有埋伏的話,屬下相信我們的士兵也足以應付。」索特倒是胸有成竹。 「以巴蒂元帥之精明、謹慎來說,這不可能是空城計;而天鵝堡現在的兵力守衛整個天鵝堡也是綽綽有餘,他絕不可能冒這等無謂之險。因此,我認為,假如我們把主攻點放在西、北門恐怕不妥。」風楊卻是顧慮重重,畢竟,巴蒂在埃南羅是街知巷聞的大人物,而風楊自小對他的大名又如雷貫耳,在這樣的情況下,風楊又怎麼可能會想到天鵝堡此刻的狀況呢? 「屬下還是覺得不可能有詐,反正無論如何我們都是要攻城的,不如就那樣衝上去算了。」索特不像風楊,他對巴蒂完全沒有敬畏之感,所以雖然他也弄不清楚形勢,但卻能憑著一股匹夫之勇而放下一切心理包袱。 「謹慎方為上策。」風楊還是沒有打定主意,如果他知道他的猶豫使「前進軍」喪失了一次絕好的機會,天才知道他會多後悔! 「風楊團長,勝負懸於一線,請勿再猶豫!」索特慫恿道。 風楊抬頭看了看天鵝堡,堡下,「前進軍」的士兵們一個接著一個地倒下,屍體越來越多,風楊皺著眉頭,依然舉棋不定。「索特,去向偵察兵再調查調查。」 「是!」索特策馬狂奔而去。 「這不可能不是巴蒂元帥的疑兵之計!」風楊思量著。 ※ ※ ※ 「鐵諾團長,屬下已經找到了兩位普蘭斯親王了。」剛才奉巴蒂的命令而跑去找可約和提蘭的那個軍官終於回來了。 「那他們呢?怎麼連個鬼影都沒有看見?」鐵諾望了望那軍官的身後。 「他們說隨後就到。」那軍官小心翼翼地答了一句。 「你在哪裡找到他們的?」鐵諾又問。 「他們的府邸,寢室裡!」那軍官答完之後,預料到鐵諾一定會大發雷霆,接連後退了幾步。 「媽的!」果然,鐵諾勃然大怒,抽出身上的劍砍向城牆,頓時,火光四濺,城牆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痕跡,「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作為主帥他們居然跑去睡覺?真是豈有此理!」 「鐵諾將軍,請息怒。」那軍官慢聲細語地說道。 此時,可約和提蘭一副睡眼朦朧的樣子,打著呵欠,徐徐地走了過來。天鵝堡周圍的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兵器觸碰的鏗鏘聲,彷彿與他們完全沒有關係,一點也提不起他們的注意力。 「巴蒂元帥呢?不是他叫我們來的嗎?」可約張頭望了望四周,驚訝地問道。 「巴蒂元帥?你們還好意思說巴蒂元帥?」鐵諾無明火起,也顧不得對方是什麼普蘭斯親王了,「天都快塌下來了!」 「有什麼狀況嗎?」可約四處環顧了一下,城牆上已經偶爾出現一些「前進軍」的士兵了,但是,這些士兵勢單力薄,大部分都是一衝上來,頂多殺了一兩個埃南羅士兵之後,便被埃南羅士兵圍殲了。「很正常啊!」可約搖頭晃腦地補上一句,看來,他們真的對普蘭斯士兵現在的狀況一無所知。 「正常?在這樣戰火四起的情況下,兩位親王,你們可真夠氣定神閒的,竟然還可以睡得著,在下真是佩服之至啊!」鐵諾的語氣中包含著說不盡的諷刺。 「我們已經安排好一切,士兵全部交給拉什爾負責,這裡也沒有什麼事了,為了避免礙手礙腳,所以我們才去休息。」可約理直氣壯地說道,「而且,我們已經命令拉什爾,要完全聽從巴蒂元帥的命令。怎麼,鐵諾將軍,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哼!好一個安排好一切,你們自己去看看你們那個精明強幹的拉什爾,去看看你們普蘭斯那些英勇作戰的士兵吧!」鐵諾憤然道。 「鐵諾,你說話客氣點,好歹我們也是普蘭斯親王。」提蘭也動怒了。 「客氣?」鐵諾真恨不得拿起自己手中的劍把這兩個傢伙大卸八塊,「那要看是什麼人了!就你們倆?呵,還不配!」 「鐵諾,你說什麼?」提蘭大怒,手伸向腰胯,握住了劍。 「九弟,別衝動,咱們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懶得跟這種小人計較。」可約估量著在這種情況下惹事,吃虧的絕對是自己兩人,急忙拉住了提蘭。 「哼!」提蘭黑著臉。 「兩位親王,何必如此動怒呢?」鐵諾故意笑了一笑,「大家是盟軍嘛!要和衷共濟啊!不要傷了和氣。」 「鐵諾,我費事跟你吵,巴蒂元帥呢?」可約生怕再這樣弄下去,一場鬥毆勢在難免,急忙轉移話題。 「巴蒂元帥?嘿嘿!他去支援你們神威凜然的普蘭斯軍隊了。」鐵諾冷笑不已,一臉鄙夷的神色。 「支援我們?」可約瞪大了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按理來說,普蘭斯士兵就是再不濟用,在這種十分有利的地理環境下,怎麼樣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輸給了「前進軍」。 「是啊!我鐵諾今天總算是見識普蘭斯人的厲害了,也終於明白普蘭斯人為什麼會敗在『前進軍』手下,而且還敗得那樣徹底。」鐵諾掉過頭再也不理會他們,只顧看向城牆,一個接著一個「前進軍」士兵爬了上來,埃南羅士兵則不顧生死的和對方拚殺著,把敵軍一個個剷除。鐵諾心裡暗歎了一聲:要是普蘭斯士兵象「前進軍」士兵或者埃南羅士兵一樣英勇的話,就算給「前進軍」一百年也不可能攻下天鵝堡,可惜普蘭斯人就是這樣不爭氣! 「九弟,我們走,找巴蒂元帥討個說法去!」可約一把拉起提蘭,而提蘭則用眼睛瞪著鐵諾,很不情願地移動著腳步,氣鼓鼓地走了開去 ※ ※ ※ 「風楊團長,已經查探清楚,守衛西、北門的是普蘭斯士兵。」索特拍馬跑到風楊面前。 「普蘭斯士兵?可有查清楚他們幾乎不反擊的原因?」風楊問道。 「沒有。」索特答道,「屬下估計他們是想投降,所以不反擊。」 索特也太天真了點,風楊笑了笑,「想投降的話,他們為何不打開大門?索特,你這個想法站不住腳。」 「那屬下估計他們便是在想投降與不想投降之間徘徊,也就是說,假如我軍有優勢,他們就投降;假如埃南羅軍隊有優勢的話,他們就不投降。普蘭斯人膽小如鼠,除了做牆頭草,兩邊搖之外,屬下不知道他們現在還可能存有什麼想法。」索特修改了自己剛才的看法,「總之,屬下堅決認為不可能有伏軍,風楊團長你儘管揮軍而上,一定可以大獲全勝。」 「膽小如鼠?」風楊意念一動,索特的看法雖然漏洞百出,但是膽小如鼠這四個字卻提醒了風楊,「會不會是他們看到我軍聲勢浩大,漫山遍野地跑過去,他們心裡害怕,所以不敢反擊呢?」 「有可能,風楊團長,快下令全速進攻西、北門吧!」索特也不管風楊說的是對還是錯,反正只要對馬上攻城的計劃有利,索特便準備不遺餘力地支持。 「對,很可能正是如此!」風楊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想法沒錯,抬起頭,望了望巍峨威武的天鵝堡,「天助我也,巴蒂元帥,想不到你也會百密一疏的時候。」 「風楊團長,既然這樣,請趕快下令!」索特翹首以待。 「好!傳我軍令,全速向西、北門挺進!」風楊大聲嚷道,雖然心裡還有點擔憂這是巴蒂的疑兵之計,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也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遵命!」索特意氣風發地嚷了一句,高舉大刀,一路高聲喊著:「衝啊!」 「他們不敢還擊,夥計們,衝啊!」 「撿到大便宜了,大家衝上去,馬上結束戰爭!」 「前進軍」的士兵們語氣之中透露著莫名的喜悅,拔腿狂衝。 可惜的是,良機總是稍縱即逝,由於風楊的猶豫,巴蒂已經命令自己帶來的二十萬名埃南羅士兵散佈在西、北門城牆上。而在這群埃南羅士兵的鼓舞之下,普蘭斯人總算獲得了一些勇氣,合力把許多剛準備衝上城牆的或者已經在城上的「前進軍」士兵逐個剿滅。 而且,隨著一聲聲「埃南羅必勝!『前進軍』死無葬身之地」的叫喊聲,弓箭象秋天的落葉一樣多不勝數,落在「前進軍」陣中,霎時之間,血花四起,城下響起了一陣陣痛叫、哀歎聲。 「衝啊!殺!」「前進軍」士兵們怒吼著,平撐著盾牌,發動了衝鋒,他們大步流星地跑步前進,人群如同洶湧的海浪般的翻滾向城牆,喊殺聲震耳欲聾。 城牆已經近在眉睫,眼見,就可以將攻城車放在河岸上,然後再將攻城梯靠在城牆上,但是,突然,隨著巴蒂一揮手:「投石隊!放!」一排排高舉著石頭的士兵像是從地下鑽出來一樣,「刷」的一聲站了起來,往城下狠命投擲。那些沉重的石塊打在「前進軍」士兵們的隊列。 「啊!啊!我的媽呀!」衝在最前面的「前進軍」士兵一下子倒下了一大片。餘下的雖然依舊奮勇前進,但是,城上的石頭也並沒有停下來,夾雜著風雷之聲,打在「前進軍」士兵的頭盔、盾牌上,大多「前進軍」士兵嚴重骨折。在這種情況下,儘管「前進軍」士兵們一個個都悍不畏死,但卻無濟於事,他們根本就接近不了城牆。「前進軍」士兵們一群接著一群倒地不起,天鵝堡附近屍橫遍地,散發著刺鼻的血腥味。 「拉什爾,怎麼會這樣?」巴蒂見到局勢又慢慢安定了下來,定了定神,問道。 「巴蒂元帥,你說什麼?」驚魂未定的拉什爾一時也沒有留意到巴蒂的問話,慌慌張張地問道。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情況?」巴蒂耐著性子,幸虧拉什爾不是埃南羅本土的軍官,不然的話,怕不早給巴蒂叫人拉下去開刀問斬了。 「哦,士兵們心中害怕。」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拉什爾紅著臉答道。 「士兵們害怕?那你害怕嗎?」巴蒂望著拉什爾,這可是他生平聽到的最讓他驚訝不迭的回答,在戰場上害怕是正常的,但是害怕到不反擊,害怕到對方快要衝上來把自己殺死了還在發呆,也太令人難以置信了吧! 「小的……小的也害怕,這麼多人,舞著刀,凶神惡煞般地衝過來,士兵們又都嚇得不知道如何反擊,巴蒂元帥,你說我能不害怕、能不膽戰心驚嗎?」想起剛才的情形,拉什爾心有餘悸,顫聲說道。 「不可理喻!真是不可理喻!」就算巴蒂再能忍,見到這種情況也難免動怒,「軍官、士兵全都是一塌糊塗!」 「是。」拉什爾見到巴蒂臉色不善,也不敢頂嘴。 「可約親王、提蘭親王。」正在此時,可約和提蘭走了過來,拉什爾一見到他們便立刻活躍了起來,笑逐顏開的連聲招呼道。 「巴蒂元帥!」可約也沒有搭理拉什爾,走到巴蒂的面前,叫道。 「在這樣的緊急關頭,兩位親王怎麼可以擅離戰場呢?」巴蒂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和臉色都溫和一點。 「我和舍弟連日操勞,睡眠嚴重不足,估量著這裡有巴蒂元帥坐鎮,也就不用我們費心了,因此便回去休息了。」可約陪著笑臉,解釋道。 「你們去休息?這裡都鬧翻天了,你們居然去休息?太不像話了!」巴蒂壓抑不住自己的怒氣。 個個都吃火藥了?可約想了想,開口問道:「巴蒂元帥,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我們一覺睡醒,好像什麼都變了一樣,鐵諾團長向我們發火,就連巴蒂元帥你也是如此?」 「你去問問你的好部下吧!」巴蒂沒好氣地說道。 「拉什爾!」從睡夢中被人叫醒心情本來就很不好,起來之後又連受冷眼,他又哪裡會有好臉色給拉什爾看? 「可約親王,我們的士兵剛才在氣焰囂張的『前進軍』面前竟然全部都嚇呆了,幸虧巴蒂元帥率兵及時趕到,要不然的話,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拉什爾低著頭,說道。 怪不得巴蒂和鐵諾的火氣都那麼大,換成是自己,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早就把別人罵個狗血淋頭,可約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巴蒂元帥,真是對不起啊!」 「再怎麼樣也不能這樣對我們吧?我們又不是有意的!」而提蘭則仍然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提蘭親王,你這樣說話也太欠考慮了!」巴蒂怒氣更盛,「臨陣而退,要不是因為兩位是親王的話,依照軍法那可是死罪!」 「巴蒂元帥,對於剛才發生的事情我再次致以萬分的歉意!」可約趕忙道歉道。 「類似的事情,我不希望看到有第二次。」考慮到自己的身份還有普蘭斯人現在對埃南羅的重要性,巴蒂強自壓抑下怒火,但語氣還是不可避免有些冷冰冰。 「一定,一定。」可約連聲答應,「巴蒂元帥,還有什麼交代嗎?」 「兩位親王,我準備調動一下軍隊,兩位想必沒有意見吧?」巴蒂想了一下,說道。 「沒有,沒有,巴蒂元帥儘管派遣,對於用兵之道,我和舍弟都是外行,這裡就全靠巴蒂元帥你撐著了。」 「謝謝兩位親王。」巴蒂臉色稍微放鬆。接著,巴蒂便開始調動普蘭斯士兵,將80萬普蘭斯士兵散佈在各個地方,和埃南羅士兵交叉在一起。事實證明,巴蒂的這個調動是英明的,果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普蘭斯士兵在埃南羅士兵的帶動之下,沒有再表現得像剛開始時那麼膽怯、懦弱了。 「比起以前在羅絲維特附近與之交戰的那些『前進軍』,現在的『前進軍』變得更兇猛了!」望著城下那一大片一大片前赴後繼的攻城者,巴蒂不禁歎道。歲月無聲,如今的巴蒂,跟那時的他比起來,也明顯蒼老了不少。 三個晝夜很快就過去了,戰況慘烈,雙方都為這場戰爭付出了嚴重的代價,傷亡越來越嚴重。目前為止,風楊軍隊已經死傷了15萬左右,而守方也死傷了8萬左右,並且,其中還包括50個高級軍官。 總而言之,在這已經持續了三天的攻堡戰之中,從傷亡人數上來說風楊軍隊自然是處在下風,但是,如果考慮到他們是攻城的一方,對手是名滿天下的巴蒂,而埃南羅軍隊又是居高臨下,佔盡便宜,那麼這個數字還是很可以接受的。可以說,假如換了別的軍隊——當然,能以一個打五十個的黑暗鬥士軍團除外——傷亡只會多得多,而絕不可能會更少。因此,可以這樣說,風楊軍隊表現還是不錯的。而在這三天之中,風楊除了錯失了一個機會之外(這個機會的錯失也應該說是情有可原的,面對著巴蒂,無論是誰都會投鼠忌器。),在指揮上也沒有再犯什麼錯誤。 ※ ※ ※ 聖歷2109年10月5日一早,風楊開始攻打天鵝堡的急信就放在傑倫面前,但傑倫無動於衷,在那天下午,傑倫在營區散步時又收到了星狂正在猛攻風遠城的消息,而傑倫的反應是:不動聲色地回去泡上一盞茶,仔細品味,既不作出任何決定,也不發佈任何命令。最後,這位在當時已經小有名氣的將軍竟然在不明原因地等待了足足十二個小時才批准素特維率領兩個軍團去攻打千和城。而且,在攻城戰正要進入高潮時,傑倫又令人不解地下令撤兵,退到距離千和城大約二十里之處。對於傑倫的舉動,殺興正濃的素特維當時說了一句話:「就好像是拉尿拉到中間給人踢了一腳,不得不硬生生地停下來一樣。」 聖歷2109年10月6日中午,星狂主力軍繼續猛攻由巴蒂的兒子巴羅駐守的風遠城,但是,他的左側翼受到已經埋伏在那裡好幾天的埃南羅軍隊的襲擊,不過,星狂處變不驚,利用預備隊最終將伏擊的埃南羅軍隊擊潰。但是,「前進軍」在攻城戰並沒有佔到任何便宜,在埃南羅密集的箭矢、石頭、滾油面前,「前進軍」士兵的屍體在戰場上堆積如山。 此時,一向自大的星狂只是冷笑著說了兩句話:「我的左側翼被伏擊,我的軍隊傷亡無數,但我依然一直進攻!」「我們在這裡的攻城戰必定是殘忍無比的,但我們是在為我們的生命和尊嚴而戰,為依維斯總統領而戰,誰擋路,誰就必須自食其果。」「前進軍」士氣也仍然良好,士兵們都堅信著己方最終一定能取得勝利,「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維拉的話很能代表「前進軍」所有士兵的想法。
***************************************************************************** 第五章快樂=幸福 聖歷2109年10月7日,天鵝堡戰爭進行到第四天,風楊軍隊繼續施加壓力,猛力狂攻,天鵝堡四周屍體橫七豎八、斷頭殘肢,不計其數。 「到目前為止,星狂軍隊傷亡人數已將近5萬人,他的對手則損失了大約3萬餘;另外,傑倫那邊也已經損失了一萬左右,對手則有大約四千名士兵陣亡。」風楊剛剛接到星狂和傑倫戰事急信。 「戰果呢?風楊團長。」索特滿頭是汗,問道。 「跟我們差不多。」風楊勉強笑了一笑,戰場上己方士兵死傷越來越多了,作為主帥,風楊的心頭自然是隨之越來越沉重。 「那就是還沒有攻下來了?」索特大失所望。 「是啊!哎!說起來要不是我錯失了一個絕好的機會,現在我們的戰局很可能就不是現在樣子了。」風楊還在惋惜連連。 「其實,也不一定是風楊團長你判斷錯誤了,也許是埃南羅士兵早就埋伏在普蘭斯士兵中間,就是沒有露面,只等著我們發動進攻,他們就馬上鑽出來跟我們作對。」索特安慰道。 「哎!都怪我謹慎有餘,優柔寡斷。」索特也許看不出來其中的究竟,但風楊卻是洞若觀火,普蘭斯士兵和埃南羅士兵那樣的大調動,他全部看在眼裡,又怎麼會猜不出來事實的真相呢? 「就算真是如此,風楊團長,現在自責也無濟於事,為已經過去的失敗傷神與為已經過去的成功喜悅一樣無益。」索特這句話倒是很實在。 「沒錯,這也算是上了一課吧!」風楊神色莊重地點了點頭,但其實,這可是他一生中在戰場上犯的最大的一個錯誤,因此,雖然他口裡這樣說,心裡卻依舊後悔不迭。 「風楊團長,我看是時候調魔武大人的軍隊來此了!」索特提議道,他雖然沒有親眼目睹魔武的黑暗鬥士軍團在戰鬥中的表現,但是黑暗鬥士的厲害無比,所向無敵,他卻是在皮爾瓦拉城時聽維拉吹了不下十次。「那群人,可真他媽的不是人啊!」每一次,維拉都是用這樣的開頭向索特談論起黑暗鬥士,絲毫也不顧自己說話中的矛盾之處——既是人,又說不是人,那是什麼?「一上戰場,他們便是魔鬼,便是地獄的使者,一衝過去,敵軍幾乎沒有任何反應,便嘩啦啦地倒下一大片。哦,要說有反應的話,那便是狼哭鬼嚎,遇到這群黑乎乎的人,敵軍除了哭喊之外還能幹什麼呢?他們拿著刀,就好像一群農夫拿著鐮刀一樣,而敵軍就像被收割的稻田。他們啊他們!說句心裡話,索特,每一次我見到他們我都感到有點尿急,因為我恐懼,恐懼得要死。」正因為如此,索特對黑暗鬥士可以說是心神往之,只覺得在戰場上有什麼障礙不能清除,把他們調來就得了,然後自己便就算是袖手旁觀也可以收穫成功之果實。 「再等兩天。」風楊答道,出發之前他曾打算著黑暗鬥士過於嗜殺,出於不想讓埃南羅蒙受太大的損失的考慮,他不大想調用黑暗鬥士。但是,隨之戰爭的進行,風楊越來越明白自己當初的想法是太天真了,不動用黑暗鬥士單憑自己現在的兵力可以說根本就不可能攻下天鵝堡。而此刻他的想法是好鋼要用到刃上,不到最後的關頭,絕對不能輕易動用那群能使戰局發生重大轉變的軍隊。 「還等啊?」索特愁眉苦臉地說道。 「是,再等兩天。」風楊重複了剛才的話。 「可不可以別等了?風楊團長,速戰速決啊!」索特的神情跟一個小孩子向他媽媽索討幾個銅板買糖吃一般無異。 「黑暗鬥士只需要一天左右便可以到達這裡,而一旦他們到達這裡,以魔武大人的性格,必定是要立即參戰的。但是,現在還不到時候啊!」風楊不厭其煩地解釋道。 「屬下明白了。」索特一想,覺得風楊說的也不無道理,便不再糾纏下去。 ※       ※       ※ 「殺啊!拿到一個首級就可以得到一個金幣!」混雜在埃南羅士兵當中的普蘭斯士兵高聲嚷著,他們的腦袋完全被金燦燦的金幣填滿了,每殺死一個「前進軍」士兵他們就爭先恐後地衝上去割下他的首級,然後牢牢地拿在手中,好像生怕那頭顱會飛走一樣。這樣一來,戰鬥力原本就不強的他們在戰爭中體現的作用便更加微小了。 「有沒有搞錯?」 「媽的,你們這也叫打仗?」 「這群利慾熏心的傢伙。」 也難怪埃南羅士兵怨聲載道,在他們辛辛苦苦幹掉自己的對手之後,一直龜縮在背後的普蘭斯人就馬上衝上前來割首級,根本無心戀戰。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鐵諾眼見普蘭斯人越鬧越不像話,已經出離憤怒了,「再這樣下去老子把你們都殺了扔下城。」 「媽的,這樣的軍隊也叫軍隊?」 「他們關心自己的腰包多於關心戰爭的勝負。」 其他埃南羅軍官也紛紛發洩著自己的不滿,而普蘭斯人表面上什麼都沒有說,低頭垂目,一副服服帖帖的樣子,但是,行動上卻依舊我行我素。「前進軍」士兵一衝到他們面前,他們便往後退上幾步,找個埃南羅士兵掩護住,並高聲叫著:「大家一起對付『前進軍』」,「埃南羅士兵和普蘭斯士兵是一家。」埃南羅士兵雖然叫苦不迭,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卻不得不迎戰。如此一來,戰鬥力低下的普蘭斯士兵傷亡人數反倒比戰鬥力強出不少的埃南羅士兵少了很多,五天的戰爭,埃南羅士兵傷亡人數已達十萬,而普蘭斯士兵則令人難以相信的僅僅有區區三萬之數。 「看看!看看你們的好士兵。」鐵諾怒髮衝冠,對著可約和提蘭嚷道。 「有什麼問題嗎,鐵諾將軍?」對於鐵諾的憤怒,可約感到十分不解。 「難道你們是瞎子嗎?」鐵諾更加生氣了,「看不到你們的士兵總是畏縮不前,心裡只想著割首級領賞。」 「有嗎?我只看到我們普蘭斯的士兵與埃南羅士兵並肩作戰、前赴後繼、英勇殺敵。」可約十分無辜地望著鐵諾,他心裡對普蘭斯士兵現在的狀況很是滿意:傷亡很少,便於保存自己的實力,而這個「副作用」是在懸賞之時完全沒有想到的。 「媽的!」鐵諾狠狠地將劍插在可約的腳前,把可約嚇了一大跳,「等這場戰爭打完,老子再跟你們算總帳!」 「鐵諾,你也別太囂張,人要懂得輕重,別人敬你一尺,你就是不敬人一丈,至少也要回敬一尺。」提蘭冷笑著對鐵諾說道。 「呸!你也配說這句話?」鐵諾不留情面地「啐」了一口。 「我,提蘭,在這裡嚴肅地跟你說:『鐵諾,我要和你決鬥!』」提蘭拔出劍,指著鐵諾,徐徐說道。 「我,鐵諾,也莊嚴的宣佈,接受你的挑戰!」鐵諾輕蔑地說道。 但是,沒等他們兩個開始決鬥,整個城頭就已經亂成一片,普蘭斯士兵和埃南羅士兵怒目而視,「前進軍」士兵趁勢殺了上來。巴蒂此時又在處理軍事信件,剛好不在場,於是,一場混戰開始,普蘭斯士兵和埃南羅士兵都有了兩個敵人:他們彼此之間就已經互為仇敵,另一個敵人是「前進軍」士兵。 「媽的,你敢刺我?」 「哇,我給埃南羅人砍了!兄弟們,上!為我報仇!」(普蘭斯人) 「殺啊!趁他們正處在混亂之中。」(「前進軍」士兵) 人聲混雜,四週一片血肉橫飛,咒罵聲、哭喊聲響遍整個天鵝堡。 「停下來!停下來!」可約聲嘶力竭地嚷道。 「住手,你們這群混蛋,大難臨頭了,還在窩裡鬥。」鐵諾沒料到事情竟然會演變成這個樣子,這樣鬥下去,獲利的便一定是「前進軍」,也急忙制止。不過,他倒不想想所謂的窩裡鬥他自己也是主要的導火線之一。 然而,事態已經不是他們兩個可以控制的了,雙方士兵本來就互有齟齬:埃南羅士兵憎恨普蘭斯士兵總是貪生怕死,不全力作戰,普蘭斯士兵則埋怨埃南羅士兵看不起自己,處處與自己為難。此刻,他們拚命地發洩著自己壓抑已久的怒火,一點也不留情,尤其是普蘭斯士兵,他們比剛才在和「前進軍」士兵作戰時勇猛得多了。 「巴蒂元帥,快去找巴蒂元帥!」可約無計可施,只得連聲催促身邊的拉什爾。 「是,屬下馬上去找。」拉什爾當時正在手舞足蹈地指揮著普蘭斯士兵圍殺埃南羅士兵。 「住手!」正在這個時候,巴蒂的聲音傳了過來,戰場上每一個士兵都非常清楚地聽到了,那聲音包含著恨鐵不成鋼的痛心、包含著無盡的譴責。 「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你們現在是友軍,你們現在正在對付敵人的侵略啊!」巴蒂繼續說道。 埃南羅和普蘭斯的士兵這才都清醒過來,他們對望著,每個人心中都在重複著同一句話:「對啊!我們是友軍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就在這麼一剎那過後,他們終於又重新轉而合力面對著「前進軍」。 然而,此刻,城牆上的「前進軍」已經為數不少了,一時半會之間,埃南羅和普蘭斯人非但無法將他們悉數清除,而且,爬到城牆上的「前進軍」有越來越多的趨向。巴蒂見到這種情況,心裡不禁浮現出一絲焦慮,而且,對普蘭斯人又平添了許多惡感。 「總指揮,南邊有一隊大軍開來!人數不明,旗號不明!」瞭望台上的士兵嚷道。 「一定是千和城來的援軍!」巴蒂大喜過望,「準備打開城門接應。」 「總指揮,憑什麼斷定這是我們的援軍?」鐵諾疑惑不已。 「因為我知道。」巴蒂淡淡地說。 果然,巴蒂估計得沒錯,那隊大軍真的是千和城派來的50萬名援兵。他們利用騎兵從背後衝擊「前進軍」的陣營,再加上城上的士兵,「前進軍」此時可說是腹背受敵。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之下,「前進軍」只好暫時放棄南門,眼睜睜地看著50萬名援兵衝進天鵝堡。 在剛才那場普蘭斯士兵和埃南羅士兵發生混亂之後,「前進軍」曾經一度佔有很大的優勢。但是,隨著那隊大軍到來,加上巴蒂在經過可約的同意之後,修改了他的獎勵制度,變而成為:「在趕走『前進軍』的情況下,普蘭斯士兵們才可以得到獎賞。」普蘭斯士兵便改變了以往的作風,奮力殺敵,整個戰場的局勢於是又發生了變化,攻守雙方再度進入了僵持階段。 「剛才你們是怎麼了?」局勢漸定之後,巴蒂好整以暇地質問挑起爭端的當事人。 「巴蒂元帥,鐵諾將軍對我們普蘭斯人有偏見。」可約率先說道。 「我鐵諾頂天立地,做事情從來就講究一個理字,又怎麼會對你們有偏見?」鐵諾朗聲說道,「如果說我有偏見的話,那也是你們自己造成的。」 「但是,鐵諾將軍,如果你對我們有什麼不滿的話,盡可以提出來,又何必惡言相向呢?」可約說道。 「我才不耐煩跟你們鬥嘴皮上的功夫。」鐵諾對可約嗤之以鼻。 「巴蒂元帥,你也看到了,鐵諾將軍這是什麼態度?一點也不將我們兄弟倆放在眼裡。」可約說道。 你們又有什麼地方值得我尊敬呢?鐵諾哼了一聲,「我早把兩位親王裝在心裡了。」 「我要和你決鬥!」提蘭惡狠狠地說道,「等這場仗打完之後,我一定要和你決鬥!」 「隨時奉陪!」鐵諾也不甘示弱。 「你們還嫌這臉丟得不夠嗎?」巴蒂臉色很是難看,「剛才的爭紛已經使我軍蒙受了很大的損失,你們難道還不能從中吸取教訓,還沒有幡然醒悟嗎?」 「總指揮,屬下錯了。」鐵諾羞愧萬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自己都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和普蘭斯親王發生衝突。 「鐵諾,你給我好好反省反省。」巴蒂肅然道,「至於可約親王和提蘭親王,我也希望你們倆自重!」 「巴蒂元帥,你這樣說……」可約一接觸到巴蒂凌厲的眼神,不僅有些心慌意亂,連下面的話也忘記怎麼說了。 「哼!」巴蒂沒有給可約和提蘭好臉色看,他心中認為有了千和城的50萬援軍之後,埃南羅也就不用再那麼倚重普蘭斯人了。換句話說,即使沒有普蘭斯人,以天鵝堡現有的埃南羅士兵,也已經足以抵擋堡外的「前進軍」。 「巴蒂元帥,大家是盟軍,又有共同的敵人——『前進軍』,何必弄得這樣呢?」頓了一頓,可約終於鼓起勇氣說道。 「我也不希望弄成這個樣子,可約親王!但是,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希望你們好之為之。」巴蒂說道。 「我們埃南羅還是想和普蘭斯人好好合作的。」為了顧全大局,巴蒂還是補上了一句。 「有巴蒂元帥這句話,我們也就放心了。」可約訕笑道。 而在可約和巴蒂對話的時候,提蘭和鐵諾一直互相惡狠狠地對望著,看起來,要不是礙於巴蒂在場,他們馬上就要大打一場。 這場風波在巴蒂的斡旋之下,表面上就這樣平息下去,然而,普蘭斯人和埃南羅人之間的嫌隙卻越來越深。仇恨,已經在雙方士兵的心裡落地生根,並開始慢慢成長起來了。 ※       ※       ※ 在風楊率軍攻打天鵝堡的第三天,遠在卡納亞的佛都給原藍達雅三位魔法軍團團長髮去了三封信件,並隨信給每位團長奉上了不少錢財。目的自然是希望這三位魔法團長能夠催促他們的軍隊加快速度,盡早趕到天鵝堡援助埃南羅軍隊。而且,「『前進軍』是大家共同的敵人,最好,能夠再多派點魔法軍隊來援助我們,」佛都在信的最後一句這樣寫道。 聖歷2109年10月8日,藍達雅。 「洛奇格,亞里克,相信佛都親王的信件你們和我一樣也都收到了,不知道你們有何看法?」第四魔法軍團團長費力說道。 「費力,你的看法呢?」第二魔法軍團團長洛奇格不答反問道。 「我?我認為既然佛都親王這麼有誠意,不如我們就答應了他。」費力說道,「你們看呢?」 「不妥,不妥!嘿嘿,費力,我聽說你跟佛都關係有點曖昧,不知道是否真有此事?」第三魔法軍團團長亞里克陰笑道。 「是那個混蛋說的?我費力辦事一向光明正大,此心可昭日月,又怎麼會瞞著你們兩位與佛都暗地裡往來呢?真是無稽之談!」費力拍著胸膛,一副慷慨激昂義憤填膺的樣子,「亞里克,大家共事這麼多年,你該不會懷疑我吧?」 「哪裡,哪裡!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費力,你千萬別介意。」亞里克口裡說著,心裡卻想:空穴來風,必然有因,費力,你別把我當傻子。 「大家這麼多年兄弟,別傷了和氣。」洛奇格笑呵呵地打圓場道。 「哼!亞里克,下次你再聽到這樣的話,盡可以把說話的人帶到我面前,跟我當面對質,我費力不做虧心事,也不怕鬼敲門。」費力餘怒未消,而其實,他不僅僅在上一次佛都誘降之時得到了很大的好處,這一次,他也比其他兩位團長多拿了不少錢財。佛都在給他的信特別寫上了這樣一句:「費力團長,大家也算是老夥伴、老朋友了,援兵的事還請費力團長多多出力啊!」 「好啦,費力,你消消氣。亞里克,你也真是的,好說不說說到這上面來了。」洛奇格說道。 「是我錯,我道歉!」亞里克心中也知道這樣糾纏下去對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處,便說道。 「我也不想生氣,但是,碰到這種情況,我能不生氣嗎?」費力裝腔作勢道。 「費力,是兄弟我不對,我再次向你致以隆重的歉意!」亞里克說道,「下次我做東請你喝酒,向你賠罪!」 「在這個世界上,哪個地方沒有謠言呢?哪個人沒有給人誹謗過呢?但是,誰罵我誰懷疑我都可以認了,只不過,亞里克,連你也不信任我,那我就真的太傷心了!」費力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是我不對,是我錯!」亞里克連連拍著費力的肩膀,表情親熱無比,心裡卻是咒罵連連:「呸!還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以為你做的事情真的沒有人知道嗎?哼!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總有一天,我會抓住你的小辮子的,到時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不過,其實,就算亞里克抓到了費力的把柄又如何?大家都是一團之長,勢均力敵,打起來誰也佔不了便宜。 「算了,大家兄弟一場,我也不是雞腸小肚之人,亞里克,你是一時受人蒙蔽,我也不怪你了。」費力也是個聰明人,知道見好就收。 「這樣就好了,不過,咱們還是別浪費時間,繼續談正事吧!」洛奇格賠笑道,他也不是沒有耳聞過費力和佛都的瓜葛,但是,心中想著反正又沒有傷害到自己的利益,也就不多計較了。 「我還是堅決認為我們應該催促我們的軍隊加速前進,去得晚的話,恐怕『前進軍』已經把埃南羅給毀了。」費力說道。 「埃南羅毀滅又不是我們毀滅,關我們什麼事呢?況且,埃南羅侵佔了我們藍達雅大部分領土,而我們現在也不得不屈服在他們的淫威之下,要是『前進軍』擊潰了他們,等於為我們除去了頭上的枷鎖,對我們來說,可以說是好事一樁呢!」亞里克說道。 「此言差矣!」費力反駁道,「『前進軍』豈是善類?他們西討基歐,東討普蘭斯,南征海羅,所過之處,那一個不是殺戮重重?那一個最終不被他們收之囊下?埃南羅雖然野心勃勃,但是,至少他們沒有對我們趕盡殺絕。單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們便應該義無返顧地援助埃南羅,打擊『前進軍』,更何況我們與埃南羅結有盟約,而且佛都還非常客氣地給我們送來了不少錢財呢!」 「費力說得對,埃南羅一旦滅亡,下一個恐怕就輪到我們了,到時,朗朗乾坤茫茫大地,恐怕連一個立足之地,我們也找不到。」洛奇格說道。 「佛都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他之所以不把我們趕盡殺絕,只不過是因為他忌憚『前進軍』罷了,不然的話,這世界早就沒有一個叫亞里克,也沒有兩個分別叫洛奇格、費力的人了。」亞里克說道。 「亞里克你有點危言聳聽了吧?佛都是有雄心壯志的人,做事也很有分寸,絕不可能像你說的那樣!」費力說道。 「這樣說來,費力,你好像跟佛都交情很好哦!」亞里克陰陰地笑了一笑。 「為將者,貴在知己知彼,我與佛都打交道,又怎麼可以不盡量去瞭解他呢?」費力說道。 「那是,那是。」亞里克不懷好意地點了點頭。 「總而言之,我個人的意見是我們不但要催促我們的軍隊加速向前,而且還要再多派點援兵過去。」費力也不管亞里克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了,說道。 「我還是反對,我才不會傻到為了那點錢財,讓我的士兵去白白送死。」亞里克說道。 「費力說的不錯,亞里克,你的顧慮也不無道理。我的意見是不如我們就只是催促我們派去埃南羅的軍隊加速前進,而不再多派援兵了。因為,抽調了三十萬士兵之後,我們三個已經傷筋動骨了,如果還再派兵去的話,那我們可就難以承受了。」洛奇格說道,「就讓埃南羅和『前進軍』狗咬狗,兩敗俱傷吧!」 「可是,你們倆也都知道,我們所派去的士兵都是些劣等兵。就目前的情況來說,雖然埃南羅士兵總數比『前進軍』要多,但是,普蘭斯人又心懷鬼胎,我覺得『前進軍』實力應在埃南羅之上。假如我們不多派點士兵過去的話,恐怕埃南羅將會被『前進軍』滅掉,而我們也將岌岌可危。」費力爭辯道。 「不管如何,我第三軍團是不會再多派一個兵的了。」亞里克攤牌道,「那些去了的士兵反正已經去了,就依照洛奇格的意見,催促他們加速前進就是。」 「我贊同亞里克。」洛奇格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場。 「佛都待我們不薄,我們是否應該慎重考慮一下呢?」費力說道,心想:佛都親王,無論如何,我費力也算是盡力了,假如援兵的事進展不順利,也只好請你多多體諒了! 「費力,我想不用再考慮了,我和亞里克都是這個想法不會變的了。」洛奇格說道。 「那好吧!既然你們倆已經決定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免得有人說我和佛都有染。」費力說道,心中覺得這樣也是一個比較完滿的解決方式,自己又何必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       ※       ※ 聖歷2109年10月9日,「永久之謎」。 「莫問,青華前輩什麼時候才會結束閉關啊?」璐娜問道,「他為我和依維斯做了那麼多事情,導致功力大受損耗,我真的很過意不去!也不知道怎麼報答他呢!」 「青華前輩那用你報答他?不過,他什麼時候會出來我也不知道。」莫問答道,「但他已經進去一個多月了,我想應該也快了吧!」 「希望他快點出來,我還要當面向他道謝呢!」 「但願吧。」莫問淡淡一笑。 「對了,達修前輩來過嗎?」璐娜又百無聊賴地問道。 「是啊!本來他還打算去見你呢,可惜當時你剛好在休息,所以我也就攔住他了。」莫問有點憂鬱地答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每時每刻他都想見到璐娜,而一見到璐娜他第一眼看過去時總是很開心,但是,時間久了又覺得很難受,好像心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 「莫問,你該讓達修前輩來見我的!」璐娜轉過身定定地望著莫問的眼睛說道。 「哦!」莫問呆呆地應了一聲。 「如果達修前輩又來這裡的話,無論我當時在幹什麼,你都要讓他來見我啊!他可是依維斯的師父。」璐娜說道,「你要是再不讓他來見我,我會怪你的,莫問!」 「好的。」莫問顯得很無奈,璐娜一提到依維斯的名字,他心頭就會一種妒忌的感覺,他自己也搞不懂是為什麼。「璐娜喜歡依維斯,依維斯是我的好朋友,我為什麼竟然會討厭從璐娜的口中聽到依維斯的名字呢?哎!我一定是傻了。」莫問總是這樣對自己說。 「這才是我的好朋友嘛!」璐娜用手指揉捏著樹葉,勉力地笑了笑,「莫問,依維斯好嗎?」 「他在閉關之中,我和你一樣對他現在的狀況都是一無所知。」莫問聳了聳肩膀,看到璐娜強顏作笑的樣子,莫問覺得自己的心也好像被什麼東西擰住一樣,疼痛莫名。 「哦!」璐娜的表情無限落寞。 「不過,他進去之時精神狀態都很好,還說要努力修煉武技,將來好拯救天下呢!所以,我想他過得應該還不賴!」莫問忍不住安慰道。 「這樣我就放心了。」璐娜幽幽地說道。 莫問低頭不語,心裡卻想:璐娜,你放心我也就放心了。 「莫問,謝謝你這段時間以來對我的悉心照顧,你真好!世界上再沒有比你更好的人了。」璐娜露出一排貝殼一樣漂亮而有光澤的牙齒,微笑著對莫問說道。 「別……別這樣說,我們是好朋友嘛!」莫問窘得臉色發紅,連連搖著手說道。 「對,我們是好朋友嘛!」璐娜故意很男子氣地拍了拍莫問的肩膀。 莫問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呆呆地站在原地。 「哎!以前我以為換了心之後,只要依維斯復活,我也就無所牽掛了。我可以不去見他,甚至可以忍住不去想他。」璐娜忽然又癡癡地說著,「可是,現在我發現我做不到,我忘記不了他,我依然想見到他,依維斯的身影一直都沒有離開過我的腦海,甚至在動手術時,我迷迷糊糊之間,想到的居然還是他。」 「依維斯真幸福,有你這麼愛他的人。」話音一落,莫問才猛地想起,在璐娜面前說「幸福」這兩個字是很可能會引起嚴重後果的,但後悔卻也已經來不及了。 「對了,莫問,依維斯進去之前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麼啊?」璐娜好像想起了什麼東西,問道。 「他要我和我師父與天行和睦共處,讓我們三個好好保重啊!」這一次,莫問可不會在犯錯誤了,他才不敢對璐娜說依維斯讓他好好照顧她。 「哦。」璐娜大失所望,「他沒提起我嗎?」 莫問只是笑了笑,不敢作答,假如照實說來,他怕璐娜幸福而死;但假如讓他說依維斯一點都沒提起璐娜,他又覺得自己是在說謊話騙璐娜,而且他也不忍心看璐娜那種淒婉欲絕的表情。 「哎,依維斯用情專一,始終忘記不了阿雅,他的心只裝得下她一個,又怎麼會提起我呢?莫問,我是不是很自作多情啊?」璐娜的表情裡包含著說不盡的幽怨。 「璐娜,你很好啊!依維斯並不知道你換了心給他,否則的話,他一定會很開心很感激你,也會很愛你的。」迫不得已,莫問只好撒了一個大謊。 「呵!」璐娜連連苦笑,「假如他是因為我換了心給他,他才愛我的話,那麼他便是懷著感恩之心,甚至還帶著點憐憫之情才愛我的。如果是這種愛的話,我要來又有什麼用呢?這根本不是真愛。」 「璐娜,我笨口拙舌的,對不起!對不起!」莫問沒有料到璐娜竟然會想到這上面去,忙不迭地道歉。 「莫問,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我才不會怪你,是我自己太敏感了。」璐娜鬱鬱地說道。 「都怪我,哎,都怪我,亂說話。」莫問搔著後腦勺,他一生中從來沒有一個時刻像現在一樣覺得自己簡直蠢得不可救藥。 「你愛過別人嗎?」璐娜忽然問道。 「沒……沒有啦!」莫問吞吞吐吐。 「那別提這些了,誒!你師父楊秋前輩呢?我都好幾天沒有見到他了,怪想他的哦!」璐娜故作歡快之狀。 「璐娜小姑娘,我在這裡呢!怎麼,想我這個老頭子了?」楊秋的聲音從莫問和璐娜的背後傳了過來,也只有對著璐娜,楊秋的口氣才會顯得熱情一點。 「楊秋前輩,你什麼時候來的?」璐娜叫了一聲。 「師父。」莫問也訕訕地叫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連楊秋到了自己的身邊都沒有察覺到。 「在談些什麼呢?」楊秋問道。 「談你咯,楊秋前輩,什麼時候給我找一個楊秋前輩夫人啊?」璐娜向楊秋打趣道。 「這個嘛!哎,我已經習慣一個人了。」一提到這個話題,楊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可我想見到楊秋前輩身邊有個人陪伴著呢!」璐娜笑道。 「那等以後莫問有出息了,賺很多很多錢,幫你楊秋前輩我買上一個。」到現在為止,開這樣的玩笑,楊秋生平也只有這麼一次。 「莫問,楊秋前輩原來是對你有所企圖,人家是養兒防老,他這可是收『徒』防老,哦,不對,不但是防老,還想讓你幫他娶老婆呢。」璐娜連聲笑道,「莫問,你可要爭氣哦!」 璐娜一席話說得楊秋和莫問不禁傻呵呵地笑著,紅著臉,不知道如何接嘴。 「走啦,別傻笑了,回去煮飯吃啦!」璐娜拉著楊秋的手臂。 「好,好,好!碰到你我真是沒辦法。」楊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心裡卻突然記起莫問曾經問過自己愛情是什麼,想道:璐娜這小女孩,明明很不開心,卻還偏偏要裝出開心的樣子,哎!也真難為她這麼識大體,莫非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莫問也默默念著:「但願你真是快樂的,璐娜!」接著,他又想到快樂與幸福原來真是不相同的。「哎,假若不能感到幸福,又怎麼可能會有真正的快樂呢?而璐娜卻已經注定終生與幸福無緣。」最後,莫問在心裡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充滿憂傷和憐愛地望著走在自己前面的璐娜。
***************************************************************************** 第六章模稜兩可 聖歷2109年10月10日,風遠城近郊。 「星狂團長,那巴羅可真能撐,頂了這麼久還沒有給我們打垮,也算是創下了我們攻城時間最長的紀錄了。」維拉開口說道。 「你大概是忘記了當初我們在普蘭斯曾經給玻利亞圍困兩個月了吧!」星狂說道。 「可那時我們是處在被動,不像現在,我們是主動一方。而且,當時玻利亞佔據著天時、地利、人和,而在這裡,這三方面的有利條件卻全被巴羅獨享了,我們一個也沒有!但是,我們仍然能夠圍著他們猛攻猛打,這不僅說明我們『前進軍』士兵英勇善戰,為達目的,不怕犧牲,也說明星狂團長你的指揮藝術非常高超,比玻利亞有過之而無不及。」維拉說著向星狂豎起了大拇指。 「要是玻利亞手下的軍隊是我們的士兵的話,哼哼,恐怕十個星狂也早被他幹掉了。」星狂說道,「其實,都是打仗嘛,沒什麼兩樣的,我們能夠在包圍圈中撐兩個月,巴羅他們能做到這一點也不奇怪啊!」 「星狂團長,你變了,你變得太多了。」維拉若有所思地說道,往常的星狂最忌諱說到這段令他十分恥辱的陳年往事,但現在他竟然主動提起,而且是以一種非常平靜的語調和極端客觀的觀點,這使維拉大為吃驚。 「人總是要變的,總不能老是那個樣子吧!」星狂笑了笑。 「也許,這就是愛情的魔力!」菲雅克插嘴道。 「愛你媽個頭。」星狂有點尷尬地說道。 「難道星狂團長不是很喜歡費麗采姑娘嗎?」菲雅克口裡問道,心裡卻想:哎,星狂那有什麼變化,還不是那個樣子,粗口滿天飛。 「看你這副樣子,好像個哲學家一樣。」星狂用手推了推菲雅克,岔開話題道,「不過,我們都攻了十來天了,還是沒有攻下來,哎!巴羅可真是個硬骨頭啊!不愧是巴蒂的兒子。」 「他跟星狂團長正好是棋逢對手,可以大打一場。」維拉說道。 「說是這麼說,但這樣下去,情況對我們很是不妙,不管我們怎麼辦,巴羅都是龜縮在城裡,不肯出來,我們拿他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也難怪星狂憂心忡忡,自從第一次攻城,巴羅因為率軍追擊星狂軍隊,吃了一次虧之後,無論星狂軍隊怎麼動作:假裝潰敗也好,故意把陣型弄得很亂也好,巴羅就是不讓軍隊出來。而且,停軍之後搞突然襲擊又瞞不過巴羅的耳目,在這樣的情況下,星狂除了讓士兵們拚命地往城裡放箭、拚命地衝上城牆之外,也沒有任何別的辦法了。 「是啊!星狂團長,你得想個辦法!」維拉說話的語氣,讓人覺得他只是個局外人,與這場戰爭毫無關聯。 「人家說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我們三個合計合計一定可以想出辦法來的。」菲雅克說道。 「可惜,這三個臭皮匠之中,有兩個是從來不幹事的。」星狂冷笑道。 「星狂團長,我對不起你,不能為你分憂,我有罪!」維拉跳下戰馬,在地上狠狠地磕了幾個頭,好像是要把土地砸出個洞來一樣。 「星狂團長,菲雅克無能!」菲雅克也學著維拉的樣子,把額頭拚命地往地上撞。 「算了,算了,真是受不了你們倆。人家說血可流,頭可斷,可你們這血也流得太不是地方了,要是真想流血的話,那就跟著士兵們衝上去攻城,那才叫英勇呢!」星狂連連歎息。 兩個人的額頭都流滿了血,不過,在事後,菲雅克卻是這樣對自己親信說的:「我還沒有蠢到象某人一樣把自己的額頭真往地上磕呢!告訴你,我事先便在死屍上裝了一袋血了,在磕頭的時候我便弄一些捧在手心裡。現在你知道什麼叫智慧了吧?這就是!」而維拉在風聞了菲雅克的話之後,明顯不屑一顧,「這樣的小聰明,實在是毫無必要,要是讓星狂團長發現了,那可絕對不會僅僅是流一點血了。」 「星狂團長,我也是個團長,雖然是比你這個團長要低一級的團長,但是,我也算是個高級將領,要負責指揮軍隊,不可以輕易上去衝鋒的,要是我上去衝鋒那是逞匹夫之勇,不是我這種靠腦袋吃飯的人該做的事情。」維拉理直氣壯地辯解道。 「星狂團長,我是外賓,而且每次你去見費麗采姑娘時,都把我當成高級顧問,為了『前進軍』的聲譽,還有星狂團長的幸福著想,我也不可以輕易犧牲自己的生命。」菲雅克也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得了,你們倆都給我起來,這樣像什麼?還敢說自己是靠腦袋吃飯?依我看是靠膝蓋和額頭吃飯。當士兵們在前線衝鋒陷陣,捨生忘死的時候,你們卻縮著腦袋在這裡說閒話,高級將領,高級顧問,哼,真虧你們說得出口!」對維拉和菲雅克層出不窮的狡辯和做法星狂早就習慣了。 「遵命!」維拉和菲雅克馬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又翻身騎上了馬。 「那你不會叫我們上去衝鋒了吧,星狂團長。」菲雅克怯生生地問了一句。 「就你們倆這副樣子,我怕你們上去會丟人現眼。」星狂對菲雅克的問話嗤之以鼻。 「那就是不會派我們上去了。」菲雅克和維拉都並不以為恥,興高采烈地說道,要不是星狂在場的話,此刻他們恐怕就要歡天喜地地嚷上幾嚷了。 「其實,星狂團長,我也真不是不想上去衝鋒,上一次我還在皮爾瓦拉殺掉了很多敵人呢!其中包括對方兩個厲害人物,敘拉和切特。再上一次,我在普蘭斯,也立下了赫赫戰功。」維拉媚笑道,「只不過是這幾天身體很不舒服,有點偏頭疼,加上鼻子發炎,我怕精神不集中,上去非但殺不了敵人,反倒會使星狂團長你損失一個得力助手,使『前進軍』損失一顆正在熠熠閃光的將星。」 「我上一次也在……」菲雅克也不甘示弱。 「行了,再吹下去這牛皮就要爆了。」星狂不以為然地打斷了菲雅克的話。 「上一次?哈哈,上一次你在亂軍之中穿著一條褲衩的樣子可真是威風八面。」維拉忍不住諷刺道。 「有完沒完?真不像話!」星狂臉色一黑。 「完了。」菲雅克和維拉馬上都緊緊地閉上了嘴巴。 星狂抬起頭,看著「前進軍」士兵不停地向著風遠城湧去,戰場上風雲變幻,鮮血使周圍的空氣也變得潮濕起來,不禁思潮翻滾:巴羅尚且如此,巴蒂肯定更加老辣,那麼,風楊在天鵝堡遇到的障礙和抵抗一定比這裡要嚴重多了。可惜的是,自己又不能速戰速決,然後揮軍去援助風楊。不過,好在風楊現在所遇到的困難事先大家也都估計到了,分給他的兵力也比較多。而傑倫的任務僅僅是佯攻而已,根本不能對他有什麼別的指望了。對了,還有魔武大人的黑暗鬥士兵團,只不過風楊過於善良,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用調動他們上去打仗。哎!這個埃南羅,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把它全部攻下來。 ※       ※       ※ 聖歷2109年10月11日,天鵝堡。 「佛都王子來信,藍達雅的魔法軍團將會提前20天來到天鵝堡。埃南羅的兄弟們,勝利的曙光已經在我們面前閃耀了。只要我們再堅持12天,也就是到10月23日,那麼,我們就大功告成了!」巴蒂看完佛都的信之後,大喜過望,在城頭上高聲嚷道。 「埃南羅萬歲!埃南羅必勝!」 「佛都親王萬歲!」 「讓『前進軍』都見鬼去!」 血戰中的埃南羅士兵群情洶湧,一個個扯開喉嚨,高聲嚷著。而許多糊里糊塗的普蘭斯士兵也跟著嚷了幾句,他們大概已經忘記了自己是那裡人了。 「巴蒂元帥,為什麼只有你稱呼佛都親王為佛都王子的?」站在巴蒂旁邊的可約問了一句。 「整個埃南羅,也只有我們總指揮一個人叫佛都親王為佛都王子而已。」旁邊的侍衛自豪地答道。 「巴蒂元帥跟佛都親王的關係可真夠親密的。」可約諂媚地笑了笑。 「那當然!他們兩個可都是我們埃南羅的頂天柱哩!」那侍衛又說道。 「兩位親王,現在我們就靜等著喝慶功酒吧!」巴蒂望著可約和提蘭說道。 「跟巴蒂元帥你合作真是我們的榮幸啊!」可約說道,「希望大家以後可以繼續合作,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一直到這個世界上沒有『前進軍』這支軍隊為止。」 「好說,我們埃南羅歡迎之至。」巴蒂很隨意地敷衍道,藍達雅的30萬魔法軍隊就要趕到這裡來了,他覺得對這些貪生怕死的普蘭斯人也就不用那麼客氣了。 可約只是賠笑不迭,提蘭則擺著他在天鵝堡最常見的姿勢:黑著臉,一動也不動。 ※       ※       ※ 在埃南羅一方興高采烈的時候,接到風楊的求援信之後的黑暗鬥士軍團也沉浸在一片喜悅之中。「哈哈,我們終於又有仗可以打了。」「很久沒有上戰場,也很久沒有殺人了,哎,我都快有肚腩了。」「我比任何時候都更盼望著鮮血的澆淋,滋潤。」各種各樣窮兵黷武的言論從黑暗鬥士的口裡吐出,而最極端最變態的莫過於軍務官格裡高爾的話:「人生最快意莫過於摧毀別人的家園,把別人弄得妻離子散,看著他們的老婆和孩子在門檻上哀哀哭泣。」 也難怪,當這群黑暗鬥士開出皮爾瓦拉直向天鵝堡而去的時候,皮爾瓦拉的居民一個個都如釋重負,心情歡快。甚至,商人們趁機推出了一系列的優惠酬賓活動,商店上懸掛著一條條長長的橫幅:「為慶祝黑暗鬥士軍團征討埃南羅,本店自即日起直至他們返回之時,所有商品一律五折大優惠!」「跳樓價!慶祝黑暗鬥士光榮離去。」所有的橫幅字面上的意思對黑暗鬥士是客客氣氣的,但是潛台詞卻都是:但願他們不要再回來了,給埃南羅人殺死也好,在路上給雷劈死也好,或者換個城市也可以,就是不要回來了。 不過,實際上,黑暗鬥士在這座城市並沒有做過任何一件血腥的事情,甚至,在魔武的嚴令之下,所有的黑暗鬥士每天都只有一個鐘頭能夠在街上溜躂。但是,他們身上那股殺氣,那股冷得刺骨的氣息,即使距離很遠,也讓居民們如同身臨其境,一個個惶恐不安。而自從黑暗鬥士來到皮爾瓦拉之後,每當小孩子哭哭啼啼的時候,不勝其煩的大人們只消說一句:「再哭,黑暗鬥士就要來。」那些小孩子便馬上睜大著眼睛,即刻停止哭泣。只不過,通常,大人們也不大敢用這種方法來折磨小孩子,因為,每次嚇完小孩子之後,大人們自己也被嚇到了,晚上睡覺便惡夢連連,更不用說那些被嚇的小孩子了。 在這個時候,魔武率領著黑暗鬥士軍團,以最快的速度向天鵝堡開進。 「黑暗鬥士王,你說我們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到達天鵝堡?」一路上,格裡高爾已經不下十次地重複了這個問題。 「快了。」魔武面無表情地回答道。 「我一想到鮮血就興奮。」格裡高爾激動地在馬背上晃動著,那隻馬要是會說話的話,恐怕會跟格裡高爾吵架:「你就不能坐穩點嗎?難道不知道這樣弄來弄去的我會很難受嗎?」 魔武再不答理,興奮莫名的又何止是格裡高爾一個呢?在他們後面那群黑暗鬥士又有那一個心裡不是充滿著殺人的念頭?只不過,格裡高爾的興奮是葉公好龍式的,叫他上去衝鋒他肯定不幹。但黑暗鬥士們可就不同了,殺人已經成為他們的生理需要。 「黑暗鬥士王,是不是我們一到那裡就要開始打仗啊?」格裡高爾又問道。 「一切都要聽從風楊的調遣,風楊說打,我們就打!」魔武冷冷而且有點不耐煩地說道。 「黑暗鬥士王,據說你當初在『前進軍』中是依維斯總統領的副手,威風八面,如此說來,應該是你說了算,我們又何必聽命於風楊這種小人物呢?想打就打,只要黑暗鬥士王你一聲令下,所有的人便都會『嘩啦』一聲洪水一樣衝上去,緊接著,埃南羅陣中便是哭嚷聲四起:『黑暗鬥士來啦,我們快跑啊!媽呀!再不跑就沒命了!』但我們的士兵一點也不會留情,所過之處,死傷這不計其數,血肉就像屬下說話時的唾沫一樣橫飛,最終,我們便把埃南羅人打得夾著尾巴棄城而逃。」格裡高爾說得眉飛色舞,天花亂墜。 「誰說風楊是小人物?到時你要是敢不聽命於他,我一定要了你的命。」魔武盯著格裡高爾,一字字地說道。 格裡高爾從來沒有見過魔武如此嚴肅過,只覺得一陣陣陰風四起,嚇得馬上低下了頭,小聲嘀咕著:「是!」 「聽著,到了天鵝堡之後,你們一定要服從風楊團長的命令,否則的話,格殺勿論!」格裡高爾的話點醒了魔武:黑暗鬥士軍團之中肯定還有許多人抱著與格裡高爾一樣的念頭。於是,在頓了一頓之後,魔武高聲宣佈道。 「遵命!」如果不是親歷其景,恐怕誰也無法想像到一萬個人一起發出的聲音竟然可以顯得如此整齊、如此冷入骨髓。 ※       ※       ※ 聖歷2109年10月12日,埃南羅國都卡納亞。 「王兄,現在可以放下心了,天鵝堡很快就會有魔法軍團來相助了,加上巴蒂元帥的調度,我們勝利在望!」滿臉倦色但是強打精神的佛都對辛夷說道。 「有你在,朕早就放心了。」辛夷會心地微笑道。 「只要我們解決了這場迫在眉睫的危機,王兄,假以時日,全面勝利必將展現在我們眼前。如此以來,我們稱霸天下的鴻圖大業又將踏上平坦大道了!」佛都一副滿心歡喜的樣子。雖然私底下他總會被某些事情煩擾,但在辛夷面前,他從來不會透露出半點消息,永遠都是這麼樂觀。因為,他十分明白辛夷只不過是一個知足長樂的人,假如不在辛夷面前表現得信心十足的話,辛夷一定會對稱霸天下的計劃感到猶疑,甚至放棄。而一旦失去了辛夷的支持,那麼,佛都要想稱霸天下難度就會比現在更大了。 「哎,佛都,你清瘦了很多,千萬要注意調養才是。」辛夷看著佛都蒼白的臉頰,憐惜地說道,「只有你身體保持健康,才能保證我們的計劃得以順利開展下去。」 「多謝王兄,我會注意的。」佛都感激地鞠躬道。 「就算你不為自己,為了埃南羅的子民們,你也應該好生保養。」辛夷又加上了一句,「朕後宮裡存有不少補品,待會我讓太監給你送些過去。」 「多謝王兄!」佛都再次深深鞠躬道,「只不過後宮裡面的東西都是給王兄和皇嫂你們用的,佛都何德何能?又怎麼敢接受這樣貴重的東西呢!」 「你我本是兄弟,情同手足,何須如此客氣?如果你都受不起的話,普天之下就沒有一個人能受得起。」辛夷說著,眼神轉而有些傷感起來,「當初,我沒有當上國王的時候,你可沒有跟我這麼見外過。」 佛都凝視著辛夷,眼神裡飽蓄著濃厚的感情,口裡卻不出一聲。 「啟稟陛下,皇后有恙。」 太監那陰陽怪氣的聲音一下子便把這溫馨氣氛徹底破壞了,佛都苦笑了一下,「王兄,嫂子身體不適,還是請您快些去照看她吧!臣弟就此告退!」 這個莉莎,總選擇在這個時候搞鬼,辛夷不滿地「哼」了一聲,「佛都,別理她!朕又不是醫生!」 王兄夾在中間也不好做人,佛都心想著,表面上卻是滿不在乎地笑了笑,「王兄你是一國之君,而嫂子是一國之後,此等大事,臣弟又怎麼敢耽擱呢?不過,在這段時間內,臣弟恐怕也很難有時間來這裡朝覲了,王兄可要多多保重啊!」 佛都說沒有時間來和我見面,是怕和莉莎再起衝突吧!辛夷望著佛都點了點頭,「朕知道了!」 ※       ※       ※ 出了皇宮之後,佛都坐上了馬車。以前從皇宮到他的住宅這段路程,他都是步行著回去的,但現在他卻只能選擇這種方式,這一方面是由於軍務繁忙,時間緊湊;另一方面佛都自己對他的專用醫生也有所解釋:「最近走路時總覺得重心不穩,腳步蹣跚,也許是勞累過度吧!」 路上人聲鼎沸,偶爾還聽見路邊小販那高亢的叫賣聲,佛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總是有許多事先沒有料到的障礙出現。比如莉莎,雖然並不能真正影響到我和王兄之間的關係,但是,她老是跟我作對的話,我的許多計劃又不知不覺有了許多障礙,而我又不可能向她公開開火,這樣的話,便只有盡量避開她了。 而假如這場仗最後真能打贏的話,我國想必也是受創非輕,也許從某種程度來說,現在這場仗也是稱霸天下的一個必經階段,但是,「前進軍」的發展實在又是另一大意外,我又怎麼會想到他們經過征討坎亞、海羅、普蘭斯、基歐等等國家之後,實力非但沒有下降,反而提升到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呢? 但要是連這場仗都輸的話,恐怕我國與如今的普蘭斯等國也就沒有什麼區別了。 不過,稱霸天下真有那麼重要嗎?……值得為之付出整個埃南羅的兵力和錢財?值得使無數人奉獻其鮮血甚至生命? 這個想法劃過腦際,佛都不禁為之愕然,在馬車裡急促地挪動著身體,弄出一陣陣「咯吱咯吱」的響聲。有所察覺的馬車伕急忙問發生了什麼事,他胡亂答了幾句,又回到沉思之中。 肉體上的虛弱也許真的可以讓精神上也變得軟弱吧!以前,我可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征服世界稱霸天下的理想。 但是,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就必合,最終總會有人橫空出世,一統天下的,無論如何,這條路我都應該一直走下去! 把世界從一盤散沙變成一個整體的話,大部分人的生活都會有所改善吧! 只不過,我這副身子骨…… 佛都不禁苦笑連連。假如這個時代真的有人能稱霸天下,那個人也未必就是自己啊!當務之急是打敗「前進軍」,而不是去想那些有點不著邊際的事情。 ※       ※       ※ 回到住宅,當佛都在馬車伕掀開布簾之後,準備下車的時候,卻幾乎暈倒在地,好在馬車伕眼疾手快,穩穩扶住了他。而管家也聞訊跑了出來。 「今天之事,萬萬不可告訴王兄!」 「可是,佛都親王這樣的狀況……」管家一臉的為難。 「呵……你們認為王兄得知的話,便能夠改善我的健康嗎?」 「皇宮裡有許多不世名醫,珍異草藥,自然是可以的!」 「精神上的消耗又豈是這些東西可以調養好的?」 「總會有所幫助吧!」 小時候在宮殿裡生活時,生病時總會見到的那些所謂御醫的老態龍鍾的臉龐浮現在佛都的面前,佛都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他們除了開出一大堆不知所謂的藥方,然後說良藥苦口之類的廢話之外,還會幹什麼?」 管家只好笑了笑,「這樣的話,老奴不讓其他人走漏一點風聲便是,親王趕快回去休息吧!」 ※       ※       ※ 天鵝堡那邊的戰爭依然進行得如火如荼,連續不斷的攻防大戰使雙方的傷亡人數直線上升。然而,附近堆積如山的屍體、濃濃的臭味卻沒有使雙方的士兵喪失鬥志,相反,大家竟然都沉浸在喜悅之中,以為勝利必然屬於己方。風楊這一邊是因為魔武的軍隊已經在傍晚時分到達了,而埃南羅一方自然是由於藍達雅的魔法軍團加快了速度,即將到達。 此時,巴蒂方面傷亡26萬,其中大約20萬是埃南羅軍人,而普蘭斯軍畏縮不前,死傷人數相當之少,埃南羅士兵也因而越來越不滿了。風楊軍隊的傷亡則大概是40萬左右。現在在天鵝堡的實力對比是風楊軍隊人數為85萬,1萬名黑暗鬥士,而巴蒂還有55萬左右埃南羅軍隊,70多萬普蘭斯軍隊。如果把1萬名黑暗鬥士計算成50萬士兵的話,就數量而言,「前進軍」方面甚至還要比埃南羅軍隊要多。但是,要是配合各自的後援,還有考慮到雙方的傷亡率的話,照這樣下去,埃南羅無疑是佔據上方的。 不過,在這個時候,天鵝堡裡面埃南羅人和普蘭斯人的矛盾卻更進一步地激化了。 「都是你!偏偏要來投靠什麼埃南羅,這下好了,弄成這副模樣!」想起剛才向巴蒂投訴不僅僅是鐵諾,其他埃南羅人也給他們倆臉色看,甚至當著他們的面一個個不約而同的吐痰,當時巴蒂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還有隨隨便便敷衍的口氣,提蘭一肚子都是火。 可約也沒有好臉色,「如果你不同意的話,我們也不會來到這裡,別忘了,這主意可並不是我一個人下的!」 「哼!不就是你向我鼓吹什麼佛都心胸廣闊,有凌雲之志,跟著他的話會很有前途的嗎?」 「我又怎麼會想到他的屬下會對我們如此無禮呢?」可約也是一肚子苦水,「況且,我們除了投靠埃南羅,還能投靠誰?誰敢收留我們?難道投降『前進軍』嗎?」 「咱們兄弟倆都瞎了眼了。」想了想,提蘭重重地搖了搖頭,「不過,你倒是點醒了我,向『前進軍』投降也未必不是一個辦法啊!」 「九弟,你瘋了?」可約目瞪口呆。 「不,我沒瘋!」可約的疑問反倒使提蘭更加堅持自己的主意,「你想想,我們現在身處天鵝堡之中,一旦跟『前進軍』裡應外合,哼哼,恐怕埃南羅人就死無葬身之地了!而『前進軍』也會對我們感激不盡!」 可約呆了呆,「我們還是謹慎行事吧!埃南羅人雖然處處給我們難堪,但至少不會威脅我們的生命安全,一旦我們投靠『前進軍』的話……弄不好,兩頭皆空啊!」 「『前進軍』那邊有菲雅克在,雖然大家以前為了爭奪皇位而結了許多仇怨,不過,如今一切都已成空,想必會念在兄弟一場的份上,為我們美言幾句吧!」提蘭咬了腰牙,「大哥,我想我們也不用再考慮了,就這樣辦!」 原來九弟並非表面上那麼魯莽,行事不顧後果,也一樣會認真思考的,可約心裡盤算著,點了點頭。 ※       ※       ※ 連日戰火不停,不但衝鋒陷陣的士兵們滿身疲憊,作為指揮官的風楊也是精疲力竭。 在風楊的周圍,索特興奮地看著魔武,拚命地向他請教各種武技和魔法方面的問題,而向來冷漠的魔武在答完幾個在他看來非常膚淺的問題之後,便沒有再搭理他,自顧自閉目養神起來。反倒是對這些東西的瞭解程度不會高於索特多少的格裡高爾卻和他熱烈地進行了討論。「魔法修煉到一定程度的話,便可以飛天遁地呢!」「武技不也是如此嗎?以前的依維斯總統領和莫問我都是親眼目睹過的哦!」整個晚上,都是諸如此類的廢話,談話者樂此不疲,旁邊的聽眾卻是嗤之以鼻。 晚上十一點的時候,隨著一個士兵的稟告,這場魔武和風楊都覺得極端無聊的對話終於終止了。 「剛才有個弟兄在巡營的時候,被一支箭射中了。」 士兵的第一節話絲毫也引不起他們的注意,在這樣的時候,被冷箭射中的人本來就很多,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了。只有索特驚歎了一句,「射箭的人臂力還真不錯啊!」 「當軍醫在替他療傷的時候,發現箭的一端繫著一封信!」 士兵話音一落,本來已經昏昏欲睡的風楊立刻如夢初醒,精神百倍,「誰?誰?是誰的信?快拿過來讓我看看!」而一旁的魔武卻依舊無動於衷,絲毫也沒有意識到將會發生什麼事情。 「普蘭斯親王!」 風楊幾乎是將信從那士兵的手中搶了過來,然後迅速地從頭至尾看了一遍,之後,便把信遞給了魔武,「普蘭斯那兩位親王說要和我們合作,整垮埃南羅人!」 魔武將信掃了幾眼,又遞給了索特,「這會不會是巴蒂和普蘭斯人的圈套呢?」 「屬下贊同魔武大人的意見,可約和提蘭與我們有太多的仇怨,而且,現在是埃南羅人佔優勢啊!以他們倆一向趨炎附勢的性格,又怎麼可能突然投靠我們呢?」索特說道。 「萬一是真降呢?」格裡高爾也發表了自己的意見,「那我們豈非錯過了一次可以反敗為勝的機會?」 風楊笑了笑,「這不是真降,也不是假降,而是可真可假。」 「真就是真,假就是假,還有什麼可真可假?難道會變魔術不成?」連索特都搞不懂風楊是什麼意思,魔武和格裡高爾就更不用說了。 風楊於是進一步解釋道:「這兩個人慣於首鼠兩端,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如果我們真的按照約定攻城,而攻城又進行得頗為順利,並有一定戰果的話,他們就是真降;但是,如果我們在猛攻之下依然毫無戰果的話,那他們就是假降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索特問道。 「依照普蘭斯人的約定,明晚九點,攻城!」 風楊擲地有聲地說道。 「風楊團長,這樣的話,我們所冒的險似乎也太大了些。」9天前在西、北門沒有遇到障礙之時,主張猛打狂攻的索特此時卻猶豫了。 「我已經錯過了一次可以攻破天鵝堡的機會,我絕對不會再錯過第二次!」風楊語氣堅定,「而且,這一次如果不賭的話,那麼我們就岌岌可危了。」 「風楊,你說咋辦就咋辦吧!反正我們黑暗鬥士兵團隨時候命!」魔武打了一個呵欠,「而現在,我可要先回去睡覺了。」 風楊和索特不禁啞然失笑。
***************************************************************************** 第七章天鵝堡風雲 聖歷2109年10月13日,天鵝堡。 「鐵諾,可約和提蘭昨天又向我投訴你了。」巴蒂似笑非笑地看望著鐵諾。 「這兩個窩囊廢,帶著一群窩囊廢手下,哼!總指揮,我建議把他們驅趕出天鵝堡,留他們在這裡,只會給我們添亂子。」鐵諾怒形於色,其實,他心裡也非常明白巴蒂的態度,假如巴蒂真的很在乎普蘭斯人的話,不用等到今天,昨晚,當兩位普蘭斯親王在說投訴自己的時候,他就會當場把自己叫過去訓斥一番了。 「鐵諾,為將者最避忌的便是意氣用事。不管如何,在現階段,你一定要顧全大局才是,我不希望再聽到你和他們發生衝突的消息。」巴蒂正色道。 「屬下實在是氣他們不過,但總指揮有令,而且又是為了我們埃南羅的利益的話,我一定遵從!」 「那就好。」巴蒂表情輕鬆,他已經開始在計劃著當藍達雅的30萬援軍來到這裡之後,要怎樣對「前進軍」進行大反攻了。 「總指揮,由於『前進軍』連日猛攻,東門已經殘破不堪了。」 「派重兵把守!一個『前進軍』士兵也不能讓他進來!」這可不是小事,巴蒂肅然道,「要盡快修葺!」 當天白天,戰爭如期進行,在一番猛烈的攻擊和防守之後,很快便到了天黑之時,大約六點半的時候,風楊像往常一樣下令停止撤兵回營。而埃南羅軍隊看著對方已經回撤,心中也都覺得今天的戰鬥已經結束了,除了少部分站崗的士兵之外,其餘的也都下了城牆,各自回去休息。 8點半,大部分士兵都早早睡覺了,巴蒂還在研究著戰術佈置,鐵諾則在一旁侍侯著,時不時向巴蒂提一些問題。整個天鵝堡內,精神處於極端緊張的大概要算可約和提蘭了。 「大哥,你說『前進軍』會否依約前來呢?」 「我覺得……會吧!但是『前進軍』能否攻破城門,並打敗埃南羅人卻是個問題!巴蒂這種的指揮能力,埃南羅軍隊的戰鬥力,在整個大陸可都是頂尖的!」 「你還是害怕到時『前進軍』無功而返?」提蘭若無其事般地笑了笑,「但『前進軍』也不是吃素的。」 「那當然,我不想再過這種顛沛流離的生活了。」 「篤篤篤篤」一連串的敲門聲音響起。 可約和提蘭心裡「咯登」一聲,不約而同地驚叫道:「誰?誰?」 「大親王、九親王,是我啊!」門外傳來拉什爾諂媚的聲音。 「這個時候不好好休息,來這裡幹啥?」提蘭輕撫了一下胸口,沒好氣地說道。 「給大親王和九親王送宵夜來了。」 「果真是無微不至啊!」提蘭冷笑一聲,「不用了,我和你大親王今晚都吃得很飽,沒胃口。」 「那屬下告退了。」拉什爾大失所望,但聽出了提蘭語氣中的不悅,也不敢再作逗留,馬上跑了開去,口裡還嘀咕著:兩位親王今晚是怎麼了,神秘兮兮的。 時間慢慢過去,可約、提蘭越來越焦躁不安了。 「快了,就快到9點了,他們真的會來嗎?會嗎?」 「他們不來的話,我們也沒有多大損失,對吧?」可約口裡說得輕鬆,可是臉上的神情卻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如此的話,我大概可以放心了吧!」提蘭的手在顫動著,「但是我還是放不下心!」 「你怕死嗎?」可約突然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 「不怕!大丈夫……」提蘭胸膛一挺,但緊接著他自己也猶豫了,「怕吧!我想是怕吧!」 在他們漫無邊際的談話之中,9點越來越接近,最後,當可約輕輕吁出一口氣,說了一句,「9點了,他們不會來了!」的時候,一陣震耳欲聾的吶喊聲平地而起,中間夾雜著龐大的弓弦聲、箭矢劃破空氣聲。 「來了,他們來了!」提蘭跳了起來,推開門,衝了出去。 ※※※ 天鵝堡外,一群渾身是黑的士兵像風一樣地衝了過去,隨著「轟隆」一聲巨響,本來就千瘡百孔的東門被撞破了,黑暗鬥士們魚貫而入。剛剛從睡夢中醒過來的埃南羅士兵,大都連盔甲都來不及穿好,就匆匆拿起武器應敵。 但是,在兇猛的黑暗鬥士面前,任何堅硬的盔甲、任何頑強的反抗彷彿都無濟於事。他們用最簡單而又最殘忍的殺人方法把這群睡眼惺忪的埃南羅士兵一個個地送進地獄。成批成批的埃南羅士兵癱倒在地上,屍體四分五裂,慘不忍睹。 而此時,風楊率領著80萬「前進軍」士兵也殺了進來,無疑,這一次他是決定孤注一擲的了。 「我們一定可以把他們趕出去!」鐵諾粗著脖子大嚷。 「想不到風楊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發動總攻,呵呵,黑色,可真是令人不舒服啊!」巴蒂的眼神裡卻沒有絲毫的慌亂和膽怯,今天這種情況,他早就不是第一次碰到了。而他的親衛隊也在四處活動著,努力組織起有效的抵抗。 「總讓人聯想起死呢!」副官答了一句。 「黑暗鬥士這個名字我也不喜歡,太灰暗了,如果叫光明鬥士的話,我倒是可以接受。」巴蒂拈鬚而笑。 「總指揮,等打完此仗之後,我們埃南羅也可以成立一支叫光明鬥士的隊伍吧!」 「那可是摹仿啊!」 「不過,這些黑暗鬥士是不是吃了某種藥物?否則的話,他們的戰鬥力為何如此超乎尋常?」 「大約是吧,只不過他們終究是血肉之軀,一下子爆發出這樣的戰鬥力,精力衰竭的時候也就不久了!」 一向嚴肅的巴蒂,在這個時候卻是不失幽默地調侃著,雖然心頭未免沉重。但是戎馬生涯這麼多年了,他自然知道怎樣才能最有效地讓自己的士兵平靜下來。 局勢漸漸有所緩和,但巴蒂的心情卻並沒有好轉,這次被襲本來是可以避免的啊!造成現在這樣的局面,作為主帥,無論如何,都是負有相當大的責任的。而從軍官們的匯報中得知,埃南羅士兵在這麼一小會,至少已經傷亡了五、六萬人,平常攻城至少也要兩天加起來才可能死這麼多人!而且那還是在對方的傷亡更嚴重的情況下的。 不管如何,也不該沉溺在失敗之中!既然事情發生了,便只有勇敢去面對。想到這裡,巴蒂下意識地挺了挺腰,雖然他的腰已經挺得直得不能再直了。 「總指揮,我們一定能頂過這一次吧?」 「人定勝天。」巴蒂答了這樣一句話。 副官點了點頭,「如果這場仗打完之後,屬下仍然活著的話,一定要繼續留在總指揮您的身邊。」 「服從國家需要吧!」 埃南羅士兵死傷越來越多,但他們的士氣也回升得很快。只不過,面對著突如其來的凶殘成性的黑暗鬥士還有驍勇善戰的「前進軍」士兵,他們還是覺得很吃力。風楊採取的戰術是逐步推進,而並非打算四面包圍,因為,現在他們還是集中在天鵝堡東門一帶,其他三個門則幾乎沒有涉及。 「全軍出動!中央突破!」談論中的巴蒂突然發出了一個命令,他身邊的衛士和其他士兵立刻散開,呈戰鬥陣形。 ※※※ 各種各樣的喊殺聲充盈不絕,武器鏗鏘之聲不絕於耳,火星四處噴濺,雙方陷入了激烈的戰鬥之中,埃南羅士兵和風楊軍隊各不相讓。 巴蒂的當機立斷無疑給風楊軍隊造成了很大的麻煩,而在順利的開局之後,風楊軍隊遇到了敵人前所未有的堅決抵抗。一時之間,雙方僵持不下。 「巴蒂元帥雄風不減當年啊!」風楊在陣中瞥見了巴蒂,不禁輕輕感歎了一聲,「在這種情況之下,尚且可以挽回敗局,普天之下,又有幾人耳?」 「當年的玻利亞恐怕也不過如此!」在風楊旁邊的魔武也隨之低低說了一句。 他們自然不敢大聲表達出自己的意見,要知道他們現在的一言一行會對己方士兵造成難以預測的影響啊!一旦士兵們聽到兩位主帥都讚揚對方主帥的話,恐怕鬥志難免泛散,那麼,結局似乎是不戰自明的了。 而在此時,躁動的鐵諾卻輕輕吁了一口氣:「似乎度過最危險期了。」 巴蒂眼睛裡現出激動之情,畢竟是在這樣的困境之下,反敗為「和」啊!雖然目前還沒有得到勝利。不過,那激動的神色也只是一閃而過,除了他自己,恐怕也只有他身邊的副官才有注意到吧! ※※※ 「那兩個不就是可約和提蘭嗎?」突然,格裡高爾尖聲叫了一句。 「果然是那兩個傢伙!」魔武立刻順著格裡高爾提示的方向望了過去,在普蘭斯軍隊中間,簇擁著的正是可約、提蘭。這個時候,他們兩人一邊鬼鬼祟祟地指指點點,一邊在低聲談論著,而他們的軍隊也正在跟「前進軍」對抗,雖然並不是很激烈。 「他們大約還在商議著該不該投降呢!」風楊若無其事地說了一句。 「首鼠兩端的小人,你們究竟降也不降?」魔武卻氣憤地大喝道。 「他……他是在對我們說話嗎?」一聽到魔武那刺骨的聲音,可約臉都綠了。 「降也不降?」魔武黑著本來就很黑的臉,又嚷了一句。 「降!我們降!」兩個普蘭斯王子早就領教了魔武的本領,本能地大叫道。 「親王說投降了?」「我們要投降給『前進軍』?」普蘭斯人一聽到他們親王的話,紛紛停下手來,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而剛才正在和他們廝殺的「前進軍」士兵也全部自動停了下來。 兩個普蘭斯親王見狀,更加鐵了心,大叫道:「兄弟們,我們被埃南羅人欺負夠了,幹他娘的!殺啊!」 「讓埃南羅人見鬼去吧!」普蘭斯人這個時候也忘了什麼國恨家仇了,只記得這一陣老是被埃南羅人欺負,都掉轉槍頭,開始反攻埃南羅軍隊。 如此一來,勢力對比已經完全倒向「前進軍」了。 ※※※ 「天殺的!早就知道普蘭斯人是些反覆無常的小人!」鐵諾怒髮衝冠,大聲嚷著,持著大刀第一個衝進普蘭斯陣中。 貪生怕死的普蘭斯人一陣驚叫,紛紛拔腿狂跑,憤怒已極的鐵諾毫不留情一刀揮過去,便有好幾個人變成了屍體,不一會,鐵諾全身沒有一個地方不流滿普蘭斯人的血,沒有一個地方不沾上普蘭斯人的肉。 「總指揮,普蘭斯人竟然臨陣倒戈!」副官臉色慘變。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巴蒂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的局勢就這樣被打亂了,身居親衛軍中央的他聞聽普蘭斯人叛變臉色微微變了幾變。 想不到我犯的錯誤並非只有一個,在對普蘭斯人上我也犯了策略性的錯誤,巴蒂暗歎一聲,都怪我!我是埃南羅的罪人! 這個時候,保持冷靜已經全無必要了,巴蒂大吼一聲,也親身投入戰鬥之中。 「是剷除埃南羅人的時候了。」風楊徐徐說道,「巴蒂元帥縱是天神下凡,此刻也斷無翻盤的可能。」 「殺啊!勝利就在前面了,黑暗鬥士的兄弟們,衝啊!」格裡高爾不會放棄任何一個發揮其尖銳聲音的機會。 「假如讓你去和巴蒂或者鐵諾單挑的話,你會去嗎?」索特有意無意地在格裡高爾的耳邊悄聲一提。 格裡高爾瞪了索特一眼,「我可不是那些不要命的傢伙。」 ※※※ 天鵝堡中不斷地發出野獸般的咆哮,在戰鬥之中,無數的士兵互相衝撞、分開、倒下,這個過程無休無止地重覆著,鮮血染紅了天鵝堡裡每一粒沙子。各種各樣的兵器碰撞之時,發出不同的聲音,在空中迴響著,尖銳、清脆或者鈍響,人們的耳朵在這裡聆聽了無數種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聽到的聲音。 第二天中午十二點,戰鬥還在繼續著,在這十五個小時之內,埃南羅軍隊傷亡大約已經占總數的三分之二了,陣形在不斷地被壓縮之中,但是,把軍人的尊嚴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他們在巴蒂大無畏精神的鼓勵之下,並沒有選擇潰逃。無論遇到什麼樣的情況,只要巴蒂還在場,他們就會一直戰鬥下去,並且,不會覺得有敗兵的可能。 當然,黑暗鬥士、「前進軍」、普蘭斯人同樣絲毫也不肯放鬆。只不過,就連一向以凶狠著稱的黑暗鬥士也為埃南羅軍隊所爆發出來的戰鬥力感到非常驚訝:「這些人真的是埃南羅人嗎?」 黑暗鬥士發動翻江覆海般的駭人攻勢,但埃南羅人一排接著一排,一個人緊貼著一個人,如同一堵堵密不透風的牆,他們死死地站在原地,用他們的武器,他們的身軀,阻擋住他們前進的步伐。為了繼續前進,被鮮血染遍全身的黑暗鬥士不得不在殺死他們之後,又咬牙切齒地用刀把他們「嘩啦」一聲劈成兩半,這才得以從他們身軀之間的縫隙中穿過。一大片一大片的肉泥在空中雪花般飛舞著,鮮血在街道上像洪水一樣奔湧著,戰場上,時不時有人被鮮血滑倒在地上,掙扎了許久也起不身,或者,被群湧而來的後來者踩死在血水之中。 從雙方的兵力對比來說,埃南羅軍隊戰敗已經是時間上的問題,然而,作為「前進軍」一方的指揮,風楊卻絲毫也不敢放鬆。因為,巴蒂和鐵諾這兩個人都是極端厲害的人物,尤其是巴蒂,不但在指揮作戰上卓有成就,而且在臨陣殺敵上面也是個絕對的強者。體格粗壯,生就一副不怒而威的模樣的他,此刻看來,就好像一頭下山的猛虎,在戰場之中橫衝直撞,無人能擋。 巴蒂雙目盡赤,怒吼連連,手裡拿著的是可約和提蘭送給他的青藏寶劍。使用著這樣銳利無匹的寶劍,再加上巴蒂是那種在混戰之中最能發揮威力的人,他在戰場之中的摧毀能力,也就可想而知了。盔甲、頭盔甚至槍根本就抵擋不住巴蒂的輕輕一揮,他採用的殺人方式並不是最恐怖的,然而卻是最有效的,中劍者即使不是當場死去,至少也是一輩子永遠失去了戰鬥力。 一群接著一群的「前進軍」士兵隨著巴蒂的吼聲躺在地上,死不瞑目。巴蒂的周圍如同刮起一陣陣旋風,把「前進軍」士兵象草屑一樣捲起來,狠狠地拋出去,跌落在地上,「蓬蓬」亂響,腦漿橫飛。 「要將巴蒂殺死的話,恐怕要付出嚴重的代價。」風楊的身邊除了索特,還有魔武。 「以前已經見識過一次。」想起往事,索特心有餘悸,「若單純以在戰場上的殺傷力而論,恐怕巴蒂是屬下見過的最厲害的了。」 巴蒂手中的那柄青藏寶劍早已沾滿了鮮血和人體器官,風楊雖然也是見慣大風大浪的軍人,不過當他看見巴蒂象收割麥田一樣將迎面而來的「前進軍」士兵一個個劈翻的時候,心裡還是忍不住驚歎連連。面對著「前進軍」、黑暗鬥士、普蘭斯人的輪番攻擊,已經有一大把年紀的巴蒂依然屹立不倒,的確是令人不得佩服和心驚膽戰的。 「巴蒂果真是寶刀未老啊!」索特歎了一口氣。 「但要是不殺死他,這場仗我們便不可能獲得最後的勝利。」風楊十分明白自己這句話的份量,說的時候甚至帶著無盡的惋惜和悲哀,因為,他知道,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有一個人將會徹底地離開這個世界。 魔武看了風楊一眼,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飛到了巴蒂的面前。 從昨晚到現在,巴蒂已經殺掉了將近一千名「前進軍」士兵,功力已經消耗了六成左右,但是,在他的餘威之下,一路殺過去,依然無人可擋。 而,由於魔武的加入,巴蒂的周圍頓時變得一片死寂,擋在他前面的「前進軍」士兵也很識相的自動讓開。巴蒂腳步已經有點蹣跚了,但是,他毫不示弱地用憤怒的雙眼直逼著魔武,而魔武的雙眸卻依舊如一湖春水,看不出其中包含有任何感情。 魔武冷冷地打量了巴蒂一眼,用左手很隨意地在胸前劃了一個圓圈,一股魔法力道輕輕彈出,周圍搦戰中的士兵立腳不穩、連連後退。巴蒂迅速舉起長劍,一滴血從劍尖滾落在地上,突然,他雙手一伸,夾雜著風雷之聲,一股剛勁無比的力道向著魔武而去。 「彭!彭!」兩聲巨響過後,魔武和巴蒂距離的中間被炸出了一個大洞,塵土滾滾而起。因過分輕敵才出了四成力量的魔武竟然在這一碰撞之後,「登登登」接連後退了好幾步。 「好!」除了依維斯之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魔武忍不住低聲讚道。須知道,此時的巴蒂已經是強弩之末,身上殘存的功力僅僅是平時的四成,而且,他還只是一流位,而魔武則已經介乎一流位到強一流之間,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把魔武撞退簡直就是奇跡! 魔武再不敢有絲毫的大意,飛速地旋動著雙手,絞起一陣陣煙霧,把功力催發到最高點,陰沉著臉,一掌發出。有好幾個士兵竟然被魔武的掌力吸了進去,他們的嘴裡「哇哇」亂叫著,身不由己地向著巴蒂而去。 巴蒂只感到一陣前所未遇的巨力洶湧而來,避無可避之下,他奮力將青藏寶劍揮去。只聽「鏘」的一聲,青藏寶劍如同碰到銅牆鐵壁一樣,飛也似的反彈回來。寶劍的方向並非是朝著巴蒂而去,但站在巴蒂身後的士兵可就遭殃了,至少有50個士兵的身軀被青藏寶劍穿透,一大道雨後彩虹似的鮮血傾瀉而出,最後,寶劍甚至帶著兩個士兵的身體一直向遠方飛去,誰也估計不出它將在哪個地方跌落。周圍的士兵一個個面露菜色,驚懼不已。 巴蒂留戀地看了看鏖戰之中的埃南羅士兵,看著血淋淋的城牆,他那平靜的神情彷彿是在告訴人們,在他看來,周圍的一切:聲音、戰鬥的圖景都停止了,此刻已經是永恆,而永恆也成了此刻。雙足重重地一頓,陷進泥土之中,雙拳同時揮出。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每一個人,不管是正在廝殺當中的人,還是暫時閒著的人都彷彿聽見了自己的心跳,並默默地計算著流逝的時間。所有的聲音如同被濾去一樣,一切其他的場景都成了背景,相距十米的巴蒂和魔武死死地對望著。 「六十秒鐘!」所有的士兵彷彿看見自己的心猛地一沉,巴蒂的鼻孔、嘴巴、耳朵已經統統流出血來,然而,依舊沒有一點聲音。搏殺中的士兵情不自禁地停手,有些人的刀正掛在對方的脖子上,只須輕輕一抹,對方便會煙消雲滅,但是,雙方卻都好像被人施了定身術一樣,兀立不動。 兩分鐘,短短的兩分鐘,但在在場所有有生命的東西看來,卻似乎比一生還要漫長。「轟隆」,一聲超強的巨響,震得所有的人的耳朵都暫時失聰了,巴蒂和魔武方圓500米之內所有的人馬都被震飛到半空之中,血肉的碎片如同是三月裡的小雨一樣淅淅瀝瀝地飄下來。 巴蒂穩穩地站著,魔武也穩穩地站著。好久,好久,魔武終於邁出了第一步,緊接著,第二步,第三步……他終於來到巴蒂的面前。 「巴蒂總指揮!」在一刀劈下一個普蘭斯士兵的頭顱之後,鐵諾奮不顧身地飛身橫插在巴蒂和魔武之間,瞪大著兩隻牛鈴一樣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魔武。 魔武的魔法力道隨之發出,鐵諾側身後退了幾步,並排站在巴蒂的旁邊,然後,再也無法動彈。 魔武默默地解下自己的黑色披風,小心翼翼地蓋在巴蒂和鐵諾身上,此時,整個天鵝堡內,只有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巴蒂和鐵諾雖然還牢牢地直立著,但是,他們在硬接了魔武的十成功力之後都已經全身經脈盡碎,死於非命了。魔武立正、敬了一個軍禮,轉身走開,臉上依舊是毫無表情,但他眼角卻似乎流露出一絲熱烈之情,也許,一向冷漠的他也被巴蒂的勇猛不屈和鐵諾的忠心耿耿打動了!或者,那僅僅是由於用力過猛。 「收兵!」不願意多造殺孽的風楊下令道。 但是,瘋狂已極的黑暗鬥士們都並不肯停手,這樣一來,因為巴蒂和鐵諾已死而毫無鬥志的埃南羅士兵的下場也就可想而知了。 ※※※ 「一代名帥,竟然就這樣煙消霧散。」站在巴蒂的屍體面前,風楊臉色慘淡,並沒有絲毫的得意和喜悅之情。 「風楊團長……」索特想說幾句安慰的話,但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假如說節哀順變,風楊和巴蒂又沒有什麼親密的聯繫;但假如說戰爭是殘酷的,總會有人生有人死,索特又覺得無關痛癢。 「玻利亞元帥和巴蒂元帥都是我從小的偶像,但是,現在他們倆卻都死了。」風楊不勝唏噓,「打敗偶像的感覺其實並不是那麼美好啊!」 索特忍不住也歎息連連,「再英雄再偉大的人物,死後也不過占一屍之地啊!」 「也許是天意吧!」風楊忽又一歎,「巴蒂元帥的兒子巴羅殺掉了我的父親,而我則間接殺掉了他。」 索特垂頭沉默不語,雖然並沒有風楊那般刻骨銘心的感受,但是,他心裡頭的難受也不是一般言語可以形容的。 沉默許久之後,風楊終於發出了一個命令,「脫下埃南羅士兵的衣甲。」 「遵命!」索特並沒有問風楊要這些東西來做什麼用途,就帶領著士兵們開始剝奪死人們的「財產」。 ※※※ 在這個時候,埃南羅國都卡納亞的佛都終於收到了巴蒂在風楊率軍攻入天鵝堡之際發出的緊急信件。 「佛都王子,突襲!天鵝堡戰事緊急!」巴蒂這封信是他一向風格的延續,只有寥寥幾字,但卻如同一把把錐子一樣刺進佛都的心裡。 佛都略顯緊張地攪拌著擺在面前的咖啡,他深深地明白,假如不是萬分危急的話,巴蒂絕對不會在寫完「戰事緊急」四字之後,還加上了一個感歎號。 「以巴蒂的指揮能力,再加上埃南羅訓練有素的士官,假如不出太大的意外的話,對付『前進軍』應該是綽綽有餘的。而風楊雖然也是個出色的指揮官,但在巴蒂面前,還是顯得稚嫩了點。」想到這裡,佛都又不禁恨聲連連,「當初,如果不要去講究什麼手段,將風楊殺掉的話,就不會造成今日的局面了。」 佛都嘴角浮現出一絲自我諷刺的笑意,「然而,假如沒有了風楊,仍然會有其他人取而代之吧!雖然那人未必就會比風楊出色,但至少不會比風楊差勁吧!勇猛的星狂、陰險的傑倫,總之,是福不是禍,是禍也躲不過。」 「當初在埃南羅時,許多人,比如依維斯、西龍、風楊、請學等等,我便早已看出他們會對我的霸業構成莫大的威脅,然而,我卻也沒有料到那個魯莽的星狂居然也能成大器,可真是世事難料啊!哎!最近我是怎麼了,為何老是在為往事而後悔?」 「啊?」佛都啞然失笑,原來他剛才拿起桌子上的抹布擦了擦濺上了咖啡的桌面,緊接著,居然又用髒兮兮的抹布抹了抹自己那滿是汗水的額頭。 「如果天鵝堡不保的話……」這個念頭讓一向冷靜的佛都也不禁心頭一凜,「那麼,不但我埃南羅會損失大量士兵,並很可能從此陷入萬劫不復之境地,而且以巴蒂元帥的性格,也難免……」 佛都又是一驚,「到那個時候,『前進軍』就可以避開千和、風遠、雪巖等城的防守,長驅直入,直取卡納亞,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佛都把咖啡含在嘴裡輕輕地咂了一下,越來越消瘦的臉龐顯示出他的精力已經嚴重超支了。在他的設想之中,他已經覺得非常恐怖了,此時要是讓他突然知道事實的話,恐怕佛都承受能力再強,也是接受不了。 「類似這樣坐在凳子旁,耳邊聽著風穿過樹林清幽的響聲,悠閒地喝著咖啡的日子不知道還會剩下多少?」佛都苦笑著喃喃自語。 其實,作為一個想稱霸天下的人,又怎會有悠閒的日子?像這樣日以繼夜的冥思苦想實在比在戰場上流血流汗還要累上很多倍啊! 「親王,陛下有請!」一聲輕輕的呼喚將佛都從沉思中拉了出來。 「知道了,幫我準備車駕,馬上去!」佛都點了點頭,「王兄越來越關心戰局發展了。」 ※※※ 跟以前相比,辛夷顯得更加焦躁不安了。 「佛都,昨晚,朕發了一個夢,夢見天鵝堡失陷,而巴蒂也殉職了!」 「王兄請放心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在心裡,佛都笑了笑:我怎麼把剛才想的東西告訴也搬到這裡來說了?「況且,夢境一般都與事實相反,王兄的這個夢是個吉兆哩!」 此時的佛都已經不再如戰爭剛剛開始時在辛夷面前表現的那樣自信滿滿了。 「真的?」睡眠不足的辛夷兩目閃爍著炙熱的光焰,不自覺地摸了摸鼻子,「真是這樣的話,朕又多此一舉,惹佛都你笑話了。」 辛夷倒不便說他的妻子莉莎對他的這個夢的解釋可以說跟佛都說的完全相反。 「王兄只不過是關心戰事罷了,佛都我又怎麼能笑話王兄你呢?」佛都說道。 「這種時候,把忙於構想戰事的你急匆匆地召來,朕心裡也很不安。」辛夷凝視著佛都,「佛都,你好像又清瘦了些?上次王兄給你的補品,你都吃了沒有?」 「佛都正要感謝王兄厚意了,效果非常之好。」佛都說著還挺了挺腰,雖然實際上他把那些東西都不知道扔到哪裡去了,「也許是給手下的那些奴婢們拿去當宵夜燉了吃吧!」想到這裡,佛都又是一笑。 「那就好,那就好!」辛夷連連點頭,「也沒什麼事了,你還是回去多點休息吧!」 從皇宮出來之後,佛都一下子又委頓了不少,無精打采,呵欠連連,以致於馬車伕時不時偷偷掀開窗簾,生怕佛都昏迷在馬車廂裡面。 ※※※ 「風楊團長,第一軍團共傷亡2萬多人!」 「第二軍團也是傷亡2萬多人!」 …… 「奇跡!真是天大的奇跡!」就連不動聲色的風楊在聽了傷亡報告之後,也是驚歎不已,「我們居然還剩下大概70萬士兵!」 而格裡高爾給魔武的傷亡數據也讓魔武和風楊再次驚喜不已,黑暗鬥士兵團僅僅傷亡了600多人!不過,隨後,黑口黑臉的兩位普蘭斯親王走過來向風楊問好的時候,風楊便明白為什麼己方會在盡殲大約55萬訓練有素的埃南羅士兵之後傷亡仍然那麼少的原因了。 「魔武大人,風楊團長,你們好!合作愉快!」可約和提蘭表情都有點呆滯。 「合作愉快啊!兩位親王!」 「以前大家有過諸多誤會,相信通過這一次並肩合作,也已一一消除了吧!」可約有點低聲下氣。 「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風楊閃爍其詞。 「經此一役,我方僅僅剩下士兵40多萬人。」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可約一臉的頹喪。 「我,風楊,在此謹向光榮犧牲的普蘭斯士兵致敬!」連風楊也覺得自己的語氣和敬禮的手勢都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反反覆覆的小人又怎麼會有好下場呢?看來是埃南羅人痛恨普蘭斯人投降,所以才專門找他們打,讓普蘭斯遭受了如此之大的損失吧!」在可約和提蘭走後,索特發出一聲爽朗的笑聲。 「是的,反反覆覆的小人都是不會有好下場的!」風楊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 當天晚上,可約和提蘭再次陷入互相抱怨之中。 「又是一次錯誤的選擇。」提蘭說道,「無論是『前進軍』或者埃南羅人,都是一個樣,都是在利用我們,利用完之後就給我們臉色看。哼!」 「這次絕對不能怨我了,錯的是你!」可約一臉的無辜。 「假如當初你不首先提起的話,我又怎麼會靈機一動呢?」提蘭盯住可約的眼睛。 「這樣說來,又是我的錯了?」一向自命涵養優良的可約也忍不住動怒了,「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壞就壞在你那『靈機一動』!」 「那你就是說兩個人都有錯了?」提蘭的邏輯就像他的為人一樣蠻橫無禮,也不知道是怎樣從可約的話延伸出這樣的觀點的。 「我沒錯,全部是你的錯!」可約粗著脖子,嚷道。 哎!所謂的兄弟情深如果是可約和提蘭這個樣子,那也未免可悲了點。 「大親王、九親王,屬下可以說一句嗎?」拉什爾插嘴道。 「說!」可約和提蘭在這個問題上卻是出奇的一致,大概是他們都想找到一位同盟者來對抗另外一個吧。 「屬下認為,『前進軍』如此無禮。」說到這裡,拉什爾壓低聲線,「不如反了!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你腦子進水了?」提蘭罵道,「別說對方兵力雄厚,是我們的好幾倍,就是一個魔武,也隨時可以要了我們的命!」 「一派胡言!」可約也指斥道。 「是,是,屬下知錯了。」拉什爾碰了一鼻子灰,自覺沒趣,說完之後,便耷拉著腦袋。 「算了,我們也別再爭了,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路,再後悔也無濟於事了。」還是可約首先妥協。 「大親王和九親王慢慢聊吧,屬下告退了!」 「嗯,你走吧!」可約和提蘭都點頭表示同意。 「為今之計,我們唯有隱忍不發,等待合適時機起軍,剷除他們。」拉什爾告退之後,可約又開口道。 「良禽擇木而棲,既然『前進軍』並非是我們的最終歸宿,我們自然是要讓他們得到報應的。」提蘭說道。 「大……親王,九親……王。」剛剛出去的拉什爾又跑了回來,臉孔漲得通紅,手腳都在不停地發抖,明顯是驚嚇過度。 「又發生什麼事了?結結巴巴的,成何體統?」可約和提蘭都顯得很不耐煩。 「是……是……」拉什爾依然無法緩解自己緊張的情緒,「是他們來了!」 「誰?」 「他……他們。」拉什爾向著門外指了指。 風楊、魔武、索特、格裡高爾一起走了進來,「就是我們啊!兩位親王。」 「魔武大人,風楊團長,是你們倆啊,來,來,來,請坐,請坐!」他們不會聽到我和九弟的交談吧?可約意念一動,臉色大變,但強作鎮定,「有失遠迎,請不要見怪啊!」 「坐就不用了。」風楊笑了笑,「今天我是來要你們的命的。」 「什麼?」可約和提蘭大驚失色,「風楊團長真會開玩笑啊!哈哈!」 「我絕對不是在開玩笑!」風楊正色道,「魔武大人,又要勞煩你了!」 「小事一樁。」魔武表情十分倦怠。 「我想是誤會了吧!我們普蘭斯剛剛幫助你們殲滅了巴蒂部隊……」可約和提蘭冷汗浹背。 「像你們這樣反覆無常的小人,我們不殺你們,遲早也會被你們給害了。」索特忍不住插了一句,「巴蒂的今天就是我們的榜樣,嘿嘿!」 「諸位大人,我們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造反啊!『前進軍』乃是天兵神將,誰都無法抵擋。而且,即使我們想造反,憑我們這點士兵,還有我們士兵那低微的戰鬥力,又怎麼能對『前進軍』構成威脅呢?諸位大人,饒命啊!」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格裡高爾拿腔作勢道,「將來的事,誰也弄不清,為了防患於未然,只好殺掉你們了。」 「諸位大人,剛才舍弟是在說要謀反,可是我可約對『前進軍』此心可昭日月,我堅決反對。」到了這個時候,可約也不顧什麼兄弟手足之情了,「不相信的話,各位大人可以問拉什爾啊!」 「可約,你居然說出這樣的話?」提蘭氣得臉色發紫,「密謀造反之事,我們兩人都有份,哼,你別想把屎推到我一個人頭上。」 「提蘭,事到如今,你也別怪做哥哥的心狠,你確實是心存不軌之心,哼!我剛才苦勸你都不聽,你現在居然還想拉我下水,簡直是虎狼之心啊!」可約又說道,「風楊團長,我願意大義滅親!」 提蘭大怒,拔出劍來,絲毫不留情,往可約刺了過去。 可約邊躲閃邊叫道:「各位大人,看到了沒有,他還想殺人滅口呢!」 「想不到你們還真的密謀造反呢,正好,師出有名了。」風楊冷笑連連,「也就省下給你們加罪名的功夫了。魔武大人,結束這場醜劇吧!」 「慢著,慢著。」可約和提蘭嚇得都跪在地上磕頭不迭,「我請求見我們的兄弟菲雅克。」 風楊只是搖頭歎息。 「見也沒用。」索特說道,「菲雅克雖然無能而且貪圖美色,但是,至少他立場還算堅定,不像你們倆,不但給我們也給埃南羅甚至普蘭斯人帶來不可彌補的損失,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風楊團長,饒了我吧!念在我破埃南羅有功,而且又肯大義滅親……」 但魔武沒有再讓他們說下去,在很不耐煩地結束了他們倆的生命之後,還朝他們的屍體吐了一大口痰。而拉什爾則給格裡高爾砍掉了頭顱。 「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想不到他們臨死之前為了保存自己,卻不惜犧牲骨肉之親。」望著可約和提蘭的屍體,風楊不勝感歎。 半個小時之後,風楊面對著已經被團團包圍住的普蘭斯軍隊,告訴他們兩位普蘭斯親王已經因為密謀造反而伏誅了,普蘭斯士兵心中雖然有所懷疑,但是,卻都紛紛表示願意投降,為「前進軍」效力。但風楊對此卻並不感興趣,只是大聲對他們說他們應該回到普蘭斯去,並分發了盤纏,鬥志泛散的普蘭斯軍隊巴不得如此,這樣一來,也沒有出什麼差錯,就全被遣散了。
***************************************************************************** 第八章岌岌可危 聖歷2109年10月15日,當天鵝堡這邊戰火剛剛平息的時候,清晨的「永久之謎」沉浸在一片寧靜之中。 璐娜從睡夢中醒來之後,依照慣例,拿起鏡子一照。 「眼圈居然有點浮腫?」璐娜不禁詫異非常,「不錯,我是很想念依維斯,可是,昨晚臨睡的時候並沒有流淚啊!怎麼會腫起來呢?」 璐娜又仔仔細細地照了照,「真的是有一點噢!究竟是為什麼呢?」璐娜拚命地回憶昨晚的每一件事情,可是,仍然沒有發生任何不妥,只是隱隱約約記得自己昨晚好像發了一個夢,但是,現在卻又想不起那個夢的內容。 「該不會是我在夢中流淚,然後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吧?」璐娜對著鏡子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如果世界上有所謂的苦笑的話,我看也就是我這個模樣吧!」 「算了,我還是出去走走吧!吸收一下周圍新鮮的空氣。」璐娜故作輕鬆地喃喃自語。 一走出門外,璐娜便一眼瞥見莫問正在不遠處徘徊著,「莫問,你起得這麼早啊!」 「璐娜,你這麼早起?」昨晚一宿未眠的莫問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莫問,你的眼睛怎麼這個樣子?」璐娜知道自己的眼睛狀況不佳,使她也加倍地注意起莫問的眼睛來了。 莫問又揉了揉眼睛,「什麼樣子?不是好好的嗎?」 「還好呢!像熊貓哦!」笑的時候,璐娜微微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 「會嗎?」莫問一愣,「不會吧!哦,大概是今天起得太早了吧。」 「莫問,你看看我!」璐娜促狹地笑了笑。 「是哦,你的眼睛又是怎麼回事?」 「我想是臨睡前喝太多水了!」 「哦!」莫問呆呆地應了一聲,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哈,我又想問你問題啦。」璐娜故作詼諧地說道,「你說依維斯什麼時候閉關出來?」 「快了,我想快了。」 「咦,你怎麼每次都是這個答案?」璐娜咯咯笑個不停。 莫問卻是無論如何也開心不起來,看著璐娜的笑容,他只覺得一種徹骨的悲涼,「因為你每次都問我這個問題啊!」 「倒也是。」璐娜幽幽一歎,剎那之間,滿面的笑容都變成了愁容。 「為自己著想的話,實在不該想念依維斯,更不要過問才好,璐娜!」莫問忍不住提醒道。 「莫問,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璐娜噘起嘴,一臉怒容。 莫問慌了,「璐娜,可別生我氣啊,我是個不會說話的呆子。」 「跟你開玩笑呢!」璐娜又轉而一笑,「我也想忘記他啊,可惜就是自己不爭氣,老是要想起,老是要把他掛在嘴邊。」 「呵,有時覺得自己挺賤的。」頓了頓,璐娜又加上了一句。 「不!你很好,你一點都不賤,你比誰都好,比誰都冰清玉潔!」莫問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冰清玉潔?」璐娜無奈地一笑,「那得先問問一個人同意不同意咯。」 「誰啊?」 「瞧你這副緊張的模樣,好像要找那個人拚命一樣,真好笑呀!」 「嗯,假如有人對你不利的話,我莫問是一定不會對他客氣的!」 「無論是誰?」 「對!」 「告訴你,那個對我不利的人就是——」璐娜用指尖對準自己的鼻子,「我,璐娜。」 「……」莫問啞口無言。 「我們的莫問怎麼像只大笨鵝一樣。」 「……」 璐娜突然又正色道:「莫問,依維斯有你這種朋友可真是太幸運了!」 「能交到依維斯這種朋友,我莫問有何嘗不幸運呢?」這一次,莫問沒有再保持沉默,很少接觸女生的他,對璐娜的多變感到窮於應付。 「假如有一天,我徹底地離開了依維斯。」璐娜表情非常嚴肅,「莫問,答應我,幫我好好地照顧他。」 「別瞎說……」 「不,你聽我說,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我知道自己始終有一天會離開他的,噢,不僅僅是他,是離開你們,我希望到了那個時候,你幫我照顧好依維斯!依維斯雖然表面堅強,但其實不過是個孤獨可憐的孩子罷了。」璐娜眼中隱約有淚光閃動。 為什麼璐娜會對依維斯這麼好呢?而我卻從來就沒有碰到過這種事情,相比於依維斯,我豈非是更加孤獨可悲?依維斯至少還有那麼多師兄弟,那麼多人關心著他,愛護著他,而我卻只有師父一人,而師父又還是一個相當冷漠的人。有時候,莫問也難免自憐自艾,只不過,他到底是一個有著善良的心,看重朋友多於看重自己的人,這些念頭也僅僅是在他腦際一閃而過。 「我會的。」 「謝謝你,你真是我們的好朋友。」璐娜感激地點了點頭。 「既然是好朋友的話,便不該說謝謝!多見外啊!」莫問也漸漸學會了掩飾自己的感情。 「喂,莫問,為什麼有時我會覺得你好像滿腹心事一樣?」璐娜又恢復了調皮的神情。 「我正在想上次那件事,就是上一次你說要我給我師父,也就是你的楊秋前輩娶個師母嘛!還有,我在想著像我這樣的人怎樣賺錢娶老婆哩!」口頭上是幽默的,內心卻是辛酸的,也許,這就是莫問此刻的心態吧!·「你還記得啊?當保鏢對你來說是不錯的選擇哦!」璐娜說道,「我還以為你是在想念你那素未謀面的父母呢!就像依維斯一樣。」 「保鏢適合我嗎?」一提起父母,莫問更是一臉黯然,於是便對璐娜話中的第二個問題避而不答。心想:連師父都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這個世界又還能有誰知道呢?這一輩子,恐怕不可能見到吧! 「可以,你的武技這麼厲害,絕對不會有問題,我有錢的話,一定請你當保鏢!」璐娜笑語盈盈。 「那還得看我願不願意做呢。」莫問眨巴著眼睛。 「莫問,想不到你也學會了開玩笑。哈,好好玩呀!」 對話就這樣進行著,雙方似乎都在掩飾著內心深處的想法,然而有時卻總免不了無意透露出自己的初衷。 ※        ※        ※        ※        ※ 在莫問和璐娜都各自為自己的感情困擾的時候,遠在埃南羅風遠城的巴羅也有了新的煩惱。 「報告巴羅團長!星狂軍隊今天中午便開始拔營後撤。」副官行了一個很正規的軍禮,洪亮的聲音把正陷入沉思之中的巴羅嚇了一大跳。 「什麼?撤退?」巴羅訝異萬分,「真的撤退了嗎?」 「確切無疑。」在說這句話時,副官那鋼鐵般結實的下巴幾乎動也沒動。 「你有什麼看法?」 「屬下認為,一是『前進軍』屢攻不克,現在準備全面後退,無功而返。不過,這個可能性很小,『前進軍』準備了這麼久,發動了總數為200多萬的軍隊,在沒有受到重大打擊的時候便揮軍後退。」說到這裡,副官搖了搖頭,「這大概只有理論上的可能吧!」 「有道理!」巴羅緊盯著副官,「那二呢?」 「二是星狂詐退,也就是說他們在不久之後就會捲土重來。直覺上這個比較有可能,雖然屬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也是不大可能!這種有害無益的事情,不是星狂會做的。三呢?」巴羅等了好一會,卻沒有聽到下文,便說道。 「三?屬下暫時還沒想到。」副官老老實實地答道,「巴羅團長剛才說星狂詐退有害無益,莫非是因為即使捲土重來我們也不會上他們的當,並受到他們的偷襲?」 「是的。」巴羅點了點頭,「星狂不是那種會把一個已經使用過一次,並且被證明沒有效益的做法再重複一次的人。」 副官點了點頭,「屬下想到三了。三則是產生了重大的變故。」 「對,太對了!」巴羅用手在桌面上輕輕一扣,「只不過目前我們卻收不到任何相關的消息。」 「那麼,巴羅團長,我們該採取什麼樣的對策呢?」副官問道。 「唯有靜觀其變。」巴羅眼珠一轉。 「巴羅團長,為什麼我們不試試追擊呢?也許,這個時候會是我們取勝的一個契機!」副官建議道。 「追擊?」巴羅重重地搖了搖頭,「這是最糟糕的辦法,上一次得到的教訓還沒有將你喚醒嗎?」 「但假如因為一次的失敗便否定了這一次的話,未免有點——」副官望了巴羅一眼,似乎是在掂量著該用一個什麼樣的詞語,「膽怯吧!」 「士兵的實戰經驗,雙方的人數對比,都不允許我們去追擊。」巴羅沉聲說道,「珍惜士兵們的性命絕不是膽怯的行為。」 副官默然,而巴羅也開始背負著雙手在桌子面前轉悠著。 大約五分鐘過後,巴羅突然提高聲調說道:「馬上發信到卡納亞,向佛都親王稟明這裡所發生的一切,並請求指示!」 「還有,發信給我父親,內容與發給佛都親王的一樣。」頓了頓,巴羅又補充道。 目前來說,這的確是個最保險最明智的選擇,副官行禮之後,馬上轉身直奔通信營而去。 而在此時,千和城的凱羅也遭遇到了類似巴羅所遇到的麻煩,當士兵向他告知傑倫率兵後撤的時候,他衡量再三之後,也選擇了巴羅所選擇的做法:發信給佛都和巴蒂。 ※        ※        ※        ※        ※ 經過這麼多天的火拚之後,星狂軍隊一共剩下五十萬之數,此時,後撤的他們沉浸在歡樂的海洋之中,維拉放浪形骸的笑容讓在他旁邊的菲雅克皺眉不已,「哈哈,星狂團長,現在巴羅大概還在迷惑著為什麼我們要突然撤兵呢!真可憐啊!巴蒂都戰死了他還蒙在鼓裡。」 維拉口裡雖然說著「可憐」兩字,但是那神情和語調卻分明向人們顯示:他只不過是在貓哭老鼠——假慈悲罷了。 「巴蒂死了你大概很開心吧?」得知兩位兄弟死去的消息之後,菲雅克傷懷不已,無論以前怎樣,畢竟是兄弟啊! 「戰爭勝利了,我當然開心了,難道還要哭喪著臉不成?」維拉絲毫也不顧及菲雅克的感受。 「並不是那麼值得開心的事情。」星狂說道,「不過,菲雅克,你也不必過分傷心。」 「是啊!菲雅克,你那兩個兄弟根本就是罪有應得嘛!」維拉繼續刺激菲雅克。 「維拉!」星狂對著維拉搖搖頭,「假如有朝一日你的兄弟也死了的話,大約會理解菲雅克此刻的感受。」 「是,團長。」星狂說話,維拉可就不敢放肆了,挺直身子一本正經地答道。心裡卻想:星狂團長最近是怎麼了,好像跟以前完全兩樣了。 「多謝星狂團長。」菲雅克向星狂致謝,然後惡狠狠地瞪了維拉一眼,好像要將他吞下去一樣。 「想想戰死的萬萬千千埃南羅士兵,因為因戰爭而失去家園、失去親人的無數人民。並不是那麼值得開心的事情啊!」星狂竟然又把「並不是那麼值得開心的事情」又重複了一次。 星狂團長到底怎麼了?好像吃了迷魂藥一樣,這次開戰之後,他就沒正常過啊!維拉心裡充滿了問號,口裡說道:「星狂團長,你沒事吧?」 「當然沒事。」星狂徐徐答道,「只不過是突然之間想通了許多事情罷了。」 維拉仍然不死心,「如果現在打仗的話,星狂團長還會像以前一樣趕盡殺絕嗎?」 「打仗只求勝利,至於趕盡殺絕與否根本就無關緊要。」星狂答道。 「不得了,星狂團長,你完全否定了自己以前的做法?」維拉瞪大著眼睛,大惑不解。 星狂笑了笑,「只憑血氣之勇衝鋒陷陣的年齡早已過去了。」 「哦!」維拉很是失落,他覺得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就這樣被歲月腐蝕了,不再英勇如故,不會再如同以前一樣以往既前,無所避忌。不再嗜血的星狂團長還是星狂團長嗎?不是!心慈手軟的星狂團長還是星狂團長嗎?不是,不是!維拉在心裡狠狠的歇斯底里了一番。假如讓此時的維拉用兩個字來形容星狂的話,恐怕他會選擇用:「墮落」了。 「星狂團長,你這樣,真的很好呢!」跟了星狂這麼久,也許只有這句話,菲雅克是真真正正地發自內心。 隊伍繼續向天鵝堡方向而去,在一日將盡的時候,竟然遇到了一大隊逃難的埃南羅人民。「前進軍」士兵將躲閃不及的那群人抓到星狂面前。 「你們這是要去哪裡啊?」星狂用一種很溫和的語氣,問道。 「稟告長官,我們想離開埃南羅,去別的地方發展。」 星狂笑了一笑,「想必是你們見到我們是『前進軍』,所以不敢說實話吧?看你們走路的方向,大概是想逃往風遠城吧?」 「小的不敢欺騙長官,確實是想去風遠城。」事到如今,本來就已經嚇得抖抖索索地匯報的人也只好如實道來了。 「風遠城並不安全,不久之後,恐怕又會有一次大搬遷了。」星狂說道,「我建議你們跟我回到天鵝堡,一路上我們吃什麼你們便跟著我們吃什麼,絕對不會虧待你們。但你們真的不願意的話,那就盡量遠離要塞吧!」 「多謝長官的美意,但是,我們作為埃南羅的子民,跟著長官實在是不方便啊!」言下之意自然是跟著星狂等於是背叛自己的國家了。 「人各有志,我也不想強迫你們。」星狂拈鬚笑道,「你們有什麼需要嗎?儘管提出來!」 「小的們也沒有什麼要求,只想請長官放我們一條生路。」 「好。」頓了頓,星狂說道,「只不過,我看你們的樣子,衣衫破爛,面黃肌瘦,一路上應該是吃不飽穿不暖?還是拿點衣物之類的東西再走吧!」 「萬不敢受!」雖然埃南羅人民的隊伍中不時傳來嬰兒餓得「哇哇」叫的聲音,匯報的人卻還是一臉的正氣,固執地說道。 「星狂團長墮落了,徹底墮落了!」一旁的維拉不禁在心裡哀歎連連,「要是換在以往,肯定是命令一群士兵衝上去把這群人殺個精光,哪裡還耐煩在這裡跟他們廢話?星狂團長,我的星狂團長徹底毀滅了,被那個不知所云的埃南羅姑娘費麗采徹底給毀了!」 「你不餓的話,那些孩子也餓吧?」維拉黑著臉,嚷了一句,「你是有氣節,但是氣節可以當飯吃嗎?為了這點破氣節而餓壞那些孩子,哼!也只有像你這樣的人才做得出了!典型的給臉不要臉!」 「是,是。」那人見維拉面色不善,只得連連稱是。 「維拉,別嚇壞人家了。」星狂又轉向那些埃南羅人,「還是拿點吧!」 「好,好,謝謝幾位長官,謝謝!」埃南羅人一個個都忙不迭地點頭答應,心想:無論如何,拿了之後趕快走,萬一惹惱了他們,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此後的一路上,星狂又不斷遇到逃難的埃南羅人民,大都是在星狂一番軟言溫語失效之後,維拉鐵青著臉,一陣窮吼,才令那些災民接受饋贈。弄得一心向善的星狂心裡也忍不住犯嘀咕:要低聲下氣地懇求別人接受好處,然後他們還不肯接受,這是什麼世道啊?而維拉得意洋洋的表情則彷彿是在告訴人們:嘿嘿,人都是欺善怕惡,你對他們太好,他們反倒不在意你了。甚至到了後來,星狂遇到了一小隊埃南羅士兵,維拉本以為這一次星狂肯定會下令逮捕他們了,但出乎意料的是,星狂竟然像對災民一樣對待他們,弄得維拉心裡頭又在不斷地大聲哀泣著他的星狂團長已經面目全非了。 ※        ※        ※        ※        ※ 身在天鵝堡的風楊知道,這個時候正是給埃南羅以致命打擊的最佳時機。於是,風楊便從自己的軍隊中挑出5萬名精銳士兵,加上魔武的黑暗鬥士,讓他們全部穿上從埃南羅士兵身上剝下來的衣甲,在埃南羅人尚未知道天鵝堡被破,巴蒂戰死的消息之前,攻取通往卡納亞的各座城池,為風楊、傑倫、星狂三支大軍會合之後的全速前進打開通道。 埃南羅的精英一大部分在天鵝堡一役之中戰死,其他的則主要分佈在風遠、千和、雪巖三座城。當喬裝打扮的黑暗鬥士和「前進軍」士兵在出示巴蒂兵符,進入他們出發之後路過的第一個城——拉衛特城之後,措手不及的埃南羅士兵在不到一個小時之內便被全部肅清。 戰鬥的最後,當拉衛特城的守將韋百孤單一人看著黑乎乎的魔武之時,心頭雖然忐忑不安,表面上卻裝作不為所動。 「卑鄙無恥的『前進軍』,利用這種偷雞摸狗般的下三濫手段潛入我埃南羅領土,殺死我埃南羅臣民,即使是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們。」 「你自殺吧!」魔武又冷又硬的聲音就好像是用刀刻出來的一樣。 在對視一陣之後,韋百終於垂下了高昂的頭,緊接著,轉身跳下城牆。 「風楊團長這個辦法可真是絕啊!」吃到甜頭之後,格裡高爾連聲讚歎,「埃南羅人又怎麼會想到呢?」 而魔武則無動於衷。 ※        ※        ※        ※        ※ 在西部大陸一片混亂之際,魔族卻正在撒馬拉的帶領下,操練著「生死無極」陣法。該陣法由妖怪王率領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魔界精英(二流位)作為中心,八十個大天使級的魔族高手(大天使級別)率領80×9999個魔族鬥士(入流)為輔。當年和青便是用這個陣法來對付依維斯的父親洛河的,那時的規模僅僅是現在的一萬分之一,但發揮出的戰鬥力已經令人匪夷所思了。 「末日王,我看我們的陣法操練得差不多了吧?」馬拉維是那種站在人群中,只要輕聲說一句話,就一定能吸引人家目光的人。 「差不多了。」撒馬拉點點頭,「身在陣法中的你,是否已經徹底弄明白這個陣法的各種變化?」 「此陣名叫『生死無極』,看似簡單,實際上卻是博大精深,我也只能弄懂屬於自己的那一部分。」馬拉維有點羞慚地說道。 「夠了,夠了。」撒馬拉說道,「總之,生死存亡,在此一舉。」 「末日王準備孤注一擲?」馬拉維不禁疑雲暗生,他一直都以為第一次剷除不了神族,絲毫也不會阻礙到第二次。 「神族不會給我們第二次機會。」撒馬拉說道,「一擊不成的話,我們肯定就是功敗垂成了。」 「那不是要冒很大的險?」馬拉維額頭滲出汗水來,非常緊張 。 「放心吧!天塌下來我都能扛住。」撒馬拉說道。 「但……」馬拉維說著望了撒馬拉一眼,似乎在猶豫著到底該不該說下去,「但萬一末日王扛不住的話,怎麼辦?」 「如果連我都扛不住,那也不會有別的人能扛得住了。」撒馬拉說道。 事到如今,馬拉維也只有點頭稱是了。 「放心。」撒馬拉拍了拍馬拉維的肩頭,「神族不過只有41名而已,而且其中有11個僅僅是大天使級別,其他的雖然厲害了一點,但以我們的實力而論,即使不是突施冷箭,他們也根本就是微不足道。更何況,他們現在還在天上發夢呢?」 馬拉維盯住撒馬拉,好像是要分辨出撒馬拉說的到底是真還是假,「總之,我馬拉維這條命是末日王你給的,末日王你說往東我絕對不會往西。更何況,現在是為了我們魔族的美好未來呢!」 「必須糾正一點,我們是盟友,合作者,而不是上司和下屬這樣的關係。」撒馬拉心中對馬拉維的態度非常滿意,口裡卻說道。 「沒有末日王,魔族便不可能如此團結,哎!也是我這個皇帝當得太差的緣故吧!」馬拉維說道,「不管如何,我馬拉維唯末日王馬首是瞻。不過,末日王,我想知道我們到底什麼時候發動這場有史以來最大的戰爭呢?」 「快了。」撒馬拉說道,「就快了!」 馬拉維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在嘀咕著:「快了,就快了!」 ※        ※        ※        ※        ※ 聖歷2109年10月16日,埃南羅國都卡納亞。 在連續收到巴羅和凱羅的來信之後,佛都心頭一片沉重,「天鵝堡一定是出事了,否則的話,星狂和傑倫不會無緣無故撤兵,而謹慎的巴蒂更不可能在來信告急之後,再無音訊!」 「這樣的話,埃南羅便岌岌可危了。」想到這裡,向來鎮定的佛都也不禁冷汗涔涔。「而我又怎樣才能向埃南羅人民,向王兄交代?」 佛都勉強笑了一笑,「事到如今,也只好一邊讓通信營發信給巴蒂,一邊派偵探去打聽消息了。」想到這裡,佛都大聲嚷道:「來人!」 在管家應聲而入的時候,佛都已經寫好了信,「著令通信營把這封信以最快的速度發到天鵝堡!」 可從來沒有見過佛都親王像現在這樣緊張、不安啊!略顯老邁的管家抬頭看了看佛都,接過信,用他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蒼天啊!但願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但願我的推測是錯誤的!」佛都一生之中從來沒有一刻像此時一樣情願自己判斷出錯。 佛都有點神經質地捏著筆管,臉色稍微放鬆,自我嘲諷道:「一有事就求蒼天的話,想必蒼天也會不耐煩吧!」 「該做的我都做了,其他的一切便看天意了!」最後,佛都喃喃自語道。 第二天下午五點左右,當佛都正準備合上眼睛的時候,一聲響亮的報告聲把他徹底震呆了:「佛都親王,巴蒂戰死,全軍盡墨。」 「天亡我埃南羅啊!」儘管事先已經有所預感,但是,當真相大白之時,一時之間,佛都還是忍受不了,當即暈厥在地。 儘管政府下令嚴加封鎖巴蒂戰敗身亡和佛都昏厥的消息,不過正應了一句話: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些不幸的消息還是很快就傳遍整個卡納亞。不到一個小時之後,卡納亞里面,即使是三歲小兒也都知道了這些消息。 卡納亞人民談「前進軍」色變,人人都覺得埃南羅的末日即將到來了,他們對政府的信任度降低到有史以來的最低點。而以前宣稱埃南羅將陷入危險境地的地下報紙開始興風作浪,大肆地誇耀著他們的料事如神,抨擊著機關報紙的謬誤百出。對埃南羅戰敗抱著積極的甚至有點幸災樂禍的態度使有些人懷疑這些所謂的地下報紙很可能是「前進軍」資助出版的。但是,機關報紙雖然預言出錯,這個時候,卻也並沒有一味挨打,而是轉移話題,號召全民團結起來,保衛埃南羅,保衛國都,不要受到不法分子的煽動,「在國家最危難的時刻,我們都應該挺身而出!」 皇宮裡,乍聞噩耗的辛夷面色慘白,坐在他旁邊的是他的妻子——莉莎。 「我早就說了,巴蒂老了,他不行了!現在應驗了吧?」莉莎咄咄逼人,「你卻偏偏信任他,信任這個老糊塗,這下好了吧?我們兵敗如山倒,國將不國,家將不家。」 「你少說幾句行不行?」辛夷的回答甚至有點有氣無力。 「哼!歸根到底都是佛都的錯,要不是他,你也不會把重任交給了巴蒂,更不會導致今天這種局面!」莉莎指手畫腳,口沫橫飛。 「你放莊重點行不行?」辛夷嘀咕道,「一點皇后的母儀天下的端容都沒有!」 「你要是早聽我的話,就不會鬧成這個樣子!」莉莎喋喋不休,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你當我是什麼啊?想罵就罵,想打就打,還經常說我缺少這缺少哪的,你自己呢?哼,依我看,你根本就缺少一個做皇帝的威儀!」 「莉莎,你太過分了!朕什麼時候打過你?」辛夷就算脾氣再好,這個時候也忍不住了,「朕真是後悔——當初娶你為後!」 莉莎乾脆嚎啕大哭起來,「好,好,好,那你賜三尺白綾讓我去死,省得你見到我心煩,反正你的眼裡只有佛都,從來就沒有我這個皇后。」 「簡直不知所謂!」辛夷拂袖而去。 而莉莎在折騰了一陣之後,見辛夷並沒有回頭,也就安靜了下來。 當天夜裡,不勝其煩的辛夷身著便裝,僅僅帶了兩個貼身侍衛,親自來到佛都的住宅。 「一旦藍達雅三十萬魔法軍團到達埃南羅,便讓他們退守卡納亞。還有,讓凱羅和巴羅棄守駐地,退往卡納亞。同時,千萬不要讓巴羅知道巴蒂的事。」 當辛夷悄無聲息來到佛都的房間時,剛好聽到了佛都的聲音,中間還夾雜著濁重的呼吸聲。 「佛都,你怎麼樣了?」辛夷立刻走了進去,當看見躺在床上的佛都面如白金,他不禁兩眼含淚,泫然欲泣,「你為埃南羅付出太多了!」 「王兄!」一見到辛夷,佛都顯得很驚訝,馬上就想翻身下床,行君臣之禮。 辛夷馬上走過去扶住佛都,說道:「都這個樣子了,還行什麼禮!」 「君臣之禮,無論如何是不可少的。」佛都堅持道。 「這次就免了,這是朕的旨意。」辛夷只好說道,「你該不會想著抗旨吧?」 「佛都不敢!」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之後,佛都便已氣喘吁吁,「多謝王兄來探望我!但是,這種時候王兄您實在不該出宮,太危險了!」 「有什麼危險的?」此時,辛夷已經把天鵝堡被「前進軍」佔領的不幸消息置諸腦後了,「看看你,憔悴如斯,早就叫你多注意身體了!你偏偏不聽。」 「佛都我有罪!幾乎將埃南羅推入絕境之中。」佛都說道。 「那並非是你一個人的錯。」辛夷說道,「你還是好好休養吧,別再擔心這些了,禍福到頭終有定,朕現在也看通看透了。」 「王兄,我屢次跟你說沒事、沒事,到頭來卻是如此結局……」 「別說了!朕知道你是一片苦心,不想讓朕擔心,你如此為朕著想,朕又怎麼會怪你呢?」辛夷慢聲細氣說道。 「王兄這樣體貼入微,我實在是愧疚難當!」佛都忍不住也是熱淚奔流,「埃南羅的千古基業竟然讓我弄成這個樣子,我真是愧對先祖,愧對王兄!」 「埃南羅本來就是我們兄弟二人共有,沒有你就沒有埃南羅的今天,朕絕對不是那種只求回報而不想承擔不良後果的人,佛都你根本就無須自責。」辛夷語氣顯得很平靜。 「佛都我大錯既已鑄成,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唯有鞠躬盡瘁,讓埃南羅度過難關,然後再請王兄降罪!」佛都正色道。 「埃南羅沒有了,我們可以再建立一個,但是,佛都卻只有一個。」辛夷沉聲道,「一切的一切,對比起你來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王兄……」佛都感動異常,不禁語塞。 「佛都,你好好休息吧!朕要先回去了。」辛夷歎息一聲。 「王兄走好!請代為問候嫂子!」 「她?」辛夷不禁停住了腳步,「不要提她了!」 佛都心中也大概猜想到發生什麼事了,只好點點頭,默然不語。
***************************************************************************** 第九章依維斯的頓悟 聖歷2109年10月17日,凱羅和巴羅兩人收到棄守命令,心中都湧現出不祥的意念,但是軍令緊急,他們也無暇多問,只是趕緊率兵撤回卡納亞。 而在這一天傍晚5點左右,星狂率軍到達天鵝堡。 「風楊團長,連巴蒂這樣的人物也給你打敗了,你可真是用兵如神啊!」一看到風楊,維拉便大拍其馬屁,而心情依然不好的菲雅克則早早迴避了。 「我只是僥倖罷了!」風楊說著轉向星狂,「星狂,這一路辛苦了!」 「真正辛苦的是你啊,風楊!」星狂說道。 「可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星狂,你變得很謙虛嘛!」風楊忍不住笑了笑。 「哪裡的話,你跟巴蒂鬥智鬥勇的,當然是最勞累的了。」星狂顯得有點不好意思。 「嗯!」風楊點了點頭,「其實最辛苦的還要數魔武大人他們。」 「魔武大人?對了,他在哪?」星狂東張西望,「怎麼不見他的?」 以往的星狂一聽到魔武的名字臉色都變了,現在卻好像很想見他一樣,星狂真的改變如此之大?風楊心裡詫異連連,口裡說道:「此時,他們大概已經快到星野城了吧!」 「星野城?」星狂在驚訝了一陣之後,也明白了風楊的意圖,「讓魔武大人率軍做先頭部隊,的確是個很好的選擇呢!」 「好是好,就是他們殺氣過重。」風楊表情有點無奈,「不過,為了奪取先機,也只能如此了。」 「我明白。」 風楊會心一笑,「兩天之後,傑倫也將帶領著他的45萬部隊來到這裡,而我們將在他們休整一天之後,也就是10月21日出發,直指卡納亞。」 「好!」星狂應道。 「那麼,星狂,你該去見見你的費麗采姑娘了。」風楊的笑顯得有些詭異。 星狂的臉立刻「唰」的一下紅了起來,嘴裡卻說道:「什麼費麗采?誰來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大家這麼多年同事了,你不是還想著一直欺瞞下去吧?」 「惹你見笑了,風楊!」星狂用手搔了搔後腦勺,很不好意思地笑道,「可是她還留在皮爾瓦拉城呢,我又不像魔武大人,可以一下子飛過去見她,呵呵!」 「你不用飛,我早就派人把她接到這裡來了。」 「真的?真的嗎?」星狂大喜過望_捌M業陌桑『俸你p還瞳u繆睿廿z竊趺粗T賴模俊?br> 「是真的!我有眼線啊!」見到星狂那副樣子,風楊忍不住笑了又笑,「你快點去見她吧!」 「好!」星狂馬上轉身走出門外,但是,馬上又轉了回來,「我現在這個樣子太骯髒了,還是先洗個澡再去。對了,風楊,她住哪裡啊?」 即使是粗暴的星狂,一旦遇上愛情也變得如此神經兮兮的,也怪不得依維斯總統領當初為情所困,乃至於到最後甚至為情而死。風楊心裡想著,口裡說道:「那就先洗澡,然後我再讓侍衛帶你去!」 「好。」看到此時的星狂,又怎麼能聯想起以前那個殺人如麻的他呢? 在風楊和星狂相談甚歡的時候,維拉和索特這兩個老朋友也湊在一起吹得天昏地暗。 「怎麼樣,我沒介紹錯吧?索特,黑暗鬥士夠厲害吧?」維拉說道。 「比我想像中還要兇惡一百倍。」 「那你這次殺了多少人啦?」 「也就7、8個而已。」索特實話實說道。 「比我少了一點。」維拉故作神秘道。 「那是多少?」 「50來個吧!」 「哇!真厲害啊!」索特用讚揚的眼光看著維拉,心裡卻想:這個傢伙,還是那麼愛誇口,哎! 整個晚上,索特就這樣一邊疑惑,一邊聽著他那口若懸河的同伴在吹噓著自己那無中生有的光榮史。 ※        ※        ※        ※        ※ 穿過了走廊之後,星狂來到費麗采的住處,在門口處猶豫了一會,當接觸到風楊的侍衛那詫異的目光之後,星狂終於鼓起勇氣敲門,雖然敲門時他的心直打鼓,動作也是怯生生的。開門的是一個丫鬟模樣的人,星狂向她說明了來意,然後便舉步走了進去。 「費麗采姑娘,許久不見,你還好嗎?」站在費麗采的面前,星狂突然覺得手也不知道往哪裡擺才好,渾身都不舒服。 「噢,屠夫來了?也沒有多長時間不見啊,只不過20來天罷了。」費麗采瞪了星狂一眼,「這一次,我們的屠夫又殺了多少埃南羅人啊?」 「沒多少。」星狂的滿腔熱情,立刻就像被雨澆滅了一樣,「兩軍交戰,殺人也是迫不得已的,況且,我軍也傷亡嚴重啊!」 「好一個迫不得已。」費麗采冷哼不已,「你們傷亡是你們自找的,假如不是你們來找埃南羅尋釁生事的話,又怎麼會傷亡嚴重呢?事情都因你們而起,你們該負全部責任。」 「我想你對我誤會太深了吧!」星狂挺了挺腰,說道,「而且,這件事情的是非曲直,我也很難向你講述清楚,我只能告訴你,我們『前進軍』絕對不是蠻橫無禮的軍隊,每一次都是師出有名的。」 「說來說去,都是你的道理。」費麗采不冷不熱地說道。 「費麗采姑娘……」星狂的心猛的一沉,口不能言。 「有話就說,吞吞吐吐可不是你們做軍人應有的風格。」 星狂心裡滿是苦水,「我想你以後總會明白我們今天的所作所為吧!」 「我是越來越不明白了。」費麗采霍的站了起來,「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你們也不該濫殺無辜,搶佔埃南羅國土,令埃南羅人民流離失所。哼!我恨死你們這些所謂的『前進軍』了!」 面對費麗采這樣的狂轟濫炸,星狂唯有苦笑不已。 「告訴你吧,其實不單是埃南羅人民對你們恨之入骨,就連皮爾瓦拉城裡那些從你們『永久中立之地』搬來的居民,也巴不得你們趕快滅亡呢!」費麗采神情激昂。 「沒有這樣的事情吧?」星狂疑惑不已,「『永久中立之地』的居民即使不是整個西部大陸最幸福的,也應該是比較幸福的。」 「呵。」費麗采冷笑道,「當你們那些所謂的黑暗鬥士離開皮爾瓦拉城的時候,人們跳足了三天舞呢!所有商品都降價大酬賓,這難道還不是證據嗎?」 「魔武大人和黑暗鬥士的確是很讓人恐懼的,不過,他們絕不會傷害自己的子民啊!」星狂有點無奈地辯解道。 「我才不會相信你的話,假如他們不是做了太多缺德的事,人們又怎麼會對他們離去做出那樣的反應呢?」費麗采說得氣喘吁吁。 「我們別再爭論這些沒有結果的事情了,好嗎?」星狂有點低聲下氣道。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費麗采噘嘴道。 星狂呆了呆,喃喃地說道:「你生氣的樣子,好動人。」 「你別想著轉換話題,我是不會上當的!」費麗采想不到在這種時候,星狂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臉色不禁為之一紅。 「我來這裡只是想問問你在皮爾瓦拉過得如何?還好吧?」星狂柔聲道。 「無論在什麼地方,只要你在的時候,就不好,你不在的時候,就好。」費麗采說道。 「噢。」星狂失落得無以復加,「我就真的那麼討厭嗎?」 「你不是討厭,你簡直是……」費麗采憋紅了臉,「簡直是超級討厭!」 「那……我告辭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星狂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 「為什麼我一見到他就忍不住要大發脾氣呢?其實……其實他人也還可以,而且也挺關心我的呀!」望著星狂的背影,費麗采心中也是思緒萬千。 ※        ※        ※        ※        ※ 星狂軍隊到達天鵝堡之後的第二天。 「星狂,你怎麼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風楊問道。 「沒,沒什麼。」星狂打了一個呵欠,「可能是在風遠和天鵝堡之間來來回回的,累了吧!」 「那就要多點休息了!」風楊打量了星狂一眼,心中知道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早就習慣了軍旅生活的星狂,又怎麼可能因為走這麼幾天路而累成這個樣子呢? 「傑倫那邊有沒有消息?」很明顯,星狂是在環顧左右而言它。 「沒有。」風楊說道,「但他一定會在明天準時到達這裡的。」 「哦。」星狂說著閉上了眼睛。 大廳裡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風楊,假如有一個人,她非常討厭你,你說要怎麼樣才可以令她不討厭你呢?」星狂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昨晚見面不順利嗎?」風楊問道。 「嗯……是的。」星狂悠然一歎,「她對『前進軍』對我都存在著太多太多的成見了吧!」 「哎,其實也不能怪她,她自小就生長在這邊,聽到的大多都是『前進軍』和我的壞話。」頓了頓,星狂又接著說道,「而且,我過去實在也算是一個窮凶極惡之徒吧!」 「那也不能怪你,行軍打仗嘛!總要拚個你死我活的。」雖然風楊一向對星狂的打仗方式有所懷疑,但是,此時聽星狂這麼一說,卻不忍心再打擊他。 「真的嗎?」星狂直盯著風楊,「可我也覺得自己過去是錯的。」 「就算是錯的也已經過去了啊,後悔也無濟於事!」風楊避開了星狂的目光,心想:星狂還真的被費麗采給改變了呢! 「哦。」星狂恍有所失。 「假如你想讓她不討厭你的話,我想只有兩個字了。」風楊說道,「那就是誠意!」 「誠意?」星狂若有所悟,「我明白了,風楊,謝謝你!」同時,心想:無論如何,我會堅持下去的,我要讓她看到一個與過去完全不同的星狂,一個能讓她親近的星狂。 「努力吧!」風楊拍了拍星狂的肩膀,那個樣子令人想起一個將軍鼓勵一個受到挫敗的士兵的情景。 「在認識她之前,我並不覺得孤獨、寂寞有多麼可怕,然而,自從在戰場上邂逅了她,我便越來越害怕孤獨了,哎!」星狂又是重重地一歎。 即便是星狂自己,也為自己竟然說出這樣的話而驚詫不已,更不用說作為局外人的風楊了。 隨後,風楊和星狂接到了魔武的戰事急報,魔武在急報中說他們佯裝埃南羅部隊,接近正在往天鵝堡方向趕來的藍達雅魔法軍團,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肉搏能力超低的30萬魔法軍團殺得一乾二淨,一個也沒有留下來。而現在,他們的軍隊正駐紮在星野城,等候後續部隊到來。 「勝利迫在眉睫了吧!」得到意外喜訊的風楊仰頭望著故鄉的天空,卻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高興起來。 而星狂對於這樣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的反應也只有一個字:「哦!」溺於愛海的他,對軍事上的事情已經不再像以前一樣熱衷了。 ※        ※        ※        ※        ※ 聖歷2109年10月21日,阿爾斯山。 「白木,那蘭羅大叔!前線奏捷,風楊他們將於今日向埃南羅國都卡納亞進軍。」西龍說道。 「西龍大人請放心,糧食方面絕無問題。」那蘭羅以為西龍說這句話是在提醒他要認真準備糧草呢! 「通信營也一定能夠不辱使命!」白木拍著胸膛保證,「可惜,我不能親自上戰場,手刃幾個埃南羅人消消氣。」 西龍搖了搖頭,「我都沒有問你們,你們倒搶先回答了。」 「我們作為後勤和通信方面的負責人,西龍大人告訴我們這個消息,除了是提醒我們做好本職工作之外,還能是幹什麼呢?」白木問道。 「我只不過是想告訴你們,照這樣發展下去整個埃南羅很快也會納入我們的管轄範圍之內。」西龍顯得很沉悶。 「哦!那很好啊!『永久中立之地』越來越大了。」白木興高采烈地說道,「我們的人也越來越多了,到時候就可以實現總統領當年的夢想——統一天下!」 「哎!」西龍愁眉不展,「昨天是普蘭斯,今天是埃南羅,那麼明天呢?難道我們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東征西討嗎?」 「西龍大人考慮得很有道理,這樣會死很多人的。」那蘭羅絲毫也不掩飾自己討厭殺戮的傾向,老老實實地答道。 「呵呵,你們還是好好地做好本分工作吧!」對於那蘭羅和白木兩人的回答,西龍苦笑不已,那蘭羅和白木又怎能理解他的想法呢?西龍的本意是想說一旦「前進軍」攻下了卡納亞的話,茫然無措的「前進軍」以後就又會不知道何去何從了,而最終的結局恐怕只能是找別的國家繼續打仗。 「那西龍大人,沒什麼別的事情了吧?」那蘭羅問道,「我要帶領士兵去開荒造田了。」 「我也要開始辦理通信營的事務了。」白木也說道。 「你們都走吧!」西龍幽幽一歎。 「以前我一個人可以呆上很長一段時間,現在卻一點都不能,我到底怎麼了呢?」西龍想道,「越來越覺得身邊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也許,一個人面對孤獨和寂寞,是最恐怖的事情吧!」 而相偕離去的那蘭羅和白木也在驚訝著西龍的神思恍惚,最後,他們充分地運用了他們那簡單而粗暴的邏輯,一致認為:「西龍大人一定是太想念依維斯總統領了。」 ※        ※        ※        ※        ※ 聖歷2109年10月25日,傑倫、星狂、風楊率領著「前進軍」在經過了早已被魔武攻下的七座城池之後,繼續朝星野城進發。 「星狂,怎麼這一路上你都是如此鬱鬱寡歡的?」一直還不知就裡的傑倫終於忍不住問道,「以前的你意氣風發,口若懸河,跟現在的你簡直是判若兩人啊!」 「哎!沒什麼。」星狂徐徐歎了一口氣。一旁的風楊則是笑而不語。 「沒什麼?」傑倫當然不相信,「星狂,大家這麼熟了,有什麼事情攤開了說啊,憋在心裡多難受啊!」 而在星狂左邊的維拉則暗自想道:三個團長,聚在一起,不談論怎麼樣攻城拔寨,卻問這些無聊的事情!哼,都怪那個費麗采,把星狂團長害慘了! 「真的沒什麼!」星狂裂開嘴巴,笑了笑,「你就別問了。」 「沒什麼的話,為什麼卻笑得如此勉強?」傑倫看來是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不可。 「星狂已經夠難受了,你就別逼他了,傑倫。」風楊開口說道。 「啊?風楊,你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傑倫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為什麼我不知道?這裡就我一個人不知道?太不公平了吧!」 「傑倫,我看你是太無聊了吧!」看來,星狂並不喜歡自己成為別人談論的話題。 「對啊!行軍這麼枯燥無味,自然是要找點樂子的啊!」傑倫笑嘻嘻地說道,「星狂,告訴我嘛,讓我替你分憂。」 傑倫這一樣的說話語氣又怎麼能博得星狂的信任呢?星狂聽了之後只是保持沉默,一臉的黯然。 「風楊,說說嘛!」傑倫見星狂不搭理他,便將希望寄托在風楊的身上。 「我可沒有暴露人家隱私的興趣。」風楊說完之後,立刻抿緊嘴巴。 「維拉,你知道你的星狂團長怎麼了嘛?告訴我。」傑倫又把目標轉向了維拉。 「我?」維拉用手指了指自己,把頭搖得像貨郎鼓,「我可不敢說,惹惱了星狂團長,我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用。」 「嘿嘿,那你就不怕我砍你腦袋嗎?」傑倫冷笑道。 「無論誰要砍我腦袋我都怕!但最怕的還是我的頂頭上司——星狂團長。」 「哎,你們可真不夠意思。」傑倫不禁意興索然,「不過,遲早我一定會打聽到的。」 「風楊,我們大約還有三天時間便會到星野城吧?」星狂明知故問道。 風楊點了點頭。 「又要打仗了,傑倫總指揮,想想辦法吧!不要把腦力花費在這些無聊的事情上面。」星狂說道。 「總指揮,哎!」傑倫歎了一口氣,萬分委屈地說道,「我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總指揮吧!什麼都不知道。」 然而,扮可憐也沒有用,風楊他們不是不敢說,就是沒興趣說,最終,傑倫還是對星狂的事情一點瞭解也沒有。 ※        ※        ※        ※        ※ 聖歷2109年10月28日,這支軍隊如期來到星野城。 「傑倫團長、風楊團長、星狂團長,總算是等到你們了!」在魔武的面前,格裡高爾不得不對這三個他壓根兒就不放在眼裡的團長必恭必敬。 「你好。」傑倫三個不失矜持地示意,接著轉向魔武,「魔武大人!」 魔武不嘖一聲,只是轉身走在前面,把傑倫等一行人帶到大廳,「這是軍用地圖,我特別花重金僱人畫出來的。」 「連魔武大人都懂得要用地圖了?他一定給人騙了吧!」帶著這個疑問星狂走上前去,一看,卻是驚奇不已,「這張地圖畫得可真詳細,真好,從這裡到卡納亞的一切途徑都畫得一清二楚,妙,太妙了!風楊,你看怎樣?」 「真的很不錯!即使是埃南羅軍隊的地圖,恐怕也沒有這麼詳細準確!」風楊也贊同道。 「魔武大人,你到底花了多少錢?嘿,這錢沒白花!」星狂望著魔武,說道。 以前的星狂一見到我就好像見到鬼一樣,總是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怎麼現在完全不同了?不過,這個念頭在魔武腦中僅僅是一閃而過,他根本就不在乎星狂的態度。「一萬來鑽石幣而已。」 「一萬來鑽石幣?還而已!」星狂、傑倫、風楊面面相覷,「魔武大人出手可真闊綽啊!這些錢可以讓我們的整個部隊吃上好幾天啊!」 「怎麼,難道你們認為不值得嗎?」魔武問道。 「地圖這種東西是無價之寶。」風楊無奈地笑了笑,「花多少錢都是值得的吧!」 「那麼,我們應該開始討論一下到底我們應該走那條路去卡納亞了。」傑倫正準備繼續往下說。 「你們三個慢慢商量吧,我還是迴避好了,反正我也不懂。」魔武打斷了傑倫的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然後,自顧自走了出去。 「魔武大人走好!」傑倫、風楊、星狂相視而笑,「依照地圖上標示,從這裡到卡納亞有三條路:第一條是康莊大道,埃南羅的各路官軍來來往往一定都是走這條路的;第二條是羊腸小道,道路狹窄,地形較為險惡,但是,就距離來說,這條路明顯比上一條要短了很多,如果我們走這條路而且又進展順利的話,估計可以提前兩、三天到達卡納亞;而如果我們走第三條路的話,地形、寬窄這兩個指標都介乎第一、第二條路之間,只有一點不同,那就是我們有可能在路上攔截到巴羅和凱羅的軍隊。風楊、星狂你們有什麼意見?」 「第一條路。」星狂和風楊異口同聲地說道。 「為什麼?」風楊的選擇並不出乎傑倫的意料之外,但是,星狂則讓傑倫吃驚了好一陣子,他覺得以星狂那好戰的性格,應該會選擇第三條路。 「加上魔武大人的黑暗鬥士兵團,我們的軍隊足足有160萬之數,這樣龐大的一支隊伍,全部去走第二條路明顯是不適合的,而如果分出一部分去走第二條路的話,則很容易被敵軍分而治之,逐個擊破,畢竟我們現在是在埃南羅境內啊!除了要考慮速度之外,我們還要考慮其它,比如糧草運輸、通信聯繫等等。要是走第三條路的話,我們想攔截到比我們人數少了很多,出發時間又比我們早的巴羅和凱羅軍隊只存在著理論上的可能。如此一來,倒不如乾脆走第一條路,因為卡納亞里面囤積的兵力不足以對抗我們,而且我們這樣也顯得光明正大。」星狂滔滔不絕地說道。 「星狂說的沒錯!不過,我有一個補充。」風楊說道,「這張地圖雖然詳盡,但畢竟有些地方還是很含糊,走小路的話,容易誤入歧途,最終反倒拖慢了行軍速度。」 「那就這樣決定了吧!」傑倫的語氣是如此輕鬆,使人覺得做總指揮其實一點都不難。 ※        ※        ※        ※        ※ 與此同時,藍達雅三位魔法軍團團長收到了佛都的告急信件。 洛奇格(費力/亞里克)團長: 「前進軍」勢不可擋,埃南羅第一元帥巴蒂已經陣亡,我軍在天鵝堡一役之中,損失兵馬75萬左右!而貴軍團所派出支援的30萬魔法軍隊至今尚未到達卡納亞,佛都估計他們已經被「前進軍」消滅於無形之中!可歎也,可怕也! 毋庸置言,佛都今番來信的用意是想請三位團長派遣所有兵馬前來相助埃南羅度過此劫。三位團長都是聰明練達之士,相信一定知道其中利害。 佛都 聖歷2109年10月27日 「怎麼辦?」費力問道。 「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種程度!『前進軍』果真是厲害啊!」洛奇格歎息連連,「現在已絕非是埃南羅一國之事了。」 「唇亡齒寒,埃南羅一旦被滅,我們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一向愛與別人抬槓的亞里克也贊同道。這個時候,他們已經不會再去計較什麼酬金,什麼兵力受損之類的問題了。 「我當初跟你們說派多點兵馬過去,你們又不相信,哎!當時甚至還懷疑我跟佛都之間的關係。」費力抱怨道,「現在看到了吧?知道後果嚴重了吧?」 「風涼話還是少說點吧,當務之急是想出一個萬全之策,幫助埃南羅對抗『前進軍』。」洛奇格說道。 「還商議什麼?」費力眼睛一橫,「我建議全軍出發!不然的話,杯水車薪,何足道哉?」 「這一次我贊同你的意見。」亞里克正色道,「假如我們再猶豫不決、遲遲疑疑的話,恐怕就要大難臨頭了。」 「我也沒意見。」洛奇格說道。 一向心懷鬼胎的三位魔法團長在這種情況之下竟然出乎意料的一致,翌日,他們親自率領全部兵馬,用他們最快的速度,浩浩蕩蕩地向卡納亞開去。 ※        ※        ※        ※        ※ 聖歷2109年10月30日,辛夷再次來到佛都的病榻之前。 「王兄,藍達雅三位魔法軍團團長已經答應全軍出動,來幫助我們抵抗『前進軍』了。」佛都說道,「只要他們一來,我們的勢力又至少可與『前進軍』拉成均勢了。」 「朕心甚慰!」辛夷動情地說道,「只不過你一天瘦似一天,朕擔心得緊!」 「佛都我並非薄命之人,一定不會有事的。」佛都大笑道,「而且,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還想望著後福呢!」 「朕也是這樣認為。」辛夷口裡這樣說著,笑容卻有點苦澀:佛都重疾纏身,卻仍然要忙於公務,還要勉力裝出這副模樣來讓我放心,哎! 正在此時,一個人飛也似的衝了進來,伏在地上,大哭不已:「佛都親王!」 「凱羅,你終於回來了!」佛都用手在來者的身上拍了拍。 「陛下!」此時,凱羅才注意到坐在旁邊的是辛夷,「臣有僭越之罪,請陛下降罪!」 「不知者不罪。」辛夷絲毫也不介意,「是朕讓門衛走開的,不能怪你!」 「謝陛下。」凱羅伏在地上叩了幾個頭,轉向佛都,「巴蒂將軍真的陣亡了嗎?」 「真的!」說出這兩個字,佛都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量。 凱羅淚如雨下,「巴蒂將軍一生戎馬,立功無數,為埃南羅人民謀求平和安定立下了許多不朽的功勳,想不到到頭來卻是如此下場!」 佛都喘了一口氣,「死者已矣,死者已矣!」 「凱羅愧為一團之長,當賊軍破天鵝堡之時,卻不能相助巴蒂將軍分毫,實在內疚之至,羞愧難當。」 「鞭長莫及,怎能怪你?」佛都說道。 「哎!」凱羅長長地歎氣道,「佛都親王,你的身體怎樣了?」 「死不了!」佛都故作輕鬆,「凱羅,你初來乍到的,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遵命!」凱羅又叩頭道,「陛下,佛都親王,微臣先此告退了!」 凱羅到達卡納亞的兩天之後,巴羅也隨之來到了。在他進城之時,得知了父親巴蒂陣亡的消息,傷心欲絕的他,當即悔恨不已,深信此乃天地報應。還一邊含著熱淚說了這樣一句話:「當年我擊殺風楊的父親,就應料到會有今日啊!」一邊又發誓一定要手刃風楊,為父親報仇雪恨! 而此時,前進軍還有五天,就可以兵抵卡納亞城下。似乎,這又會是一場不可避免的大戰。 ※        ※        ※        ※        ※ 在神族和人族都對自身的處境混沌無知的時候,「永久之謎」的一間密室裡,正在閉關參悟秘笈的依維斯卻似乎感到了點什麼。 在以前,依維斯總覺得拯救天下是別人強加給他的責任,然而現在閉關多日的他終於想通,把這個任務完全當成了自己的使命。「每個人都要盡到自己的職責,農夫耕地,士兵打仗保家衛國,都是在盡自己的職責。既然上天給我的任務是拯救天下,那麼,我便該義無返顧、竭盡所能地去完成它,而不該總是用各種理由來推卸自己的責任。正如師父所說,阿雅、璐娜,相當於天下人來說其實是微不足道的,而且,既然我自己得不到幸福,為什麼我不能通過自己的努力,來促使別人不要步入我的後塵,過上美滿的生活呢?」 「不過,現在,在思想的縫隙之中,似乎被一團陰霾罩住了,而且,這團陰霾越來越是濃重。」依維斯盤腿而坐,立志擺脫過去的他,心靈一日比一日平靜,但是,無論他怎樣努力,他卻都無法做到絕對寧靜,「這是否是上天在向我預示著什麼呢?」 「難道,這個世界將要發生驚天動地的大事了?」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令依維斯自己也大吃一驚,「也許,人類之間的互相殘殺正是在給第三者製造機會!」聯想起達修的摯友羅撒臨死之前說的那番話,依維斯產生了一種令他自己也覺得恐怖的想法。 「假如只是人類自身的問題的話,像佛都這樣的人完全可以解決,又何必偏偏要選我呢?」依維斯越想越覺得自己那個可怕的念頭是真的,「佛都具備一切做霸主的條件和智慧啊!」 「這樣的話……」依維斯阻止自己繼續想下去,「當務之急是我應該努力修習武技,想這些問題只會讓我分心!」 「阿雅,假如你在天之靈有知的話,就保佑我趕快順利地參透這本秘笈吧!」最後,依維斯望著窗外,在心裡默念道。
***************************************************************************** 第一章第四次神聖之戰 聖歷2109年11月1日,表面上看來和往常的日子一點區別也沒有,一樣的秋高氣爽,一樣的落葉滿地。本來,沒有人會去在意這樣一個日子。然而,一場醞釀已久的巨變卻在今天發生,以致那以後,只要是生活在這個時代裡,無論男女老幼,都必將徹底地記住這個日子。 往常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魔宮,現在由於重要人物的出擊而變得一片死寂,再加上陰森森的氣氛,更顯得可怖。這一天,妖怪王撒馬拉和魔王馬拉維都已經等待很久了。 「終於到來了!」當妖怪王邁出陰冷的魔宮時,他不禁微微地歎了一口氣。許久以來的屈辱,設想中即將到來的揚眉吐氣,一起浮現在他的眼前。他緊緊地攥住拳頭,手上青筋凸現,在胸前揮了揮,並下意識地做了一個迎接勝利的手勢。 「勝利是屬於我們的!」看著妖怪王,馬拉維感到信心十足。 所有出戰的魔族,在出擊之前總不免心懷忐忑,但是,此時,當他們從魔宮裡出來之後,卻都已將那忐忑不安和疑懼置之度外,他們現在只憧憬著美好的未來:有花,有清新的風和綠得簇新的青草。每一個魔族臉上都綴滿了笑容,雖然這種笑容展現在他們那又醜又黑的臉上顯得那麼生硬。不過,毫無疑問的是,從這冰冷的笑容裡,看到的是求勝的決心。 「我們一定可以取勝的!」就連留守在魔宮裡的魔族心中也都充滿對勝利的渴望和信心,在魔宮裡祈禱著他們的子弟兵們旗開得勝,蕩平神族。 而人族的守護神們,卻依然沒有擺脫第三次神聖大戰所遺留給他們的那種心灰意冷的感覺。他們的壽命無窮無盡,他們的憂愁彷彿也因此而綿延不絕。 魔族在妖怪王的帶領下,有條不紊地遍佈於空中。看來,妖怪王對己方的實力有足夠的自信,並不準備偷襲神族,而是下定決心要和神族光明正大地大幹一場,雖然這種光明正大的前提是其已經不夠光明正大地準備了許久。 在渾渾噩噩之中被眼前事實震驚的神族,並沒有選擇在魔族布完陣之前攻擊他們,雖然他們心中都明白對手勢力強大,但這些習慣了閒雲野鶴般過日子的天神,好像早已對一切都已無所謂了。態度隨便的他們並沒有趁機連成一氣,而是佇立在原地不動。 ※        ※        ※        ※        ※ 天神的段數一共分為十三段,如果依照另一種分法,第一段至第四段便相當於天使級,而從第五段到第八段則是大天使級,第九段到第十二段屬於天神級,至於第十三段則是大天神級別。 而現在,神族總共有41個,在這41個之中,有11個屬於大天使級;其餘的都是天神級。其中,大天使級的都是第七段;第九段則有14個天神;第十段有12個天神;而戰神、復仇之神的段數是第十一段;光明之神與黑暗之神,則是十二段的。 很快,整個天空,便站滿了密密麻麻的魔族。41個神族被包圍在裡面,顯得勢單力薄、孤立無依,但他們臉上的神色卻沒有緊張的跡象。 自有宇宙到現在,神、妖魔之間的戰爭便時有發生,誰也沒有想過這樣的爭鬥到底有什麼真正的意義,如果說僅僅是由於想改變自己的生存環境,似乎太粗略了些。也許,神與妖魔在本質上就是勢不兩立,就好像水、火一樣,湊在一起總難免有摩擦,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前三次的結局都是妖魔鎩羽而歸,然而,這一次,看起來,結局堪憂。 按理說,魔族和妖怪王要想剷除神族難度非常大,但是,此時的情況是魔族籌謀已久,而且又演習了「生死無極」的陣法,而神族的鬥志卻降落到歷史最低點。因此,勝利的天平似乎是朝著魔族傾斜的。 即使是最低級別的神族,現在也都看出了魔族和妖怪王所佈的陣法正是「生死無極」。 「撒馬拉,你還是不甘心嗎?」光明之神一開口,整個天空都抖滿了光輝燦爛的粒子,一顆顆如同灰塵一樣飄散而下。 撒馬拉的臉龐如同冰塊一樣散發著寒氣,他環顧了一下身邊的魔族,抬起頭望向光明之神,「我只是來要回我們應該得到的東西罷了。」 「真的必須如此嗎?」光明之神的語氣中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悲慼,「我們真的要讓這段恩怨繼續下去嗎?」 「是的。」撒馬拉冷冷地說道,「直到有一方全軍覆沒為止。」 「非要見個你死我活的話,那就來吧!」黑暗之神可沒有太多悲天憫人的感情,聲音裡帶著濃烈的火藥味。 「嗯——」撒馬拉故意把尾音拖長,在場的神和魔族竟都被他牽進了回憶中,以往的混戰彷彿又歷歷在目地顯現在眼前,慘死的神、慘死的妖魔,甚至還有人類,「我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了,而現在,這一天來臨了,你死我活自然是必不可免。」 撒馬拉的語氣無比平靜,對於這場戰事,他志在必得。而從魔族兇惡而狂熱的神情上天神們也可以看得出來,這一次的結局恐怕會跟撒馬拉剛才所說的一樣:直到有一方全軍覆沒。 「那麼,就讓我們開始吧!」黑暗之神一皺眉頭,幾乎把天空的光線都遮蓋住了。 「從今天開始,這個世界的命運將由我們——妖魔大聯盟掌控。」撒馬拉揮了揮手。 「做到了再說也不遲。」說話的是一直不吭一聲的戰神。 ※        ※        ※        ※        ※ 十幾年前,依維斯的父親洛河就曾經領教過「生死無極」,但當時組成此陣的武士跟今天的魔族高手比起來簡直有天淵之別,而且僅僅只有81個,所以他毫無損傷。但是,天神們現在碰到的情況比洛河當年碰到的要麻煩得多。 「第一式,『知我者,謂我心憂』。」妖怪王輕輕吟道,身形暴長數尺。 強烈的光線遍灑整個寰宇大陸,彷彿要將它照透,並燒成一個空心球。剎時間,殺氣瀰漫整個空間,魔族和妖怪王身上發出的邪氣,讓這光線更加顯得妖艷。天神們不敢再有絲毫的大意。被分割成41個部分的他們,幾乎同時發出自己的力量。41股不同的力量從不同方向與41股魔族凝聚起來的龐然氣流相撞,一陣陣煙花般的鮮血躥升上去,整個空間仿如在展示著一幅幅瑰麗的水彩畫。沒有人聽見有任何的聲音,因為那聲音已大大超越了耳朵的傾聽範圍。 大音希聲恐怕也不外乎如此了!光明之神心中一凜,陣形才剛剛催動就有如此威力,再繼續發展下去的話…… 其他天神心中也驚詫不已,功力最低的11個天神在這一輪撞擊中,都已經腳步踉蹌,不停地往後退,長長地呼吸了一輪才平復下來。然而,自身的功力卻在這一瞬間已經消耗了不少。 「不愧是妖怪王啊!」黑暗之神那極具感染力的聲音在每一個魔族的耳朵裡顫響,「帶領著一群烏合之眾仍然可以使陣法發揮出這樣的威力,我實在是應該向你表示崇高的敬意!」 「多年不見,想不到你的嘴巴仍然這麼刻毒,脾氣仍然這麼暴躁。」妖怪王冷笑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只見「生死無極」的陣法倏然一變,影子憧憧而過,高速飛旋移位,帶動得空氣中的粒子發出「絲絲」響聲,衣衫也獵獵作響。強大的風流把最低等的天神刮得東歪西倒,狼狽不堪。 「這招叫做『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十一段以上的四位天神心中「咯登」一下, 「生死無極」本來僅有三招,第二招是「問蒼天,何怒之有」,怎麼突然變成了「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呢? 「不錯,這一招是我自創的。」妖怪王彷彿聽到了那四位天神心中的想法,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自創的招數還多著呢,嘿嘿!」 妖怪王雙拳輕輕一握,在半空中徐徐放開,緊接著,一團如夜明珠般散發著光芒的氣體便出現在他的雙拳之中。妖怪王把手一振,氣體飛噴而出,化為一陣陣淒風冷雨,定力稍差的天神立刻感到自己如同在風雨交加的大海之中飄搖的一葉扁舟般。迷茫、無限的悵惘油然而生,在這一刻,久違的喜怒哀樂、七情六慾湧上心頭,某些天神忍不住滄然涕下,摀住眼睛,任憑淚水從指縫之中滑落。 「不過都是些華而不實的招數罷了。」儘管心裡越來越受震動,但在表面上,黑暗之神對妖怪王的這一招卻嗤之以鼻。 「是不是華而不實的招數,一會便知。」妖怪王高高地躍上雲端,轉身背向天神們,雙手打了一個手勢,「回頭是岸!」 原來,剛才他的招數僅僅使到「苦海無邊」而已,現在才是「回頭是岸」!魔族們紛紛學著妖怪王的樣子,在原地背轉身體,雙腿和雙手不停地搓著圓圈。他們手中的熱氣漸漸騰騰而起,而周圍的氣溫卻急劇下降。即使堅韌如天神,也覺得涼意陣陣侵入骨髓,渾身發冷。 在鏖戰的時候,將自己的後背暴露給對方,毫不防備,這一招也太匪夷所思了。光明之神暗歎道。 此刻,所有的天神心中都以為背轉過去之後必然是極端厲害的殺著,但是,無論是十二段的光明之神、黑暗之神,還是最低段的12位天神卻都無法估計出對方這一招到底將怎樣運用,他們只能提起所有的鬥氣護住全身,不求有攻,先求自保。 「哈哈!」妖怪王的笑聲依舊那麼刺耳,「這些膽小鬼。」 驀地,所有的魔族幾乎在一眨眼之間全部轉過身來,掌力如同大海波濤一樣滾滾而出,衝擊著被他們分而圍之的天神們。瞬間過後,11個大天使級的天神全部斃命,他們的身體慢慢地飄落下來,在即將著陸的時候,化為11陣清風飄散而去,惹得陸地上的走獸四處奔逐。 「中計了!」黑暗之神本想衝破重圍去救援那11個大天使,怎奈在妖怪王的重點掌控下無法脫身,只好眼睜睜地看著11個同袍死去,心裡憤恨不已。 「還是你醒悟得快啊,黑暗之神。」妖怪王譏刺地說道。原來,剛才那招他所利用的正是天神們那一剎那的猶豫。這確實是其險無比的招式,如果天神們在他們轉身之際不考慮任何後果,奮不顧身地出擊的話,那麼,魔族將蒙受極大的損失。然而,正所謂「聰明反被聰明誤」,懈怠已久的天神們不但武技沒有絲毫的進步,甚至,腦袋和膽量大概也在不斷地退化之中吧!退一萬步而言,假如魔族剛才碰到的是因無知而無所畏懼的其他高級動物,那麼,這一招根本無法發揮效果。 11個大天使級的天神犧牲了,雖然他們在臨死之前爆發出來的反抗力量也使「生死無極」陣中的魔族精英和魔族鬥士各死傷了5000個和1萬個。但是,畢竟80個大天使級別的魔族和妖怪王所受的影響幾乎為零。因此,剩下的30個天神壓力陡增,八段以下的天神頭頂上都開始冒裊裊白煙了。 在大戰即將開始的時候,光明之神心中估量,己方有41個身經百戰的天神。在魔族這樣的大舉進攻之下,就算最終會敗給他們,也應該可以消耗對方99%的實力,如果能支持到人族醒悟,與他們聯手的話,勝利必定屬於己方。因此,此刻的他甚至有點難以接受自己低估敵方實力的事實。他怎麼也沒料到,僅僅在兩招之間,己方便已經犧牲了整整11個神族,相當於整個神族的四分之一還要多。當年第三次神聖之戰時萎靡不振甚至臨陣退卻的魔族現在竟然變得這麼厲害,光明之神實在不得不感到驚訝不已。 「神」如其名,光明之神是天神之中最樂觀的神,他尚且已經心生驚詫,餘下的天神就更不用說了。 「大家小心點。」光明之神用神族獨有的語言說道。他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儘管「生死無極」的原理每一個天神都懂,但是,在它面前所有的天神卻都束手無策。 「假如打不過的話,我們不如撤退吧!」戰神也用神族語言建議道。 「一向主張戰鬥到底的戰神竟然變得如此畏縮,難道時間真的使你失去勇氣了嗎?」復仇之神諷刺道。 「我的主張是戰略上的撤退。」戰神反駁道,「這一次的戰鬥絕不是單靠匹夫之勇就可以取得勝利的。」 「我們撤退了,人族怎麼辦?」光明之神輕叱道,「難道要我們看著親手製造出來的東西滅亡嗎?」 「東西沒有了可以再製造,可是,我們一旦失去生命的話,沒有東西可以代替。」戰神分析道,「更何況,人族也不會束手待斃的。」 「我看你們都是在做夢吧!想從這個陣法之中脫身?」黑暗之神淡淡一笑,「妖怪王絕對不會輕易就讓你們走掉的。」 神、人、魔、妖到底有什麼區別呢?都是一樣的吵吵嚷嚷,爭執不休。也許,神還更自私呢!妖怪王見到似乎在爭吵的天神們,心想。 「那就讓我先來試試吧!」早就躍躍欲試的戰神窺了一個空,拼盡全力猛地衝殺過去。 戰神祇覺得自己在一大片亮光中飛翔,一米的距離至少被分割成上萬個段落。 就快要穿過去了!直到此時,戰神的心頭仍然鎮定,長久的征戰生涯使他懂得,在事情尚未成功的時候就得意忘形是最愚蠢的。 身邊再無比何壓力,邪氣彷彿已被抖得乾乾淨淨,「穿過了?」戰神環顧著四周,其他天神都距離他很遠很遠,「真的穿過了?」一向冷靜的戰神,此刻也有點欣喜了,畢竟是從世界上最神秘、威力最巨大的陣法中逃脫出來啊! 不對,好像有點不對勁!一股巨大無匹的力量將戰神捲了進去,凶悍的他此刻也只能自保,而發不出任何可能傷害到敵人的力道。 儘管遭遇到這樣的事情,但戰神仍保持著微笑,雖然顯得那麼勉強,「看來不行啊,各位同仁,唯有苦戰到底了!」 「生死無極」大陣依舊在運行不休,陣形又是一變,魔族按照功力高下來佈陣,功力最低的在最下面,功力最高的在最上面,一個疊著一個,如同疊羅漢一樣高高疊起。81座超強的堡壘平地豎起,旋轉著,越旋越高,80個站在最上面的大天使級魔族臉孔越來越黑,甚至還有一個個的氣泡從上面冒出來,形狀可怖至極。而妖怪王則穩穩地坐在最大的魔族「堡壘」頂端,臉色非常平靜,但從他那凸出的眼睛,可以看出他正在往上提升功力,溝通、融化、增強那80個大天使級魔族的功力。 此際,再沒有一個天神開口了,在對方陣形運行的時候,他們也正在凝聚自己的功力。 光明之神和黑暗之神率先完成這個過程,已經吃了一次虧的他們,沒有再像上次那樣猶豫,而是奮不顧身地將力道發出。在這個危急關頭,光明之神和黑暗之神已經形成了默契:只有他們倆先將自己的對手擊倒,然後再去幫助其他天神,才有挽回敗局的可能。 但是,光明之神和黑暗之神馬上就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妖怪王的確考慮周詳,對付光明之神和黑暗之神的魔族明顯要比對付其他天神的要更多,而且也要更厲害。兩股巨力在震盪著「生死無極」大陣,魔族們如同狂風之下的波浪一樣翻滾不休,一層接著一層,光明之神和黑暗之神的力量竟然被化於無形。 「如果只攻擊最上面的那個魔族,也許會有點效果!」說完,黑暗之神第二股力道馬上發出。只聽「彭」的一聲,位居於最上面的魔族在硬接之下果然口吐黑血,栽倒下來,而在他下面猝不及防的魔族鬥士也因衝擊而死了八成。 與此同時,光明之神也盡力施為,獲得了與黑暗之神同樣滿意的結局。兩擊兩中的情況下,光明之神和黑暗之神欣喜不已,當然更不會放棄這樣的良機,「彭彭彭」兩人各自又連發三掌,掌掌皆中。 「還是有點智商嘛!」妖怪王嘿嘿冷笑著,經過他改編的「生死無極」,8個大天使級的魔族的重傷對他的陣法不會產生太大的影響。餘下的72個迅速聚合在一起,如同森林般將天神們再次團團圍住。 「你們居然聽信這個所謂的妖怪王的話,真是無知之至,假如妖魔真的可以戰勝神族,那麼,就不用等到現在了。你們這群渾蛋,被妖怪王利用了還不自知,他不過是讓你們跟著他來發洩一己之私憤,並且做無謂的犧牲罷了。」黑暗之神嚷道。 而對於黑暗之神的話,所有的魔族表面上都並沒有做出什麼反應,只是默默地聽著。但他們心裡卻對此次戰爭的勝利產生了懷疑。黑暗之神所說的一切他們並非沒有想過,然而,他們卻又忍受不了奪取陸地,在陽光下快活生存的誘惑。此時的他們也逐漸覺得妖怪王絕對沒有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單純:只是為了爭一口氣,為了讓妖魔重見光明。 有些魔族已經開始後悔自己來參加這次行動了:根深蒂固的天神們又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被剷除呢?霎時間,他們只覺得自己像三歲孩童一樣被妖怪王用一小顆糖便哄得乖乖的。 「廢話少說,輪到我們了。」妖怪王低喝一聲,「『一石激起千重浪』。」 忽然,剛才堆壘起來的魔族嘩啦啦地直倒下去,用他們的身體去和天神們對撞,緊接著是「劈里啪啦」的一陣陣響聲。大部分魔族壓在了一起,而少部分卻順利地完成了任務,將某些閃躲不及的天神壓得死死的。 「這些魔族,竟把自己當石頭般投擲?真是喪心病狂啊!」黑暗之神憑藉著自己高超的武技飛身避過。 「邪魔外道就是邪魔外道!」光明之神下結論道。 「只要可以勝利,又有什麼招數不可以用呢?」妖怪王的聲音越發令人難以忍受了。他仍然為此感到得意,因為這一招之下,有10個天神竟被活生生地壓死了。 這些高高在上的天神又怎麼會懂得什麼叫做計謀呢?假如我催動陣法最強的一招,恐怕他們大部分都早死了,只不過,讓他們輕易死去的話,我實在是不甘心!想到這裡,妖怪王又嚷道:「我受過的苦,現在要加倍讓你們去忍受!哈哈哈!」 「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黑暗之神放聲說道。 而在這個時候,由於又殺死了10個天神,而且陣中的魔族莫名其妙地覺得自己的功力迅速提升起來。於是,反覆無常的魔族又開始相信自己當初的選擇沒有錯,跟著妖怪王一定會很有前途。 「一時的挫折是嚇不倒我們的,我們一定誓死跟著末日王,把神族殺個一乾二淨!」魔王馬拉維的話代表著大部分魔族的意見,然而,馬拉維自己還留有潛台詞:萬一不行的話,為了保存實力,還是盡早撤退吧!以後再圖個東山再起。 「我們要盡量走到一起去!」黑暗之神那黑色的眼珠兒一轉。 「是的。」光明之神立刻表示同意,假如讓他們聯合在一起的話,把20個天神的力量凝聚在一起會比成堆成群的魔族快的多,在時間搶先,功力又成倍大增,對付敵人要比單打獨鬥時容易得多,「可是,怎麼走到一起呢?」 光明之神的問題讓所有的天神都感到一籌莫展,魔族密密麻麻,像陰魂夜鬼一樣纏繞著他們,怎麼才能擺脫得掉呢? 「上天無門,落地也無門。」妖怪王冷笑不已,「『問蒼天,何怒之有』!」 無窮無盡的黑暗籠罩整個大地,悲傷使地上的走獸和低空的鳥兒也掉下眼淚,有的走獸乾脆咬舌身亡,而有的鳥兒則在半空不受控制地墜落。 第九段的一個天神羅亞忍不住熱淚盈眶,他束起雙手,呆呆地看著,感覺到彷彿有一道緩緩降落於自己面前的光影。作為天神,他絕對不會輕易動感情,但是,當被這種徹底絕望,無天無我的感覺籠罩住的時候,他的感情已和一個平常人沒有區別,忍不住地墜進子虛烏有的回憶之中。這本來就是妖怪王改編「問蒼天,何怒之有」這一招後會產生的效力,利用強大的氣流來控制天神的思想和感情。 一幕幕虛構的往事在眼前掠過,羅亞難以壓制住情緒的波動,恍惚之間,他回到了一間小小的草屋,分不清是什麼時候,也許是一萬年前吧。一輪明月使星星變得更加暗淡無光,蚯蚓、蟲鳴,更襯托出那夜晚的幽靜。 有個朦朧的身影走了過來,一襲長髮在風中輕輕飄揚,彷彿有淚水滴落,似珍珠一般。孤單和寂寞在瞬刻之間無影無蹤,而他的心,激烈得好像快要從胸口蹦出來。 「啊!」羅亞輕輕地「哼」了一聲,他已經忘記自己置身於何時何地,更忘記自己面對著的正是想將自己碎屍萬段的魔族。就這樣,在發出了最後一聲富含感情的「啊」之後,羅亞被凶狠的魔族扯成片碎。隨後,第十段的天神們也因為相同的原因而全部犧牲了。 「哈哈哈!」妖怪王的笑聲令人毛骨悚然,「在那一刻,他大概是幸福的吧!」 「無恥!」黑暗之神怒罵道。 「我只是想證明所謂的天神也會動感情,用你們最無視的東西讓你們死去,羞辱你們,大概也是一種頂好的報復方式吧!」妖怪王得意非凡地嚷道。 黑暗之神此時再沒有話說,假如天神們內心之中沒有脆弱部位的話,他們也便不會受到「生死無極」陣法的影響啊! 「進攻!」戰神高聲喊道,「趁他們轉換時的間隙進攻!」 復仇之神的眼像要噴出火焰,雙腿飛快地向前剪去,只聽一聲聲骨骼斷裂的聲音迴響不休,圍攻他的魔族在這樣瘋狂的報復之下,一邊哭爹喊娘,一邊連連後退。 復仇之神在逼開魔族之後,高叫一聲:「復仇之劍!」一道光芒劃開黑暗從天而降,散發著稜形的強光。在劍鋒未落下之時,那股強烈的劍氣已經先將對方的護身氣體劈開,然後,劍刃從四面八方朝敵人狂殺過去,稍一接觸,斷臂殘肢四處橫飛。剎時間如同置身地獄,黑色血液如河流一樣狂灑而下,愁雲慘霧,不堪目睹。 其他天神也使出平生絕活,狂風掃落葉一般地屠殺著魔族。不過,他們依然無法衝破一開始便被包圍進去的那個怪圈。 殺死一些也好,不然,即使把天神盡殲,以後魔族怕也會造反!妖怪王暗自思量著。 要是天神們在臨死之前把妖怪王殺掉,他們同歸於盡,那以後就不用受妖怪王的氣了,這個世界便全是魔族的了。魔族用心之狠毒也不在妖怪王之下。 這樣一來,妖怪王和魔族都既盼望著對方遭受損失,又害怕對方受到太大的損傷,以致一時半會還無法消滅天神。
***************************************************************************** 第二章毀滅 在神聖之戰的同時,正在前往卡納亞的前進軍被迫暫時停住了前進的步伐。 「這是什麼鬼天氣啊?時暗時明,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天地要變了?」星狂疑惑不已。 「屬下曾經聽說太陽內部有一種叫黑子的東西,大概是光線給黑子擋住了吧!」維拉自作聰明地說道。 「哦?維拉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知識的?」星狂藉著一剎那的強光看了維拉一眼。 「跟著星狂團長多了,自然也變聰明了啊!」雖然是在逢迎星狂,但維拉自己也是得意洋洋。 「不過為什麼會突然黑暗突然又明亮啊?不會是黑子在太陽裡面跳來跳去吧?」星狂瞪大著眼睛,對於維拉的這個解釋,他難以感到滿意。 「星狂團長英明,舉一反三,觸類旁通,屬下深感敬佩!」維拉鞠了一躬,雖然當時四周又變成一片漆黑,他那一躬根本就沒有人看見,但是,所謂「禮多人不怪嘛」,維拉抱著這樣的念頭。 「我倒覺得不過就是屑付湮讜圃諤煒丈廈婊衛椿穩ヲ樟恕!苯藶裝□l嫘Π餚險嫻廝檔潰vL~囍垮j裨諞黃茲淢v竅て豪鄭筒棺a悖↘晙欞珛瞉袓h齦鏊惜繩娷?br> 「哪有烏雲晃蕩得這麼快的?烏雲又沒有騎著馬。」維拉當即表示疑問。 「為什麼沒有?」傑倫反問道,「那你又知道太陽裡面有黑子?有什麼根據?」 「呃……這個嘛!我也沒什麼證據,除非是親自爬到太陽裡面去瞧瞧了。」維拉隨口亂說。 「什麼話,那不等於什麼都沒說?」傑倫哼了一下,「我倒是有根有據的,維拉,想不想聽聽?」 「傑倫總指揮想說,屬下當然是洗耳恭聽。」維拉說道。 「強颱風來的時候,我們這麼重的人在馬上都會坐立不穩。」傑倫說道,「由此可以想到,當強颱風在天空上刮的時候,那些輕飄飄的雲流動的速度會有多快。嘩啦嘩啦,這裡一朵,那裡一朵,亂飛過去遮蓋住太陽,於是便時暗時亮咯。」 「好像有點道理哦!」維拉半閉著眼睛,想了想,說道,「不過,其實我也有證據的,傑倫總指揮。」 「你也有?我倒想聽聽。」傑倫眨了眨眼睛。 「只要叫魔武大人飛到太陽去看看不就得了,有沒有黑子一目瞭然!」維拉故作聰明的樣子實在讓人忍俊不禁。 「那不把魔武大人給熱死。」索特解開自己的盔甲,用手扇了扇風,插嘴道。 聽到這裡,風楊卻不禁皺了皺眉頭,「對了,魔武大人呢?」 「魔武大人?」星狂也叫了一聲,「奇怪,他還不至於沉默如斯啊!」 「嗯,至少,我們叫他的時候他會應一句的。」傑倫也說道。 「格裡高爾?」星狂又嚷了一句,可是,依舊沒有人回答,「兩個人都不見了?」 「我在這。」魔武的聲音聽起來像往常一樣冷冰冰,但卻多了一種有氣無力的感覺。 星狂更加驚訝萬分了,「魔武大人,你沒事吧?」 魔武沒有回答,此時天空又是一亮,風楊等幾個人一齊向著魔武的方向望去,只覺得魔武那本來黑乎乎的臉顯得非常蒼白。 「病了?」維拉叫道,「魔武大人,您病了?」 「魔武大人是魔武雙修的人,怎麼可能會生病?」星狂教訓道,「真是愚鈍!」 「那是什麼?」維拉問道。 對於自己回答不了的問題,星狂採取的方法是:別過頭去,不再理會問話的人。 「不用管我,我會好的。」魔武低聲說道。他冷汗涔涔,手腳都在輕微地發抖,只感覺到自己身體裡好像有某種東西在不停地流溢出來,至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也不明白。 「格裡高爾這個渾蛋居然趴在馬背上睡覺!」維拉低低地罵了一句,這些人之中也就只有他注意到格裡高爾了,其他人都在關注魔武。 「嗯,你比他好不到哪裡去。」星狂哼了一聲。 魔武怎麼了?傑倫詫異不已,口裡歎道:「看來,我們的前進步伐真的要被阻礙了,唉!」 風楊也悠然一歎,雖然他也知道在埃南羅境內,拖得越久便對自己的軍隊越不利,但還是樂觀地說:「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後天,總有一天我們會到達卡納亞,並攻破它的!」 「但願如此吧!」星狂的語氣明顯要比風楊低沉一點。 「哈,佛都大概要感謝上蒼了!」傑倫故作開心地說。 「不過,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星狂到底是藏不住話的人,「從來沒聽過會產生這樣的景象,你們不覺得太奇怪了嗎?」 「我也有同感。」傑倫答道,「但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了,也只有讓大家就地紮營休息吧!」 「只能如此了。」風楊隨即點了點頭。 ※        ※        ※        ※        ※ 埃南羅國都卡納亞。 屋子裡點著兩根蠟燭,燭影在牆壁上搖曳著,身體越來越虛弱的佛都依舊躺在床上,他的床頭擺放著一碗八分滿的燕窩,熱氣裊裊升騰而上。 「佛都親王,您還是喝點吧!」管家臉色悲愴,「再這樣下去,就算是鐵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了啊!」 「沒事的,我習慣了。」佛都擺了擺右手,其實,他又何嘗不知道要吃點東西呢?只不過,他實在吃不下去。 「為了埃南羅,佛都親王一定要保重啊!」管家佈滿皺紋的臉龐有淚珠滾落,「即使是喝不下,也必須強迫自己喝一點。」 佛都歎了一口氣,他實在不忍心讓這個為他掌管家務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的管家擔心,「拿過來吧!我盡力。」 「好,好!」管家欣喜萬分,用湯匙在燕窩裡攪拌了一會,然後舀了半湯匙,用嘴巴輕輕地吹了幾吹,送到佛都的唇邊。 佛都深深地看了管家一眼,張開嘴巴,而管家也立刻把湯匙微微傾斜,讓燕窩緩緩流進佛都的口中。 「咳咳咳!」佛都忍不住一陣陣咳嗽,粥並未喝下。 「佛都親王!」管家別過頭去,強忍住行將跌落的淚水。 佛都苦笑一聲,萬分歉意地望著不知所措的管家。 「你下去吧!」佛都輕輕閉上了眼睛,「我要休息了。」 心事重重的管家在門口處幾乎一頭撞到來人的肩膀上,他下意識地望了望,然後貼近那人說道:「巴羅團長,是你啊!」 「是啊!我來找佛都親王。」巴羅眼睛裡閃爍著一絲興奮和緊張之光。 管家小聲地說道:「佛都親王剛剛休息呢!他已經很長時間不吃不喝也沒有睡覺了,巴羅團長,你看是不是過一會等佛都親王醒過來時再說呢?」 「啊,這麼不巧!」巴羅稍微猶豫了一下,「那我還是一會再過來吧!」 「巴羅,過來!」佛都沙啞的聲音從房間裡傳出來,生病的人聽覺都特別靈敏,因此,隔開這麼遠,佛都仍聽見了巴羅的聲音。 「是。」巴羅盯了管家一眼,點了點頭,走上前,推開佛都房間的門,邁了進去。而管家則望著巴羅的背影,恍然若失,並輕輕地歎氣,「佛都親王還是掛念著國事。」 「有什麼事情嗎?巴羅。」佛都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呵欠,問道。 「現在外面天色時明時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巴羅說道,「但毫無疑問的是,這樣一來,前進軍前進的步伐將會被拖慢很多。」 「好!」佛都臉上呈現出歡愉之色,不過一剎那之後,他又恢復了原先那蒼白木然的神情,「只可惜,魔法軍團的速度也會因此減慢。」 「嗯,說到底,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巴羅說道。 「那是當然。不過,拖得越久對我們越有利,畢竟這裡是我們的國土。」佛都蹙緊著額頭,「魔法軍團那邊,有什麼新消息嗎?」 「暫時沒有。」巴羅肅然道。 「也許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吧!」佛都既像是在對巴羅說話,也像是在喃喃自語,「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他們臨陣變卦,龜縮回藍達雅。」 「藍達雅人反覆無常,實在是不可不防。」巴羅附和道。 「不過,我跟他們打這麼久的交道,按理說,他們應該不會變卦了。而且,考慮到他們自身的利益,他們也應該全力以赴才是。」頓了頓,佛都說道。 巴羅默然不語,他對藍達雅人實在沒什麼好感。 屋子裡一片沉寂,佛都閉上了眼睛,好一會才又睜開,「卡納亞現在狀況如何?」 「良好!」不擅長說假話的巴羅遲疑了一陣,「所有的國民都堅信我們一定能夠打敗前進軍。」 「真的?」佛都微微一笑,「巴羅,我想聽的是真話,不要騙我。」 巴羅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屬下說的都是真話。」 佛都只是盯著巴羅的眼睛,一言不發。 哎!什麼都瞞不了佛都親王,巴羅心中悠然一歎,終於說道:「如今,卡納亞形勢有點紊亂,各種意見都有,總的來說可歸納為兩種:主戰和求和。」 佛都眨了眨眼睛,示意巴羅繼續說下去。 「主戰派佔大多數,但主張求和的也不少,比如左各特大人。連陛下也好像有點猶豫不決。」巴羅一邊說一邊留心著佛都的反應。 「情理之中。」佛都下了一個簡短的結論。 「主戰派中的一小撮人,還有主和派大部分人,一致認為如果不是佛都親王的錯的話,埃南羅現在一定是風平浪靜、國境安定,無緣無故去爭什麼天下,實在是太不自量力了。」巴羅說話的速度很慢,似乎一邊說一邊還在考慮著該不該說下去,「但是,其他人都一致認為佛都親王沒有錯。」 「認為我有錯的人想必是大多數吧?」佛都笑了笑。心想:如果巴蒂在世的話,上面這些話大概會這樣說——很多人都認為佛都親王沒有錯,但也有一些人覺得佛都親王錯了。這樣一說,意思雖然差不多,但聽起來卻無疑順耳得多,看來,巴羅還有欠老辣啊! 「正所謂燕雀焉知鴻鵠之志。」巴羅朗聲道,「那些人不過都是些牆頭草罷了,如果這一次是我們得勝的話,他們大概就會努力地歌頌親王您吧!因此,對於他們的大放厥詞,您實在無須介懷。」 「我從來就沒有在意過。」佛都說道,「而且,既然選擇走這條路,我就不會去在意這點小小的挫折。」 佛都的一席話說得巴羅肅然起敬,「對於這次天色的變幻莫測,有些人認為這是老天對前進軍殺戮無度的懲罰;但也有些人說這預示著埃南羅已走到窮途末路。」巴羅繼續實話實說道,「當然,屬下認為這些都是無稽之談,不值一哂。」 「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民心的動向。」佛都笑道,「你把這個說出來,說明你也有注意到這個方面,我很欣慰!」 「屬下能注意到這些全都是先父的悉心教誨。」巴羅面色悲慼。 「巴羅,你父親巴蒂元帥之死也是這場戰爭最讓我心疼不已的事情,讓我如失左右臂膀啊!」佛都連連喘氣,面色激動,「我好恨!」 「屬下明白。」巴羅強自壓抑住激動的感情,說道。 「現在,我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希望你可以秉承父志,為埃南羅排憂解難。」佛都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屬下一定不負佛都親王重托。」巴羅咬著下唇,眼中充滿著熾熱的光芒。 佛都又眨了眨眼睛,「這樣我就放心了。」 假如佛都親王出一點差錯的話,父親大人在天之靈一定不會安樂的,而且,失去精神支柱的埃南羅也會因此而一蹶不振。巴羅想著,眼睛定定地看著佛都,「佛都親王千萬要保重身體。」 「我知道。」佛都語氣堅定地說道,「我沒事!」 「不過,屬下聽說佛都親王最近食慾不振……」巴羅遲疑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問錯話了。 「我不會有事的。」佛都說著竟然奮力從床上坐了起來,「你看,我這不是很好嗎?」 「請佛都親王還是躺著休息吧!」巴羅立刻上前扶住佛都,惶恐萬分地說道,「都怪屬下多嘴!」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佛都不會有事!」佛都雖然仍然氣喘吁吁,但卻自有一種令人信服的神色,「你出去辦該辦的事情吧!」 「那屬下告退了。」巴羅行了一個軍禮,心事重重地走了出去。 ※        ※        ※        ※        ※ 在永久之謎閉關之中的青華和依維斯正處於關鍵時刻,全身心投入到修煉之中,對這世界正在發生的一切不聞不知。 「莫問,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璐娜問道。 「不大清楚。」莫問盡量用最無動於衷的語氣答道,「連我師傅也不知道。」 「一定是大事情!」天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但我也和你們一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說完,天行便走了開去,心想:兩個年輕人在聊天,我這個老傢伙在這裡會招人厭的。 「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影響依維斯練功。」璐娜低著頭,憂愁滿面。 「不會。」莫問很有把握地說,「練功之時,心思無限地關注自身,根本就對這世界正在發生的一切無所聽聞。」 「真的嗎?」璐娜眼神幽幽,「要是這樣,我就放心了。」 難道愛一個人便注定是要失去自己嗎?不論何時何地發生什麼情況,璐娜最先考慮到的總是依維斯。莫問心頭一涼,口裡說道:「放心啦,璐娜,依維斯福大命大,又怎麼會有事呢?呵呵,連死去都可以活過來,這個世界還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倒他呢?」 「是我多慮了,老是擔心這擔心那的。」璐娜莞爾一笑。 好動人!莫問不禁呆了,陶醉在這璐娜的笑容之中。 「喂,莫問,你怎麼了?」璐娜笑嘻嘻地用手指戳了戳莫問。 莫問臉孔一紅,「沒什麼,一時走神而已。」 「想什麼哩?」璐娜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姿勢。 「想——」莫問眼神閃爍,支支吾吾,「想起和我師傅在死神之渴望時發生的事情。」 「哦。」璐娜臉色又是一沉,「那是什麼事情呢?呵,害得我也想起了往事呢!」 「沒什麼,就是每天都在那渺無人煙的沙漠裡徘徊。黃沙萬里的,跟這裡可真是千差萬別!」莫問隨口搪塞道。 「我倒是有一次在那裡碰到了一隻美麗的鳥。」璐娜微微一笑,眼角卻隱約有淚花溢出,她想起了那時是如何地思念依維斯,如何地想見到依維斯,心裡驀地生出一種恍若隔世之慨。 「一定很好玩吧?」莫問注意到璐娜的神情,問道,「你運氣可真好,我在那裡那麼久都沒碰到過什麼。」 「是吧!」璐娜低聲地應了一句。 「璐娜,你又不開心了?」莫問忍不住問道,「該死!是不是我又說錯什麼話了?哎,一定是的,哎,該死!」 「跟你無關。」璐娜抬起頭看著莫問,「我只是突然在想,也許,得不到就是最珍貴的,而我和依維斯這樣的結局,其實可能已經是最好的吧!」 莫問不敢接觸璐娜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垂下了頭,「老是想這些事情的話,又怎麼能開心呢?璐娜,我相信一定會有峰迴路轉的時候,你可不要傷心,千萬不要!」 璐娜苦笑了一聲,掠了掠頭髮,「我相信因果循環,相信命運輪迴,得到一些總會失去一些,呵,上天讓我救活了依維斯,我已經很感激它了,我並非是一個貪心的人,不會去奢求和他在一起。況且,世界上的事情又怎麼會有完美的呢?」 莫問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好胡亂地搓著雙手。 「莫問,真的很感謝你一直陪我聊天。」璐娜又說道。 「又來了!朋友之間本來就該互相幫忙嘛!」莫問裝作故作輕鬆的樣子。 「以前,我經常在想,要是有一個地方,一個很平常的地方。可以是一個廣袤無邊的沙漠,可以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村莊,我和依維斯一起在那裡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那該多好啊!」說著說著,璐娜彷彿已經進入到那樣一個地方,「我只是想跟心愛的人過最平常的生活,為什麼卻這樣難呢?」 「會有的,璐娜,一定會有的。」莫問撫著心口。 「假如能夠這樣,即使是心碎而死又何妨呢?」璐娜動情地說道,「我真的寧願用我的生命去換那一秒鐘的幸福啊!」 莫問十分勉強地咧嘴一笑,「可是,我不願意璐娜你離開呢,別胡思亂想啦。」 「嗯,又給你看到我的笑話了。」璐娜說著用手抹去眼淚,無奈地笑了笑,「我就是不爭氣。」 「人之常情嘛!」莫問應了一句,心裡痛恨著自己的無能:我真是一頭蠢驢,連安慰別人都不會。 「不說這個了。」璐娜雙手在背後交叉起來,輕輕一跳,「做人應該開心點嘛!」 莫問又是一呆,心裡突然想到:難道我喜歡上璐娜了嗎?不會吧!璐娜喜歡的是依維斯,依維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麼可能會喜歡璐娜呢?我只是同情她,只是陪她聊天罷了,是的,一定不是喜歡她!一定! ※        ※        ※        ※        ※ 神聖之戰還在繼續著,此時,天神祇剩下功力最高的光明之神和黑暗之神了。半空中漂浮著魔族的屍體,不計其數。 「投降吧!何苦作困獸之鬥呢?」妖怪王發出一陣陣得意的笑聲,「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如果你們兩現在投降的話,我倒可以讓你們做我們的左右護法。」 「道不同不相為謀,休想!」光明之神目光一轉,冷哼道。 「哎,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妖怪王的語氣之中竟透露出一絲遺憾和惋惜。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黑暗之神忍不住接茬道,「以眾凌寡的你還妄想我們投靠你嗎?」 「你們也算聰明,知道這一次我是絕對不會留下一個天神的。」妖怪王陰笑道,他的想法轉變之快,恐怕連他自己也覺得奇怪,「還有,你們神族不是一向自命高人一等嗎?現在卻又說什麼以眾凌寡,哈哈!」 「黑暗之神,光明之神,我們殺掉了這麼多天神,實在是抱歉得很啊!嘿嘿,我看你們兩還是專注於戰局才好,不然的話,恐怕命不久矣。」馬拉維也開口道。 「真可憐啊!被別人利用還不自知。」黑暗之神冷笑一聲,反唇相譏,心想:擒賊先擒王,只要先將妖怪王打敗,或許還能有一點生機。他窺了一個破綻,身體倏然加快,急速地向著妖怪王飛去。頓時,一股黑色旋風向妖怪王當頭罩去。 「黑色旋波?」妖怪王笑意頓收,這可是黑暗之神的絕技,威力巨大。當年,第三次神聖之戰之時,黑暗之神正是用這一招殺死當時魔界的第一高手要離,使魔界信心大減。 雖然「黑色旋波」可以使發功者的功力提升兩倍以上,但每發一次,發功者便會自動損失一半以上的功力。而通過使用這一招式損失的功力,如果要修煉回來的話,一般要用先前修煉的兩倍時間。更重要的是,一旦黑暗之神一擊不中,那麼,由於自身功力的急劇下降,便很可能讓魔族乘虛而入。黑暗之神決定使出這一招,也是出於無奈,隨著戰鬥的進行,他強烈地感到今天不可能全身而退了,於是便下定決心,乾脆拚個兩敗俱傷、魚死網破。 「看來,這一次你是下重本了。」妖怪王輕輕一笑,卻絲毫也不敢大意。從懷中掏出令旗,向著半空揮舞不休,而魔族自然依令行事。 黑暗之神眼見就要接觸到妖怪王了,但是「生死無極」的陣形卻又一轉,妖怪王隱而不見。黑暗之神大失所望,費盡全身力氣的一招竟然只是捲起了一些魔族,而對妖怪王的傷害幾乎為零。那些魔族在旋流中掙扎著,肌肉一片片地被撕得粉碎,黑色的汁液滴了下去。 「果然厲害!」妖怪王看著整整20個大天使級的魔族被高高捲起,然後狠狠地摔在地上,身受重傷,忍不住讚歎道。 此時,大天使級的魔族也僅僅剩下30餘個還完好無損,而受傷的大天使級魔族留下40來個空缺自然由下一級的魔族代替。不過,這一輪混戰過後,魔族也全部傷亡過半了。 「蒼天啊!」黑暗之神仰天長歎,想不到最終還是難損妖怪王分毫。而「生死無極」的力量並沒有停下來,正源源不斷地向著黑暗之神衝去。躲避和硬接都已經不可能的了,黑暗之神已經完全被那力量纏繞住。 只聽黑暗之神大笑不已,聲音震得「生死無極」陣法中某些糅合在裡面但較為微弱的力道四散飛回,把那些發功的魔族射得渾身是洞,爆炸聲接二連三地響起。黑暗之神身上的衣服無風自動,他撐開雙掌,將全身的功力全部凝聚在雙掌之中,然後,狠狠地往前擊去。此時,極端強勁的力量穿透他的護身鬥氣,將他的身體炸得粉碎,然而,令圍攻他的魔族意想不到的是,黑暗之神的雙掌竟然絲毫不受影響,如同兩個碩大無比的鐵錘一樣,向他們敲來。魔族們躲避不及,驚恐萬分,一片片狼嚎鬼哭,抱頭鼠躥。 「這是什麼招數啊?」 「媽呀,快閃啊!」魔族嚷道。 然而,他們飛得再快也快不過黑暗之神全力發出的兩掌。「砰、砰」,兩聲悶響幾乎同時響起,一陣濃濃的血霧過後,四周竟又澄清一片,而黑暗之神的兩隻手也早已化為風而去。 光明之神也同時出手攻擊妖怪王,未遂,不過,他仍活著。 「終於又死掉一個了。」妖怪王嘿嘿冷笑著,「只剩下你一個了,光明之神。」 光明之神心中一凜,但手下卻絲毫不慢,接連發出幾掌,一團團耀目的金光從他的身體散發出來,迎著那撲面而來的洶湧邪氣,碰濺出一陣陣悅目的火星。 「還想繼續死撐嗎?」妖怪王的臉容扭曲已極,「哈哈,我終於可以盡雪當年之恨了。」 光明之神哈哈大笑,「第三次神聖之戰至今已經很久了,你還沒忘記嗎?」 「有些事情我永遠也無法遺忘。」妖怪王氣勢洶洶地說道,「從今天開始,過去所有的恥辱將被洗刷乾淨,並塗上勝利的色彩。」 「為了爭這個天下,而犧牲了這麼多神魔,你真的認為值得嗎?」光明之神臉色黯然,生存與否在他看來已經無關緊要了。 妖怪王強笑了三聲,「值得!值得!」然後又咬牙切齒惡狠狠地露出滿嘴獠牙,「太值得了!」 光明之神搖頭歎息,「你真可憐!」 妖怪王臉色一變,「我可憐?哈哈,你都死到臨頭了,你才可憐呢!」 「除了仇恨和貪慾,你的生命還剩下什麼呢?」光明之神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從容至極,看起來彷彿是妖怪王有生命危險,而不是他面臨死亡。 「我只知道我多年以來的夢想終於可以實現了,神族即將成為過去,未來的世界是妖魔的世界!是我們的世界!」妖怪王掉過頭,「弱者在強者的面前說他可憐,想借此來打擊他。光明之神,你不覺得你天真得有點可笑嗎?」 「你比誰都可憐。」光明之神一字字地說道。 「『生死無極』最後一式,『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妖怪王也不再申辯,冷冷地下令道。 霎時之間,「生死無極」幻化出一個太陽般的球體,慢慢地升騰而起,並逐漸擴大,整個天空被一片無窮無盡的光明照耀著。 烈焰逼近光明之神的軀體,陣陣疼痛侵襲著他。然而,光明之神並沒有屈服,他的嘴角綻露出一絲微笑:「這就是傳說中『生死無極』的最後一式,也就是威力最大的一式?妖怪王,你真看得起我哦!」兩隻手猛地暴長數尺,抱元守一,雙手疊合固定在肚臍之處,臉色不斷褪白,雙腿也在萎縮之中。肚臍部位越來越亮,一顆月亮似的丹狀物湧了出來。 「光明之神要引爆自己?」妖怪王臉色大變,「一個魔或者妖引爆之時所產生的能量已經匪夷所思了,更何況一個吸盡天地靈氣的天神?」 此刻,無論是妖怪王、魔族、還是光明之神都屏住了呼吸,整個戰場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一絲風也沒有。只有那無處不到的光明,還有四處滲透的絕望。 轟然巨響,整個天空彷彿都爆炸了一樣,耀眼的白光迸散滿空,那光芒使所有在場者都無法睜開雙眼。爆發時所產生的高溫,將所有經受不住的在場者燒成灰燼。而,沒有一個在場者會注意到在這個時候,一縷強光向著永久之謎的方向飛去。 十分鐘過後,一切又恢復原樣,光明之神在引爆自己之後,能量全部消耗完畢,靈魂並不像其他天神一樣化為其他東西,而是徹底從這個宇宙消失無蹤。神聖之戰也隨著光明之神之死宣佈結束,有史以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神聖之戰的獲勝者是妖魔。 「哈哈哈哈!」功力大退的妖怪王發出一聲聲歇斯底里的笑聲,但同時,他的內心突然感到一陣陣空洞,有一種無所著落的感覺。 「哈哈哈哈!」瘋狂已極的魔族也跟著咆哮起來,整個天空彷彿被它們的笑聲震盪得不停搖晃。 「末日王,我們終於成功了!」同樣身受重創的馬拉維興奮地嚷道。 ※        ※        ※        ※        ※ 惡浪谷。 修煉中的昔日的「夢幻天使」之一的幽雅心頭猛地一亮,心有靈竅的她明白魔法散盡,自己的大限也已經到了。 她緩緩地走出小竹屋,漫過一條小溪,注視著飄零的花瓣和樹葉在水面上隨波逐流,溪水流淌的聲音好像比往常更加清脆悅耳了。幽雅抬起頭,望著遠方,隨風飄來一些鳥叫的聲音。 五彩斑斕的夜空,一片雲彩緩緩地遮蓋住月亮,幽雅寧靜地看著月亮在幽深的空中漂浮,接近雲彩之時,月光將雲彩黑暗的邊緣鑲上了一道金邊,倏地,月亮又鑽進了雲層之中。 幽雅默默地往前走,如同一葉扁舟滑過浪濤,衣衫拖在地上,綴滿了嫩綠的草葉,還有晶瑩剔透的露珠。 「終於到了哦!」幽雅用手把頭髮掠向一邊,注視著她哥哥的墳墓,「哥哥,我來了,我們又可以重新在一起了。」 幽雅輕輕地躺落在墳墓前的草地上,那動作是那樣的優美絕倫,不帶一絲絲世俗之氣。 一顆流星倏忽地劃過天際,一閃而過,幽雅把手貼在嘴唇邊,喃喃許願:「天上的星星,請不要為我傷悲;地上的小草,不要偷聽我的秘密;我只有願望一個:如果有來生,我但願再次和哥哥在一起,永遠也不要分離。」 幽雅的軀體慢慢地升了上去,全身充滿了柔和的光輝,一粒粒美麗的光斑透射而出,剎那之間,全部飄散在夜空之中。 整個惡浪谷只剩下那悠悠的風聲穿過樹林,發出嗚嗚響聲,彷彿是在哀悼著一個聖潔的靈魂的消逝,也彷彿是在慶祝著這個靈魂的重生。 ※        ※        ※        ※        ※ 神魔大戰之後,妖怪王的水準從介於十三段到十二段之間降低到第十二段,1萬個魔族精英只剩下1千多個,而80萬魔族鬥士,僅僅剩下7萬多。80個大天使級的魔族高手,有78個重傷,要閉關修養十年,剩下的兩個則是輕傷。不過,魔宮裡面還有3個大天使級高手,而且還有魔族士兵300多萬。 所以現在,魔族的實力是1千多個魔族精英,每個的戰鬥力相當於1千個人族士兵;7萬多魔族鬥士,每個相當於100個人族士兵;300多萬魔族士兵,每個相當於3個人族士兵。另外,還有5個大天使級的高手,一個大天使級相當於10萬人族士兵,還有12個天使級的十二魔族護法。 此外,當然少不了那個戰鬥力相對於100萬人族士兵的九段天神級妖怪王。 而人族此時東部兵力總數是700萬左右,與西部的幾百萬兵力彼此對立。 另外永久之謎還有幻嵐部隊4萬,分別有1萬空中運輸部隊,還有3萬戰鬥部隊,每個士兵的戰鬥力相當於100個人族士兵。 青華是十段天神級;天行是大天使(即8段天神級)頂級;楊秋是七段大天使級,略遜於天行;天行的一個徒弟,若炎,還有楊秋的徒弟莫問都是超一流,而且都是第四段天使級。 從這樣的實力對比看來,人族可謂是岌岌可危。 史載:聖歷2109年11月2日,持續了兩天兩夜的第四次神聖之戰結束,天神從此絕跡,妖魔聯盟取得最終的勝利,無所依托的人族則從此陷入惶恐之中。
***************************************************************************** 第三章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大陸上的一個神秘森林。 「若炎,我就要去那個遙遠的地方了。」千赫睜開眼睛徐徐說道,「我的功力已從我身軀裡面全部流了出來。」 「什麼?」若炎先是一愣,接著,表情顯得很灑脫,「你去吧!你安心地去吧!」 「天神們已經悉數消亡,妖魔即將大行其道,真遺憾啊!我不能去對付他們了。」千赫惋惜連連,「若炎,你代表自己也代表我捍衛這個大陸吧!」 「我會的。」若炎忍不住一陣傷感,幾乎掉下眼淚,那是自己的兄弟啊! 「每個人的死期都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千赫留意到了若炎的神情,開解道,「所以,你也不必傷心,傷心無濟於事,不是嗎?」 「我知道了。」若炎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要照顧好天行師傅!」千赫本已低垂下頭,但此時卻又重新抬起頭來,眼睛裡充滿著希冀之光。 「我會的,你放心吧!」若炎眼眶裡有淚珠打轉。 「嗯……」千赫彷彿是長長地歎息了一聲,然後,把雙手放在桌面上,把頭靠下去,與世長辭了。 若炎的淚水終於掉了下來,他傷心地抱起千赫的屍體,腳步蹣跚地出去。在森林的一角挑了一塊地,親自挖好坑,然後,輕輕地把千赫放進去,撒上薄土,一層接著一層,一層接著一層。漸漸的,千赫被覆蓋住了,若炎慢慢地撒著土,直至看不見千赫的任何一個部位。 「我會的!」若炎跪在墳墓前把頭深深地埋在雙膝之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終究,我注定不能夠平靜地老死在這片森林。我答應你一定會照顧好師傅,也為拯救人類貢獻出自己的一分力量。」 若炎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面色平靜,轉身走出了這片神秘森林。 ※        ※        ※        ※        ※ 永久之謎。 「楊秋,莫問!」天行急匆匆地跑到楊秋和莫問身邊,嚷道。 「什麼事?」楊秋詫異地看了天行一眼,印象中天行是個極講究體面的人,像現在這樣氣喘吁吁、甚至面色還有點蒼白的情況還真是絕無僅有。 莫問則不發一聲。 「你們看!」天行捲起袖管把手臂呈現在楊秋和莫問的面前。 只見天行的手上印著幾行白色的符號——但楊秋和莫問都看不懂,楊秋用手摸了摸鼻子,「這是什麼?你的手怎麼會無緣無故地有了這些東西?」 天行的神情十分緊張,「這是神的字體,表示神族已經全軍覆沒了!」 「什麼?」對世事漠不關心的楊秋一聽也幾乎跳了起來,「神族滅亡了?神族居然滅亡了?這不可能吧?」 「是的,是妖魔聯手幹掉的,唉!」天行面色凝重。 「等等!你怎麼知道是神族傳給你的消息?而且你又怎麼會認識這種符號的?」楊秋略一思考,問道。 「這是青華以前與神族的協定,一旦發生重大災難,便互通有無,我也順便學了。」天行撫了撫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定一下情緒,「以前以為這緊急訊號一定會是我們傳給神族,想不到第一次傳的便是神族已經滅亡的消息!唉,好在剛好印到了我的手臂上,要是落在別人的手上,很可能就沒有人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那麼?」楊秋打量著天行。 「不出我所料的話,一場天劫即將來臨!」天行肅然道。 「能夠跟傳說中的魔族過過招也不錯啊!」楊秋點了點頭,說道。 到了這種時候楊秋居然還想著爭強鬥狠?天行無奈地苦笑,口裡說道:「妖魔不計其數,而且武技高強,絕對不是單憑一兩個高手便可以解決的。」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楊秋和莫問一起問道。事到如今,即使漠然如同楊秋和莫問也開始感到緊張了。 「唯今之計,唯有聯合起全人類,與妖魔對抗了。」天行歎了一口氣,「但是,人族現在還恍若未覺,一直陷入在無休無止的你爭我奪中。」 「這些人啊!」莫問也忍不住歎氣,「明明知道爭來爭去到頭來都不過是一堆黃土,還是願意拚命去做無謂的犧牲。」 「現在可不是感歎的時候。」楊秋望了莫問一眼,心中奇怪莫問最近說話的風格怎麼變得越來越「抒情」了。 「那是什麼時候?」莫問問道。 「殺人的時候。」楊秋答道。 「嗯……是的,我想要先平息西部大陸正在進行的戰爭才行。」天行望了楊秋一眼,心想:以前我一直以為他對世事一點都不關心,如今看來,這個傢伙也還不算無藥可救嘛! 「那立刻就去!」楊秋和莫問可是說走就走的,話音一落,就作勢想飛往西部大陸。 這兩人做事幾乎完全不顧後果。天行不得不動手攔住了他們,「慢著,至少也要帶些兵馬去吧!先把達修叫來這裡商議商議再說。」 楊秋一想覺得也有道理,「也好!」 莫問看了楊秋和天行一眼,「我去把達修前輩等人找過來吧!」 楊秋和天行都點頭不語。 ※        ※        ※        ※        ※ 一個小時後,達修、羅素、請學、修羅都來到了楊秋、天行聚會的地方。 「天行前輩,神族真的滅亡了?」達修一路上已經聽莫問簡述了事情的經過。 「嗯……」天行沉著臉,「這個問題已經不用討論,目前最需要考慮的是怎麼解決目前的危機。」 達修說道:「我贊成首先制止西部大陸的戰爭。」 其他人也紛紛表示贊同。 「現在幻嵐部隊的4萬人分為4個師團,分別是達修師團1萬人(達修的弟子基本上都在這個師團裡);還有我的師團1萬人;青華師團1萬人,全是運輸部隊;羅素師團1萬人。除了青華師團駐守中央以外,其他部隊都在各個角落駐守。」天行徐徐說著,視線從各人的臉上掃過,「軍隊不可一日無帥,青華因閉關無暇照管他的師團,大家就在我們這些人中推選出一個青華師團的指揮吧!」 「這個指揮自然是天行前輩你來兼任了。」達修立刻接茬道,「論輩分,論武技,你都是我們這群人中的佼佼者。」請學和修羅也表示支持。 「我也支持!」對羅素來說,誰當總指揮都差不多。 「這個職位讓我當不合適,我自己已經有一支部隊了,自顧尚且不及,又豈能分身他任?」天行雖然很想當,但是卻也明白請學、修羅、莫問本來就跟自己有摩擦,如果自己兼任這個指揮的話,將會導致他們對自己更加不滿,而如果讓請學或者修羅這些小輩代理的話,他自己感情上又覺得難以接受,而且,那樣一來,達修方面的勢力就太強勁了點,「我倒覺得楊秋不錯。」 「我?」楊秋懷疑自己聽錯了,雙手一擺,「別!我已經習慣無拘無束的生活了。」突然給習慣了獨來獨往的楊秋一支軍隊,等於是將他捆死在一棵樹上,他哪裡肯接受? 「楊秋,你行的!而且在這種情況下,你也不該再推托了,無論如何你都得承擔起這個責任。」天行態度顯得很誠懇。 「楊秋兄,我也相信你可以幹好的。」達修是個正直的武者,對於權欲這些東西都沒有什麼概念,自然不會像天行那樣想得那麼細。他是知道楊秋的本事,所以才真心贊同。 「力,我可以出;要和妖魔決鬥的話,我也義無返顧。但是,要我帶兵,我不幹!不如讓我的徒弟莫問當吧!」楊秋說道,「他比我年輕,更具可塑性,而且在依維斯的軍隊裡待過一段時間,帶兵經驗比我要豐富。」 「我從來就沒管理過啊!在依維斯的軍隊裡我也是充耳不聞軍中事的。」莫問沒想到楊秋居然要把這擔子擱在自己肩膀上,急忙分辯道,「況且,如果我帶兵的話,師傅怎麼辦?總不能說是我手下吧?」 「也有道理。」天行點了點頭,「就這樣決定吧,楊秋當代指揮。」 「不行,我當不了!」楊秋還是搖了搖頭,斷然拒絕。 「楊秋,算是我天行求你了,而且,青華要是知道了,也會感激你。」天行懇求道,「況且今天,你是為了天下蒼生來當這個代理指揮的,又不是當一生一世,以後還可以替換嘛!你就答應了吧!」 達修、羅素、請學、修羅、莫問等幾個人也是連聲催促、慫恿。 連莫問這小子也吃裡扒外,把自己的師傅往火坑上推,楊秋恨得牙癢癢的,但最終在這麼多人的軟磨硬纏之下,還是不得不答應了。而莫問則當了副將。 「暫時的,代理的,一有機會我就要卸任,你們可都記住了!」最後,楊秋像受盡委屈一樣苦著臉,說道。 「好!」眾人連連點頭,先拖他下水,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嘛。 於是,他們決定由羅素、達修、天行、楊秋、莫問等人率領4萬幻嵐部隊進軍西部大陸,整個永久之謎則只有請學率領的一千多名親衛隊守衛著青華、依維斯。 首先被運輸到西部大陸的是達修師團,楊秋和莫問也將隨行。 短暫的佈置之後,莫問來到了請學面前,「請學師兄,我們走了之後,請你多多關心璐娜吧!」 「我會的。」一向精明的請學居然沒發覺莫問的奇怪之處,心中只以為璐娜深愛著依維斯,而莫問是依維斯的好朋友,莫問讓自己多關心璐娜是很正常的事情。 「麻煩你了!」莫問十分客氣地說道。 「客氣什麼!」請學笑了笑。 莫問有點不好意思,「那我去跟璐娜道別了。」 ※        ※        ※        ※        ※ 「莫問,你要走了?」璐娜仰著臉注視著莫問。 莫問低垂下頭,一會之後,才抬頭直對著璐娜,「我必須走了。」 「噢……那一路順風吧!」璐娜幽然一歎,眼中流露出不捨的光芒,這麼久的相處之後,她已經把莫問當成了最知心最體貼自己的好朋友了。 「璐娜,你要保重哦!」莫問裝出一副笑臉。有那麼一剎那,他幾乎就想問璐娜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出去散散心,因為他害怕璐娜一個人在這裡孤零零的,而且他知道請學以後也沒有多少空可以陪璐娜聊天解悶。一旦依維斯閉關出來,要是跟璐娜碰到一起,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不過,莫問也明白,無論如何,璐娜是絕對不會走的,就算將來在這裡見到依維斯會死,她也不會後悔。 「我會好好的。」璐娜眼珠兒轉了幾轉,略顯調皮地笑著。 「嗯……」莫問悶聲應道,「我也會好好的!」 「上陣殺敵的你注意別因為太衝動而受傷哦!」璐娜又說道。 莫問覺得心好像被戳了一下,璐娜的關心讓他覺得既開心又有點隱隱作疼,「謝謝你!無聊的話多找請學師兄聊天。」 「好!那我們去向楊秋前輩他們道個別吧!」璐娜眼裡泛著笑意,用手扯了扯莫問的衣袖。 「走吧!」莫問知道璐娜扯自己的衣衫,只是因為她把自己當成了摯友,沒什麼別的意思,但他的臉色卻很不自然。 ※        ※        ※        ※        ※ 聖歷2109年11月4日,本來正在為天色突然大變,使前進軍的進度受到了一定的阻礙而高興的埃南羅人此時卻無法高興起來,因為他們依舊在病榻之中的佛都親王收到了藍達雅魔法軍團三位團長的聯名來信。 「天亡我也,天亡我也!」佛都爬起床,捶胸長歎。 「佛都親王,怎麼了?」親自送信前來的巴羅問道,「莫非藍達雅人反悔不來了?」 佛都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是把信遞給了巴羅。 巴羅雙手接過,望了佛都一眼,出聲念道:「佛都親王,因為莫名的原因我們手下的士兵連同我們自己的魔法盡失。現在,我們於卡納亞的困境愛莫難助,思慮再三,唯有引兵回藍達雅,希望親王見諒!」 「看來,這一次埃南罹難逃一劫了,本指望著藍達雅魔法軍團前來可以稍解我們的困厄,唉!」佛都黯然失色,歎息不已。長久的希望卻換來這樣的結局,即使堅定如佛都,一時也難免彷徨失措。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不管如何,屬下一定會盡力而為,誓死保衛卡納亞。」巴羅肅然行禮道。他心裡有數,靠他手裡這點兵力,面對來勢洶洶、兵力雄厚、作戰勇猛的前進軍,也只能說些以身報國的話了。 「巴蒂有你這樣的兒子,死也瞑目了!」佛都點點頭,「我們埃南羅要是萬眾一心,個個都像你這樣的話,即使是天兵神將我也不會擔心!」 「佛都親王過獎了,屬下只是盡自己職責罷了。」 「不管如何,看到你,我很欣慰!」委頓不堪的佛都此時臉上竟然洋溢著自信的光彩,「上天可以給我們一次次的打擊,但最終,我們一定會挺過去的!」 怪不得父親在世時經常說佛都親王是一個真正的王者,一剎那前還失落無比的他馬上又恢復信心百倍、鬥志昂揚的心態,難能可貴啊!巴羅忍不住在心裡讚揚不已。 ※        ※        ※        ※        ※ 聖歷2109年11月5日。 「魔武大人,你好了沒有?是否還有什麼不妥呢?」星狂問道。 「好了。」魔武苦笑了一下,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真正體會到以前跟依維斯學過的那些古魔法的好處。不過,像魔武這麼一個視魔法、武技為自己生命的人,如果不是魔武雙修,怕是怎樣也無法忍受這樣的結果的。 「那就好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星狂又問道。 星狂團長怎麼越來越細心體貼了?以前他可從來不會問別人這種問題,而且還是問魔武這個黑傢伙!一旁的維拉又不禁在心裡納悶不已。 「魔武大人沒事就好,攻打卡納亞免不了還要仰仗你呢!」傑倫喜氣洋洋地望著魔武,他在聽說了魔武把巴蒂幹掉之後越來越覺得魔武很有利用價值,而對於他來說,有利用價值就代表著一切,因此,他對魔武的復原感到特別開心。 魔武沒吭聲,雖然聽了傑倫的話讓他覺得自己就好像一件被人利用的武器。 「真的沒事嗎?魔武大人!」細心的風楊還是發現了魔武神態的不自然。 「沒事。」魔武搖了搖頭,「還需要多久我們才可以到達卡納亞?」 「只有一天的行程了。」風楊答道。 「哦!」魔武鬱鬱不歡,他當然知道自己魔法的消失意味著什麼,但是,他又怎麼會把這個消息告訴風楊他們呢?他們只不過是一群平常人罷了,又怎麼能體會到他受到打擊的沉重之處呢? 「不論如何,希望可以盡快結束這場戰爭吧!」風楊忽又說道。他知道雖然前進軍士兵在戰場上驍勇善戰,但他們也是人,大部分來自永久中立之地的士兵,距離家鄉越遠也就越來越思念家鄉,長此下去,對征戰實在不利。 星狂聽了風楊的話,開始對著天鵝堡的方向深深地凝望著,他也想趕快打完這場仗,好回去與費麗采朝夕相處,雖然她幾乎每一次都沒給他好臉色看,但他就是想去見她。在她面前,他覺得面子、自尊都是那麼的不值一提,只要能讓她開心,他覺得自己什麼都可以為她做,甚至就是讓他去死,他也絕對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假如她要我去死,那也是一種幸福。」星狂常常莫名其妙地浮現起這樣的念頭。 風楊看了看星狂,心中完全明白是怎麼回事,暗自搖了搖頭。 「怎麼大家都那麼鬱悶?看來是我這個總指揮做得不夠好。」傑倫笑嘻嘻地說道,「要讓賢了。」 「你可別打算逃避責任,嘿嘿,這個擔子既然已經給你挑上了,就要負責到底。」星狂回過神來,咧嘴笑了笑。 其他人不禁相視莞爾而笑,心裡想:這個傑倫,怎麼跟以前差別那麼大,一天到晚都嬉皮笑臉的?他們卻不知道傑倫報了家仇、滅了基歐之後,在埃南羅又進展順利,再加上大家彼此熟識,因此心態非常放鬆,也便越來越無拘無束了。 看著大家燦爛的笑容,風楊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因為他知道,一場更大的考驗正在前頭等著呢! ※        ※        ※        ※        ※ 魔宮。 「魔族的兄弟們,我們終於戰勝了不可一世的神族,寰宇大陸上那美妙的空氣和陽光越來越靠近我們了!」馬拉維強撐著病體,在殿台上高聲嚷道。以前他在妖怪王的幫助下,排除異己,殺戮無度,那些事情可都不大光彩,而這一次滅掉神族,可謂是他上任之後做過的唯一一件對魔族來說完全起著正面作用的,更是前有古人後無來者的事情,他自然是要大吹特吹,以顯示自己的非凡政績了。 「千萬年來,我們一直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塵埃之中,豬狗不如,現在,我們終於可以挺直腰桿站起來了!我們已經向著夢想踏出堅實的一步。 在這次圍剿神族的行動中,魔族的兄弟們表現出莫大的勇氣,面對神族毫不膽怯,雖然我們因此而犧牲了很多兄弟,但是,這都是值得的,過程並不重要,結果才是最重要的。這件事情對我們自己以及我們的後代都有莫大的意義,所有參加了這場聖戰的兄弟們,無論死去的還是活著的,我代表整個魔族感謝你們!你們用自己的鮮血鑄就了我們明天的輝煌。 然而,有某些魔族,在行動開展之後卻居然抱著悲觀的態度,認為我們不可能戰勝神族,甚至往我們背後捅刀子。對於這些魔族,我也不想徹查他們,我們已經用現實狠狠地懲罰了他們,讓他們閉上自己的嘴巴。 這一次,我們特別要感謝末日王撒馬拉陛下,如果沒有他,我們將繼續吸吮著痛苦的汁液;如果沒有他,我們絕不可能戰勝魔族。」最後,氣喘吁吁的馬拉維向著同樣受傷不輕的撒馬拉深深地鞠了一躬,整場演講以熱烈的掌聲宣佈落幕。 在慶功會之中,大部分魔族歡天喜地地歌頌著馬拉維和撒馬拉的英明領導,並宣誓將永遠臣服在馬拉維的領導下。但是,也有少部分魔族依舊對馬拉維暗存不服,這其中就包括著那三個沒有參加圍剿行動的大天使級魔族,分別是佐拉、勞餌、多納爾。 「佐拉公爵,馬拉維那副得意忘形的嘴臉可真讓人厭煩。」散會之後,勞餌侯爵說道。佐拉公爵是他們三個之首,勞餌和多納爾侯爵則心甘情願地服從他的領導。 「我也這樣認為。」多納爾附和道。 「他是應該得意啊!自有天地到現在也就他在任時能夠戰勝並徹底消滅神族!」佐拉好像對馬拉維的功勞絲毫沒有妒忌之情,反而強調道。 「佐拉公爵,難道你就甘心讓這等趾高氣揚之輩繼續統治我們魔族嗎?」聽了佐拉的話,勞餌驚詫不已,「難道佐拉公爵已經忘記自己的理想了嗎?」 「我佩服的是馬拉維的運氣,至於理想!時時刻刻我都沒有忘記。」佐拉侃侃而言。 「要不是有妖怪王幫忙,一萬個馬拉維也不管用!呸!」多納爾怒氣沖沖地說道。 「佐拉公爵準備什麼時候發動進攻?」多納爾問道,「依我看,現在似乎是最好的時機。」 「不,時機還沒有到。」佐拉強調地說道。 「妖怪王和馬拉維現在都身受重傷,難道還不是最好的時機?」多納爾直瞪著佐拉,問道。 「再等等吧!要有耐性,這麼久我們都等了,還在乎多等幾天嗎?這魔宮遲早是我們的,這寰宇大陸也遲早是我們的。」佐拉微笑著氣定神閒地說道。 「佐拉公爵說的一定不會錯的。」勞餌答道,佐拉在他面前從來沒有犯過一個錯誤,這使他不可避免地對佐拉有了一種迷信。
***************************************************************************** 第四章大悲大喜 「恭喜末日王,聖皇陛下,剷除神族,聖光大發,足可以與日月爭輝。」拉捨爾的嗓子尖銳得要命,使人懷疑他是一個太監出身的魔族。 「日、月?我們日夜企盼的豈非正是日月?如果真可以與他們齊輝的話,我們還用拼著老命去和神族決鬥嗎?」一旁的撒馬拉對拉捨爾的誇張說法明顯很不滿。 「末日王恕罪,拉捨爾根本不識輕重。」馬拉維說道。 我這是怎麼了,居然跟一個慣於拍馬屁的小丑過不去?撒馬拉心裡想著,笑了笑,「沒什麼,我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 馬拉維抱拳鞠了一躬,「還不快謝謝末日王不罪之恩!」 「多謝末日王不殺之恩。」臉色從黑色變成灰綠的拉捨爾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 「下去吧!」馬拉維瞥了撒馬拉一眼,向拉捨爾揮了揮手 「不過,以後你還是少接近這種害群之馬為好。」撒馬拉說道,「除了拍馬屁之外,什麼都不會,留來何用?」 「我也這麼考慮過。」馬拉維急忙附和道,然後,話鋒一轉,「末日王,下一步我們該幹什麼?」 「你說該幹什麼呢?」撒馬拉不答反問。 「我認為我們該歇兵養傷,重新編排魔族部隊,以候來日。經過那次戰役,我自己也受了重傷,而末日王你也有點微恙,正好趁此機會調理調理。」馬拉維謙恭無比。 「想不到你依然這樣胸無大志啊!」撒馬拉臉上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失望。 「那末日王認為我們該怎麼做呢?」馬拉維誠惶誠恐。 「謹小慎微完全沒有必要,長痛不如短疼,快刀斬亂麻,不留下任何障礙!」撒馬拉陰沉著臉,做了一個往下砍的姿勢。 「末日王您是說要馬上揮兵進攻人族,把人族趕盡殺絕?」馬拉維面露猶豫之色,「恐怕不行吧!我們剛經大戰,兵困馬乏,需要休養啊!」 「當然不是。」撒馬拉搖頭歎息,「人族厲害的不過就那麼幾個人罷了,只要把這些人除掉,以後我們做什麼都可以得心應手了。」 馬拉維總算明白了撒馬拉的意思,「但是現在魔宮裡面武技高強的都受傷了,我自己也身受重傷,叫誰去對付那些人呢?」 「我!」末日王用手指了指自己,自信十足地說道,「對付那些人,不在多數,而在於精!現在人族沒有一個人是我的對手。」 「末日王,您也受傷不輕啊!」馬拉維這一次是真擔心,因為他知道只要末日王一死,自己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對付軟弱的人類還是綽綽有餘。」 「那我預祝末日王旗開得勝!」馬拉維只好無可奈何地說道。 「四天之內我一定會回來!」撒馬拉對馬拉維的恭順看來很滿意,臨走之時還特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願他真的能夠順利得手!看著撒馬拉離去,馬拉維突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安,擔心自己以後再也見不到撒馬拉了。 ※        ※        ※        ※        ※ 埃南羅佛都親王房間。 「王兄!」佛都在管家的幫助下支撐起身體,顫巍巍地向辛夷行了一禮。辛夷的身後站著主和派的左各特,而佛都的親信巴羅也在其中,當然,也少不了 主戰派的一些干將和主和派的附庸們。 「佛都,你躺著吧!」辛夷揮了揮手,表情很平靜,而他旁邊的主和派卻已蠢蠢欲動了。 「謝王兄恩典!」佛都深深鞠了一躬,又躺了下去,「各位也請坐!今天各位想必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即使是在病中,佛都的反應仍然如此敏銳,居然還先給了我下馬威。左各特臉色陰晴不定,說道:「佛都親王於埃南羅有再造之功,又是陛下的兄弟,臣屬們再怎麼放肆也不敢來問罪啊!但是,佛都親王,現在前進軍已經兵臨城下,卡納亞岌岌可危,人心惶惶,作為主要負責人,佛都親王實在應該挺身而出,出來主持大局!」 「左各特大人太看得起佛都了,王兄才是埃南羅的主人,而佛都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親王,盡的是輔助王兄的職責罷了。」佛都笑了笑,「而且,說到輔助,左各特大人也是埃南羅的子民,又怎麼能置身事外呢?」 「佛都親王見笑了,臣下一直不主張挑動戰爭,如果在戰爭中出現的話,那臣下不是自相矛盾嗎?」左各特望著佛都,說道,「依臣下所見,戰爭應該由好戰解決!」 「這麼說來,左各特大人認定佛都我是好戰了?」佛都打量了左各特一眼。 「臣下不敢妄測!但是從佛都親王做的事情看來,應該沒錯。」左各特徐徐答道。 「呵呵!依照左各特大人的看法,今天的一切都是我佛都的錯,所有後果便全部應該由佛都來承擔了?」佛都冷笑了幾聲,「而左各特大人則可以照樣輕鬆自如地坐在家裡宣揚你的主和論,完全不用管埃南羅子民的生死!所謂的主和派原來就是抱著這樣的觀點?」 「咳咳咳,佛都親王請保重身體,不要激動啊!出了什麼事情臣下可擔當不起。」左各特臉色微紅,口氣中包含著強烈的諷刺意味。 佛都看著自以為得計的左各特,眼中殺機隱現,國難當頭,居然還藉機爭權奪利!但是,佛都知道,不能在現在這個關鍵時刻殺他,否則會引來民心的潰散。 「激動?關鍵時刻,居然還諸多借口,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主和派,實際上只不過是貪生怕死,不想為國家獻出生命罷了。對於你們這種人,我能不激動嗎?」佛都語氣激昂起來,「什麼主和派、主戰派,國家是大家的國家,而不僅僅是主和派或者主戰派一方的國家,有什麼意見也應該等戰後再提出來,現在只能是挺身而戰!」 左各特看了看佛都,「但是,佛都親王,臣下一向可都是主張以和為貴的。」 「當敵人侵略你的家園,霸佔你的妻女的時候,你還能說出以和為貴這種話,我佛都對你可真是太佩服了!」佛都語氣越來越激烈。 面對氣勢洶洶卻又義正詞嚴的佛都,左各特啞口無言。 「假如主和就可以阻止對方軍隊前進的話,要我佛都讓位也無妨。」佛都怒氣未平,國家腐敗至此,大臣無能膽小,實在讓他倍感忿忿。 氣得要命的左各特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難道人不該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嗎?佛都親王!」 「當初一帆風順的時候,怎不見你跳出來主張什麼和為貴,現在遇到一點挫折,就出來又嚷又跳,左各特大人,你不覺得自己做人很沒原則嗎?」對於這種人,巴羅根本不會留什麼情面,「而且,佛都親王打敗克洛亞輔助陛下登基之時,你又在哪裡呢?」 「巴羅將軍可別忘記正是令尊使埃南羅陷入萬劫不復之地的。」左各特冷笑不已,答非所問。 「左各特大人,說話還是注意點分寸為好!」巴羅氣得臉色發紫。 「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巴羅將軍如果為此動氣的話,在下倒願意賠罪!」左各特冷冷地說。 「巴蒂元帥一生為國盡忠盡責,就連王兄也對他讚賞不已。而且,巴蒂元帥也是王兄授權領軍的。怎麼,左各特大人難道有不同的看法嗎?」佛都詰問道。 「臣下萬萬不敢悖逆陛下!臣下也沒有否定巴蒂將軍過往的功績,只是,只是……」左各特這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臉色發白,支支吾吾地說道。 「那左各特大人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呢?」佛都萬分鄙夷地盯著左各特,「我聽左各特大人的意思好像是說巴蒂元帥一直在危害埃南羅,而王兄一直都看錯人,莫非我聽錯了嗎?」 「佛都親王你沒有聽錯,是臣下說……說了,臣下罪該萬死!」左各特冷汗直冒,此時,他才知道佛都的厲害之處,一時口誤,居然便被佛都抓住,並成為攻擊自己的武器。 佛都也不再理睬左各特,轉向辛夷,「王兄,前進軍之禍迫在眉睫,請趕快頒發聖旨,讓我們心中都有個底吧!」 左各特已經被佛都徹底擊潰了,待在一旁一言不發。而辛夷遲疑了一下,說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與他們決一死戰了。」 「王兄英明!」佛都又鞠躬道。 「佛都,你臥病在床,大概無法親臨戰陣了,你有什麼人選要推薦給朕呢?」辛夷問道。 「巴蒂之子巴羅才堪重用。」佛都也不避任人唯親的嫌疑。 聽到這話,左各特心中縱有一千個不同意,但是在這種處境下,他也只能聽之任之了。 「那就讓巴羅就任此次卡納亞保衛戰的總指揮吧!」 「謝陛下隆恩!臣下一定不辱使命,誓死保衛卡納亞!」巴羅也不推辭,肅立行禮道。 「陛下,是否應該讓巴羅將軍為我們講述一下他對這場保衛戰的看法呢?」在左各特的暗地授意之下,另一個主和派的大臣問道。 「陛下如果要聽的話,臣下當然遵命!」巴羅說道,「只不過,戰場之事講起來紛繁複雜,怕是要耗費好幾個時辰呢!而且,形勢瞬息萬變,現在講什麼,到了真正迎戰的時候恐怕也已大大不同了呢!」 辛夷疲憊地擺了擺手,「算了,不用講了,我相信佛都的眼光。」 餘下的大臣也沒有再發表什麼意見,他們心中都明白,巴羅自小就對行軍打仗之事耳濡目染,真要講起來,還真可以說得滔滔不絕。如果說服辛夷讓巴羅分析,那大家就得在這待上幾個時辰,到時會累得夠嗆,誰又願意做這樣的蠢事呢? 「朕也有點累了,佛都,你好好休息吧!」辛夷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呵欠,帶著一幫大臣走了出去。 ※        ※        ※        ※        ※ 聖歷2109年11月6日, 前進軍開到了卡納亞近郊,列陣準備攻擊卡納亞。而卡納亞城裡則一片風聲鶴唳,已經沒有人再去關注那些所謂的報紙的爭吵了,人們現在擔心的是「明天我還活著嗎」、「一覺醒來之後,我還能繼續看到陽光嗎」。 「以我們的兵力,再加上他們的軍心已經已亂,我想只要花上一個星期的時間,便可以把這座中看不中用的所謂首都攻破。」維拉越來越喜歡發表自己的高論了。 「沒那麼容易吧,那個佛都可不是擺著給人觀賞的。」雖然大家是好朋友,而且也知道維拉是個好面子喜歡炫耀的人,但索特還是忍不住提出異議。 「佛都?哈哈,據說他已經病得快死翹翹咯!」維拉笑道,「根本不足為慮!」 「還是索特有見識,即使佛都只剩下一口氣,我們要攻下卡納亞也不會是容易的事。」星狂對維拉的輕狂很不滿意,沉聲說道。 「我們的總指揮,可以下令攻擊了吧!」風楊望著傑倫問。 「什麼總指揮啊,還不是給你們逼的。」傑倫笑了笑,「是進攻的時候了!」 隨著軍令的發出,軍隊快速往前推進,而卡納亞城的埃南羅士兵也做好了迎戰的準備。每一個士兵的心跳都在迅速地加快,劍拔弩張,空氣中蘊含著一派肅殺的氣氛,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但是,雙方誰也沒有想到,正在這時,卻有一大隊人馬騎著飛馬從天而降,落在兩軍中央,惹得兩軍一陣喧囂。 「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哪來的天兵神將?」 「他們會幫哪一邊呢?」 …… 在前進軍士兵放慢進攻步伐的同時,魔武已憑著他過人的眼力,瞥見了楊秋和莫問師徒,心裡一動的他馬上扭頭對傑倫講明了真相,而傑倫也在一瞬間作出決定,下令隊伍暫停前進。 半個小時之後,前進軍士兵依照命令原地不動。城上的埃南羅人雖然對此驚奇不已,卻不敢貿然打開城門挑戰。 「魔武!」莫問看到魔武向他揮手,望了望他周圍的人,便飛了過去。 傑倫、風楊、星狂等人連忙向莫問行禮,他可是總統領依維斯的好朋友。維拉卻在一旁對索特小聲地說道:「這又是一個殺人如麻的主啊,嘿嘿,這下又有眼福了。」 「哦!」索特只是不置可否地打了一個呵欠,也不知道腦袋裡在打著什麼主意。 「今天先休兵吧!」莫問說道,「有事公佈!」 「可是……」風楊、傑倫、星狂三人都對莫問的話感到不解,他們以為莫問是來幫助攻打卡納亞的,萬萬想不到卻是來勸他們收兵的。 「不管如何,先休兵再說。」莫問回頭望了望還停留在降落地點的楊秋等人,有點不耐煩地說道。 「為什麼要撤兵?一百多萬的軍隊,說退就退?這不合行兵打仗之道。」平時很溫和的風楊,此時卻第一個表示反對,這樣毫無來由地要求撤兵,讓身為正統軍人的他意氣難平。 「依維斯的師傅達修就在隊伍中,他跟你們解釋的。」莫問瞪了風楊一眼,耐著性子說道。 「總統領的師傅?」風楊、傑倫、星狂對視了一眼,「應該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那就依照莫問大人的意見,撤吧!」傑倫見風楊和星狂都沒有反對,便下令道。 「他們撤了!佛都親王,他們居然撤了!」巴羅在向佛都報告這個消息之時,臉上還保留著他在城門上親眼看到前進軍後撤時的驚訝神色,他實在想不通對方如此勞師動眾,最終卻是雷聲大雨點小,還沒有真正發動進攻,便退兵回營。 「撤了?」佛都從床上猛地躍了起來,「真的撤了?」 「是的。」巴羅的眼睛裡同樣寫滿了迷惑。 「難道……」佛都陷入沉思之中,「難道今天只是疑兵之計?」 「前進軍陣容整齊,應該已經準備得很充分了,又有了會飛的兵馬相助,說是疑兵之計似乎牽強了些。」巴羅無奈地搖了搖頭,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難道是永久中立之地出了事?」任憑佛都聰明絕頂,也同樣猜不透前進軍撤兵的原因。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在事先也應得到一點風聲,況且目前還有誰敢惹風頭正盛的前進軍呢?」巴羅緊皺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不論如何,對我們來說,總歸是一件好事吧!」佛都不得不放棄了無謂的猜測。 ※        ※        ※        ※        ※ 經過一陣折騰之後,前進軍隊伍終於列好隊,整齊無比地站在廣闊的操練場上。作為依維斯的師傅,達修自然被推到風浪尖上。 講台上的達修顯得精神矍鑠,他盡量地以最平靜的語氣說道:「各位將士,依維斯在青華師傅的救治下,已經復活了。」 「總統領已經復活了?」 「總統領復活了?真的嗎?」 …… 就連一向冷靜的風楊也被這個消息弄得興奮莫名,居然把自己的頭盔脫下來,用力地往上拋,然後又狠狠地踩了幾腳,更不用說其他人了。台下亂成一片,士兵們發出一陣陣難以抑制的炸響。 「請達修前輩帶我們去見依維斯總統領!」星狂、傑倫等人纏著達修要求。 「總會見到的。」看到士兵們狂歡的景象,達修也忍不住激動起來,但他盡量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也不急在一時啊。」 「慶祝!先慶祝再說!」星狂拉了拉傑倫,嚷道。 很快,他們便投入到士兵們當中,跟著士兵們一起瘋也似的不知道嚷些什麼。早已從莫問的口中得知消息的魔武嘴角邊也露出掩飾不住的笑意。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此時,達修已經是第十次用他那平和的聲音說同樣的一句話了。 但是,士兵們雖然也聽得清清楚楚,卻哪裡安靜得下來?在得到確認之後,他們幾個人幾個人地抱在一起摔跤;幾個人一起抱起身邊的同伴,往天空扔;玩各種花式的他們獨創的「體操」……見此,修羅不禁連連歎息:「這群士兵大概是平時太壓抑了,所以才會這樣開心。」 此時,楊秋似笑非笑地望了達修一眼,「達修老友,我們不如先去喝杯酒,然後再來吧!」 「好主意!」達修望了望處在興奮巔峰的士兵們,苦笑著同意了這個建議。 ※        ※        ※        ※        ※ 聖歷2109年11月7日下午,當斜陽降臨這座兵營的時候,士兵們的狂歡總算停止下來,鬧騰了一天一夜,他們終於感到累了。這期間,達修和楊秋一連喝了10罈酒,向來謹慎老成的達修連連說:「這次可真的創紀錄了啊!我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來到這裡喝酒,還喝了這麼多!」 「士兵們,現在還有一個消息要公佈,大家要做好心理準備。」面對著這群人,達修突然有一種欲語不能的感覺:把這個災難告訴這些士兵合適嗎? 「請說!」士兵們齊聲發出如潮吶喊。 「大家要做好心理準備!這是一個壞消息。」達修猶豫了一下。 士兵們依然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彷彿依維斯復活之後,就算天塌下來他們也只是拿來當被子蓋而已。 「我要告訴大家的是……」達修心裡歎息了一聲,天知道這群士兵聽了之後會不會嚇個半死呢!「神族已經被魔族滅掉了!人類正面臨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 「哦!」出乎達修意料的是,台下的士兵非但沒有嚇得半死,而且僅僅是神情非常倦怠地應了一聲。有些士兵甚至打了一個呵欠,說:「我還以為是什麼呢,原來是神魔之間的事情,不關我們事,睡覺啦!明天要去攻打卡納亞了。」也有士兵悄悄說道:「我們總統領的師傅也太大驚小怪了點,這哪裡是什麼大事啊?」 「神族被魔族滅掉了!」達修懷疑那些士兵根本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又重複了一遍。 但是,士兵們依舊沒有什麼反應,他們對神和魔根本就沒有什麼具體的概念。 達修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這群士兵,這群號稱是人類精英的士兵竟然對神、魔一點都不瞭解! 「達修前輩,讓我跟他們說吧!」莫問自告奮勇。 達修無奈地點了點頭。 莫問走了過去,在中央一站,揚聲說道:「魔族裡有很多像魔武大人一樣的高手,他們擊敗了神族之後,很明顯就會開始針對人族了,大家想想怎樣活命吧!」 此語一出,士兵們才終於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各種各樣的議論紛紜不絕。局勢又開始混亂,不過,這與達修公佈第一個消息時那種興奮的混亂完全不同:人心惶惶的士兵們都感到了嚴重的生命威脅。 兩個小時後,天行終於帶著他的部隊前來會合,而且,達修等人還發現天行的身邊多了一個以前不認識的人。 「這是我的徒弟若炎!」天行指了指那人,說道,「我們在路上碰到的。」 原來,若炎在埋葬千赫之後,便啟程往永久之謎尋找天行,剛好碰到天行帶兵外出。 「好!太好了!若炎,歡迎你加入我們的行列。」楊秋一聽說天行帶了個徒弟過來,表現出前所未有的熱情。 「前輩好!」若炎掂量著楊秋輩分應在自己之上,還了一禮,心想:這位前輩對人可真有禮貌。 眾人都納悶:楊秋待人一向冷漠,怎麼今天對著素不相識的若炎卻這樣熱情洋溢呢?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楊秋一臉喜色,「我終於可以卸任了,把這個勞什子指揮官讓若炎去當!」 「哦!」眾人恍然大悟,然後相視而笑。 「天行,這可是你當初答應我的,一有合適的人選我便卸任!」楊秋又盯著天行說道,其實,他當了指揮官之後幾乎也沒有幹過什麼事情,但是,他心裡卻老覺得不舒服,好像給某些東西壓住一樣。 「達修,你有什麼看法?」天行也很希望自己的徒弟能夠當上指揮官。 「既然楊秋不願當,就讓若炎當吧!」達修說道。 「若炎,從此以後你便是青華師團的代指揮官了。」天行望了望若炎,「你要好好幹啊!」 「遵命,師傅!」若炎倒沒有覺得什麼,反正師傅叫他當,他當就是了。 「達修前輩,魔族來了,我們該怎麼辦?」星狂率先問道。 「馬上停止對卡納亞的戰爭,大家攜手共同對付魔族,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達修答道。 「那也太可惜了。」傑倫惋惜連連,「便宜埃南羅人了!」 「無論如何,要為大局著想,為整個人類著想!」達修說道。 「但是,就算我們單方面願意停戰、撤兵,埃南羅人也未必肯罷休,他們很可能以為我們是遭遇大難才怯戰,或許會趁機派兵追殺我們。」風楊不無憂慮地說道。 「我們自然也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埃南羅人,甚至,還要讓他們跟我們聯合起來,一起對付魔族,不然的話,以前進軍這點兵力,根本不是魔族的對手。」達修略一思索,答道。 「只怕他們未必肯聽啊!」傑倫說道,「前進軍跟埃南羅人勢同水火,別說是聯合起來,就連協議停戰都很難。」 「這有什麼難的?他們不同意的話,潛入卡納亞,把領頭人都殺了不就行了?」楊秋很不以為然。 「萬萬不可!」達修知道楊秋說得出做得到,急忙阻止道,「殺了他們的話,埃南羅群龍無首,舉國混亂,對人類可不是好事!」 「有什麼不好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可是解決問題最簡便的方法。」楊秋望著達修,感到十分不解。 「殺了佛都的話,就沒有人能夠控制住埃南羅。」達修知道楊秋在這方面的知識跟一個白癡沒太大區別,只好耐心解釋,「到那個時候,魔族便會趁虛而入。」 「哦!」楊秋點了點頭,「那也可以把佛都和辛夷抓起來,挾天子以令諸侯啊!」 「楊秋前輩,佛都可不會吃這一套,這小子骨頭硬得很,寧死不屈。」星狂說道。 而風楊在思考了一陣之後,修改了自己剛才的說法,「佛都是個明白事理的人,相信只要我們對他曉之以理,他會跟我們聯合的。」 「我贊成風楊的意見。」星狂表示附和。 「嗯……風楊和星狂都是埃南羅人,相信你們說的不會錯。」達修略一沉吟。 「那就由老夫去說服他們吧!」天行自告奮勇,他這樣做是想在軍中樹立威信。 ※        ※        ※        ※        ※ 當天晚上,當佛都躺在病床上思慮重重、難以成眠時,天行單槍匹馬地闖進了他的房間。 「你是誰?」佛都十分平靜地問道。 「果然好膽色!」天行詫異地說道,他沒料到佛都作為一個病者,竟然如此鎮定自若。 「過獎了!」佛都不以為意,淡淡地說道,「請坐!」 「你不怕我是刺客?」天行忍不住問道。 「如果你是刺客的話,早就把我殺了,哪裡還有閒情跟我說話呢?」佛都笑了笑,「況且,這種情況下,我躲也躲不了了,害怕又有什麼用?」 「久聞埃南羅的佛都睿智英明、膽色過人,今夜一見,果然不假!」天行讚道。 「那僅僅是傳言,徒惹旁人笑話罷了。」佛都微微一哂,「還未請教前輩尊號!」 「老朽天行。」天行捋了捋鬍須,答道。 「久聞大名!不知道天行前輩深夜到此,有何指教?」佛都仔細地打量著天行,希望能夠觀察出點什麼來。 「我是來替佛都親王你治病的。」天行說道。 「那麼,幫我治好病後,天行前輩準備要晚輩怎樣酬謝你呢?」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佛都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不用酬謝我,我是為天下蒼生而來醫治你的。」天行大義凜然道。 「天行前輩是前進軍那邊的人吧!所謂『為天下蒼生』又是什麼意思呢?」佛都心存猶疑。 「我的確是前進軍那邊的,而我今夜前來除了為佛都親王治病之外,還有一件事情相商。」 「呵呵,這麼說來天行前輩是代表前進軍也代表天下蒼生了?天行前輩難道是在取笑埃南羅人逆天下人而行,要我們投降嗎?」佛都連連皺眉,「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告訴天行前輩一句,要埃南羅人屈服是萬萬不可能的,佛都情願病死。」 「佛都親王多慮了。」天行搖了搖頭,「我是來告訴佛都親王一個消息的:神族已經給魔族滅掉了。魔族下一步的目標肯定是消滅人族。」 「神族滅族了?」佛都先是一驚,繼而聯想到藍達雅師團的事,再聯想到近來盛行的古魔法與咒語魔法的區別。他本身是個學識淵博的人,對於神聖之戰也有所研究。將這一切聯繫起來,心中便已信了八分。 他於是試探著問道:「天行前輩的意思是——要我們埃南羅與前進軍聯合起來,共同對付魔族?」 「正是!」天行認真地看了看佛都,心中驚詫不已:這個病懨懨的傢伙竟然如此聰明。 「我知道魔族的厲害之處,他們的力量足以毀滅整個寰宇大陸,我很願意與前進軍盡棄前嫌,聯合起來驅逐妖魔,保我朗朗乾坤!」佛都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天行,見他說話時氣定神閒,雙眼聚精會神,心裡對天行的話,便全信了。當下他心中又喜又哀,喜的是,己方不需再與前進軍以死相博;哀的是,自己殫精竭慮,到頭來還是功敗垂成。 不過這所有的想法,城府頗深的佛都一點都沒顯露在臉上,「不過,前進軍那邊意見如何呢?而且,還得要我王兄點頭才行啊!」 「前進軍自然沒有問題,埃南羅這邊只要佛都親王盡力就行。」天行當然知道佛都在埃南羅的地位和影響力,只要佛都答應,那麼兩軍聯合之事也就等於成功了大半。 「佛都願跟隨在天行前輩對抗魔族!」佛都當即盟誓道。 「好!果然是爽快之人!」天行對此十分開心。 當下,天行用自己的內力幫佛都治病,又給佛都用了一些藥丸。一個時辰後,佛都只覺精神颯爽,身體似乎比生病之前還要好。心中對天行的敬服又多了幾分,「天行前輩真乃神醫也!」 「彫蟲小技罷了。聯盟之事還請佛都親王多多勸說尊兄。」 「那是一定。」佛都正色道。
***************************************************************************** 第五章拚死一戰(至節一) 天行回到前進軍後便召開會議,通報了與佛都聯合之事。楊秋、魔武、莫問對這種事情根本沒什麼興趣,均缺席。 「連佛都都給天行前輩您說服了,真是了不起啊!」維拉不避拍馬屁的嫌疑道。 天行擺了擺手,說道,「各位,群龍無首,當務之急是推選出一個總指揮,大家心目中有什麼人選呢?」 「達修前輩是依維斯總統領的師傅,由他來擔任這個總指揮比較合適。」星狂環顧四方,說道。 「對,非達修前輩莫屬!」風楊和傑倫的意見也出奇一致。 天行大失所望,他本來以為眾人看在他說服了埃南羅人聯盟的分上,再加上自己的輩分最高,會讓他當總指揮呢,「達修,你的意見呢?」 「論輩分、論現在對前進軍的功績,我都比不上天行前輩你,自然應該由天行前輩你來領導了。」達修誠懇地表露了自己的意見。 「達修前輩,依維斯總統領是您一手培養出來的,而前進軍是依維斯總統領辛苦經營來的,可以說,沒有您就沒有依維斯總統領,而沒有依維斯總統領的話,前進軍根本就不存在。還有誰比您對前進軍更有功績呢?」風楊條分縷析,「達修前輩您就不要推辭了,在這裡,您是最合適的人選。」 「不,不行!」達修擺了擺手,「天行前輩才是最合適的人選,他心懷天下,憂國憂民,非他莫屬。」 「總之,我除了達修前輩您之外,不會服從任何一個人的命令。」星狂、風楊、傑倫紛紛表態。 這群不知道感恩、不識好歹的傢伙!天行雖然丟了面子心裡有些不樂意,表面上卻仍笑意盈盈,「達修,既然你是眾望所歸,你就答應了吧!老夫年事已高,實在不適合兼任前進軍的代總指揮。」 「天行前輩在此,晚輩萬萬不敢僭越!」達修依舊推辭。 達修這個虛偽的傢伙,明明心裡想當總指揮,卻還在惺惺作態,我的徒弟們為什麼就沒有一個像依維斯那樣爭氣的呢?天行內心幾乎冒起火來,口裡卻說道:「我也老了,現在的我哪有精力擔任這個位置啊!達修,為了不拖延大家時間,我看你還是答應了吧!」 「是啊!天行前輩說的對!」星狂等人慫恿道。 「天行前輩這樣說,那我就暫時掌管吧!」達修無奈之下,只好當上了總指揮,「等依維斯一回來,我便馬上把指揮權交還給他。」 這樣一來,風楊、星狂、傑倫自然興高采烈,而天行則是皮笑肉不笑,這個結果太讓他失望了。 「師傅。」若炎明顯感到天行的不悅,雖然不知道原因,卻還是跟在天行身後走了出去。 「嗯,什麼事啊?」天行有點不耐煩。 「沒什麼,師傅有什麼需要弟子幫忙的嗎?」若炎誠惶誠恐地問。 「我想要你做的事情你做不了!」天行扔下這麼一句話後便走開了。留下若炎在原地發呆,怎麼也不明白師傅為什麼會突然發那麼大的脾氣。 ※        ※        ※        ※        ※ 埃南羅國都卡納亞,皇宮。 「參見王兄!」病癒後的佛都精神抖擻地站在大殿中,行禮道。 「佛都,病好了?」辛夷仔細地打量著佛都,由衷地說道,「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朕真的很開心。」 「多勞王兄掛念!」佛都深深地鞠了一躬。 「佛都,告訴朕,是哪個神醫將你治好的,朕一定要好好地賞賜他!」辛夷說道。 「是一個叫天行的前輩治好的」佛都說道,「不過,恐怕他不會接受王兄你的饋贈的。」 「為什麼?」辛夷略顯驚詫,「世上還有人會不樂意於接受朕的賞賜?」 「天行前輩乃世外高人,非常理可以揣測。」佛都說道。 「原來如此。」辛夷有點意興索然。 「不過,這位天行前輩臨走前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不知道王兄想不想聽。」佛都說道。 「你我兄弟如同一體,還有什麼不可以說的,說!」辛夷想也沒想,便說道。 「天行前輩當時說人有病他可以醫治,但是,如果一個國家,甚至是整個世界都生病的話,那他可就無能為力了。」佛都說道。 「什麼意思?」辛夷迷惑不解,「明說吧,別兜圈子了。」 「王兄,現在魔族已經把人類的守護者——神族給滅掉了,毫無疑問,下一步,他們將會入侵人族。」佛都說道,「魔族是人類的天敵,他們就好像是入侵人體的傳染病毒,假如我們不將他們肅清的話,我們便會生病,便會死。」 「那該怎麼辦?」辛夷皺了皺眉頭,「我們對付前進軍尚且左支右絀,哪裡還有力氣對抗魔族?」 「前進軍已經向我們發出了求和的信號,他們也表示了聯合起來對付魔族的決心,何去何從,就看王兄你怎麼決定了。」佛都繼續說道。 辛夷略一思索,「那你認為該怎麼辦?」 「我認為只有我們與前進軍聯手打擊魔族,才有勝利的可能,否則,整個人族都將會滅亡。」 「有這麼嚴重嗎?佛都。」 「是的,這決非是虛言恫嚇。據我所知,一個普通的魔族士兵抵得上三個人族士兵,而他們有300多萬魔族士兵。」 「300多萬?」辛夷雙手手指在桌面上快速地敲擊著,神色大變,「那不是等於將近1000萬的人族士兵?」 「是的。」佛都知道辛夷已被說動了,「而且,他們還有很多高手,是我們人族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 「這樣的話,就算我們加入到聯軍裡面,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啊!雙方的實力太懸殊了。」辛夷滿面憂愁,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想不到人族還有這樣的敵人。」 一直悶聲不發的左各特此時卻站出來說道:「佛都親王的話似乎值得探討,在毫無事實證據的情況下說這些話,似乎有虛言恫嚇、擾亂軍心的嫌疑。陛下,微臣認為魔族根本就沒有這麼厲害,他們長期生活在陰暗無光的角落,怎麼及得上我們這些在陽光的沐浴之下健康成長的人族呢?恐怕這不過是前進軍的詭計罷了,他們打著不戰而勝的如意算盤,一旦我們與他們聯合,我們的軍隊便會被他們接管。埃南羅作為一個國家沒有軍隊的話,結果會怎樣,以陛下之英明,心中一定有數。」 辛夷看了看佛都,只見佛都冷笑不已,猶豫著說道:「左各特的意見,佛都你以為如何?前進軍有沒有可能是在欺騙我們呢?魔族真有那麼厲害嗎?」 佛都行了一禮,「王兄,您看前進軍的實力與我們對比起來,誰更強大呢?」 「前進軍更強大一點。」顧及面子的辛夷雖遲疑了一下,還是如實答道。 「一支比我們強大的軍隊,不在事先要求我們投降,而是興師動眾來到這裡,擺定陣勢之後,然後撤兵,最後再要我們與他們聯軍,共同對付魔族。如果他們要用計謀害我們的話,現在是不是太晚了呢?消耗了這麼多物資、人力是不是也太愚蠢了呢?」 「確實如此。」辛夷連連點頭。 「陛下,微臣卻認為這正顯示了前進軍的高明之處啊!」左各特仍不死心,「他們弄了這麼多花樣,正是要我們中計。」 「左各特,看來,也只有像你這麼『聰明』的人才想得出這樣的通天妙計啊!」佛都不無譏諷地說道,「一邊等別人投降,一邊自己卻在不停地後退,這種做法,也只有左各特你才做得出來。」 「的確是沒可能。」辛夷說道,「前進軍如果真是要吞併我們的話,他們絕對不可能撤退。左各特,你最近怎麼老是有不合邏輯的念頭呢?」 左各特啞口無言,大汗淋漓。 「其他人還有什麼意見嗎?」辛夷問道。 在左各特碰壁的情況下,其他大臣哪裡還敢開口說話? 佛都說服辛夷接受了天行的條件,隨後,天行接管了埃南羅部隊,成為幻嵐部隊和埃南羅部隊的最高領導人。而與此同時,達修只是命令風楊、星狂、傑倫退回永久中立之地,便再無後話。看來,達修表面上雖然答應暫時掌管前進軍,心裡卻還是不願意指揮依維斯的軍隊。 於是,前進軍百餘萬部隊自即日起退回皮爾瓦拉城。 ※        ※        ※        ※        ※ 阿爾斯山。 展開風楊的來信,掃了一眼之後,西龍便像個小孩一樣興奮得跳了起來,大聲嚷道:「依維斯復活了,復活了!白木、那蘭羅,依維斯復活了!」 白木也興奮得從凳子上一蹦老高,「依維斯總統領復活了?哈哈!復活了!」 「是該高興啊!依維斯總統領真的復活了!」那蘭羅坐在凳子上一動也不動,雖然他內心也異常激動,不過,他覺得自己歲數也一大把了,總不能像西龍和白木一樣蹦蹦跳跳吧? 「依維斯總統領復活了,依維斯總統領復活了!」白木像箭矢一樣狂衝出門殿,邊跑邊嚷道。 「我就知道總統領福大命大,呵呵!」說這話時,那蘭羅故意壓低了聲線,但那股子激動勁兒卻無論如何也難以隱藏。 「白木也太不顧及形象了,怎麼也是個書記官啊!」西龍含著笑意看著白木跑出去。 「情有可原。」那蘭羅為白木辯解道,「這的確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依維斯,我快可以看到你了!」突然,西龍大聲地嚷了一句,接著,便在殿堂裡跑起步來。 「西龍大人,你剛才不是說要顧及形象嗎?」那蘭羅不解地問道。 「有什麼事情比依維斯復活還重要呢?」西龍氣喘吁吁對那蘭羅喊了一句,「依維斯,我們兄弟倆又可以見面了!」 「哎!」那蘭羅搖了搖頭,老氣橫秋地說道,「跟你們這些年輕人在一起,也快變得瘋瘋癲癲了!」
***************************************************************************** 第五章拚死一戰 天行回到前進軍後便召開會議,通報了與佛都聯合之事。楊秋、魔武、莫問對這種事情根本沒什麼興趣,均缺席。 「連佛都都給天行前輩您說服了,真是了不起啊!」維拉不避拍馬屁的嫌疑道。 天行擺了擺手,說道,「各位,群龍無首,當務之急是推選出一個總指揮,大家心目中有什麼人選呢?」 「達修前輩是依維斯總統領的師傅,由他來擔任這個總指揮比較合適。」星狂環顧四方,說道。 「對,非達修前輩莫屬!」風楊和傑倫的意見也出奇一致。 天行大失所望,他本來以為眾人看在他說服了埃南羅人聯盟的分上,再加上自己的輩分最高,會讓他當總指揮呢,「達修,你的意見呢?」 「論輩分、論現在對前進軍的功績,我都比不上天行前輩你,自然應該由天行前輩你來領導了。」達修誠懇地表露了自己的意見。 「達修前輩,依維斯總統領是您一手培養出來的,而前進軍是依維斯總統領辛苦經營來的,可以說,沒有您就沒有依維斯總統領,而沒有依維斯總統領的話,前進軍根本就不存在。還有誰比您對前進軍更有功績呢?」風楊條分縷析,「達修前輩您就不要推辭了,在這裡,您是最合適的人選。」 「不,不行!」達修擺了擺手,「天行前輩才是最合適的人選,他心懷天下,憂國憂民,非他莫屬。」 「總之,我除了達修前輩您之外,不會服從任何一個人的命令。」星狂、風楊、傑倫紛紛表態。 這群不知道感恩、不識好歹的傢伙!天行雖然丟了面子心裡有些不樂意,表面上卻仍笑意盈盈,「達修,既然你是眾望所歸,你就答應了吧!老夫年事已高,實在不適合兼任前進軍的代總指揮。」 「天行前輩在此,晚輩萬萬不敢僭越!」達修依舊推辭。 達修這個虛偽的傢伙,明明心裡想當總指揮,卻還在惺惺作態,我的徒弟們為什麼就沒有一個像依維斯那樣爭氣的呢?天行內心幾乎冒起火來,口裡卻說道:「我也老了,現在的我哪有精力擔任這個位置啊!達修,為了不拖延大家時間,我看你還是答應了吧!」 「是啊!天行前輩說的對!」星狂等人慫恿道。 「天行前輩這樣說,那我就暫時掌管吧!」達修無奈之下,只好當上了總指揮,「等依維斯一回來,我便馬上把指揮權交還給他。」 這樣一來,風楊、星狂、傑倫自然興高采烈,而天行則是皮笑肉不笑,這個結果太讓他失望了。 「師傅。」若炎明顯感到天行的不悅,雖然不知道原因,卻還是跟在天行身後走了出去。 「嗯,什麼事啊?」天行有點不耐煩。 「沒什麼,師傅有什麼需要弟子幫忙的嗎?」若炎誠惶誠恐地問。 「我想要你做的事情你做不了!」天行扔下這麼一句話後便走開了。留下若炎在原地發呆,怎麼也不明白師傅為什麼會突然發那麼大的脾氣。 ※        ※        ※        ※        ※ 埃南羅國都卡納亞,皇宮。 「參見王兄!」病癒後的佛都精神抖擻地站在大殿中,行禮道。 「佛都,病好了?」辛夷仔細地打量著佛都,由衷地說道,「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朕真的很開心。」 「多勞王兄掛念!」佛都深深地鞠了一躬。 「佛都,告訴朕,是哪個神醫將你治好的,朕一定要好好地賞賜他!」辛夷說道。 「是一個叫天行的前輩治好的」佛都說道,「不過,恐怕他不會接受王兄你的饋贈的。」 「為什麼?」辛夷略顯驚詫,「世上還有人會不樂意於接受朕的賞賜?」 「天行前輩乃世外高人,非常理可以揣測。」佛都說道。 「原來如此。」辛夷有點意興索然。 「不過,這位天行前輩臨走前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不知道王兄想不想聽。」佛都說道。 「你我兄弟如同一體,還有什麼不可以說的,說!」辛夷想也沒想,便說道。 「天行前輩當時說人有病他可以醫治,但是,如果一個國家,甚至是整個世界都生病的話,那他可就無能為力了。」佛都說道。 「什麼意思?」辛夷迷惑不解,「明說吧,別兜圈子了。」 「王兄,現在魔族已經把人類的守護者——神族給滅掉了,毫無疑問,下一步,他們將會入侵人族。」佛都說道,「魔族是人類的天敵,他們就好像是入侵人體的傳染病毒,假如我們不將他們肅清的話,我們便會生病,便會死。」 「那該怎麼辦?」辛夷皺了皺眉頭,「我們對付前進軍尚且左支右絀,哪裡還有力氣對抗魔族?」 「前進軍已經向我們發出了求和的信號,他們也表示了聯合起來對付魔族的決心,何去何從,就看王兄你怎麼決定了。」佛都繼續說道。 辛夷略一思索,「那你認為該怎麼辦?」 「我認為只有我們與前進軍聯手打擊魔族,才有勝利的可能,否則,整個人族都將會滅亡。」 「有這麼嚴重嗎?佛都。」 「是的,這決非是虛言恫嚇。據我所知,一個普通的魔族士兵抵得上三個人族士兵,而他們有300多萬魔族士兵。」 「300多萬?」辛夷雙手手指在桌面上快速地敲擊著,神色大變,「那不是等於將近1000萬的人族士兵?」 「是的。」佛都知道辛夷已被說動了,「而且,他們還有很多高手,是我們人族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 「這樣的話,就算我們加入到聯軍裡面,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啊!雙方的實力太懸殊了。」辛夷滿面憂愁,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想不到人族還有這樣的敵人。」 一直悶聲不發的左各特此時卻站出來說道:「佛都親王的話似乎值得探討,在毫無事實證據的情況下說這些話,似乎有虛言恫嚇、擾亂軍心的嫌疑。陛下,微臣認為魔族根本就沒有這麼厲害,他們長期生活在陰暗無光的角落,怎麼及得上我們這些在陽光的沐浴之下健康成長的人族呢?恐怕這不過是前進軍的詭計罷了,他們打著不戰而勝的如意算盤,一旦我們與他們聯合,我們的軍隊便會被他們接管。埃南羅作為一個國家沒有軍隊的話,結果會怎樣,以陛下之英明,心中一定有數。」 辛夷看了看佛都,只見佛都冷笑不已,猶豫著說道:「左各特的意見,佛都你以為如何?前進軍有沒有可能是在欺騙我們呢?魔族真有那麼厲害嗎?」 佛都行了一禮,「王兄,您看前進軍的實力與我們對比起來,誰更強大呢?」 「前進軍更強大一點。」顧及面子的辛夷雖遲疑了一下,還是如實答道。 「一支比我們強大的軍隊,不在事先要求我們投降,而是興師動眾來到這裡,擺定陣勢之後,然後撤兵,最後再要我們與他們聯軍,共同對付魔族。如果他們要用計謀害我們的話,現在是不是太晚了呢?消耗了這麼多物資、人力是不是也太愚蠢了呢?」 「確實如此。」辛夷連連點頭。 「陛下,微臣卻認為這正顯示了前進軍的高明之處啊!」左各特仍不死心,「他們弄了這麼多花樣,正是要我們中計。」 「左各特,看來,也只有像你這麼『聰明』的人才想得出這樣的通天妙計啊!」佛都不無譏諷地說道,「一邊等別人投降,一邊自己卻在不停地後退,這種做法,也只有左各特你才做得出來。」 「的確是沒可能。」辛夷說道,「前進軍如果真是要吞併我們的話,他們絕對不可能撤退。左各特,你最近怎麼老是有不合邏輯的念頭呢?」 左各特啞口無言,大汗淋漓。 「其他人還有什麼意見嗎?」辛夷問道。 在左各特碰壁的情況下,其他大臣哪裡還敢開口說話? 佛都說服辛夷接受了天行的條件,隨後,天行接管了埃南羅部隊,成為幻嵐部隊和埃南羅部隊的最高領導人。而與此同時,達修只是命令風楊、星狂、傑倫退回永久中立之地,便再無後話。看來,達修表面上雖然答應暫時掌管前進軍,心裡卻還是不願意指揮依維斯的軍隊。 於是,前進軍百餘萬部隊自即日起退回皮爾瓦拉城。 ※        ※        ※        ※        ※ 阿爾斯山。 展開風楊的來信,掃了一眼之後,西龍便像個小孩一樣興奮得跳了起來,大聲嚷道:「依維斯復活了,復活了!白木、那蘭羅,依維斯復活了!」 白木也興奮得從凳子上一蹦老高,「依維斯總統領復活了?哈哈!復活了!」 「是該高興啊!依維斯總統領真的復活了!」那蘭羅坐在凳子上一動也不動,雖然他內心也異常激動,不過,他覺得自己歲數也一大把了,總不能像西龍和白木一樣蹦蹦跳跳吧? 「依維斯總統領復活了,依維斯總統領復活了!」白木像箭矢一樣狂衝出門殿,邊跑邊嚷道。 「我就知道總統領福大命大,呵呵!」說這話時,那蘭羅故意壓低了聲線,但那股子激動勁兒卻無論如何也難以隱藏。 「白木也太不顧及形象了,怎麼也是個書記官啊!」西龍含著笑意看著白木跑出去。 「情有可原。」那蘭羅為白木辯解道,「這的確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依維斯,我快可以看到你了!」突然,西龍大聲地嚷了一句,接著,便在殿堂裡跑起步來。 「西龍大人,你剛才不是說要顧及形象嗎?」那蘭羅不解地問道。 「有什麼事情比依維斯復活還重要呢?」西龍氣喘吁吁對那蘭羅喊了一句,「依維斯,我們兄弟倆又可以見面了!」 「哎!」那蘭羅搖了搖頭,老氣橫秋地說道,「跟你們這些年輕人在一起,也快變得瘋瘋癲癲了!」 連續跑了10圈後,西龍突然停下來,「看來,我們要去皮爾瓦拉城與風楊他們會合,然後一起去永久之謎看依維斯。」 「應該的,應該的!」那蘭羅霍的一聲站起來,舉起雙手拍了拍桌子。剛才那些老成持重的念頭早給他拋到腦後去了。 「馬上寫,我馬上寫。」西龍激動地走到桌子旁,開始伏案寫信。 3分鐘後,西龍寫完了信,依舊很激動的他奇怪道:「對了,請學師兄以前為什麼沒有發信告知我們此事呢?」 那蘭羅望了望西龍,聳了聳雙肩,「不知道。」 「哎!管他呢!大概是信鴿出了事吧!」西龍揮了揮手,也不再考慮這個問題。 「依維斯總統領復活啦!」 「依維斯總統領萬歲!」 這時,依維斯復活的消息已經經由白木之口通知了駐紮在阿爾斯山的士兵,整個阿爾斯山響起一陣陣興奮的吶喊。 「嗯……差點忘記了,白木除了是書記官之外,還是我們的通信營領袖啊!呵呵,果然是特大的傳聲筒。」末了,西龍笑嘻嘻地對著那蘭羅說道。 ※        ※        ※        ※        ※ 永久之謎,密室。 轉眼間,依維斯已經閉關一個多月了,在這段時間內,依維斯一直都沒什麼進展。整本秘笈他都已經看得滾瓜爛熟,但是,卻總覺得有些東西好像還沒看穿,不過,他並沒有洩氣,他堅信自己一定可以參透秘笈,練成絕世神功,拯救天下人。 究竟是什麼原因呢?是什麼東西阻礙我理解這本秘笈呢?依維斯百思不得其解。書上的字體在他的眼前晃動著,越來越模糊,他開始感到一陣陣暈眩,整個人像是要倒轉過去一樣。 難道我走火入魔了?依維斯大吃一驚,但是,卻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了。經脈逆流,鮮血似乎要從皮膚中濺出來,他痛苦地用雙手緊緊地抓住床沿,汗水涔涔而下。 朦朧之間,依維斯慢慢進入一個陌生的世界之中,他覺得自己在不停地往前移動,但卻看不到週遭任何事物。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無邊無際,而身體的疼痛絲毫沒有減弱,甚至越來越強烈。 不能喊出來,不能喊!依維斯緊緊地咬著自己的牙齒,每一寸肌膚都好像已經滲出血珠來了,每一個毛孔都浸滿了痛苦。 阿雅的身影突然浮現在依維斯的眼前,「阿雅!」依維斯低低地呻吟了一聲,想伸出手去拉住她,但是,一伸又發現手好像給什麼東西捆住了,根本無法動彈。 「阿雅,你不要走,留下來!」依維斯內心一陣劇烈的刺疼。在肉體和精神都受到極度摧殘的情況下,他終於發現,自己一直刻意去遺忘的阿雅,原來依然存在於內心深處,依然是那麼的根深蒂固。 無論怎樣,我都不會怪你,我需要你!依維斯的眼睛裡不停地流淚,臉上的皮膚接觸到那些淚水,疼痛無比。然而,他又無法不讓自己流淚,好像是要讓這一個多月來積蓄、壓抑在心裡的淚水全都流出來一樣。 依維斯痛苦地蜷縮在床上,「他們說你死了,你真的死了嗎?他們一定是騙我的,你怎麼可能會死呢?」 「阿雅,我要和你在一起,留下來,是施捨我也罷,是愛我也罷,只要你留下來我便心滿意足了。」依維斯低低地發出一陣陣歇斯底里的嘶叫聲。曾經俊秀無比的依維斯此時顯得那麼恐怖:頭髮一根根筆直地豎立著,亂如麻絮,滿臉血痕。 忽然,在依維斯的眼前,阿雅的形象又轉化成璐娜,她帶著略顯淒涼的笑看著依維斯。「璐娜,是你嗎?」依維斯想對她大聲地說一句「對不起」,但卻無法說出口,自己對璐娜的傷害又豈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瞭解的?依維斯對著自己苦笑連連。 但璐娜的眼神裡依舊滿是惑人的笑意,彷彿在說:「依維斯,你要堅強起來哦!我會永遠支持你的!」 一股氣從腳底心一直躥升到依維斯的頭頂,他把自己的手放進了嘴巴,噬咬著,「璐娜,我不是你想像的那麼好,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離開我吧!離開!依維斯下意識地伸出手去碰璐娜,然後,璐娜卻如氣泡一樣消失了。 依維斯感到無限的孤獨的空虛,身邊滿是人的聲音,但卻碰不到一個實體。「啊!」一陣劇疼使依維斯禁不住又發出一聲呻吟。此時,一股奇怪而銳利的氣體從外面穿過來,妖怪王闖進來了!依維斯的幻覺慢慢消失,頭腦恢復清醒,但是,他卻無法讓身體做出反應,也無法開口說話。 妖怪王來了!璐娜?保護璐娜!依維斯不停地在心裡對自己說道,但是,他的意識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 「莫問、楊秋前輩、天行前輩,但願你們能夠保護好璐娜!」依維斯心如錐刺,比任何時刻更加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確實,有什麼比保護不了為自己幾乎付出了所有的女孩子更痛苦的事情呢? 也許我根本不是走火入魔,而是悟透吧!然而,卻偏偏選在這個時候,蒼天啊!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呢?依維斯突然明白自己實際上正處在通往更高境界的狀態上,他也明白自己要盡力保持平靜。然而,妖怪王卻潛入了永久之謎,這叫他怎麼平靜得下去? 「冷靜,我必須冷靜。」依維斯在心裡不停地重複這句話。十分鐘後,他只聽見腦袋裡「嗡」的一聲炸響,整個人癱倒在床上,失去了所有的意識,腦裡只剩混沌一片。 ※        ※        ※        ※        ※ 此時,妖怪王潛入了青華閉關之所。作為守衛的請學等人,由於等級不夠,完全感覺不到妖怪王的降臨。 已知道妖怪王來臨的青華立刻強自收回自己的神思,率先開口道:「妖怪王,你終於來了,我已恭候多時!」 「能夠在我到達之前就感覺到我的存在,青華,身為人族第一高手的你果然名不虛傳!」妖怪王冷冷的笑聲破空而來,接著,只見一道朦朧的影子降落在青華面前。 「在妖怪王的面前,青華又豈敢自稱是高手?」青華表面上平靜如水,內心卻是思潮翻滾。雖然他並不知道神族臨滅之際發給天行的信息,但是他卻知道妖怪王的前來意味著什麼。 「客套話我也不多說了,今天你的死期到了,你是想要自裁呢,還是選擇對決?」妖怪王收起笑臉,準備發動進攻。 「螻蟻尚且偷生!怎麼也要拚一拚,妖怪王,你說呢?」青華一副無所謂的姿勢,武技為天神級十段的他心中明白自己跟妖怪王的差距有多大,所以根本就沒考慮戰勝妖怪王,只是盤算著怎樣才能夠最大程度地重創妖怪王,借此拖慢妖怪王進攻人族的計劃。 「哈哈,有志氣!」妖怪王冷笑幾聲,隨即發招。一股奇勁的力量從他的雙手間往外延展,然後,突然一化為二,一股向著地下,另一股直奔青華臉面而去。 「好!」青華轉身讓開,輕喝一聲,拔出長劍,挽出無數朵劍花,向著妖怪王接連劈出三劍。此時,那股向著地下而去的力量突然將地板震碎,無數的碎片猛向青華噴射過來。 再躲閃已經不可能了,青華只好運起防護氣體,把長劍舞得滴水難進,只聽一陣陣清脆的響聲不絕於耳,火星四起,光輝奪目。瞬刻之間,那些碎粒悉數落在地上,竟沒有一粒打到青華的身體。 饒是如此,青華心中仍震驚不已,妖怪王剛剛滅掉了神族,功力自是有所消耗,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仍然可以一掌分發出兩股力量,震起微粒。單憑這一點青華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企及。 「果然好身手!」妖怪王冷笑一聲。 在對決之中,較弱的一方如果一味採取守勢的話,必敗無疑,但是,如果放手一搏的話,對方在一時之間很難佔到便宜。因此青華利用這個間隙,主動發動進攻。一道潔白刺眼的白光輝耀整個屋子,如同長虹貫日,相對於妖怪王的邪氣滿漲,青華的劍招自有另外一番氣勢。 妖怪王不敢怠慢,雙手晃動,兩股黑色旋風直捲過去,他要趁青華尚未完成整個劍招之前打斷他的攻勢。 但是,青華卻不顧妖怪王的攻勢,依然奮不顧身地揮舞長劍,向著妖怪王一頓狂劈。有時候,有沒有招數已經不大重要,在貼身狀況下,他採取的是快刀斬亂麻之勢,根本沒有刻意去求什麼章法。不過,由於功力夠高,即使沒有章法的亂劍也同樣顯得虎虎生威。 「想跟我兩敗俱傷?」妖怪王嘿嘿地冷笑了幾聲,無奈之下,只好連退幾步,然後高速提升自己的身體,躍過青華頭頂,落在他的背後,並立刻向其拍去一掌。 青華一擊不中,見到妖怪王影子一晃,背後風聲頓緊,心知不妙,轉身運勁,長劍猛地直戳過去。「鏗」,青華的劍尖和妖怪王的力量碰到了一起,發出一道尖銳的聲音。青華只覺手臂一陣酸麻,劍尖居然略有傾斜,心裡更對妖怪王的武技佩服不已:在力道發出之後,竟然可以盪開自己還握在手裡的劍,這份功力實在匪夷所思! 而妖怪王也對青華的實力驚詫不已:人類之中竟然有這等人物?看來,還真是未可小瞧!如此一想之下,臉上殺氣頓現,將力量貫注於右掌中再次出手,夾雜著風雷之聲,剛猛之至。 青華暗自調息了一下,不敢直面接那一掌。於是,他先利用長劍向前一揮,藉著妖怪王發出的力道往上彈起,身形一閃,避開了那迅捷無比的一掌,在半空中如大鵬般展開雙手,直撲妖怪王頭頂。 妖怪王沒料到青華會使出這招,但他仗著技高,臨危不亂,雙掌朝天擊去,雖然由於倉促來不及凝聚所有的力量,但還是使青華的身形挫了一挫。 青華調整過後,長劍繼續往下直刺,此時離妖怪王的天靈蓋不過三寸,只要再推進三寸,妖怪王即使不死,也免不了身受重傷。但青華此時一點興奮勁兒都沒有,因為刺傷妖怪王的機會越大,被妖怪王擊傷的危險也大。他凝神施展,感覺阻力越來越大。而在間隔僅有毫釐之際,妖怪王突然雙腳深陷入地裡,腰往後仰,避開了青華這一險招。 趁此機會,青華左臂橫空劃過,似掌似拳,速度驚人。「啪」,就連青華自己也覺得奇怪,自己竟然擊中了妖怪王的肩膀,但那妖怪王肩膀一滑,又把青華引而待發的力道卸掉了。 「好!」妖怪王不怒反笑,他明白由於在神魔大戰中受傷的原因,青華與自己的武技差距已經不大。再加上青華使的都是拚命的招數,而自己害怕再度受創,反而束手縛腳,難免落了下風。 一想之下,妖怪王也不敢再怠慢,身上發出濃黑之霧,使周圍空氣絲絲作響,水蒸氣蒸騰而出,幻化出一隻怪獸,如同一頭飢餓的野狼,張牙舞爪地向青華撲去。 「狼煙四起嗎?」青華皺了皺眉頭,據說至今還沒有一人能在妖怪王使出「狼煙四起」一招後,可以死裡逃生的。 「終於有人識貨了,嘿嘿,現在整個魔、人、妖三族裡,能認出這一招的人也只剩你一個了。」妖怪王滿意地笑了笑,手底的力道依舊剛猛、強悍,使周圍氣流聚集成雲狀物,直撞而去。 青華只好先力求自保,若有若無的雲狀物單憑肉眼根本無法把握它的實體。不過,青華憑著鬥氣和意識力,估量出了正確的位置。長劍斜斜劈入,熠熠發亮,想一舉把那物體擊破。 「沒那麼容易。」妖怪王冷哼著,腳往青華一踢,一道強勁的風勁接踵而去。青華心中一凜,慌忙之下,無暇細思,身體向著妖怪王急射而去。又是兩敗俱傷的招數。 妖怪王側身讓過,又是兩掌發出,嘴裡說道:「想同歸於盡?哼!」 「讓你知道我橫天七式的厲害。」青華劍光一閃,破屋而出,如神龍游弋於半空之中,精光四射。威力不斷往上攀升,翻滾之中便夾雜著無數道劍氣,雨點一樣灑落下去。 「這想必是第一式吧?」妖怪王全身上上下下已經被劍氣封死,他雙手亂掃,將劍氣阻隔於身體之外。憑青華的功力應該很難穿透他的護身鬥氣,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妖怪王還是盡力施為。 劍氣像岩漿噴發,青華每出一招必定傾盡全力。而明顯不想弄得兩敗俱傷的妖怪王把護身鬥氣提升到最高點,兩眼緊緊盯著青華的劍。 青華再不猶豫,連人帶劍筆直地朝妖怪王衝去,四週一片靜寂,也看不見任何由青華或者妖怪王發出的雲霧。青華已將所有的力量凝聚在劍尖,再不講究任何花俏的變化,也正因為如此,氣勢顯得特別驚人。 「來吧!」妖怪王舞動長袖,無窮力道衝破周圍劍陣的封鎖,往青華的身體狂掃過去。 青華卻不躲閃,繼續施展自己的招式,劍尖往地下一指,隨即,無數灰塵被狂捲起來,凝成一條灰色鏈子,甩向妖怪王。而後,又是連人帶劍,緊隨灰色鏈子之後,破空直去。 「有點新意行不行?」妖怪王口裡說道,「我就讓你施展完你的七個招式又如何?」 「青華太師傅!」正在此時,請學帶著一群親衛隊趕到這裡。 青華內心一緊,口裡嚷道,「危險,快跑!」 「太師傅?」請學臉色大變,但隨即明白青華與妖怪王之間的戰鬥不是自己和身邊這群人可以插入的,不過,要是就這樣離開的話,又總覺得自己沒有盡到責任,於是猶豫不決,呆立在地,一時之間竟不知道何去何從。 「快跑!」青華見請學居然沒有走,又嚷道,「這是我的命令。」 「遵命!」請學只好躬身說道。 在青華與請學對話之時,妖怪王已經趁機向著下面的那群人連攻幾掌,殺一個算一個,就當我現在在為魔族鋪路吧! 緊接著,一道勁氣像箭矢一樣刺向請學,速度之快,就連青華也是生平僅見。「小心!」青華發出警告,但是,在這間不容髮之際,妖怪王的勁氣已經在親衛隊之中來回遊走不休,鮮血四處噴濺,剎那間,請學帶來的親衛隊士兵十去五六。 「哈哈哈!」妖怪王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狂笑,笑聲在所有人的耳朵裡炸開。 「掩上耳朵。」青華嚷了一句。 不過,已經遲了,永久之謎境內,不管距離遠近,所有人的腦袋裡都是翁翁瘋響,幾乎令人想揮手把自己的耳朵割下來。請學帶來的親衛隊在這等刺激下,已經全部死亡了。 「我要殺了你!」請學見狀失去了理智,咆哮著直奔到妖怪王的面前。 「請學,快退!」青華急忙之下,只得順勢一劍向妖怪王刺去,心裡只是盼望著妖怪王會在自己的狂攻之下,回身防守,放過請學一馬。 妖怪王吐出一口黑氣,喊道:「找死!」 請學下意識地伸出左手阻擋,但那股黑氣穿過了他的掌心,直透心臟。「太師傅……保重!」他的身體向後倒去,嘴角掛著一縷清晰的血絲。 「請學!」青華怒極,一聲長喝,長劍環繞住妖怪王全身,無數劍氣劃空而去,一陣接著一陣,對準妖怪王的喉嚨和心臟之處。 妖怪王不退反進,雙手突然伸出,試圖捏住青華的長劍。青華見勢又變招,但仍感到劍刃上傳來一波又一波強烈的反擊力。 「第四式了吧!」妖怪王鼻孔朝天,不屑地說,「還有三式,你儘管殺來!」 事到如今,青華也不管妖怪王到底是不是真的讓自己施完「橫天七式」了,只顧著振臂發招。一道熾熱的白光倏爾出現,洶湧澎湃,似火山爆發,岩漿狂噴。層層劍網阻斷了妖怪王的退路,並慢慢收攏。 妖怪王臉上流露出驚詫之色,身體急往下墜,他想不到青華的招數竟會突然變得如此厲害。無奈之下,妖怪王只好揮動長袍,試圖削弱青華的來勢,但是,電光急飛,如同萬箭齊發,饒是妖怪王武技高強,也無法躲開。青華一招發畢,妖怪王狼狽不堪,臉上的鬍鬚被燒去了一大截,左頰更隱隱作痛。 「豈有此理!」妖怪王勃然大怒,從古到今這還是第一次被人削掉鬍鬚,而且還是給一個武技不如自己的人削掉,難怪他暴跳如雷。他立刻放棄了讓青華發完七招的念頭,足尖在地上一彈,飛到半空,把雙手舞動得如同陀螺一般,越轉越快,越轉越大,最後看起來如同是一個大旋球,凜凜生風。 青華劍招回收,心中雖然知道自己很難抵擋得住此招,卻還是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砰」兩條影子接觸之下,妖怪王舞出的旋球好像將青華整個人包裹了起來,然而,又馬上分開。地上一陣飛沙走石,就連天上的雲朵也好像因為他們相撞發出的強烈氣流而被震開了一樣。 妖怪王嘿嘿地冷笑著。而青華則駐劍喘息,臉色泛紅,虎口之處已經流出鮮血來,一點點地染紅了衣衫。 「削我鬍鬚的傢伙,知道什麼叫報應了吧?」妖怪王冷笑不已。 青華默然不語,作為正派人士的他,當然不會訓斥妖怪王背信棄義,沒有讓自己使完「橫天七式」,只是利用這個機會調息了一下,雙眼死死地看著妖怪王。 妖怪王自然也知道青華在打著什麼主意,他搖了搖頭,「沒用的。」 此時,青華雙足在半空中輕輕移動,在微風的掩飾之下,妖怪王以為只是衣擺搖動而已,並沒有多加注意。戰勝神族之後,原本處處謹慎的妖怪王現在也變得有些得意忘形了。 青華臉色一緊,捏了捏劍柄,腳步快速移動,「刷刷刷」地接連攻三劍,分別指向妖怪王的肩膀、肚臍和鼻樑。 妖怪王措手不及,只得連甩衣袖並猛退,退到大約一百米之處,又是一個向上翻身,準備落在青華背後伺機發動進攻。 不過,青華在出招前早有準備,左手往懷中一送,摸出一柄一尺長短的短劍,頭也不回地向後刺去。妖怪王的手正要貼到青華的背上,忽見短劍,只能忙不迭地收手,只聽「絲」的一聲,妖怪王的袍袖竟被割去一大截。而由妖怪王發出的力道卻不足以使青華受到致命傷害,青華只覺得後背脊一震,身體不禁向前傾去,但他立刻又恢復了平衡,並轉身正面對著妖怪王。 妖怪王依然絲毫無損!青華心中一凜,臉上微現出失望。 「讓你試試地獄之火吧!」妖怪王手腕一抖,一團紫色的東西迸發而出,熱氣逼人,由紫轉紅,又由紅轉白,再還原為紫。 青華臉色凝重的看著第一次見到的紫色地獄火。妖怪王剛剛演示的不僅僅是一團火而已,在轉化過程中,那種火吸收了各種熱量,成分已大大不同,殺傷力也遠非原來可比。 青華吸了一口氣,平定一下自己的情緒,雙劍在手,如封似閉,將力道灌注其中,劍身隨之隱隱發亮,寒氣四溢,並且伴隨著一陣陣清脆的劍鳴聲。 「準備好了嗎?」妖怪王也不等青華回答,立刻發出火焰。現在他已經不像開始一樣等著青華反應過來再發招,可見,他對青華的武技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不敢再抱著無所謂的態度。 青華也沒答腔,雙劍交叉,如同一把剪刀一樣狂剪過去。一股逼人熱焰直逼腦門,緊接著,他覺得全身似乎被那股熱焰吸收過去一樣,本來已運功製冷的雙劍一下子變得無比燙手,為了避免被灼傷,青華只得奮力將兩柄劍朝著妖怪王的方向扔去。 妖怪王並沒有避開,而是繼續催動地獄之火。只見那兩柄長劍劍身通紅,在接近到妖怪王面門三尺之時,竟化為兩滴水滴了下去! 黑色火焰四處交織,形成了一張疏而不漏的網,將青華纏繞其間,成為一個黑得驚人的火球。 「想不到我竟然要化為灰燼而死。」在屢次突圍不果的情況下,青華仰天長歎,幾乎便要放棄抵抗。但是,一個強烈的意念又湧了出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我不能就這麼死去!」青華咬緊嘴唇,將內力悉數聚到心臟和大腦之處,只要護住這兩個部位,其他地方即使全部化為灰燼,也可暫時保留生命。 妖怪王驚詫不已,他看著青華忍受著肌膚和骨肉一寸寸被燒燬,流出的鮮血也被火焰灼成蒸汽,耳朵裡滿是「畢剝畢剝」的聲音,那種感覺又豈是言語可以形容的? 地獄之火一直燃燒了一個時辰,除了心臟和頭腦,被牢牢裹在中間的青華其他部位早就被燒得一乾二淨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就連妖怪王也難以相信眼前的事實。 「意志的力量竟如此巨大?」妖怪王為之咋舌不已,他知道再燒下去也無濟於事,於是雙手一縮,地獄之火隨之消失。 「橫天七式最後一式——玉石俱焚!」被燒得如同黑炭頭的頭顱伸出一條鮮紅如血的舌頭,如同火龍出洞,一聲吶喊炸響而出。 玉石俱焚本來是劍招,不過,對於青華這種天神級的高手來說,有沒有劍其實都一樣,高手過招,劍招是很表面的東西,意念才最重要。 只見一顆「怦怦」跳動的心連著一個腦袋像一塊石頭一樣向妖怪王砸去,青華所有的功力都已經凝聚在裡面,可想而知,它飛行的速度有多快,去勢有多兇猛!妖怪王急忙伸出雙手,往前一封,準備將青華的腦袋和心臟震成碎片。 但是,正當妖怪王兩手正要碰到腦袋和心臟之時,那腦袋和心臟突然下墜,接著又直往上衝,撞向妖怪王的胸膛。妖怪王雖然有絕世奇功,但他的功力分佈在全身,動作和反應又豈能和小巧的腦袋和心臟相比? 「砰」掀起一陣巨大的聲浪,四周煙塵瀰漫,樹木傾倒在地,樹林裡的走獸也傷亡大半。而距離青華密室較遠的親衛兵也大多數都被震死震傷了。 一撞之後,青華已經灰飛煙滅。一代天才,為了人類的利益,就這樣壯烈犧牲,死後竟然連一點骨灰都沒有留下,令人不得不扼腕歎息。不過,相信青華在徹底毀滅的那一刻,是帶著無窮的使命感和滿足感的! 而妖怪王則按住胸口,面色蒼白,降落在地上,「蹬蹬蹬」地後退了好幾步,他的武技又下降了不少,數個月內,他只有大天使級的實力了。 「看來,人族也不是那麼好對付啊。」大戰後的妖怪王對人族有了新的評價。
***************************************************************************** 第六章一醉解千愁 依維斯密室附近,璐娜呆呆地坐在草地上。從她那恍然出神的表情來看,她對永久之謎剛剛發生的事情似乎一無所知。 說來,也是璐娜命大,她之所以平安無事,是因為她人在密室的附近,受到依維斯練功時放射出來的氣體所保護。她的癡心讓她為依維斯奉獻出自己的心,她的癡心也救了自己一命,也許,這就是上天對她的回報吧! 而休息片刻之後,重新飛上半空的妖怪王正好路過這裡,他只覺得眼前一亮,那女人蕭索的身影讓他頓生憐意,同時,心中彷彿有一股久違的暖流在流動著。 這個人是誰?她是誰?生性冷漠無情的妖怪王隨即降落在地,默默地站在璐娜面前,並沒有想為什麼璐娜在這樣的震動中可以安然無恙。 但璐娜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繼續用手指在地上亂畫著。妖怪王驚異不已,他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忽視呢,也從來沒有任何神、魔、妖、人能夠使他產生一種自己好像一顆塵埃一樣微不足道的感覺。 是她嗎?妖怪王莫名其妙地激動起來,久違的熱情充塞了他的腦袋,難道是天意見憐,讓我又遇上了她? 妖怪王沉浸在往昔的回憶中,那朦朧而遙遠的幸福讓他恍恍惚惚,如墜夢中。 「哦!」大約20分鐘後,璐娜緩緩地抬起頭,眼前這個醜陋無比的傢伙並沒有讓她感到絲毫的害怕。確實,對於一個經歷過生死的考驗,經歷過愛情的重重苦難的人,又還有什麼值得她害怕呢? 妖怪王驚覺過來,望著璐娜帶著淚意的眼睛,他只覺得心裡「咯登」一下,有一種被閃電擊中的感覺。在那一剎那,妖怪王的眼睛裡浮現出一絲無奈、一絲無助並夾雜著一點興奮;在那一剎那,妖怪王竟不自覺想起第三次神聖之戰戰敗時自己即將潛逃之際那無比惶恐的回頭一望。這種感覺是那樣的陌生,又是那樣的熟悉。 「你是誰?」璐娜似有若無的聲音使妖怪王如墜冰窟又如進火坑,他感覺到這正是自己一直以來苦苦尋求的人。籠罩著淡淡的憂傷,那樣的恬靜祥和,妖怪王覺得自己的呼吸似乎有點急促,他不得不運氣平息下來。 「妖怪王!」妖怪王深深地望了璐娜一眼,顫聲答道。 「你來這裡幹什麼?」璐娜警覺道,雙手很自然地抬了起來,準備反攻。 妖怪王忍不住微笑不已,她又怎可能是自己的對手呢?他不再答話,雙袖一揮,向璐娜捲了過去。璐娜只覺得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而依維斯因此又避過一劫,如果不是璐娜使妖怪王怦然心動意亂情迷的話,以妖怪王的功力,他一定會感覺到依維斯的存在,並能輕而易舉地將在修煉之中沒有還手之力的依維斯殺掉。可以說,璐娜又救了依維斯一次。 ※        ※        ※        ※        ※ 聖歷2109年11月17日,達修等人帶著兵馬終於回到了皮爾瓦拉城。 星狂與雷克納大戰後遍地焦土,屍首如同殘破玩具般散佈各地的景象早已不復,但皮爾瓦拉城大多數建築只剩下斷垣殘壁的狀況並沒有得到改善。眾人自然又是一陣唏噓。 在大廳裡坐定之後,天行站起來說道:「各位,大部分人將要去永久之謎探望依維斯他們,而留小部分人在這裡負責管理軍隊。我們應該商議一下,馬上決定各自的去處。」 「西龍大人還沒來,是不是等他來之後再做決定呢?」星狂雖然覺得天行有點過於性急,不過,大敵當前,天行這種態度倒也無可非議,便客客氣氣地問道。 「事急矣!魔族可不會等西龍來到這裡再發動進攻。」天行振振有詞,「況且,我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會在哪一天來,有備無患啊!」 「早決定一點也好。」達修覺得天行的話也並非無理,不想拂了他的面子,便說道。 「老夫就是這個意思。」天行的眼光在在座的各人身上一一掃過,「那麼,你們決定了沒有?誰去?誰留?」 「我去!」 「我去!」 在座的人除了達修、修羅、天行之外,沒有一個說不去的。自然,達修和修羅並非是不想見到依維斯,而是他們都知道總要有人留在這裡,自己剛剛從永久之謎出來,沒理由現在又要回去。 「這樣說來,個個都想回去了?」天行對此表示十分不解,心裡想:不就一個依維斯嗎?遲早都會見到的,犯得著那麼著急嗎?而且,依維斯難道比整個人族還重要嗎?這群所謂的前進軍首領素質真的不怎樣! 眾人均堅定地點了點頭。 天行搖了搖頭,流露出不滿的神色,「但是,前進軍除了達修之外,還需要一個人在這裡統籌負責啊!至於我自己,則要留在這裡整頓埃南羅軍隊。」 這一次,天行倒是沒有想錯,偌大一支軍隊,如果光靠達修這個不大願意帶領前進軍的人來領導,很容易出問題。 「這個人可要非常聰明、睿智才行。」星狂邊說邊打量著傑倫。 在堅持軍人原則和去見依維斯兩者間衡量了一下,一向很有軍人作風的風楊選擇了放棄軍人原則,「嗯,此人一定要有出色的才華,而且有領導過這一百多萬士兵的經驗。」 「你們是在說誰呢?」天行有點急不可耐地問道,他可沒有耐心去猜星狂和風楊的啞謎。 傑倫神色緊張,搓了搓雙手,「你們不是在說我吧?我先聲明啊!這一次打死我我都不留在這裡了,更不想當什麼指揮官,上一次背黑鍋也就算了,還想再次推我下水嗎?不幹,我絕對不幹!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去見依維斯總統領。當面向他謝罪!」 「傑倫,作為一個軍人,能夠帶領一支常勝之軍不是一件很光榮的事嗎?居然說什麼背黑鍋、下水。」天行板著臉道。 這個天行可真是老古董,一點幽默感也沒有!傑倫苦著臉想,口裡卻只好賠罪道:「我只是隨口說說罷了,天行前輩不要太認真,不過,我要去見依維斯總統領倒不是開玩笑的。」 這下可抓到傑倫的辮子了,星狂心裡嘿嘿地暗笑了幾聲,說道:「既然說錯了話,那就應該將功贖罪。傑倫,這個重職非你莫屬。」 「我也覺得傑倫是最適合的人選。」風楊順水推舟。 「你們這不是落井下石嗎?太不仗義了!」傑倫憋紅了臉,抱怨道,「怎麼說,這次也該輪到我解放了。」 「依我看,就這樣決定吧,由傑倫留在這裡統帥百萬前進軍。」天行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突然又醒悟到達修才是前進軍的現任領頭人,自己有點越權了,「達修,你的意見呢?」 「一切聽憑天行前輩定奪。」達修說道。 「唉!」傑倫頹然若喪,低聲嘀咕道,「風楊、星狂,你們這兩個渾蛋,我給你們害慘了!」 「傑倫,你在說什麼呢?對於我們任命你為指揮官你有什麼不同意見嗎?」天行臉色一沉,問道。 「沒有,在下十分願意效勞!」傑倫只好站起來,很不情願地表態。 「那就好,散會!」天行大手一揮,帶著自己的徒弟若炎走了下去。 「咳咳,這個天行前輩好像有狂熱的領導慾望噢。」星狂附在風楊的耳朵旁嘀咕道,「不過,好在遭殃的是傑倫,不是你我,嘿嘿!」 風楊卻是不發一聲,在帝國士官學院的時候,那些老師整天都告訴他在人後議論人非是最蠢的事,他當然沒有忘記。 「風楊,你沒事吧?發什麼呆?」星狂用手捅了捅風楊,說道。 「沒事,很累了,我想先回去休息。」 風楊打了一個呵欠,轉向達修鞠了一躬,「達修前輩,晚輩先去休息了!」 「這個傢伙!」望著風楊的背影,傾訴慾望得不到滿足的星狂恨得牙癢癢。 與此同時,另一雙眼睛也正惡狠狠地盯著他,「星狂,風楊,這次你們害我不能去見依維斯總統領,哼!下次別撞在我傑倫的手上,否則,有夠你們瞧的!」 ※        ※        ※        ※        ※ 費麗采居處。 「費麗采姑娘,我是星狂啊!我又看你來了。」星狂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顯得謙卑至極,和剛才在開會時判若兩人。 「請坐啊!」費麗采指了指身邊的凳子,說道。 「什麼?你叫我坐下?你真的叫我坐?」星狂懷疑自己聽錯了,費麗采居然會對自己這麼好,有沒有搞錯? 「是啊!無論如何,你照顧了我這麼久,現在你來我這裡,我這個做主人的,總該好好地招待你才是。」費麗采笑語盈盈,聲音如銀鈴般悅耳動人。 「謝謝,太謝謝了!」狂喜之下,星狂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興奮的感情,只是拚命地搓著雙手,坐下。也許,他會認為這是他平生坐得最舒服的一次吧。 「聽說前進軍與埃南羅聯盟了,是嗎?」費麗采稍稍把臉向星狂湊過去,問道。 「是啊!以後我們大家就都是一家人,再不用互相殘殺了。」星狂不自禁地搔了搔後腦勺。每當置身於費麗采的面前,他就會忍不住這樣做。 「聽到這個消息,我真的很開心!」費麗采定定地說道,「這一陣子,我也想通了,其實,敵人和朋友都是相對而言罷了,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你說對嗎?」 「對,沒錯,我也是這樣想的。」星狂聽得稀里糊塗的,弄不清楚費麗採到底在說什麼,只是連聲稱是。 「還有,你以前也說,在戰場上殺人是很正常的,我那時心情不好,有點無理取鬧,還請星狂團長不要見怪噢!」費麗采又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哪裡會怪你呢!我不會怪你的啦!」星狂撇了撇嘴,一副寬宏大量的樣子,「不過,你可否稱呼我為星狂,而不是叫我星狂團長,聽起來多生分啊!」 「星狂?」費麗採用指尖掠了掠頭髮,笑了,「這樣叫,是不是冒昧了點?」 「不會,一點都不會。」星狂連連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一點都不介意,「高興還來不及呢!」 費麗采認真地點了點頭,「嗯,那我以後就叫你星狂哦!」 星狂覺得自己快要陶醉死了,眼睛笑成一條縫,從費麗采口中說出的「星狂」是那樣的動人。但他表面上只是傻笑不已,無法言語。 「對啦,那你以後也別叫我什麼費麗采姑娘噢,把姑娘這兩個字去掉,就叫我費麗採得了。」費麗采眼珠子一轉,神采飛揚。 「費麗采……費麗采。」星狂滿懷欣悅低低地喚了兩次,根本無暇考慮費麗采為什麼突然會對自己這麼好。 「那以後我們可就是好朋友了噢。」費麗采一臉可愛地望著星狂。 星狂滿臉通紅,「好朋友!能和你做好朋友是我最大的榮幸。」 「來,拉一下勾吧!」費麗采伸出尾指,在星狂眼前晃了晃,眼睛裡泛出笑意。 星狂這才發現自己滿手是汗,雙手馬上在衣服上擦了擦,尷尬地望著費麗采,一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表情,「還是先洗洗吧,我從外面來的……」 「不用啦!這麼麻煩,嘻嘻,在戰場上你不是凶巴巴的嗎?怎麼在這裡卻像個小男孩似的?人家女孩子都不怕,你怕什麼噢!」費麗采說著主動拉著星狂的手指,勾了幾勾。 手與手接觸之間,星狂只覺得好像大熱天洗冷水澡一般,奇爽無比,坐在凳子上,一動也不動,兩眼發直,無限專注地看著費麗采。 「喂,你怎麼啦,中邪了啊?」費麗採用手在星狂的眼睛面前搖了搖。 星狂如夢初醒,忙不迭地說:「沒有,沒有,我好好的。」說完,甚至站起來揮了揮手,表示自己安然無恙。 「嗯……那我們從今以後就是朋友了噢!朋友有困難就應該互相幫助,你說,是這樣嗎?」費麗采眨巴著眼睛。 「對,對,是的,是的。」星狂點了點頭,感覺自己有點樂暈暈的。 「那你現在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費麗采噘了噘嘴。 「沒有,我沒有。」星狂搖了搖手,「你呢?我可以幫你什麼呢?」 「嘻嘻。」費麗采笑了一笑,「聽說你們的總統領依維斯復活了,你們即將要去永久之謎探望他,對嗎?」 「是啊!我們總統領可是天底下最偉大的人物!」一提起依維斯,星狂的雙眼便充滿崇拜之情。 「我也知道啊,據說風楊團長也是依維斯救的呢!」費麗采一臉的景仰。 「是啊!」星狂說道,「你怎麼知道的?」 「呵呵,這已經是街知巷聞的事了,我哪能不知道?」費麗採用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下擺,「其實,我是想你去永久之謎的時候也帶上我,我想見見這個偉大的英雄!」 原來她對我好只不過是想見依維斯總統領罷了,星狂心裡一沉,口裡勉強笑道:「好啊!」 「謝謝你,你真好!」費麗采笑容燦爛至極,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星狂沒有吭聲,只覺得心好像被冰凍住了一樣,發冷、發疼,莫名其妙竟然妒忌起依維斯來:為什麼總統領可以令一個女孩子還沒見到他便崇拜他,甚至可能是喜歡上了他,而我就在她的身邊,對她百般呵護,她的心門卻從未為我打開過? 「喂,你發什麼呆啊?怎麼了?」費麗采問道。 「沒,沒啥。」星狂呆若木雞,心裡繼續想到:哎,假如她喜歡的是總統領而不是我,那麼,我就祝福他們吧,自己一個人的傷痛如果可以換來兩個自己所愛所崇敬的人的幸福,那麼,這種傷痛便是值得的。 「真的沒什麼嗎?」費麗采望著有點失魂落魄的星狂。 星狂雖然心裡依舊難受,但是,經過剛才那一番自我開解後,也漸漸趨向開朗,「沒有,沒事呢。」 「沒事就好。」費麗采此刻沉浸在即將見到偶像的快樂中,也沒有真正留意星狂的表現到底有什麼不正常。 「嗯……我還有事,我先走了。」星狂苦笑了一下,便自顧自走了出去。 「好。」費麗采望著星狂的背影,點了點頭。 ※        ※        ※        ※        ※ 翌日,西龍、白木、那蘭羅終於來到了皮爾瓦拉城。 「師傅!」站在達修的面前,西龍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彷彿自己又回到了過去那種天真爛漫的日子。 「西龍。」達修心下也甚是激動,他對西龍的期望本來很高,但西龍生性慵懶,無意精研武技,無奈之下,他也只得作罷。 「您的白髮又多了。」西龍不禁愴然。 「人總會老的嘛!」達修卻絲毫不以為意,「嗯,你去了永久之謎後幫我告訴依維斯,我希望看到他精神煥發、鬥志百倍的樣子。」 「遵命!」西龍鞠躬道。 「哎,何必這麼拘禮呢?」達修說道。 此時,風楊、星狂、傑倫也都聞訊趕來,「西龍(大人)!」 「你們終於肯出現了啊?也不出來迎接我。」西龍興高采烈地拍了拍三人的肩膀。 「我還說西龍大人怎麼來得那麼遲呢!」星狂笑嘻嘻地裂開嘴巴。 「我們可是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這裡來的。」西龍辯白道,「你以為我不著急啊!我比誰都著急呢!」 風楊則平靜地說了一句,「西龍,好久不見了,見到你真開心。」 「嘿,風楊果然是風楊啊,夠冷酷!大家這麼久的朋友,見到面就冷冰冰地說了一句:見到你真開心。熱情點吧!拜託!」西龍說著用手推了推風楊。 西龍可真是童心未泯,風楊心想,笑而不答。 「喂,傑倫,你怎麼愁眉苦臉的?給誰欺負了?」西龍嚷道,「這麼大喜連天的日子,你這樣傻呆呆地站在一旁,一聲不吭,嘿嘿,你不覺得太煞風景了嗎?」 「哎!」傑倫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西龍大人,如果你身處我這種狀況,恐怕會比我更傷心呢!」 「傷心?有什麼好傷心的?」西龍笑哈哈地說道,「現在天從人願,依維斯也活了,多好的事情啊!還傷心?不可理解,太不可理解了!」 傑倫搖頭歎息,「憂傷的人,又怎麼能看得見快樂呢?而快樂的人,又怎麼能理解憂傷的人呢?」 「咦?好像深有感觸嘛!你今天到底怎麼了?跟平常的你區別很大啊!到底憂傷什麼?」 西龍看了看傑倫,又把視線轉移到星狂和風楊的臉上,「風楊、星狂,傑倫到底怎麼了?你們怎麼都一臉壞笑?」 「哪有啊?沒有!」星狂委屈地說道。 風楊則不言不語,他是怕自己一出聲便會忍不住笑起來。 「哎,都跟我打啞謎。不提這個了,咱們到底什麼時候走?」西龍問道。 「明天。」風楊和星狂一起答道。 「不是『咱們』,是你們。」傑倫望著西龍,很喪氣地說。 西龍橫了傑倫一眼,「啊?你不一起去嗎?」 「我現在是這裡的代理總指揮,哪有空去?」傑倫沒好氣地說道。 西龍打量著風楊和星狂,「我明白了,你們兩個讓傑倫在這裡管理前進軍,而自己卻要去永久之謎。」 「是啊!能者多勞嘛!像傑倫這樣的英才,不留在這裡管理軍隊就太浪費了。」星狂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彷彿傑倫生來就該留在這裡掌管軍隊。 「從一開始傑倫便就任這裡的臨時總指揮,而從各方面的管理經驗、協調能力來說,他都是我們三個當中最強的,理應由他繼續當下去,這樣才可以穩定全局啊!」風楊一本正經地說道。 「好你個風楊,還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真是殺人不見血。」西龍忍不住大笑道,「至於星狂,你那樣直白,就過分了點。不過,大家都是好兄弟,也不計較這些了,對嗎?」 「對!」風楊和星狂都順從地點了點頭。 計較又有什麼用?傑倫呆了一陣之後,才無可奈何地應了一聲,「是的,不計較。」 「別垂頭喪氣的,高興點,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咱們四個喝幾盅如何?」西龍摩拳擦掌,滿臉興奮。 一個小時後,西龍、風楊、星狂望著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的傑倫,相顧失笑。 「看來,鬱悶的人喝酒比較容易醉,平時傑倫的酒量可不會差成這樣。」西龍繼續為風楊、星狂斟酒。 「要說鬱悶,這裡還有個更鬱悶的人呢!」喝多了的風楊也開始多話。 「哦?」西龍略顯詫異,看看風楊,接著又看了看星狂,「星狂,你沒事吧?」 「沒事!」星狂滿不在乎的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剛才眼睛給酒沾到了。」 「噢,來,乾杯!」西龍一下便心領神會了,不過卻也不想揭穿星狂,令星狂難堪。 「乾杯!」星狂「騰」地站起身來,脖子一仰,把酒倒了進去。 西龍和風楊杯子剛好才舉到嘴邊,正準備喝下去,見到星狂這種表現,不禁面面相覷。 「我看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明天還要趕路呢!」風楊提議道。 「好。」西龍見到星狂有點不對勁,於是也壓抑住自己想喝酒的慾望。 星狂哈哈大笑,「去永久之謎有飛馬馱著,又不用我們出力。難得大家這麼開心,多喝幾杯嘛!這麼著急幹什麼?」 「咳咳!」風楊整了整衣衫,站起來,「別忘了那可是在半空,要是掉下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對,我也很貪生怕死的。」西龍說著也站了起來。 「哎!」星狂長長一歎,「算了,你們不喝,我一個人喝。」 這麼一來,風楊和西龍倒不好意思走了,只得又重新入座。於是,這一次喝酒最終毫無懸念地以星狂醉成一堆爛泥謝幕。 「風楊,星狂到底怎麼了?」已經有點醉眼朦朧的西龍在命令屬下將星狂和傑倫抬回各自的臥室後,問道。 「他喜歡上一個人了。」風楊覺到自己的舌頭也不大受控制。 「噢!」西龍腦袋裡忽地出現阿雅的身影,「什麼勞什子愛情,還是不要愛的好。像我們倆這樣輕鬆、快樂,難道不好嗎?」 風楊只覺得自己頭漲得厲害,打量著西龍,衝口而出,「你不是也受了什麼打擊吧?這麼偏激!」 「沒有。」西龍斷然否決,「沒有!我哪裡偏激了?」 風楊趴在桌子上口齒不清地說:「沒有就好,沒有就好。」漸漸發出了鼾聲。而西龍目光呆滯,喃喃地說:「愛一個人的悲劇在於:不能在她不愛自己之前,停止愛她!」 ※        ※        ※        ※        ※ 「該怎麼坐?」 望著身上長著雙翼的飛馬,星狂戰戰兢兢地問道,「我有畏高症!」 「不就是一匹馬嗎?就像平常的馬一樣坐啊,它們又不是第一次載人了,放心啦,安全得很。」風楊第一個一躍而上,威風凜凜地坐在上面,並用手摸了摸馬的翅膀,「咦,摸起來跟小鳥的羽毛差不多嘛!」 此時,飛馬彷彿對風楊的舉動不滿,伸長脖子,嘶叫了一下,騰起兩條前腿仰起身體。 「想把我摔下去呢!」風楊笑嘻嘻地嚷了一聲,抓住馬的韁繩,兩條腿夾得緊緊的。 「我還是有點怕啊!」星狂看到風楊的坐騎那副樣子,更加害怕了,「要是它在半空突然來一個鷂子翻身,摔下來還有命?」 「想不到你膽子這麼小,這樣吧,你別去了!」風楊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很不屑,「終於要飛了!飛入雲端,如同小鳥般自由自在,就好像依維斯總統領、魔武大人他們一樣,嘿嘿,修習武技多麻煩,要付出多少心血,有了這樣的馬可以省去很多練武時間,真好!」 「這很安全啊!星狂。」西龍說著翻身而上,「看,我都上來了,多穩當啊!男子漢大丈夫的,怕什麼?」 「你不要命,我可要。」星狂堅決地搖了搖頭,「不幹,我不上去了。這樣吧,你們在天上飛,我追隨著你們的影子,在路上跑過去得了。」 「跑?陸地上的馬那夠天上的馬快?」西龍答道,「快上來了,別磨磨蹭蹭的,像個女人一樣。」 「女人?」星狂心頭一動,望向早已坐在馬背上的費麗采,頓時臉面發燒,鼓起勇氣,一躍而上。心裡想:這個小女人都敢上去,我當然也可以。 「早就跟你說過了吧!沒什麼好怕的。」西龍說道。 「是挺好的,不錯啊!」星狂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腿卻夾得死緊。 「大家準備好了嗎?」西龍嚷道,「準備好了我們就出發吧!」 星狂的心跳得飛快,此刻他是既害怕又充滿期待,「我們會飛多快多高啊?」 「非常非常的高,又非常非常的快,總之嘛,摔下來肯定會死掉的那種。」西龍忍不住嚇唬道。 費麗采則興趣勃勃地看著星狂,她突然覺得這人也挺可愛嘛!想不到一個在戰場上英勇向前,從不言退的人竟然畏高! 群馬有力地擺動著雙翼,星狂看著自己離地面愈來愈遠。他趴在馬背上,雙手牢牢地緊抱著飛馬的脖子,怎麼也不敢變換姿勢。身患畏高症的他體會到了旁人體會不到的恐懼,但在此同時,別人大概也體會到了他無法知道的樂趣吧! 「哈哈,你們看星狂這小子!」西龍指了指星狂,取笑道。 「不可否認,這樣比較安全,有種就別學我!」星狂爭辯道。 眾人只是哈哈大笑了一陣,沒有再說什麼了,畢竟,這是在半空,一個不慎,很可能會跌個半死。 半個小時後,星狂終於慢慢克服了恐懼,開始直起身來,「還真不錯啊!可惜,就是不能用頭去頂雲朵,如果可以的話,像頂棉花一樣,軟綿綿的,一定舒服死了。」 「你可以讓你的馬飛得更高一點。」西龍挖苦道,「不過,我怕你沒這個膽量!」 「我只是不想脫離大眾罷了,誰說我不敢?」星狂挺直了腰桿,訕訕地笑道。 「得了吧!就憑你?」西龍故意說道,「要不大家都一起飛高一點吧?」 「飛就飛!誰怕誰啊?」星狂賭氣道。 「你們別浪費力氣了,飛太高壓力太大,馬受不了的。還想頂什麼雲朵,再飛高一千米也頂不到!」一直沒有說話的莫問打了一個呵欠說道,心想:這群人真是一群鄉下佬。 「噢!那算了。」星狂笑嘻嘻地說道,抬頭望著天空上游動的浮雲,內心一陣陣悸動。 置身在半空,看著下面的一座座村莊像螞蟻一樣小,一條條河流如同白色的小絲帶,風楊不禁歎道,「現在,我才知道人是多麼渺小,在這半空之中,竟看不到一個。就連在陸地上看來高聳入雲的山峰也不過像個小土堆罷了。」 「風楊,你別酸了。」西龍笑了一下,隨即卻又好像想起了什麼,陷入了沉默中。 星狂卻沒有理會他們,只是回轉過頭,偷偷地盯著費麗采,好久也捨不得回轉過頭。費麗采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忽而,她向星狂看了過去,星狂心跳迅速加快,馬上又回轉過頭,再也不敢往回頭望了。 ※        ※        ※        ※        ※ 魔宮。 「你就在這裡住下吧!有什麼需要可以跟侍婢們說,她們一定會盡量滿足你!」妖怪王對被他擄掠來的璐娜說道。 璐娜面色慘然,兩眼噙淚,「我沒有什麼需要的。」 「唉!」妖怪王歎了口氣,璐娜被擄來後並沒有大哭大鬧,表面上看來彷彿已經屈從於命運的安排,然而,妖怪王知道,只要自己再脅迫璐娜做她不願意做的事,後果將會不堪設想。「我知道我把你帶來這裡不對。」 「我沒有怪你。」沉默半晌,璐娜淒然一笑,「我相信這是命運的安排。」 「真的嗎?」妖怪王詫異地看著璐娜,他實在難以想像一個十幾歲的姑娘會這麼回答,命運究竟使她受到了怎樣的摧殘呢? 璐娜並不答話,自顧自地坐在床沿邊,抬頭望向窗外無邊無際的黑暗。 「你好好休息吧!」妖怪王雖然很想和璐娜交談,但他知道璐娜現在已不想說話,於是便選擇退出去。 璐娜頭也不回,紋絲不動。 片刻之後,妖怪王來到了馬拉維的住處。 「末日王!」馬拉維垂手行了一禮,「恭賀您旗開得勝!」 妖怪王點了點頭,示意馬拉維不必多禮,表情無比倦怠,「魔宮最近還好吧?」 馬拉維看了看妖怪王,感覺到妖怪王的身上散發的氣流似乎比以前弱了很多,「沒事,只等著時機一到,便向人族發動進攻。」 妖怪王點了點頭,不出一聲,陷入了沉思中。 「末日王,這一次前去殺掉青華,中途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測?」馬拉維仰著臉,問道。 「還算順利。」妖怪王的語氣徐緩,顯得很蒼老,他當然不會跟馬拉維說自己的武技已經暫時降低到大天使級了。「嗯,我有點累了,要回去休息了。」妖怪王微微一笑,起身走了出去。 馬拉維躬身相送,心裡充滿了不詳的預感,一向精力充沛的妖怪王居然說自己累了! ※        ※        ※        ※        ※ 魔宮裡,佐拉公爵和他的兩個追隨者勞餌、多納爾正有條不紊地開展著他們的計劃。 「妖怪王回來之後,表情憔悴,相信他的功力已經降低不少了。」多納爾率先開口道,「兩位也是識時務的,該知道自己的選擇是什麼吧。」 站在佐拉、勞餌、多納爾面前的正是兩位在神魔大戰之中受了輕傷的大天使級魔族,一個叫畢達爾,另一個叫昆拉。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畢竟是妖怪王啊!」昆拉歎了一口氣,他當然知道多納爾的用意何在。 「對啊!所謂爛船還有三斤釘,假如我們小瞧他的話,一定會受到嚴厲的懲罰。就連不可一世的神族最終也被他打垮,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可以難倒他的呢?」畢達爾贊同昆拉的意見。 「我們聯合起來並非是為了對付妖怪王,相反,我們是要籠絡妖怪王,讓他作為我們的撐腰者。」佐拉開口說道,「我們的目標僅僅在馬拉維。」 「馬拉維?」畢達爾驚異不已,他還以為佐拉他們是想殺掉妖怪王呢。 「沒錯。」佐拉說道,「馬拉維所依賴的不過是妖怪王罷了,自己根本沒有實力,更不能服眾。自從他上任後,我們魔族便一片混亂,分崩離析,像這樣的皇帝,難道不應該革掉他嗎?」 「可他畢竟有一定功績啊!」昆拉說道,「至少他趕走了神族。」 「趕走神族?」佐拉直盯著昆拉,兩眼發光,「趕走神族是建立在千千萬萬魔族兄弟的血肉上面的,魔族兄弟們為此爭先恐後,不怕犧牲,拋頭顱,灑熱血。跟馬拉維又有多少聯繫呢?我並非是說他一無是處,只不過說到趕走神族,他實在沒有多大的功績,換了另一個人當皇帝的話,在相同的條件之下,相信一定也可以做到。」 「呵呵,這話似乎有點過於自信了。」畢達爾訕笑了一聲。 佐拉側過頭來,「我可不認為我不具備那樣的能力。」 昆拉則定定地注視著佐拉,面對佐拉的跋扈,受了輕傷的他不大敢公開表露自己的態度。 「怎麼樣?兩位究竟決定了沒有?」佐拉問道,「是跟我們聯手還是繼續跟隨馬拉維,隨便你們挑選。」 「沒有第三條路可走了嗎?」畢達爾猶豫了一會,還是問道,「公爵大人,神魔大戰之後,我和昆拉都已經身心俱疲,心灰意冷,對於爭強鬥狠之事實在沒有多大的興趣了!」 「因此你們準備中立,不管魔族將會發生什麼事情?」佐拉逼視著畢達爾。 「請佐拉公爵多多原諒!而我和昆拉保證不會對佐拉公爵您的事業造成一點點妨礙,只希望您能夠讓我們平平靜靜地歸隱山林,了此殘生。」畢達爾深深地鞠了一躬。 「絕無可能!要麼你們歸順於我,要麼你們與我為敵。」佐拉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麼,佐拉公爵可否容我和昆拉商議之後再作決定呢?」畢達爾問道。 「事不宜遲,兩位在魔族裡面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有什麼顧慮和決定現在就當面說個清楚,何必拖拖拉拉呢?」佐拉焉會不知畢達爾其實是打算拖延下去,使事情不了了之?當下,立刻拒絕了畢達爾的請求。 畢達爾和昆拉對視了一眼,頗感無奈。假如他們加入佐拉一方的話,萬一妖怪王繼續支持現任魔皇,那麼,他們實在沒有什麼勝算;而假如加入馬拉維的話,馬拉維的勢力卻又已是日薄西山,下台只是早晚而已。 「怎麼樣?兩位的意思如何?」佐拉繼續追問道,「只要你們加入我們的陣營,我一定對你們優待有加。等我們趕走馬拉維,統領魔族之後,再揮軍進攻人族,讓人族從這個寰宇大陸上消失,到時,我保證你們兩享盡榮華富貴。」 「要我們加入可以,不過有一個條件。」無奈之下,畢達爾只好說道,「那就是我們倆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絕不與妖怪王為敵!」 到那個時候,一旦妖怪王與我們翻臉,他們倆想置身事外也是不可能的。佐拉略一沉吟,「沒問題,假如我們最終不能爭取到妖怪王,你們盡可以離開。」 畢達爾和昆拉點了點頭,「如此甚好!」 「那麼,以後大家便是同盟者了。」佐拉麵露喜色,從桌面上拿起了酒壺,倒了五杯,讓在場的每位各拿一杯。 「從此刻開始,我們便同舟共濟,同心協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有違背,天打雷劈!」 接著,屋子裡響起一陣清脆的碰杯聲。
***************************************************************************** 第七章依維斯出關 聖歷2109年11月21日,楊秋一行人終於來到了永久之謎。對於楊秋和莫問來說,這只不過是舊地重遊,而對於西龍、風楊、星狂等人來說卻是第一次來到。 人一著地,一陣陣腐敗的惡臭立刻撲鼻而來,星狂等人祈禱自己面對眼前悲慘的景象能保持鎮定,維拉則已經臉色發白。此時唯有楊秋仍是神態自若。 「這裡發生什麼事了?」莫問首先發出了一聲驚叫,面色大變,在東歪西倒的樹木堆裡四處亂闖。 楊秋皺著眉頭,現在的永久之謎那還有以往的風貌啊!樹木橫七豎八,躺倒在地,青華的木屋早已倒塌,一片狼藉。 「怎麼會這樣?楊秋前輩。」星狂看著楊秋,問道。 楊秋雙肩一聳,「我怎麼知道?」頓了一頓,他又補上一句,「該不會是青華老兒出關了,武技大進,興奮起來四處亂髮功吧?」 這種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風楊不禁搖了搖頭,他對楊秋的作風實在不敢恭維。 「璐娜,璐娜,你在哪裡?快出來啊!我回來了!」莫問一邊跑一邊焦急地嚷道。 「楊秋前輩,依維斯住在哪裡?」西龍心也猛往下沉,心裡只擔心著依維斯。 楊秋若無其事地四周望了望,用手指了指,「喏,那邊。」 西龍、星狂、風楊等人馬上跑了過去,但見密室絲毫無損,房門依然緊緊地關閉著,不知道裡面到底有沒有人。 西龍剛想往房門口衝去,但又猛然想起依維斯如果還在裡面的話,一定正在修煉呢!這樣衝進去的話,恐怕會導致他走火入魔,於是又馬上停下了腳步。 「我們四處找找,看看還有沒有剩下什麼人!」還是風楊最冷靜。 「好!」眾人點了點頭,分頭而去。 一會過後,星狂找到了在青華和妖怪王那場大戰後還倖存的三個侍衛,他們已經遍體鱗傷,手腳幾乎包滿了簡易粗糙的綁帶。 「這裡發生什麼事了?」西龍迫不及待地問道。 那三個侍衛明顯受驚過度,眼神慌張,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快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莫問衝了過來,抓住侍衛的胸膛。 「哇!」被抓的侍衛呲牙咧嘴地發出一聲痛叫。 莫問這才意識到自己過分激動,急忙放開了手,又問道:「這裡怎麼了?璐娜他們在哪裡?快告訴我。」 三個侍衛認出是莫問,總算稍微恢復了鎮定。 「青華統帥、請學團長還有絕大部分侍衛都被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人殺掉了。」其中一個侍衛開口說道。 「啊?」西龍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難以承受這個惡訊。 「璐娜呢?」莫問急聲問道。 「她?她好像是給一陣空氣擄走了。」說話的侍衛用的是不大肯定的語氣,當時,他受了重傷,神志已經模糊不清,實在沒有看清楚。 「什麼?璐娜被擄走了?」莫問大叫一聲,雙眼盡赤,拔出長劍,飛上半空,四處亂劈。 楊秋的臉色也變了變,「以青華之明,應該早就預料到自己的死期了吧!至於請學,那也是命中注定。不過,來者居然可以幹掉青華,真是非同小可啊!」 這個楊秋也太冷血了一點,他的臉色大變居然僅僅是因為對方是個極度厲害的人物,而不是因為青華前輩和請學軍師之死!風楊心想,口裡卻問道:「誰?楊秋前輩知道來者是誰嗎?」 楊秋笑了笑,「不知道。」末了,他又嘲弄般地補上了一句,「知道又怎樣?難道你們幾個還敢去找他啊?」 風楊等人只好苦笑不已,在這種情況之下,居然還說出這樣的話,這個楊秋前輩似乎也太不近人情了。 此時,一旁的西龍已經悲痛不已,「太師傅死了?師兄請學也死了?居然都死了!天啊!這是什麼世道啊!」 「冷靜點,年輕人。」楊秋淡淡地說道,「人都難免一死,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傷心又有什麼用呢?」 「死的又不是你的太師傅,不是你的師兄,你當然可以冷靜了!」西龍負氣說道。 楊秋只是笑了笑,不再搭腔,心裡卻想:我這一生中面對過的生生死死又豈是你這種年輕人可以理解的呢?人生,到頭來不過一夢耳。 而此時,四處找不到璐娜蹤跡的莫問,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任憑淚水沖刷著自己的臉龐,呢喃著:「我要不走就好了,我為什麼要走呢?我真蠢啊!」 ※        ※        ※        ※        ※ 密室裡充滿著光明,依維斯悠悠醒來,他覺得自己好像經歷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渾身輕盈,於是他沖天而起。 屋外的人只見密室上空一道長虹貫天,巨大的光芒照耀得所有的人都不自禁地瞇起眼睛。依維斯出關了! 只見依維斯渾身流光溢彩,頭上隱約出現只有天神才有的光環,背上則若隱若現生有九對翅膀,足下依稀有白雲飄動,仿若天神降世。 西龍、風楊等人趕緊行跪拜禮,一時驚喜交加,口不能言,熱淚盈眶。就連楊秋、莫問、魔武都險些下跪。楊秋甚至感覺到依維斯此時的修為恐怕更在自己之上,已經到了青華的境界了。 「西龍。」依維斯從半空降落下來,首先扶起了西龍。接著,風楊他們也都在依維斯的示意之下,站了起來,紛紛叫道:「總統領。」卻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依維斯。」西龍看著依維斯,「我是不是在做夢?」 「不是。」依維斯笑了笑,環顧了四方,「這裡怎麼了?」 「青華太師傅和請學師兄都給人殺了。」說完,西龍再次泣不成聲。 「普天之下,能夠把青華太師傅殺掉的人沒有幾個!楊秋前輩,您知道是誰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依維斯竟然顯得非常冷靜。 楊秋搖了搖頭。而此時,莫問卻插了一句嘴,「依維斯,璐娜也給人擄走,我對不起你,我不該離開永久之謎。」 「璐娜給人擄走了?」依維斯大叫一聲,「誰?是誰幹的?」 「不知道。」莫問咬著牙,搖了搖頭,萬分內疚。 「我一定會把璐娜找回來!」依維斯一字字地說道,「莫問,你也不用內疚,一切都是天注定的。」 「依維斯?」莫問詫異地望著冷靜異常的依維斯,彷彿不認識他一樣。 「沒什麼。」依維斯望著莫問,「我知道你一定已經盡力了。」 「謝謝你。」莫問低下頭,心裡仍然非常難過,雖然依維斯原諒了他,但是他卻無法原諒自己。 「我依維斯對天發誓,只要璐娜出了一點事情,我一定將那個人碎屍萬段。」依維斯對天惡狠狠地嚷道。 西龍只聽得毛骨悚然,望著依維斯,突然感到一絲絲擔心:眼前的這個依維斯,好像真的跟以前截然不同了。難道是這場修煉帶來的改變? 其他人都不便說什麼,只是沉默。只有視依維斯為偶像的費麗采貪婪地打量著依維斯,容貌比女孩子還俏麗,卻偏偏生就一頭白髮,越看越是喜歡,越看便越是崇拜。 「應該的,所謂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不把那些人趕盡殺絕的話,他們下次還會繼續犯錯。」楊秋贊同道,「依維斯,很高興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殺戮的世界,以殺止殺才是正道。依維斯,你什麼時候干,一定要叫上我。」莫問也說道。 「那幾個活下來的侍衛呢?把他們帶上來,我要再問問!」依維斯朝楊秋和莫問點了點頭,又問道。 一會過後,那三個傷痕纍纍的侍衛便被帶到了依維斯的面前。 「是誰擄走了璐娜姑娘,你們知道嗎?」依維斯問道。 三個侍衛一起搖搖頭,「不知道。」 擄走璐娜的人很可能就是跟青華太師傅決戰的人,依維斯略一沉吟,「噢,那你們有沒有看清楚是誰殺死了我的太師傅青華和我的師兄請學?」 「我沒有看清楚。當時,陽光非常耀眼,而且,青華統帥和那個人是在半空之中進行打鬥的,場面非常混亂,他們周圍佈滿濃濃的迷霧。我們想看也看不到。」一個侍衛說道。 「我也看不清楚。」第二個侍衛答道。 「我只看到了一隻腳掌,穿著白底鞋。」這是第三個侍衛說的,他大概被震傻了,天下穿白底鞋的人多不勝數,難道一個個去找? 「你,不用說了。」依維斯很不耐煩地指了指第三個侍衛,「星狂,把他帶去療傷。」 「既然看不清楚,又怎麼可能知道在半空中打鬥的是青華太師傅?」依維斯問道。 「因為請學團長當時嚷了一句:青華太師傅,而青華統帥讓他趕快離開這裡,逃命去,但是青華統帥的話音一落,請學團長就……就死了。」第一個侍衛答道,第二個侍衛也跟著點了點頭。 「決鬥什麼時候完的?」依維斯想了想,又問道。 「決鬥完的那一剎那,我們便都被巨木壓倒然後昏迷了。」侍衛答道。 「然後你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依維斯說道。 「是的。」兩人一起點了點頭。 「那你們剛才怎麼說璐娜是被一陣風擄走的呢?你們不是昏迷了嗎?既然昏迷了,怎麼還可以看到?」依維斯連珠炮似的問了一大通。 兩個侍衛面面相覷,也察覺到了話中自相矛盾之處。 「大概是我們的幻覺吧!」隔了很久,終於有一個侍衛顫巍巍地說道。 「幻覺?剛才還振振有詞,現在居然跟我說是幻覺?」依維斯煩躁地答道。 「也可能是我們在朦朧之中看到的。」另一個侍衛也說道。 依維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算了,算了。」 但是依維斯突然間又想起自己在朦朦朧朧之間彷彿也曾經聽見了璐娜的呼救聲,還有巨大的爆炸聲,於是叫住了那兩名侍衛,「等等,你們真的有璐娜被風擄走的印象?」 兩個侍衛點了點頭,但接著又搖了搖頭,他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什麼意思?」依維斯緊盯著侍衛。 兩個侍衛一起抱著頭,做痛苦狀,重傷的他們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詢問之後,都感到難以承受了。 「唉!」依維斯歎了一口氣,「帶他們去休息吧!」 「依維斯,我有個建議。」西龍說道,「不如把剛才那個說看到白底鞋的侍衛再帶來問問吧,也許還真能問出點什麼呢!」 「問?能問到什麼?」依維斯不屑一顧地說。 「風楊,你覺不覺得依維斯現在與以前幾乎截然不同了?」趁依維斯察看四周,尋找線索的時候,西龍對風楊問道。 「經過這麼多風風雨雨,生生死死,依維斯總統領有所改變也是很正常的。」風楊頷首答道。 「哎!我是擔心他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啊!」西龍憂心忡忡地說道,「以前的依維斯絕對不會這麼武斷且有些強橫。」 「順其自然吧!」風楊歎了一口氣,「以前你無法改變他的想法,現在也同樣改變不了。」 「但是,他像是已經完全聽不進別人的話了。」西龍皺皺眉頭,「以前,他只是在某方面偏執,現在卻是完全聽不進別人的意見了。」 「我想,依維斯總統領心裡一定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麼吧!而不是像他表面上所展示的那樣蠻不講理。」風楊說道。 「也許吧。」西龍說道,「對他這種人來說,強橫總比軟弱要好,至少不用給人傷害。」 「活在這個世界上,難免給人傷害,也難免傷害人。」風楊若有所思地說道。 「呵呵。」西龍苦笑不已,「我想,最能傷害他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        ※        ※        ※        ※ 魔宮 當馬拉維正在為妖怪王受傷而煩心不已的時候,佐拉公爵帶著勞餌、多納爾、昆拉、畢達爾幾個魔族一起進來叩拜他。 「聖皇陛下。」佐拉對馬拉維隨意地鞠了一躬,其他四人也行了一禮。 馬拉維雙眼緊盯著佐拉,內心不禁一陣疑惑,「嗯,什麼事?」 「特來恭喜末日王除掉了人類最偉大的人物。」佐拉翹首道。 「哦,末日王正在休息,你們的心意朕會代為轉告。」馬拉維用修長的雙手在額頭上按了按,這麼多天以來,雖然屢有斬獲,但他的精神卻一直處在緊張之中,難免有點疲憊。 「是。」佐拉答道。 「畢達爾、昆拉,你們不是在養傷嗎?怎麼來這裡了?」馬拉維問道。 「末日王滅掉了青華,這等大事,我們無論如何也是要來慶賀的。」畢達爾和昆拉口徑完全一致。 「哦!」馬拉維揮了揮手,示意佐拉等可以退下去了,自己在寶座上閉目養神。忽而,他又睜開眼睛,「你們怎麼還沒走?還有事嗎?」 佐拉不懷好意地笑了笑,「聖皇陛下,您在這個位置待的時間也很長了吧?」 馬拉維望了望佐拉,見到另外四個都束手站在他的背後,隱約感到事情有點不對了,「不長,但也不短。」 「在這就任期間,聖皇陛下覺得自己的表現如何呢?」佐拉繼續問道,「如果讓你自己打分的話你會給自己打多少分呢?」 馬拉維大咧咧地笑了笑,「佐拉公爵,你覺得朕可以得到多少分呢?」 佐拉掃了馬拉維一眼,「聖皇陛下真的想我給你打分嗎?」 馬拉維點了點頭,心裡對佐拉的防備又深了一層。一個臣下妄自尊大到要給皇帝的表現打分,這個臣下當然是危險的了。 「六十分。」佐拉神態倨傲,彷彿一個老師給一個學生的作業打分一樣。 馬拉維雙肩一聳,「有六十分這麼高嗎?還以為你會讓朕不及格呢!」 「聖皇陛下有末日王這個大後台,因此立下了許多堪稱偉大的功績。不過,與此同時,你也犯下了不少罪孽,殘殺同族,排除異己,哪一件事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噢!」佐拉語含諷刺,「本該給你不及格,不過,又因為歷代的魔族首領無一不驚天動地,假如給你打個不及格的話,有損我們魔族的形象,所以,勉強給你這個分數。」 馬拉維臉色變了幾變,「哼,你眼裡還有朕嗎?」 「老實說,我一向不把你放在眼裡。」佐拉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哈哈哈!」馬拉維狂笑道:「不過,你也知道末日王在朕這一邊,居然還敢在朕面前大放厥詞,膽子可真不小啊!」 佐拉不以為然地笑了幾笑,「聖皇陛下,末日王現在傷勢嚴重,想幫你恐怕有心無力。更何況,你有把握他一定會幫你嗎?自顧不暇的末日王,還有心思來管你嗎?」 「嘿嘿,就算他不幫我,朕當了這麼多年聖皇,你以為你想扳倒就扳倒嗎?」馬拉維冷笑不已。 「我們不是想扳倒你,只是想建議你急流勇退罷了。」佐拉說著並溫文爾雅地鞠了一躬,「恭請聖皇陛下退位讓賢!」 「要朕退?你做夢!」馬拉維「騰」地站起身來,「朕辛辛苦苦經營了這麼多年,你居然敢說要朕退?」 「你還可以當太上皇的。」佐拉依舊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我們只是想讓你過過清閒日子。聖皇陛下,機會難得啊!」 馬拉維氣急敗壞地道:「誰要是背叛朕,都必定會受到末日王的懲罰。」 「在未來的日子裡,末日王將會繼續和魔族保持現有的關係。還有,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聖皇陛下,過分留戀權位可不是件好事,你的使命已經完成了,也該是讓位的時候了。」佐拉有恃無恐地答道。 「朕無病無疾,精神百倍,何須退位?」馬拉維反倒冷靜下來,「末日王永遠是朕的好朋友,他又怎麼會跟你們聯合?」 「聖皇陛下可以走著瞧啊!不過,如果你這樣固執的話,有沒有機會看到將來也還真是個問題呢!」佐拉依舊是一副笑臉。 「難道我還怕你們不成?」馬拉維冷笑不已,抬眼望了望畢達爾、昆拉,「我一向待你們不薄,你們今天居然尾隨而來,莫非也是為了相同的目的?」 畢達爾和昆拉麵有愧色,只是垂頭不語。 「好,好!」馬拉維望向佐拉,「幹得好極了!」 「多謝聖皇陛下誇獎!」佐拉冷笑著又鞠了一躬。 馬拉維心裡想,今天要想善了大概是不可能的了,自己受傷非淺,他們其中隨便一個都有希望打敗自己,更何況五個齊來? 「佐拉,你可別忘了,自古以來,聖皇都是由上一代聖皇直接授予的。」馬拉維說道,「要是朕不授予於你,你就是殺了朕也沒用!」 「所以臣下才一直苦口婆心地勸服陛下,希望陛下可以回心轉意。」佐拉彎了彎腰,顯得十分謙卑。 「恐怕難以如願。」馬拉維笑了笑。 「假如陛下不肯的話,那我們只有……」佐拉說著向後面揮了揮手,「殺了你!然後詔告天下,說你不幸遇刺,來不及留下遺詔。」 在佐拉說話的同時,四條影子幾乎同時撲向馬拉維,眼見,馬拉維已經避無可避。但是,就在佐拉說完「遺詔」兩個字之後,意外發生了:寶座上捲出一道濃煙,馬拉維不見了! 「有機關!怎麼辦?」撲向寶座的四個魔族面面相覷,束手無策,「居然讓馬拉維這個渾蛋跑掉了!」 「哈哈哈,馬拉維啊馬拉維,你果然是老奸巨猾啊!」佐拉卻是大笑不已。 「佐拉公爵,現在怎麼辦?馬拉維跑掉了。」勞餌說道。 「這樣也好,省得我們背上殺害有功之『君』的罪名。」佐拉臉色如故,語調如故。 「但是,他隨時會回來,揭穿我們啊!」多納爾跌足連連。 「馬拉維已經死了。」佐拉徐徐說道。 其他四個魔族又是驚詫不已,「死了?他沒死啊!只是潛逃而已。」 「潛逃跟死有區別嗎?」佐拉問道,「潛逃就等於死了,死就等於潛逃。」 「死了就不會說話了,但是潛逃卻還會回來揭示真相,到那時我們可就岌岌可危了,佐拉公爵。」畢達爾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叫我聖皇陛下!從現在開始,馬拉維便成為我們魔族歷史上第一個掛印而去的皇帝,他不會再回來了。如果有人在魔宮裡見到馬拉維的話,都是幻覺;如果馬拉維說他是被逼走的話,一定是有其他魔族在假冒他,敗壞他的名聲。」佐拉得意洋洋地宣佈。 其他四個魔族對視了一陣後,終於面露喜色:「我們明白了!」 「不過,留他在總歸是個障礙啊!」勞餌說道,「臣下覺得應該斬草除根。」其他三個也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你們知道馬拉維會逃到哪裡去嗎?」佐拉神秘莫測地問道。 勞餌等四人搖了搖頭。佐拉笑了笑,「我知道。」 四人更是大惑不解,如墜五里雲霧。 「跟朕來!」佐拉說著自顧自地走到馬拉維的寶座邊,拿出一張地圖,然後攤開,「馬拉維就在這裡。幾萬年前,他從地獄走了出去,在那裡已經有了一番很大的成就,但是,他一直隱忍不發。哼!現在他除了逃往那裡之外,沒別的地方可去了!」 勞餌說道:「那現在我們該去抓他了。」 佐拉冷笑了幾聲,「馬拉維身受重傷,沒那麼快到那裡。等時機一到,朕會讓你們去的!」 ※        ※        ※        ※        ※ 當晚,佐拉一個人前去拜見妖怪王。 「參見末日王!」,出於對妖怪王長久以來形成的恐懼感,佐拉在他面前一點也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長輯到地。 「免禮!」撒馬拉冷冰冰地說道,「聽說你們合夥把馬拉維給趕走了?」 「末日王可真是耳聽八方,眼觀四面啊!的確如此,我們也知道馬拉維是末日王您一手栽培起來的,所以我來這裡正是要向末日王您陪禮道歉的。」佐拉說道。 「嗯!」撒馬拉臉色沉靜,看不出他到底怎麼想的。 「馬拉維胸無大志,做事缺少魄力,瞻前顧後,照那樣下去,一定完成不了末日王您的大業。」佐拉解釋道,「而佐拉我雖然無才無德,但是,卻有不達目標絕不罷休的毅力。」 「你是想要讓我支持你吧?」撒馬拉說道。 「末日王可真是一針見血,的確如此!」佐拉說著又是深深一躬。 「但你擅作主張,沒有知會我,便把馬拉維趕走了,也太不將我放在眼裡了。」 「事出倉促,請末日王多多見諒!」佐拉趴在地上,額頭緊貼著地面。 這個佐拉倒是比馬拉維更加雄心勃勃,只是城府太深了。撒馬拉心想,眼睛緊緊地盯著佐拉,好一會,一句話也不說。 佐拉只覺得好像是赤裸著身體站在別人的面前一樣,撒馬拉的眼光似乎一直穿透到自己的內心,使自己手足冰冷,並且有點神經質地抽搐著。剛開始的自信和從容,一下子都化為烏有。 大約過了二分鐘,撒馬拉終於開口說道:「只要無損於我稱霸天下的大業,我便答應你。」 「一定,一定。就算再給在下一萬個膽子,在下也不敢做有損於末日王利益的事情!」佐拉下意識地將手心在自己的袍袖上擦了擦,一邊喘氣,一邊忙不迭地說道。 撒馬拉用手掩嘴,打了一個呵欠,「你退下吧!我有點累了。」 「遵命!」佐拉又是深深地鞠了一躬,緩緩退出。 「真要命啊!」過了門檻之後,佐拉這才挺直身體,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望著魔宮千載不變的漆黑,如釋重負。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麼每當妖怪王一出現在馬拉維的身邊,馬拉維總是那樣的謹小慎微。 ※        ※        ※        ※        ※ 佐拉走後大約半個小時,妖怪王漫步來到璐娜的房間。 「你還是沒有吃飯?」妖怪王一臉的疼惜,關切地問道。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站在璐娜面前,看到璐娜那恬靜而憂傷的臉龐,他就感覺渾身舒服,甚至忘掉了一切的仇恨和不平。 璐娜並不抗拒與妖怪王見面,對她來說,在這個地方,見誰都一樣,「我為什麼要吃飯?」 「不吃的話,對身體可不好。」妖怪王無限溫柔地說道,儘管他溫柔的時候,聲音仍然是那樣的冰冷刺耳。 「身體好了又能怎樣呢?」璐娜譏刺地冷笑道。 璐娜的笑容讓妖怪王心頭一動,平時他對待別人時那種特有的跋扈和戾氣,此時都已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身體好了你就會放我回去嗎?」璐娜冷笑著問道。 璐娜心想,我已經不會再流淚了,也許,淚水總有流光的時候吧!也許,感情也會有用光的時候。依維斯,我曾想過,總有一天,我會徹底地忘記你,然而,現在,我想我已經沒有必要去忘記你了,因為,恐怕這一生,我也不會再見到你。我從來沒有希望過你為我做什麼,噢,如果說有的話,那就是總想著你能偶爾地想想我。依維斯,我並不希望你為我而改變,因為,我愛的是一個我行我素的、執著於自己愛情的依維斯。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雖然很苦,但在這苦楚之中,也許,也會有某種所謂的快樂吧!雖然那並不一定會幸福。 妖怪王注視著璐娜,只覺得她的臉好像會發出光一樣,「我想,有一天我會放你回去吧!但是,不是現在。」 「等到那一天,恐怕我早已死掉了吧。」萬念俱灰的璐娜在談論自己的死亡時也顯得那樣從容不迫。 你不會死的,即使你死了,我也會把你救活。妖怪王凝望著璐娜,心裡想,口裡卻說:「相信我,總會有那麼一天的。」 自始至終,璐娜看都沒有看妖怪王一眼,不是因為他醜陋,而是她沒有看的興趣。璐娜並不知道如果不是妖怪王用自己的真氣護著她的話,她早就因為體內養料和水分不足而死了。 璐娜淡淡地說,「那我會在那一天開始吃飯。」 妖怪王心如刀絞,有那麼一剎那,他幾乎就要答應璐娜的條件,不過,在那一剎那過後,他卻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送她回去。他寧願一直這樣消耗自己的功力,維持璐娜的生命,因為,這會使他覺得他與璐娜之間是息息相關的。 「你該回去了吧!」璐娜說道。 妖怪王淒然地望了璐娜一眼,「嗯,我回去了。」徐徐地走出幾步,又忍不住回頭望了望璐娜,那消瘦的身影顯得那麼孤獨,頭髮在昏黃的燈光下搖曳著,妖怪王神情哀戚,心痛不已。
***************************************************************************** 第八章墜入愛河的星狂 聖歷2109年11月23日,魔宮,民眾廣場。 「魔族的子民們!我們原來的聖皇馬拉維,在完成了擊敗神族的大業之後,再無意大統,急流勇退,成為我們魔族歷史上第一個掛印而去的皇帝。他決心隱居起來,修心養性,並將為我們祈福,也為我們為完成大業而造出的殺孽懺悔。」穿上了魔皇服裝的佐拉更顯得雍容華貴,中氣十足的聲音在每個魔族的耳朵邊迴響著。 「而我,佐拉,將作為他的繼任者。對此,我感到十分榮幸,我將會盡力為我們魔族謀求最大的幸福。俗話說,飲水思源,在此,我對前任聖皇馬拉維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是他,帶領我們打敗了神族;是他,奠定了我們向人族進軍的基礎。 不過,我們的夢想並不僅止步於此,我們將要繼續馬拉維聖皇尚未完成而又切盼我們去完成的一切,我們最大最好的盟友末日王——撒馬拉,也將會幫助我們繼續推行我們的計劃。 回首過去,展望未來,我們充滿著信心,我們將是劃時代的一代,我們將會為自己感到自豪,我們也將讓我們的子孫為我們而感到自豪。」說到這裡,佐拉大手一揮,從桌面上拿出一張封狀。 「現在,朕將任命以下四人為元帥。封勞餌為東方元帥;封多納爾為西方元帥;封昆拉為南方元帥;封畢達爾為北方元帥。另外,我們魔族的十二護法將分別分到這四個元帥麾下,稱之為將軍。 魔族的兄弟姐妹們,從現在開始,我們將進入一個全新的時代,我們將為我們的未來而奮鬥!」 「驅逐人族,顯我神威!」最後,佐拉奮起雙臂,大聲嚷道。 「驅逐人族,顯我神威!」 「聖皇萬歲,魔族萬歲!」 …… 魔族們熱烈地呼應著,叫喊著,一個個摩拳擦掌,只盼望著戰爭快點來到。 「你們以為你們真的可以戰勝人族嗎?」正在這時,一個聲音響起,雖然不大,但是,這聲音在這群情洶湧的叫喊聲中卻是那麼的獨異,以致於狂熱的魔族們想不聽到都不可能。 不過,大眾的狂呼聲畢竟巨大,而且,他們的腦袋也都被一種強烈的感情佔據,隔了一會之後,便沒有魔族再去注意剛才那個喊聲,他們依舊繼續著他們狂熱無比的喊聲。 「你們真的以為你們可以戰勝人族嗎?太天真了!」那個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就連佐拉也聽到了。 佐拉的臉孔微微變色,但立刻又恢復原狀,雙手舉起,然後往下壓。十分鐘後,在佐拉的示意下,喊聲終於停止了。 「剛才是誰在說話?」佐拉掃視著台下。 台下所有的魔族都感覺到佐拉的眼睛好像在看著自己,即使自己並沒有說那樣大逆不道的話,心裡還是直打鼓。 「剛才是誰在懷疑我們可以戰勝人族的?」佐拉再次說道。 「我!」一個略顯尖銳的聲音平地響起。 魔族「刷」的一聲,全部轉頭向發出聲音的那個地方望過去,憤怒的聲音頓時炸響起來。 「安靜!請上台!」作為皇帝,佐拉即使心裡再怎麼生氣,也要擺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 魔族們屏住了呼吸,紛紛讓路,一個稍嫌瘦弱的魔族青年站了出來,大步地邁向佐拉。他走上講台,雙目平靜地注視著佐拉,「我上來了,陛下!」 「你為什麼會懷疑我們魔族戰勝人族?」佐拉有些吃驚,他沒想到敢在自己的登基大典上出言挑戰自己的居然是這樣一個文弱青年。 「我們魔族向來就是生長在黑暗之中,千萬年來,我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環境,為什麼我們要去爭奪什麼地面呢?是誰說我們在那種環境下就一定能生活得很好呢?誰又親身驗證過呢?」那青年激動地說道。 「因為這是我們魔族祖祖輩輩的願望。作為魔族的子孫,難道我們不該為此而奮鬥嗎?更何況這種理想有利於我們的成長,可以享受陽光,難道這還不是最大的幸福嗎?即使不是這樣,多一種生活環境,偶爾去那裡度度假也總是好的。」現在,使佐拉感到壓力的倒不是他的口才,而是他身上散發的莫名的氣質和光芒。 「為了這種不確定的幸福,為了多一種生活環境,你,魔族的聖皇,便要讓我們千千萬萬的兄弟姐妹去流血、去犧牲。哼!也只有你們才能幹出這種事情來。你根本沒有資格做我們的聖皇,並站在這裡對我們說話!」青年邊說邊打著手勢,不過,他的聲音因來自台下的喧嘩聲而顯得很單薄。 「你還小,分不清是非黑白。我們魔族長期被鎮壓在這下面,這難道是應當的嗎?我們是最優秀的種族啊!最優秀的種族便應該享受最好的!」佐拉心裡氣得要命,表面上卻是笑吟吟的。 「鎮壓與被鎮壓只是相對而言,也許,人族還在羨慕著我們能夠生活在這種環境下呢!」那青年的語氣中充滿著譏誚,「聖皇陛下,您真的能保證我們一定會戰勝人族嗎?」 「我可以告訴你,沒有誰敢在一場仗沒有開打之前便說自己穩勝,但為了享受更好的生活,難道我們連這點險也不敢冒嗎?」佐拉說著轉向台下,「魔族的兄弟們,為了我們幸福的生活,難道你們連這點險都不敢冒嗎?」 那青年笑了,「既然我們是最優秀的種族,那我們又為什麼不能穩勝呢?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並非是最優秀的種族就能贏得勝利。」佐拉說道,「戰場上總會有許多不確定的因素。」 「連不確定的因素都不可以控制的話,又有什麼資格自稱為最優秀的種族呢?」那青年直瞪著佐拉。 「最優秀的種族並非就可以控制一切,這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佐拉激動地嚷道,不過,他也感覺到自己的觀點已在不知不覺中被那青年粉碎了,儘管對方有偷換概念的嫌疑。 那青年還想再說點什麼,但是,他的聲音被台下刻意製造出來的洶湧澎湃的喊聲淹沒了,看來,魔族們已經不想再聽他說話了。那青年無奈地笑了笑,搖了搖頭,走下了講台。這群狂熱的魔族又怎能真正聽懂他的話呢? 「殺死他!殺死這個叛逆!」魔族們紛紛高抬著雙手,發出一聲聲暴喝。 那青年只是微微皺了皺眉,又繼續走著,而他所到之處魔族們竟都情不自禁地讓路。 「殺死他!將他碎屍萬段!」喊聲越來越巨大,整個廣場像炸開了一樣。 終於,有一個魔族衝上去用手臂狠狠地捶了那青年的後背一下。那青年猝不及防之下,立刻跌倒在地,同時發出了一聲冷哼,但是他又馬上站了起來,連看都沒有向背後看一眼,挺直腰桿,又開始緩緩地向前走著。 「打死他!」整個廣場的魔族都激動地叫了起來,他們紛紛向那青年圍攏。 那青年依舊若無其事地走著、走著,彷彿整個廣場只有他一個人,而四周只不過是一些靜止的樹木,喧嘩的聲音也只是肆虐的暴風罷了。他的嘴角有一縷淡淡的血絲,腳步有點蹣跚,臉上依舊帶著微笑,那是一種充滿憐憫的微笑。 魔族的包圍圈越來越小了,他們就好像一群吐著舌頭的狼一樣,眼睛裡發出幽藍的嗜殺的光芒,他們粗重的呼吸聲、狂熱的叫囂聲在那青年的耳朵旁嗡響著,並使他的頭髮綴滿了魔族們的唾沫星兒。那青年已經無法再走動,沒有空間可供他移動腳步了,但他依舊鎮定自若,連嘴角的微笑也絲毫沒有改變,眼神裡滿是慈悲的光芒。 「殺死他!」魔族們再也無法忍受他的那種表情了,對於心裡充滿著罪惡的他們來說,過於慈悲的愛原來是最無法忍受的啊!他們蜂擁著衝上去絕不留情地一陣亂踢、亂打。 半個小時後,魔族們散開,那青年已經失去年輕的生命。自始至終,他沒有發出一道呻吟,他只是默默地忍受著,用心中的愛、慈悲和憐憫忍受著。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事實上也沒有人在乎他的名字。魔族們只知道,在聖皇佐拉登基時,有一個青年被打死了,他們很痛快;而佐拉則只記得,有一個青年破壞了自己的登基大典,那青年罪有應得,死有餘辜。 當然,在這中間,也有一些魔族認同了那青年的話,不過,他們在青年被群毆的時候,卻都選擇了悄悄走開或者冷眼旁觀。總之,不管如何,青年的死還是給佐拉的登基大典籠罩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        ※        ※        ※        ※ 「陛下!」剛剛被封為魔族東方元帥的勞餌看著佐拉陰晴不定的臉,叫道。 「嗯!」佐拉悶聲應道,「你們怎麼辦事的?居然發生這種事!」 「臣下知罪!陛下心情似乎不大好?」勞餌小心翼翼地問道,他突然覺得眼前的佐拉已經不再是過去的佐拉了,公爵和皇帝畢竟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沒有,朕只是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情,該死的!」佐拉咬著牙,惡狠狠地說道。 「那不過是晴天麗日之下的幾點小雨罷了。」勞餌笑了笑,「現在已經雨過天晴了,陛下實在犯不著為這等小事煩憂啊!」 勞餌說得沒錯,不過,雖然如此,心裡卻好像被什麼東西隔阻住了,很不舒服,看來,這聖皇也不是那麼好當的。佐拉心裡想著,呼出一口氣,「朕沒事!」 「陛下沒事,臣下就放心了!」勞餌說道,「今天末日王怎麼沒出現呢?」 也許妖怪王出現的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佐拉突然想起了在妖怪王面前自己感受到的那種壓力,和剛才在那青年面前的那種壓力,雖然性質不同,但是卻同樣讓他覺得極端有壓迫感。要是讓妖怪王和那青年面對面的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情況呢?佐拉心裡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 「他還在休養呢!」 「哦!」勞餌點了點頭。 「總之,勞餌,你要督促士兵,日夜操練,大戰已迫在眉睫了!我們只許勝不許敗!」佐拉叮囑道,「不要再給朕出事了!」 「遵命!」勞餌挺直腰桿,肅立著行了一個軍禮。 佐拉用手拍了拍勞餌的肩膀,「勞餌,我們是多年的兄弟,朕一向視你和多納爾為朕的左右手,不可或缺。以後,在這種私人場合,你就不用再這麼拘禮了。」 皇帝這話哪裡可以當真啊?今天他說永遠不砍我,是君無戲言;明天卻將我砍掉了,也是君無戲言。表面上是自相矛盾,但在皇帝來說,卻是言之成理。嗯!俗話說伴君如伴虎,我還是小心點的好。勞餌心裡想著,口裡說道:「遵命!陛下!」 「好好幹!」,佐拉又拍了拍勞餌的肩膀,背負著雙手,在侍衛們的護衛下老氣橫秋地離去。 勞餌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皺著眉頭,喃喃自語道:「原來,被皇帝拍肩膀的感覺與被一個公爵拍肩膀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啊!」 ※        ※        ※        ※        ※ 永久之謎。 「到底是誰幹的呢?」這幾天,依維斯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在將僥倖生存的三個侍衛又詢問了幾遍後,得到的答案還是一樣,他們都只看到一陣風將璐娜擄走。依維斯不禁感到深深的失望,不過,在表面上,他卻依然表現得出奇的冷靜,給人的感覺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依維斯盤算著,假如殺死青華太師傅和搶走璐娜是同一個人的話,那麼,難道說,殺死青華太師傅的目的就是為了搶走璐娜嗎?不可能!璐娜在大陸上默默無聞,搶走她又有什麼用?而且,那個人的武技完全可以在我們都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將璐娜帶走,何必要徒生事端和青華太師傅決鬥?即使依維斯聰明絕頂,也很難想到事情的真相。 當依維斯把以上這些想法跟星狂等人說了之後,星狂卻一拍大腿,跳了起來,「依維斯總統領,很可能正是如此啊!」 「為什麼?」依維斯眨巴著眼睛望著星狂,心裡想著自己可能是當局者迷,也許星狂能旁觀者清。 「敵人抓走璐娜姑娘是為了要挾您!」星狂摩拳擦掌地說道,「而青華前輩剛好察覺到了,便跑出來與那人打鬥。但是,由於青華前輩中斷了閉關,功力並沒有完全恢復,因此便給那個人打敗了!」 「要挾我?」依維斯陷入了困惑,他雖然智慧過人,但對險惡人心的理解,卻絕對不會比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星狂強。 更想不到的是,莫問和楊秋竟然都贊同星狂的意見。一向很少發表自己意見的楊秋還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也許這不是一個人幹的,而是一個團伙幹的?」 真不知道楊秋這樣說到底是出於正確的理由,還是出於個人的原因,一旦總統領生起氣來,很可能便要生靈塗炭了。風楊不禁連連皺眉,他想起了以前依維斯殘酷地殺掉了一千個鐵血傭兵的情景,忍不住感到不寒而慄。此時,但出於一個軍人的職責,風楊還是準備提出自己的意見,不過,他好幾次開口都被人打斷,不得不在一旁保持沉默。 「一個團伙?」依維斯明白了楊秋的意思,「你是說侍衛們說的都是假的?」 「他們當時暈頭轉向的,哪裡分得清東南西北?而且,他們現在的神智是否正常也很難分辨啊!」楊秋繼續闡述自己的意見,「我們又怎能去信任這些廢人?」 師傅說話可真是太直接了,就連莫問也覺得楊秋把受傷的侍衛說成是「廢人」有點過分。 聯想起侍衛們的表現,因為璐娜被擄而有點心慌意亂的依維斯居然承認楊秋說的的確有點道理,「那你認為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只有在這時,依維斯才發現在不知不覺間,璐娜在自己心中已經佔據著很重要的位置。 「將所有有嫌疑的人一個個抓來拷問。」楊秋冷哼道,「不說實話,見一個殺一個,直到找出真兇為止。」 「這樣的話,恐怕真兇會殺人滅口然後躲起來!」西龍望著在他眼中一直都很霸道的楊秋說道。 「那就把整個世界蕩平,反正這個世界也沒什麼值得我們留戀的。」楊秋語調平靜得令人覺得恐懼,「然後,我們再重建一個更美好的世界,你們不是都口口聲聲說要拯救世界嗎?其實,人類的真正敵人不是來自外部,而是在於自身的墮落和罪惡,只有徹底地將這些墮落和罪惡消滅,人類才可以真正獲救。」楊秋的家族就是給人類滅絕的,所以,他說出這番話來並不奇怪。 雖然楊秋的話非常偏激,而且所提倡的做法也極端殘忍,但是,所有人卻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有幾分「歪理」。自有人類以來,人類的內部爭鬥紛紜不絕,外來侵略造成的傷害跟之比較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而且,人類也是內亂最多的種族,魔族只是偶有紛爭;神族則根本不會發生這類事情;至於其他如半獸人之類的種族也是民風淳良、性格柔順,很少發生內部戰爭。 「這種做法太極端了,我們總不能把整個人類都消滅了吧!」依維斯雖然躁動,但還沒有到完全被熱血沖昏頭腦的地步。 「正因為人類墮落我們才需要去拯救他們,假如將拯救等同於毀滅他們的話,那我們完全可以對他們聽之任之,又何必多此一舉呢?而且,如果我們那樣做,又與凶殘的魔族有什麼區別?」西龍也對楊秋提出了質疑,「依我看,也許,這件事情背後真的隱藏著一個驚天的大陰謀,因為假如沒有一個強大的組織作為後盾,誰又敢來惹青華太師傅?而這樣強大的組織,只可能存在於少數的幾個國家,比如埃南羅、藍達雅、海羅。」 「但是,埃南羅人現在是我們的同盟軍啊!又是在天行前輩的領導之下,怎麼可能反過來攻打我們呢?」星狂插嘴道。 「敵人總是在最不可能出現的地方出現。」西龍徐徐說道,「埃南羅人朝夕可變,誰知道他們在打著什麼主意?」 星狂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了。確實,為了自己的利益,佛都完全可以不擇手段地犧牲其他人所有的利益。 「那就這樣決定了,把所有有嫌疑的人都審查一遍,直到查出璐娜在哪為止。第一個目標自然是佛都,此人野心勃勃,為嫌疑最大者。」依維斯揮手做了一個砍東西的姿勢,望向遠方,心裡想到:璐娜,就算你被帶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找到! 風楊和西龍對視了一眼,依維斯的決定雖在情理之中,但卻再次令他們大出意料,依維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果斷了? 「是該給他們教訓的時候了,要狠!」楊秋的眼睛像是藏著一把鋒利的刀,可以將任何人劈成兩段。 「總之,依維斯,無論你要去哪要辦什麼事情,都要帶上我。」自始至終都沒出聲的魔武說道,依維斯則朝他點了點頭。 那蘭羅一直保持沉默,書記官白木則如實把依維斯等人的對話一一錄下。對他來說,首領們在爭論什麼根本無關緊要,他只負責記錄,真實高於一切。 離開人群後,莫問對楊秋說道:「師傅,依維斯好像變了。」 「我不瞭解他的以前。不過,人總是會變的,這很正常。」楊秋邊說邊想:現在看著依維斯就好像看見他的父親洛河一樣,他們的武技都是一樣的莫測高深,而他們內心所蘊含的東西也同樣無法看穿。 「不過,我也並不想去瞭解他,瞭解一個人太累了。」楊秋打了一個呵欠,拋下了這樣一句話。 即使對依維斯,師傅也可以做到如此漠不關心。莫問搖頭苦笑,突然想起楊秋以前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假如一向冷酷的話,那麼,便千萬不要變得仁慈,因為,這一次仁慈很可能會導致自己失去所有的東西。」 ※        ※        ※        ※        ※ 離開人群後,依維斯來到璐娜以前經常佇立的山崗,望向遙遠的天際,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 要是師傅收到了青華太師傅已經去世的消息,不知道他會多傷心呢。想起達修,依維斯不禁有點神思恍惚。 「依維斯總統領!」隨著一聲怯生生的喊聲,費麗采翩然而至。 依維斯抬眼打量了費麗采一眼,臉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剛才,在朦朧之中,他還以為是璐娜在叫他呢! 「哦!」依維斯的語氣冷冰冰的,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勢。 費麗采感到一陣窘迫,滿腔熱情在依維斯的冷漠下煙消霧散,但雖然如此,她還是固執地跑向依維斯。 「依維斯總統領,我叫費麗采,你一直是我的偶像噢!」費麗采終於跑到了依維斯的身旁,歡愉地伸手招呼道。 「嗯!」剛剛想享受一下平靜,卻被人打斷了,依維斯明顯感到不悅。 費麗采見依維斯並不準備握自己伸出去的手,只好縮了回去,眼睛緊緊地盯著依維斯,「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年你在卡納亞救風楊的情景?」 依維斯不言不語,掩嘴打了一個呵欠,別過頭去,風吹著他白如霜雪的頭髮,顯得是那樣的滄桑。 「哇!那個時候你真是帥呆了!一個人在萬軍之中從容不迫地把風楊背走,居然沒有一個人敢攔你。我聽說了這件事後,就對自己說,以後,我一定要找到你,一定要見你一面。現在我終於見到你了,還可以和你這樣交談,真是太棒了!」費麗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敘述中,絲毫沒有注意到依維斯的不耐煩。 「事實上,早在你當上帝國士官學院的總教練之時,我就已經聽說過你的事跡了。」費麗采興致勃勃地說道,「依維斯總統領,你能告訴我當時你有什麼想法嗎?」 依維斯又望了費麗采一眼,「現在你已經見過我一面了,為什麼還不走?」 笑容一下全凝固起來,費麗采裂開嘴巴,勉力地笑了笑,「你心情不好嗎?」 依維斯一言不發,沒有搭理費麗采。末了,他揮了揮手,「噢!」 費麗采頓覺得如墜冰窟,呆呆地站著,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心裡只有一種想放聲大哭的衝動。這幾天,她一直等待能有好機會可以和心目中的王子交談,她在腦海裡已經把甜蜜的場景預演了無數次,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長久的等待卻換來這樣冷漠的對待。 好一會過後,依維斯微微掉轉過頭,一眼瞥見星狂正在不遠處慌慌張張地往這裡望,想起了自己和阿雅、璐娜之間的糾纏,心裡便什麼都明白了。我又何必讓他們重複我的悲劇呢?依維斯心裡想。 依維斯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溫柔,「費麗采姑娘,你今天來找我,我很高興。只不過,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個依維斯,他早已死了。現在的依維斯跟過去毫無關聯,更不想提起往事,你就當從來沒認識過我吧!」 「明白了!我明白了!」費麗采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眼裡噙滿了淚水,說完,雙手掩臉,飛速往回跑。 正是因為品啜過那種失落的滋味,所以便不想別人和他一樣去承受這種痛苦;正是因為自己得不到幸福,所以也更願意別人得到幸福,即使那只是慰藉也好。此時的依維斯,正是這樣的心態。 ※        ※        ※        ※        ※ 「費麗采,你不開心嗎?」星狂憐憫地看著傷心的費麗采。 受盡委屈的費麗采肩膀一聳一聳的,只顧「嗚嗚」直哭。 星狂一臉的茫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不要這樣子,好嗎?你這樣子我會很傷心的。」 「你傷心幹什麼?我不用你來可憐我!」費麗采氣鼓鼓地嚷道,又「嗚嗚」地哭起來。 費麗采那掛滿淚珠的臉龐,微微浮腫的眼眶,讓星狂倍生憐愛之情,「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傷心罷了,無論你怎麼樣,我都會陪在你身邊啊!」 「我哭關你什麼事?」費麗采怒氣沖沖地嚷道,「現在誰都知道我是個可憐蟲,沒人愛,沒人喜歡的可憐蟲。」 星狂只覺得心如刀割,費麗采的悲傷就等於是他的悲傷。他故作輕鬆地說道:「其實,還是有很多人關心你的啊!比如我!」 「有嗎?有嗎?」費麗采有點歇斯底里,「你?我知道你是專門來取笑我的。」 「我哪會取笑你呢?」星狂覺得自己的嘴巴裡都泛出苦味來,「你不是說過,我們永遠是好朋友嗎?好朋友又怎麼會取笑你呢?」 「我沒有什麼好朋友!哼!那只是我想利用你來接近依維斯罷了。」傷心已極的費麗采索性嚷道。 星狂苦笑了一下,說道:「你當我是什麼都行,你利用我我也不怪你。但是,我必須鄭重地告訴你,我從來沒有取笑過你,更沒有埋怨過你。」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為什麼?」費麗采大聲哭道。 星狂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狠狠地跺了跺腳,對自己的笨拙無可奈何。 「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脾氣不好,經常罵人,人又長得不好看。」費麗采邊哭邊說道,「你幹嗎要對我這麼好呢?」 星狂張了張口,終於下定決心表白,「雖然你長得醜,脾氣又壞,而且很潑辣,但是,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呀!」 費麗采大聲疾呼,「我只是說我長得不好看、脾氣不好、經常會罵人,我那有說我長得醜,脾氣又壞,還很潑辣啊?」 星狂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臉都急紅了,「我,我笨口拙舌的,對不起啊!我真該死!太該死了!」 「撲哧!」看著星狂那副窘態,費麗采忍不住笑了出來,接著,大概意識到自己的情緒轉換得太快了,又沉下臉,「你是該死!你早就該去死了!呆子!」 「既然你都說我該去死,那我去死好了。」星狂神情沮喪,無限落寞,在一個女孩子面前跟一個白癡無異。他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了幾步,忽然,又緩緩地回過頭,「但你要好好保重啊!」 費麗采依舊沉著臉,臉上只剩下眼淚被風乾了的淚痕。 星狂一步步地走著,心裡頭只有一個念頭:死! 「喂!」費麗采終於忍不住了,叫道,「你不是真的要去死吧?」 星狂回過頭,嘴唇動了動,笑著說道,「是你叫我去死的啊!」 「呆子!呆子!」費麗采跺了跺腳,「回來,誰叫你去死了?你不是還要幫你的依維斯總統領打仗嗎?你怎麼能去死呢?」 「對哦,我還要打仗呢,我怎麼能去死呢?」星狂呆呆地應道,「但是,你都叫我去死了,這仗不打也罷,我還是去死了算了。」 「真是呆到家了!」費麗采撇了撇嘴,「我叫你去死你就去死啊?那我叫你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你是不是真的把自己給埋了?」 星狂解下佩刀,對著地上劃了幾劃,說道:「洞我自己會挖,但是,恐怕我埋不了自己啊!不如我去叫白木過來幫幫忙吧!」 費麗采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對星狂招了招手,「喂,你過來!」 「你叫我?你叫我過去?」星狂兩眼發直,彷彿不相信這是真的,「你要幫我挖洞嗎?也好,免得去麻煩白木。」 「是啊!過來啊!呆瓜!我幫你挖洞!」費麗采早已把剛才的悲傷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星狂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去,「你叫我過來幹什麼啊?」 「你剛才說,你很什麼什麼我啊?」費麗采瞪著星狂問道。 星狂只覺得呼吸急促,支支吾吾,「我,我忘記了!」 「就是你說我很醜的那句啊!你怎麼能忘記?!哼!」費麗采把嘴一扁。 「噢!我記起來了!」星狂恍然大悟,「我說你長得醜,脾氣又壞,還經常罵人。」 費麗采大失所望,「然後呢?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啊!我好像就說了這麼幾句而已。」星狂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 「最後那一句呀!」費麗采頓了頓足,「你說你很什麼什麼我啊!」 「有嗎?」星狂大惑不解,「真的沒有了,不如,你告訴我吧,我說什麼了?」 費麗采氣得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原來你只是隨口說說,你是騙我的!你們都騙我!我真是個沒人愛的可憐蟲。」 「噢!我想起來了,我說我很……」聽到費麗采說到個「愛」字,星狂這才醒悟過來,但後面那幾個字卻覺得很難說出口,「很……」 「很什麼?」費麗采直盯著星狂的眼睛。 星狂情不自禁地低下了頭,憋紅了臉,「很……可以不說嗎?」 「可以!」費麗采杏眼圓睜。 「太好了!謝謝你!」星狂如釋重負,心想:費麗采真是一個會體諒人的女孩。 「嗯,你以後也不用再來見我了。」費麗采擺出冷若冰霜的表情。 星狂立刻又苦著臉,習慣性地搔了搔後腦勺,「我剛才說我很……喜歡你!」說到「喜歡」兩個字的時,聲音細如蚊吶。 「啊?你說什麼?我沒有聽到啊!」費麗采催促道,「再說一遍。」 「我很喜歡你!」星狂終於鼓起勇氣,大聲嚷道,隨即又摀住了嘴巴,四處張望,生怕有旁人在旁。 費麗采羞紅了臉,「嚷得這麼大聲幹嗎。」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沒怪你啦!」費麗采笑了笑,「走,咱們一起去散步!」 「好!」星狂覺得自己的心就快要興奮得從胸膛裡蹦出來了。 夕陽下,星狂和費麗采肩並肩地向前走著,他們的表情都是那麼的歡悅,彷彿置身於幸福的巔峰。 「但願有情人皆成眷屬。」山崗之上,白髮飄飄的少年注視著他們喃喃自語道,臉上流露出滿足的笑容。溫柔的語氣卻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蒼涼。
***************************************************************************** 第九章冷酷的煞星 聖歷2109年11月25日,清早,依維斯便把所有的人都叫了起來,一行人終於從永久之謎出發前往他們的第一個目的地——埃南羅卡納亞。 我似乎越來越好戰、躁動了,怎麼回事?難道是修煉武技的原因?飛在半空中,依維斯心裡突然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不過,很快,這個念頭便被思慮璐娜現在究竟在哪裡而取而代之。 依維斯心想,我一直把眼光停留在人族上,會不會有點誤導了呢?把璐娜帶走的也有可能是魔族啊!不過,剛剛和神族進行了一場大戰,魔族一定也受到了很大的創傷,他們應該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調整吧!所以,不大可能是他們。 依維斯並不知道,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錯過了最接近事實的答案。 飛在空中的小鳥唧唧喳喳地叫著,彷彿在奇怪這些人怎麼能夠飛上來。 「咦!這些小鳥都不怕我們。」星狂忍不住說道。 費麗采嗤之以鼻,「傻瓜,天空是小鳥的領土,我們只是些外來客,它們為什麼要怕我們!」 星狂對這幼稚的解釋選擇了沉默,他怕自己的反駁會引起費麗采的不快。 「喂,你怎麼啦?」費麗采騰出手來,戳了戳星狂。 星狂擺了擺手,「沒,沒什麼。」 「哼!不理你了。」費麗采說著掉轉過頭去,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要鬧脾氣。 星狂也不好說什麼,畢竟,周圍有這麼多人,讓他放下尊嚴去哄費麗采他覺得太難堪了。 過了一會,費麗采又回過頭來,望了望星狂,見他一臉木然,毫無反應,一下子又沉下臉,「哼!」 星狂低低地應了一句,「怎麼啦?」 當意識到自己正被眾人環視的時候,星狂和費麗采都臊得滿臉通紅,只恨沒有一個洞,讓自己鑽進去,低著頭,不敢再說一句話。 恰好此時發生了一件事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一隊兵馬正在山下追殺一群手無寸鐵的百姓。 「住手!」依維斯一邊從半空中躍下,一邊「呼」地打出一拳。 那士兵呆了一呆,還沒來得及明白發生什麼事情,身體已經飛到了幾十米開外,馬上變成了屍體。 「你們為何追殺他們?」依維斯怒氣沖沖地問道。 剩下的士兵們聞言嚇了一跳,但一看清依維斯這麼清瘦,而且一臉的稚氣,也都不以為意了,「乳臭未乾的小子,別多管閒事!」 依維斯面色一變,雙拳格格作響,一字字地重複道:「你們為何追殺他們?」 「關你……」話未說完,答話的士兵又已飛出十幾丈外,當場斃命。 「我們是過往的商賈,本以為裝扮成農民的樣子,便可避過土匪,誰知道,我們避過了土匪,卻避不過這些官兵。請少俠為我們主持公道。」一個被追殺的人跪地磕頭說道。 依維斯目光如箭,冷冷地射向那群約有一百人的士兵們。「這個世界就是被你們這樣的敗類弄得烏煙瘴氣的。」 士兵們只覺得背脊發冷,不自禁地往後退。 依維斯再不言語,舉起右手,一股巨大的白光激射而出,濃霧開始層層籠罩對方。三秒鐘後,那群士兵便都化為肉屑。 雖然對方罪有應得,但面對著這樣的慘況,大部分人仍然驚愕不已,就連獲救的商賈們也忍不住紛紛後退。最滿不在乎的大概要算楊秋了,他在乎的僅僅是依維斯的武技:依維斯的武技真不知道已經到了什麼樣的境界,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一百名士兵變成肉屑! 殺人是必要的,但這樣殺人似乎太誇張了點。打發走那些商賈之後,西龍不禁搖頭連連,覺得依維斯越來越難以捉摸了。 ※        ※        ※        ※        ※ 當晚八點,卡納亞城。 親王佛都正在他的殿內喝粥。這粥不錯!難得有時間和閒情細細品嚐食品的佛都想到:可惜,平靜地坐在這裡喝粥的歲月不知道還剩下多少。 魔族的侵犯已經成了佛都的心結,本來一心想稱霸天下的他現在想得最多的已是怎樣才能使人類渡過難關。天行說團結一致便可擊退魔族,但是,佛都明白,讓一盤散沙的人族團結起來簡直比登天還難。 突然,「轟隆」一聲,似乎住宅的大門被撞破了,佛都只是微微抬了抬頭,接著,又鎮定自若地喝著粥。他相信侍衛們一定會很快解決這個問題的。 「佛都!」 聽到這個聲音,佛都不禁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因為這個聲音他早就耳熟能詳了,這個聲音屬於佛都過去心目中最大的敵人——依維斯! 佛都臉色微變,隨即恢復了正常,甚至還笑了笑,「依維斯,早就聽說你復活了,想不到今天竟然在這裡見到你。來來來,西龍,你們都請坐!」 「把璐娜還給我!」依維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道。 「璐娜?」佛都摸不著頭腦,「她不是早就跟你們走了嗎?」 「別裝蒜了!佛都,除了你,還有誰會幹這種事?」維拉明顯是狐假虎威。 「璐娜真的不在這裡啊!」佛都只感到百口莫辯。 「佛都親王,我看你還是把璐娜交出來的好,否則,我也幫不了你。」西龍勸道,他知道現在的依維斯已經不是過去的依維斯了,弄不好一眨眼,佛都就連命都沒了。雖然佛都曾經想殺死他,但他覺得佛都也算一個有雄才大略的人,況且現在前進軍與埃南羅軍隊是盟軍,如果佛都被殺,這個聯盟勢必破裂,後果將不堪設想。 佛都把碗放下,苦笑不已,「西龍,以你對我的瞭解,你覺得我是那種敢做不敢當的人嗎?況且,現在我們是聯軍,我佛都豈會不識輕重,做出這種骯髒的事情?」 「佛都親王,當初你還想把我給殺了呢!那種行徑怎麼樣也稱不上是光明正大吧?」西龍搖了搖頭,「你再不說出璐娜在哪裡的話,我也救不了你了。」 「當初的確是我對不起你!」佛都歎息一聲,「既然你們認定是我,我也沒話可說,人,我是交不出來的,反正我這條命也是天行前輩給的,你們要就拿去吧!」 西龍看了看依維斯,見他臉上的殺氣越來越濃,忍不住又勸道:「佛都親王,你還是仔細想想再說吧。」 「佛都,你別逼我!」依維斯喉嚨裡蹦出幾個字。 「既然你們不相信我,我也沒辦法!」佛都無奈長歎,閉上了眼睛,「能夠死在依維斯你的手下,也是我佛都的榮幸!」 「用刑,用刑!」莫問大嚷道,一想起璐娜可能被佛都關在某個監獄裡備受折磨,他就覺得難以忍受。 此時,佛都猛地睜開眼睛,他十分無奈地說道:「要殺要剮,隨便你們!反正我佛都問心無愧。」 「好一個問心無愧!」依維斯黑著臉,冷冷地說道。 西龍用手拉了拉依維斯的衣袖,低聲說道:「如果璐娜真的是被佛都拘禁的話,殺了他恐怕……」 依維斯臉色變了幾變,但馬上又恢復了正常,甚至還笑道,「他要是敢這樣做,我就把整個埃南羅剷平。」 西龍吃驚地看著依維斯,他知道依維斯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此時,幾十個侍衛高嚷著「保護佛都親王」的口號衝了進來,將佛都圍在中間,一個個手握長矛,對著依維斯等人。 「讓開!這裡沒有你們……」佛都急忙阻止,但「的事」兩字還沒出口,幾十個侍衛已經如同露珠蒸發在空氣中一樣煙消霧散了。 佛都大驚之下,慘然長歎:「依維斯,你這又是何苦?」 一個本來心慈手軟的人,在經歷過生死巨變之後,變得這樣殘忍也是情理之中。楊秋心中一歎,依維斯的行為使他想起了當年被滅門之後的自己。 依維斯不動聲色,他的神情和姿態分明給人一個信號:擋我者死!阻我者亡! 「佛都,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璐娜在哪裡?」依維斯口氣既冷又硬。可惜佛都無動於衷。 依維斯點了點頭,「好!你自找的。」 「住手!依維斯。」 「師傅?」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依維斯回頭望去,只見達修和天行、羅素、若炎、巴羅、凱羅等人走了進來。 原來,西龍等人去了永久之謎後,達修也和天行等人回到了埃南羅近郊,統帥幻嵐部隊。今天,他們剛好來到卡納亞,集合巴羅等人商議抗敵諸事,想不到中間依維斯他們會闖入佛都府中。 「你這是在幹什麼?」達修卻不應話,只是怒氣沖沖地質問道。 「師傅!您還好嗎?徒弟一直很掛念您!」依維斯必恭必敬地問候達修,剛才的殺氣也隱而不見了。 「我問你是在幹什麼!」達修臉色微紅,怒問道。 「師傅,璐娜不見了,除了他還有誰敢抓璐娜?我是來找他要人的。」依維斯狠狠地指了指佛都。 「璐娜?以前是阿雅,現在是璐娜,你什麼時候才能變得有出息一點,不用為師替你擔心?」達修咬牙切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依維斯頓了頓首,「師傅,弟子這條命是璐娜給的,如果她有事,弟子也無顏活在這個世上了。」 達修冷笑了一聲,「依維斯,你太令我失望了。我來問你,璐娜救你命是為了什麼?」 「為了讓弟子繼續活下去。」依維斯低垂著頭,答道。 「那你還整天想著去死?早知這樣,璐娜當初就不該救你,讓你直接死了算了。」 依維斯抬起頭,「總之,佛都今天不將璐娜的行蹤告訴我,我便非殺了他不可。請師傅恕罪!」 「你憑什麼認定這件事情是佛都親王干的?」達修轉向西龍,「西龍,是不是你說的?」 「不是,不過弟子沒有勸阻依維斯,請師傅恕罪。」西龍慚愧不已,老老實實地答道。 「你們真是太讓我失望了!」達修長歎一聲,「我和天行前輩一直都在埃南羅,從沒聽說過佛都親王去抓璐娜。況且,魔族將要大舉入侵人類,對付他們都來不及了,還有什麼時間窩裡鬥?佛都親王是如此不識大體之人嗎?」 「不是佛都?」依維斯雖然知道達修說的是真話,但由於先入為主的觀念,他還是忍不住反問了一句。 「當然不是他。莫非連師傅的話你也信不過?」 「依維斯向師傅請罪!」依維斯說著便跪在地上,對著達修磕頭。西龍也跟著跪了下去。 達修又歎了一口氣,「算了。為師我也是因為青華師傅的去世而心情低落。」 「弟子僅有血氣之勇,幾乎鑄成大錯,望師傅責罰!」依維斯又說道。 「起來吧!你該道歉的人是佛都親王,不是我。」達修說道。 佛都連連擺手,「不敢當!說起來也是我以前為了爭奪霸權,不擇手段,才導致今天依維斯會誤解我。」 巴羅卻忍不住插嘴道:「不分青紅皂白,使佛都親王受此驚嚇,你們也欺人太甚了!」 楊秋、莫問一起惡狠狠地朝巴羅望去,一旁的依維斯急忙伸手制止了他們,並看著佛都,「對不起,佛都親王,對於此事我深感抱歉!」 「大家都是一家人嘛!何必如此客氣呢?」佛都笑了笑,握了握依維斯的手,又轉向巴羅,「巴羅,這本來是一場誤會嘛!既然已經澄清了也就算了。」 巴羅雖然憤憤不平,卻也沒有再多說。 依維斯只是點了點頭,心想:佛都這種人,無論他對你怎樣,心存戒心、保持距離總是沒錯的。 「各位遠道而來,想必都很累了吧?還是先安排地方住下吧!」佛都面色歡愉,看來已經完全擺脫了剛才受到死亡威脅的絕望和尷尬了。 ※        ※        ※        ※        ※ 「巴羅!」安頓完依維斯等人之後,佛都看到巴羅一副恍然出神的樣子,便開口叫道。 「佛都親王!」巴羅站起身來,行禮道。 「對於風楊,你是不是……」 「是的,風楊於我有殺父大仇,屬下對他恨之入骨!」巴羅猶豫地望著佛都,還是老老實實地答道。 「剛才你一直在狠狠地盯著他,我都看在眼裡了。」應酬著依維斯等人的佛都也留意到了巴羅的表現。 「不過,屬下更恨的是依維斯這班人,他們肆意闖入親王府中,還對佛都親王百般羞辱,真是豈有此理!」巴羅咬牙切齒。 「巴羅,我希望你萬事以大局為重。」佛都正色道,「現在可不是計較個人恩怨的時候。」 「遵命!」巴羅應了一聲,語氣中還是流露出了不滿。 佛都凝神看著巴羅,「假如你父親還在的話,他也不會希望你在這個時候還帶著個人情緒。況且,在戰場上的事本來就難以預料,雖然風楊直接導致你父親死亡,不過,這也怪不了他。」 巴羅面有愧色,捫心自問,自己也的確容易受到私人情緒的影響,於是,便立正道:「屬下謹遵教誨!」 「這樣就對了。」佛都大為安慰,「即使是天大的恩怨,也要等到解除魔族的威脅之後才可以著手解決。」 「只不過依維斯他們如此過分,難道佛都親王就一點都不介意嗎?」巴羅忍不住問道。 佛都苦笑連連,「介意又能怎樣?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是弱肉強食,弱者只能忍讓,強者才可以飛揚跋扈,你知道過去我為什麼念念不忘要稱霸天下嗎?就是因為我不想做任人擺佈的弱者。」佛都解釋道,「現在,依維斯他們是強者,我們是弱者,他們佔佔上風也是應該的。況且,今天他們也不是故意的,換成是我,我也會懷疑是我派人潛入永久之謎殺了青華,並帶走璐娜。無論如何,唯今之計是全力抵抗魔族,要是我們內部出現問題的話,整個人類便會危如累卵。相對於這些,我們個人的榮辱又算得了什麼?」 巴羅如醍醐灌頂,「佛都親王微言大義,非屬下所能及也。」 「好好努力吧!」佛都悠然道,心裡對人類是否能渡過這場即將到來的浩劫卻無甚把握。 ※        ※        ※        ※        ※ 「佛都的服務還真周到啊!」看著屋裡的擺設,還有隨傳隨到的侍婢,星狂不禁感歎道,「唉,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麼人人都爭著要做高官,而且都想做文官。嘿嘿,做武官的整天東征西討,又怎麼會有空來享受這些?」 「這裡是親王府,當然與眾不同了。」西龍答道,「其實如果想做個好官,武官文官都是一樣沒福可享。」 「那來世就讓我做個貪官吧!今世怕是不可能了。」星狂歎道。 「為什麼不可能?」維拉呆呆地問道。 「因為我已經習慣做好官了,唉!」星狂歎息不已。 風楊無奈地望了西龍一眼,「瞧!星狂又在自我陶醉了。」 「喂,風楊,在我的屬下面前,給我留點面子行不行?」星狂笑嘻嘻地說道,情場得意的他大概是這群人中最開心的一個了。 「有愛情滋潤的人就是不同啊!」西龍調侃道,「前幾天某人還無精打采、愁眉苦臉呢!」 星狂尷尬地笑了笑,但仍掩飾不了他臉上的歡悅之情。 「不過,精明的佛都還是算漏了一樣。」西龍說道。 維拉又懵懵懂懂地問道:「哪樣?」 「他不該讓我們的費麗采姑娘住得離我們前進軍的好官星狂團長這麼遠。」西龍打趣道,「男眷和女眷難道就不能住在隔壁嗎?哎!星狂,你們埃南羅真是有很多臭規矩哦!」 星狂臉色微紅,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卻想不出一句話來回答西龍。 維拉卻是吃吃直笑,不過,當星狂怒目瞪視他時,他臉上的笑容也很適時地不見了。 「西龍大人,最近依維斯總統領好像暴躁了很多。」星狂為了轉移尷尬,開口說道。 西龍雖然知道星狂是在轉移話題,卻還是答道:「如果費麗采給人抓了,不知所蹤,你不跳起來直罵娘都算好了。所以,依維斯現在這個樣子也是情有可原啊!」 沒話說的星狂只得連連點頭稱是,「哎!到底是那個該死的渾蛋把璐娜擄走了呢?」 ※        ※        ※        ※        ※ 「師傅,我們今晚是否參加依維斯他們的議事會?」若炎仰臉望著天行。 天行眨了眨眼睛,倦怠地說:「你說呢?」 若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答道:「徒弟認為應該參加。就算不為那個璐娜,憑師傅跟青華前輩多年的交情,若能找出真兇也是好事一件。」 「青華已經死了,他們商議的僅僅是璐娜。」天行徐徐說道。 「可青華前輩的仇我們無論如何也要報吧!」若炎太老實了,沒有弄明白天行話中的意思。 「死者已矣,青華生前常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所以,我們不為他報仇,反而是成全了他。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多此一舉?」天行正正經經地答道。 若炎低頭良久,「那師傅您的意思是不參加這個會議?」 「沒錯!這是他們內部的事,我們橫插一腳的話,很可能引起他們的不滿呢!」 若炎猶豫了一會,還是說道:「應該不會吧!依徒弟看來,達修前輩和依維斯都不是小肚雞腸之人啊!」 「哎!若炎,你把人看得太簡單了。」天行拍了拍若炎的肩膀,「在某些特定的時刻、特定的環境下,即使是心胸最寬闊的人也會斤斤計較。更何況,你沒看到他們今天怎麼對付佛都的嗎?如果我們不小心行事的話,恐怕,佛都的今天就是你我師徒兩人的明天。」 「這麼嚴重?」若炎睜大了眼睛,長期居住在山林裡的他,對人情世故瞭解得實在不夠深,再加上天行是他尊敬的師傅,所以,天行說什麼,他便全部信以為真。 「是的。雖然我是這裡輩分最高的,但是,他們一旦認定了一樣東西,我也不能阻止。」天行繼續危言聳聽。 「那,那青華前輩的仇真的不報了?」若炎結結巴巴地再一次問道。 「我們有我們應該幹的事情,那就是對抗魔族、拯救天下,這才是一個修習武技的人應有的抱負。依維斯他們把一個璐娜看得比整個世界還重要,簡直……」天行臉有慍色。 「弟子明白了。」若炎頓首道。 「以後,無論如何,你都要帶著你的部隊,不遺餘力地支持為師。」天行說道,「依維斯畢竟太年輕,也太情緒化了,把拯救天下的重任交給他,就連青華也不大放心呢。」 當晚,天行以自己對西部大陸事務不熟悉以及軍務繁忙的原因,缺席了議事會議。 ※        ※        ※        ※        ※ 議事廳。 「既然不是佛都,究竟是誰擄走了璐娜呢?」西龍說道,「不可能是東部大陸的人,答案只能在跟我們結過怨的國家裡面找,也就是說,只能在西部大陸找。」 「有沒有可能是藍達雅人?」星狂問道,「藍達雅是魔法之國,裡面的魔法師多不勝數,能人異士也多如牛毛,雖然埃南羅人打敗了他們,但是,他們的真正實力還是莫測高深。」 「星狂,你大概是談戀愛談傻了。」西龍道,「神族已被魔族消滅,藍達雅人哪裡還有魔法可用?」 星狂一拍腦袋,隨即又說道:「可是,魔武大人不是說過有古魔法這種東西嗎?」 「你也別忘記了,我青華太師傅不是一般人可以打敗的,單憑一點古魔法就想擊倒他,那是在開玩笑。」西龍答道。 「哦!這個我倒是沒有想到。」星狂不好意思地承認道。 「應該也不是基歐。」依維斯站起身來,緩緩說道,「基歐國已經被傑倫率軍徹底消滅。如果他們具備反抗的實力,當初就會對抗傑倫,但是他們沒有,這說明基歐國不可能冒險去永久之謎尋仇。」 「說的好!」西龍讚道。其實,依維斯的觀點並不新奇,西龍之所以讚揚,不過是因為這是他印象之中,依維斯第一次主動談及國際形勢,這說明依維斯真的已經開始面對挑戰了,西龍對此自然是倍感歡欣。 「那更不可能是普蘭斯,普蘭斯那些窩囊廢,怎麼夠膽做出這樣的事情呢?像烏龜一樣縮在洞裡才是他們的特長。」星狂大大咧咧地說道。 「沒錯,四分五裂的普蘭斯人早就自救乏力了。」西龍認同道。 「排除了這麼多,只剩下海羅,難道會是海羅人?」星狂接腔道,「可他們已經投降了啊!怎麼可能?」 「海羅當年也加入了反對前進軍的同盟,傑倫在攻打他們的時候,遇到的抵抗微不足道,才打了幾場小戰役,他們便旋即宣佈投降。我當時就奇怪,富得冒油的海羅國為何如此不堪一擊。而我們剛才說到的普蘭斯、藍達雅、基歐都已經傷痕纍纍,國力低微,現在只有海羅國實力完好無損。所以,很可能是他們深藏不露。」西龍面色凝重,「如果是這樣,那事情可就嚴重了。」 「不用想了,發兵過去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然後逼他們交人就是了。」星狂躍躍欲試。 「打仗?沒有兩三個月怎麼周旋得過來?」星狂的想法馬上給西龍否定了。 沉吟了一會,依維斯一拍大腿,「對,就是海羅!」 「真的是海羅嗎?」達修卻疑惑道,「為師總覺得另有其人,雖然我也不知道會是誰。」 風楊環顧了四方,啟口道:「我跟達修前輩一樣,也覺得還有別的勢力。」 西龍緊盯著風楊,「誰?」 「魔族。」風楊說道,「從一開始我們便沒有考慮魔族,實際上魔族才是勢力最大的,他們為了實現把人類趕出寰宇大陸的理想,應該是最想殺掉青華前輩的吧。」 「不大可能。」西龍卻對此表示懷疑,「神族和妖魔族剛剛才打過一仗,雖然妖魔族獲得了勝利,但他們也元氣大傷,需要時間休養生息。這種的情況下,他們怎麼敢繼續進犯人族呢?」西龍的想法代表了在座大部分人的想法。 「我也僅是懷疑而已。」風楊只好說道,僅憑直覺揣測事情的他也拿不出什麼證據。 「海羅的嫌疑最大。」最後,依維斯望了達修一眼,說道,「那就從海羅入手吧!假如真的是他們,哼!我要讓他們雞犬不寧!」 達修連連皺眉,他覺得依維斯身上的殺氣重了許多,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 第十章一夜傾情 在依維斯他們為誰是綁架璐娜的元兇而爭論不休的時候,楊秋和莫問兩師徒卻在佛都的府中散步。 「師傅,你為什麼不參加議事呢?」莫問明知故問道。 楊秋聳了聳肩膀,「這種事情,我從來就沒有興趣。」 沒有興趣的事情就不做,師傅的性格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莫問心想。說道:「天行前輩好像也沒有參加議事。」 「他跟我不同.嗯,這個人我不喜歡。」對於楊秋來說,人只有兩種,一種是他喜歡的,一種是他不喜歡的。 「我也不喜歡他。」莫問認真地點了點頭。 兩個生性沉默的人湊在一起,本來就沒有太多話要說,他們倆開始默默地往前走。 「佛都這個居處還不錯嘛!」忽而,印象中對優美景色總是缺少欣賞細胞的楊秋讚歎道。 莫問剛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經楊秋這麼一說,便抬頭往四周望了望。燈光明滅,樹葉發出一陣陣沙沙響,不遠處有幾個奴僕正在四處忙活。很平常啊!這有什麼?莫問心裡想。 「的確是好景色!」莫問答得有點心不在焉。 楊秋卻顯得很是興奮,「看!那裡有塊漂亮的沙地。」 莫問恍然大悟,終於明白楊秋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對佛都的居處讚歎不已,「師傅大概是想起了死神之渴望那片了無邊際的大沙漠吧?」 楊秋沒有說話,只顧貪婪地看著那片沙地,嘴裡嘖嘖稱讚。 看著楊秋那副投入的樣子,莫問心想:師傅的心已經飛到了遙遠的死神之渴望了吧! 「就是差了幾棵仙人掌!」楊秋抱憾不已。 那麼,我的心呢?我的心又在哪裡呢?莫問暗自問道,璐娜秀麗的身影在他面前浮現出來。 「莫問,我們去沙漠那邊坐一坐吧?」平時冷酷非常的楊秋突然童心未泯。 「好吧!」莫問有點無奈地跟在楊秋的後面,向「沙漠」走去。 「坐在沙子上的感覺可真好!」楊秋感歎道,「可惜,缺少了風聲。」 莫問忍不住微笑道:「師傅,你就那麼想念死神之渴望嗎?」 「當然。」楊秋的眼神飄忽不定,「一個人在一個地方從少年變成了老年,總是會有一種眷戀的感覺的。」 莫問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他害怕又勾起楊秋滿腹的心事。因為,一個幾乎從不懷緬往事,平日裡瀟灑如風的人,一旦墜入思憶,那種傷感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得到,更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這裡的月亮也沒有沙漠的月亮大。」楊秋用手指了指天空,「還不時給浮雲遮蓋住了。」 莫問悲哀地向楊秋瞥了一眼,他突然感到很害怕,也許,幾十年後,自己也會變成楊秋這樣。回憶中沒有幸福,除了那片一望無際的沙漠,和沙漠中兀立的小木屋。 楊秋站起身來,「還是走吧!這裡跟沙漠反差太大了。」 「好!」莫問拍了拍綴滿沙子的褲子,站起身來。 「人生,就是一場殺戮的遊戲,不是你殺我,便是我殺你!」一走出沙地,楊秋便突發感慨道。在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當年與拓拔言律的驚人一戰。 莫問只是沉默。 「但是,莫問,你知道嗎?有一種東西只有它殺你,而你無論怎麼也殺不了它。」 「什麼?」莫問問道。 「歲月。」楊秋指了指自己,「我這滿頭的白髮,臉上如刀劃過的皺紋,便都是拜它所賜。」 「歲月?」莫問喃喃重複了一次,他心中油然產生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似乎一切的奮鬥都是徒然,最終都必須面對一個現實——死亡。 「我不是要讓你感到悲觀,我是要你接受現實,只有真正接受了現實,人才可以活出自我。」楊秋喟然道。 「是!」莫問答道。 「這些話我只對你一個人說,你知道是為什麼嗎?」楊秋又問道。 「因為我是莫問。」莫問抬起頭,一字字地說道。 楊秋大笑,「不愧是我的徒弟!好一個因為你是莫問,對,太對了!人要堅持以自我為中心,千萬千萬不要為他人而改變,而且,一定要相信自己是最好的,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而存在,假如自己不存在,那麼,這一切便也都失去了意義。」 「是!」莫問口裡應道,心裡卻苦澀地想:可是,我已經被一個人改變了。 又是一陣默然。良久,莫問終於忍不住問出了他最想問的問題,「師傅,你覺得我們能把璐娜找回來嗎?」 「當然!」楊秋想也沒想地答道。這回答多少給了悲觀的莫問一些希望。 ※ ※ ※ 魔宮。 妖怪王輕輕地敲了敲門,「璐娜姑娘,是我,撒馬拉。」屋內並沒有回應,妖怪王習慣性地自己推開門,走了進去。 璐娜端坐在凳子上,窗戶打開著,她似乎已經麻木到不在理會生死。 「為什麼還是不吃飯,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妖怪王柔聲道。 「是不是每件事情都要有原因?」璐娜苦笑著,「如果是的話,沒有原因便是最大的原因。」 「沒有什麼事情是因為沒有原因的原因而做的。」妖怪王說道,「你只是不想告訴我罷了。」 璐娜看了妖怪王一眼,萬念俱灰的她絲毫不覺得妖怪王有何恐懼之處,「對,我只是不想告訴你罷了。」 儘管早料到璐娜會說什麼,妖怪王還是感到非常失望,「那你為什麼不想告訴我,總該有原因了吧?」 「因為一個被擄獲的人跟一個擄獲人的人是無法公平對話的。」 「我從來就沒把你當成我的俘虜!」 「但是,我無法不承認自己是你的俘虜。」璐娜譏諷道,「而且事實也是如此。」 妖怪王定定地望著璐娜,歎了一口氣,「你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但我剛才的話是發自內心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又能分得那麼清楚?」璐娜撇了撇嘴,冷漠依舊。 「其實……當我第一眼看到你時,我便知道你的憂傷已經迷住了我。」妖怪王終於坦誠說出自己的心事。 「我?」璐娜緊盯著他足足有三秒鐘時間,「我早就不會再憂傷了。」 「可在我眼中,你是憂傷的。有那麼一刻,看到你就好像看到我自己。表面上平靜,內心卻是波浪翻滾。我想,你的生命大概也充滿著陰影吧!」 「陰影?我不會有任何陰影!」璐娜咬著牙,說道。 「我們可以欺騙別人,難道還可以欺騙自己嗎?」妖怪王深深地望著璐娜,眼神裡充滿著無盡的溫柔。 「你?你有什麼陰影?你只是將陰影籠罩在別人身上罷了。」璐娜突然站起身來,指著妖怪王喊道。 妖怪王一臉落寞,「我的身體便是我的陰影。」 被觸中心事,生完了氣的璐娜氣喘吁吁,看到妖怪王的神情,心頭一動,「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妖怪王苦笑著說道,「我想請你聽一個故事,可以嗎?因為我覺得你是至今為止我碰到的最適合聽這個故事的人。」 璐娜定定地看了妖怪王一會,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很久以前,在我們妖族裡,有一個妖,他是整個妖族的希望之星,武技、天賦都被譽為是有史以來最高者。他的父親是當時的妖怪王,對他寄有很大的希望,準備讓他繼承妖怪王的寶座,帶領妖族打敗神族,成就千古功業!」妖怪王墜入了回憶之中。 「但是,這個妖卻不這麼想,他覺得自己生活的環境很好,他不想挑起任何爭端,因為,他知道,戰爭一旦開始,便無可終止。打敗了神族,就要繼續解決魔族;解決了魔族,便要對付人族……到最後,就算只剩下妖族,大概也會因為爭權奪利而內亂不休。 「於是他寧願終日閒遊浪蕩,過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日子。他父親雖然生氣,但卻也無可奈何。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他以為可以永遠這麼開心這麼無憂無慮地過下去,可是,有一天發生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改變了他的一生。他在路上碰到了一顆晶瑩的露珠,從樹上被風吹落,好像花瓣一樣飄降而下。露珠裡住著一個女妖,這個妖感到非常震動,彷彿一下子找到了生命的全部意義,他小心翼翼地剖開露珠,女妖便走了出來。這個妖望著她,目瞪口呆,她的眼睛如一汪秋水,帶著些許的迷濛,好像剛剛睡醒一樣;她小巧玲瓏的鼻子看起來活潑淘氣;雙唇飽滿豐潤;濕透了的薄紗連身長袍,順著她的身軀清晰地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線。那女妖對他微微一笑。他從此陶醉在那笑容中。 「於是,他們相愛了,如膠似漆,難捨難分。他們在一起總是很快樂,覺得生活是那麼美好,每一個片斷都充滿著幸福。 「然而,有一天,一個消息傳來,他的父親被神族殺了,連屍體也沒有留下。他傷心欲絕、內心被仇恨充滿著,發誓要為父王報仇雪恨。女妖苦苦挽留,但他無動於衷,他已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既然回去了,你就不要再回來找我。』最後,女妖對他說了這樣一句話,他雖然對女妖戀戀不捨,但還是回到了妖族,當上了妖怪王,開始實施他的報復計劃。 「第三次神聖之戰中,魔族和妖族聯合起來對付神族。魔族和妖族在數目上佔有莫大優勢,剛剛當上妖怪王不久的他以為勝利唾手可得。 「但是,不料一向被視為低等動物的人族介入了戰爭!剛開始時,我們對他們不屑一顧,沒想到人族的學習、模仿和推陳出新的能力簡直匪夷所思。人族越打越強,使魔族越來越膽怯,終於有一天,魔族宣佈取消與妖族之間的聯盟,妖族大受打擊。不過,在強烈的仇恨和自尊心的驅使下,他們繼續進行著這場注定失敗的戰爭。 「最後,絕望的妖族集體自爆,而妖怪王則倖免於難。自爆的時候,他看到他深愛的女妖也加入了自爆的行列,他想阻止她,但她倔強拒絕了。經過集體自爆事情後,悲痛欲絕的妖怪王幾乎也想自殺,但是,終究他選擇了活下來,他要為他的族人,為他最深愛的女妖報仇。 「數萬年過去了,妖怪王辛苦經營,又再次說服魔族與他共進退、同榮辱。看著夢想一步步地實現,他心裡很高興,但也很悵惘。事實上,他經常在這兩種完全相反的情緒之中來回搖擺不定,忍受著孤獨和寂寞。沒有誰能理解他。他碰到過的人、魔族、神,不是怕他,便是恨他,沒有誰會真正用心體諒他。 「神族滅亡了,但妖怪王沒有絲毫的高興。他太累了,他經常想起過去那段歲月,他想回到從前,和女妖在一起,過著無憂無慮的幸福生活。然而,回頭卻是不可能了。」說到這裡,撒馬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掩面而泣,淚水透過指縫,一滴滴地滲透下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知道嗎?第一眼看到你,我便想起了她,所有失去的歲月和往昔的回憶一下子全出現在眼前。」 璐娜已經淚流滿面,「我理解你的感受,真的理解!」 幾萬年了,他終於找到一個可以傾訴,可以理解他的人,即使這個人並非是幾萬年前的女妖,但對撒馬拉來說已是莫大的幸福。 夜涼如水,撒馬拉跪倒在地上,趴在璐娜的床沿,任憑眼淚像雨水一樣沖刷著自己的眼睛,任憑感情傾瀉而出。 璐娜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妖怪王的頭,妖怪王的頭髮一根根從她的指縫中滑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妖怪王嗚咽著,淚水從他的臉龐一顆接著一顆地滴落,得到莫大解脫的他在璐娜膝邊哭泣著沉沉睡去。 璐娜如癡似醉地望著他,此時的妖怪王表情無限恬靜,平日裡的戾氣都消失無蹤,如同一個嬰孩一般展露出笑容。璐娜想起了自己,想起了依維斯,驀然覺得,相對於妖怪王,自己還是很幸福的。至少自己可以用心換回依維斯的生命,至少依維斯沒有死去,至少自己沒有肩負著那麼多的仇恨、恩怨,至少自己不用一個人孤零零地苦苦掙扎了幾萬年。 一夜過去,妖怪王醒了過來,打了一個呵欠,有點不好意思地望著璐娜。不知不覺之中,他心中的無限仇恨,已經消散無盡。 「謝謝你!」妖怪王眼睛裡充滿了脈脈溫情,注視著璐娜。 璐娜疲倦而滿足地笑了笑,「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事情,讓我明白其實我已經很幸福了。」 妖怪王下意識地笑了笑,「我有一個要求,不知道你會不會答應。」 璐娜站起身來,「我們不是朋友嗎?所以,你儘管說吧!」 「你真的願意做我的朋友?真的?我沒聽錯吧?」妖怪王激動地望著璐娜,暫時忘卻了自己的要求。幾萬年以來,這是第一個願意做他朋友的人,而且,這個人還是璐娜——一個打動了妖怪王的人。 「真的!當然是真的。」璐娜用力點了點頭。 「那,你能原諒我把你擄掠到這裡嗎?」妖怪王問道。 「我既然已經把你當朋友了,自然早就原諒你了。」 妖怪王興奮地捏了捏拳頭,「我還想請求你吃飯,好好活下去。」 璐娜咬了咬嘴唇,「好!我答應你我會好好地活下去。我希望有一天能夠與他重逢。」 「真是太好了!」妖怪王咧嘴一笑,即使璐娜口中的「他」是指另外一個男人,他還是覺得能夠成為璐娜的好朋友,自己已經心滿意足了。 ※ ※ ※ 海羅國。 從魔宮裡逃出來的舊任魔王馬拉維終於來到了這裡。一路上,為了避免讓人發現他的行蹤,他總是晝歇夜行,為此受了不少委屈。 此時的馬拉維望了望腳下,「佐拉,你料不到我會來到海羅吧?哼!」 馬拉維在半空中看著海羅國皇宮,驚訝地發現暗夜裡的海羅皇宮雖然金碧輝煌,但其格局、佈置卻與魔宮大同小異。 「嘿,海羅王可真會享受啊!」馬拉維從半空中降落下來,走到了宮殿門口。他不敢直接闖進去,因為他知道裡面高手如雲,即使是十個馬拉維進去很可能也會屍骨無存。 大殿的門口閃出一個影子,馬拉維除下自己的面具,「我想見你們的國王。」 那影子注視著馬拉維,略顯驚訝地說道:「你是舊任魔皇馬拉維?」 聽到「舊任」兩字,馬拉維心中不禁一陣難受,但是,很快他又恢復了平靜,點了點頭。心想:看來海羅國對魔宮發生的事知之甚詳。 「我並沒有卸任!」 「跟我來!」那影子並沒有理會馬拉維的話,說著便自顧自地掉頭而進。 轉過了幾道圍廊,那影子在一間小房子門前正待敲門,「請進來!」裡面先傳出海羅王陰柔的聲音。 那影子立即為魔皇推開了門,馬拉維走了進去。 「魔皇陛下前來,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啊!」海羅王的語氣謙恭無比,但在馬拉維聽來卻充滿了諷刺意味。 馬拉維乾笑了幾聲,「羅比特,一萬年前,你通過高超法術變身為人類,利用從魔族帶來的黃金在這裡發家致富、娶妻生子,製造了大量半魔半人的人,後代都被你們灌輸了魔族思想。數百年後又用人類的方法推翻了原來的王族,使將近百人的純種魔族成為了新的海羅王族。而數萬半魔族則成為了貴族。接著又通過王令,鼓勵王族和貴族之間可以隨意通婚,王族甚至可以納平民為妾,但是卻禁止貴族與平民通婚。這樣一來,半魔族的血統被純潔下來了。這些人全都接受了魔族思想,但是秘而不宣。想起來,當初的你可真算是高瞻遠矚。近萬年後的現在,海羅的實力應該相當驚人吧,但是為了養精蓄銳,收斂鋒芒,你們一向引而不發,從不干涉大陸之事。甚至最近,還故意敗給了前進軍。」 「哪裡的話?當初要不是魔皇陛下您鼎力相助,我羅比特哪會有今天?」海羅王羅比特擺了擺手。 「難得你還記得當年之事。」頓了頓,馬拉維說道,「不過,你對魔族發生的事好像也瞭如指掌呢?」 「對於魔族前不久發生的事情,我深表遺憾!可恨當時在下鞭長莫及。」羅比特惋惜連連。 「那你該知道我這次前來是為了什麼吧?」馬拉維直直盯著羅比特。 羅比特卻迴避了他的眼神,將頭別向一邊,「假如魔皇陛下您是來此找個棲身之所的話,羅比特我無比歡迎。但如果是為了別的事,恐怕我就無能為力了。魔皇陛下也知道,海羅這麼一個小國,小心翼翼地在人類的夾縫裡生存,實在不容易。」 「你太謙虛了吧,我來這裡就是要你幫我殺回地獄,奪回王位。憑你的實力,加上我在地獄的影響,此事不難達成。況且事成之後,我一定有所報答!」 「對不起!尊敬的魔皇陛下,在海羅人來說,這不過是一門生意罷了!」海羅王緩緩說道,「每門生意都有它的價值,但我看不出這樣做有什麼價值。」 「你要搞清楚,這裡面有重大利益,而且,這可是魔族數百萬年的氣數!難道你忍心看著魔族就這樣給血統不純正的公爵奪取嗎?」魔王大叫道。 「魔皇陛下,自古以來,朝代更替,本來就是優勝劣汰的啊!」海羅王的笑容在馬拉維看來有說不盡的冷酷。 「你們的靈魂真的被可惡的人類給腐蝕了!」馬拉維咬牙切齒地道。 「不,不,是人類讓我們變得聰明了。」羅比特依舊保持著一副笑臉,強弩之末的馬拉維無論怎樣也不會讓他害怕。 「你們就不怕我在整個人類面前揭發你們嗎?」馬拉維冷笑不已。 「商人中有一條不變的規則,那就是生意不成仁義在。如果你樂於將這支中立的武力變成最後的敵人的話,我又有什麼辦法呢?」羅比特神色不變。 「你是在威脅我嗎?你以為我堂堂一個魔皇,會吃你這一套?」魔王握著雙拳,揮舞著,憤怒地問道。 「你要是硬要這麼認為的話,我也沒辦法。不過照現在的情形看來,在地府營養不良的環境下培養出來的你,可未必是我的對手!」海羅王看著重傷到跟死人沒有區別的舊任魔王輕蔑地笑道。 「你!」馬拉維氣得臉色發紫。 「我已說過,如果你是來海羅找個棲身之所,我可應允。」海羅王說道,「我們不用再提過去了。」 「天下之大,我還找不到安身之所?用得著你假慈悲?!」馬拉維冷笑數聲,悲憤交加,掉頭而走,「你一定會後悔的,你以為佐拉會放過你們嗎?哼!他今天可以篡位,明天也可以興兵剷除你們。」 羅比特又是一笑,「有勞魔皇費心了!不過我相信我們海羅一定可以長治久安。佐拉陛下也會對我恩寵有加。」 待馬拉維走出很遠之後,「勞餌侯爵,你可以出來了。」羅比特向著黑暗的幽空說道。 「嘿嘿!」幾聲冷笑,佐拉的得力助手之一,勞餌出現在羅比特的眼前,「幹得不賴嘛,海羅王!陛下沒有看錯你。」 羅比特謙虛地搖手道:「果然不出佐拉陛下所料,馬拉維真的來這裡找我。不過,事情既然已經辦成了,酬金該兌現了吧?」 「如果你剛才把馬拉維幹掉的話,相信可以得到更多的酬金。可惜啊!此刻的你,是否為錯失賺錢良機而後悔呢?」 「商人有商人的道德,每一件事都有底線。假如我今天殺了他的話,那麼,我就真的徹底捲入這場紛爭了。」羅比特從容地回答。 「果然,無商不奸!不過,做商人的你大概也不會在意背上什麼惡名吧?」 「錯!商人最講究的就是信義。否則誰還敢與你做交易。」 羅比特說道 「原來如此。」勞餌表面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內心卻一萬個不相信:羅比特是否做一件事情僅僅在於價碼多少而已,信義?那也是可以用價錢來計算的。 「事實上,馬拉維已經死了。」羅比特奸笑道,「請替我恭喜你們聖皇陛下!」 「已經死了?」勞餌不禁悚然動容。 「以他的性格,在復國無望的情況下,豈會苟活下去?」羅比特解釋道。 「真的?」 「當然!」 事情果然不出羅比特所料,半個小時之後,便有侍衛匆匆來報,說馬拉維已經自殺身死。 「料事如神,佩服!佩服!」在見到馬拉維的屍體之後,勞餌對羅比特說了這樣一句話,然後轉身投入茫茫黑暗之中。 「陛下!」說話的正是剛才帶馬拉維來見羅比特的影子,「我們到底要不要跟他們合作呢?」 「相機而動!」有一種魔(或者人),對不熟悉的人熱情洋溢,但對親信反而是冷冰冰,羅比特正是如此。
***************************************************************************** 第十一章重見光明(至中) 地獄。 「沒錯了,就在這附近!」依維斯向著楊秋悄聲說道。 躲在偏僻處的他們眼見著魔族士兵絡繹不絕地走來走去,想到自己兩人身懷絕技,卻由於身受重傷而無法施展,不禁連連苦笑。他倆屏住呼吸,睜大著眼睛看著一大群魔族士兵從距自己藏身之處約十米處走過,火把雖明滅不定,但在這黑暗的地獄卻顯得光輝燦爛,而刀刃和盔甲的反光也非常耀眼。 魔族士兵迅速地走過,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依維斯輕輕舒了一口氣,用手揉了揉雙眼,然後又放鬆了麻木的雙腿。 「有沒有發現敵人?」從剛才那隊魔族士兵離去的方向傳來這樣的聲音。 「沒有!長官。」 「要不想把命丟耍|透鴙吽憎d悖竺榆幵^濾鄧薔B歡□嶗湊飫鎩!?br> 「遵命!長官!」 依維斯和楊秋對視了一眼,看來,硬闖顯得不大現實,但要從魔族巡邏的空隙矇混過關,卻也不容易。 不一會兒,另一隊魔族小組從依維斯和楊秋面前經過。為首的是一個肩膀上掛有兩條黃色條紋的軍官。依維斯想起在魔宮時見到的那些魔族,除了魔皇之外,肩膀上最多條紋的也就是五條而已,看來,這個軍官的官職即使不大,也不會太小。 依維斯心生一計,向楊秋點了點頭,而楊秋立刻心領神會,用手指了指被當作手杖的劍。依維斯滿意地笑了笑,從地上拾起一塊石頭,向自己的左邊扔去。「撲」的一聲,一群鳥發出一陣受驚的叫聲,扑打著翅膀飛走。 「停!」那魔族軍官耳朵還算靈敏,立刻示意小隊停下來,然後,又讓士兵們把火燒得更旺,接著,帶領著士兵們慢慢地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圍攏。 「十五個!」依維斯向楊秋示意道,楊秋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雖然他們受了重傷,但殺死十五個士兵還是綽綽有餘,不過,困難的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他們,而不讓其他魔族士兵有所察覺。 魔族士兵突然加快速度,一個個拿著武器,向著石頭落下的地方撲過去,「鏘」,火星四起,大概是用力過猛,以致刀刃和石頭發生了猛烈的撞擊。 「沒有!」魔族士兵們神色大為放鬆。 「繼續巡邏!」軍官下令道,但正在此時,兩道可怕的劍光毫無徵兆的從天而降。十四個士兵來不及發出一聲叫喚,便倒在泥土上,口不能言。而那軍官正想發出求救信號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的喉結處一片冰冷,於是,絲毫也不敢再動彈,只是用眼睛斜望著那潔白如光的劍鋒,豆大的汗水一滴滴地流了下去。 在瞬息之間連殺了十四個士兵,幾乎將楊秋和依維斯身體裡的潛能耗盡,依維斯還能支撐,楊秋卻連站都站不穩,一下子坐倒在地,許久也爬不起來了。 「老了,老了!歲月不饒人啊!」楊秋苦笑著。半分鐘後,略事休息後的他開始有條不紊地將被殺魔族士兵的衣服從他們身上剝下來。 「依維斯,穿上!」楊秋指了指衣服,迅速用劍指著魔族軍官的心臟,魔族軍官並不敢有絲毫反抗,他知道這兩個能夠在瞬刻之間就將十四個士兵消滅的人,絕對可以輕而易舉地殺了自己。 依維斯很快地換好了衣服,現在,他和楊秋儼然是兩個魔族士兵,而楊秋在看了依維斯的裝束後,不禁啞然失笑。因為,魔族士兵本來就身材高大,而依維斯則略顯瘦削,那衣服穿在他身上實在是太寬大了。 「你們想幹什麼?」魔族軍官不敢大聲說話。 「你說呢?」楊秋嘲弄地用劍在魔族軍官的脖子上划動著。 「你想讓我帶你們出地獄?」魔族軍官只感到一陣陣涼意,忍不住微微發抖。 「聰明!」楊秋說道。 「哼,休想!沒有聖皇陛下的手諭,誰都不能自由出入。」魔族軍官挺了挺腰,想盡量使自己顯得像個英雄。 「兩條路,一是死,一是帶我們出去,隨便你!」依維斯冷冷地說道,「快走!要是有半點不妙,你立刻沒命。」 楊秋撤下劍,魔族軍官下意識地又挺了挺腰,但在感覺到一把匕首在自己的腰際緊了緊後,馬上委頓下去,「我……選擇第二條路,一切聽從兩位吩咐。」 「聰明!」楊秋重複了剛才的評語。 「我會盡量配合兩位,但是,如果有什麼不受控制的不測,那……」 「你一樣得死。」楊秋答道。 魔族軍官哭喪著臉,誰叫自己的性命掌握在這麼蠻不講理的人的手裡呢?他深深地為自己剛才沒有發出信號向其他巡邏隊伍求援,便貿然發動攻擊而後悔。 依維斯和楊秋一左一右將魔族軍官夾在中間,一路走去,見到的魔族士兵越來越多,心中不禁暗歎魔族士兵凶神惡煞、渾身散發著殺氣,養尊處優的人族士兵又豈是他們的對手? 自然,一路上也免不了有士兵見到那魔族軍官便駐足行禮。 終於,他們來到了青陽出口附近。 「長官好!」守關的魔族軍官肩膀上有一條黃帶。 「好!」被依維斯和楊秋挾持的魔族軍官點了點頭,「沒有發現敵人蹤跡吧?千萬要小心啊!」 「謹遵長官教誨!」守關軍官敬了一禮,指了指依維斯和楊秋,「這兩位是……」 依維斯望著他身邊的魔族軍官,魔族軍官心裡泛起一陣寒意,「他們是我的部下,你問這個幹什麼?」 「隨便問問而已,長官別見怪!」守關軍官訕訕地說道。 「你的上司呢?」魔族軍官有拖延時間之嫌疑。 「他剛才親自率兵巡邏去了。」 「噢!看來,這小子想陞官發財啊!」魔族軍官的笑容很不自然,因為依維斯的手在他的後背上緊了一緊,意思自然是要他老實點,別再玩花樣。「我要出關!」 「那請長官出示聖皇陛下親自簽發的通行證。」守關軍官伸出手來說道。 「事情緊急,來不及向聖皇陛下請示。」魔族軍官在依維斯和楊秋的兩重威脅之下,只得硬著頭皮說道。 「那屬下也愛莫能助了,沒有聖皇陛下的命令誰都不能出關。」守關軍官攤開雙手,說道。 「廢話少說,要是今天我出不了關,延誤了戰機你擔當得起嗎?」魔族軍官一臉的慍怒。 「屬下只是遵從聖皇陛下的命令……」 「閃開!不曉得變通的傢伙!」魔族軍官大踏步地向前,一把將守關軍官推開。 「長官,你要走可以,可是你身邊這兩位……」冷不防被推倒在地的軍官說道。 「有什麼事情我負責!」魔族軍官頭也不回,其他士兵見那軍官來勢洶洶,也不敢多加阻攔,只得紛紛放行。 「快!」依維斯和楊秋連聲催促。 無可奈何之下,守關軍官只得讓自己的屬下馬上飛報上司,眼睜睜地看著依維斯三人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四周越來越暗,楊秋從魔族士兵手上奪來的火把在撲閃出最後一顆火星之後,終於也泯滅在黑暗之中。依維斯念動古魔法,舉起長劍,讓三人為亮光所包圍。而他們身後,依然是一望無際的黑暗。 「老實點,要是帶錯一步路……哼!」楊秋冷冷道。 「我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啊!」魔族軍官誠惶誠恐地說道。 他們距離剛才的關口已經越來越遠了,現在,已完全聽不到魔族士兵的聲音了。魔族軍官的腳步越來越慢,也許,他還奢望著魔族軍隊能夠追上來吧。 「給我快點!」依維斯和楊秋雖然因為受傷而腳程變慢,但還是感覺到了魔族軍官的懈怠。 前面突然隱約出現了亮光,依維斯和楊秋心中大喜,終於到了!魔族軍官的神色卻絲毫未見放鬆,雖然他完成了任務,但是性命依然掌握在別人手中,是生是死仍未可知。 「站住!你們是誰?」突然,一條影子不知道從那裡閃了出來。 「莫問?」楊秋和依維斯驚叫一聲,「你怎麼來了?」 原來,莫問在阿爾斯山上越想越不對頭,再加上璐娜那副憂愁的樣子也令他產生無限憐意,於是,便在和西龍商議後,單槍匹馬重回地獄。而在他剛剛把守衛在這裡的魔族士兵幹掉之後,就聽見了依維斯等人的腳步聲,於是,他躲在隱蔽處,等待著他們的出現。 「依維斯,師傅!真的是你們啊!」莫問驚喜萬分,喊道,又看到了魔族軍官,「他是?」 「給我們帶路的!」依維斯和楊秋相視而笑。 莫問也明白過來,「殺了他?」 「饒命啊!三位大爺,小的一直遵從你們的命令,請大爺給一條生路。」魔族軍官嚇得臉如土色,跪地磕頭不迭。 「殺!」楊秋表示同意。 「放了他!」依維斯馬上阻止道,「我們不能言而無信。」 「好像我們當初也沒有答應他,如果他帶我們到出口就放他走。」楊秋冷笑道,「放了他,我怕他回去通風報信,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小的不敢!萬萬不敢!」魔族軍官說道。 最後,在依維斯的堅持下,楊秋和莫問只好同意放走了魔族軍官,不過,在這個時候,魔族軍官卻對他們說出了一個讓在場者都驚詫不已的請求。 「各位大爺做做好人,幫我把左手砍掉!」 依維斯遲疑了一下,便一劍揮了過去,手臂應聲而斷,「撲」的一聲跌在地上,一股黑血噴湧而出。 魔族軍官痛得昏死過去,但是臉上卻充滿著感激的神色。 「為什麼?」單純的莫問卻無法理解魔族軍官這個舉動。 「如果他完好無損的回去,一定會引起質疑,到時很可能連命都沒有了,所以,他選擇了這樣。」依維斯簡略地答道。 「這樣回去說不定還可以邀功呢。」莫問吹了一聲口哨。 「我們趕快回到地面再說吧,」依維斯說道,「魔族士兵很快就要追來了。」 「追來正好,讓我殺個痛快。」莫問笑道。 依維斯和楊秋都苦笑不已,「難道你沒發現我們兩人都已受傷非輕了嗎?」 莫問搔了搔頭,「對不起,我太粗心了,我……」 ※癒癒癒癒 「終於回到人族了!終於又見到陽光了!」滿眼被白光充塞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從依維斯和楊秋的心中湧起。也許,只有長久置身於黑暗之中的人才明白陽光的真正可貴之處,正如只有在沙漠中的人才明白泉水的難得。 青陽皇宮裡的斷臂殘肢早已不見了,也不知道是被魔族帶走了,還是被青陽人拿去埋了。四週一片祥和,看來,除掉佔用這裡的魔族後,烏煙瘴氣也隨之消失了。 「真好啊!這人間的空氣真好啊!」楊秋貪婪地吸了幾口氣,「難怪魔族天天想著要趕走人族,換成是我,我也會那麼幹。」 望著楊秋,依維斯臉上不自禁呈現出一絲笑意,回到人族之後,他們的傷勢也在迅速恢復中。看來,地獄的空氣的確會加重他們的傷勢,而人間的則恰恰相反。 「依維斯,你們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的?」剛才在地獄時時間倉促,莫問一直沒有來得及問,現在終於找到機會仔細詢問了。 依維斯於是擇要把事情經過向莫問敘述了一遍,莫問聽得很投入,還不時發出惋惜之聲,「哎!沒有殺幾個頭頭,可真遺憾啊!」 「莫問,璐娜怎樣了?」把一切都交代完之後,依維斯便問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她很想念你,我就是看不過她的苦況才來找你們的。」莫問據實答道。 「噢!」依維斯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如果可以永遠在一起,他當然也不想分離,只可惜人生事總是事與願違。 「你讓她一個人留在阿爾斯山?」依維斯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著急地問道。 「西龍他們已經回去了。」看到依維斯如此關心璐娜,莫問也不知道自己是該開心還是該傷心。 「噢!」依維斯神色放鬆了不少,心想:西龍他們果真依照我的命令撤回阿爾斯山。 「我們趕快回去吧!璐娜一定著急死了。」楊秋提議道。 「還是先休息休息再說,反正也不急在一時。」依維斯自然是為了照顧楊秋的傷勢,至於他自己,現在讓他馬上飛回去也沒有問題。 「不!」楊秋焉會不知道依維斯的意思,馬上表示反對。 「哎呦!」依維斯故意叫了一聲,然後緊皺眉頭,「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同意了,好了,走吧。」 楊秋打量著依維斯,「依維斯,看來你傷勢真的很嚴重。莫問,我們還是先休息幾個時辰再走吧。」 莫問點頭答應,然後說道:「據說,雲夢換了一個新皇帝,依維斯,你的舅舅也死了。我是在進入皇宮前聽到的。噢,不,這裡好像已不再是皇宮了,新的皇帝嫌這裡陰氣太重,已遷都了,而這裡成為開放式的旅遊景點。」 依維斯也沒有問一向不關心世事的莫問是如何得知這些消息的,只是若有所失地點了點頭。和英再怎麼壞,也是他的舅舅,是他在這世界上唯一的嫡親。依維斯不禁想起了初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見面時的景象,那時的和英已露出死亡的跡象了。 「唉!」依維斯悵然地歎了一口氣。 「這種人根本不值得你為之傷心。」楊秋說道,依維斯也沒有爭辯,只是苦笑了一聲,他知道楊秋無法體會他此刻的感受,而自己也很難體會到楊秋的感覺。人和人之間的差異決定了他們理解事物角度的不同和感受性的不同。 而莫問則怔怔發呆,他在想璐娜現在不知道急成怎樣一副樣子了,「依維斯,你會好好地對待璐娜的,對吧?」莫問話一出口,便深深後悔。 「當然。」依維斯雖然對莫問的問題感到奇怪,卻也立刻答道。 好在依維斯沒有多問,莫問心頭如放下了一塊大石,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 第一章地獄的入口 埃南羅國都卡納亞。 散會之後,風楊看到依維斯拉著西龍說了幾句話,西龍漲紅著臉,明顯是在竭力地表示反對,但是,從他們兩個人的神態看來,西龍的努力無疑是白費了,只見依維斯揮了揮手,便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西龍的臉上籠罩著一層陰雲,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依維斯總統領也許僅僅是為了告知西龍大人某件事情而已,而不是想聽取他的建議!望著依維斯的背影,風楊思緒萬千。自從他認識依維斯到現在,依維斯雖然在愛情上也曾展露出軟弱的一面,不過,他畢竟始終在堅持著自己的意志,真正決定的事情,不論別人如何勸告、阻攔,他都會像飛蛾一樣義無返顧地向著火堆撲去。從這一點來看,依維斯倒是自始至終一點都沒有變。 「光是這勇氣就值得人們佩服了。」風楊走下台階,抬頭望了望幽深的夜空,有時他忍不住有一種想知道未來是什麼樣子的衝動,不過,他卻又知道未來正是因為其未知才會對人產生莫大的吸引力,知道了反倒不好。 風楊也並沒有打算向西龍詢問他和依維斯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一方面,作為一個軍人,他不方便過問自己的分外之事;另一方面,他相信西龍現在也不想受到別人的打擾。 兩分鐘後,卡納亞的巡邏士兵瞥到一條人影如一條白練般疾速地飛向永久中立之地的阿爾斯山方向。但那影子在他們的視線中僅僅是一閃而過,以致於士兵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阿爾斯山。 夜風蕭蕭,野草無聲地搖動著,周圍萬籟俱寂,這樣的環境,站得久了也許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阿雅的墓前,站立著一個白色的人影,風吹動他的衣袂,獵獵作響。 大概是西龍在駐守這裡的時候,經常來看護,所以,墳墓的四周非常乾淨,墳墓上面的草也修剪得頗為整齊。總的來說,墳墓的外表跟阿雅生前有一個共同點:簡潔素雅。窮兇惡極、講究排場的坎亞在修建墳墓這一點上卻顯得非常明智,這說明在某一方面上他還是很瞭解阿雅的。 「阿雅!我回來了!」依維斯蹲在墓碑前面,滿含深情地說道,「要是當初我知道我死去並不能使你得到幸福,我一定不會死。即使心再疼,我也會選擇堅強地活下去,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一直呵護你。可惜,當我明白的時候,我們已經人鬼殊途了。 依維斯伸手撫摸著石碑,一股冰冷的涼意侵入骨髓,「我來的時候,西龍拚命地阻止我,明天會有重要的事情要去辦,他不想我分心。但我知道,我必須來,否則,我的心無法獲得安寧。我想對你說,我已變得堅強,已經可以面對這所有的一切,謝謝你,陪我走了這一段路;謝謝你,即使你已不在,仍然給我帶來那麼多的震動。 「我還想告訴你,其實我並沒有恨過坎亞師兄,他不過是選擇了自己想走的路罷了。曾經,我很妒忌他,妒忌他可以和你在一起,但是,當我知道你死了之後,我對這個人已經不可以簡簡單單的用一個恨字來形容了。不過,死者已矣,我再計較又能怎樣?再捨不得你又能怎樣呢?當事情不可能再改變時,無可奈何的我也只能學著接受事實。 「我曾經很痛苦,很迷茫,為什麼失去的不可以重新獲得?阿雅,我知道你不可能告訴我答案,而我也永遠無法找出令自己滿意的答案。阿雅,你知道嗎?以前我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天堂,但為了你,我願意去相信,但願你在天堂裡過得幸福!不再重複人世的悲哀。 「我已經下定決心傾盡全力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去拯救這個世界,而且,我也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現在,我要先去救璐娜,我已經失去了這輩子最愛的人,我不想再失去最愛我的人。也許,所有的人都會說我自私,只顧著兒女私情,但無論怎樣都好,我一定要先把璐娜救回來。因為假若我連最愛我的她都不能拯救的話,又憑什麼去救世人呢?善良而體貼的你會贊同我吧?阿雅。 「假如真的有來生的話,我以萬分的誠意起誓,我要再次遇到你,並且,要和你在一起。但是,現在,我將努力地度過今生。今夜來這裡,只是想告訴你,我以後再也不會想你了,再也不會!我不能再讓別人為我擔心,為我付出,我不能這麼自私。但是,我絕對不是不愛你,我僅僅是離開,離開罷了。 「阿雅,我要回去了,你保重吧!」依維斯擦乾了臉上的淚痕,深深地凝視著墓碑,然後,臉上顯現出堅毅的神色,頭也不回地走了。 ※ ※ ※ 聖歷2109年11月26日早。 「什麼?依維斯他們不見了?」天行站起身來,說道。心想:走也不跟我打個招呼,他們到底將我這個前輩置於何地呢? 「是的!」若炎恭恭敬敬地答道。 「知道他們去哪裡了嗎?」天行望著自己的手掌,問道。 若炎搖了搖頭,「不知道。」 「居然連一封書信也沒有留下嗎?」天行向若炎瞟了一眼。 若炎再次搖了搖頭,「沒有,師傅!」 天行一拍前額,語氣之中蘊含著某種說不出的諷刺和不滿,「依維斯,你們可真是瀟灑如風啊!」 此時,佛都略顯蹣跚地走進來,從他滲滿汗水的額頭和起伏不定的胸膛看來,大病初癒的他還是顯得氣血不足,「天行前輩,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只是想瞭解一下埃南羅軍隊的近況罷了。」天行若無其事地說道。 「天行前輩大可放心,此事關乎到整個人族的生死,我軍絲毫不敢鬆懈。」佛都說著用手抹去了一額的汗水。 「一定要認真督促啊!佛都。」天行的話可謂多此一舉,久經戰陣、一心想稱霸天下的佛都又豈會不知道操練的重要性? 佛都聞言點頭稱是,為了人類的前途暫時拋棄野心的他,實在不願為了小事情而與天行鬧矛盾。更何況從某種程度來說,天行的提醒也是出自好心。 「對於前幾天依維斯恐嚇你的事情我深表遺憾!」楊秋裝作有意無意地提起。 「沒什麼,事情已經過去了。」 將心比心,以雄才大略著稱的佛都在事後很快擺脫了那時不快的心境。 心機頗重的天行用一種隨意的語氣開始談起叫佛都前來的真正目的,但實際上,這種掩飾對佛都來說根本就是多餘。就談話的技巧、話語中推測出對方的真正用意這方面而言,佛都的天分要比天行高得多。 「依維斯他們都走了,你知道嗎?」 疲倦的佛都並不打算故作不知,而是索性承認道:「侍衛已經在第一時間通知我了,天行前輩知道他們幹什麼去了嗎?」 「大概又是去找璐娜吧!」天行語氣之中明顯含著不滿的情緒,「不過,僅僅是推測而已。」 「哦!」佛都若有所思,「天行前輩昨晚沒有參加他們的議事會嗎?」 「沒有。」天行一副賭氣的語氣,答道,「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在他們看來,我這個前輩參加與否根本無關緊要!」 佛都安慰道:「他們大概是覺得天行前輩忙於籌劃對付魔族部隊,所以沒有叫上您吧?」 「佛都,你對依維斯他們這種處事方法有什麼意見嗎?」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處事方式,只要不傷害別人,無論怎樣都是無可厚非的。」 「此言差矣!」天行本以為佛都會大肆抨擊一番,誰知道佛都竟然在為依維斯辯解,「區區一個璐娜,相對於整個人類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依維斯這樣做太任性了!把拯救天下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老朽實在頗為擔心啊。」 「對於某些人來說,某個人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是無可取替的。依維斯的做法也許有他的道理吧。當然,前輩您的看法也很有道理。」天行雖然有恩於佛都,但佛都卻不是那種因為別人對自己有恩便可以拿整個國家打賭的人。他知道依維斯和天行之間一定有矛盾,如果自己現在表明立場,無疑會產生不良後果:假如贊同天行,天行便會要自己完全服從他的指揮;而假如贊同依維斯,天行怕從此之後便會和自己形同陌路了。在目前的情況下,已打定主意為人類出力的佛都並不想橫生枝節,更不想得罪任何一邊,因此,他只是與之虛與委蛇。 「大難臨頭之際,為了區區一個女子,拋棄整個人類畢竟是自私的行為。」天行心裡雖然一千個不同意佛都的看法,但為了不被被佛都看出自己的私心,他只好盡量用溫和的措詞。 「說不定這兩件事情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只是我們還蒙在鼓裡。」佛都說道。 「也許吧!對了,佛都,你的身體恢復得怎樣了?」天行知道一時半會想逼使佛都就範,實在不可能,只好主動轉移話題。 「托前輩的洪福!相信再過一兩個月的調理就可以完全恢復了。」不管天行出於什麼目的,承受其救命之恩的佛都還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那就好,我這裡還有幾顆十全大補丸,你拿去用吧!」天行從衣袖中掏出一個小木盒,遞給了佛都。 「天行前輩再造之恩,晚輩沒齒難忘!」佛都並不謙讓,接過藥丸,同時鞠躬道,「要是沒有別的事的話,晚輩就此告退了。」 「好吧!」天行答道,轉向自佛都進來之後一直默默無言的若炎,「你送送佛都吧!」 「我也不是什麼尊貴的大人物,怎敢勞動若炎兄的大駕。就此告退了!」佛都自然是推辭不迭。 天行也沒有再堅持,而當看著佛都遠去的背影時,他不禁低聲喃喃地說:「這可真是一個人精啊!」 ※ ※ ※ 海羅國宮殿。 經過通報之後,隨著一陣陣喧嘩的鼓樂聲,還有宮女的翩翩舞蹈,依維斯等人走進皇宮。 「海羅人果真富得冒油啊!連牆壁都全部是金子做的,又亮又晃眼。」星狂一邊走一邊低聲讚歎不已。 哇塞!這些女人好漂亮啊!要是我這一輩子能娶上一個就不虛此生了。維拉一路上一直眼勾勾地看著宮女們。 費麗采則忙著盯星狂,大概打算一發現星狂有盯著宮女看的跡象,便要臭罵他一頓吧。 達修、依維斯、西龍、風楊卻心無旁騖,挺直身體隨著領路人昂揚揚地走進去。 一會過後,他們來到海羅王的大殿。 「各位大人蒞臨海羅,小王沒有親自前迎,可真是失禮得很。」羅比特從寶座上走了下來,一邊拱手說道。 「不必多禮!」依維斯冷冷地看著羅比特,但羅比特避開了依維斯的眼光。 「各位大人匆匆到此,想必還沒有用餐吧?如果不嫌棄的話,就請先用膳吧!」海羅王慇勤地招呼。 「我們是來要人的,不是來吃飯的。」依維斯淡淡地說道。 「要人?誰?」羅比特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我們這裡會有依維斯總統領要的人?這不大可能吧?莫非是下人冒犯了各位,所以各位今天前來興師問罪?如果是這樣的話,告訴我,我立刻叫人查辦!」 「璐娜!我要找一個叫璐娜的人。」依維斯一字一頓地說道。 「璐娜?」羅比特緊皺著眉頭,「我們這裡沒有人叫璐娜,總統領,我想您是誤會了。」 「難道不是你們抓了她?」維拉衝出來冷哼一聲,「除了你們,還有誰敢到永久之謎抓人?」 「冤枉啊!」羅比特誇張地嚷道,「海羅國已經宣佈投靠前進軍了,我們對前進軍忠心耿耿,不敢有絲毫反意,又怎麼敢去抓人呢?」 「不可能是普蘭斯人,他們已經國破家亡;不可能是基歐,他們也被打得七零八落;不可能是埃南羅,我們剛從那裡出來;更不可能是藍達雅,那裡的人魔法盡失。」西龍詳細分析道,「海羅王,你說西部大陸還有誰有這樣的實力呢?」 「總之不是我們海羅人幹的。」羅比特語氣非常堅決,「至於是誰,小王就不知道了。」 「你真的不知道?」依維斯雙眼似箭般地盯著羅比特。 好強的殺氣!羅比特心中一凜,口中卻說道:「總統領,海羅人只會做生意,也只滿足於做生意,哪裡有膽量幹這種擄掠人的勾當啊?更何況那人還是總統領喜歡的人。」 依維斯望著羅比特,好一會,也沒有說話,大殿之內,一片死寂。 「總統領,小王倒是聽說魔族要攻擊人族了,想把人類趕到地獄去,不知是否真有此事。」羅比特明顯在轉移話題。 依維斯沒有搭理他的問話,依舊直盯著他。雖然羅比特確實跟擄掠璐娜的事情無關,但他內心卻忍不住一陣陣發虛。 「只要有需要我們海羅的地方,總統領儘管說,海羅一定不遺餘力支持你們!」羅比特拍著胸膛保證道,「但我們海羅國真的沒有抓璐娜!」 「戰爭不是光靠錢就可以勝利的。」依維斯似乎看透羅比特並沒有說謊,於是轉身帶領一幫人士掉頭而去。 依維斯果然非同凡響!看著依維斯遠去的背影,一向自命鎮定的羅比特不禁伸手擦了擦汗水。 「陛下,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羅比特勉力笑了笑,爾後,一個趔趄,幾乎摔倒在地上。 「陛下……」 「沒事!」羅比特臉色緋紅地怒道。 ※ ※ ※ 「璐娜不在海羅,到底在哪裡呢?」西龍率先開口說道。眾人均搖了搖頭。 「依維斯,王宮氣氛很奇怪,似乎有許多頂尖高手隱藏其中,你們有沒有察覺到?」楊秋問道。 「為什麼海羅國王會戴著面罩呢?我看他是心中有鬼!」星狂也提出疑問。 依維斯點了點頭,不置可否。他一心只想找到璐娜,就算現在海羅王宮裡藏著千軍萬馬,也不想搭理半分。 「如果是這樣,那至少證明我們當初的推論沒有錯,海羅國的確居心叵測了。」西龍說道,「看來,我們此行也並非完全沒有收穫。」 此時,只見依維斯嘴唇抖動著,似乎在和某人傾談著什麼,不一會兒,臉色劇變,眼神中閃爍出興奮的光芒。 「依維斯總統領在幹什麼?」星狂忍不住向西龍問道,「莫非是在唸咒語?」 西龍攤開了雙手,聳了聳肩,「無可奉告!」 「『千里傳音』。」達修答道,「依維斯正在和某個人進行『千里傳音』。」 「『千里傳音』是什麼?」星狂對武技幾乎一無所知。 「簡單來說,就是相隔很遠的兩個人在進行對話,但其他人聽不到。」達修解釋道。 「連您也聽不到嗎?」 「當然。」達修答道。 星狂「哦」了一聲,恍然大悟,「太神奇了!」忽然又想到要是他和費麗采會這種功夫就好了,那樣說話就不會讓其他人聽到而徒增尷尬,那該多好啊! 「剛才天行前輩告訴我,他已經知道璐娜的下落了!」依維斯停止顫動嘴唇,望著眾人說道。 「真的?在哪裡?快告訴我,在哪裡啊?」莫問第一個大聲問道,把他身邊的維拉嚇了一大跳,幾乎從半空跌了下去。 「他沒說,只是要我們盡快回去!」依維斯說道。 「哦!」莫問有點失望,不滿地嘀咕道,「這個天行就是喜歡故弄玄虛,吊人胃口。」 ※ ※ ※ 在依維斯等人飛回埃南羅時,天行接見了來自卡洛特平原的「自由王子」西格非。 「前輩您好!請問依維斯在嗎?」一見面,西格非便問天行道。 又是依維斯!怎麼每個人一開口都是依維斯長依維斯短的呢?這個毛頭小子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天行內心不禁浮現出一絲不悅,不過,口裡卻還是應道:「依維斯等人去找璐娜了,估計明天凌晨,便會趕回來。」 「噢!」西格非略顯失望,「我是來自卡落特平原的西格非,聽說魔族軍隊即將侵略人族,便帶兵前來加盟。您一定就是天行前輩吧?」 「沒錯,老夫正是天行,和依維斯的太師傅青華是同一輩的。」天行悲哀地發現,儘管自己非常不喜歡依維斯,但是,在做自我介紹的時候,卻還是不得不借助依維斯的名字。 依維斯的太師傅的朋友自然也不是小角色,因此,雖然除了天行的名字之外,從未聽聞過關於他的任何事跡,西格非還是恭恭敬敬地又行了一禮,「原來真是天行前輩!晚輩久仰久仰!」 「好說,好說!難得『自由王子』如此深明大義,主動率軍加盟,令我們又多了一分勝算。」又受一禮的天行比起剛才明顯熱情多了。 西格非擺了擺手,「天行前輩如此高齡,尚且鞠躬盡瘁,何況區區在下呢?古語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在下只是在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天行前輩您的讚譽,愧不敢當啊!」 「話雖如此,像你這樣的年輕人還是少見啊。」天行說道,「你們遠道而來,一定很累吧,還是請先行休息。明天依維斯一到,我會馬上派人通知你的。」 「多謝天行前輩,在下先行告退了!」西格非深深地鞠了一躬,轉身而出。 西格非帶來的神聖十字軍,近二十年來從沒有出過卡洛特平原半步。而且,隊伍裡面八千人都是在大陸各地受封的騎士,他們抱著為人類的自由而奮鬥的崇高志向加入了神聖十字軍,從不計任何報酬。不過,也許這樣說有點「謬誤」,因為,能夠加入神聖十字軍對於任何一個騎士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榮譽和報酬了。 在戰鬥力方面,若以單兵作戰能力而言,神聖十字軍的騎士比起普通士兵來當然是技高一籌,但是,比起黑暗鬥士,他們卻要差很多。不過,神聖十字軍最可怕的並非是單獨作戰能力,而是他們那高度的團結一致精神,還有強烈的獻身意念。在戰鬥中,他們能將協作精神發揮到頂峰,對待敵人毫不手軟。如果群體作戰的話,慣於各自為戰、崇尚個人主義的黑暗鬥士以相當的人數和他們對敵的話,恐怕也只有被擊潰的可能。 這支人數不多的隊伍的加入,正如天行所說,無異於為人族軍隊打了一針強心劑。 ※ ※ ※ 聖歷2109年11月27日,依維斯等人回到了卡納亞。 「天行前輩,璐娜在哪裡?」依維斯劈頭問道。 天行慢條斯理地呷了一口茶,然後,把茶杯放下,徐徐說道:「你們回來了啊,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昨晚『自由王子』西格非帶領8000名神聖十字軍騎士趕來這裡,他還說和依維斯是舊識,要見見依維斯呢!」 天行本想裝出鎮定自若的大師風範,但在莫問眼中,卻只覺得他在裝腔作勢,他忍不住對天行怒目而視,「天行前輩,我們想知道的是璐娜在哪裡!不是什麼破騎士的行蹤!」 「請天行前輩趕快告知璐娜下落吧!」依維斯盡量用最溫和的口氣說道。 「我很理解你們的心情,不過人一著急便容易誤事!」天行又悠閒地呷了一口茶,說道,「當初,你們要是和我商議後再行動,就不用走那麼多的冤枉路了。」 莫問恨得牙癢癢的,幾乎想衝上去與天行決鬥,但被旁邊的依維斯拉住了。 「前輩教訓得是,說起來慚愧,作為依維斯的師傅,我也像他們一樣被熱血沖昏了頭腦呢。」達修怕造成不必要的衝突,忙打圓場緩和氣氛,「不過,現在還是請天行前輩盡快告知吧,免得這些年輕人又不耐煩了。」 「好,你們聽我慢慢道來。根據書籍記載,人類其實是神族的一個分支,屬於半神族。所以,人族修煉的頂峰是強一流,練到超一流之後便是純種神族了。而你們也知道,神族的戰鬥力分為天使,大天使,天神,大天神。青華已經是大天使的頂峰,近乎天神級。當今世上,在神族被滅之後,除了妖怪王,再沒有第二個有不動聲色地除去青華的能力。所以,我可以斷定,殺青華的一定是妖怪王,而那團空氣即使不是妖怪王也應該是魔族。」 依維斯聳然動容,「前輩的意思是璐娜此時身在地獄?」 天行托起茶盅,用手捏著杯蓋的把手,碰了幾碰,用嘴吹了幾吹,說道:「如果我的估計沒錯的話,應該是在地獄。」 「馬上去地獄!」依維斯立刻轉身,說道。 「萬萬不可!且慢!且慢!」天行此時連大師風範也不顧了,急忙說道。 依維斯望著天行,「為什麼?」 「地獄環境惡劣,毒氣叢生,並不是普通人能去的地方,一流位以下的人類去那個地方,很容易喪生。」這一次,天行沒有再呷茶,大概是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不敢再有絲毫的拖延吧!儘管他對依維斯等人有怨氣,但是,他此時還不想失去戰略上的夥伴。 「這容易解決!」依維斯說道,「風楊、星狂、西龍、白木、那蘭羅等等,你們都留下來,不用再跟著去了。」 「是!」西龍等人心裡雖然有一萬個不願意,但由於武技有限,只好無可奈何地答應。 維拉卻在心裡暗自開心不已:太好了!終於可以不用在天上飛來飛去了,在那上面來來回回,覺也不睡,把人都累散架了。 「依維斯,我還有一事要和你商量。」天行叫人撤下了茶盅,說道。 「什麼事情?請天行前輩盡快告知!」依維斯急匆匆地說道。 「如今魔族就要捲土而來,人族面臨著有史以來最大的考驗,我希望你能勸前進軍將士們加入聯合軍,以應對即將到來的人魔大戰。」天行面帶誠懇地說道。 西龍不禁轉頭瞪向依維斯,非常擔心依維斯會隨口答應天行的要求。 「前進軍與埃南羅軍隊素有摩擦,硬要聯合在一起的話,恐怕會產生矛盾。」依維斯說道,「還是等我把璐娜帶回來之後再說。」 「依維斯,事情緊急,萬萬拖延不得啊!」天行用手指輕敲著桌面藉以強調自己的話,「萬一魔族在你離開時前來攻打我們,那我們怎麼辦?」 「天行前輩,我不同意是怕弄巧成拙,何況魔族絕不敢貿然發動進攻。」依維斯拒絕道,「對了,我們該怎樣進入地獄呢?」 天行見依維斯不肯鬆口,只好無可奈何地說道:「從人間通往地獄,目前已知的入口只有一個,在東部國家雲夢的首都青陽的皇宮之內。」聞言, 一向冷漠的楊秋神情變了幾變,似乎有滿腹心事。 「多謝指點!」依維斯躬身行了一禮。 「些須小事,不足掛齒。」天行只能故作從容。 「風楊、星狂,還有魔武你們即日返回部隊,整肅軍隊,補充兵員。」依維斯接著向達修深深地鞠了一躬,「師傅,太師傅的部隊也需要您來掌管。我這一去險象環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歸來,請師傅保重!」 「西龍,好好照顧師傅!」依維斯拉住西龍,說道。 依維斯,你真的長大了!達修心裡欣慰萬分。他沒有堅持要和依維斯一起去闖地獄。因為他覺得如果師徒兩人都拋下人類,去地獄找人,似乎太自私了,也對不起死去的青華師傅。 「放心去吧!」達修捋鬚而笑,「依維斯,你自己也要保重!」 依維斯對著達修又是深深一躬,轉向楊秋和莫問,「楊秋前輩!莫問。」 「無論如何,地獄我非去不可!」莫問沒等依維斯把話說完,便搶著說道。 「這等好事,當然也少不了我楊秋。」楊秋大大咧咧地說道。 莫問還是那麼性急,楊秋前輩依然那麼好鬥,依維斯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本來就是想要你們兩陪我去啊!」 楊秋和莫問聞言高興不已,連連點頭,「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出發!」三人頭也不回地走出大門。 終於又可以大開殺戒了!楊秋心裡喜滋滋地想到。 ※ ※ ※ 雲夢的首都青陽,皇宮。 青陽的臣民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們的國王和英了,所有的命令都是通過身穿衣甲、戴著頭盔,並且用面罩密密實實地遮住了臉龐的人帶著加了國王御印的聖旨來傳達。青陽的臣民們不知道他們來自何方,更不知道和英是什麼時候聘請他們的,只知道他們身上散發出騰騰殺氣,靠近時令人不寒而慄。 臣民們紛紛猜測和英是否有什麼不測,比如說身患重病,不能親理朝政,甚至有人猜測,和英已經被人挾持了。當然,這些猜測都是在暗中流傳的,沒有人敢公開傳播這些消息,因為,敢於公開傳播這些消息的人都已經死了—— 御史拉撲特,上書國王,強烈要求依照先祖之例,恢復早朝,被判車裂之刑,理由是逆天行事,妄自尊大。死時,其依然唸唸有詞:「長此以往,亡國在即!」 禮部尚書利亞特,因為在和朋友聊天時開了一個玩笑,次日,家奴們發現他面目模糊,呼吸全無,胸口處裂開一個大洞,鮮血染紅了軀體,分明是被人用極端殘忍的方法掏心致死。而據說他開的玩笑內容僅僅是一句「長時間不早朝,國王陛下大概是去度假了吧」! 宰相烏比達,親口質問傳聖旨的人國王近況,被當場擊殺,口吐鮮血而亡。而殺死他的蒙面人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老匹夫,你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新時代有新時代的辦事方式,國王做事用不著你來指手畫腳。」 …… 名單可以列得很長很長。總之,青陽的臣民們活在這種恐怖至極的氛圍下,人人自危。為了保存自己,他們不得不互相出賣,連親朋好友都互相猜忌不休,人們之間早已毫無信任度可言。 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即使終日坐在家中,不言不語一聲不響也有可能被判刑——現在的雲夢只有一種刑罰,那就是死刑。用國王御詔裡的話來解釋就是「治亂世需用重典」。最保險的方法似乎是逃出這個國家,不過,逃得出去當然不錯,但是,所有潛逃的人至今都無一例外地在中途莫名其妙地死於非命。於是,再沒有人敢冒死亡的危險去逃亡。 苛捐雜稅越來越重,而且名目五花八門,連小孩子在路上撒泡尿也要被收稅,假如不交稅,就會被判處死刑,父母和小孩子都得死。理由是「養不教,父母之過」。至於為何要收重稅,根據皇宮裡傳出來的解釋是——我們將要進軍別的國家,爭取更廣闊的領土,所以,作為青陽的子民們自然應該勒緊腰帶,籌集軍資,為國家出力。即使我們不進攻他國,僅是防禦他們的侵犯,那也會是一筆大花費。 不是沒有人反抗過,但是,最終都是徒增犧牲罷了。在高壓的政權下,既然無法反抗,人們便只好讓自己麻木,關窗不聞天下事。 後來,根據官方消息所稱,國王和英正在修煉一種絕世武功,練成之後即使不足以稱霸天下,至少也能保雲夢無虞。很明顯,這是想藉以安撫民心。已經進行自我麻木的人們再次麻木自己,對這等明顯的謊言信以為真。也有少數人在沉默中爆發出來,為了保持氣節犧牲了自己的生命,但他們的行為換來的官方評語是兩個字:叛逆;民間對此事保持了一貫的沉默。 人們渾渾噩噩,看不見未來,忍受著現在,也不敢回憶過去,因為回憶會使他們短暫地脫離麻木狀態,而這對現狀無濟於事。
***************************************************************************** 第二章依維斯的身世 聖歷2109年11月28日,青陽皇宮。 一如既往,三三兩兩的蒙面人在皇宮各處溜躂著,時不時地攀談幾句。 「說起來,我們可真是幸運啊!當我們的兄弟們還在地獄裡忍受無盡的黑暗時,我們已可以享受這真正的人間美景了。」 「嗯,兩種完全不同的生活環境呢。」此時的他們並沒有意識到他們的黃金時代已經面臨尾聲。 談話間,三條人影像流星一樣飛了進來。這三條人影是那樣的快速和隱秘,即使是處在高度警惕之中,那些黑人蒙面人也不可能發現,更何況由於長期無人反抗鬧事,皇宮的守衛已經變得非常鬆懈了。 將會是一場大戰呢!莫問看著四周絡繹不絕的黑衣人,下意識地摸了摸腰胯的劍。楊秋則是目光炯炯,精光大盛,殺戮的衝動在他心中升騰而起。 依維斯點了點頭,在皇宮的上空時已經發現這裡飄揚著不祥、異樣的氣息,此刻置身其中更覺得四周陰森森的,一種冷入骨髓的感覺油然而生。 「動手吧!依維斯!好像只有這些黑衣人。魔武這傢伙要是來到這裡,恐怕會大喜過望呢,難得這裡有那麼多同類。嘿嘿!」想起與自己格格不入的魔武,莫問臉上綻露出一絲微笑。 「好!」依維斯話音剛落,莫問和楊秋已經像箭一樣地射了出去,劍光四閃,一片片黑色液體橫飛,慘叫聲短促而恐怖。 「哎!這兩師徒可真是……」依維斯搖頭歎息。 鮮血四濺,剎那之間,幾十個魔族便慘死當場。「夠了!先找領頭人。」依維斯高聲嚷道。 「你們是誰?」一個聲音響起。依舊是黑色服裝,從上到下和剛才那群侍衛幾乎沒有任何區別,但他的頭頂上多了一根金色的帶子。 「這個應該是小頭領。」依維斯話還沒有說完,莫問已經迫不及待地將劍架在來者的脖子上了。 「別,別亂來,有話好好說!」 魔族雖然桀驁不馴,但是,他們還沒有勇敢到連命都不要的境界,性命掌握在別人手裡,這可不是一種很好的體驗,因此,莫問一動手,那小頭領打扮的人便宣佈自己打算苟活的立場了。 「怎麼樣?我夠快吧!」莫問朝依維斯笑了笑。被抓的魔族戰戰兢兢地仰著脖子,眼神充滿恐懼,在莫問的催促下,小心翼翼地前行。 「叫他們停手!」依維斯飛了過來,催促被抓的魔族小頭領道。 「住手,住手,你們都給我往後退,退後!」被抓的魔族小頭領焦急地擺著雙手,嚷道。 官大一級壓死人,為了長官的安全,在場的魔族只好一步一步地往後退,一邊還不甘心地發出「嗷嗷」叫聲,身上的殺氣絲毫未減。 「我不想殺你們。」依維斯示意莫問鬆開魔族小頭領,「但你要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魔族小頭領活動了一下筋骨,左右望了望,發覺抓他的竟然是三個個頭和年齡比他小很多的人類,不禁十分詫異。 「地獄的入口在哪裡?」依維斯直盯著魔族小頭領,冷冷地問道。 魔族小頭領一副驚詫萬分的樣子,「地獄?什麼地獄?我不知道在哪啊!看來這是一場誤會啊,幾位請放了我吧?」 依維斯咬著牙,殺氣驟現,「說,還是不說?」 魔族小頭領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戰,但還是挺了挺腰,說道:「我真的不知道啊!要是知道早就告訴你們了,我又不是不要命!」 「殺了他,依維斯,重新抓一個來問。」楊秋顯得很不耐煩,「我就不相信把這裡的魔族殺光了,還找不到一個可以透露消息的。」 「我贊成,事情緊急,我們沒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莫問也慫恿道。 如果不是有依維斯在場,楊秋和莫問可能連問也不會問,早把那小頭領砍成無數段了。 依維斯瞪著嚇得縮頭縮腦的小頭領,「再給你一次機會,說還是不說?」 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倒不如引頸就戮,做個英雄,魔族小頭領心裡想著,閉上眼睛,一副傲然不畏的樣子。 「想逞英雄?沒那麼容易呢!除非你撐得過我這一招『分骨錯筋』。」依維斯冷笑數聲,伸手在魔族小頭領身上戳了幾戳。 那魔族小頭領立刻覺得渾身如萬蟻鑽身,幾乎連每一塊皮膚、每一根骨頭都在發疼、發癢。疼痛難忍的他「哇哇哇」地亂叫亂嚷,忽而彈到高處,忽而又狠狠地跌落地下,滿地打滾。 「依維斯,這是什麼手法?怎麼我沒聽過?」楊秋好奇地問道,「不如教給我吧,以後可以用來對付鼠輩!」 「以前在師傅的藏書裡看到的,前輩要是想學隨時可以教你。」 依維斯話剛說完,楊秋已經不知道從那裡又抓來了一個魔族,推到依維斯的面前,「再演示一次給我看看吧!」 依維斯點了點頭,正待伸出手指,那魔族已經跪倒在地,「各位大俠,我願意帶你們去,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叛逆,給陛下知道了,一定會砍掉你的頭!」附近的魔族一個個怒氣沖沖地大聲嚷道。 黑光一閃,依維斯揚了揚手,被點中後一直在掙扎的魔族小頭領仰倒在地,兩眼一定,呼吸全無。依維斯轉身對剛抓到的魔族說道:「在哪裡?快帶我們去!」 楊秋則遺憾不已,心裡暗自想到:就不能學剛才那個小頭領那麼有骨氣嗎?害我學不到依維斯的分骨錯筋手法,遺憾,太遺憾了!——對於殘酷的整人方法,嗜殺的楊秋自然是學而不倦。 依維斯看到楊秋一臉的惋惜,也猜到他在想什麼,「楊秋前輩,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吧。」說著,一行人已經在那個魔族的帶領下,穿過皇宮彎彎曲曲的過道,來到一個小房間的門口。 「怎麼這一路都沒有人出來阻攔我們?」楊秋詫異道,「這裡可絕對不止這麼些人。」 「見機行事。」依維斯也覺得事有蹊蹺。 那魔族卻說道:「幾位大俠武技蓋世,他們都嚇得跑掉了。」 「別廢話,到了沒有?」莫問冷哼一聲,問道。 「到了,到了,就是這裡。」魔族用手指著一間小屋道。 依維斯向著楊秋、莫問使了一個眼色,然後對魔族說道:「你先進去。」 魔族一點都沒有怯意,徐徐走進去,依維斯三人自然也跟在他背後。 「哈哈哈!你們中計了!」依維斯剛一踏入房門,便聽見剛才那個魔族得意的笑聲,循聲望去,只見那魔族已經在門外了。此時,不知從那裡來的鐵閘迅速地墜了下去,巨大的聲音震得三人耳朵嗡嗡直響。 但那魔族的高興勁兒沒有持續多久,笑聲未完,便已經面如死灰,而後轟然倒地,緊隨他身後追來的其他魔族只在他的喉結上發現了一個細如針孔的小洞。原來,依維斯在鐵閘將落這間不容髮的瞬間向他戳出一指,即使是一流高手也很難抵擋住依維斯的盛怒一指,更何況一個普通的魔族呢? 見依維斯三人已經中計,魔族在震驚於他們高深武技的瞬刻之後,開始肆無忌憚地笑著。 「看你們還能往哪裡跑!」 「我說,用火把他們燒成烤豬吧?」 …… 魔族們有恃無恐,因為那鐵閘和四周的牆壁都是用從地獄裡運來的「萬年堅鐵」製造而成的。這「萬年堅鐵」是地獄的特有產品,需要用地獄之火燒煉一千年才可以造出來,是宇宙上最堅硬的東西。 雖然鐵閘裡面漆黑無比,但由於依維斯等三人都是絕頂高手,所以他們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彼此。 「依維斯,怎麼辦?」莫問首先開口。 依維斯一臉凝重,他剛才用內力試了試這鐵壁,結果發現鐵壁堅硬無比,而且他們三人都被困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裡,武技很難施展開來。而且,這鐵壁似乎有反彈作用,如果發出的功力不足以穿透它的話,那麼,功力就會反彈回來,誤傷到自己人。 楊秋用劍對著鐵壁戳了戳,然後把劍尖拿到眼前一看,劍已經彎曲了,「厲害!太厲害了!以後我要鐵匠用這種材料幫我鍛造一把劍。」 莫問一臉無奈,忍不住說道:「師傅,這些等我們出去了再說吧。」 楊秋卻滿不在乎,用手指在鐵壁上彈了幾彈,牆壁發出一陣陣尖銳的響聲,「我們肯定可以出去的,擔什麼心呢?」 「師傅,您知道怎麼出去了?」莫問高興地問道。依維斯也企盼地望著楊秋。 「我當然不知道,否則,那裡還耐煩在這裡待著?早就出去了!」楊秋搖了搖頭,「但是,依維斯一定知道啊!」 依維斯大失所望,「目前我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出去,這鐵壁實在太堅硬了!」 「師傅,您就別開玩笑了。」莫問也忍不住抱怨道。 「以我的功力,我大概有五成把握可以穿透這鐵壁,只不過,一旦沒有穿透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依維斯徐徐說道。 「那你就盡力試試吧!」莫問催促道,「總好過困死在這裡。」 「不過,以我一人的功力只有五成把握,但是如果我們三個人聯合起來……」依維斯眉頭一揚,鬱結頓解,「楊秋前輩,莫問,你們說呢?」 「早就說依維斯一定會想到辦法的。」楊秋拍了拍莫問的肩膀,「為師再告訴你一個道理,跟有些人在一起你可以完全不用動腦,比如依維斯。」 「那跟什麼人在一起我可以不動武呢?」莫問仰著臉笑嘻嘻地問道。 楊秋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莫問,「你這人和我一樣,天生就是殺人的命,所以,不動武是不可能的。」 「你們兩搭著我的肩膀,將功力輸入我體內,然後,由我來發這一招。」依維斯凝神說道,手掌已經抵在鐵壁上。 楊秋和莫問臉色一正,分別將功力運抵手掌,源源不斷地輸入依維斯體內。依維斯臉色漸漸變紅,汗水從他臉上滴下來。為了萬無一失,依維斯打定主意先將楊秋和莫問輸給自己的功力凝聚起來,然後再擊出。 「依維斯,可以了!」楊秋催促道。 依維斯微微點頭,雙手一振,將所有的力道全部向著鐵壁擊去。 三個人都在等待著鐵壁的炸毀,但出乎意料的是,那鐵壁竟然沒有絲毫動靜。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楊秋、莫問和依維斯互相對望了一眼,心中驚訝集合三人之力竟不能傷這鐵壁分毫。 「怎麼辦?」莫問嘴唇動了動。 「砰!」莫問的話剛說完,鐵壁便爆炸開來,鐵屑漫天飛舞。周圍正在歡慶並商討著怎麼折磨他們的魔族一個個抱頭鼠躥,狼狽不堪,被鐵屑戳傷或因此致死的不計其數。 原來,依維斯三人合而發出的功力慢慢地疏通了「萬年堅鐵」的各個部分,然後力量再度聚合在一起,這才引致爆炸。三人徐徐走出來,所過之處,灰塵都倏忽不見,周圍空間澄清一片。 鐵屑也停止了飛舞,魔族們站穩腳步,緊盯著三個人,一個個兩腿直打顫,眼睛裡充滿了驚慌。 「地獄的入口在哪裡?」依維斯惡狠狠地說道。 「弟兄們,跟他們拼了!」又一個首領打扮的人跑出來,揮手叫囂道。他估量著皇宮裡面魔族數目眾多,對方卻只有三個人,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掌,再怎麼厲害,己方這麼多人圍上去擠都把他們擠死了。 「那你們就來吧!」依維斯拔出長劍,向前揮去。一道強烈的光芒使皇宮之內的陰森之氣頓時消失,彷彿陽光普照著雨後的大地,將濕氣蒸發,使土地變得乾爽。 魔族們甚至來不及想要逃跑,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已經喪命於此。 「還需要繼續嗎?」光芒過後,依維斯的長劍已經收鞘。 魔族們面面相覷,「橫也是死,豎也是死!拼了!」被逼入絕境的他們一邊嚷著,一邊揮舞著各種各樣的武器向三人衝過來。 十米、九米、八米……三米,依維斯等三人連動都沒有動。在這種情況下,保持不動的只可能有兩種人,一種是無力反抗者;一種是為等待時機而蓄而不發者。毫無疑問,他們屬於第二種。魔族們越是靠近越是心驚膽戰,他們覺得自己每走一步似乎就向死亡靠進了一步。 「十公分!」依維斯吐出這三個字的時候,一把刀正距離他頭頂十公分之處,那柄刀繼續往下砍,握刀的魔族瞳孔慢慢變大,流露出嗜殺的光芒。 依維斯微微搖了搖頭,「何苦來著?」手往上揮,抓住刀刃,然後,中指在刀背上輕輕一彈,一聲清脆的響聲傳出。握刀的魔族軟綿綿地癱倒在地,口吐黑色液體,全身經脈在那一彈之下已經斷裂。 依維斯再度拔出長劍,鑽進魔族群中,左衝右突,四處亂刺。 「看著這群醜陋的傢伙在地上打滾、呻吟,真乃人間一大樂事啊!」楊秋那冷酷的聲音使魔族們再度面露懼色。 在楊秋看來,殺人從來不僅僅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享受其中的樂趣,因此,他會選擇最不省事的殺人方式,而不願意一劍捅向對方的要害部位,如咽喉、心臟。相對來說,莫問倒顯得非常「厚道」,至少,死在他手下的魔族不用承受那麼多的痛苦,他殺人乾淨利落,一劍就是一劍,從來就不拖泥帶水。 「依維斯!」當莫問在殺人的間隙中看到依維斯時,他驚訝地失聲叫道。天啊!這真的是依維斯嗎?這簡直是魔鬼啊! 依維斯的劍急速揮動,他不是採用莫問那種簡練的殺人方式,也不是採取楊秋那種大卸八塊的殺人方式,甚至也不是採用他以前殺死「鐵血傭兵」用的那種將一個人的四肢全部割下,只留下身軀的主幹伏在馬上哀鳴的方式。每一個被他的劍劃過的魔族全身都保持完整無缺,不,應該說是藕斷絲連,手臂還連著肩膀,儘管有鬆脫的跡象;頭顱還掛在脖子上,雖然很可能輕輕一捅,就會斷掉;其他各個部位也類似。在極短的時間內,依維斯已經用劍在他們的全身遊走了一遍。 10個、20個、100個……依維斯的劍簡直像瘋狂的暴風,掃落滿樹的葉子,絕望地躺在地上打滾的魔族越來越多。而依維斯的劍非但沒有變慢,反而越來越快,彷彿那些濃黑的血液更能挑逗起他殺人的意志,使他將功力發揮得淋漓盡致。 沒有一個魔族在依維斯面前拔劍,即使已經拔了也都丟在地上,他們的意志無法承受得了那種痛苦,那種痛苦使他們甚至不害怕死亡,而是伸出雙手去迎接、去擁抱。他們微笑著,眼睛裡充滿了對死亡的渴望。 依維斯面色陰沉,劍的鋒芒反襯著依維斯的殺氣,劍的寒光也進入了依維斯的體內。他的感情全部投入在劍中,對璐娜的愧疚,甚至被他在心裡封存起來的對阿雅的懷念也滲入到劍上。 通過劍,依維斯獲得了另一種生命,然後,又向魔族盡情傾洩出這種蓬勃、旺盛的生命力,感染了魔族的情緒,用他們的痛苦和極樂印證了這種生命的存在。他們狼狽的掙扎、因極端痛苦而發出的叫聲都在在反映出依維斯此時的感情。 魔族們開始拿出自己的劍,將它作為舞蹈和狂歡的器材。他們四處不停舞動著,至死方休。他們的意志已完全被依維斯控制。 「依維斯!」莫問近乎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你變了,你真的變了!」這樣下去,依維斯會不會發瘋而死呢? 依維斯已經完全沉醉其中,對莫問的話和周圍一切置若罔聞,他只顧舞動著手中的劍,任憑劍光在魔族身上遊走。他的腦海裡演繹著一幕接著一幕的往事,那些往事越來越快,他的呼吸也越來越快,劍更是隨之加快速度。他的周圍被一層層黑色的薄霧籠罩著,眉心處也沁露出一層黑氣,長期以來,他所承受並苦苦壓抑的一切,都在這裡盡情地發洩著。 ※ ※ ※ 不到半個小時,魔族已經所剩無幾,而楊秋早已死死地抓住其中一個,站在角落裡等著依維斯「收工」。 「恐怕就是青華再生也不過如此啊!」楊秋覺得有必要改變自己對依維斯武技的認識。 「砰!」最後一個魔族倒在地上,依維斯定定地看著劍尖上的最後一滴黑血流下,然後徐徐地收起劍,面無表情地走到楊秋和莫問的身邊,「楊秋前輩,莫問,魔族不容易對付,就連普通士兵都有這麼強的戰鬥力,何況地獄裡的高級貴族呢?看來,我們還要更努力才行。」 莫問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他沒料到在經過一輪瘋狂的殺戮後,作為事件主角的依維斯竟然可以如此鎮定從容,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而且還發了一通這樣的感慨。 「那就是你的事了。」見多識廣的楊秋對此倒是毫不介意。 楊秋前輩只是嘴上這麼說說吧,真到那時候,他還不是樂顛顛地跑去幫忙?依維斯心想。他又指著那倖存的魔族問:「地獄的入口在哪裡?」 那魔族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接著,又馬上緊緊地閉上眼睛,彷彿被眼前的慘象震懾住了,好一會,才囁囁嚅嚅地說道:「在,在,和英的臥,室。」 「走!帶我們去!」楊秋用力踢了踢那個僅存的魔族。 莫問望了望依維斯,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不正常的表情,可是,最終他發現自己是白費勁了,除了頭髮稍微有點亂之外,依維斯與來時再沒絲毫不同。「依維斯,你沒事吧?」 依維斯用拳頭捶了捶莫問,笑道:「傻小子,我能有什麼事呢?」 莫問卻絲毫笑不出來,剛才的景象實在太殘酷、太難忘了,讓他怎麼都無法擺脫。「真的沒事嗎?」 依維斯毫不介意地又是一笑,然後正色道:「莫問,你心裡是否在想,現在的依維斯還是不是過去的依維斯,對吧?」 莫問嚴肅地點了點頭,然後抬頭望著依維斯,等著他做進一步的解釋。 依維斯挺了挺腰,「那我可以告訴你,莫問!在我的心目中,無論如何,你都是以前那個莫問,而我也永遠是原來的那個依維斯。」 莫問深深地望了依維斯一眼,一切疑慮煙消霧散。不錯,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會變,變的不過是他們所面對的對象還有面對時的態度罷了。 ※ ※ ※ 跟著帶路的魔族,依維斯、楊秋和莫問來到和英的臥室。臥室雖然裝飾得富麗堂皇,但置身其中卻只感到壓抑,似乎有一股陰雲牢牢地籠罩著房間。 當看到表情癡呆、眼神如死魚般凝滯,跟死人幾乎沒有什麼區別的和英時,依維斯不知為何,竟然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似乎自己跟這個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依維斯忍不住用手指彈了彈額頭,拚命地想在腦裡搜索出關於這個人的一切,隨即他馬上醒悟過來:和英可是在東部大陸生活,而自記事開始,自己卻一直生活在西部大陸,這個人和自己根本就沒有扯上聯繫的可能。 「這是你舅舅。一直以來我沒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是因為這段往事不知道可能反倒比知道更好,但現在,我覺得已經沒有必要再隱瞞下去了。」本來打算讓依維斯將一切都忘卻,對過去一切一直緘口不言的楊秋終於忍不住說道。 「什麼?我舅舅?他是我的舅舅?」依維斯大惑不解,緊盯著楊秋,好一會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我有舅舅啊?」 楊秋長歎一聲,「當年,我從死神之渴望出來的時候,碰到了一個叫洛河的人,當時,我要他拔劍,但他說我沒有理由讓他拔劍。嗯,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就是這樣,沒有理由的事情絕對不做……我拔出了劍,但他在眨眼間便讓我的劍脫手。至今,我仍然清清楚楚地記得那把湛盧劍飛舞在風中的那一剎那的景象,他是我一生中遇到過的最強的人!」 「眨眼間便讓師傅的劍脫手?」莫問不禁驚口咋舌。 楊秋望了莫問一眼,「我還清晰地記得當時我說過兩句話,第一句是『你在江湖一天,我楊秋就永遠不會再現江湖』,第二句是『如果你死了,你的鬼魂一定要記得回來告訴我,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這個人死了?」莫問有點失望,好勝心使他對武技比自己強的人,總是想見識見識。 「是的,死了!」楊秋重重地點了點頭。 自莫問跟隨楊秋以來,他從來沒有見過楊秋的神色顯得如此沉重,「那麼,師傅當初為什麼說一定會替他報仇呢?他的敵手既然可以殺了他……」 楊秋擺了擺手,「你是想說殺得了洛河的人一定也可以殺了我吧?這個世界上,強大的人通常不是被比自己更強大的人殺掉的,而是死於另一種東西,那種東西的名字叫做:情!」 「情?」莫問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了璐娜,「情!」 依維斯一直在認真地聆聽著,神態出乎意料地冷靜,當楊秋說到這裡時,他已經知道那洛河一定就是自己的父親,而父親的死一定跟自己的媽媽有關。許久以來他一直渴望知道的出生之謎,即將要全部解開,此刻的心情竟然不是激動,當然也並非麻木,但卻難以用言語形容。 「後來,洛河把依維斯托付給了我,而我怕自己的武技殺氣過重,便將依維斯轉而托付給了達修。」楊秋的眼神澄澈如水,沉浸進密密麻麻交織的往事之網中,「依維斯,你的本名叫洛願!」 「洛願?洛願!我叫洛願!」依維斯低頭喃喃地說了兩遍,又抬頭盯著楊秋。 「唉!」事已至此,楊秋只好把洛河去世一事的來龍去脈述說清楚。 「這麼說?我父親是被整個東部大陸的國家聯合起來害死的?而我母親竟是羞恨而死?」依維斯表情沉痛,問道。 「可以這麼說。」楊秋說道,「有時,我懷疑,是不是就連命運也有遺傳性,你的父親是因一個女人心碎而死,而你也曾經是。不過,你比你父親幸運,至少,你復活了,並且,還有一個真心愛你的璐娜。」 「幸運?哈哈,幸運?」依維斯狂笑兩聲,跌坐在地,心亂如麻,放眼往這個世界望去,眼中滿是仇恨。 「和英!舅舅?」依維斯惡狠狠地瞪著傻子一樣的和英,心中百味俱陳。 「和鴛,和鴛,和鴛……」和英突然向依維斯撲了過來,用他那發抖而蒼老的雙手撫摸著依維斯,也不知道已經癡呆了的他是怎樣從依維斯身上看到和鴛的影子的。 依維斯望著和英,只感到一陣陣噁心和憐憫,面對自己的仇人、舅舅,同時又是一個被魔族弄得癡呆的人他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假如可以,依維斯多麼希望和英現在是一個正常人,那麼,便可以當面地質問他,向他發洩滿腔的仇恨,甚至,殺了他。 「依維斯,去找璐娜吧!」莫問低低地歎了一聲,提醒道。 「璐娜!」依維斯這才醒悟到自己的真正來意,不論過去的現實如何殘酷,生存的人總是要勇敢地面對將來的挑戰。依維斯恨恨地甩開舅舅的手。 「入口在哪裡?」楊秋踢了踢一直蹲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的魔族。 「在那!」魔族顫巍巍地用手向著床那邊指了指。 向來暴躁的楊秋實在不耐煩把床搬開,隨手發出一掌,便將那張床化為一堆廢柴。果然,床的背後赫然有一個洞。 「走吧!」莫問望了望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依維斯,說道。 「慢著!」楊秋一劍把那個魔族殺掉,然後又看著依維斯,指了指和英,「要不要順手幹掉他?」 看到和英趴在地上依舊喃喃地叫著,「和鴛、和鴛、和鴛……」依維斯搖了搖頭,向洞口走去。 「等等!」楊秋一把拎起魔族,將那魔族從洞口扔了下去。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剛剛吃過虧被囚禁在鐵屋裡的他,也變得謹慎了。 一聲空洞的巨響,過後,一片平靜。 「可以進去了!」楊秋向依維斯、莫問打了一個招呼,率先跳進去。
***************************************************************************** 第三章世間何物解相思? 魔族皇宮。 「璐娜,你今天胃口很好,我真開心!」恐怕誰也無法預料,在璐娜的面前,一向以凶殘成性著稱的妖怪王竟會因為璐娜多吃了一碗飯而開心得像一個孩子。 「你來了?」璐娜微微一笑,說來有些不可思議,在聽了妖怪王的故事後,善良、充滿同情心的她對這個將她擄掠到此地的妖怪居然產生了好感。 「是的,我來了!」妖怪王重重地點了點頭,看到璐娜,他就好像看到了陽光、看到了幾萬年前自己的愛侶。 璐娜忽又幽幽而歎,「其實,我跟你又有什麼區別呢?你再也見不到你的愛侶,而我與所愛的人也是相隔萬里。」 妖怪王聞言忍不住一陣黯然。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實在不應該提起你的愛侶!」璐娜忙不迭地道歉,她並不知道妖怪王的傷心的真正原因。 妖怪王苦笑連連,「沒什麼,我並不怪你,幾萬年了,我早已學會不再為過去而悲傷了。」 璐娜卻知道越是說不會悲傷的人其實越容易悲傷,「真的對不起!」 「沒什麼,真的沒有什麼!」妖怪王連聲說道,「哈,這樣我們顯得很生分啊。」 璐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又是悠然而歎,「其實,我和你一樣,也有一段刻骨銘心的往事,我一直深深地愛著一個人,那個人叫依維斯!」 「依--維--斯!」妖怪王痛苦地重複著依維斯的名字,連嘴唇彷彿也佈滿了苦澀的滋味。 「是的。」璐娜點著頭,沉浸在回憶中的她並沒有留意到妖怪王的神情和語氣與平時有何不同。 「你可以帶我去見他嗎?」璐娜又問道。 妖怪王避開了璐娜淒婉欲絕的視線,他不能答應他的請求,因為,他想永遠地和璐娜在一起,永不分離,不管用什麼手段。 「我不可以。」妖怪王鼓起勇氣拒絕了璐娜的要求。 「為什麼不可以?」璐娜泫然欲滴,越是在這裡呆得久,她便越發覺當初的麻木只不過是自己偽裝出來自我欺騙的,於是,便越渴望見到依維斯。 我這樣做是不是很自私呢?妖怪王垂下了頭,狠下心來,又搖了搖頭,「因為我沒空。」 兩行滾燙的熱淚像珍珠鏈一樣順著臉頰滑了下去,璐娜閉上雙眼,拚命地平復著內心的渴盼,「真的不可以嗎?」 「真的……不可以。」妖怪王感覺自己的心也快碎成粉末了。 「你走,我不要再見到你了!」璐娜趴在桌面上,放聲大哭起來,彷彿要將所有的委屈和辛酸傾瀉個痛快。 「你不要這樣,好嗎?」妖怪王語調沉重,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愛一個人難道不該給她幸福嗎?但愛卻是自私的,又有誰不想得到所愛的人呢? 璐娜卻哭得更大聲了,妖怪王苦笑了一聲,步履沉重地走出了璐娜的房間。 「依維斯,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妖怪王喃喃自語道,「為什麼可以讓璐娜這樣好的女孩這樣愛你!」 「我是不是很傻呢?」房間裡的璐娜終於停止了哭泣,自言自語道,「依維斯,有時候我真的很恨你!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愛我呢?莫非是我付出還不夠嗎?如果是,請告訴我,只要可以和你在一起,無論什麼事情我都願意去做。 」唉,可是為什麼我老是要想你?為什麼我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依維斯,你這個小偷,竟然在不知不覺間把我所有的東西都拿走了。 「我不要再想了,不要!」璐娜堅決地搖了搖頭,抹乾了臉上不爭氣的眼淚,「緣既是天定,那分大概也是強求不得,就讓我徹底清醒吧!」璐娜的心情輕鬆了不少,不過,她心中的愛就好像大海的潮汐一樣,現在是停止了,但是,以後卻仍會繼續。而這愛的潮汐下一次會來得更猛烈,還是變得柔和,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 ※ ※ 埃南羅國都卡納亞。 「王兄,這麼緊急召我前來,所為何事?」佛都雖然隱約猜到一二,卻還是問道。 「唉!」辛夷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伸出手來指了指佛都,又馬上放下,又抬上來再次指著佛都,「王弟啊!聽說『幻嵐部隊』老是欺負我們埃南羅人,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們就不能少給我製造點麻煩嗎?佛都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左各特和坐在辛夷身旁的皇后莉莎,搖了搖頭,心想。 「王兄,我們和天行前輩的軍隊是盟軍,處於平等地位,他的士兵怎麼會欺負我們呢?或許會有摩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我們埃南羅內部尚且經常有摩擦,更何況是兩支不同的軍隊呢?實在沒必要整天為了這些小事而紛擾不休啊。」 辛夷望了望莉莎,「我也不想這樣,可是……唉!」 佛都哪會不知道辛夷心中的顧慮,「王兄,無論如何,在這樣的特殊時候,我們應該和他們同心協力,而不是相互猜忌。」 莉莎板著臉,辛夷則依然是猶豫難決的樣子,左各特則不言不語。也許,屢次在佛都面前受辱,已經使左各特明白,無論賣弄口才還是拼智謀,自己都不可能是佛都的對手,唯有在其背後突施冷箭才有勝利的可能。 「王兄可以多出去走走,四處看看,所謂耳聽是虛,眼見是實,那時王兄大概就會知道傳言的真偽了。」佛都徐徐說道,辛夷又是長長一歎,在莉莎口舌的輪番轟炸下,不勝其煩的他決定當著莉莎的面向佛都問個清楚,想以後就可以一勞永逸,不用再聽她的嘮叨。可惜的是,平時攻擊起佛都滔滔不絕的左各特和莉莎一見到佛都卻都成了啞巴。 「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那王弟我就告退了!」佛都長輯道,又轉向莉莎,「嫂子,佛都告退了!」 辛夷無奈地揮了揮衣袖,「下去吧。佛都,要多注意身體,朕可不希望見到自己的王弟再度病倒。」 「多謝王兄!」佛都深深地鞠了一個躬,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陛下,佛都親王有出賣國家私通外敵之嫌,這樣就放他走,好像不大合適吧?」左各特目送著佛都漸漸遠離,直至連背影也看不到,便對辛夷說道。 辛夷怒容驟現,「他在的時候你不說,他走了之後你又喋喋不休,說盡他的壞話,左各特,你真是讓朕失望!」說完拂袖而去。 莉莎試圖挽留,但辛夷去意已決,莉莎只得頓了頓足,嘀咕了一句,「哼!就只相信佛都這個敗家子!」 「皇后!」左各特眼睛滴溜溜地在莉莎的身上轉來轉去,有說不盡的淫褻和諂媚。 莉莎故意地板著臉,「起來,快走!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哼!」 左各特望了望莉莎,臉上的笑容有說不盡的詭異,緩緩地步出大殿。 「佛都!」莉莎的牙齒「格格」直響,「我就不相信我不能搞垮你!咱們走著瞧!」 ※ ※ ※ 風楊、西龍、星狂、費麗采、那蘭羅、白木等人正走在趕往皮爾瓦拉城的路上。 「不知道依維斯事情進行得順利不順利。」西龍抬頭望向東部大陸方向,顯得憂慮重重。 「有楊秋前輩和莫問在,至少他們三個可保無虞吧!」風楊說道,「只是能否找到入口、能否找到璐娜姑娘,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以他們三個的性格,假如沒有找到璐娜,他們又怎麼肯罷休呢?」西龍苦笑不已。 「依維斯總統領已被阿雅姑娘傷透了心,要是再找不到璐娜,那也太……」 風楊說道。 「天意弄人,難說!」西龍明顯對依維斯的前景感到悲觀。 「不會的,依維斯總統領一定會找回璐娜姑娘,並且會安然無恙地回來!」星狂說道。 「戀愛中的人真是樂觀啊!」西龍揶揄了一句。 「西龍大人,拜託了!」星狂對著西龍拱了拱手,「請不要老是拿我和費麗採來開玩笑,好嗎?」 「不好!看到你們我就妒忌,一妒忌我就忍不住要說。」西龍搖頭晃腦,不無誇張地說道。 星狂和費麗采神情脈脈地對視了一眼,「哎!」星狂歎氣道,「你這樣會把我給害慘的!」 「別老是唉聲歎氣的,我媽媽說唉聲歎氣會走霉運的。」費麗采對星狂說道。 星狂只顧催馬前進,轉過頭問向白木,「你一直寫個不停,莫非是在寫旅行日記?」 白木愣了一愣,一會過後,才終於回過神來,「我是書記官嘛!當然要記下你們所說的每一句話,將來我們要是立國了,這些可就都是珍貴的歷史資料了!」 「哇!真有專業精神!」星狂嘖嘖稱讚道,轉向維拉,「維拉,看到白木大人沒有?學著點,不要老是這麼懶惰,整天無所事事,將來怎麼可以成大事啊?」 「屬下一定好好向白木大人學習!」維拉倒是喊得煞有介事般。 「白木,可不可以把你沿途記下的東西給我看看呢?」星狂探過頭去,問道。 「當然可以,本來就是記下來讓人知道的嘛!」白木說著把手上的本子遞給了星狂。 「記得還真詳細!」星狂邊翻邊讚歎道,「連剛才我們說的話都記下了,真是太詳細了!」 西龍一聽直樂,「白木,即使你忠於職守,也不用每句話都記下這麼麻煩吧?有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就不用記了。」 「西龍大人此言差矣!」白木正色道,「這叫以小見大。而且,將來整理正規史料的時候,可以把所謂的小事剔除,編成野史,要是哪天我告老還鄉,還可以拿出來印刷成書,然後拿去市場賣,大賺特賺呢!」 西龍驚口咋舌,「白木,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打算了?」 白木指了指那蘭羅,「是那蘭羅大叔讓我明白賺錢的道理的。」 「那將來你的書提到我一定要給我版稅,否則的話,我會對你不客氣的!」西龍好容易才忍住笑,說道。 「咳咳!」自始至終,風楊都保持平靜,「西龍大人,咱們還是繼續剛才的話題吧!」 高興的時候可以非常高興,憂愁的時候可以非常憂愁,而且,這兩種狀態可以交替出現,並行不悖,這就是西龍。他把本子還給了白木,肅然道:「現在,我相信,依維斯一定可以帶著璐娜平安回來的!」 這一路上,他們就是這樣度過的,有時心裡面充滿著憂愁,有時卻又憑空製造出許多快樂,就連他們自己也弄不懂這到底是為什麼。也許,是因為快樂和痛苦本來就是互相交織的吧!沒有快樂,就不會有痛苦;同樣的,沒有痛苦,也不會有快樂。 ※ ※ ※ 出了皇宮後,佛都又接到了天行的傳召,於是,他只好馬不停蹄地趕往天行的大帳。 「佛都,我可總算等到你了!」天行一見到佛都,便熱情洋溢地迎上去。 「不知天行前輩召我前來,有何要事?」佛都抹掉了額頭上的汗水,態度既不顯得過分親熱,也不會令人覺得過分冷淡。 「神族既滅,『迷惘之霧』禁制也隨之解除,因為它不像東部大陸和西部大陸之間的禁制,後者是眾神當年大戰時為了防止敵人的快速攻擊而設置的,它是永久性的。但是『迷惘之霧』則不是,它是眾神的意念所致,所以眾神一滅,就會快速地散去。」天行估計佛都不知道這些禁制的來龍去脈,便略加說明道。 「天行前輩究竟是什麼意思呢?」佛都問道,「有沒有什麼是佛都可以幫忙的?」 「『迷惘之霧』附近有許多的少數種族,由於解除了禁制,他們現在不但可以自由出入,而且已經恢復了戰鬥力。我準備親自前往那裡,跟他們交涉,如果能夠爭取讓他們加入聯軍,那麼,我們的勝算又增加了一分。」天行說著望了望若炎,「而這裡,我就交給我徒弟若炎打點,希望你可以幫他一把。」 「沒問題!只要是有利於對抗魔族,就算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佛都隨口應承。 「好!」天行興高采烈地說道。 「如果天行前輩沒有別的事情,我想先行告退了。」佛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看來顯得疲倦萬分。 「等等,」天行攔住了佛都,「我聽說埃南羅內部出現一些矛盾,讓你煩心不已,對嗎?」 佛都點了點頭,表面平靜,但內心卻甚是不悅,他當然不會喜歡別人干涉自己國家的內政。 「我沒有別的意思。」天行微笑著,以示自己是君子坦蕩蕩,僅僅是關心一下佛都而已,「我只想告訴你,『幻嵐部隊』跟埃南羅是坐一條船的,絕對不會有任何佔便宜的念頭。」 佛都打量著天行,斟酌著天行的話的真實性,「多謝天行前輩關心,但埃南羅內部並無太大矛盾,即使有,我也一定可以擺平!」 天行非常滿意,「我看你也累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我先祝天行前輩此去一切順利!」佛都鞠了一躬,走了出去。 「若炎,你看佛都如何?」天行望著若炎,問道。 「看起來像是一個厚道、辦事牢靠的人,否則,師傅也不會讓他來幫忙吧?」若炎拘謹地回答。 「不,」天行搖頭,「像佛都這種人,如果他和你有共同利益的話,那麼,你盡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他去辦,他一定可以辦得妥妥帖帖。但是,如果他與你有利益衝突,即使你是他爹,他也有可能出賣你,所以,對這種人千萬要存有防備之心,千萬不可以有絲毫的鬆懈。」 「若炎一定謹記師傅的教誨。」若炎恍然大悟地點頭不已。 「我走了之後,無論發生什麼事,如果你不懂,你都可以去請教他。只要你能從他身上學習到一些東西,為師就萬分欣慰了。」天行捋著鬍鬚,望著若炎。 「若炎一定不辱使命!」若炎點頭應承,又向師傅告退。 天行示意應允若炎後,又召見「自由王子」西格非。「依維斯來去匆匆,老夫沒能實現承諾,真是抱歉得很!」 「人生何處不相逢,有緣自會再相見,我相信我和依維斯還可以再見面的。」雖然遺憾,但西格非倒毫不介懷。 「難得『自由王子』如此豁達,老朽深感欣慰!」天行大為高興,原本他以為要頗費口舌地向西格非解釋一番呢。 循例的開場白後,天行說出自己的本意。「『自由王子』,我希望你可以率兵駐守神聖之城。」 「神聖之城?」西格非聞言不禁凜然,他知道這是天神為人類建立的一個碉堡,是人間最高最大的山--賀蘭山上的城池。大小與中等國家無異,整個城堡被高達數百丈的城牆密密實實地圍了起來。 「是的,」天行加重了語氣,「你應該知道這是東、西大陸之間唯一一個可以相通的地方。其他的地帶,則被天神下了一道永久的禁制,將東、西大陸隔絕了起來。」 「晚輩知道,這神聖之城的建立是為了防止魔族進攻時太快突破防線,人類來不及休養生息。但是,現在卻成了東、西大陸交流的障礙。」西格非說得頭頭是道,「因此,駐守在那裡的軍隊不但應該起到保護的作用,而且還應該承擔起承接東、西大陸的責任。」 「正是如此!」天行面露喜色,慶幸自己沒有找錯人,「不知道『自由王子』意下如何呢?」 「把守神聖之城,本是莫大的榮譽,不過,十字軍騎士畢竟人單力薄,恐怕……」西格非聞言喜憂參半。 「十字軍騎士有著優良的傳統,良好的名聲,在目前的情況下,他們是最適合駐守神聖之城的軍隊,我希望你不要推辭!而且,在不久的將來,我將會派兵前去,協助你們。」 西格非望了天行一眼,肅然道:「既然如此,晚輩自當從命!」 「好!」天行滿心歡喜。 「城堡在,十字軍在;城堡亡,十字軍亡!」臨別時,西格非鄭重起誓。 要麼不答應,一答應便會傾盡全力,即使犧牲性命、全軍覆沒也在所不惜。看著西格非嚴肅的表情,天行終於明白為什麼十字軍可以獲得如此多美譽和戰績了。
***************************************************************************** 第四章死神重現 一股旋風將依維斯等人吸了進去,不一會兒,他們的雙腳踏上了魔族的領土。 「果真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啊!」楊秋發出感慨。 環顧四方後,三人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了無邊際的平原上,雖然身懷絕技的他們還不至於看不見東西,但由於沒有任何光線,視野也窄得要命。 「走哪一邊?」莫問問道。 「那一邊都一樣。」楊秋回答。 「可是,我們要找的是魔族的首都,總不能四處亂撞吧?」莫問反駁道。 「魔族領土如此黑暗,四周陰陰沉沉、了無生氣,怪不得魔族們整天叫囂著要把人類趕走。」依維斯突發感慨道。 「別感歎了。到底走哪一條路?」楊秋催促道。 「我們是從西部大陸而來,就選西面吧!」依維斯說著便縱身開始飛翔。楊秋和莫問自然也急不可待地跟上。 半個小時後,三人終於見到了一個小村莊,裡面有隱約的燈光在閃爍,給這無邊的漆黑增添了一絲溫暖的亮色。 「我們偷偷潛進去,隨便抓一個魔族來問問,盡量不要驚動起整個村莊。」依維斯回過頭,望著楊秋和莫問,說道。 楊秋和莫問默然點頭,三條人影又再度向前奔去。 不過幾十秒的時間,他們便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飛到了那個村莊,並潛入一個普通魔族的家裡。 這個普通魔族比依維斯等人在青陽皇宮見的那些更加高大、也更加醜陋。也許是環境、溫度的變化會使他們的身軀、容貌相應地產生一定的變化。 莫問正想問怎麼辦時,依維斯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長劍,架在魔族的脖子上了。 「別動,再動我就殺了你!」依維斯悶聲喝道。 那魔族手裡拿著一把刷子,此時整個身軀好像凝固了一般,「你,你們想幹什麼?」 「妖怪王是不是在這裡?」依維斯開門見山地問道。 「他?」那魔族顫抖了一下,「他不在這裡,他在首都。」 「首都的方位?」依維斯又問道。魔族好像動了一動,依維斯手中的劍馬上隨之又是一緊。 「從這裡一直走下去,就會看到了。」那魔族用手指了指西邊。 好在沒選錯方向,不然的話又要轉回去,依維斯心想。「千萬不要讓我知道你是欺騙我的。」 那魔族聽依維斯這麼一說,反倒鼓起了勇氣,說道:「我哪敢欺騙您?」 「好!」依維斯迅速用劍背磕向那魔族的頭顱,此時他只想盡快趕到魔族首都,將璐娜救出來,並不想多造殺孽。 那魔族應聲倒地,但在他倒地的一剎那,依維斯等三人聽見鈴聲大響。 「不好!」依維斯叫了一聲,往地上一看,才發現那魔族的腳邊有一處機關。 不過幾秒鐘時間,依維斯他們便聽見外面風聲颼颼,似乎有無數人正向這裡靠近,殺氣慢慢聚集。 「我這把老骨頭又要活動了,哎,這一輩子是注定要以殺人為生的了。」楊秋分明一副絲毫不將即將發生的事情放在眼裡的神態。 依維斯卻是邊贊同邊擔憂不已:普通的魔族集合起來尚且如此迅速,更何況是凶殘、戰鬥能力超強的魔族士兵呢?人族與之對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真是自討苦吃。 火光慢慢亮了起來,不一會,整間屋子已經被外面的燭火輝映得如同白晝。緊接著,一聲聲試探性的吆喝過後,開始有魔族把火把扔進屋子,看來,他們在不知虛實的情況下,也不敢貿然闖進來,而寧願把屋子燒掉,絲毫不顧裡面的同伴生死。 「魔族就是魔族!」莫問搖了搖頭,「此事要是發生在我們人族裡,怎麼樣也不可能這樣做的。」 「人心,有時比魔可怕多了。」依維斯煞有介事地答道。 「可是,如果人真是那麼不堪的話,你又為何立志要拯救人族呢?不如乾脆讓魔族把萬惡的人族趕下地獄算了。」莫問疑惑道。 「因為我也是人,我不容許有別的東西侵犯我的同類,而且,人族的數目比魔族多,少數服從多數。我選擇人族。」就連依維斯也覺得自己的理由有些牽強。依維斯並不覺得拯救人族或者拯救魔族有什麼對錯之分,在他看來,無論選擇那一方,都會犧牲許多無辜的生命,人族有家庭,魔族也不例外。但如果像某些膚淺的人一樣認為魔族太醜所以他們便該滅亡的話,依維斯也絕對不會同意,因為,在魔族眼中,人也未必就是漂亮的。事情的對錯與否、正義與否,只在於立場罷了,從人族的角度去看是對的事情,從魔族的角度去看很可能是錯的,反之亦然。 莫問憐憫地望著依維斯:依維斯所做的一切原來都不是自己所真正願意去做的,但他卻不得不逼著自己去做,他的內心中要承受著多大的痛苦呢? 「我要殺出去。」聞到魔族那熏人的臭味,楊秋殺興又起,對他來說,殺人跟殺魔族本質上是一樣的,只是難度上有所區別,他不會去想什麼少數服從多數的道理,也不會去想自己的所作所為究竟對人族有什麼幫助。他拔出長劍,高高舉上頭頂,身體往上躥,只聽「砰」的一聲,屋頂被捅出一個大洞,碎屑紛紛揚揚地掉了下來。依維斯和莫問忙不迭地躲開。 屋子早就已經「畢剝畢剝」地燃燒起來了,火光越來越盛,溫度也越來越高。 當依維斯和莫問隨後飛出來時,地上已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具屍體了。面對糾纏不休的魔族村民們,楊秋手下可絲毫不留情,一個接一個的魔族在他面前躺下,但楊秋自始自終面不改色。 村民們應付楊秋一個已經很吃力了,此刻又見到依維斯和莫問飛了出來,一個個心中忐忑不安,兩腿顫顫,只想逃跑。 「你們兩負責看護,別讓他們逃跑,這些就全由我來解決吧!」楊秋揮手砍下了一個頭顱,邊側頭避過四處噴射的血液,邊嚷道。 「好!」面對著如此固執和嗜殺的楊秋,依維斯和莫問只好無奈地點頭答應。 每一劍過去,就是一條生命宣告消失。這樣殺著殺著,楊秋彷彿回到了青年時代,回憶全都湧上心頭,而那回憶主要有鮮血和別人的屍體堆積而成。 「703、704……」他的眼神在黑暗中像寶石一樣熠熠發光,劃過了幾百個魔族身體的長劍如同一泓山泉般清澈。 依維斯靜靜地站立著,身邊陰風四起,對魔族們視若瘟神、避之唯恐不及的楊秋,依維斯的心頭卻浮現起一絲淡淡的憐憫:一個人如果只有在殺人之中才能找到自己,那該是多麼的可悲! 「就連達修師傅以前也和一個女子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啊!」依維斯突然覺得,在楊秋的背後,一定也有一段不亞於自己的悲傷往事,只不過,楊秋很好地把它埋藏起在心底裡。因此,他人都以為楊秋是一個冷漠的人,或者是一個瀟灑的人。「可是,最冷漠、最瀟灑的人很可能卻是最痛苦的人。」依維斯的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了這樣一個結論。 「1206個。」楊秋收起長劍,微微喘氣,望著周圍那一片重疊、交錯在一起的屍體說道,「好了,我們可以繼續我們的旅程了!」 ※ ※ ※ 聖歷2109年11月29日,埃南羅國都卡納亞,佛都府內。 「佛都親王,找我來有什麼吩咐呢?」巴羅鐵塔般地站在佛都的面前,眼前的他越來越像他的父親了。 佛都合起卷宗,望了望,頓時怔住了:眼前的巴羅活脫脫就是當年的巴蒂啊!難道我也老了嗎?怎麼最近經常墜入回憶的網中,竟然老是以為巴蒂沒有死呢?佛都暗自嘀咕著,口裡說道:「巴羅,你先坐下吧!」 「多謝佛都親王!」巴羅必恭必敬地行禮道。 「昨天,天行前輩找我去,要我跟著他混呢?」佛都笑著說道,「『混』這個字是我最近在視察軍隊訓練時學到的。」 「噢!那您答應了沒有?」巴羅嘴角往上拉了拉,心想:表面嚴肅的佛都親王原來也有他幽默風趣的一面。 「我還沒有表明自己的真正立場。」 「沒表明立場?」巴羅詫異地問道,他猜想佛都會因為天行對他有救命之恩,有可能委曲求全呢。 「那是自然!不然你以為還能怎樣?」佛都又是一笑,巴羅和巴蒂一樣,都有一個「缺點」,那就是過於「忠厚」。這種忠厚,促使他們對佛都忠心耿耿;但這種忠厚,卻又會使他們在戰場上受到敵方的欺瞞。 巴羅沒有吱聲,似乎正在思考怎麼回答佛都。 「我絕對不會用自己國家的存亡來報私人的恩怨。」佛都解釋道,「目前,天行前輩和依維斯之間明顯是有矛盾的。但我的目的是對付魔族,並不想捲入他們的恩恩怨怨之中,因此,我絕對不會輕易地偏向任何一方。」 「屬下明白了!」巴羅頓首道。 「那你知道今天特意跟你說這些是為了什麼嗎?」佛都又問道。 「佛都親王是想提醒屬下,要好好練兵,並且不要受到任何人的蠱惑吧?」巴羅有點猶疑地問道。 「是的。」佛都說道,「巴羅,你比以前成熟了,我很高興!你父親要是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也一定會很欣慰。」 「多謝佛都親王讚譽。」巴羅深深一輯,「屬下聽說陛下也經常召見您吧?」 佛都搖頭歎息,「別提了!這件事情我自會打理,你只要盡好本分就行了。」說完之後,佛都又覺得這句話好像太「硬」了點,便又補充道:「巴羅,宮廷內部的事情不是局外人可以解決的,你只要是能幫我把軍隊管理好,我就省事多了。」 「是!」巴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巴羅,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要匯報呢?」佛都見狀便問道。 在事情還沒有明朗、沒有確鑿證據之前,還是不要讓佛都親王知道的好。巴羅心想,忙不迭地說道:「沒,沒有,要是有,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稟告您的。」 佛都於是不再言語,巴羅見狀悄悄告退,留下一個安靜的空間給親王。 ※ ※ ※ 半獸人的統治中心--古裡亞特。 「布特長老,你好!」天行習慣性地伸出手,盡量綻露最親善的笑容。 布特並沒有握住天行的手,習慣使他對任何陌生人都存在戒心,「你是人族的吧?千里迢迢來到這裡,有何貴幹呢?」 「合作!」天行故作高興地說道,「我來這裡是為了找你們合作,共同對付蠢蠢欲動的魔族。」 「原來如此!」布特恍然大悟,「不過,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為什麼?難道你們就忍心看著人族被魔族滅掉,領土被攫取,妻兒離散,餓殍滿地的悲慘景像嗎?而且,你們自己也是居住雜寰宇大陸上的吧!無論怎樣都該一起奮鬥啊!」天行咋舌道,在還沒有詳述目的之前,對方便說出這樣的話,實在令他的信心大受打擊。 「可那僅僅是人族和魔族之間的恩怨啊!試問我們又有什麼必要去趟這趟渾水呢?被禁制了幾萬年的我們才剛剛開始享受美好的生活,實在不願意輕易放棄。」布特冷冷地說道。 「恕我直言,」天行緩了一口氣,說道,「魔族滅掉了人族之後,下一個目標自然是你們了,到時候就算你們不想放棄現在的生活也沒辦法啊!不是嗎?」 「可我們畢竟是下一個目標。」布特依舊是一副冷漠的表情,「而且,蠅營狗苟的人族又有什麼值得我們去幫助他們呢?」 「難道我們沒有任何合作的可能性嗎?」天行有點無奈。 「依維斯!」布特說道,「只要依維斯出現,無論幹什麼我們都義不容辭!」 「依維斯?」天行詫異道,心裡暗自想到:怎麼老是依維斯? 「是的,也許你不知道,以前我們和依維斯簽訂了和約。也就是說人類和聯合種族早已結成聯盟,大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和約還規定人類要在三年內將聯合種族從絕望冰原中釋放出來。」布特說道,「而現在,我們的確已經解放了,自然要遵從和約的規定了。」 「可是,釋放你們的並不是依維斯啊!甚至可以說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天行說道,「說起來,你們最應該感謝的是魔族而不是他!」 「只要在和約規定的時間內,我們獲得解救,那麼,我們便要依照和約的規定行事,而不論解救我們的人到底是誰。所以在依維斯和我們面談前,我們保持中立。」布特堅持自己的意見。 「但是,依維斯現在在地獄,而魔族隨時有可能發動攻擊啊!要是到了那個時候,可就不堪設想了。」天行有點急不可耐地說道。 「那也不關我的事!我們半獸人最尊重的東西就是寫下來的東西。」布特不急不慢地說道。 天行連連搖頭,很不甘心地問道:「為什麼你們對依維斯如此執迷呢?甚至竟然到了非他不可的程度。」 布特微笑不已,「因為他是先知恩巴特所預言的救星。」 「迷信!」天行忍不住嘀咕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告辭了!」天行不滿地望了望布特,心中對自己居然要跟這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半獸人交談,而且還要遷就他感到十分的不忿。 「不送!」布特隨意地拱了拱手,「順便給閣下一句忠告,如果你是打算要去遊說精靈族和矮人族的話,那也會是徒勞。」 「多謝提點。」天行臉色微變,布特的態度使他非常不滿,不過,他倒沒有想過自己的態度也並不能讓別人樂於接受。 出了古裡亞特後,天行直奔加泰羅尼亞。 依維斯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到底是怎麼令人對他產生這麼大的期望值和依賴感的呢?對此,天行越想越糊塗。 為了避免給人過於張揚的感覺,天行在快到加泰羅尼亞時從半空中下來,準備步行進去。 「站住!搶劫!」天行在地上才走了不到三步,就有一個長得跟人差不多的東西攔在天行的面前,舉著刀,對著天行喝道。 「搶劫?」天行詫異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心想:竟有人敢在我面前喊搶劫!這不是找死嗎? 「廢話少說,老子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快點把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給我扔過來,不然的話,哼哼,老子一刀廢了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個是個新手。一個真正成功的搶劫匪會好幾天沒飯吃嗎? 天行臉色驟變,在布特那裡他已經很窩火了,現在,居然還有人敢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說話。不過,他還是自重身份地道:「我勸你還是快跑吧!再遲一會就來不及了。」 「跑?你跑不掉的!」餓得發昏的盜賊以為天行是要逃跑,便窮兇惡極地嚷道,說話時口中的臭氣向著天行直噴過去。 「我已經給你一次機會了,既然你不懂得珍惜,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天行冷哼一聲,長劍從袖底揮出,銀光一閃,那盜賊已經倒地不起。 「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天行把劍插回劍鞘,「但我可不是一個善人。」 半個小時後,天行終於找到了精靈族族長米尼烏斯。 「你在路上是不是殺了一個人?」米尼烏斯臉上閃現著一絲怒意。 「只是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盜賊罷了。」天行滿不在乎地說,「怎麼?莫非米尼烏斯族長認識他?」 「不管認識與否,他都是我的臣民!」米尼烏斯說道,「閣下這份禮物可真是太重了!」 天行這才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可他是一個搶劫犯啊!人人得而誅之,不是嗎?米尼烏斯族長,請相信我,我天行並無心冒犯貴國!」 「盜匪?但旁觀的精靈怎麼跟我匯報說是你主動挑起爭端並殺了他呢?」米尼烏斯怒氣沖沖,「而且,就算他冒犯了閣下,閣下也不應如此心狠手辣啊!此外,我還希望閣下明白一點,這裡是精靈族的領土,而不是你們的領土,你可以在你們的領土胡作非為,但是,在這裡你卻只能遵守我們的規章制度。」 天行幾乎想跳起來跟他大吵一頓,但考慮到此行的目的,還是強自忍了下去,「米尼烏斯族長,無論對錯與否,事情已經過去了,如果要我道歉,我也可以接受。」 「道歉?你以為殺了一個人道歉就完了嗎?哼,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那還要法律來幹什麼?」 「那你想怎麼辦?」天行瞪著米尼烏斯。 「馬上離開這裡,否則,殺無赦!」米尼烏斯大聲嚷道。 「殺我?米尼烏斯族長,難道正當防衛也有錯嗎?」天行盡量壓抑住自己的怒火,柔聲地說道。 「這根本不是正當防衛!你的武技比他不知道高了多少倍,你本來可以只選擇把他擊倒,但你卻殺了他!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就這樣煙消霧散了,真不知道你是怎麼下得了手的!」米尼烏斯拍著桌子,聲嘶力竭地叫道。 天行兩手往下壓了壓,示意息事寧人,「米尼烏斯族長,不管如何,人已經被我殺了,你們想將我怎麼處理我都接受。但是,這一次我來這裡還有一個重要計劃要和你商量,可以開始說了嗎?」 「可以,但與精靈族繁榮無關的計劃我一律不聽。」米尼烏斯說道,「而且,我始終要求你對殺人一事做出解釋。」 「解釋的事暫且擱置吧!這個計劃雖然也許不能使精靈族繁榮,但關乎到整個人類、整個生物界的生死存亡!」天行加重語氣道。 「這麼大的命題,我聽了也是白聽!」驕傲的米尼烏斯一口拒絕道,「我倒是寧願聽你對殺人的解釋。」 「魔族消滅了神族,即將進軍人族,而一旦人族發生危險,那精靈族又豈能獨善其身?難道你連這個都不想聽嗎?」天行當然不死心,問道。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被隔絕了這麼兩萬多年的精靈族早就無心世事了。」米尼烏斯十分冷漠地說道。 天行無奈,只好跌足長歎,「看來,魔族真要得逞了!蒼天啊!」 「要是閣下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想就到此為止吧!至於閣下殺人的事,看在大家相識一場還有依維斯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了,希望你趕快離開這裡。」米尼烏斯說完便自顧自地走了。 天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長長一歎,也不再想去什麼矮人族了,飛上半空,望埃南羅而回。內心充滿著失望和不忿的天行並沒有注意到有一雙眼睛正目送著他離去,而只要是精靈族,都知道那雙眼睛屬於他們的族長--米尼烏斯。 「沒辦法,誰叫你不是依維斯呢?實在不耐煩與你們這些無聊的人族對話,我也只好利用那盜賊的死來做文章了。」米尼烏斯喃喃自語道,「況且,和約可沒有規定要我接待這種又老又醜又固執的人!」
***************************************************************************** 第五章幸福風暴 地獄。 "依維斯,這已經是第十個村莊了!"楊秋摸了摸劍柄,說道。殺興未盡的他一路上老是思量著依維斯能夠停留下來,先殺上一堆魔族再繼續趕路。而地獄那陰冷肅殺之氣更令他難以平復自己的殺心。 "我們要盡快找到璐娜,可沒有時間再耽擱了!"依維斯焉會不知道楊秋心裡在想什麼。 "小心!"突然,依維斯沉喝一聲,身體先自墜在地上,不遠處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迎面而來。 楊秋和莫問也感覺到了,急忙雙足點地,雙目警覺地望著前方,手緊緊地按住劍柄,嚴陣以待。 那股力量越是逼近,便越是強大逼人,地上的灰塵也隨之飄了起來,過了一會,甚至可以聽見帶起的"颼颼"風聲。 究竟是什麼呢?莫問和依維斯對視了一眼,心中只是疑惑不已。 那股力量越來越近了,聲音如同狂風下的浪濤般恢弘,震耳欲聾,懾人心魂。現在,即使是平常人身處同樣的環境,恐怕也可以看見它了,因為,它看起來似乎比周圍那無邊無際的黑暗還要黑上一百倍。 "一團空氣?"莫問詫異不已,想不到來勢如此浩大、令他們神經頓時緊張起來的東西,竟然僅僅是一團虛無縹緲的空氣! "停下來!"依維斯大喝一聲,長劍出鞘,光芒劃破了漆黑的地獄永夜,如同夭矯的天龍般纏繞,帶動著強烈的風流,呼嘯而上,激烈的氣流穿進那團空氣中心。 "好身手!噢?你不是魔族,你從哪裡來的?"空氣不見了,一個渾身是黑的傢伙彷彿從裡面鑽出來一樣,站在地上,高聲讚道。 依維斯也隨之落地,雙眼向那傢伙冷冷一瞥,只見他上上下下都被黑色長袍密密實實地包裹著,顯得十分臃腫,似乎長袍裡面藏著什麼東西。 莫非裡面是他殺人的武器?依維斯意念一動,不過,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這個念頭,因為類似這樣的高手,根本就無須憑借任何外界的武器。 "你是誰?"楊秋握住劍柄,隨時準備出擊,他當然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絕頂高手。 "你又是誰?"來者正是妖怪王。由於璐娜一再要求要見依維斯,妖怪王雖然內心十分不捨,但經過一番痛苦的思考之後,他還是咬咬牙答應了。並且,給璐娜施了一個小小的法術,可以讓她昏睡一段時間,以使她在超高速飛行的時候不會產生異樣的反應。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三個人中有一個正是他想找的依維斯。 "楊秋!"楊秋的眼珠兒一動也不動。 "無名小卒!"妖怪王冷冷一哼。 楊秋並不介意,他知道來者武技很可能在自己之上,囂張一點也是必然的。 依維斯臉色一沉,他本能地感覺到這個黑衣人衣服下面藏著的是璐娜,於是大喝:"留下璐娜,饒你不死!" "你是誰?"妖怪王大吃一驚,萬萬料不到依維斯竟會一眼識破自己袍中藏著一個人,而且還猜出了那人是璐娜。 "我叫依維斯!你大概就是所謂的妖怪王吧?"依維斯的視線從劍尖一直掠到握著劍柄的手,那種滿不在乎的態度讓人懷疑站在他眼前的究竟是不是妖怪王,假如不是親眼所見,誰又會相信居然有人敢在妖怪王面前這麼不可一世呢? 依維斯那不屑的態度令妖怪王怒不可遏,更何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跟依維斯本來就是情敵呢。 "你就是依維斯?原來不過是個油頭粉臉的黃毛小兒,我還以為是什麼超人一等的人物呢。"妖怪王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 "留下璐娜!"依維斯依舊看也不看妖怪王,視線一直停留在劍鋒上。 此時,璐娜依然在昏昏沉睡,妖怪王先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鋪在地上,再把璐娜從衣袍中抱出來,輕輕地放上去,深情地望著璐娜熟睡的臉,低聲叫道:"有本事,過來拿啊!" 依維斯也不答話,長劍輕輕舞動,卻聽不見一絲劍風,甚至連光芒也隱而不見。真正高強的武技並不需要嘩人耳目的花巧招式。依維斯的功力並未達到曠古絕今的程度,但以他這等年紀,便已悟出了武技的真諦,可謂是前無古人。 楊秋和莫問目瞪口呆,面面相覷。依維斯的這一招看似平淡無奇,實際上卻是將全身的功力都傾注在劍中,將殺傷範圍縮小在他和妖怪王兩人身上。這不但需要高深的功力,還需要堅韌的意志來控制劍和功力的走向,否則,一個不慎,便會反受其害。 莫問微微露出笑容,"他很在乎璐娜呢,並不想驚動她。" "為伊銷得人憔悴!"依維斯低聲念道。剎那之間,那劍已逕自向著妖怪王而去,劍身變得越來越黑,依維斯心中深藏著的刻骨銘心的哀怨、見到璐娜的喜悅、對現實的不滿和仇恨使周圍呈現出一片愁雲慘霧,令人欲泣欲訴。 爸爸!依維斯身隨劍動,腦袋裡乍現出他的父親洛河孤獨而絕望的身影,大漠黃沙,碧藍的天空之下,那個心碎的人將襁褓之中的依維斯交給了楊秋,倒地不起。而另一邊是母親的自相矛盾,瘋癲的雙眸閃爍著催人淚下的光芒。說不出是恨還是愛,說不出是悲還是痛,在這將身體內部潛能發揮到極致的瞬間,所有一切被依維斯下意識壓制住的事情全都清晰地泛現出來。這遲緩的一招充滿著孤獨和遺恨。 這一招,同樣讓妖怪王驚詫不已,迫不得已的他不得不傾盡全力與依維斯一戰。 但是,武技在依維斯之上的妖怪王卻心存猶豫,"假如我傷害了依維斯,璐娜一定會傷心而死,那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思呢?"妖怪王試圖排除雜念,但他發覺,麻木了幾萬年的心已經無法保持安寧,只得勉強收起飄浮不定的心緒,用盡全力地向依維斯攻去。 一股黑色的旋風和透著油亮黑光的劍死死地糾纏在一起,就好像一條蛟龍和一團黑雲在嘶咬著,盡力地吞噬著對方。 黑色旋風越來越濃,越絞越緊,但劍卻始終在那旋風裡面移動著,無論黑色旋風多麼強烈,卻就是不能將它完全淹沒。 "嘶!"如同裂開白紙般清脆而微弱的聲音,黑色旋風煙消霧散,劍光陡長,森然的冷氣直往妖怪王奔去。 妖怪王大驚失色,他左躲右閃,但那劍鋒始終對著他的喉結,不差分毫,一種死亡的感覺剎那之間如同寒流般從妖怪王頭頂灌注而下。 妖怪王慘然一笑,索性原地站定,放棄躲閃,回頭望了望熟睡如嬰孩的璐娜。溫暖的感覺和死亡臨近必然的絕望交錯在一起:可以在你面前死去,死在你愛人的劍下,也是我今生莫大的幸運吧! 依維斯硬生生地截住自己的力道,劍上的黑色褪去,重新閃現出光亮。但是,那已發出的巨大力道卻已難以回收,光芒乍現,驚世駭俗的氣流碰撞著妖怪王的身軀。 為伊銷得人憔悴!這是"擒天七式"的最後一式,它凝聚著依維斯十幾年來的苦心孤詣,殺傷力極強,不過只能用在小規模範圍內,用它來對付像妖怪王這樣的絕頂高手,實在是最適合不過。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妖怪王跌倒在地,口吐鮮血,問道。 "如果你沒有受傷的話,恐怕現在的我還不是你的對手。"依維斯把劍插回劍鞘,說道。他在發功時,明顯感到妖怪王后力不繼,熟悉武技的他自然知道那是受了重傷的徵兆。 "這就是你不殺我的原因嗎?我已經有幾萬年的修為,而你卻還不到20歲,對比起來,我遜之遠甚!"妖怪王慘然一笑。 "我不殺你,是因為我知道你對璐娜有愛,所以我不能殺你!"依維斯面無表情,他覺得妖怪王非但不是傳說中那樣凶殘,反而像是個磊落君子。 "愛?愛也是旁人可以感覺出來的嗎?"妖怪王的話一出口,自己就忍不住啞然失笑,這樣問,豈非就是承認自己對璐娜的愛嗎? 依維斯淡淡地笑了笑,沉默不語。他可沒有錯過妖怪王在打鬥之前小心翼翼地將璐娜放在地上的景象。 "我很開心,璐娜沒有愛錯人!把璐娜交給你,我也徹底放心了!"妖怪王手撫胸口,吃力地站起來,心情雖仍有些須辛酸,但卻已豁然開朗。也許,愛,也意味著放手和成全。 依維斯面色黯然。妖怪王對璐娜的愛令他覺得慚愧不已。 "可是,你的太師傅青華死於我的手下,難道你不想復仇嗎?"妖怪王似乎已經萬念俱灰,只求一死。 "因為璐娜,也因為我不會殺受傷的人,假如我這樣做的話,不是為青華太師傅復仇,而是丟了他老人家的臉。"依維斯定定地說道,"因此,即使我要殺你,也要等你完全恢復之後,公平一戰!" "好!"妖怪王再次認認真真地看了看依維斯,忍不住暗暗感歎:也許,依維斯,我們應該生為朋友,而不是敵人呢。 此時,一直昏睡的璐娜幽幽地睜開了眼睛,"我這是在哪裡啊?"思維還不甚清晰的她在心裡說道。 她記得在夢中,自己已經與依維斯緊緊擁抱在一起了,開心的淚水放肆地沾濕了依維斯滿頭的白髮。然而,夢中的快樂也是那樣的短暫,轉眼之間,依維斯便不顧璐娜的苦苦哀求,頭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在夢中,璐娜似乎還聽見,依維斯在擁抱自己的時候,低低地說了兩個字:阿雅!妒忌,強烈的妒忌……於是,在她醒過來的時候,臉上卻依然垂掛著在夢中流下的淚水。 四週一片漆黑,璐娜的修為使她只能看見一米以內的東西,因此,她並沒有看到妖怪王、楊秋、莫問,也沒有看到她朝思暮想的依維斯。這使依維斯那把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的時候,她竟然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依維斯?依維斯在這裡?我這是在做夢嗎?假如不是做夢的話,妖怪王呢?" "好好地照顧璐娜吧!"妖怪王語調低沉,"那是一個多麼喜歡你的女孩子啊!如果你錯過她的話,我相信你一定會後悔終生的。" 依維斯!在聽到妖怪王的話後,大喜過望的璐娜已再無疑惑:依維斯就在自己的身邊,確確實實!她屏住呼吸,等待著依維斯的回答,等待著決定自己命運的回答。 "我會的!"依維斯的聲音在璐娜聽起來是那樣的溫暖和富有磁性。 "依維斯!"璐娜渾身顫抖著,歡快得忍不住叫出聲來。 "璐娜!"依維斯並沒有試圖控制自己的感情,他不顧一切地向璐娜奔去。長期以來,他對璐娜的愛一直被壓抑在對阿雅的思念之下,此時終於坦然流露。在抱住璐娜的那一剎那,依維斯那顆一直無所依傍、孤獨的心靈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安安靜靜停泊的幸福港灣。 幸福充滿了璐娜的全身,只聽到一聲輕響,有如風吹過樹葉,有如樹葉落在地上--璐娜的玻璃心碎了,剛剛為得到幸福而狂歡不已的她轉瞬便倒在依維斯的懷裡不省人事。 "璐娜?"依維斯呆若木雞,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幾乎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璐娜死了?依維斯欲哭無淚,"都是我,都是我的錯!璐娜,我對不起你!" "依維斯,你這個渾蛋!我早就告訴你璐娜會因幸福心碎而死的了!"莫問對依維斯惱恨不已,同時也對自己在依維斯和璐娜緊緊擁抱的那一剎那,因為分神而來不及阻止感到後悔莫及。氣急敗壞的他,拔出長劍,衝霄而起,在空中劇烈地揮舞著。 "依維斯,你這個累人累己的傢伙,我恨不得殺了你!"莫問聲淚俱下,這個時候,他終於承認自己的確深深地愛著璐娜。不過,這又有什麼用呢?斯人已逝,一切的感情和回憶也都只能埋葬在記憶的深海裡。 "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依維斯聲嘶力竭地嚷道,那聲音似乎是要將整個地獄刺破,"與其生不如死,苟延殘喘,倒不如徹底毀滅。" 楊秋表情複雜,而在場者都沉浸在極度悲痛之中,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眼睛似乎也紅了一下。只不過,他還是很快恢復了表面的平靜。 "璐娜在臨死那一刻已經得到了最大的幸福、最大的滿足了,就讓她安然地死去吧!不要再用哭聲來驚擾她臨去的平靜和幸福了。莫問,依維斯,璐娜也不會希望看到你們現在這個樣子。" 如此簡單的話語,換在旁人口中說來也許只是無關痛癢的泛泛之談,但是,配上楊秋那無比蒼涼卻又不失平靜的聲音,卻好像是流水撫過沙灘一樣,使聽者的心變得熨帖、平坦如鏡。 莫問默默地站在地上,淚水順著劍尖滑下,蒼白的臉頰顯現出他傷心欲絕的悲痛,璐娜那絕望而幸福的笑容在他腦海裡重複地出現著。 依維斯緊緊抱住璐娜,連骨頭似乎也在"格格"作響,他不忍心也不敢睜開雙眼,他害怕看到璐娜那血色漸褪的臉頰,害怕看見璐娜已經緊緊閉上的雙眸。 沒有了璐娜,世界還有什麼意義?沒有了璐娜,我活著還要做什麼?依維斯痛苦地在內心拷問著,然而,不管他如何逃避,卻不得不接受璐娜在懷中身軀漸漸失去溫度的事實。 一個比一個更嚴重的打擊都發生在這個少年身上,假如說這是天意,那天意似乎也太殘酷不仁了。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楊秋低聲長歎,在別人眼中冷漠的他,事實上卻是個宿命論者。 妖怪王呼吸緊張,步履蹣跚,默默地走到依維斯和璐娜的身邊。他心中的悲痛並不亞於莫問,甚至也不亞於依維斯。漫長的歲月卻使他習慣了壓抑自己的感情。 "你想幹什麼?"莫問驚覺起來,蹦起來阻在妖怪王面前,長劍迅速揮出。 此時,雖然妖怪王傷勢嚴重,但要躲過莫問這一劍對他來說還不是什麼難事。不過,事實是,莫問的長劍已抵在妖怪王的心口,只需要他輕輕向前一刺,或者妖怪王往前移動一步,妖怪王便會徹底地從這個世界消失。但妖怪王並不想躲閃。 "我只是想救璐娜而已!"妖怪王醜陋的臉孔上有著說不盡的真誠。 莫問驚詫不已,妖怪王的話就像剛才璐娜的突然死去一樣讓他始料不及,"你想救璐娜?你會救她?" "是的。有一個辦法可以救活她。"妖怪王的聲音平淡如水,但聽得出他是在竭力平復自己內心中激烈奔騰的情熱,"我們妖怪族有一種禁術,可以讓別人幻化成自己的心使自己的傷口得到癒合。現在,我可以反過來用,將自己幻化成璐娜的心,那她就可以活命了。" 莫問半信半疑,妖怪王的話聽來似乎是有一定道理,依維斯當初不就是璐娜用自己的心救活的嗎?只不過,妖怪王卻是用自己的整個身體幻化成心,這似乎太玄妙了點,而且,這會不會把璐娜變成妖怪王的附體,並受到妖怪王的控制呢?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如果你想問我原因的話,剛才依維斯已經說了,我深愛著璐娜。"妖怪王坦誠地答道。 莫問盯住妖怪王的眼睛,只要妖怪王讓他看到有一絲異樣,他會毫不猶豫地將劍刺出,然而,莫問從妖怪王的眼裡看到的只有慈悲而深重的愛,"你化成璐娜的心,那你呢?你豈不是從此消失了?" "沒有死,但化成璐娜的心後,我跟死也就沒什麼區別了。"妖怪王語氣中包含著無盡的苦澀,"而且,請你放心,璐娜絕對不會成為我的附體。" 莫問的手在顫抖著,他不知道自己該相信妖怪王,還是不相信。如果相信,要是妖怪王使詭計,璐娜豈非會變成行屍走肉?但如果不相信,那不是拒絕了璐娜重生的機會嗎? "請你相信我!"妖怪王的語氣近乎哀求。 "莫問,讓他來吧!"一直沉浸在悲痛中的依維斯終於開口說道。 莫問依言收回了劍,妖怪王感激地向依維斯點了點頭,走到璐娜的旁邊,便坐在地上施法,"有勞幾位為我護法!"三人立刻成三角形圍攏著妖怪王。 "依維斯,雖然我和你沒有任何交情,但是,在臨死之前,我有兩個願望一定要跟你說,並希望你能盡量幫我實現。"妖怪王一邊施法一邊說道。 "說吧。我一定幫你做到。"依維斯甚至不問妖怪王的願望是什麼,就一口答應了。 "第一,我希望你好好地對待璐娜。"妖怪王說話時,眼神裡充滿著脈脈溫情。 "好!"依維斯點了點頭。 "第二,因為我的一己私念,將世界搞得一塌糊塗,神族滅了,連人族的領袖青華也被我殺了,現在事情已經由不得我控制了,我希望你能夠力挽狂瀾,消弭戰禍。"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說的大概就是妖怪王現在這種情況吧! "好!"依維斯含淚地點了點頭,他沒有想到挑起戰端的妖怪王竟然會希望還世界以和平。 而莫問和楊秋自然也是震動不已。 "我還有一個大秘密要告訴你。"妖怪王的語調越來越空茫,"海羅實際上是魔族的另一個基地,根據我的估計,它起碼有魔族三分之一的實力,你要小心!" "好!"依維斯向楊秋望了一眼,答道。 "知道嗎?能夠為所愛之人而死確實是莫大的幸福啊!依維斯,我相信,璐娜剛才死的時候也是處在幸福的巔峰上的。"妖怪王說著幻化成一道光芒,進入璐娜的胸口,幻化成了她的心。 依維斯等三人轉過身來,妖怪王已經了無蹤跡,他們一齊深深地凝視著璐娜。 璐娜的睫毛動了一動,臉頰也在一點一點地轉紅,如蘭的呼吸散發在空氣之中,使依維斯等人欣悅不已。 "依維斯!"大約十分鐘過後,璐娜睜開眼來,"我又做夢了嗎?" "璐娜!你終於活過來了!"依維斯像個小孩子一樣跳了起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璐娜,你不是在做夢,這是真的!" 莫問和楊秋也笑得合不攏嘴,此時此刻,除了開懷大笑外,又有什麼言語可以表達這種興奮呢? "我沒死?"璐娜驚訝萬分,坐了起來。 "是的,是的!"依維斯一疊聲說道,"你沒有死,你又活過來了!" "我真的沒死?"璐娜激動得不知道如何是好,雙手緊張地抓了抓身邊妖怪王留下的披風。 "對,你沒死,從此以後,我依維斯要和你永遠永遠在一起,再也不會捨你而去。"依維斯樂而忘形。前前後後不過半個小時左右,卻經歷了生死巨變,酸甜苦辣,除了木頭人之外,誰又能在這種情況下依舊保持平靜呢? 璐娜"哇"的一聲跳了起來,用盡全力狠狠地抱住了依維斯,熱淚再一次流出。經歷過無數的磨難,終於可以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這種幸福又豈是言語可以表述的呢? 莫問既高興又心酸,高興的是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復活了,而心酸的是心愛的人被最好的朋友擁抱在懷裡。"除了默默地祝福他們之外,我還能幹什麼呢?"莫問苦笑著對自己說道。 楊秋則早已獨自走到大約距離他們十米之處,撫鬚望向遠方,留給他們獨處的空間。 依維斯和璐娜就這樣緊緊地擁抱著,品味著此刻的幸福,似乎已經忘記了以往一切的不幸,忘記了世界,忘記了周圍的一切一切。            ☆        ☆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依維斯和璐娜終於分開了,在經過深情地對望之後,手拉著手,臉上綻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 "妖怪王呢?"璐娜低頭望了望黑色披風之後,這才想起妖怪王不見了。 陶醉在幸福中的自己竟然把賜予自己幸福的妖怪王給忘記了,依維斯內疚不已,說道:"璐娜,妖怪王他……他已化成你的心了。" "什麼?"璐娜有點不解地按了按自己的心臟。 "為了救你,他心甘情願地犧牲了自己。"依維斯臉容悲慼,"我們的幸福都來自於他的賜予。" "妖怪王!"璐娜嘴唇顫抖著,眼淚情不自禁地掉了下來。她實在想不到妖怪王竟然願意犧牲生命救活自己。 依維斯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感慨萬千的他輕輕地擁住了璐娜。 "妖怪王,我一定會遵守自己的承諾!"望著璐娜的黑髮,依維斯在心中對自己說道,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渾身充滿著力量,對自己和人類的前途也都充滿著信心。
***************************************************************************** 第六章多情自古傷離別 聖歷2109年12月1日,埃南羅。 由於外交失敗而懊惱非常的天行又回到埃南羅,在向自己的大營走過去的時候,他看見僅存的徒弟若炎正在翹首而望。 「師傅!您回來了!」若炎側過身體,恭恭敬敬地行禮道。 換在往常,天行看到若炎如此尊師重道,一定會欣慰萬分,但是,此刻的他卻實在開心不起來,「我又不是小孩子,犯得著在這裡等我嗎?不要忘了,你的職責是操練軍隊!」 雖然對天行發脾氣感到有點莫名其妙,但身為徒弟的若炎還是唯唯諾諾,點頭稱是,並保證以後再也不犯同樣的錯誤。 「趕快去把佛都請來!」天行不耐煩地打斷了若炎的話。他並非討厭若炎,只不過是把自己的怒火發洩在最親密的人的身上。 「謹遵師命!」若炎依言而去。 「假如若炎變成依維斯,那該多好啊!」天行常常忍不住這樣設想,即使有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樣的想法實在無稽。 「頑固的半獸人,無知而自大的精靈族,唉!」天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在匆匆吃完廚房送來的糕點後,佛都終於到了。 「天行前輩,找半獸人的事情有什麼結果嗎?」佛都似乎有點倦怠。 「哎!別提了,他們根本就沒有合作的誠意,哼!要是我們人族垮了,他們也沒好日子過,那些頑固的傢伙太惹人厭煩了。」天行怒氣沖沖地說道。 「那只有靠我們自己的力量了。」佛都似乎早就預料到這個結局了,臉色平靜地說道,「說起來,這也未嘗不是好事一樁啊!這可以促使我們人族不再老是想著別人會來幫忙,而是全力以赴。」 「佛都,你覺得我們全力以赴的話能打得過魔族嗎?」疑慮重重的天行雖然意識到這句話自己不該問佛都的,但還是忍不住要說。 「我相信事在人為。」佛都淡淡地說道。「 天行搖了搖頭,」佛都,單憑人族恐怕還是難以抵擋魔族的兇猛攻勢。「 」雖然前景不容樂觀。「佛都說道,」但不管如何,我們都要面對事實。天行前輩!您經常說要百折不撓,英勇不屈,晚輩想現在正是考驗我們能力的時候。「 天行眉毛揚了揚,」後生可畏!倒是我糊塗了。嗯……無論如何都要盡力而為,這才是正確面對事物的態度。「 佛都謙讓道:」晚輩只是出自對前輩的欽敬之情,說出幾句肺腑之言罷了,實在不值得如此褒獎!「 」我常常想,如果依維斯的想法有你這麼成熟我也可以退休了,可惜,依維斯老是那麼不爭氣!「頓了一頓,天行說道,」哎,不提他也罷!魔族入侵已經勢在必行,目前我們只能依賴全體人族了,我的方針是『確保西部,爭取東部。』你認為呢?「 」好!正該如此!「佛都朗聲贊同道,」將整個人類都動員起來的話,魔族也不可能輕易吞下我們。只不過,天行前輩的戰略部署是怎樣的呢?「 」你率領埃南羅原班人馬駐守藍達雅和埃南羅,其他地方就委託給前進軍。而我自己則準備親自帶著幻嵐部隊前往增援神聖之城,幫助『自由王子』西格非守住這座堡壘。佛都,你看如何?「屢受挫折的天行現在說話比過去客氣得多了。 」神聖之城確實是重中之重,由天行前輩您親自率兵前往實在是不二選擇,晚輩我深表贊同。但埃南羅軍隊要守住藍達雅和埃南羅恐怕也非易事,晚輩深怕壞了大事。「凡事都不能說得太滿,佛都自然深明個中道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們的兵力就這麼多啊。「天行皺著眉頭,說道,」總之,你盡力而為吧!「 」蒼天有眼的話,自會讓我們人族渡過難關,蒼天若是不仁,我們死又有何足惜?晚輩謹遵天行前輩命令,埃南羅人一定與魔族勢不兩立!「佛都慨然應允。 ※ ※ ※ 地獄。 」現在,我們該來決定下一步我們的走向了!「經過愛情的滋潤後,依維斯顯得精神爽利,神清氣明。 莫問、楊秋點頭稱好,依維斯既然首先提出,一定是早有打算了吧。 停了好一會,似乎是讓楊秋和莫問做好心理準備,依維斯才終於開口說道:」我決定偷襲地獄首都。「 」什麼?偷襲地獄首都?「雖然料定依維斯一定又有驚世之舉,莫問還是忍不住驚訝地問道,」我們已經把璐娜救回來了,為什麼還要偷襲地獄首都呢?「 」只有偷襲地獄首都,才可能殺掉魔族的頂尖高手,才能使人間的勢力和魔族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平衡,幸運一點的話,傷筋動骨之後的魔族很可能就此打消進攻人族的念頭。「依維斯有條不紊地分析道。 這個傢伙,難道在和璐娜擁抱時也謀劃著怎樣拯救人類?楊秋和莫問對視了一眼,依維斯的想法讓他們覺得無可辯駁,他們倆之所以沒有想到並非是因為他們的智慧不足,而是因為以自我為中心的他們根本就沒有把整個人類放在心上。 」事不宜遲,馬上動身吧!「楊秋一副捨我其誰的英雄氣概。 」楊秋前輩,少不了您的!再等等吧!「依維斯對著楊秋微笑道,然後,轉向璐娜說道:」璐娜,你先回阿爾斯山養傷,好嗎?「 」依維斯,你剛才不是說要和我一生一世永不分開嗎?怎麼一轉眼就要趕我走?「璐娜聞言大失所望。 」我不是趕你走,只是此去太危險了,你現在身體虛弱,我怕你會受到傷害。而且,我們雖然人不在一起,可是,心還是在一起的啊!「 」我不怕!只要和你的人在一起,我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危險呢?「璐娜撇撇嘴,說道,」哼,我看你這是找借口趕我走罷了。「 依維斯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璐娜,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對嗎?聽話!「--依維斯的情話也只能說到這個程度了,在武技修煉上稱得上天才的他,在說甜言蜜語哄人方面卻比一個普通人還不如。 璐娜咬了咬嘴唇,含淚點點頭,」依維斯,我回去好了,不會讓你為難的。「 」我會盡快回去看你的,璐娜!「依維斯在內心中歎氣不已,看到璐娜的眼淚,他的心也一陣陣發疼,然而,為了人類的未來,再怎麼不捨也只有狠下心離別。 」難道讓璐娜一個人回去嗎?「對璐娜十分關心的莫問忍不住問道。 依維斯從萬千思緒中清醒過來,」莫問,就由你帶璐娜回阿爾斯山吧,等到我和楊秋前輩偷襲成功之後,再去跟你們會合。「 」不!「莫問生平第一次拒絕了依維斯,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堅決,雖然他很愛璐娜,很想一直照顧璐娜,但在這樣的重大關頭,抽身而去可不是他的風格,」這件事情很危險,我一定要跟你們一起去。「 依維斯定定地注視著他,」莫問,你是我們三人中最適合做這件事情的人。「 」總之,一個字,不!「莫問重重地搖了搖頭。雖然,從理智上來衡量,莫問心裡也明白,自己確實是三個人之中最應該護送璐娜回阿爾斯山的。不可能是依維斯,因為如果讓楊秋師傅和自己去偷襲的話,兩個人也許可以把魔宮弄得一塌糊塗,但是,卻不大可能給魔族以致命性的打擊。甚至也不可能是楊秋師傅,因為他的武技比自己要高,而且臨敵經驗豐富。但是,有些事情莫問更寧願聽憑感情來下決定。 」莫問,我以一個好朋友的身份請求你,璐娜真的很需要你的照顧!「依維斯也不知道怎樣才可以說服莫問接受這個安排。 」如果你還當我是好朋友的話,你就不該拋下我一個。「莫問理直氣壯地說道。 」那璐娜怎麼辦?「依維斯雙手一攤,問道。 」我們可以先送她回去,然後再一起回來,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時間。「莫問滿不在乎地說道。 」這樣一來,魔族肯定會察覺到,那我們的偷襲計劃就不能實現了。「依維斯耐心地解釋道。 」那就跟他們明著幹一場了。「看來,莫問根本就不把地獄裡的魔族放在眼裡。 」明著干?「依維斯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像莫問這種人,一定認定了一個道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莫問,你知道地獄有多少魔族嗎?「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反正你要我一個人回去,我就不幹!「莫問說道。 」哎!莫問,我要怎麼說你才聽呢?「依維斯皺著眉頭,苦著臉。雖然早就料定率直的莫問肯定會拒絕,但依維斯卻沒有想到說服莫問會比說服璐娜還要難。 」莫問,我以你師傅的身份命令你,帶著璐娜回阿爾斯山。否則的話,以後就不要再叫我師傅了。「性急的楊秋早就不耐煩了,此時,見到依維斯無計可施,便大聲說道。 」師傅……不要逼我,好嗎?「莫問可憐兮兮地望著楊秋。 」我不是逼你,你愛聽不聽,隨便你!「楊秋轉過身對著依維斯,」走吧!依維斯。「 」師傅……「莫問如同一個洩了氣的氣球,委頓不堪。 望著剛才還倔強地像頭驢子的莫問垂頭喪氣的樣子,依維斯詭秘地笑了笑,緊緊地握了握璐娜的手,兩人默默地對視了一陣。然後,依維斯鬆開手,走到楊秋的身邊,兩個人身體一閃,消失於黑暗中。 璐娜呆呆地看著,雖然什麼也看不到。她把手深深地藏進了自己的衣袋裡,生怕依維斯殘存在她的指縫中的溫度會消失無蹤。 」渾蛋,渾蛋……「莫問狠狠地踢了踢土地,也不知道是在沖誰發脾氣。 」走吧!莫問!「發呆中的璐娜轉過頭來,看到莫問的行為,不禁又好笑又好氣。 莫問有氣無力地說道:」哦,走吧!璐娜!「 」喂,跟我在一起你很不開心嗎?「璐娜雖然心頭沉重,但善於體貼別人的她卻也不忍心看到莫問這副模樣,於是,便故意板著臉孔,說道。 」沒,沒有。「莫問臉孔紅了一紅,忙不迭地搖頭否認。 」沒有就好,要是有的話,哼,我非找你算賬不可!「璐娜噘著小嘴,說道。 依維斯,你可以看出妖怪王喜歡璐娜,為什麼沒有看出我也喜歡璐娜呢?你可知道我和她在一起,我有多痛苦嗎?雖然我拚命地把她當成好朋友,但是,我發現我做不到,感情原來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啊! 莫問心裡浮想聯翩,看到璐娜和依維斯幸福甜蜜的樣子,他並不是沒有為他們感到高興,但是,在高興之餘,他的內心卻總有被緊緊擰住的感覺,令他感到呼吸緊張。 」莫問,怎麼不說話啊?「璐娜偏著頭,說道。 」噢……「莫問如夢初醒,」我在想……去地獄出口的最快捷路線。「 」呵呵!「璐娜並沒有發現莫問有何不正常之處,臉上蕩漾著甜美的笑容,」我卻在想回到阿爾斯山之後抽空去拜拜阿雅姐姐,給她掃掃墓。然後,再給依維斯織個小玩意,繫在劍柄上。「 」給阿雅掃墓?「莫問驚訝得好久都沒有合上嘴巴。 」是啊!難道不好嗎?「璐娜眨了眨眼睛,問道。 」這個……「莫問張口結舌,他實在難以理解璐娜竟會想到要去給阿雅掃墓,從某方面來說,那可是她的情敵啊! 不過,莫問倒沒有想過,從某方面來說,依維斯也是他的情敵,可他們倆卻是莫逆之交。 」愛一個人就要愛他的一切,包括他所愛的人。「末了,陶醉在愛河之中的璐娜情不自禁地說道。 ※ ※ ※ 皮爾瓦拉。 百無聊賴的傑倫一大早就收到天行的飛鴿傳書,在信中,天行希望傑倫可以率兵退回永久中立之地守護,皮爾瓦拉一帶則留給埃南羅人守衛。 」這個天行到底是在搞什麼鬼呢?「傑倫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天行那急不可耐,指手畫腳的態度,即使在這麼一封普通的信中也不經意地流露了出來。 是否撤兵,傑倫可沒有權利來下決定,」西龍大人他們應該快到了,還是等他們回來再行商議吧!「傑倫想到。 既然已經打定主意,傑倫心中再無掛礙,在向負責操練士兵的軍官們詢問了一通之後,傑倫開始閉目養神。 中午十點半左右,西龍等人終於來到了皮爾瓦拉。 」西龍大人,我可把你們給盼來了!「睡眼惺忪的傑倫來不及穿戴好衣甲,便興沖沖地跑出來將西龍等人迎進去。 」想我了吧?「西龍嬉皮笑臉地答了一句。 」是啊!西龍大人。「傑倫笑著轉向風楊、星狂,」你們這兩個傢伙,把我一個人晾在這裡,終於捨得回來了啊?怎麼樣,依維斯總統領還好吧?「 風楊只是微笑地看著他,星狂卻迫不及待地說道:」依維斯總統領一切安康,但現在他去地獄找璐娜姑娘去了。傑倫,這麼多兵馬給你掌管,你多威風啊!當初還推三阻四的。「 」那你怎麼不留在這裡?「傑倫笑嘻嘻地反問,」怎麼?璐娜姑娘出事了?「 」嗯……是的。「星狂面色凝重,約略將璐娜的事情告訴了傑倫。 傑倫點了點頭,然後望著費麗采,」星狂,你瞞得我好辛苦,現在我可終於知道了。「 」知道什麼?「星狂一愣一愣的。 」還打算再欺瞞下去?「傑倫說道,」這位姑娘,星狂向來野性難馴,以後,你可要好好管教啊!「 」你說什麼啊?「星狂推了推傑倫的肩膀,」好小子,幾天不見,倒學得油嘴滑舌的。「 費麗采羞得滿臉通紅。傑倫只是笑著,」好了,廢話說完,現在,我們該談正事了。「 」正事?「星狂問道。其他人也一改嬉鬧的態度,齊刷刷地轉過頭來,注視著傑倫。 傑倫於是便將今天早上天行來信之事一一告知西龍等人。 」這個所謂的天行前輩,總想著依維斯總統領把兵權交給他呢!也不知道是什麼居心。「星狂首先發表自己的意見。 」其實,他這樣的安排也並非是一件壞事啊!他們守住這邊,而我們守住原來的領土,的確是個很好的選擇呢!「西龍勉強分析天行的意圖。 」西龍大人,我看他大概是想將皮爾瓦拉到埃南羅以內的地區都納入自己的掌管範圍內吧,嫌我們在這裡礙手礙腳的,所以,便利用抵抗外侮的機會,將我們排除在外……「星狂分析道。 西龍擺擺手,示意星狂不用再說下去,」不管如何,我們就依照他的提議,退回阿爾斯山。而且,依維斯在離別之際也對我說要先讓軍隊退回阿爾斯山。「 」總統領真的是這樣想的嗎?「率直的星狂話說出口之後才察覺到其中的不妥當之處,這不是在懷疑西龍說謊嗎?於是,馬上又補上了一句,」我是說可能依維斯總統領是礙於天行前輩和青華前輩的交情。「 」你覺得現在的依維斯還是以前那種優柔寡斷之人嗎?「西龍反問道。 」大概不是吧。「星狂想了想,答道。 」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已經不是了!「西龍說道,」我相信他做的每一個決斷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那這麼說來,剛剛到達目的地的我們馬上又要出發了?「星狂問道。 」是的。「西龍肅然道。 」這樣不是太便宜佛都和天行了?「星狂說道。 」戰略性的撤退,談不上什麼便宜不便宜的。「西龍笑道,心想:星狂還真是死性不改,凡事都要爭個高下。 傑倫望著風楊,」依維斯總統領真的與從前不同了嗎?「 」確實不同了。「風楊也贊同西龍的看法。 得到風楊的證實之後,傑倫也不知道是悲是喜,他想起了少年時的自己。 翌日,前進軍連同魔武的」黑暗鬥士「兵團班師回阿爾斯山。
***************************************************************************** 第七章宮廷巨變 埃南羅國都卡納亞,佛都府內。 夜裡,佛都背負著手在花園裡散步。按理說,以佛都在埃南羅的地位,來這裡拜訪的人應該是絡繹不絕才對,但喜歡安靜的他並不喜歡人來人往的喧囂和浮華,大部分訪客都被拒之門外,因此,佛都居住的地方大部分時間都很幽靜。 偌大的花園只有幾個散發著桔黃色光芒的燈籠,蚯蚓的叫聲若隱若現,使周圍顯得更加幽僻,淡淡的花香滲入鼻孔,沁人心脾,在這樣的環境之下穿行,人的頭腦大概也會比平時更加清醒,而思維自然也更加活躍。 佛都半閉著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次對魔族的戰爭,人類真的可以取勝嗎?魔族在暗處,莫測高深,而人類卻在明處,一開始人類便已處在下風了啊! 「而埃南羅的士兵經過戰爭的驗證之後才發現原來是如此不堪一擊,連前進軍也打不過,又怎麼能對他們成功應付魔族士兵寄予期望呢?」 「也許,我應該保持樂觀的心態吧!只是,目前這種情況,實在無法令人安心。天行似乎並非是一個優良的領導者,跟著他,會不會誤入歧途?但是,除了他,我又能服從誰?埃南羅和前進軍現在維持的表面平靜其實不過是刻意的人為,而不代表著真正的事實。 「再者,被寄予厚望的依維斯卻又耽於兒女私情,哎!假如我有依維斯那樣的武技,大概早就成功了吧!」佛都的想法雖然有些自負,但實際上也並非毫無根據,能夠把天下形勢看得一清二楚的他要是配上優秀的武技,的確足以橫行天下。 這時,管家輕聲的叫喚將佛都從思考中拉回現實,「陛下來了,佛都親王。」 這麼晚了,王兄來這裡幹什麼呢?佛都疑惑不已,印象中的辛夷,可從來就不會在這個時候來訪呢,然而,佛都此刻除了出迎之外再無別的選擇。 「快帶我去見他!」佛都催促道。 片刻之後,辛夷滿臉憔悴地站在佛都的面前,略顯癡呆地看著佛都,眼神裡似乎有訴說不盡的辛酸和憤怒。 「王兄!」佛都親暱地行禮道。 似乎遭受了重大的打擊,神色委頓不堪的辛夷只是沉重地歎了一口氣,並不答話。 「怎麼了?王兄!」佛都恭恭敬敬地問道。 「唉……」辛夷長歎一聲,嘴唇動了動,「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但我們是親兄弟,跟你說也不算丟臉吧?」 難道莉莎嫂子……佛都心裡一動,但立刻拚命地阻止自己不能多想,口中說道:「王兄但說無妨,佛都洗耳恭聽。」 「莉莎和左各特,他們兩個居然瞞天過海,在私下裡……」辛夷好像是在思索著用什麼字眼來形容最為合適,「狼狽為奸!」 「啊?」雖然早有所料,但佛都還是忍不住驚訝不已,「有這樣的事?」 一陣難堪的靜默。 「是的!」辛夷咬牙點了點頭,緊皺的眉頭顯示出他深受其苦,「怎麼辦?佛都,我該怎麼辦?這事要是傳了出去,我還有什麼臉面見列祖列宗?」 王兄看來已經是寸大亂了,注意到辛夷不是用「朕」而是用「我」來自我稱呼,佛都心裡頓時明白過來,說道:「王兄請慢慢道來,您是怎麼發現的呢?」 「是身邊的一個小太監密告我的,甚至,我還親眼看到了。」說著,辛夷想起了當時的景象,眼神既憤怒又痛苦,臉上不禁一陣紅一陣白,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莉莎,你真的做出這樣的事情?佛都搖了搖頭,繼續問道:「再請問王兄,那個小太監現在在哪裡呢?」 「已經被我隨便找個罪名,處理掉了。」辛夷語氣中飽含著內疚,但皇族的秘密又豈容外洩呢?殺掉小太監雖然殘忍了點,但實在是情非得已。 「做得好!王兄此舉英明之極!」佛都擊節讚道。 辛夷搖頭歎息,「可是,殺掉了他又怎樣呢?事實無法改變,不瞞你說,我現在可是心亂如麻。」 佛都完全理解辛夷此刻的心情,望著他,說道,「王兄,請把這件事情交給我吧,我一定會好好地處理的。」 「可是……」辛夷眼睛裡滿是困惑,顯得猶疑不決。 「可是什麼呢?」佛都盡量放慢語速,降低聲音。 「你也知道,不管怎樣,我對莉莎是有感情的,雖然她做出了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但我實在不想看到她死。」辛夷此刻可真是一丁點皇帝的風範也沒有了。 「王兄,當斷則斷,不然就會反受其害。」佛都搖頭歎息,「嫂子也太……」 「我知道,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終歸是不忍心。」辛夷苦著臉,說道。 「王兄,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的感情,但是,我們是皇族,不可以忍受這樣污辱我們皇族的事情發生。即使您不介意,我們埃南羅的列祖列宗、皇親國戚也不可以忍受這樣的恥辱!」佛都正色道。 辛夷聞言只是搖頭歎息,遭受到這樣的打擊,使本來性格就不算剛強的他變得更加懦弱了。 「在皇帝之中,您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佛都覺得此刻的辛夷簡直就像是個小孩子,他也只好好言撫慰,「事情既然發生了,我們只有勇敢去面對、去解決它。」 辛夷點了點頭,頹然若喪,心情大亂的他已經接受了佛都的建議。 「王兄,等我好消息吧!」 「那我回去了。」辛夷示意佛都不用送自己,嘴角帶著一絲苦笑,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看著辛夷淒涼的背影,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念頭在佛都心上油然而生。而在人類面臨前所未有困境之時,自己的國家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更讓佛都不勝其煩。 「莉莎,你太放縱自己了。」聯繫起莉莎和左各特以往的種種表現,佛都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可惜,我還是醒悟得太遲了!」 「莫非,巴羅也知道這件事情?」佛都心底裡焉地浮現出前幾天巴羅在自己面前那吞吞吐吐的模樣。            ☆        ☆        ☆ 「巴羅,關於我王兄和嫂子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連夜趕到巴羅府內後,佛都開門見山地問道。 站在佛都的面前,接觸到他銳利的目光,巴羅知道不能再繼續隱瞞了,「是的,佛都親王。」 「為什麼不在當時就通知我呢?」佛都冷峻的目光在巴羅的臉龐上遊走著。 巴羅雖然並不感到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妥之處,但他還是低垂著頭,答道:「因為這件事情牽連過大,超出了屬下的管理範圍,而且,最重要的是,屬下還沒有得到確實的證據。」 「糊塗!好糊塗!」佛都怒容乍現,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的表情,「你可知道要是當初你早一點匯報,事情就不至於像現在如此難以收拾。」 「佛都親王,屬下知情不報,請重重地處罰我吧!」巴羅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下大錯,只好謝罪不迭。 「算了,算了。」佛都自己也分不清楚是在對巴羅說算了還是勸自己算了,顯得有些有氣無力地說道,「年輕人犯錯在所難免,看在你父親巴蒂的分上,這一次我就不追究了。但是,類似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多謝佛都親王!」巴羅沮喪萬分,他實在想不到自己會弄巧反拙,心裡自責不已。 「別再提了!明天跟我辦事去!」臨走時,佛都拋下了這樣一句話。 辦事?巴羅望著佛都遠去的背影,心裡「咯登」一下,這可不會是小事!            ☆        ☆        ☆ 聖歷2109年12月2日,沉寂已久的埃南羅突然發生兩件爆炸性的新聞。第一件是皇后莉莎的自焚身亡;第二件則是左各特在準備刺殺埃南羅國王辛夷之時,被侍衛發現並當場擊殺。 消息傳出之後,不但埃南羅舉國嘩然,就連周邊其他國家也都震動不已,各地報紙紛紛爭相報道。而根據官方的文件,莉莎的自焚是為了祈禱上天賜福於民,保護人類,使人類免於遭受魔族的毀滅。但是,人們通常對這個說法抱懷疑態度,因為,通過自焚而使人類獲救的幻想簡直令人發笑,即使是愚夫愚婦也不會這樣做,更何況是受過皇家高等教育的莉莎呢?當然也因為,當天發生的兩件事情實在是太巧合了,使人不禁猜測它們之間的聯繫。 而在當天夜裡,佛都府內,佛都和他的忠實大將巴羅密談許久。根據相關人士透露,談話之中佛都面色凝重,而巴羅的神情也非常嚴肅,足見絕非一般事務。 後來被廣為流傳的對話有以下兩句: 「巴羅,這件事情你要讓它爛在肚子裡,即使是死也不能說出來!」 「遵命!」 這兩句對話讓很多人更加浮想聯翩了,特別是那些一天到晚游手好閒無所事事之人,更是借題發揮,亂說一通,消息越傳越誇張,越傳越卑污,簡直到了不堪入耳的程度。最典型的是,「聽說皇后死時肚子裡懷著左各特的孩子呢!」不過,說這話的人,不到三天便暴斃家中,而官府在草草驗屍之後,敷衍了事,並沒有徹查。 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件事情也慢慢地淡化,最後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之中。直至幾百年後,一個歷史學家在整理資料時發現了這樣一篇日記,這件事情才重新引起關注。因為,據說這是第一件有歷史資料證明的後宮事件。 這篇日記的作者已經無從考究,但是,字跡卻很清晰,當時皇家專用的黃色紙皮、秀麗而典雅的皇族體也在一定程度上使人更加相信其真實性。日記上是這樣記載的: 聖歷2109年12月2日,佛都親王帶著巴羅將軍一起來到後宮,衣鬢散亂的皇后莉莎顯得很平靜,至少,她沒有任何反抗的跡象,她順從地被帶到皇宮最偏僻角落裡的一間房子裡面。室內一片昏暗,散發著發霉的味道,使人腦袋霎時似乎呈現出一片真空。 「莉莎,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問話的是佛都親王,他的眼神像平常一樣深幽無比,讓人猜不出他到底是在盤算著什麼。 「哈哈哈哈。」莉莎尖銳而刺耳的聲音使人的耳朵一陣難受,這個讓整個皇族蒙羞的邪惡女人,死到臨頭,還執迷不悟,「為了痛快,為了報復你,為了整垮你!」 「都這麼多年了,我們兩人之間有那麼大的仇恨,值得你不顧一切,去幹出這樣既傷害別人,又傷害自己的事情嗎?」佛都親王的語氣似乎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沉重和痛苦,大概,他也沒有想到莉莎做這一切竟然是為了刺激他。 「我覺得值得便值得,便會去做,哈哈,得不到的東西我寧願將其毀滅,也不願意他留在這個世界上。」莉莎厲聲喝道,語氣中包含的刻毒令人不寒而慄。 「你這是在毀滅自己。我早就對你說過,我不適合你,你也不適合我,可惜,你不聽我的話。居然跟左各特這種小人混在一起,並且背棄了我的王兄。」我記得,當時,佛都親王的語氣充滿著憐憫,甚至可能還有著自責。 「佛都,你別假惺惺了,辛夷這個任人擺佈的懦夫,我根本就沒將他放在眼裡。」莉莎尖聲笑著,「我就是喜歡跟左各特鬼混,因為,跟越卑鄙越無恥的人在一起,報仇的快感便越可以得到滿足,我也便越開心、越快活。」 此時,佛都親王呆立良久,誰也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終於,他又開口了,「事到如今,說什麼都顯得多餘,莉莎,你不要怪我無情,要怪,你就怪自己吧!其實,傷害別人最終的結局就是傷害自己。」 「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莉莎高聲嚷道,「因為,我恨死你了,我只恨不能親眼看著你去死,你病的時候我天天燒高香,求菩薩保佑將你那自私、無情無義的靈魂帶走。」 佛都親王歎息不已,隨即,揮了揮手讓巴羅解決事情。片刻之後,那曾經貴為皇后的莉莎已經香消玉隕。在那一剎那,我意識到,在我以後漫長的一生中,我一定再也無法忘記她伸出的舌頭,還有凸出的眼珠兒,當然也少不了脖子上那一道明顯的勒痕。 之後,佛都親王在房間裡佇立許久,面色陰沉,透露出難言的疲憊,在他佇立的過程中,他的視線一直也沒有離開過莉莎的臉孔。在這個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起以前的一個傳聞,說是佛都親王和莉莎在年輕時是一對情侶,後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分道揚鑣了。莉莎嫁給了當今皇上,而佛都親王則至今未娶。 我竭力不去想這兩件事情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繫,然而我卻又無法不想。我在想佛都親王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應該也是非常無奈的吧!然而,為了皇族的利益,他卻不得不這樣做。 邪惡的力量對人心的摧殘實在是太大,經歷過這件事情後,我身心疲憊,連思考的力量似乎也已暫時喪失了…… 不管事實是不是真如無名作者所記敘的那樣,眾所周知的情況時,辛夷自此之後,半年沒有親理朝政,更不見任何人,甚至連他的弟弟佛都求見也都被拒之門外。            ☆        ☆        ☆ 聖歷2109年12月3日,陰冷森然的魔宮正在召開高級會議。這樣隆重的會議,當然少不了魔族裡僅存五個大天使級和十二個天使級魔族。 「各位,我們魔族現在正進入一個全新的時代,繼往開來的我們一定必須創造新的輝煌,並成為魔族歷史上成就最大、最值得懷念的一代。否則,我們的生命便是沒有價值的,我們的歲月也都等於虛度。」雖然明知道是陳詞濫調,新任的魔皇佐拉卻覺得非這樣說不可,而在座者心裡再怎麼不願意,也不得不接受這樣的開頭。 「但是,創造新的輝煌不是用嘴巴可以吹出來的,這需要我們的長期努力和英勇作戰。」說到這裡,佐拉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考慮著接下去應該說什麼。 「神族已被剷除,接下來我們的對手自然是人族。過去,我們總把人族看得很簡單,但現在,一方面我們在與神族的鬥爭之中,傷亡慘重;另一方面根據我們全面的瞭解,繁育能力特強、學習、模仿能力也很好的人族並不是那麼容易應付的。因此,我們要做好長期作戰的準備。對此,各位有什麼意見嗎?」佐拉向與會者望了幾望。 「屬下認為,人族領土被分割為東、西兩個大陸,而我們的兵力又不甚充足,是不是採用分而擊之的辦法呢?」勞餌沉吟道。 佐拉默然不語,只是點了點頭,這樣的辦法誰都想得出,但是,具體怎麼實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人族戰爭不斷,還不如繼續讓他們窩裡鬥,而我們坐收漁翁之利。」多納爾也有自己的一番見解。 「終非長遠之計啊!況且優勝劣汰,如若讓人族經過長期的內戰,剩下的肯定是些精英,到時我們也未必佔得了便宜。更何況,我們等待的時間已經太長太長了,我們會老、會死,已經再也經不起等待了。」佐拉說道。 佐拉轉向昆拉,「還有什麼補充的呢?」 「陛下!」昆拉頭往下垂,拱了拱手,「剛才兩位同僚的意見總的來說都把我們魔族擱在一個主動的位置上,而事實卻不盡然,萬一人族主動發動進攻呢?我們該如何防備?」 「人族?」多納爾冷笑了兩聲,「他們還蒙在鼓裡呢!又哪裡會知道神族被滅而我們即將發動進攻的計劃呢?」 「人族沒有你想像中那麼愚蠢、無能!不然妖怪王也不用受重傷。昆拉的意見有點道理,所謂知己知彼,才能夠百戰百勝,我們的確老是以自我為中心,完全忽略了對方的主觀能動性。」 佐拉斥道。 「陛下聖明!」昆拉沒想到佐拉居然從善如流,為了自己的意見當眾訓斥他的親信,一時很是感動。 不過,這在佐拉自己的心目中卻又是另外一回事:只有真正的親信才可以訓斥,對於其他較為疏遠的則最好是籠絡。「 「現在看來人族似乎還沒有找到可以通往地獄的入口。」多納爾的手指在桌面上快速地輕輕敲擊著。 「說得不錯。」佐拉讚許地點了點頭,「不過,人族遲早會找到的,凡事未雨綢繆、有備無患總是不錯的。」 「陛下,屬下還是覺得即使人族找到了我們的入口,他們也未必敢主動進攻我們,長期生活在優良環境之中,被寵壞的人族,又怎麼受得了地獄這樣惡劣的生態環境呢?而且,他們的戰鬥力跟我們完全不是在一個階層上的,怎麼會敢隨便發動戰爭?」勞餌站了身來,鞠了一躬,鄭重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你也太天真了!」佐拉直言不諱,「假如人族找出了所有的出口和入口,他們根本就不用主動進攻我們,把它們都封死並且派重兵把守就可以了。要是那樣,我們還能有什麼作為呢?」 「這個……屬下倒是沒有考慮過。」勞餌只覺得臉孔直髮燒,為自己想法的片面感到羞愧萬分。 「陛下,在我們不首先發動戰爭之前,失去依傍、懦弱無用的人族絕對不敢光明正大地對我們發動進攻。」在神魔大戰中受輕傷的畢達爾說道,「即使他們想發動進攻,也只能是偷偷摸摸的。」 「有點道理。」佐拉說道。 勞餌和多納爾一齊向佐拉望去,心想:陛下這是怎麼了?要是換成我說畢達爾說的這句話,肯定會被訓一頓,但畢達爾一說,卻反倒受到讚揚。看來,被佐拉視為左右手的他們,並沒有理解佐拉的苦心。 「說起來,人族陰謀詭計甚多,而且凶殘成性,我們實在不得不防!」受到稱讚的畢達爾志得意滿,「特別是屬下剛才提到的偷襲,這是人族的慣用手段。上一次神聖之戰,他們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我們。」 「誰說我們人族只會偷襲?來來來,讓我們光明正大地鬥一場!」洪亮的聲音震得在座者耳朵嗡嗡直響,緊接著,一條人影倏地飛出。 「楊秋前輩!」另一個人也跟著出來。這兩個人當然是楊秋和依維斯了。本來,依維斯打算等會議散了之後,再跟蹤他們,逐個擊破。不過,脾氣暴躁的楊秋在聽到畢達爾的話之後,覺得自尊心大大受損,於是忍不住跳將出來,要和魔族高手們一決雌雄。 不知道他們在附近隱藏了多久了,在座這麼多魔族的高級成員,居然沒有一個察覺到,這兩個人一定非同小可!佐拉心想,打量了來者一眼,冷笑連連,「原來你們一直在一旁偷聽。看來畢達爾說得沒錯,人族的確是沒有膽量光明正大的和我們決鬥。嘿,你們除了偷襲還會幹什麼嗎?」 楊秋怒極反笑,譏誚地說道:「在我們人族,練武之人,都是用武器來說話的,想不到你們魔族的習慣是逞口舌之利啊!」 「你們到底是何方神聖?竟敢擅自闖入魔宮!」佐拉臉色一沉,殺心頓起。 「我叫依維斯!」依維斯冷峻的目光在魔族們的臉龐上掃了一輪。 好銳利的眼神!在座的魔族們不禁心中一凜。 「楊秋!」自始至終,楊秋的手都沒有離開過劍柄分毫。「你大概就是所謂的魔皇吧?開一個會,說了那麼多廢話,真讓人呵欠連連啊!魔族也只不過是一些會吹牛的傢伙罷了。」 「那麼,就讓我們開始吧!」佐拉也不多言,雙手向在座的魔族一揮。立刻,他們便飛撲上去,將兩人團團圍住。            ☆        ☆        ☆ 這幾天,佛都的心情很抑鬱。王兄辛夷自從出了莉莎和左各特一事之後便一蹶不振,另外又還有來自魔族的無形壓力,使他不勝其煩。 老實說,辛夷的頹廢也並非全是壞事,至少,這樣一來,佛都便可以親自製訂、執行很多命令,而不用擔心有其他人阻撓和刁難。然而,辛夷暫時退居二線也對埃南羅的民心有了一定不良的影響,因為皇帝閉門不出,臣民們仍然有些人心惶惶了。 「左各特這個渾蛋!」想起左各特臨死前苦苦哀求的模樣,佛都感到無限地厭惡,當時的左各特嚇得臉色發青,嘴巴也連連發抖,連話都沒有說好,只是一個勁兒地磕頭求饒,甚至將莉莎和他之間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真是貪生怕死啊!這個卑鄙無恥的下流傢伙。」 同時,佛都也想起莉莎——他一直視為嫂子的莉莎,對於她,睿智如佛都也難以敘說清楚他的感覺。「我愛過她嗎?或者她真的對我念念不忘嗎?」佛都覺得腦袋一片混亂,「也許,我的確愛過她吧!但是,她難道就真的對我念念不忘?也許,她只不過是在維繫一種感覺罷了,這種感覺中有愛有情,但最本質的地方不過是莉莎因為不能和我在一起,所以越覺得自己非常喜歡我,因此,那不是愛,而不過是偏執罷了。」 這樣一想,佛都的心情變得愉快了一點,有時候,否定別人對自己的愛,也是可以得到一定的安慰的。只不過,這種心理佛都並不能維持多久,說到底,他對莉莎始終有一種懷疚感,「也許,她是全心愛我的,只可惜……」 一些無聊的地下報紙報道了不利於佛都的消息,即使這些寫出來的東西有幾分接近事實,但由於作者的主觀惡意,使佛都看了很不舒服。據說,當有人把這些消息告訴昏沉沉的辛夷時,辛夷只是不耐煩地把告密者推開,「以後不要來煩朕了!有什麼事情請示佛都親王就可以了。」告密者只好無功而退。 另一頭,一心想稱霸天下的佛都雖然因為要對付魔族而不得不暫時放棄自己的計劃,但實際上,他的雄心並沒有絲毫動搖。所以他很快就擺脫了不利於身心的心理陰影,「天行前輩大概也快到神聖之城了,我應該好好準備才是。」 此時,巴羅又依照慣例來向佛都匯報軍況。巴羅的匯報有條不紊,思路清晰,佛都聽了甚覺滿意,沒有過多細問,就把他打發走了。不過,巴羅臨走時那幽幽的眼神卻顯示出他內心似有不安,於是,佛都便把他叫住了。 「巴羅,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了,佛都親王。」 佛都向巴羅望去,發現他的眼圈有著黑黑的一圈,「你有幾天沒有好好睡覺了?」 「屬下天天都睡得很安穩!只不過睡覺之前喝了一些水,所以眼圈便是黑的。」巴羅的辯解言之成理,不過,在這中間,他卻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佛都心內微歎氣,也不打算戳穿巴羅,只是說道:「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一個真正的將領只有不停地往前望,才能看到未來。」 巴羅點了點頭,他知道佛都話中真意。 「你走吧!」佛都揮揮手。忽又想到,到底是誰披露了自己與莉莎之間的關係呢?如果說是無聊小報吸引顧客的招數似乎是不大可能的,它們犯得著因此而得罪埃南羅勢力最大的人物嗎?這樣的人,自然應該是佛都的敵人,莫非是左各特的羽翼嗎?但是,按理來說,在這種浪頭尖上他們應該暫時銷聲匿跡,以保證自身安全才是…… 「如果巴蒂在就好了,他一定能替我想到解決辦法。」佛都忍不住又懷念起巴蒂來。
***************************************************************************** 第八章逃出生天 「依維斯,這幾個魔族還有幾把刷子啊。」楊秋用劍擋開了佐拉的進攻,抽空說道,「只不過,魔族就是魔族啊!不敢和我單打獨鬥,膽子比蒼蠅還小!」 「楊秋前輩,千萬要小心!」依維斯答非所問地說道,心裡卻在想:人族也未必會講究什麼單打獨鬥,自己當初在不言山遭到坎亞的伏擊便是明證。 在五個大天使級和十二個天使級的魔族高手的圍攻下,依維斯和楊秋顯得有些左支右絀。 「想不到人族還有這樣的高手!真是太難得了。」經過一段時間的試探後,佐拉對依維斯和楊秋的武技有了一定的瞭解,「各位,今天一定要將此二人當場殺掉,以絕後患!」 「想殺我們,恐怕沒那麼容易吧!」楊秋冷哼一聲,冷笑不已。 此時,依維斯和楊秋已經被分離開來,四個大天使級帶著六個天使級魔族高手圍住依維斯,其餘的則對付武技稍遜於依維斯的楊秋。 依維斯越戰越是發覺魔族的招數與人族的招數相差很大,照人族的標準來說,魔族的招數完全不合常理,比如說明明應該是攻往後背的一招,忽然目標卻變成了前額。而由於對方人多勢眾,依維斯不敢與他們直接比拚內力,只好採取守勢,將「擒天七式」中用來防守的「冰封天下」和「守得雲開見月明」兩招反覆交叉的運用起來。這樣一來,魔族高手們一時對他倒也無可奈何,不過,依維斯自己心裡十分清楚,之所以能夠暫時守住,是因為功力正盛的緣故。如果繼續這樣拖延下去,隨著依維斯功力會越來越弱,將會被對方趁虛而入。 楊秋也面臨著相同的情況,一向勇往直前的他,堅信著進攻便是最好的防守,功力的消耗自然更為迅速、巨大。 這樣下去可不行啊!依維斯眉頭皺了皺,心想,現在撤退還來得及,不過,以楊秋前輩的脾氣,非到萬不得已,他又怎麼肯後退半步呢? 有恃無恐的魔族高手們卻是心無旁騖,一心想著將依維斯和楊秋消滅掉,「速戰速決吧!」佐拉高喊一聲,一股無形的氣體迅速向依維斯頭頂罩去,與此同時,勞餌和多納爾分別進攻依維斯的後背和胸口,昆拉則仗劍向依維斯喉結猛刺過去。 黑影憧憧,四股來勢洶洶的力道從不同方向進攻依維斯,依維斯心裡暗自驚歎,長劍連一秒鐘也沒有停留,連續挽出五朵劍花,蓄上威力劇大的力道向著魔族高手們殺去。 竟然刺空了!依維斯略顯驚訝,但立刻恢復鎮定,連身帶劍向其中一隻黑影衝去,意圖打開一個缺口,破對方的合圍之勢。輕微的風聲響起,依維斯的長劍竟被帶到了一邊,如刺進棉花之中,依維斯心中又是一凜:這看似隨隨便便的包圍圈,其中也隱含著某種陣式? 依維斯忽然覺得左腕一緊,竟然給人一把抓住了。「放開!」他冷冷一哼,對自己的急功冒進和粗心感到非常不滿,好在對方的武技和他差了一個級別,若是換成等級相同的高手,這疏忽便會是致命的。一股力量自依維斯的丹田直往手臂衝去,將抓住他的手震開。 「好小子!」勞餌高聲嚷道,將被震得有點麻木的手甩了幾甩。 「自製之瘋狂!」依維斯在自己的心裡默念了一遍,長劍在功力的灌注下變得通紅,散發著烈焰般的光芒。映照出魔族高手們猙獰的面目,令人不寒而慄。無數的殺氣向包圍圈瀰漫而去。他已經打定主意集中功力攻其一處。 隨著「啊」的一聲,剛才抓到依維斯手腕的勞餌被擊倒在地,頭顱飛出老遠。 「勞餌!」佐拉大驚失色,悲憤交加。依維斯竟在一招之間便將武技已經是大天使級的勞餌當場擊斃,這種修為,著實匪夷所思。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佐拉也沒有時間再為勞餌哀悼,「拿命來!」 「不怕死的就上來吧!」依維斯殺了勞餌之後,內心也激動地震盪著:想不到許久沒用的「自製之瘋狂」威力竟大了這麼多! 與此同時,楊秋也殺掉了兩個天使級魔族高手。 「不怕死的就來吧!」楊秋的聲音充滿著冷酷的殺氣,依維斯聽到後知道楊秋暫時無事,也放下了大半個心。 看來,應該先解決其中一個!佐拉意念一動,讓包圍依維斯的魔族高手緊緊逼住他,而自己也旋即催動功力,作勢向他撲去。 依維斯已經做好了防守準備,用一招「冰封天下」將自己渾身上下牢牢地籠罩住,可說是滴水難進。但是,只見佐拉在中途突然改變方向,斜地裡飛速向著楊秋而去。 「楊秋前輩,小心!」依維斯大吃一驚,沒有想到佐拉竟然會突然襲擊楊秋,救援不及,只得大聲疾呼道。 楊秋急忙運劍四處亂削,身體急速向後退去。怎奈纏住他的功力和他差不多的昆拉,此刻又加上了佐拉,猝不及防下,他哪裡抵擋得住?只見楊秋被佐拉一掌打了一個結實,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摔到地上,頓時,他只覺得喉頭一甜,「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吐得胸前猩紅一片。 「拿命來!」佐拉「呼」的一聲,張開雙手,再度朝楊秋撲過去。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楊秋只好用長劍支地,勉勉強強地站了起來,身體倚靠在牆壁上,眼見就要被佐拉打中了。 「寧可站著死,不可坐著死。」楊秋嘴角鮮血不停地滲出來,嘴裡還喃喃地說道。 「去死吧!」佐拉展開雙手,一招「大鵬展翅」將楊秋渾身各大穴位籠罩住。 「楊秋前輩,我來了!」情急之下,依維斯將長劍一蕩,奮不顧身地往著楊秋的方向飛了過去。 佐拉正待一掌打在楊秋的天靈蓋上,忽聽到背後如同弓箭離弦般的風聲突起,只得趕緊轉身避過。 依維斯立定身體,橫劍站在楊秋的身前,只見楊秋臉上雖然還帶著笑意,但是面色緋紅,雙眼欲閉未閉,似乎已經難以支撐下去了。 「依維斯,看來,我真的老了啊!」楊秋嘴角還殘留著鮮血,苦笑一聲,勉強地支撐住身體。 依維斯知道對於楊秋這種人,安慰他比殺了他還難受,於是,長嘯一聲。「有依維斯在,誰也動不了您分毫。」  「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們兩個今天怎麼活著從魔宮走出去。」佐拉放聲大笑道,「圍上去,格殺勿論!」 依維斯冷笑一聲,劍尖指地,一顆豆大的汗珠滴了下去,在劍上流轉著,緩緩滑落,精光四射,晶瑩如同珍珠。 一時之間,世界好像停頓了一樣,剛才還喧嘩吵鬧的大廳變得沉靜一片。佐拉和他的爪牙們詫異地望著依維斯,各自對望了幾眼,似乎是在互相詢問著到底該不該發動進攻。他們帶著懼意望向依維斯,竟然沒有一個人敢正視他凌厲的眼神,他們的腳步不自覺地一點點往後挪動,手心微微滲出汗來。在依維斯的身上,纏繞著一股近乎瘋狂的殺氣,這股殺氣使這陰冷的魔宮也變得熾熱起來。 佐拉下意識地擦了擦額頭,剛才重創楊秋的喜悅早已煙消霧散了,「也許,不把楊秋打傷,便不會激得依維斯如此瘋狂。」然後,他才猛覺自己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後退了一米有餘。 「要是一擊之下不能使他們大受損傷,那我和楊秋前輩命將垂危!」置生命於度外、下定決心一博的依維斯再無半絲猶豫,全身的精力悉數注入長劍中,長劍漸漸地幻化出無數道白色的影子,劍尖處似乎有一股股不絕如縷的光線射出。 「手不動而意動,意動然後劍動?」依維斯的手沒有絲毫移動的跡象,長劍卻在顫動不已,佐拉著實驚訝萬分。而且,更令佐拉及其同夥驚詫的是,依維斯的劍中似乎在播映著一幕幕他過去廝殺的景象。佐拉及其屬下面面相覷,他們感覺自己的勇氣和鬥志竟似乎在慢慢從自己的身體裡流瀉出去。 時間一點點過去,四週一片壓抑的靜寂,如同暴風雨即將來臨的那一剎那。每一個魔族高手都似乎聽見自己的心在「怦怦」亂跳著,就連頭髮似乎也因為那傲人的殺氣而飄動個不停。 恐怖將整個大廳籠罩得密密實實,天使級的魔族高手中傳出牙齒「卡卡」碰撞聲,他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真的是人嗎?以軟弱著稱的人會這麼可怕?」 「依維斯,乖乖受死吧……」一個魔族高手說這話時發現自己的舌頭在打結,十分辛苦才把這句話說完。然而,沒有人會取笑他,因為沒有人笑得出來,在強大的壓力面前,能夠說完一句話已經很了不起了,誰管你結巴不結巴。 「我要殺死你!」一個天使級的魔族高手終於忍受不住了,手持大刀率先向依維斯砍過去。大刀越來越接近依維斯,那魔族高手似乎看見依維斯在自己的刀中朝自己輕輕一笑,再望時,自己手中的刀竟已消失無蹤,僅僅剩下刀柄了。 「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依維斯竟然將刀震碎,然後,用內力將其逼入他的身體,再讓其爆炸?」這嚇人的場景讓所有的魔族高手都臉色蒼白,雙手神經質地摸著自己的心。 「還想繼續嗎?」依維斯嘴巴輕啟,吐出三個字,他那長劍舞動得更厲害了,似乎隨時可能化為飛龍,張牙舞爪而出,將他的敵人撕成碎片。 可怕的寂靜籠罩著大廳,佐拉向左右望了望,大聲嚷道:「一起上!」 魔族高手們猶豫了一下,齊聲大吼,向著依維斯圍了上去。依維斯淡淡一笑,長劍光芒暴漲數尺,如同毒蛇吐信,白光所到之處,顧及自己生命的魔族高手們便都後退不迭。 「你們的膽子哪裡去了,都給狗吃了嗎?」佐拉勃然大怒,訓斥道,「這只是一個普通的人族,就怕成這個樣子,還談什麼剷除人族呢?」 魔族高手們臉上頓現羞愧之色,熱血又湧上心頭,他們紛紛使出生平絕學,再無絲毫猶豫,全部向著依維斯衝了過去。 依維斯紋絲不動,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只能是待機而動,在最適當的時候給予對方以致命一擊。 咆哮著的魔族高手從四面八方向依維斯攻去,依維斯默默地計算著每一個魔族高手與自己的距離,他知道自己必須在擊退其中一個之後,馬上擊退另一個,接著又再揮劍脅迫另一個後退……對方現在一共還有4個大天使級還有9個天使級高手,也就是說,在三秒鐘之內,依維斯必須連發十三劍。而且,使出十三劍還不算,這十三劍要朝著不同的方向,還要每劍都達到預期效果。否則,依維斯和楊秋兩人至少必傷一人,甚至可能兩人都受傷。 魔族高手們猙獰的臉容映現在依維斯的眼睛中,依維斯眉頭微蹙,他知道自己正面臨著生平最大的考驗。在以往的每次決鬥之中,他完全不用顧及別人,而現在他有了後顧之憂,已經身受重傷的楊秋絕對再經受不起對方的輕輕一擊。 楊秋想叫依維斯儘管施展他的絕學,不用管自己,不過,他最終還是選擇保持沉默。因為,他知道依維斯即使把自己的命給丟了,也絕對不可能丟下自己,自己在這個時候開口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使依維斯分神,對方迅速得手。 依維斯劍尖微微往上抬起,忽而,如同蛟龍升天,光芒萬丈,輝映得整個魔宮恍如白晝。習慣了黑暗的魔族高手們只覺得眼睛一陣刺疼,淚水不自禁地流了出來。 「擒天七式之為伊消得人憔悴?」看那架勢,跟在與妖怪王一戰之中一般無異,不過,在與妖怪王爭鬥時劍身沉黑,此時卻光芒四射,真是奇怪。楊秋暗暗稱奇。楊秋卻不知道第一次使這一招時,依維斯的心裡充滿著無邊黑暗和憤恨,而現在他的心已被幸福的光芒充盈著,由心而發的劍招自然一派光明。 劍光頓長,電閃雷鳴之際,幾聲裂帛般的聲音響起,其中還夾雜著一聲悶哼。後退了好幾步後,魔族高手們才發現昆拉的胸膛上多了一個大洞,隨後,他的身體軟綿綿地往後傾倒,一對死魚眼圓圓地睜著,似乎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 「啊?」佐拉忽然昏迷在地,原來他也身受重傷。 「陛下!」其餘的魔族高手紛紛跑到佐拉身邊,團團護住他,預防依維斯趁機而上。 在和魔族高手們交手的那一剎那,依維斯發現自己的計算還是出現了一點謬誤,而這點謬誤將會對楊秋的生命造成危險。無奈之下,他只好硬生生地承受了對方三掌。 「依維斯,你這是何苦呢?」楊秋急忙用手扶著依維斯的後背,預防他倒下。 「我沒事。」依維斯不以為意地悄聲說道,「楊秋前輩,我們馬上離開魔宮!」楊秋點頭示意已經做好準備。 「生死無間!」依維斯渾身如同存在光源之中,蕩漾著美妙的光暈。 因首領身受重傷,而嚇傻了的魔族高手只顧將佐拉圍得更緊,哪裡還敢上前攻擊兩人。 「走!」依維斯劍芒頓收,一把將楊秋背上肩頭,一刻也沒有停留地飛出大廳。 魔族高手們這才知道依維斯不過是虛晃一招,紛紛為自己的怯懦而面露羞愧之色。 「你們這些渾蛋,還不快去追?」佐拉忽地醒來,見狀大罵一聲,但馬上氣血往腦門上湧,他又再度昏迷過去。 「怎麼辦?」同樣身受重傷的畢達爾望著多納爾說道。 「傳令下去,一發現兩個身受重傷的人類行蹤,現場格殺勿論!」事到如今,佐拉的親信多納爾只好暫時代為行使魔皇的職權。 此一役,震驚整個魔族,將神族悉數殲滅的他們,本來以為天下唾手可得,此時才發現人類也不是易啃的骨頭,大部分魔族對驅趕人類的計劃不再抱樂觀的態度。在這場爭鬥中,依維斯和楊秋兩人雖然身受重傷,但也成功地使魔族高手同樣元氣大傷。 *********** 阿爾斯山。 莫問帶著璐娜回到阿爾斯山之時,西龍等人還沒有帶兵前來,在璐娜的堅持之下,莫問只好將她帶到阿雅的墳前。 久別的阿爾斯山,儘管已經物、人全非,但看起來也別有一番風味。栽種不久尚嫌幼弱的樹木長滿了山岡,嫩綠的樹葉在風中舞蹈著,如同一個個青色的精靈。 莫問看著阿雅的墓碑,心中百感交集。對於阿雅,他至今不知道自己該恨還是該憐。他又掉頭望向來時的路,心中不禁為楊秋和依維斯感到萬分擔心:魔宮有如龍潭虎穴,他們能夠平安回來嗎? 「依維斯,師傅!但願你們都平安歸來!」莫問望著遙遠的天際,默默地祈禱。 「莫問,你能走開一會嗎?」璐娜低聲要求道,看來,她想和阿雅說些悄悄話,不想讓別人聽到。 「當然可以。」莫問自顧自地走開。 「阿雅姐姐,這是我第一次來看你,你好嗎?」璐娜喃喃說道,「嗯,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和依維斯之間會有那麼深厚的感情,雖然你們從沒有真正地擁有對方。也許,感情的事就是如此奇妙吧!有些人朝夕相處卻如同咫尺天涯;有些人相隔兩地,卻可以心有靈犀一點通。 」你知道嗎?為了你,依維斯頹喪了很久,但現在,他好起來了,看到他振作的樣子,我打心眼裡高興,你一定也很樂意見到他現在的樣子吧?說實話,以前我很妒忌你,我總在想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喜歡你呢,而我卻連自己最喜歡的人也抓不住。但後來我明白了,你在他心目中是無可取代的,我也不準備取代你,因為我知道我也在他心中佔有一定的地位。我和他,你和他,這兩種愛是不同的,失去了其中一種都會使他的人生殘缺不全,而且,我還得承認,對於你比對於我,他存在著更大更多的愛意。 「一定很意外吧?對你說出這樣的話來,其實,我一直都想跟你說,可惜,總是找不到機會。你的死,對於依維斯和我來說,都是一種難以彌補的遺憾。 」依維斯去魔宮準備刺殺壞人,如果你在天之靈有知,一定要保佑他平安歸來。因為,璐娜很想念他,一刻也離不開他呢。阿雅姐姐,我不是沒有恨過依維斯,因為無論我怎樣做他都對我不理不睬,傷透了我的心。但此刻,我想通了,其實,喜歡一個人也不一定要他喜歡自己,只是可以默默地為他付出,也便是最大的快樂了。 「阿雅姐姐,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選擇遇上你並認識你,因為,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但現在,我要走了,千萬保重噢!」說完之後,璐娜站起身來,走到了沉思的莫問身邊。 「完了?」莫問問道。 「是啊。」璐娜顯得有些抑鬱。 「唉……」莫問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只是輕輕地歎了一聲,心想:所謂感情,大概就是最令人心煩的東西了。 ********** 聖歷2109年12月5日,神聖之城。 當天行帶領著幻嵐部隊騎著飛馬降落的時候,西格非已帶領一眾士兵站在高高的城牆上,列隊歡迎他們。 「天行前輩!終於等到您了!」英姿颯爽的西格非朗聲叫道。 「『自由王子『,不必多禮。」天行環顧四方,只見神聖之城的城牆上大約每隔一百米才有一個「十字軍騎士」守衛,雖然人數比較少。但是,眼見士兵們那副全神貫注、神采飛揚的樣子,還是覺得甚是喜悅,「看到這樣的境況,老朽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年不可一世的撒冷會在這裡耗費十年的時間,而且最後還是城裡的居民主動打開城門,他才得以攻破此城的原因了。」 「這裡的城牆高度跟厚度均非人力可以為之,鬼斧神工,晚輩歎為觀止!」西格非眉飛色舞地說道,「魔族要想通過這道天然的屏障,絕非易事。天行前輩把防守的主要點設在這裡,實在是明智至極。」 「這全是天神們的功勞,不過,是否明智還需要事實來驗明。」天行倒也不敢居功,徐徐說道,「對於能將神族剷除的魔族,可不能掉以輕心啊。」 「晚輩明白。城牆的高和厚對於防守來說是一件好事,但如果想主動進攻的話卻會成為自身的障礙,而城裡各處,荒廢已久,晚輩耗費了很大功夫也只是收拾了一部分,如果以後要進駐更多士兵的話,還需要做進一步的清掃。」 「這裡原來不是有各國駐兵負責管理和打掃的嗎?怎麼會荒廢已久呢?他們都到哪去了?」天行詫異地問道。原來,為了防止魔族的突然襲擊,並使神聖之城不至於變成一片荒地,東、西大陸各國早就協商由各方安排一部分士兵在這裡輪值。 「唉!」西格非回想起剛剛來到這裡的狀況,不禁連連歎氣,但他卻不知道在天行面前提起這些是否合適,一時只覺得躊躇難決。 「有話直說無妨。」天行催促道。 「天行前輩,駐守這裡的士兵都是些老弱病殘者,或是懶惰成性者,他們根本就沒有全心全意地守護這裡,反倒把這裡當成了發洩的地方,一個勁的胡來。」不說則已,一說西格非就忍不住抱怨連連。 「這樣說來,他們都是些殘兵敗將?這些國家,平時打仗有那麼多兵,現在卻連派幾個兵來這裡守護也捨不得,鼠目寸光,真是可恨至極!」天行面有慍色,說道,「照你所說,他們非但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反倒成為你的障礙?」 「正是如此。」西格非垂首說道,「他們根本就沒把我們放在眼裡,不遵守我們的軍紀也就算了,更讓人生氣的是,他們還經常故意找茬。甚至有一次居然嫌我們早訓太大聲,吵醒了他們。而我因為怕引起內部不和,也只能對他們忍氣吞聲了。」 「居然有這樣的事情!這些人也太過分了。一向受尊敬的神聖十字軍在這裡受了這麼多不公平的對待,真是太委屈你們了,我一定幫你們討回公道!」天行怒容畢現,心裡卻想:難怪那些人都沒有出來迎接我。 「他們怎樣看待我們倒無關緊要,只不過,如果他們以那樣的姿態去和魔族打仗的話,晚輩實在不甚樂觀。」西格非歎息道,他和手下的神聖十字軍滿腔熱情地從卡洛特平原出來,滿心希望能夠為人族的和平而奮鬥,想不到給他們最大麻煩的卻是人族,這怎能不讓他們心灰意冷呢? 「我一定會向他們的主子們為你討回公道!」天行陰沉著臉,咬牙切齒地說道,「任何人,只要對我們對抗魔族的計劃造成阻礙,我天行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西格非見天行勃然大怒,只是垂頭不語,生怕自己再說下去,天行會更加地怒不可遏。 「『自由王子『,你放心,我說到做到。以後,有什麼事情,你不要藏在心裡,要馬上告訴我。」 「晚輩知道了。」西格非點頭稱是。 「我先把軍隊安頓下來。」天行望著西格非,「然後再慢慢整頓他們,哼!這些人也配稱之為士兵。」 「好!請天行前輩跟我來。」西格非頓首說道。 天行向後擺擺手,隊伍蜿蜒在西格非的背後,腳步聲整齊一致,踩得城牆啪啪直響。「正規軍隊就是正規軍隊!幻嵐部隊的軍容甚至比神聖十字軍還要好。」西格非忍不住回頭望了幾望,想到。
***************************************************************************** 第九章最危險的地方 昏迷了一夜之後,魔皇佐拉終於悠悠醒來,昏昏沉沉的他醒來之後的第一句話就問:「抓到依維斯和楊秋沒有?殺死他們沒有?」 「沒有!正在各處搜查。」一直守候在佐拉身邊的多納爾神情沉重地搖了搖頭,說道。 佐拉用手指用力地彈了彈額頭,然後,又揉了揉眼睛,「加派士兵!務必將他們格殺!」 多納爾點了點頭,心中也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在自己的家門口被對方殺了好幾個高手,而且還讓他們全身而退,要是傳了出去,魔族的臉面可往哪裡擱啊? 「動員魔族所有士兵,從現在開始,在整個地獄範圍內搜捕依維斯和楊秋!此次行動,由你代朕指揮。還有,封住所有通往人間的出口。只要將他們留在地獄中,他們遲早會落入我們手中。」頓了頓,佐拉又下令道,「再加上一條,無論軍民,只要發現他們的行蹤,殺死他們的封為伯爵,告知他們的確切行蹤並得到證實者也可以獲封男爵。」 「遵命!」多納爾肅然道。 「多納爾,你有什麼意見嗎?」佐拉注意到多納爾的臉上似乎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憂慮。 「陛下,屬下的確有話要說。」多納爾躬身說道,「我們魔宮輕而易舉便被人族闖入,這說明我們的防禦系統並非密不可破,而且,也說明人族也不乏能人異士。看來,我們要攻佔人族領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人族有一句話叫做世上無難事,只要有心人。」佐拉說道,「朕堅信我們最終一定可以將作威作福已久的人族趕走。這次事件表面上看來是我們吃虧了,不過,若從深層探究起來,其實卻對我們非常有利。」 「對我們有利?」多納爾瞪大眼睛。 「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有得必有失,有失也必有得。」佐拉輕輕地咳了兩咳,接著說道,「我們失去的是幾個高手,但也給我們敲響了警鐘,使我們對人族有了一個更全面的瞭解,促使我們改進戰前預備。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假如不是這一次偷襲,我們將來損失的可不僅僅是幾個高手,很可能是數以百萬計的軍隊。」 「陛下英明之至,一席話說得屬下茅塞頓開。」多納爾心悅誠服地說道,「不過,臣民們的心似乎有所浮動,至少,對戰勝人族已不像過去一樣有信心了。」 「所以,你更要全力以赴,將那個什麼依維斯和楊秋抓回來,事情就好解決了。」佐拉說道。 「屬下明白!」多納爾咬牙答道。 「對了,馬上給我調查這兩個人的底細!」佐拉一敲腦袋,說道。 多納爾點了點頭,「屬下已經派士兵去清查了,說不定現在已經有了結果了,是否讓屬下去問問呢?」 「幹得好!多納爾,朕沒有看錯你!馬上去!」佐拉表示同意,多納爾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回來的時候,多納爾的臉色變得蒼白,「陛下,那個楊秋原來是一個殺人如麻的一代高手,在人族之中,他的武技排名屈指可數,傳說當年他慘遭滅門之禍,從而心性大變。至於依維斯……」多納爾下意識地加重了語氣,「據說曾帶領一群農民建立了一支軍隊。」 「農民?」佐拉疑惑道,「這麼優秀的人才居然選擇率領一群農民起義?」 「陛下,從古到今,改變人族歷程的大多是農民軍隊,當然,無可否認的是,農民一直都被政治家利用,不過並不能因此而否定他們的作用。」多納爾小心翼翼地糾正道,「而且,他還是人族所謂的救世主!」 「救世主?」佐拉望著多納爾,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陛下,您可知道目前人族勢頭最猛的軍隊前進軍的創建者和頭領是誰嗎?」多納爾反問道。 佐拉略一思索,「莫非就是依維斯?」 「陛下英明無比,料事如神!」多納爾深深地鞠躬道。 佐拉擺擺手,表情嚴肅,徐徐說道,「依維斯的個人資料呢?」 「根據調查,依維斯本名洛願,為絕代高手洛河之子,洛河因為和和鴛的戀情而傷心至死,死前將依維斯交給了楊秋,楊秋將其轉托在埃南羅第一高手達修門下。九歲時,依維斯參加了入流大賽,在此次大賽之中,他戰勝了比他年紀整整大了一倍,實戰經驗豐富的巴羅——此人現任埃南羅軍隊統帥,取得了九流位,被人稱之為『老少年』。此後,他親手創建前進軍,為現在人間勢力最大者,也是我們進攻人族的最大障礙。不過,隨後,為情所困的他心碎而死,幸有一女子捨身將其救活,復活後的他,據說心性大變,武技也大有增長。有傳聞甚至這樣說,青華死後,他便是人族武技最高者。」多納爾盡量簡略地說道。 「心性大變?楊秋心性大變,依維斯也心性大變。看來,這人族喜歡搞心性大變這一套啊!」佐拉望著多納爾笑了笑,頓了頓,說道,「你說的青華?是不是妖怪王日前殺死的那個?」 「正是!依維斯被視為救世主,便是出自青華之口。」多納爾說道。 「救世主!哼,那就更要將他殺死了。」佐拉臉上凶光乍現 . ※        ※        ※        ※        ※ 魔皇的命令逐一傳達到各個魔族士兵耳中,在平淡無聊的日子中渾渾噩噩度日的他們還沒弄清楚命令的真實意圖,便在一片慌亂中開始了搜索兩個人類的蹤跡,然而,在這毫無嚴密性可言的搜索行動中,能不能找到那兩個人還是一個未知數。 「陛下,依然沒有任何消息。」多納爾躬身行了一禮。 「哼!難道他們是空氣不成?出動了所有的軍隊,居然還找不到他們的行蹤?真不知道你們的眼睛長來幹什麼用的!」 「屬下一定敦促他們盡快將依維斯和楊秋捉拿歸案。」多納爾面有愧色,不過,他也是無可奈何,茫茫地獄,要找到依維斯和楊秋談何容易。 「多納爾,如果能夠在地獄將他倆解決的話,將來我們攻取人族可容易很多;但如果不能的話,後果你也清楚。」佐拉深深吸了一口氣,平息住自己直往上冒的怒火。 「屬下明白!」多納爾不敢面對佐拉的怒容,「另外,最新消息:我們派駐青陽的軍隊全軍覆沒,無一生還。」 「什麼?」本來還躺在床上的佐拉一下躍坐起來,「無一生還……難道人族已發現了我們的行蹤?」 「現場的檢查員發現地獄入口已被揭開,不過,現場並沒有找到人族。而死去的兄弟似乎是給一種極端凶殘、厲害的武技殺死的!屬下估計,很可能是依維斯和楊秋干的。」多納爾有條不紊地說道。 「馬上派重兵把守住那個入口,連一隻蒼蠅都不能讓它飛走!」佐拉氣喘吁吁地說道,「另外,畢達爾的傷勢怎樣了?還有其他受傷的魔族高手呢?」 「正在恢復之中,不過,由於傷勢過重,怕是需要一段相當長的時間了。」多納爾一邊說一邊瞥著佐拉。 「魔族需要他們!」佐拉說道,「無論如何,給我請最好的醫生,給他們用最好的藥,讓他們盡快恢復過來。」 「遵命!」雖然多納爾早就已經這樣干了,但他還是點頭稱是,因為他知道,有時候,有必要假裝不知道。 「依維斯,楊秋,朕就不信你們能夠飛出我的手掌心!」佐拉陰沉著臉,咬牙切齒地嚷道,同時痛苦地皺了皺眉頭,不小心牽動了傷勢。 ※        ※        ※        ※        ※ 「楊秋前輩,你怎麼樣了?」依維斯低頭望著悠然醒來的楊秋,只見他臉如金箔,呼吸急促,傷勢明顯不容樂觀。 「我沒事。」只要楊秋還會開口說話,無論傷得多嚴重他都會咬緊牙關說沒有事,「這裡是什麼地方?怎麼一片漆黑?莫非我們依然身在地獄?」 「是的!」依維斯,答道,頓了頓,又望著楊秋,「楊秋前輩,對不起,是我連累了您!」 「傻孩子,是我自願的。」楊秋笑道,「如果不是我自願的話,你拿劍逼我我也不幹!同樣的,如果我願意來,而你阻止我,我會跟你沒完。」 在這種環境之下,楊秋前輩居然還可以談笑風生,依維斯不禁哂然。 「但為了大部分人都懵懵懂懂、自私自利的人類,做出這樣的犧牲,呵,我也不知道到底值得還是不值得。」楊秋冷笑著說道。 依維斯不禁默然,有時,他也會懷疑自己做這件事情的意義何在,人族跟魔族根本就沒有什麼本質區別。不是所有的魔族都窮兇惡極,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拯救。 「這樣也好,魔族那些傻瓜又怎麼會想到我們還留在地獄,嘿嘿!」楊秋站起來,看了看四周,又冷笑了幾聲。他的傷勢如此嚴重,居然還可以站起來走幾步,這種意志力簡直令人發愕。 「其實這裡不但是地獄,還是魔宮呢!」依維斯用手指捏了捏太陽穴,說道。 「魔宮?」楊秋略顯驚訝,但隨即又恢復正常,「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依維斯,幹得好!」 依維斯的傷勢也不輕,他微微一笑,手按住隱隱作疼的胸口,「這裡是妖怪王原來居住的地方,多虧璐娜和我說起這裡,不然的話,我們的行蹤恐怕早就被魔族發現了。」 「這麼說來,璐娜又救了你一命!」楊秋聞言又四周望了望,「當然,也救了我一命。」 楊秋一語觸中了依維斯的心事,他低頭「嗯」了一聲,心想:照行程來說,莫問和璐娜應該已經到達阿爾斯山了,不知道西龍他們是否有照我的命令撤回那裡呢? 「這個妖怪王也是個沒情趣的傢伙啊!」楊秋輕笑了一聲,彷彿找到了知音一般,「家徒四壁,跟我在死神之渴望的房屋幾乎一模一樣。」 聽楊秋前輩的語氣,彷彿沒有生活情趣也是一種值得炫耀的優點一樣,依維斯不禁微微一笑。 「嘿嘿,要是長久在這裡住下去,說不定我們也會變成魔族一般。」楊秋又笑嘻嘻地說道。 「雖然這裡很幽靜,適合我們休養,不過,恐怕我們就要離開這裡了。」依維斯說道,「人族的味道畢竟與魔族不同,而且,魔族的鼻子比我們要敏感得多。因此便要在他們發現我們的行蹤之前,盡快離開這裡。」 「噢!」楊秋有點失望。 「怎麼,楊秋前輩不願意離開這裡嗎?」依維斯問道。 「不是不願意,只是想多逗留一陣,避開煩囂的塵俗。」儘管表面上強顏作笑,但是,負傷還是楊 秋他對寰宇大陸產生了一定的厭倦感。 「嗯!」其實依維斯又何嘗不想呢?只不過,命運一開始便注定不受他自己的控制,他也只好去為命運強加給他的一切而努力。 「楊秋前輩,我們要在三個小時後離開這裡,還是認真地調息養傷吧!」依維斯建議道。 「好!」楊秋點了點頭,接著,「哇」的一聲,喉頭一熱,楊秋吐出了一大口鮮血,眼前一陣發黑,渾身無力,幾乎就要軟綿綿地栽倒在地上。 「楊秋前輩!」依維斯憂慮重重地叫道。 ※        ※        ※        ※        ※ 神聖之城。 天行帶著幻嵐部隊來到這裡後,銳意改革,將城內各處修葺一新。雖然從外觀上看,神聖之城已經遠遠及不上當年神族剛剛建城之時的景象了,但是,若從純軍事方面來衡量,卻並不在當年之下。 為此,天行甚是得意,不過,他也知道對抗魔族是一個長期而艱苦的過程,光有堅固的城牆是不夠的,還需要有充足的兵源。於是,他開始下令四處招募士兵,可惜進展甚微。本來打算當兵的年輕人一聽到招募的人說「為人類獻身」就紛紛掉頭而走。 「沒有錢?這怎麼行?」 「義務的?我才不幹!」 「為人類獻身?什麼?魔族來啦?他們要攻進來?我不怕,要死大家一起死,又不是我一個人死!」 …… 天行和西格非都想不出解決的方法,只好聽之任之。不過,他們還是慢慢招募到了一些士兵,雖然這些士兵難免良莠不齊。 「李各特將軍,我師傅天行有請!」在這個時候,若炎奉天行之命前來召喚神聖之城駐軍現任首領李各特,在這裡,首領是輪流由各國派來軍隊的小頭領擔任的,而李各特剛好是埃南羅人。 「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李各特喝問道,天行來到這裡後,他只在自己的領域裡活動,根本就沒有去拜見。 「門衛放我進來的。」若炎答道,「我師傅有請。」 「天行?是誰?聽都沒聽過。」李各特稍微定下心來,鼻孔裡哼出一口氣,不屑地說道,「他要見我讓他自己來找我,擺什麼架子?簡直不將老子放在眼裡。」 「李各特將軍,我師傅是現任的聯軍首領。」若炎聽到對方辱罵自己的師傅,心裡當然很生氣,但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 「他是聯軍首領,那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這裡的首領,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哼!你師傅怎麼連這個也不懂呢?」李各特一臉的鄙夷。 「你說話最好客氣點。」若炎面有慍色。 「這是我一貫的作風。」李各特不置可否地冷笑一聲,「要是看不慣就請吧!」 實在犯不著跟這種人生氣,若炎定了定神,「請問李各特將軍來自何方呢?」 「我從哪裡來關你屁事?埃南羅,嚇死你吧!哼,我現在天天都在等佛都親王把老子調回去,離開這個人煙罕至的鬼地方。」李各特冷哼道。 「哈哈。」若炎大笑不已,「你 不知道佛都親王對我師傅也很尊重嗎?」 「真的?」李各特瞪著若炎,又笑了笑,「哈哈,別吹了,佛都親王是何等尊貴的人物,對你師傅唯命是從?我看你的樣子也可以推知你的師傅連給佛都親王提鞋都不夠格。居然抬出佛都親王來嚇唬我?老子是嚇大的啊?」 「你不相信我的話,總該相信這個吧!」若炎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塊佛都特別頒發的令牌。 「令牌?偽造的吧!」李各特掩飾著自己內心的驚恐。 「信不信由你了,反正我只負責傳話。」若炎冷笑著作勢欲走。 萬一真的跟佛都親王有關係的呢?前幾天那個西格非也口口聲聲這樣說,李各特轉念一想,趕忙說道:「且慢,帶我去見你的師傅吧!」 「你不是不相信的嗎?」若炎冷冷地望了李各特一眼。 「我就是想去分辨一下真假。」李各特分辨道。 若炎橫了李各特一眼,「那就走吧!」 「走就走唄!催什麼催?」李各特慢騰騰地跟在若炎的背後。 若炎也不多說,一把拖起李各特,飛上半空。 「啊?你想幹什麼?快放我下去!」李各特何曾見過這樣的景象,大驚失色地嚷道。 「不會摔死你的,放心。」若炎緊緊地抓住李各特的臂膀。其實,就算若炎不抓住他,李各特的雙手也已牢牢地抱住了若炎的肩膀了,幾分鐘前還不可一世的他到了半空,嚇得跟一隻縮頭烏龜一樣。 三分鐘之後,若炎將李各特從他的府邸帶到了天行的居處。 「師傅,李各特已帶到。」若炎鬆開李各特,將他推到一旁的凳子上,而此刻的李各特卻還驚魂未定,面如土色。 「李各特是嗎?」天行看到李各特這樣一副樣子,第一個念頭就是一向明智的佛都挑人的眼光怎麼這麼差勁,緊接著又一想:看來,連佛都也沒有把神聖之城放在眼裡,所以找些小角色來這裡濫竽充數。 「正是!」李各特緩緩睜開了眼睛,向四周望了望,壯著膽子答道。 「這就是我師傅天行。」若炎指著天行說道,「還不快快叩拜我師傅?」 「叩拜?開玩笑!」驚魂稍定的李各特又恢復了剛才的耀武揚威,「我念他一大把年紀,不叫他來叩拜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居然還有人大言不慚地要我叩拜他?簡直是做白日夢!」 「算了,若炎,你先下去吧。」天行顯得毫不介懷。 「可是……」若炎還想說些什麼,但見天行向他揮了揮手,於是便轉身而退。 「見到天行前輩還是這副態度,李各特,你也太狂妄了!」西格非忍不住訓斥道。 「我想怎樣是我的事,別忘記了,這裡現在是我的地盤,要是你們不聽話,我把你們都趕走。」李各特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說著竟然拍案而起。 「李各特將軍,請坐啊!」天行和顏悅色地指了指凳子。 「有什麼事情就快說,老子可沒有那麼多閒情逸致。」李各特氣焰十分囂張。 天行臉上的笑容未曾稍減,只是從懷中掏出一張蓋著佛都大印的親筆信,遞給李各特。 李各特若無其事地掃視了幾眼,突然,身體好像被蜜蜂蟄到一樣,彈了起來,又認真地看了一遍,「你……您是佛都親王的貴賓?您救了佛都親王的命,您真是聯軍首領……」 天行笑了笑,「這些都是小事,李各特將軍可別放在心上哦!」 故意把這些東西給我看,還叫我別放在心上,鬼才相信你!李各特心裡一動,馬上跪在地上磕頭不迭,「天行司令,總司令,小的剛才態度倨傲,實在是罪該萬死,請總司令降罪。」 「哪裡!哪裡!這裡可是李各特將軍的地盤啊!」天行譏刺式地冷冷說道,「說起來要賠禮的是我啊,初來乍到,沒有去看望李各特將軍,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 「總司令,您千萬不要把這些放在心上,小的知錯了,知錯了!」李各特說道。 「你現在知道錯了?」天行「騰」的一聲站起身來,大喝道,「李各特,你知道你錯在哪裡嗎?」 「小的錯在……錯在蔑視長官,禮貌不周。」李各特一邊說一邊打量著天行的臉色,生怕他一個不開心便命士兵將自己推出去斬了。 「還有呢?」天行的聲音如同鞭子樣一鞭鞭地打在李各特的身上。 李各特面如死灰,「小的還錯在沒有跟西格非將軍好好合作,在任期間,更沒有好好打理這裡,致使這裡日漸墮落成為斷壁殘垣。」 「你知道我生平最恨的是什麼嗎?」天行緊盯著李各特。 「小的……小的不知道。」李各特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最恨的就是玩忽職守!魔族即將進攻人族,身為人類的守護兵的你們,竟然如此懈怠,還處處為難『自由王子』,簡直罪無可赦。」天行冷冷地說道,殺氣霎時乍現他的眼睛。 「饒命,饒……」李各特竟然嚇得連話也說不出來。 天行神色一鬆,「我可以給你一條生路,不過,以後要是再讓我知道你的劣跡,就別怪我不留情面了。」 「小的知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李各特如釋重負,暗自鬆了一口氣,說道。 「只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天行神色又是一緊,「來人,把李各特給我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然後再拖回來見我。」 李各特被嚇得連求饒也不敢了,竟然乖乖地被帶了出去。片刻之後,士兵們又將他帶回,「多謝總司令不殺之恩。」李各特勉強跪在地上,抖抖索索地磕頭說道。 「李各特,這次乃是軍紀所需,我也沒有辦法。希望你下次英勇立功,到時,我一定告訴你們佛都親王,讓他給你陞官。」天行又換上了一副笑臉,彷彿李各特被打跟他完全沒有關聯。 「總司令公私分明,小的深感敬佩。」李各特大聲嚷道,「以後小的一定痛改前非,不辜負總司令您的殷切期望。」 「那就好。」天行笑了笑,親自走下來扶住李各特,然後,從懷中掏出一罐藥酒,「這是專治跌打的,效果神奇,三秒鐘見效,你拿去用吧!」 「多謝總司令。」李各特心裡雖然懷疑天行居心叵測,卻也只好又鞠了一躬。 「若炎!」天行高聲嚷道,「來,送李各特將軍回府休息。」 「怎敢勞煩若炎大人,下官還是自己回去吧!」李各特誠惶誠恐地說道。 「舉手之勞罷了。」天行轉身對著若炎,「速去速回。」 若炎依令扶著李各特而去。 「『自由王子』,你對我這樣處理這件事情是否滿意?」天行問道。 「經過天行前輩你這樣一整頓,就算李各特懷恨在心,他以後也不敢再為難我們了。」西格非說道,「只不過,對於這種害群之馬,為何不乾脆撤了他的職務呢?」 「如果撤掉他的職務,勢必要有人頂替他,而被派來這裡的士兵素質參差不齊,比李各特更加劣等的佔絕大部分。因此,我就想,不如讓受過教訓的李各特繼續當下去,相信經過這次教訓後,他以後再也不敢胡作非為了。」天行說得頭頭是道。 「原來如此!」西格非雖然點頭稱是,內心卻有所保留。
***************************************************************************** 第十章潛逃 聖歷2109年12月6日,地獄。 不知道是心血來潮,還是受直覺的指引,病體稍愈的魔皇佐拉帶領著一群魔族士兵來到了妖怪王的住處。 在團團包圍了妖怪王住處後,佐拉下令所有士兵在外面候命,自己則親自帶著多納爾和沒有受傷的幾個天使級魔族高手走進去。 妖怪王的宮殿裡一點聲息也沒有,連僕役都不知所蹤,靜得可怕,衝進宮殿的每一個魔族都情不自禁地放輕了腳步,一個個鼻尖滿佈著汗珠兒。妖怪王對他們造成的心理壓力甚至遠遠大於他的真正威脅。 「末日王!末日王!」佐拉朗聲嚷了兩句。但是,四周依然一片靜寂,除了佐拉的回音之外,沒有任何別的聲音。 妖怪王到底那裡去了呢?佐拉心生疑惑,又嚷了兩次,接著,他說了這樣幾句話:「末日王,現在魔宮可能有人族高手潛入,為了保證末日王不受打擾,保證魔宮其他居留者的安全,我們決定對魔宮進行全面搜查,希望末日王你不要見怪。」之後,佐拉便下令搜查妖怪王住處。 魔族士兵小心翼翼地前進,火把在他們手中「辟里啪啦」地燃燒著,一道接一道的門被打開,一個接一個的罐子被掀開,然後又仔細地合了上去。對於妖怪王的東西,他們當然不敢弄亂。 吵鬧聲四起,凌亂的腳步聲、時不時為了壯膽而說的話使沉寂已久的妖怪王住處頓時變得熱鬧起來。佐拉一邊搜查一邊心懷忐忑:要是妖怪王知道了,會有什麼後果呢? 而勇敢的魔族士兵們則早已想到了碰到妖怪王之後的答詞,「……這是魔皇的命令……」潛台詞是:我們只是奉命行事,如果末日王您想發洩不滿就去找我們的魔皇吧。 「聖皇陛下,東邊沒有發現任何痕跡。」 「聖皇陛下,北邊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佐拉眉頭蹙了蹙,依維斯和楊秋究竟跑往哪裡去了呢?各個進出口已經封住,整個地宮幾乎每個角落都仔細搜索過了,但還是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難道他們還會化成灰不成? 「聖皇陛下。」又一個士兵匆匆跑過來報告,「西邊……西邊發現了一小攤紅色的血跡。」那士兵臉孔微紅,說道。 「什麼?」只有人族才可能有紅色的血,佐拉幾乎條件反射般地跳了起來,但他立刻又醒悟到,在大庭廣眾下,自己不該表現得如此不鎮定,定了定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快給朕帶路!」 片刻之後,佐拉果然看到一小攤濺在地上的血跡,他將鼻子貼近地面,像一條狗一樣嗅了幾嗅,然後,又伸出手,摸了摸,「沒錯,是他們留下的!血還是溫的,證明是不久前才離開這裡的,追!」 「聖皇陛下,往哪個方向追呢?」士兵們遲疑著,不知道如何是好。 「往青陽出口那個方向。」佐拉立刻果斷下令。 ※        ※        ※        ※        ※ 聖歷2109年12月7日。 到處是密密麻麻的山毛櫸,崎嶇不平的地面更增添了搜尋的難度。魔族士兵們佝僂著腰,用手中的武器輕輕地撥開面前的障礙,慢慢前進。他們的心情惴惴不安,陷入了矛盾之中,既怕遇到依維斯和楊秋,被他們一劍殺死,又想殺敵立功,陞官發財。 「昨天晚上,據說第三團的士兵碰到了他們,結果無一生還,連屍體也不知道哪裡去了!」說話者的聲音顫抖不已,明顯內心極度害怕。 「沒這麼誇張吧!你別嚇我。」 「誇張?魔皇都不是他們的對手,何況我們呢?」 「但他們已經受傷了。」 「他們傷得再重也可以輕易要了我們的命。」 此時,突然有一個聲音驚叫道:「我好像看到他們了!就在那邊!」 頓時,魔族士兵全都緊張起來,互相對望著,全身在神經質地顫動,他們似乎看見就在不遠處,依維斯和楊秋的身影在閃現著,手中的劍散發出耀眼的光芒,隨時可能衝出來讓自己身首異地。魔族士兵屏住呼吸,相互打著手勢,開始佈置包圍圈,然後小心地往中間靠攏。弓箭兵從箭套裡抽出箭來,對著中間的草叢一陣亂射。 「撲」,精神處在極端緊張狀態下的魔族士兵們嚇得面如土色,轉身欲逃。 「大驚小怪!只不過是幾隻鳥而已,給我鎮定點!」軍官望見幾隻鳥展翅飛去,便嚷道,其實這個色厲內荏的傢伙,內心的恐懼也不亞於士兵們。 魔族士兵們為自己的舉動感到羞愧不已,他們再次並排站在一起,緊緊地握著有利於近身作戰的大刀,窸窸窣窣地向中間圍攏。 「殺!」軍官發出一聲命令,示意士兵們壓過去,自己卻下意識地偷偷退後了幾步。 緊張萬分的士兵們發出一聲吶喊,衝了過去,舉起大刀一陣亂砍亂劈,十分鐘過後,整整半里見方的荊棘竟然被平放在地上。看來,這群士兵不是合格的士兵,但卻都是合格的砍柴夫。 「敵人並沒有在這裡。」士兵們這時才清醒過來。 「轉移到森林的另一端,繼續搜!」軍官紅了紅臉,高聲嚷道。 ※        ※        ※        ※        ※ 魔族的搜捕行動仍在持續,受傷嚴重的依維斯和楊秋並不敢公然飛行,只好在地面上前進,憑借各種各樣的東西作為屏障,艱難地涉過一道又一道的險關。 到現在為止,依維斯和楊秋曾嘗試過藏進草地裡、躲到山洞裡、爬在樹上,但是,每一次當他們以為自己已經甩掉了追蹤之時,魔族士兵便又出現在他們的視野內。而且,在佐拉的督促下,魔族士兵追得越來越緊了。在一次實在無路可逃的窘況中,依維斯和楊秋不得不與追捕者正面衝突,將對方整整一個團都幹掉了。雖然追擊他們的魔族士兵並沒有碰到他們分毫,但是,過度消耗體能卻使需要調養的依維斯和楊秋傷勢更重了。 「依維斯,你是我一生中唯一一個和我並肩作戰之後仍然保持好感的人。」當時,楊秋欣慰地望著依維斯。 而此時的依維斯,只是有氣無力地笑了笑,都快沒命了,還管什麼好感不好感的。 沒夜沒日,連續不斷的逃亡與追擊,無論對於那一方來說,都是一種意志和體力的殘酷考驗。但問題是一方擁有充沛的體力和不計其數的援兵,他們隨時可以把那些疲憊不堪的士兵換下而派上活蹦亂跳的生力軍;而另一方卻只有楊秋和依維斯兩人,沒有任何食物,只能用草根充飢,也沒有時間睡眠,敵軍隨時可能追上來。不過,不管情況如何艱難困苦,依維斯和楊秋倒還都保持樂觀的心態。 「我就不相信這群兔崽子能將我怎樣!」受了重傷的楊秋說起話來那副神態仍然讓人害怕。 「我還要回去見璐娜呢!我不能讓她為我而痛苦。」依維斯已經不知道多少次這麼為自己打氣,「而且,還要把楊秋前輩交還到莫問的手上。」 依維斯和楊秋咬緊牙關,默默地走著,現在的他們已經到了不拿劍支在地上就難以支撐下去的程度了。每走一步,傷口疼痛非常,渾身像散了架一樣,然而,強烈的求生慾望驅使他們繼續往前走著。 依維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左手向後甩了甩,飢餓、初冬的寒冷、越來越嚴重的傷勢使他身體的左半邊幾乎麻木了。四周的荊棘直往他身上亂刺,剛開始時很疼痛,不過,現在依維斯早就習慣了、麻木了,他的臉色極端蒼白,身上的白色衣衫都被血染成紅色。 「依維斯,你還好吧?」楊秋居然還笑得出來,問道。 「好!」依維斯費盡力氣才答道,「您呢?」 「沒事!」楊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再說,死也不能死在地獄,死在魔族那些狗崽子的手下,也太丟臉了。」 滿身疲憊,腳步虛浮,一不小心就會跌倒在地上。依維斯和楊秋只能扶著樹一點點地往前移動。面前的世界開始扭曲、變形,意識慢慢模糊,依維斯恐懼地發現,自己漸漸產生了幻覺,甚至開始失去思考的能力,「那我呢?」 「你?還年輕,完全不用考慮這種問題。」楊秋氣喘吁吁,「依維斯,你可不能放棄啊!」 依維斯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不會放棄,我們都不會放棄!也不能放棄!」 保持對話可以使他們的腦袋的一部分保持清醒。本來,以他們的功力,他們現在至少也能恢復個六七成,但是,地獄裡的空氣和地面的完全不同,甚至加重了他們的傷勢。更何況,還不斷有魔族士兵追殺,根本就不給他們調息養傷的空閒。 「有沒有看到他們?」一個叫聲從依維斯和楊秋後面傳來。 「報告長官,還沒有!」 「噢!」那長官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依維斯和楊秋對視了一眼,苦笑一聲,雙雙伏倒在地上,寒冷而潮濕的地面將陣陣濕氣滲透進他們的傷口,更加疼痛難忍,以致依維斯和楊秋都不得不從地上撿起一根小棍子,塞進自己的嘴巴裡,然後用盡全力地咬著,發出輕微的「卡卡」聲。 他們盡量將呼吸的聲音壓低,眼睛裡映照著不遠處朦朧的火光,甚至還看到魔族士兵刀刃上耀眼的反光。 「這邊沒有人,去那邊看看吧。」那長官環顧了一下,下令道。 緊接著,響起一陣陣零碎的腳步聲,魔族士兵漸漸遠去。 「又過了一關,依維斯,我們可真是福大命大。」楊秋狡黠地笑了笑。 「吁!」依維斯輕輕地喘了一口氣,用手支撐著自己坐起來,然後,又伸手將楊秋扶起來。 幾天之間,依維斯又瘦了幾圈,望著他,楊秋感到又心疼又內疚。我可是答應洛河要好好照顧依維斯的! 「我們還是繼續走吧!只有離開地獄才有生存的機會。」依維斯說著打算用長劍支撐起自己的身軀。用力,用力,我一定要站起來,一定要!依維斯看著自己的雙手,在心裡反覆地說道,身體一點一點地上升。而楊秋則略顯緊張地注視著整個過程。終於,依維斯整個身軀都直立起來。楊秋鬆了一口氣,但是,好景不長,在直立過程中已把身體裡的力量幾乎耗光了的依維斯,並沒有保持這個姿勢多久,一個站立不住,腳一歪,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先休息一會再試吧。」楊秋在一愕之後,立刻又恢復了正常。 依維斯點了點頭,眼皮不由自主地想合上去,睡眠的誘惑是如此的難以抗拒。不能,我不能閉上眼睛,我答應璐娜,會回去的,楊秋前輩也需要我的幫助。依維斯咬著自己的舌頭,在心裡反覆提醒自己道。 「以前,當我居住在死神之渴望的時候,有許多人找我幫他們報仇。我有一個規矩,凡是有人要找我幫他報仇,就必須經受得起種種磨難,結果,總是有人做得到,而這些人通常卻不是武技最強的人。」看得出來,楊秋也在強打起精神,「你知道為什麼嗎?」 「意志力,他們有最強的意志力。」依維斯答道,「武技強的人通常有依賴性,而武技弱的人卻絕對不會有這種依賴性,他們只能寄望用自己堅忍不拔的意志力來實現願望。」 「對!」楊秋點了點頭,「他們能做到的事情,我們沒有理由做不到啊!」 依維斯無力地點了點頭,他知道每一個正確的道理都是如此,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以前我總覺得精神上的磨難是最痛苦的,比如失去阿雅,現在,在肉體受到極限挑戰的時候,我才明白,原來肉體的疼痛絲毫不在精神的痛苦之下,並且,還會直接影響到自己的精神狀態。看來,肉體的疼痛也是一種磨練意志力的方法。」 楊秋滿意地點了點頭。 「對於未定的事情,我們寧願相信它是可能的,至少,還可以維持那一份希望。」依維斯忽然想起莫問轉述的楊秋說過的話,將視線投向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又說道:「魔族長年累月在這樣暗無天日的環境下生活,其實本身也是一種磨練意志力的方法。」他側過頭望了望楊秋,又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心,感覺到它那溫熱的跳動。而每次觸摸到心跳,依維斯總覺得璐娜就在自己的身邊、在自己的懷中。 「璐娜,你還好嗎?我一定會回去見你的!一定會的!」末了,依維斯對自己說道。 ※        ※        ※        ※        ※ 聖歷2109年12月9日,又是兩天過去了。在這兩天,魔族依然查不到依維斯和楊秋的蹤跡,只是搜查的一路上憑空多了很多屍體。 「飯桶,你們這些飯桶!」佐拉拍著桌子,怒道,「傾軍而出,封住了所有出口,居然還找不到依維斯和楊秋!」 「陛下,不是士兵們找不到,只是他們都打不過依維斯和楊秋,給殺掉了而已。」一個大臣閃身而出,說道。 「一大群士兵抓不住兩個受傷的人,反而給他們殺了,你以為這很光榮嗎?」佐拉更加怒不可遏了,「你們說,怎樣才能抓住依維斯和楊秋,快給朕想出辦法來。」 「陛下,依維斯和楊秋神出鬼沒,」又一個大臣眉飛色舞地說,一邊左右跳來跳去,大概是在強調依維斯和楊秋的行動軌跡,「要想知道他們的行蹤尚且如此之難,更何況抓他們呢?」 「朕明白你們的意思了,就是說永遠也無法抓住依維斯和楊秋了?」佐拉怒極反笑,「你們用腦袋想一想,就那麼兩個人,穿過重重防衛,闖入皇宮裡面,殺了我們好幾個高級將領,在逃亡之中還殺了我們那麼多弟兄。而我們卻對還在地獄裡的他們束手無策。這要是傳了出去,魔族的臉面還往那裡擱啊?」 「陛下息怒!」多納爾說道,「雖然我軍屢受挫折,但是,至少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依維斯和楊秋尚在地獄之中,只要我們再努力一點,還是很有希望抓住他們的。」 「你的意思是再多派些士兵去抓他們?」佐拉神色略微放鬆。 「他們一路殺伐,而不敢再度前來騷擾聖皇,足以證明他倆受傷非輕,我們大可以趁此機會,多派些高手過去擒拿。至於士兵嘛,多點更好,少也無妨,最關鍵是守住出口,斷絕他們的後路。」多納爾謙卑地微笑著。 「嗯,有道理。但是,你要明白,拖得越久對我們越是不利。一方面他們的傷勢會慢慢恢復,另一方面我們向人類發動進攻的計劃也可能因此而被延誤。」佐拉說道。 「陛下所言極是,不過,無論怎樣,我們都一定要把依維斯和楊秋繩之於法,而且,只要殺了依維斯和楊秋,攻打人族也就十拿九穩了。」多納爾說道。 「即使如此,朕看實行起來難度也相當大的。」佐拉不禁臉色黯然,對魔族士兵的表現,他實在很難放心,「多納爾,這件事情就由你去實行他吧!」 「遵命!」一抹陰雲掠過他的眉際,多納爾暗暗想到:許多人說我當了高官是因為拜陛下所賜,根本沒什麼真才實學,這一次,我要讓他們知道我多納爾並非是浪得虛名。依維斯、楊秋,碰到我算你們倒霉! ※        ※        ※        ※        ※ 西龍等人終於回到了阿爾斯山,在聞說了依維斯和楊秋襲擊魔族的事情,他們也都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莫問大人,依您看,依維斯總統領一定沒事吧?」儘管星狂對依維斯的武技非常有信心,但是,一想到依維斯和楊秋是以兩個血肉之軀去對抗整個魔族,星狂的信心便大受削弱。 「我也不知道。」 也和璐娜一樣,莫問這幾天一直在擔心那兩人。 「要是……要是依維斯總統領和楊秋前輩給魔族抓了……」 「放屁!」維拉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給西龍打斷了,「依維斯和楊秋前輩都是寧死不屈之人。」 維拉嚇得呆在一旁,再也不敢插嘴。 「西龍,無須動怒,維拉也不過是推測罷了,雖然這種推測的確狗屁不通。」風楊勉力維持冷靜,「唯今之計,只有整頓好軍隊,然後乾脆主動揮兵攻打魔族,或者等候佳音。」 西龍喘了一口氣,平定了自己的情緒,「他說的是什麼話嘛,真是豈有此理!不過,我相信依維斯一定沒事,連死去都可以活過來的人還有什麼關闖不過來呢?」 「這樣想就對了。」傑倫倒是有十足把握,雖然不知道他這種把握來自何處,「西龍大人,直覺和經驗都告訴我,依維斯總統領和楊秋前輩都可保無恙。」 「但願你的直覺和經驗都是對的。」一個人無奈到要去相信別人的直覺和經驗,除了苦笑,星狂還能幹什麼呢? 一時之間,在場者一個個抿緊嘴巴,臉色木然。氣氛沉默而壓抑,空氣中蕩漾著不安。 「難道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人家說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我就想不通我們這裡的人個個都有著聰明的腦袋,卻找不到對策?」西龍手指猛烈地在自己的頭上敲擊著,說道。 眾人面面相覷了一陣,聳聳肩,無奈地攤手相對。 「假如依維斯真的出了事……」西龍不耐煩地擺擺手,「我是說假如!假如他出了事,我們還拿什麼去跟魔族拼?人族還有什麼希望?」 「不用拼了,要是依維斯總統領再出事,拼了又有什麼用?」星狂說道。他的意見馬上得到了維拉的強烈支持,剛剛受到西龍訓斥的他,正需要機會站出來表示對依維斯的忠心耿耿。 「話不能這麼說,那我們就更應該完成總統領未竟的事業。」風楊發現這句話自己有些違心,因為在內心深處,他也同意星狂的意見,只不過使命感使他選擇了另外一種說法。 「好在已經把璐娜救回來了……」西龍說著望了望門口,立刻下意識地打住了話頭。 在場者一看到西龍那副表情,紛紛望向門口。出乎意料的是,璐娜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激動,她只是平靜地走了進來,用平靜的目光在在場者的臉上掃視著。 「你們覺得依維斯和楊秋前輩會怎樣呢?」璐娜問道,「上次我跟莫問說他們也許出事了,莫問還一個勁兒地跟我說沒事呢。」 別說是莫問,換成是我我也說沒事。眾人心中都抱著這樣的念頭。 「沒事,我們也一致認為不會有事!連妖怪王都已經死了,這樣一來,地獄還有什麼能人異士可以阻止依維斯和楊秋前輩呢?」西龍攤開雙手,說道,「不會有事的,璐娜,其實我也覺得你多慮了。」 「但願我是多慮吧!」 「我這可是發自內心的。」西龍一臉無辜,「你要不相信,我也沒辦法了。」 「喂,我也沒說過不相信吧?只不過,看你們的表情,好像還有很多事情瞞著我、不告訴我。」璐娜說道。 「咦,怪不得孔子會說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果然如此。」西龍打趣道,「有什麼好瞞你的呢?又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西龍,你可是依維斯最好的朋友,你要是騙我的話,我可不會放過你的。」璐娜橫著脖子,盯著西龍。 「我那敢有半句虛言啊!」西龍大聲叫屈,「你問這裡的人了,我剛才的話是不是真的?」 「他們當然偏向你了。」璐娜的眼睛滴溜溜在在座所有人的臉上轉過。 「依維斯要是出事,我跟著他去死得了吧?」西龍肅然道。 「撲哧」,璐娜笑了一笑,「我說著玩的,用不用這麼認真啊?我只想聽聽關於依維斯和楊秋前輩的事情而已。」 「都說完了,散會啦,大家各回各處吧!」西龍打了一個呵欠,說道。 其他人也明白很多話璐娜在場的時候就不便提起,也沒有申辯,立刻聽從了西龍的命令,迅速解散。 「渾蛋!」望著眾人遠去的背影,璐娜頓了頓足。 ※        ※        ※        ※        ※ 「費麗采。」星狂門也沒敲,直接走進了費麗采的閨房,卻四處也找不到費麗采。 屋子裡一片靜寂,非但人影見不到半個,就連聲音也一點都聽不到,「奇怪,到底去哪了呢?往常這個時候她一定會在這裡等我的啊!」星狂暗自嘀咕著走出了房門。 在房門處,他剛好碰到了打掃衛生的奴婢,便問道:「費麗采姑娘呢?你知道她去哪裡了嗎?」 「噢!她好像出去散步了,喏,就是往那邊去的。」奴婢很樂意地指點道。 「謝謝你。」星狂很有禮貌地表達了自己的謝意,然後,一點也不顧及兵團長的身份,頭也不回地拔足飛奔而去。 十五分鐘後,星狂終於找到了正鬱鬱寡歡的費麗采,雙手托著香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在想什麼呢?想我嗎?」星狂湊了上去,柔聲說道。 「你幹什麼呀,嚇死人了!臭美!哼!」費麗采有點厭惡地說道。 星狂陪著笑臉,「沒事吧,你?」 「沒事,哼,我怎麼會有事呢!要有事也不敢驚動星狂團長你啊!」費麗採挖苦地冷笑道。 「今天怎麼了?火氣這麼大的?」星狂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頭霧水。 費麗采陰沉著臉,別過臉去,看著天邊的雲朵,正眼也不瞧星狂一眼。 「我做錯了什麼啊?」星狂有點措手無策地說道,「我……要是我做錯了你可以告訴我啊!別一個人生悶氣,把身子氣壞了可不好。」 費麗采依舊保持沉默,嘴巴閉得緊緊的,彷彿永遠也不打算打開一樣。 星狂無奈,只好也不再說話,默默地坐在費麗采的身邊。 好一會兒過去之後,費麗采忍不住開口說道:「你啞巴了嗎?你不會說話了嗎?死人頭。」 「我……我見你不說話,以為你想靜靜地坐一會,看看美麗的夕陽,就陪你看了。」星狂結結巴巴地說道。 「你……」費麗采不知道是該氣好還是該笑好,板著臉,「哼,一天到晚就只有軍務,根本就沒有將我放在眼裡。」 「我把你放在心裡了嘛!」星狂嬉皮笑臉地說道,心想:以前剛見她的時候還以為費麗采是個冷若冰霜的人,但是,現在呈現的又是另外一副模樣,唉,還是西龍大人說的對,唯女子和小人為難養也。 「少貧嘴了!」費麗采忍不住笑逐顏開,「就知道氣我。」 費麗采的臉龐被美麗的夕陽鍍上了一層金黃的光彩,在星狂眼中,簡直只有完美才足以形容她燦爛的笑容。嘴唇飽滿而紅潤,其上完美地長著小巧別緻的鼻子,一雙迷人的杏眼珍珠般閃爍著,散發著熠熠光輝,和飄曳的頭髮相得益彰。 「老盯著我幹啥?」費麗采被星狂熾熱的目光弄得有些意亂情迷。 星狂怔了一怔,回過神來,擺了擺手,「沒……沒什麼。」 「又在想你那些軍務了?」費麗采惱怒地用手指在地面上劃著,所過之處,小草東歪西倒。 「沒有,你別瞎想嘛!」星狂無可奈何,他怎麼好意思對費麗采說自己剛才是看她看得呆了。 「又在騙我了。哼!」費麗采甩開了星狂的手,抱住頭。 「費麗采,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星狂苦口婆心地說道,「不要老為這些小事吵架,好嗎?」 「那你是嫌我煩了?」費麗采霍地站起身來,掉頭而去,「以後別來找我了,大家互不相欠。」 「費麗采,你……別誤會啊!我不是這個意思,完全不是。」星狂在後面邊追邊嚷道。 但費麗采不答不理。 「費麗采,費麗采……」星狂三步並做兩步,終於追上了費麗采,「你可以讓我解釋嗎?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口裡說沒有,心裡卻不知道說了幾遍了。」費麗采紅著眼睛,嗚咽著說道,「我常常懷疑,你想你的總統領還比想我多呢!」 「那是不同的嘛!總統領是我尊敬的人,而你是我……我……」星狂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個愛字,站在原地,支支吾吾。 「說不出了吧!我沒說錯吧,還真沒把我放心上。」費麗采頓了頓足,又繼續往前走,「什麼依維斯,你就一直跟著他好了,別來找我算了。」 「別有事沒事扯上依維斯總統領!」星狂也不痛快起來,他最討厭的便是別人在他面前說他尊敬的人的壞話,無論說話的人是誰。 「看到了吧!原形畢露了吧!」費麗采帶著哭腔,說道。 「費麗采,你怎麼說我都可以,但你不可以說總統領的不是!」星狂盡量讓自己的臉色顯得和善一點。 「我就要說,就說。你那麼喜歡依維斯,找他好了,別找我。」費麗采倒也不是討厭依維斯,只不過,星狂老是沒時間和她待一起,她心裡不痛快罷了。星狂要是安慰一下她,這個風波很快就可以平息了,可惜,事實總是會與願望相違背。 「好!是你說的!不找就不找,沒什麼了不起的,你也別來找我!」星狂本來就因為依維斯至今未歸,心裡極端不痛快,哪裡還受得了這種對待?當下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費麗采黑著臉,本盼望著星狂會遷就自己,那知道他會那麼大反應,只覺得自己受盡了委屈,禁不住淚流滿面。 ※        ※        ※        ※        ※ 「星狂,怎麼了?誰惹你發這麼大火啊?」正散步的風楊看見星狂怒氣沖沖地從自己不遠處走過,便叫道。 「沒什麼。」星狂的回答簡略得不能再簡略。 風楊走了上前,「還說沒事,臉都變青了,是不是和誰吵架了?」 「對,費麗采。」星狂氣不打一處出。 「吵什麼呢?」風楊暗暗好笑,「把我們的星狂團長氣成這個樣子。」 星狂於是把費麗采和他的事情向風楊簡略地提了提。「她罵我倒也算了,居然把氣撒向依維斯總統領,真是太……太放肆了!」末了,星狂補上這麼一句。 「星狂,這就是你不對了,你應該多花點時間陪她嘛,女孩子是需要哄的,就好像打仗一樣,需要有耐性地慢慢佈局,她說依維斯總統領的那些話也不過是找借口罷了,可歎你居然察覺不到,真是糊塗。」風楊說道。 「再怎麼也不能說到總統領身上去!」星狂給風楊這麼一說,心生悔意,口裡卻還是不認輸,「再說,我打過的時間最長的仗也就是幾個月而已,哄女孩子可能要哄一輩子,累都累死了,我不幹了!」 「我看你還是趕快向她賠罪,哄一哄,不然的話,時間越久可就越難了哦。到時別怪我沒提醒你。」風楊勸說道。 「我才不會向她賠罪。」星狂大聲疾呼,「除非她先向我低頭,這次明明是她錯了。」 「感情沒有對錯之分,只有得失,你自己衡量衡量吧。」風楊說得頭頭是道。 「別說她了,當初我就不該喜歡上她。」星狂說道,「怎麼那些女孩子變化那麼快的,以前是一副面孔,現在又是一副面孔,煩透了。」 「你與以前也有所不同了,只是你自己沒有認真去想而已。」風楊笑了笑,說道。 「我能有什麼區別?」星狂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盔甲、身體都和以前一模一樣?哈哈!」 「別強顏作笑了,有你哭的時候。」風楊微笑著說道。 星狂見被識破,只好訕笑了事,擺了擺手,「算了,我可要回去了。」 「真不去找費麗采談談?」風楊說道,「聽我的話不會錯的。」 「不去了。」星狂大大咧咧地說著便自顧自走了。
***************************************************************************** 第一章情意綿綿 聖歷2109年12月13日,傑倫、星狂和風楊三人均已依照依維斯的命令率兵前往各自的目的地,阿爾斯山一下子冷清了不少。由於阿爾斯山的大小具體事務均由西龍負責,因此,依維斯除了偶爾陪璐娜散步外,其他時間都用來養傷。 魔武現在正率領著黑暗鬥士兵團在回到阿爾斯山的路上,而此刻在埃南羅國都卡納亞,親王佛都收到了天行的來信。 天行在信中要求佛都把埃南羅所有的兵馬調往神聖之城,很明顯,天行是要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那裡。佛都對於天行那賭徒般孤注一擲的做法並不是很認同,因為,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把所有的兵馬都聚集在一個地方,豈不是正中魔族下懷嗎?數目不多的魔族可巴不得所有的人類都聚集在一個角落,然後他們可以藉機一舉殲滅。 「如果將所有的埃南羅士兵都派去神聖之城,那埃南羅自身不是如同一座空城嗎?早就蠢蠢欲動的周邊國家可不會老老實實地待在一旁。」對於天行的要求,佛都手下的大將巴羅提出了這樣的疑問。 「這個倒不是問題。」佛都說道,「我們不是還有很多預備民兵嗎?不管怎樣,他們應該還不敢輕舉妄動。」 「預備民兵?親王,這些人的戰鬥力跟正規士兵簡直有天淵之別,依靠他們來護衛埃南羅的國土太冒險了。」巴羅疑慮重重。 「必要時我們還可以下達特殊徵兵令。總之,我並不擔心埃南羅沒有士兵護衛。」佛都胸有成竹。 「特殊徵兵令?」巴羅聳然動容。自埃南羅建國以來,雖然早已有特殊徵兵令這種東西的存在,但是,卻從來就沒有動用過。先帝曾有言,非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可以用特殊徵兵令,理由再簡單不過,過度的徵兵會使一個國家民心惶惶,更因士兵大部分來自農民家庭,讓他們棄農從兵,毫無疑問會使農業大為衰退,從而動搖國家根本。 對於巴羅的驚詫,佛都甚至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是的,是時候用特殊徵兵令了。」 巴羅躬身點了點頭,張了張嘴,想勸說佛都放棄用特殊徵兵令,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因為,他知道佛都一旦下了決定,就絕不會更改。 王兄又偏偏在這個時候閉門不出,連見也不見我一下,事到如今,我也只好不惜犯越權之名了。佛都表面平靜,內心卻是暗自嗟歎,兩個小時前,他在皇宮等候了很長時間後,太監告訴他,皇帝陛下不想見任何人,要佛都有什麼事情便自己決定。無可奈何的佛都只好從皇宮裡退出來。 「不過,神聖之城雖然號稱天下第一堅固之城,鬼斧神工,當世無匹,但是,將所有的士兵都囤積在裡面似乎有欠妥當。」巴羅面有憂色。 「這一點倒是不用擔心,天行前輩應該早就考慮周詳了吧。」佛都低著頭,若有所思地用手指輕扣著桌面。 巴羅注意到佛都的語氣並不十分肯定,但是,他也沒有再反駁,只是請求佛都再仔細考慮。 假如把所有的士兵都調給天行,那麼,等於是我將徹底聽命於他,如果這樣做對消滅魔族有利,我當然不會有絲毫的猶豫,不過,為什麼我會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呢?佛都試圖滌清自己的想法,但是,越想卻是越亂,對於某些未知的事情來說,再聰明的腦袋也無濟於事。 如果我不遵從天行的命令,那更可能會導致人類內部發生矛盾,不過,憑任何一方的實力都無法與魔族抗衡啊!唯有緊密的聯合起來才勉強有一點勝算。 但是,不管是那一種做法,都很可能使埃南羅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更可能使我成為千古罪人。想到這裡,佛都臉上泛出一絲苦笑。在人類的歷史上,出發點是好的,但最終的結局卻壞得不能再壞的事情並不少見。 到底我該怎麼做呢?蒼天啊!告訴我吧!佛都雙手手指緊密地交叉在一起,用力地握著。 巴羅不發一聲,垂著雙手站在佛都身旁,他知道佛都正在思考當中, 「巴羅,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佛都盯住巴羅,說道。 巴羅深深地鞠了一躬,「屬下的意見是在事態尚未明朗之時,未可輕舉妄動,等到萬不得已……」 巴羅還沒有說完,便讓佛都打斷了,「巴羅,這可是關係整個人族生死存亡的大事,萬萬耽擱不得,我是想問你對這場戰爭的看法。」 「只要人族團結一致,勝利一定是屬於我們的。」巴羅的回答再普通不過。 佛都再次陷入沉思中,不是他不想信任天行,而是他總覺得天行過於急功近利,而且雖然表面急公好義,但事實上他的居心何在,卻是難以揣測。更重要的是,人族的另一大勢力前進軍,似乎也對天行的行動持保留態度。 要是前進軍也加入到天行的反魔大聯盟陣營中,佛都連想也不用想便會命令全體埃南羅士兵立刻前往神聖之城,可是,遺憾的是,事實卻遠非如此。 不過,天行始終和依維斯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更何況幻嵐部隊中還有依維斯的師傅達修。因此,最終,他們一定會走到一起的。想到這裡,佛都精神一振,覺得自己的決定可以下了。 「巴羅!我準備把所有的軍隊交由你和凱羅二人,即日啟程前往神聖之城。」佛都說道,「有問題嗎?」 「沒有!」巴羅想也沒想,便肅立道,「但……」 「到了神聖之城後,一切都要服從天行前輩的命令,其他的就不用考慮了。」佛都拍了拍巴羅的肩膀,「以後,你可就肩負著整個人類的希望了,我在埃南羅等待你們的好消息!」 巴羅莊嚴地行了一個軍禮,眼神裡充滿著自信和高度的責任感,在這個時候,豪言壯語是沒有必要的,以後的事情就全靠事實來證明了。 佛都臉上綻露出一絲微笑,顯然是對巴羅的表現很滿意。雖然相對於乃父巴蒂來說,巴羅缺乏計謀和經驗,但畢竟他能腳踏實地,勤懇做人,做事有條有理,有了這樣的優點,其他的一切也就容易解決了。 當下,佛都又立刻頒布命令徵兵200萬。而對於佛都的這種做法,雖然免不了有些埃南羅人怨聲連連,但更多的人還是諒解了他。 「如果不是萬分危急,佛都親王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佛都在埃南羅人心目中幾近完美的形象使大部分人甚至親自送自己的兒子入伍,而佛都的政敵們即使四方鼓動,仍然收效甚微,面對著絡繹不絕的參軍者,他們只好絕望地說:「埃南羅人瘋了!連佛都在推他們入火坑也不自知,埃南羅人徹底地瘋了!」 ※        ※        ※        ※        ※ 此時,星狂和風楊正在趕往普蘭斯的路上。 「也不知道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跟著你可倒霉透了,整天流離失所。」費麗采頹喪的聲音在隊伍中響起。 星狂皺了皺眉頭,而見慣不怪的風楊只是望著費麗采搖了搖頭,然後,想起前幾天維拉向自己繪聲繪色描繪星狂怎樣祈求費麗采原諒的事情,嘴角忍不住有了一絲笑意。 「我們的星狂團長那天和費麗采姑娘吵架,在路上碰到了你,聽了你的勸告後,不好意思當即跑去見費麗采姑娘,後來卻繞了一個大彎去找她。」 維拉說這話時笑得前俯後仰,一邊還無奈地感歎著女人真是禍水,導致英勇無比的星狂團長徹底變質了。風楊卻只是靜靜地聽著,星狂那樣做本來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可千萬不能把這些話告訴星狂團長,否則,他一定會要了我的小命!」 在那次談話的最後,維拉鄭重其事地請求風楊,風楊只是點了點頭。不過,他不置可否的態度卻讓維拉很著急,又把上面的話重複了一次。想起維拉當時猴急的樣子,風楊忍不住又搖了搖頭。 「星狂,說話嘛!人家只是開玩笑而已,不要老黑著臉,好像人家欠你很多錢一樣噢!」費麗采銀鈴般的聲音再度響起。 星狂朝著費麗采無力地扮了一個鬼臉,「呵呵!」 費麗采意興索然,也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策馬前行,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越來越喜歡說話,特別是無事有事地便要找星狂說話。還會無端端地生氣,莫名其妙地流淚,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她覺得自己自從和星狂在一起之後就完全換了一個人一樣,變得很孩子氣,甚至,有點無聊,有點無理取鬧。 「以前,我可不是這個樣子的,我到底怎麼了,我是不是發燒了?」費麗採用手摸著自己的額頭,搖了搖頭,「沒有啊!」每一次,她都想對星狂好,可是,卻又總忍不住要促狹他;每一次,她也想好好地和星狂聊聊,但卻又對自己的小脾氣無能為力。 「風楊,我總覺得依維斯總統領會做出我們意想不到的事情來。」星狂拉了拉韁繩,說道。 「總統領做的事情又有幾件是我們想像得到的呢?」風楊無奈地苦笑一聲。 「那倒也是,當初他為了救你而與佛都鬧翻,就很出乎我的意料。」星狂也是搖頭苦笑,然後,顧左右而言他,「說起來,我可真是跟普蘭斯有緣極了。幾乎我打過的仗都與它有關,天知道我上輩子是不是與普蘭斯有仇。」 風楊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 「說起來,玻利亞元帥是最值得我尊重的對手,而我能戰勝他,不過是運氣好罷了。」星狂恍然若失,將視線投向遠方的層巒疊嶂。 風楊喟然而歎,玻利亞又何嘗不是他所尊敬的人呢?奈何一輩子都無緣得見,「人們常說,沉浸於往事當中,證明那人就老了,星狂,你的看法呢?」 「對過去進行條分縷析,有利於認識將來。因此,我不贊同你說的那種看法。」星狂直率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我也不同意。」風楊駐足不前,想了想,說道,「魔族也要來了,真可謂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哎!」 「想想這一輩子也挺單調,挺可悲的。」星狂笑嘻嘻地說道,「東征西討,沒完沒了。」 風楊保持沉默,雖然他腦袋裡也經常會浮現星狂口中的那種念頭,但卻從來不會言諸於口。這也許就是他與星狂最大的不同之處。 ※        ※        ※        ※        ※ 神聖之城。 收到佛都答應派兵前來的消息後,天行興高采烈,心想,當初可還真沒白救了佛都,而相反的,救了依維斯這小子之後,他卻對自己愛理不理的。 「所謂忘恩負義,大概就是指依維斯對我的態度吧!」天行喃喃自語道。 邁進議事大廳,天行抬起頭吩咐,「若炎,馬上去請達修和『自由王子』。」 「遵命!」難得見到自己的師傅如此開心,若炎也為之興奮不已。 其實,若炎也不差啊!心情一好,對若炎又有了另外一番評價,以前天行還總抱怨自己不能像達修一樣教出依維斯那樣的徒弟,但現在他卻感到萬分慶幸。至少,若炎很聽話,不像依維斯那麼桀驁。 片刻後,達修和西格非並肩快步前來,「天行前輩,是不是有什麼喜訊呢?」 「佛都答應出兵了,傾國而出,知道嗎?傾國而出啊!」天行強調道,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這下子,人族有救了,我們有救了!而魔族,嘿嘿,就有難羅!」 「恭喜天行前輩!」西格非也面有喜色,說道。 達修自然欣喜不已,「如此甚好,佛都親王不記前嫌,果真是識大體之人。」 天行捋了捋鬍須,裝出一副有意無意的樣子,「達修啊!你師傅青華當初說你的徒弟依維斯是救世主,可是,至今他尚未有所動作,你說他到底是在想什麼呢?」 達修道歉道:「依維斯年幼無知,現在雖然已經成熟了不少,但他尚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作為他的師傅,我也很為他擔心。不過,我師傅當初只是說依維斯是拯救人族的關鍵人物之一,至於救世主嘛,我想他還算不上吧。」 「嗯,不管如何,希望他趕快走出陰影,還有,魔族就要大舉來犯了,形勢萬分危急。我也不怕背上倚老賣老的罪名,你這個做師傅的也應該認真督促督促才是,不要讓依維斯放任自流。」天行不緊不慢地教訓達修道。 「晚輩謹聽前輩教誨!」達修認認真真地答道,「只不過劣徒自幼便十分固執,一旦認定了的事情,即使我是他的師傅,要讓他改變主意,恐怕也很難。」 「總之,你盡力而為。」天行說著轉向西格非,「『自由王子』,埃南羅大軍會在十天之內到達此處,一切事宜就由你準備吧。等埃南羅大軍到來後,將由你們十字騎士負責操練,用你們的規章制度和要求來訓練他們。只有他們的戰鬥力得到充分提高,才可以面對即將到來的挑戰。」 「晚輩自當盡力而為!不過,埃南羅士兵隸屬於埃南羅……」西格非遲疑道。 「你是怕他們不服你們的約束嗎?」天行說道,「放心!作為聯軍首領,我有權利調動、命令一切聯軍,而且,埃南羅的親王佛都也鄭重請我代為管理軍隊。而現在,我把他們讓你去管,別人也不會有意見的。」 「這樣的話,晚輩自然從命!」西格非點頭應承。 「總之,要用最嚴厲的方法來管理,絲毫懈怠不得。」天行又交代道。 「埃南羅軍隊的軍事素養舉世聞名,晚輩相信不會有太大問題。」西格非答道。 「另外,城牆破裂處現在修補得如何了?無論如何要盡快解決。俗話說千里長堤,潰於蟻穴,可不能有一點的粗心。」 「大部分已經修補完畢,為了以防萬一,晚輩還命令他們又再檢查了一遍,確保萬無一失!」 天行十分滿意地看著西格非,正準備開口說幾句鼓勵的話,一個士兵突然闖了進來,一邊高聲嚷道:「報告總司令!剛才在城外發現有敵人行蹤。」 「什麼?」天行臉色凝重,「敵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人在城外呢?我不是叫你們緊閉城門,不要輕易出城嗎?」 「天行前輩,是晚輩命幾個士兵去城外檢查城牆的。」西格非插嘴解釋道。 「原來如此!」天行轉向前來報告的士兵,「繼續你的報告!」 「有幾個士兵在城外巡邏的時候,遇到襲擊,受了重傷,現在正在接受軍醫的診治。」那士兵慢條斯理地說道。 「有哪個敢如此大膽,襲擊聯軍?」天行連連皺眉,「有沒有抓到他?」 「據遇襲士兵說是一個渾身是黑的蒙面人,突然從背後襲擊他們,等我們趕到那裡的時候,蒙面人早已不見了,只有受傷倒地的我方士兵。」那士兵的敘述依舊波瀾不驚。 「給我傳受傷的士兵上來!」天行的左手在桌面上狠狠地敲了敲,說道。 「遵命!」那士兵徐徐退下。 「黑衣蒙面人?」天行望著西格非和達修,「到底是何方神聖呢?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襲擊我軍,然後全身而退,武技可不會差到那裡去!」 天行這樣說自然有他的道理,西格非所派出的士兵不是屬於十字軍騎士便是屬於幻嵐部隊,一個個都身懷絕技,絕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擋的,更不用說一下子被人擊倒——雖然敵人是從背後襲擊,但是,能夠在不知不覺中接近這些士兵的人可絕非普通人。 達修和西格非都緘默不語,他們都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此時,幾個被重重包紮的士兵被人用擔架抬了進來,放在大廳中間,「總司令,傷者帶到!」 天行、達修、西格非三人移步走到擔架近旁,低頭四處察看。天行用手輕壓傷者的傷口,疼痛難忍的傷者發出一陣陣呻吟。天行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群士兵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忍耐力超強之人?平時即使身受重傷也不會哼一聲,但現在只是輕輕一按卻呻吟不已,可見他們身體所受的摧殘到底有多可怕。 忽然,天行發現其中一個士兵身上有一個明顯的爪印,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不過,很快就又恢復原狀。 「你們可有看清來者的模樣?」天行問道。 「他穿黑衣服,行動極快、極輕,可能會飛。」斷斷續續地答完這句話之後,傷者氣喘吁吁。 「哦,沒事了,你們好好養傷吧。」天行故作輕鬆地說道,「侍衛,把他們抬下去好生照顧。」 「遵命!」侍衛們依言把傷者重新抬了出去。 接著,天行屏退左右,大廳上只剩下他和達修、西格非、若炎四人。 「對於受傷的士兵們你們有什麼看法?」天行陰沉著臉。 「他們受傷很重,傷他們的人手上有爪。」若炎據實回答。 「看來,魔族已經開始行動了。」達修面色沉重,椅子上的扶手在他雙手的緊捏下,留下了一道道輕微的痕跡。 「他們行動是遲早的,可是,我萬萬想不到的是,他們竟然會這麼快!」天行贊同達修的說法,說道。 怪不得天行前輩剛才斥退左右,原來是不想讓他們知道魔族來襲的事情,怕引起軍心紊亂。西格非口裡沒說,心裡卻如同明鏡一樣清楚,不過,他不明白的是,反正早晚都要知道,為什麼天行不乾脆公佈消息好讓士兵們早做準備呢? 「那黑衣蒙面人僅僅是單槍匹馬,說明他們還在試探階段。」天行彷彿看透了西格非的心事,「因此,在士兵們被襲,軍心惶惶的情況下,沒有必要公佈消息,讓他們更加惶恐不安。」 西格非恍然大悟。 「從今天開始,我們要加緊防備,千萬不能給對方有可剩之機。『自由王子』,請你輕易不要讓士兵出城!」最後,天行吩咐道。 西格非點頭稱是。 ※        ※        ※        ※        ※ 聖歷2109年12月16日。 站在阿爾斯山的頂峰四處張望,綿延的巨山在眼前呈現著,相對於這亙古的山脈來說,人類顯得微不足道。人類永遠那麼喧嘩,而山脈總是靜靜地站在原地,卻穿越了時空,彷彿對一切都絲毫不以為意。 依維斯望了望身邊的璐娜,忽然覺得,沒有什麼可以稱得上是永遠,只要是血肉之軀,就敵不過無情的時間,時間,實在是比任何武技任何魔法都更能對人的靈魂造成傷害。 即使我對璐娜一片真心,而璐娜對我又是癡心一片,那又如何呢?最終,我們都是要化身為土,占那一尺之地。毋庸諱言,這個念頭有點悲觀,也具有寂滅感,但念及於此時,依維斯卻是心平氣和,經歷過生死的他早已可以平靜地面對一切。 遠遠望去,山脈壯闊非凡,磅礡大氣,但依維斯和璐娜走到近處的時候,才發現它們更加令人驚心動魄。山峰高高地插入雲霄,歲月在群山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有些地方被風化刻蝕成奇形怪狀的石頭,有的就好像蹲伏在地上發怒的怪獸。 「依維斯,我們在那塊石頭上坐一坐,好嗎?」璐娜拉了拉依維斯的手,說道。 微風吹著璐娜的頭髮,拂在依維斯的臉上,產生微小的搔癢感,同時散發出一陣陣淡淡的香味,這使依維斯渾身充滿了久違的幸福感覺,「好的,璐娜。」 依維斯輕而易舉地躍上了岩石,然後,拉上璐娜,與她肩並肩坐在一起。 「我恨過你,你知道嗎?」璐娜的聲音夾雜著輕微的風聲,顯得柔媚至極。 依維斯嘴角拉了一拉,他當然知道什麼叫做由愛生恨,愛之彌深,恨之彌深,這本來就是人之常情。 「你會因此而怪我嗎?」璐娜見依維斯不言不語,便問道。 「璐娜,我永遠也不會怪你!」依維斯斬釘截鐵地說道。 璐娜滿足地笑了,此刻,她只希望能夠永遠地坐在這裡,這塊再普通不過的岩石上,和依維斯在一起,呼吸著他呼吸過的空氣,看著他眼中所見的景物,感受著他所感受的東西。讓時間靜止,讓幸福持久不斷,永生永世。 「依維斯,你相信有來世嗎?」璐娜望著依維斯時,眼睛充滿了溫情。 「我……」依維斯遲疑了一下,但當他接觸到璐娜期盼的雙眼時,他的遲疑便如冰雪般融化了,「相信,我當然相信!」 「那……那下輩子我們還在一起,好嗎?」璐娜癡癡地問道。 依維斯避開了璐娜熾熱的眼神,從地上拾起一塊小石頭,用力地扔向遠方,「小時候,師傅告訴我,扔出一塊石頭,如果那塊石頭剛好打在另一塊石頭上面,便可以實現一個願望。」石頭傳回來的聲音告訴依維斯,的確是碰到另一塊石頭了,「我的願望是,如果有下一輩子,我但願還能碰到你,還和你在一起。」 璐娜情不自禁地緊緊抓住了依維斯的臂膀,將頭緊緊地依靠在上面,上下摩挲著,感受著依維斯身體散發出來的溫度。 「依維斯,我……」 依維斯將手指輕輕地貼緊璐娜的嘴唇,「什麼都不用說,我知道,你知道,就可以了。」 璐娜半閉著眼睛,白花花的陽光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初冬的氣溫使人感到渾身舒服。天地彷彿都靜止了一般,不遠處的樹林發出輕微的嘩響,讓人奇怪的是,那聲音簡直就如同是泉水流過石頭般。璐娜覺得似乎只要將手指放在風中,便可以抓住樹葉,就如同將手放在水裡,便可以摸到石頭一樣。 幸福,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觸手可及,但人們卻往往看不到。也許,是幸福太普通了吧,以致所有的人都在得到之後隨手丟棄,過後卻又後悔莫及,而在後悔莫及的同時又錯失另外一種幸福。依維斯又向遠處扔出一塊小石頭,這一次,石頭落在一片碩大的樹葉上面,彈了開去。 「這一次,我沒機會許願了。」依維斯笑道。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便再不奢求別的願望。」假如甜蜜可以用斤兩來計算,那麼,璐娜此刻的笑容裡面至少摻雜著一萬噸的甜蜜。 即使人生是有限的,時間會帶走一切,卻無論如何也帶不走回憶,帶不走曾經的我們,往事和逝去的歲月一起被固定在時間的閣樓裡,永遠也不會褪色。擁著璐娜,依維斯感到了一種歸屬感,據說,每個人一生下來就都在尋找著自己的另一半,我的另一半就是璐娜吧,也許阿雅的出現只不過是為了讓我把我的另一半看得更加清楚罷了。 「依維斯,你說你相信來世,那麼,我還想問你,你相信前生嗎?」璐娜呢喃道。 「前生?璐娜,我只相信一樣東西,那就是我和你在一起。」依維斯用手掠了掠璐娜的頭髮,帶著微笑望著她的眼睛,「據說,人與人的眼睛本來是兩泓相通的湖水,被造人者鑲嵌在人的臉上,它們生生世世、日日夜夜都在尋找著、等待著重新相聚、重新交匯的那一個時刻。我真的慶幸,我的眼湖終於找到你了,並和你融匯而流。」 璐娜只是靜靜地聽著,如聞天籟,她十分明白,依維斯從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以後也不會。對於他來說,每一個瞬間都會成為永恆,而且永遠不會在他身上重演。 夜幕阻隔了光明,黑暗之中,依維斯和璐娜一動也不動,如同兩塊石頭般緊貼在一起,當白天的色彩光影消失之後,他們似乎更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而在不遠處,有一雙眼睛在默默地注視著他們,那眼神夾雜著祝福、痛苦、無奈、微小的妒忌。
***************************************************************************** 第二章出乎意料的決定 聖歷2109年12月18日,阿爾斯山。 魔武帶領著黑暗鬥士順利抵達,大喜過望的依維斯馬上將魔武迎回大本營,而魔武則讓軍務官格裡高爾替他安頓好黑暗鬥士兵團。 「魔武,你可總算來了!」依維斯望著他黑炭頭一樣的朋友,伸出雙手摟了摟他的雙肩,歡快地說道。 魔武裂開嘴巴,點了點頭,習慣沉默的他,即使是在最好的朋友依維斯面前也仍然沒有多少話要說。 「一路還順利吧?」依維斯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魔武,有點擔心這個脾氣暴躁的傢伙在路上惹事。 「順利!」魔武簡略地答道,接著,又用力地揮舞著拳頭,「我完全可以自保。」 「當然,怎麼會有人敢惹你呢?我是為別人擔心。」依維斯知道他的朋友會錯意了,其實他是擔心魔武在一路上濫殺無辜,因為,他完全清楚,像魔武這種人,性子一來,不管是平民也好,惡霸也罷,一律難逃一死。魔武才不會去管什麼是非曲直呢。 魔武呲牙咧嘴地微笑著,畢竟,還是依維斯理解他。 此時,莫問和西龍也都聞訊而來了,對於這位久違的朋友,莫問的問候語簡單地不能再簡單。 「魔武,你好!」 魔武也回問了一句,雖然兩個人都是依維斯的好朋友,而且,還曾經在「迷惘之霧」共同生活過一段時間,不過,他們彼此之間的印象並不好。如果不是依維斯,這兩個人碰到一起,假如不是形同路人,肯定會是一見面就互不服氣,非要一決高下不可。 「魔武,你來得好啊!依維斯等你好久了,我還在說以你們的行軍速度應該早就到達了呢!」西龍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不過,他主要倒不是因為見到魔武,而是想知道依維斯在魔武到達之後到底會公佈什麼樣的消息。 魔武同樣報以一笑,對於說客套話和交際,他生來就缺乏天分。 「那麼,你們離開皮爾瓦拉城後,埃南羅軍隊有沒有接管該城呢?」依維斯問道。 「城裡有少部分埃南羅士兵維持秩序,我已命人送信通知佛都,叫他派兵去那裡了。」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對魔武來說,是非常罕見的,「當然,這件事情是出自格裡高爾的提議。」 依維斯正在想魔武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周到呢!卻原來都是格裡高爾的功勞,不過,魔武的坦率和毫不居功也在他意料之中。 「幹得好!」 已安頓好黑暗鬥士的格裡高爾剛好已經置身於大廳之中了,聽到依維斯的讚揚,不禁喜形於色,得意地左顧右盼,心裡對在場人數太少感到非常遺憾。 大廳突然變得一片靜寂,西龍搓了搓手,笑著說道:「魔武,剛才你說皮爾瓦拉城裡面有少部分的埃南羅士兵,不知道你們在裡面的時候,有沒有和他們鬧矛盾呢?」 「他們哪裡敢和我們鬧矛盾啊?」伴隨著一陣陣誇張的笑聲,格裡高爾尖聲地說道,「知道黑暗鬥士王是手刃他們的『戰神』巴蒂之人,統統都嚇得不得了,只差找個洞藏起來了。」 魔武狠狠地盯了格裡高爾一眼,他實在不想提起這件事情,在一座城內,讓友軍害怕有什麼值得炫耀的?而且,在他心目中,巴蒂可是死在他手下的最值得佩服的人物,而格裡高爾的語氣明顯是在褻瀆巴蒂。 「對不起……」格裡高爾頓時矮了半截,漲紅著臉,乖乖地躲在一角,再也不敢說話。 西龍卻完全能體會埃南羅士兵在和黑暗鬥士共處一城時,那種既恨又怕的心理。「那麼,依維斯,現在你總該公佈你調魔武軍隊前來的原因了吧?該不會是想死守永久中立之地吧?」西龍終於找到機會問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了。 「好,趁大家都在,我就把我的計劃告訴大家。」依維斯說著深深地望了望璐娜,後者一直拉著他的手臂,此刻,拉得更緊了,「我召魔武軍隊前來,是想找一個地方隱居。」 「隱居?」此語一出,連莫問都感到驚訝萬分,更別提西龍了,他一時激動莫名,「依維斯,你又想走回老路了?你……你棄天下蒼生於不顧,前幾天還口口聲聲說要拯救天下,原來全部都是假的!依維斯,你太讓我失望了,太讓我傷心了,你怎麼向師傅交代?怎麼向死去的青華太師傅和請學師兄交代?」 西龍越說越激動,雙手忍不住猛烈地敲擊著桌面。 「我還一廂情願地以為你召魔武前來是為了對抗魔族入侵呢!我……我看錯你了!你這個耽於幻想的傢伙,在這人族生死存亡的關頭,你讓星狂、風楊、傑倫他們去拚命,自己卻打算著安於一隅,要去隱居?就連師傅他老人家也不惜出山,為對抗魔族盡自己的力量,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西龍。」依維斯見西龍的氣話說得差不多了,便開口說道,「你以後會明白的,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個樣子。」 「那是什麼樣子?」西龍還是難以壓抑住自己滿腔的怒火,「告訴我,依維斯,你告訴我!有話就直說,別遮遮掩掩的。」 「現在跟你解釋也沒有用,你不會理解的。唉!」依維斯微微歎了一口氣。 「這就是青華太師傅口中的將會拯救天下的人嗎?」西龍冷笑不已,仰著臉,望向屋頂,「青華太師傅,你睜開眼睛看看吧!」 自古至今,成大事者總難免會遭受別人的誤解,依維斯搖了搖頭,沉默不語。 「依維斯,無論你下什麼決定,我都會跟隨你的左右。」魔武才不會去分辨依維斯到底是對還是錯,他的立場很明確,那就是一切都順從依維斯的吩咐。 西龍鐵青著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直盯著依維斯的眼睛,「你這樣做會傷了士兵們的心,更寒了我們的心。」 依維斯無言,雖然他對自己的選擇沒有絲毫的猶豫,但是,這個選擇到底是錯還是對,依維斯卻完全沒有把握,因為,這只有等待事實來驗證,而現在,誰都無法預料。 「你倒是說話啊?別再裝蒜了。」西龍狠狠地頓了頓足,質問道。 「西龍,目前這種狀況下,你覺得我們還可以冷靜地對話嗎?」依維斯平靜地問道,西龍的不理解和反應都沒有超出他的意料,不過,其實,他心底裡還是希望這個和他相處時間最久的師兄可以體諒他。 「換成你是我,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還可以冷靜嗎?我是人,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冷血動物!」西龍咄咄逼人。 依維斯無奈地聳了聳肩膀,攤開了雙手,「既然不可以得到你的諒解,西龍,那麼,我也沒有辦法了。但無論怎樣,我都會堅持自己的想法。」 「我也不會放棄自己的立場!」西龍表情複雜地望著依維斯。 依維斯低頭,默然良久,又仰起了頭,望著在座者,「地點我已經想好了,就在永久中立之地西部的卡洛特平原。我聽說卡洛特平原已經由於『自由王子』西格非被調走,無人保護,而且,由於永久中立之地發生了數次大戰,現在已經不復昔日的繁華,寥落不堪了。原先的大部分居民已經流散了,那裡剩下的人口不過數萬。我決心重新讓這裡繁榮起來,變成人間的樂土。」 「還是請學師兄說的對,和平不是光靠浪漫的想法就可以得到的。」西龍用手捏著鼻子,嘲諷地說道,「然而,有人卻一直在做夢。」 依維斯望了西龍一眼,轉向魔武、莫問,「如果你們願意的話,以後,我和你們就在卡洛特平原隱居種地。」 「那樣很好。」魔武的評語簡單得甚至有點枯燥和乏味。 「大亂之時,你竟然跑去種地?!」西龍忍不住又搶白,「你看看你,手嫩腳白的,有哪一點像是一個種田人?」 依維斯沉聲說道:「西龍,我現在已經不是從前的依維斯了。天行前輩和師傅他們駐軍神聖之城,以他們的方式對抗魔族軍隊,而我,也有我的方式,再相信我一次,好嗎?」 「我很想相信你,但我已經相信你太多次了。」西龍冷笑了一聲,扭過了頭。 依維斯只好苦笑連連。而魔武和莫問又由於是局外人,不便插嘴,氣氛一時變得異常尷尬。 「西龍,不管如何,希望你好好管理前進軍。」還是依維斯率先打破悶局,說道。 西龍黑著臉,微微張開了嘴巴,又合上,終於還是沒有再開口。 「大家都出去準備吧!事不宜遲,明天一早出發!」依維斯下令道。 西龍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        ※        ※        ※        ※ 當晚,依維斯和璐娜坐在議事大廳門口。天上繁星點點,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穿透了幾萬萬公里照耀著大地,寒風凜冽,「呼呼」地吹著。 黑暗中,依維斯的眼睛如同鑽石一樣發亮,璐娜把雙手深深地藏在依維斯的衣袋裡。 「依維斯,為什麼非要跟西龍爭吵呢?你們不但是師兄弟,而且還是最要好的朋友啊!平時都互相照顧、理解和忍讓,為了這麼一點小事,何苦呢?」璐娜說道。 依維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也不想這樣,但是,沒辦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免不了有所衝突吧。璐娜,你不用為我們擔心。西龍總有一天會理解我的。」 「可我總感覺不放心,不想看到你們兩變成這樣。」璐娜一臉的企盼和惋惜。 依維斯默然無語,他又何嘗想這樣?只不過,他與西龍的看法背道而馳,矛盾一時也無法彌合。 「其實,也難怪西龍會和你鬧矛盾,你突然下這樣的決定,就連我都覺得意外。」璐娜口氣中包含著輕微的責怪,因為,依維斯即使對她也沒有在事先透露出一點口風。 「璐娜,我是不想讓你擔心。現在你知道了,你還同意我的做法嗎?」依維斯問道。 「無論如何,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璐娜堅定地答道。 依維斯一陣感動,「那我就滿足了。實際上,對於未來我同樣覺得難以把握。沒有任何人能完全依照自己的意志來左右世界和未來呢。」 璐娜回轉過頭,發現西龍正慢慢地向這邊走來,立刻拉了拉依維斯,後者下意識地往後望,然後,就沒有移開視線。 「我打擾你們了吧?」在大約距離依維斯和璐娜一米之處,西龍停住腳步,問道。 依維斯搖了搖頭,「沒有,西龍,其實,我一直在等你。」 「你就那麼有把握我一定會找你?」西龍有點嘲弄地望著依維斯。 「不是因為有把握,我只是等而已。說實話,西龍,我真怕你對我心存芥蒂,也怕你不會來。」依維斯微笑著望著西龍,「但你還是來了,我真的很開心!」 「公事歸公事,私事歸私事。」西龍咬著嘴唇想了一會,說道,「即使我們在某些事情上不能達成共識,也不應該讓它們影響我們之間的友誼,你說呢?」 「聽你這樣說,我很高興,西龍,我真的很高興。」依維斯緩緩地說道,西龍低著頭,想了想,「不管如何,希望你一切順利。雖然,我依然不認同你的做法,但我會祝福你。明天你就要離開這裡了,這一別之後,又不知道何時何日再聚。世事如雲,瞬息萬變,希望我們還會有重聚的機會,更希望那時已把一切問題都解決。」 「謝謝你,西龍。」依維斯感激地點了點頭,西龍最終還是選擇了原諒自己,這比什麼都更令他欣慰。 「希望璐娜下次來可要記得帶個胖娃娃。」西龍一臉的壞笑。 璐娜臉孔一紅,啐了一口,「西龍,你還是那麼不正經。」 「好了,我不打擾你們了。」西龍輕笑著轉身而去,走了幾步之後,又回過頭來,「依維斯,明天我就不去送你們了,你們一路保重。」 「好的。」依維斯向西龍展露出愉快的笑容。 「西龍是個好人呢!依維斯。」望著西龍的背影漸漸沒入黑暗之中的背影,璐娜幽幽地說道。 「我也是個好人哪!」和西龍和好之後,依維斯心情愉快,於是,一反常態,調皮地說道。 「如果你都稱得上是好的話,那本人就不知道用什麼字才能形容自己的風采了。」璐娜「格格」地笑道。 「你嘛?」依維斯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一下,「超級好!」 「真的嗎?依維斯,你心裡真的是這樣認為的嗎?」說話的時候,璐娜突然想起了阿雅,又突然覺得依維斯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表面嘻嘻哈哈,非常開心,其實,內心卻可能是在想念著阿雅。 依維斯沒有說話,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也許,真正在意阿雅姐姐的是我,而不是依維斯。」璐娜在心裡自責不已,「難道愛一個人不該愛他的過去,連同他所愛的人嗎?哎,我真是多疑!即使依維斯會想起阿雅姐姐,我也不應該妒忌才是。」但愛情中總是難免有妒忌。 ※        ※        ※        ※        ※ 「什麼?讓我們放下武器去什麼卡洛特平原耕田?」當格裡高爾把依維斯的命令向黑暗鬥士們宣佈的時候,台下響起一片質疑的聲音,嗜殺成性的他們怎麼可能突然接受這樣的命令呢? 「我不幹!這太有損我們黑暗鬥士的威名了。」 「我們是來參軍的,是上戰場打仗的。去耕田?這算什麼啊?簡直是污辱我們!」 格裡高爾攤開雙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沒辦法啊,夥計們,我也不想,但是,依維斯總統領的命令就是這樣,我可是一個字也沒有讀錯。」 「不去,堅決不去!這簡直是兒戲!當初,我就是因為討厭在烈日下汗流浹背地耕田,才選擇當一個鬥士的,後來經過了無數次戰鬥才晉陞為黑暗鬥士,現在居然叫我走回頭路?真是太豈有此理了!」 「你們要是有意見就去向黑暗鬥士王投訴吧,或者直接找依維斯總統領,跟我說可是一點用也沒用,我愛莫能助啊!」格裡高爾心裡不知道在打著什麼小九九,語氣中充滿著煽動的意味。 黑暗鬥士們亂成一團,吵聲四起,這群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黑色傢伙,吵起來也驚天動地。漸漸的,格裡高爾發現局勢已經超出自己的控制了,這使他不禁開始有點擔心。 此時,黑暗鬥士們突然發現在他們的後面,令他們既驚又畏的魔武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了,正站在那裡死死地盯著躁動的人群。意識到這一點,黑暗鬥士們倏地全部安靜下來,靜得簡直連一根針掉下去的聲音也可以清晰地聽到。 「黑暗鬥士王。」格裡高爾心中直打鼓,他擔心剛才自己說的話被魔武聽到了,那魔武肯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 「吵什麼呢?」魔武冷冷地說道,「格裡高爾,你怎麼連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成?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士兵們意見很大,所以……」格裡高爾挺了挺腰,鼓起勇氣,說道。 「怎麼?去耕田很委屈你們嗎?」魔武不耐煩地伸了伸腰,問道。 依然是一片沉靜,雖然黑暗鬥士們心中都充滿著對命令的不滿,卻沒有一個敢於站出來回答魔武的問話。 「剛才不是很多意見嗎?怎麼現在個個都啞巴了?」魔武的聲音使黑暗鬥士們一個個都膽戰心驚的,連頭也不敢抬起來。 「沒有意見嗎?那就解散吧!明天按時出發。」魔武下令道。 「黑暗鬥士王,我……我有話說!」終於,有一個黑暗鬥士嚷道,不過,他的聲音雖然很大,卻顯得很空洞,顯然,他的內心充滿了驚恐。 「總算有一個勇敢的了,說!」魔武說道。 「黑暗鬥士王,我是一個士兵,作為士兵我有自己的榮譽感和自尊心,我寧願在戰場上與魔族一決生死,也不願意去耕田。」那黑暗鬥士壯了壯膽,拍著自己的胸膛,說道。 黑暗鬥士的話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他們一面在內心對自己沒有膽量挺身而出感到羞愧,一面神情激昂地宣稱支持他的言論。 「那就是說,你想死,是嗎?」魔武冷冷地問道。 「我是想戰死,黑暗鬥士王!」那黑暗鬥士遲疑了一下,答道。 「對於結果是一樣的東西,過程並不重要的,甚至可以忽略。」這就是魔武的哲學,「如果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那黑暗鬥士面色大變,在戰場上面對死亡也毫不畏懼的他此時卻立馬矮了一截,他終於完全明白魔武話中所蘊含的意思,「屬下……知錯了!屬下願意去耕田。」 「誰要是不想去卡洛特平原耕田,都可以馬上離開這裡,我絕對不會阻攔。」魔武大聲說道,「但是,時間僅限於今晚,過了今晚,要是誰敢逃跑,我一定會要了他的命。」 一下子,就有幾百個黑暗鬥士走出了隊列,準備拔足離開。 魔武打量著他們,「要走的人都必須留下一對手,對於不想耕田的人來說,手是沒有用的,沒有必要帶走它們。」 這不是欺騙我們的感情嗎?剛剛邁出隊列的黑暗鬥士們馬上又縮了回去,失去雙手,對於普通人來說尚且難以忍受,更何況是靠雙手來殺敵、來保護自己的黑暗鬥士們呢? 「沒有?居然沒有?不可思議啊!」魔武擺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聳著肩膀,「真的沒有嗎?」 你這樣說鬼才敢站出去!黑暗鬥士們內心嘀咕著,面面相覷,敢怒而不敢言。不過,一萬個黑暗鬥士之中還是有那麼一兩個勇敢者的。在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有兩個黑暗鬥士邁出了堅定的步伐,走到魔武的面前,肅立著行禮。 「黑暗鬥士王,為了一個黑暗鬥士的尊嚴,我申請離隊!」 所有的人都瞪著他們兩個,瞪著眼睛準備看他們被魔武砍掉雙手的慘境。 「這才是合格的鬥士啊!好,你們可以離開了。」魔武卻滿意地點了點頭。 兩個黑暗鬥士詫異萬分,遲疑著,見魔武依然面無表情,「我們……真的可以走了嗎?」 「真的可以走了。」魔武的黑臉上迸出一絲微笑,「任何人都應該尊重真正的鬥士。」 「您……您不會要我們留下雙手吧?」做好被砍掉手臂的黑暗鬥士實在難以相信魔武的「仁慈」。 「不會!當然不會!」魔武堅定地搖了搖頭。 那兩個黑暗鬥士滿腹狐疑,隔了半分鐘,見魔武一直沒有動手,終於相信這的確是真的,於是,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同時邁步離去。一步接著一步,踩踏在其他黑暗鬥士的心上,也踩踏在他們自己的心上。 時間在他們的腳步聲中慢慢逝去,他們的背影漸漸被黑暗的海洋淹沒了,所有的黑暗鬥士都為他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然後,掉轉過頭來,繼續盯著魔武。 「還有人想走嗎?」魔武和顏悅色地問道。 「我!」幾個聲音同時響起,然後,馬上就見到數人快步走到魔武面前。 「很好!」魔武臉上的笑容大盛,「有一句話叫做事不過三,不知道你們聽過沒有呢?」 走到魔武身邊的黑暗鬥士們都皺著眉頭,不知道魔武的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 「就是說不能超過三個!」魔武的話音一落,在場所有的人便都發現十隻手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地上。 被砍掉手的那五個黑暗鬥士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們呆呆地望著地上的手,大約過了十秒鐘,才一個個發出殺豬般的嚎叫,倒在地上,四處亂滾。 「幫他們包紮好傷口,然後,讓他們走。」魔武轉過頭吩咐早已嚇得面如土色的格裡高爾。 「遵……遵命!」格裡高爾舌頭直打結,假如被砍掉雙手的是我……格裡高爾的內心湧起一陣寒流。 「還有人想離隊嗎?」魔武又問道。 這一次,沒有一個黑暗鬥士敢說一句話,他們一個個像深深埋在土裡的木樁一樣,死死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沒有啦?」魔武倦怠地打了一個呵欠,「那散會吧,明天記得準時出發。」 「恭送黑暗鬥士王!」 操練場上迴響著格裡高爾顫抖的聲音。 ※        ※        ※        ※        ※ 第二天,當依維斯集合黑暗鬥士,對他們宣稱想回家的可以回家,想繼續留在軍隊裡的就繼續留著的時候,依維斯驚訝地發現竟然沒有一個黑暗鬥士要求離隊。 「這群殺人無數的黑暗鬥士竟都甘心去耕田,簡直太讓我吃驚了!」當依維斯向莫問和魔武表達自己的驚訝時,他發現後面兩人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彷彿黑暗鬥士們做出的決定再正常不過,這件事情根本就不值一提。 「依維斯,你和西龍……」下山之後,莫問回頭望了望阿爾斯山,欲言又止。 「我們和好了。」依維斯簡略地答道。 「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會選擇這樣做嗎?」莫問問道。 「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的話,你會不會很意外呢?」依維斯說道,這實在不是言語可以輕易解釋的,而對於這樣的事情,他寧願以這個理由來解釋,也不願意再多費口舌。 莫問沒有再問什麼,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好奇心非常旺盛的人。 一路上,看著被戰火塗炭的土地,流離失所的人民,東傾西倒、一片狼藉的房屋,依維斯不禁唏噓不已。當然,也有一些無家可歸的難民們見到依維斯,紛紛表示願意跟隨依維斯到卡洛特重建家園,隊伍越來越壯大,兩三天過後,一萬多人的軍隊竟令人吃驚地演化成了十幾萬人的大隊。 黑暗鬥士負責照料隊伍中的老弱病殘者,同時,維護隊伍秩序的重任當然也落在他們的頭上。 三天後,當他們到達卡洛特平原的入口時,依維斯發現卡洛特平原和過去一樣,先是一排崗樓,然後有三個入口處。 依維斯下令隊伍暫時停止行進,因為,在入口處竟然都擠滿了人,這和想像中「自由王子」遷居之後,人們會從裡面移居出來的景況恰恰相反。 「到底怎麼回事?」依維斯一陣疑惑。 「他們一定是知道您要來了,所以蜂擁而至。」說話的自然是格裡高爾。 接著,依維斯命令格裡高爾上前打探虛實,片刻之後,格裡高爾帶著一臉的諂笑,回來告訴依維斯,自己剛才的猜測的確是對的,那些人本來是移居出去的,不過,在他們風聞前進軍總統領依維斯將入住卡洛特平原之後,便又都搬回來了。 依維斯仔細地打量著格裡高爾,在確信格裡高爾並沒有誇大事實之後,更覺得自己責任重大。 「大約20年前,『自由王子』來這裡建築要塞。」依維斯向對這裡缺乏瞭解的璐娜、莫問和魔武解釋道,「當時,這裡還是一片不毛之地,後來的事實卻證明『自由王子』的眼光確有獨到之初,卡洛特平原在他的手裡迅速興旺起來,並成為無數人嚮往的人間樂土。而現在『自由王子』人去樓空,此地也漸漸還原退化,自然是境況不妙,但如果你們親眼看到當初那種繁華景象,就一定會相信我所言不假。」 說完之後,依維斯下令讓隊伍分為三隊,進入卡洛特平原。黑暗鬥士和隨眾而來的人民們有條不紊地執行了依維斯的命令。 「當初,請學師兄還在世,他和我一起來到這裡,就在那入口處還有穿戴整齊的士兵向我們索要證件。」依維斯不由將視線投向遠方,彷彿回到了遙遠的從前,請學的面容在他的腦海裡依舊清晰。 「『任何一個人,無論你曾經身犯多麼深重的罪惡,只要你真心悔過,卡洛特平原可以保證你永遠的安寧。任何一個人,只要進入了卡洛特平原,他就將自動接受卡洛特平原的保護。只要他在卡洛特平原不曾做下任何傷害他人的行為,那他就可以安穩地過完他的下半生。所有的怨恨、冤仇,到了卡洛特就都要結束,無論是誰,都不能將仇恨之火燃燒到卡洛特平原。否則,神聖十字軍將追殺他到天涯海角!』」依維斯喃喃地念道,「這就是著名的『十字軍宣言』。」 「這口氣可真是狂得要命啊!」莫問感歎道。 依維斯微微一笑,「這是正義之聲呢!自從『自由王子』的宣言發表之後,近二十年來,這裡成為永久中立之地唯一一塊幾乎絲毫沒有沾染戰火的土地。在這個亂世中,光這一點,已經很難得了。」 連魔武也忍不住心嚮往之,腦袋裡滿是當日的盛況,「這個『自由王子』可真不是普通人!」 「如今,我便是要在這裡重現昔日輝煌,不!是讓這裡比以往更輝煌、更平等、更自由。在過去的卡洛特平原,只有一技之長者才可以進入,但現在,我決心廢除這條規定,讓所有願意進入這裡的人都可以進入。」 「貧窮者得到富足,飢餓者得到飽食,年老體衰者得以安享晚年,年幼無知者得以啟蒙教育。」展望未來,依維斯躊躇滿志,「讓我們一起為這個理想而奮鬥,把這裡建設成為人間樂土吧!」 此時,就連對人類的生死存亡一直都採取冷漠態度的莫問也不禁聳然動容,心中滿是對美好未來的渴盼。 「神聖十字軍能做到的,我們黑暗鬥士兵團也一定能做到!」被依維斯的理想所激勵的魔武拍著胸膛保證道。 璐娜則呆呆地望著依維斯,只覺得他身上似乎籠罩著一種與眾不同的光環,不知不覺之中,對依維斯越發崇拜和愛慕了。 ※        ※        ※        ※        ※ 把帶來的人民基本安頓好後,面對景物全非的卡洛特平原,一時之間,依維斯也有一種有心無力的感覺。不過,他很快就讓自己重新煥發出精神和信心,指揮黑暗鬥士們為人民們佈置一切,而他們見到部隊如此為他們著想,便克服了對黑暗鬥士的恐懼感,並且,也都樂於幫忙。 軍民同心,如魚得水,盛況空前,入住人群,絡繹不絕。隨著時間的推移,沉寂已久的卡洛特平原在一定程度上恢復了原來的繁華,而依維斯的聲望也蒸蒸日上。 但如此多文化差異較大的居民混居在一起,難免有矛盾產生。齟齬、吵嘴、打架之類的事情雖談不上層出不窮,卻絕對不能等閒視之。然而,局勢還是慢慢地被控制了,鬆了一口氣的依維斯一邊督促士兵繼續修建房屋,一邊認真養傷。 「依維斯,我覺得西格非當初那個規則也並非沒有可取之處,確實需要限制人口的流入。」莫問對依維斯袒露了自己的憂慮,「越來越多的人民聞風而至,簡直是應接不暇,卡洛特平原的資源和容納度可是有限的。」 「可是,不能讓我拋下一部分人不管吧?」依維斯的回答和莫問設想的一模一樣,「雖然那樣有利於控制,但卻有違於我們的初衷。」 「我們可以考慮暫時仍然推行那條規則——也就是需要有一門技藝才可以來到這裡,在適當的時候再解除也不遲啊!」莫問望著依維斯,說道。 依維斯搖了搖頭,否決了莫問的提議,「對於原則上的東西,我們絕對不可以有絲毫的退讓,小退讓會導致大退讓,大退讓則會直接導致全線崩潰。」說著,依維斯還對莫問舉了自己對坎亞的一例,看來,坎亞的確使他改變良多。 對於此事,莫問本來就不太熱衷,剛才所說的不過是他的一時所感,當下,也沒有再堅持自己的意見,盤膝坐在一張凳子上,閉目養神。 這時,格裡高爾匆匆走進來,「依維斯總統領,今天共有2000個家庭要來向您當面道謝。」 依維斯不置可否,他覺得自己只是在做自己應該做、想做的事情罷了,完全不值得別人為之感恩戴德。 「自然,他們都給屬下回絕了,總統領您日理萬機,那有哪麼多時間會見他們呢?」格裡高爾媚笑著,其實,拋開他喜歡拍馬屁這個缺點而言,格裡高爾的辦事能力還是很不錯的,至少,比基本上不理世事的魔武和袖手旁觀的莫問要強得多。可以說,在這裡,格裡高爾是依維斯最得力的助手。 「做的好!不過……」依維斯拖長語音。 「屬下明白,屬下對來訪者都是客客氣氣的,絲毫也沒有為難他們。」格裡高爾心領神會,躬身答道,「如果總統領不相信的話,可以隨機抽查。」 「很好!我信得過你。」依維斯滿意地點了點頭,頓了頓,「你們的黑暗鬥士王呢?」 「他在四處視察呢!」格裡高爾必恭必敬地達回答道。 其實,魔武只是四處走走罷了,根本就談不上什麼「視察」。雖然魔武也想助依維斯一臂之力,不過,他倒也很自量,知道自己只會越幫越忙,因此,並不敢有什麼實際行動。在魔武散步的時候,居民們先是對這個黑乎乎的傢伙感到懼怕,一見到他,就紛紛避開,但時間久了,也都習以為常了。甚至,在人們得知他是依維斯的好朋友之後,紛紛主動向魔武打招呼,並要他向依維斯傳達他們的謝意。 「那麼,璐娜呢?她的酒店怎樣了?」來到這裡後,璐娜興致勃勃地重操舊業,而依維斯忙於各種事務,也沒有時間去看看她的酒店。現在,基本上,他們只在吃飯的時間才會碰面,然後,便忙於各自事務。 「生意很好,好得要命!」格裡高爾興奮地搓著雙手,彷彿是他自己的酒店生意興隆一樣。 璐娜的酒店是非贏利性質的,噢,不,應該說是倒貼的,進去酒店裡喝酒的人自然有所限制,比如每次只能喝三小杯,而且,必須是沒有親戚朋友的六十歲以上老人。這條規定致使很多嗜酒如命的人整天抱怨自己過於年輕。不過,璐娜倒樂於此道。而她這樣做除了開酒店是她的興趣之外,還有一個不為人所知的原因是這樣做便不至於太悶、太閒,不會去擾亂時間嚴重不夠用的依維斯。 「那我就放心了!」依維斯微笑著說道。 「要是沒有什麼事的話,屬下就此告退了。」格裡高爾深深地鞠了一躬,準備告退。 「嗯,要記得好好幫助有困難的居民。」末了,依維斯交代道。 格裡高爾點頭而出。 「格裡高爾這個傢伙還不錯嘛!」莫問邊打呵欠邊說道,無所事事的他實在是倦怠至極。 依維斯對莫問笑了一笑,然後又陷進了思考中。
***************************************************************************** 第三章空中混戰 聖歷2109年12月22日,神聖之城。 西龍寫信向達修告知依維斯的所作所為,在信中西龍無奈地表示自己對依維斯的決定無能為力,「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腦袋裡裝著是些什麼東西,覺得他自從出關之後,整個人都徹頭徹尾地變了。」 達修也完全搞不清楚他那唯一的入室弟子到底打著什麼主意,不過,他倒是認為自己這個得意門生如果不做出些出人意表的決定那才是最讓人擔心的。 「不過,我也知道依維斯在所有人都不支持他,都懷疑他的決策的時候,居然還咬緊牙關堅持了下去,需要承受的壓力簡直難以計量,所以,師傅,我原諒了他。」看到這裡,達修感到很欣慰,不管怎樣,他的這兩個徒弟還是很團結的。 但是,當達修把依維斯去卡洛特平原建立基地的事情告訴天行的時候,天行卻沒有什麼好臉色。 「你這個徒弟到底是在搞什麼嘛?放著好好的前進軍總統領不做,跑去耕田?置人類於水深火熱之中而不管不問,虧得大家還把他當救星!」天行說話時一唱三歎,顯得非常無可奈何。 雖然不反對依維斯所做的決定,但在天行的責問之下,達修還是覺得非常尷尬,他沉默地望著桌上的地圖。 「達修,你總該勸勸你的徒弟吧,你要是說句話,他應該還是會聽吧。」天行望著達修,說道,「卡洛特有『自由王子』將近二十年的心血,但他為了全人類的幸福,二話不說就全部放棄了,可是居然又跑去那兒耕田,這簡直是歷史性的大倒退。難道,去了一躺魔族之後,他已經因受傷而嚇得連膽子也變小了嗎?」 達修抬起頭說道:「天行前輩,依維斯有依維斯的想法,他已經成人了,對於他的決定,只要不傷害到別人,作為師傅的我無權過問。」 「你們這師徒倆真是……」天行說著搖頭歎息了一聲。 「不論如何,天行前輩,我自己一定會為對抗魔族而傾盡全力。」達修懇切地說道。 「達修,依維斯是前進軍的首領,他的自由、他的決定與人族的生死存亡可以說是息息相關。既然身為統領,便要為自己所下的每一個決定負責,個人主義是不可取的。」天行緩了一口氣,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即使如此,我也不願意干涉他,否則,當初我在埃南羅的時候就不會僅僅是在口頭上接收了他的軍隊,而沒有任何實際行動。」達修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況且,現在魔族還沒有正式開戰,依維斯到底會如何應對仍然是未知數呢。」 「等到魔族開戰就遲了,你也知道人族的士兵完全不是魔族的對手,假如不先佔據著地理優勢,我們拿什麼跟他們打?」天行在做最後的努力,說道。 但達修依舊不為所動,天行覺得自己簡直是在對一塊頑石說話,搖了搖頭,放棄了努力。 「天行前輩,其實,除了前進軍之外,人族還有很多別的兵力資源沒有得到有效的利用。」一直在一旁沒有開口說話的西格非說道。 「你是指東部國家吧?」天行眼睛直發亮,但旋即又語氣低沉地說道:「說服一個知情的依維斯尚且如此之難,何況是對魔族可以說是一無所知的東部國家呢?他們可能根本就不會相信我們。」 「依維斯在青陽一役之後,已將魔族的行蹤暴露出來,東部國家也應該順理成章地慢慢覺醒了。」西格非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而且,我認為,我們之所以說服不了依維斯,是因為他心裡有別的念頭,但是,東部國家就不同了,他們沒有退路。我相信只要我們努力,一定可以讓他們與我們攜手抗敵,共進同退。」 「你又怎麼知道依維斯是心存它念,而不是決意逃避了事呢?」天行詫異地問道。 「天行前輩,您忘記我當初是怎麼起家的嗎?那時我沒有加入任何國家,也不成立自己的國家,只在卡洛特平原佔據一隅,他的想法我想我可以理解。依維斯的初衷和我當初應該有類似之處,但是,在這樣特殊的情況下仍然敢於做出這樣的決定,相比之下,晚輩也只能自愧不如了。值得我們注意的是,目前為止,真正去過魔宮的只有他和楊秋兩人,而真正瞭解魔族實力的莫過於他,因此,我有理由相信他真正的目的並不是表面上看來那麼單純,這背後一定深藏著一個驚天的大計劃。」西格非微微一笑,說道。難怪在天行勸說達修要他讓依維斯改變自己決定的時候,西格非一直默默無言,原來,他早已有自己的一番見解了。 天行用手輕輕敲擊著腦袋,不得不承認西格非說的確實有一定的道理,「不過,既然你覺得依維斯有更宏偉的計劃,為何你卻又置身於神聖之城呢?你完全可以去協助他,而且,只要他真是對的,我也不介意幫助他推行他的計劃。」 「那是因為不管怎樣都好,我不做我對之完全不瞭解、完全沒有底的事情。」西格非坦誠道,「換在二十年前,甚至是十年前,我都會毫不猶豫地跟隨著依維斯,但現在我不敢,也許,是年齡已經使我變得膽怯了吧!我不想冒險,依維斯選擇的是最冒險的做法,成則名滿天下,敗則遺臭萬年。」 「想不到你會這麼瞭解依維斯。」天行歎道。 「我不是瞭解他,我只不過是瞭解我自己罷了。」西格非分辯道。 「推己及人。」天行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下子,西格非沒有表示反對,僅僅是咂了咂舌頭,眼睛直望著地圖上的卡洛特平原,放棄這塊他為之艱苦奮鬥將近二十年時間的土地、窮半生精力鑄就的基業,他當然不可能絲毫不在意。 連同羅素在內,四個人好一會也沒有開口說話,各自在心裡盤算著自己的事情。不過,沉默最終還是被天行打破了。 「這幾天,由於緊閉城門,我軍再沒有發現魔族行動的蹤跡。但是,這種平靜僅僅是浮現在表面上罷了,正所謂山雨欲來風滿樓,魔族一定很快就要開始行動了。」 西格非從地圖上移開視線,「天行前輩所言極是,魔族進攻只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了。」 「他們要來的話,我會讓他們見識藍達雅長老的武技!」同樣因神族滅亡而喪失大部分魔法的羅素揮舞著拳頭,說道。 「作為一個武者,我達修也不會落於人後。」達修低頭望著自己長滿粗繭的雙手。 「靠我們幾把老骨頭能折騰多久?」天行自我嘲諷道,很明顯,他還是對依維斯的決定耿耿於懷。 西格非又重新定定地看著地圖上的卡洛特平原,對於自己的選擇,他突然覺得不知道是錯還是對。不管怎樣,既然已經做出選擇了,就不要後悔!西格非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自由王子』,東部國家的事情你就多費點心思吧。」天行重新拾起剛才的話茬。 西格非自然無可推諉,欣然地接受了天行派給他的任務。 要是佛都在這裡就好了,憑他的口才一定可以將東部國家都拉攏過來。望著在座的三人,天行突然想到。 ※        ※        ※        ※        ※ 在依維斯和他的朋友們的努力下,卡洛特平原的情況越來越好,雖然說不上是一日千里,但如果說蒸蒸日上卻也無可非議。 這些日子以來,依維斯覺得自己一直過得很充實,渾身充滿了力氣,他覺得自己可以將過去蓄積的能量全部釋放出來,理想、抱負也都可以在這裡實現。而看著他這樣不分晝夜的工作,讓莫問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覺得自己這樣懶惰實在不好。 「依維斯,有什麼可以讓我幹的嗎?」 對於莫問主動的提問,依維斯只是微笑著表示都是些小事雜事,沒有什麼需要莫問幫忙的。其實,依維斯不是不需要別人幫忙,而是他心裡清楚得很,以莫問的個性,勉強去幹這些瑣碎的事情,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把事情搞砸。 莫問只好繼續過著無所事事的生活,每天守在依維斯的身邊,呵欠連天,睡眼朦朧。終於,有一天,他忍不住對依維斯宣稱要勤奮修習武技。依維斯當然大力支持,並建議他去找同樣閒得發慌的魔武切磋交流。 「魔武?」莫問撇了撇嘴,「我和他根本就相處不來,否則,我也不用整天在這裡陪著你,一起發霉了。」 依維斯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實際上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莫問和魔武不可以成為朋友,也許,這就叫咫尺天涯吧!有些人朝夕相處,卻就是不能走到一起。依維斯對此做出了這樣的解釋。 聖歷2109年12月24日,格裡高爾舉著一封信興沖沖地跑進來。 「依維斯總統領,半獸人長老布特的來信。」 格裡高爾為依維斯感到萬分自豪,因為,不僅是人類,就連半獸人也和依維斯有很深的交情。我真沒有跟錯人!格裡高爾喜滋滋地想到。 依維斯略顯詫異,在看到格裡高爾的那一剎那,他還以為是天行來信催自己發兵相助,接過信後,依維斯小心翼翼地撕開了封口。 依維斯,這些日子以來我們都經歷了許多風風雨雨,但也都挺過來了。在此,我謹代表全體少數種族,真心地祝福你,願你一切安好! 你一定不會忘記我們之間的承諾吧?我們可一直在盼望著你來,也隨時等候著你的登高一呼。前一陣子,有一個叫天行的人來我們這裡勸說我們加入他的聯盟,但我們拒絕了他,因為,我們都深信,你才是最終可以拯救我們的人,唯一的人!不過,這一次主動寫信給你,是因為想請你幫我們找一個水草肥沃、適合耕種和安居樂業的地方,讓我們好好地過日子。整個大陸,我們所認識所信賴者也就你一個人而已,不找你,我們還能找誰呢?你說是嗎? 風聞你已帶領軍隊遷居卡洛特平原,我也不知道這封信是否可以交到你的手上,你現在一定是忙於政務吧?我就不多寫了,再次祝你安康! 讀完後,依維斯心中感動不已,他知道半獸人等少數種族是屬於那種不交心則已,一交心就會全身心托付於人的朋友。信的結尾有些倉促,但依維斯看著信,卻久久的,一動也不動,完全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之中。過了好一會兒,依維斯才抬頭對格裡高爾說道:「傳令下去全體士兵準備迎接少數種族,我要讓少數種族全部搬到卡洛特平原附近來。」 格裡高爾遲疑了一會,說道:「可是,總統領,卡洛特平原現在已經非常擁擠了。而且,人類內部已矛盾多多,要是再把生活習慣、觀念都和人類迥異的少數種族遷移到這裡來一定會使局勢更為混亂,更加不好控制。還望總統領三思。」 「你的顧慮不無道理,不過,我意已決,你趕快將這條命令頒發下去就是了。」白髮少年擺了擺手,說道。 「遵命!」想了想,格裡高爾說道,「總統領,假如真的要將少數種族帶到這裡來,還需要更多的準備才行,這麼遠的路程,讓他們爬山涉水的,恐怕多有不便。您知道,人類和少數種族素來不是很和氣,況且,還很可能會誤認他們為魔族呢!」 「這倒也是。」依維斯承認格裡高爾說得很對,「我來想辦法吧!你順便派人把璐娜、莫問和魔武都找來見我。」 「好的。」格裡高爾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內心又是一陣得意:我真厲害啊!今天所提的意見全部得到了總統領的高度評價。 ※        ※        ※        ※        ※ 「璐娜,我要離開一兩天,你好好照顧自己。」依維斯牽起璐娜的手,說道。 「好,依維斯,有什麼事情你儘管放手去做吧,我絕對不會成為你的負累。」這一次,璐娜沒有像上一次在地獄裡面一樣癡纏了,這使依維斯覺得很奇怪。而璐娜後來對莫問的解釋則是:「我已經想通了,我和依維斯雖然關係非同尋常,但是,依維斯有依維斯的世界,我也有我自己的世界。而且,依維斯是屬於整個人類的,不是屬於某個人的,他是一隻展翅欲飛的雄鷹,如果讓他縮於一角一定會將他悶壞,因此,我再也不會試圖將他局限在某個區域了。」 「依維斯,找我們有什麼事?」不見其人,先聞其聲,莫問和魔武非常罕見地肩並肩走了進來,不知情者說不定會以為他們是好朋友呢。 「坐!」依維斯指了指凳子,「還記得半獸人的布特長老嗎?」 「記得,我在那裡受了傷,待了大半年,幾乎把我給悶死了,怎麼會不記得呢?怎麼了?」莫問問道。 「那你一定也還記得我和他們之間的約定吧?」依維斯雙手的手指交叉合攏在一起,說道。 「當然記得。」莫問伸了一個懶腰。 「今天早上,我收到了布特長老的來信,他說少數種族要搬家,叫我幫他們找一個土地肥沃、適合發展的地方。」依維斯的語氣有些興奮,「我想,就讓他們搬到這附近來吧,這樣一來,我們便可以建造一個不分種族的樂土了。」 「噢,叫我們來原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啊!」莫問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打著呵欠,「你想讓他們來就讓他們來啊,犯不著跟我說,反正我絕對支持你。」 「鑒於路途遙遠,我準備請幻嵐部隊的運輸隊把他們運到這裡來。」依維斯笑了一笑,「因此,我要離開一兩天,莫問、魔武,這裡的一切,包括璐娜在內,我可就拜託你們了。」 「請幻嵐部隊運那些人?你是不是瘋了?」莫問詫異不已,「也只有你才會想出這種餿主意,天行正在網羅軍隊,他哪裡肯放運輸部隊走啊?」 「他一定肯的。」依維斯堅定地說道。 「你說肯就肯吧,反正我無所謂,我也會幫你照顧好璐娜的。你去吧,放心好了。」莫問恢復吊兒郎當的樣子。 「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依維斯本來還怕莫問和魔武鬧著要跟去,可是他們兩個,特別是莫問,對天行一點也沒有好印象,根本不想跟天行碰面。 ※        ※        ※        ※        ※ 「什麼,依維斯來了?」收到消息時,天行顯得很驚愕,心裡暗自狂喜不已:莫非依維斯改變了主意,把軍隊轉移到這裡了? 不過,在聽說依維斯只是單槍匹馬來到這裡後,天行失望的表情表露無遺,「一個人?也許是先來這裡探探情況吧。」 在天行還在猜想著依維斯此來的目的之時,依維斯已經走了進來。 「走!依維斯,和我一起出去看看周圍的環境!」依維斯甚至還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天行便興致勃勃地邀請他出去察看。 依維斯不便推辭,只好在恭恭敬敬地向師傅達修行了一禮後,默默地尾隨天行而出。 「怎麼樣?依維斯,你看這裡的城牆是不是又高又厚,很有戰術價值呢?」天行的口氣令人想起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俗語。 「神聖之城果然鬼斧神工,名不虛傳啊!」站在城牆上,望著浩瀚的天空,再將眼光移到城牆上面,依維斯發出了由衷的讚歎。 「因此,我才選擇這裡作為抗擊魔族的基地。」天行意味深長地說道。 依維斯心知天行是想說服自己率兵加入他的行列,他笑了一下,又抬頭望了望天空,「今天天氣不錯啊!晴空萬里,碧波如洗,站在這高聳入雲的高處,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天行前輩,師傅,你們一定天天到城牆上來散心吧?」 天行皺了皺眉頭,心知依維斯是故意顧左右而言他,心中雖然有氣,卻還是竭力忍住,「依維斯,我希望你明白,現在魔族的進攻已迫在眉睫了,我們正需要更多更強大的力量加入抗擊的行列。」 「可惜,晚輩從來就對軍隊沒有什麼興趣。」依維斯說道,「就連前進軍也幾乎都是請學師兄負責建立的,我不過是坐享其成罷了。」 「神聖之城裡的駐軍過少,很容易被敵軍趁虛而入,依維斯,我希望我們攜手合作,一起趕走侵略者。」 「天行前輩,其實今天我來這裡……」 「難道你今天來這裡不是想看看這裡的地理環境,看看值不值得你派重兵來此嗎?」天行打斷了依維斯的話,問道。 依維斯苦笑了一聲,「天行前輩,您誤會了,我今天來這裡除了探望我師傅外,便是想向你借5000名幻嵐運輸部隊。」 「借運輸部隊?幹什麼?依維斯,我們這裡本來就已經嚴重缺乏人手了。你非但不派援兵,而且現在居然還要借?」天行面有難色。 「只借半個月,無傷大局。」依維斯說道,「我主要是為了把少數種族運到卡洛特平原。」 「把整個少數種族都運到卡洛特平原?依維斯,你在跟我開玩笑吧?」天行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我是認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天行前輩。」依維斯肅然答道。 「依維斯,你這個設想是否大膽了一點,這樣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達修也插嘴道。 「師傅,相信我!」依維斯的眼神裡有一種不容置疑的神色。 「可是,你要知道運輸部隊對我軍來說至關緊要,你這樣把軍隊抽走,我們怎麼辦?而且,少數種族和人類雜居會出事的!你清醒點吧!依維斯。」天行搖頭晃腦,說道,「你不覺得這個想法太天真,太浪漫了嗎?現在不是玩試驗的時候,要知道人間樂土是要在人族安全得到保障的情況下才有可能成立的啊!」 「天行前輩,正因為我知道運輸部隊的重要性,所以我才沒有全要,而只要求借用其中的一半。還有,我不是天真,更不是浪漫,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依維斯揉了揉鼻子,說道。 「唉!」天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到底,幻嵐部隊本來是屬於依維斯的太師傅青華的,他又怎麼好意思拒絕呢?「好吧!既然這樣,我答應你了。」 「多謝天行前輩。」依維斯鞠了一躬。 「不用多謝我,要謝就謝你的青華太師傅吧,是他一手成立和培養出幻嵐部隊的。」天行的語氣中難免帶著酸味,「不過,要是他知道他的軍隊給你這樣用,真不知道會有什麼感覺。」 「如果青華太師傅在世的話,我也會說服他的。」依維斯面帶微笑。 天行不死心地再說道,「依維斯,我還是希望你考慮清楚,你要明白你的每一步都跟整個人類的命運息息相關。」 依維斯笑而不答,他知道一個人的觀念一旦形成就很難被別人改變,特別是當雙方都是一樣對自己的觀念抱著堅定不移的信心的時候,所以,天行說服不了他,而他也不準備說服天行。 「依維斯,你真的都考慮清楚了嗎?」看著依維斯自信十足,達修忍不住隱約有點擔心,依維斯畢竟年紀尚輕呢。 「是的,師傅!」依維斯必恭必敬地答道,「我一會就走了,您千萬多保重!」 達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依維斯,你剛才說要借用這支軍隊半個月?」天行問道。 「多則半個月,少則十天。」依維斯略一思索,答道。 「半個月?」天行緩緩說道,「不知道半個月之後還有沒有神聖之城,還有沒有我們這群老傢伙。」 依維斯望了望天空,好久沒有出現如此清朗的天色了,天空竟完全不受雲層的遮蓋,給人一種煙消雲散、玉宇澄清的感覺。但依維斯很清楚,唯有徹底地擊垮魔族之後,才真正會有撥開烏雲重見天日的一天。 ※        ※        ※        ※        ※ 兩天後,在依維斯的帶領之下,5000名幻嵐部隊的運輸士兵從神聖之城出發,向著絕望冰原飛去。 依維斯看著漸行漸遠的神聖之城,心裡盤算著這些天以來發生的事情。在隊伍下方的是被厚重雲層籠罩著的大地,一座又一座的山峰從眼皮底下飛速掠過,依維斯恍然出神,以致於連幻嵐部隊的小頭目向他匯報說已經進入絕望冰原境內,他也沒有聽見。 突然之間,雲層中湧現出幾十隻張牙舞爪的怪物,他們伸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利爪襲擊依維斯和士兵們。 那利爪靠近依維斯身體大約三米之處的時候,依維斯身上的鬥氣就自動做出反應,把它彈了回去。依維斯這才猛然驚覺。不過,猝不及防的運輸部隊可就遭殃了,隨著一聲聲令人聞之喪膽的厲嘯,當場便有一個士兵死亡,四個士兵受傷。 「哪裡來的禽獸?上一次我還沒有殺光你們嗎?」依維斯怒不可遏,想不到這附近還是有怪物,他快速拔出長劍,衝進怪物陣中。 「都是你壞了我們的好事!」怪物嗷嗷大叫,自從依維斯來過之後,少數種族變得異常團結,這些殘存的怪物便只能襲擊落單的少數種族,而不敢像以前一樣明目張膽、肆無忌憚。這種日子當然不好過了,而今天,它們打聽到依維斯將帶領部隊來運走少數種族,這等於是絕了以侵略少數種族為生的它們的後路,所以,這一次它們是傾巢而出,準備跟依維斯拚個你死我活。 瞬息之間,依維斯已經連殺了兩隻怪物,它們在半空中猛然墜下的姿勢真讓人震撼不已。運輸士兵們也拿出自己的武器,運用武技,和怪物們周旋。 怪物們雖然桀驁不馴,但他們碰到的可是人族中最善戰的士兵。於是它們很快便被士兵們團團包圍在中間。不過,士兵們也僅限於把怪物包圍起來而已,他們根本就無法擊中怪物的要害。皮甲粗厚,身體上滿佈著厚厚鱗片的怪物們,恐怕只有依維斯才能給他們以致命的一擊。 「40只,你們還有40只,一起上吧!別浪費時間了。」依維斯冷冷地說道,對於這些可憎的怪物,他沒有絲毫的憐憫之情。 怪物們面面相覷,在對望了幾秒鐘後,它們終於張牙舞爪向依維斯猛衝過去。依維斯看也沒看,長劍輕輕往前一揮,迎頭痛擊敢於進攻的怪物。長劍又狠又準地刺中了怪物,青色的血漿狂噴而出,重傷的怪物應聲下墜。帶著依維斯施加在它們身上的力量,它們的墜落速度之快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小心!血漿裡有毒!」依維斯聽到自己的劍從怪物身體拔出來之際,它們的傷口和劍的摩擦,帶出了一陣尖銳的響聲之後,猛然驚覺,馬上喊道。 但是,已經遲了,近旁的好幾個士兵被噴中之後,雙手捂著受傷的部位,痛得從馬背上滾了下去,活生生地從雲層裡摔下。士兵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同伴受難卻束手無策,心裡難免不好受。不過,得到教訓之後,他們都立刻戴上面罩和手套防止毒液濺到身上,這也使他們的攻擊力得到了一定的限制。 餘下的怪物在目睹同伴陣亡後,四面八方地從向依維斯撲去,依維斯冷哼一聲,將劍在四週一帶,劍光的殘影使怪物們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不過,它們依舊保持著兇猛的來勢。 整整五隻怪物中劍墜地,發動此次攻擊的另外幾隻則很聰明地避開了依維斯的攻擊,它們喘著粗氣,鼻尖上滿是汗水,臉孔上依然寫滿了進攻的慾望。看來,他們是死心不息,決心鬥爭到底的了。 對峙了一會後,怪物們又開始謀劃著新一輪的進攻,幾隻怪物慢慢往上攀升,另外幾隻則飛到更低的地方,其餘的保持在原地不動。「進攻!」依維斯注意到是一隻鼻子上有一個藍點的怪物示意發動進攻的,也就是說,它應該就是這群怪物之中的領袖。 說時遲,那時快,剛才攀升的怪物任憑自己的身軀往下墜落,而剛剛保持在原位的怪物也往中間擠逼,下面的則拚命往上飛。很明顯,它們是意圖把依維斯擠壓在中間,活活壓死。 在這千鈞一髮的緊要關頭,一旁觀戰的士兵們一個個都屏住了呼吸,根本就插不上手的他們只能乾著急,他們在凝神地等待著依維斯像上一次一樣突然還擊,瓦解怪物們的攻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劍光僅僅如同流星一樣一閃而過,然後,士兵們便沒有看見依維斯的身影了。「難道,依維斯已經被它們擠壓成肉醬、吞沒了嗎?」士兵們暗自生疑。 怪物們越擠越緊,越擠越小,它們厲聲地尖叫著,搖頭擺尾,聲音簡直可以把人的耳膜刺破,把雲層刺破。 一秒鐘、兩秒鐘……十秒鐘,士兵們簡直可以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他們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眼前的景象,依維斯真的徹底消失在怪物中間了! 「弟兄們,我們不能再等了,殺上去!」兩分鐘很快就過去了,怪物們依舊拚命壓逼中間,而依維斯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幻嵐運輸部隊的小頭目不禁著急了起來,嚷道。 得到命令的士兵們正準備衝上前去,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只聽見一聲巨響,剎那之間,整個空間被許多腥臭無比的東西所佔據。血屑四處飄落,鱗甲如同灰塵一樣隨風飄散。絕大部分瞬息之前還生靈活現的怪物們,現在就算到地面上仔細搜尋,恐怕也都會連一塊完整的肌肉都找不到了。 依維斯又顯現在眾人眼前,他的樣子和剛剛被包圍之前並無二致。要不是早已風聞依維斯的厲害,士兵們見到這種情形恐怕都會懷疑他到底是人還是鬼。 剩下的怪物們不禁暗自心寒不已。此時,鼻頭上有一個紅點的怪物雖也受重創,但卻還是兀自顫巍巍地飛開,它的身後還跟隨著三隻怪物。在飛了一陣之後,它們又掉轉過頭來,前後腳快速地攪動著,意圖進行新一輪的攻擊。 怪物們憤怒地狂嘯著,舞動著爪子,一個個倒鉤在空中熠熠發亮,本來就猙獰的面孔顯得更加陰森恐怖了,赤紅的眼睛將復仇的熱望表露無遺。它們窺視著依維斯,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怪物們的毛髮一根根地豎立起來,很明顯,它們正在將自己身體裡所有的能量悉數激發。突然,怪物們身體上散發出一陣陣烈火,開始燃燒,惡臭在空氣之中流動著。緊接著,士兵們只見三個火輪一樣的旋轉物體向著依維斯飛去。 依維斯氣定神閒地收劍回鞘,推動雙掌,三個火輪便像會聽話一樣,圍繞著他的身體周圍轉動著,越轉越快,中間還伴隨著劃破空氣的「絲絲」響聲。 火輪越轉越小,血珠兒如同小雨點一樣灑落下去,大約五分鐘後,依維斯周圍除了一縷清風之外,再次變得一無所有。 「我們繼續走吧!各位,翻過這座山就到我們的目的地了。」末了,依維斯若無其事地向還沉浸在依維斯魔術般的表演之中的幻嵐運輸部隊招呼道。 幻嵐部隊小頭目好久才回過神來,他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是:「怪物哪裡去了?」
***************************************************************************** 第四章東部大聯盟 「他們曾經說你已經死了,還說我們先知恩巴特的預言是錯的,不過,依維斯,我始終相信你不會就那樣死掉,你一定會遵守你的諾言回來搭救我們,果然,我沒看錯人啊!」一見到依維斯,布特長老便緊緊地拉住他,說道,「依維斯,我就相信你不是流星,你是最耀眼的恆星,永遠會在天空之中,帶給寰宇大陸上的生靈以光明。」 「死?恆星?」依維斯微微啟口說道。他們一從天上降落下來,聞訊前來的精靈、矮人、半獸人三族的族人便一擁而上,興奮若狂地將他們圍在中間,紛紛用手撫摸著飛馬的翅膀,嘖嘖稱讚。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吧?就是你在不言山所發生的事情,好在你福大命大,還是重新活了過來,不然我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布特長老認真地點了點頭。 依維斯臉色微微一沉,但隨即又恢復正常,「那的確是一段傷心的往事,但我已經不想再提起它了,不過,要不是有許多人幫我,恐怕我就沒有機會來兌現我的承諾了。」 「這次你一定是來帶走我們的吧?我們真是太高興了!」布特長老馬上轉移話題。 「是的,要不是在中間我們遭遇了一些怪物,發生了一場戰鬥,我們應該早就到了。」依維斯答道。 「看來,先知恩巴特說的沒錯,你的確是我們的救世主。」布特萬分欣喜地說道。 「我不是什麼救世主,我只是在盡自己的力量罷了。」依維斯正色道,他並不想讓少數種族們產生誤會和依賴感,「如果說有救世主的話,那麼,我們每一位都是。」 布特沉思著,砸了砸嘴巴,似乎是想弄清楚依維斯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們也是救世主?」 「是的,最終,能夠拯救你們的只有你們自己。」依維斯一字一頓地說道。 布特苦惱地搔著腦袋,竟然要自己拯救自己?那還要依維斯來幹什麼?依維斯的話對他來說比什麼都難以理解,「總之,我們跟著你就是了,是不是救世主都無所謂,救世主不過是一個稱號罷了,相對於你來說,真算不了什麼。」 依維斯無可奈何,突然明白無論麼解釋,布特他們也不會明白,因為他們心中已經被某種根深蒂固的觀念牢牢佔據了,理解方式也跟人類存在差別。 「依維斯,布特長老果真沒有看錯人,要不是他,我當初一定不會選擇你,我很慶幸。」精靈族族長米尼烏斯走過來說道。 「謝謝!」依維斯心知多說無益,「不過,事不宜遲,我們必須盡快開始搬遷!」 「好!不過,依維斯,我想知道你想將我們弄到哪裡去呢?」米尼烏斯問道。 「卡洛特平原!我將會特別劃出一個區域讓你們和我們居住在一起,而現在我們將用飛馬將你們全部運輸到那裡。」依維斯不假思索地答道。 「讓我們和人類一起住?恐怕我們會很難和平共處,我們可信不過機詐的人類。」米尼烏斯對依維斯的計劃心存疑問,「當然,依維斯,不包括你在內,你是好人。」 「有依維斯在你還擔心什麼?」布特馬上質問道,「依維斯,你說搬到哪裡就搬到哪裡了,我們半獸人會無條件地答應。」 「布特長老,謝謝你的信任。其實,人類並沒有你們想像中那麼恐怖。請放心吧!」依維斯一邊稱謝,一邊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可……」米尼烏斯遲疑著,「就算我同意搬到那裡去,你們才這麼點兵馬,怎麼搬啊?要搬到什麼時候才能搬完呢?」 「別小看我們!」幻嵐運輸部隊小頭目聞言便說道,「我們這裡的每一匹飛馬都可以承載一個五口的家庭,一天可以來回兩到三次,我們既然敢來,就一定可以勝任!」 「那好吧!我讓我的族人馬上收拾行裝,準備出發。」說完之後,米尼烏斯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        ※        ※        ※        ※ 「你們沒搞錯吧?」當運輸部隊小頭目看到少數種族們將自己家裡面所有的盤盤罐罐、甚至是整張床都搬出來準備運走的時候,他不禁有點目瞪口呆,「連這些也要帶走?」 「不帶走這些,你叫我們到了那裡用什麼呢?」一個矮人振振有詞地質問道,「難道要讓我們一切都重頭開始嗎?」 「拜託!我們現在是在天上飛來飛去,這麼多東西,搬到下輩子也未必可以搬完。」小頭目邊說邊用目光搜尋依維斯的蹤跡。 「還說你們的飛馬有多厲害呢,現在卻說搬不了,這什麼道理嘛?」那矮人的話得到了很多族人的響應,局勢一時有些混亂,甚至有些少數種族成員開始叫囂著「不搬了,不搬了」的口號。 「你們不如把屋子也都搬過去吧,那樣會更加方便!」小頭目嘲諷地說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當然不反對了。」 小頭目目瞪口呆。 「發生什麼事了?」依維斯和少數種族的首領們走過來,問道。 「你看!」小頭目指著那成堆成堆的東西,說道,「這讓我們怎麼搬啊?這……這根本不可能都搬走啊!他們甚至連夜壺都帶上了。」 「少安毋躁,我來跟他們說!」依維斯說著跳上一張桌子,雙手往下壓了壓,「各位,那邊我們已經為大家準備好一切的生活用具了,這些東西我們只能棄置。」 「一次搬不完,就兩次嘛,反正有的是時間,慢慢來,我們又沒有催你們。」矮人們不約而同地說道。 「你們當我們是苦力啊?」幻嵐運輸部隊的士兵一個個義憤填膺,紛紛指責矮人們。 依維斯先將幻嵐部隊穩定下來,然後,保持著笑容,對著少數種族的成員們說道:「我們也想把所有東西都運過去,但是,這支運輸部隊只能有半個月的時間來為我們服務,希望大家能夠體諒,我話說完了,謝謝大家!」 此時,幾個少數種族的首領也紛紛勸說自己的族人。少數種族們在經過權衡得失輕重之後,選擇了放棄舊時用物,紛紛爬上了飛馬,向著卡洛特平原而去。 「一個地方住久了,不管環境如何糟糕,臨走時都會有留戀的感覺。」 路途中,布特長老對著依維斯這麼說道,「依維斯,說實話,我以前可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這裡呢!」 「我也沒有想過我會是那個讓你們離開這裡的人。但是,即使今天我不這樣做,將來也總會有人做的。」依維斯淡淡一笑。 「有人說,一個人留戀舊東西就說明他已經老了。」米尼烏斯笑嘻嘻地說道,「布特長老,你們矮人老得可真快啊!」 「矮人念舊而已,可不像你們精靈族喜新厭舊呢。」憧憬著美滿的新生活,心情愉快的布特難得地開了一個玩笑。 「哈哈哈,你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米尼烏斯拍了拍布特的肩膀。 假如人族、少數種族都全部擁有自由平等的夢想,並且,也都願意全心全意地向著那個目標前進,那就不必花費那麼多功夫了。依維斯有點無奈地想到,接著,他又想起一個關於登山家的故事。當人們問登山家為什麼要登山的時候,登山家說那是因為山在那裡。「之所以孜孜不倦地追求自由和平等,那是因為自由與和平等在那裡。」末了,依維斯對自己這樣說道。 ※        ※        ※        ※        ※ 聖歷2109年12月26日,在依維斯不停地將絕望冰原的居民遷移到卡洛特平原之時,神聖之城也增添了新的居民——埃南羅軍隊。 「天行總司令,埃南羅軍隊已抵達神聖之城,特前來報告,並接受您的檢閱!」作為埃南羅軍隊的主帥,巴羅對天行卻是必恭必敬,這自然也是出自佛都的交代。 「很好!巴羅將軍,我已經等你們很久了。」埃南羅軍隊的注入,無異於為天行打了一劑強心劑,他的喜悅之情也溢於言表。 「總司令久候了。」巴羅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佛都親王也向您問好呢!」 「好,佛都親王也還好吧?」天行問道。 「他一切安好,總司令有心了。」巴羅依舊肅然道。 「巴羅將軍,你可真能幹啊!這麼年輕就當上了軍隊總指揮,老夫聽說你的父親巴蒂元帥也是一代英才,只可惜他早已仙逝,今生無緣得見,真是太遺憾了。」天行打著哈哈,望著身邊的達修、西格非、羅素等說道。 「總司令過獎了!」巴羅一臉的平靜,類似的虛偽客套他聽過太多次了,說起只是徒增厭煩罷了。 「巴羅將軍遠道而來,一定很疲倦了,還請先休息吧。」天行說道。 巴羅行了一禮,徐徐而去。 「巴羅將軍真稱得上一個標準的軍人。」望著巴羅的背影,西格非感歎道。 天行笑了一笑,「170萬大軍,我們的實力一下子又增強了很多,雖然,這些士兵用來對抗整個魔族依然遠遠不足,不過,至少也可以挺過一段時期了。嗯,如果個個都像佛都一樣識大體就好了,可惜啊可惜!」 沒有一個人答腔。 「達修,你說要是依維斯肯加入我們就好了。」頓了頓,天行見沒有人開口說話,又舊話重提,「要是他加入的話,我寧願把總司令的位置讓給他做;不過,我也知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強,算了,算了。」 「晚輩想劣徒遲早會知道天行前輩您的好意。」達修只好答道。 「我看難啊,你這個做師傅的也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天行搖了搖頭,轉向西格非,「派使者到東部國家的事情怎樣了?」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回音。」西格非答道,「不過,應該也快了。」 「很好!」天行一字一頓,「其實,只要我們盡可能把一切可以用的力量聯合起來,做什麼事情都可以水到渠成。」 「羅素,你們藍達雅情況如何?」頓了頓,天行又打起了藍達雅的主意。 「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但是,我也沒有必要欺瞞天行前輩您,我們藍達雅人現在是魔法盡失,武技又不行,實在沒有可以派上用場的士兵。」羅素滿面愁容,答道,自己的國家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他當然不會開心了,「更何況,晚輩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已經脫離了藍達雅,很多人根本就不承認我是藍達雅人。如果天行前輩非要讓藍達雅人派兵來這裡的話,晚輩懇請您還是把這個任務交給別人吧!」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你。」天行顯得很寬宏大量,「不過,你也知道現在的情況,我還是希望你能盡力而為,為盟軍多盡一分力量,為人類多做一分貢獻。」 羅素只好點頭稱是,實際上他心裡清楚如果自己出面,只會激起藍達雅人的惡感,讓事情往壞的方面走,而不是向著好的方面。 「對了,達修,你不是普蘭斯第一武者嗎?」看來,天行是有點興奮過頭了,無論是誰他都想打打主意,「你在普蘭斯應該有一定的號召力,只要你去普蘭斯登高一呼,保不準應者雲集,又可以為我們抵抗魔族多加一個有力的籌碼。你說怎麼樣啊?達修。」 「鎮守普蘭斯的是依維斯的部下呢。」達修苦笑了一聲,言下之意自然是作為師傅的自己怎麼可以去「撬」徒弟的牆角呢? 「沒關係啊!只要能招到兵馬,管它普蘭斯是由誰鎮守的。」也不知道天行是故意的,還是太遲鈍了,絲毫也不顧及達修的尷尬。 「晚輩在普蘭斯只不過是一個平凡的武者罷了,這種事情晚輩幹不來。」達修只好坦白地說道。 這師徒倆可真是沆瀣一氣,天行呆了一呆,不解地望著達修,接著,沉著臉,再沒有說話。 ※        ※        ※        ※        ※ 依維斯在青陽皇宮與魔族的一役,把魔族的行跡暴露出來了,東部國家這才都如夢初醒,原來,原裕遠國的大王子耶律齊所說的話是真的!原來他不是發瘋! 原柔裡國王子葉天,在和英的做主下,他娶了耶律齊原未婚妻和雙,在他得知和雙和耶律齊的事情後,一直對耶律齊心懷愧疚,覺得自己是橫刀奪愛。而現在,葉天已經繼任為柔裡國國王了,他說了這樣一句話,「原來,不是耶律齊發瘋,是我們都瘋了。」 每一個國家的國王都暗暗慶幸被魔族蠱惑選做目標的人不是自己,否則,恐怕現在便會落得和英那種下場。同時,他們也為自己心中不可告人的想法而惴惴不安,因為想稱霸天下的又何止和英一人呢? 在這種情況下,耶律齊在東部國家人氣急升,本來就很喜歡他的父親在懺悔自己當初誤會耶律齊之餘,順理成章地讓他當了裕遠國的國王。耶律齊上任還不到一個月,但是政績卻卓著優異。裕遠國的狀況越來越好,在無形中,裕遠國已經躍升為東部大陸的霸主。弱小國家紛紛前來朝拜,而地位相差不多的國家,比如柔裡、雲夢、高潭都主動前來建交。 現在,使裕遠國走上復興之旅的耶律齊正在接待天行派來的使者安旗。 「尊敬的國王陛下,我是抗魔聯盟總司令天行派來的使者安旗,您好!」安旗一攏衣袖,雙掌疊合在一起,跪拜道。 「使者無須拘禮!」耶律齊雙手往上托了托,一旁的太監馬上把安旗扶起來,「安旗使者是來遊說朕加入你們的聯盟,一同抗擊敵軍的吧?」 安旗臉上掠過一絲錯愕之色,很快又恢復了常態,「國王陛下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若僅是為了此事,使者根本不必千里迢迢來到這裡,即使你們不說,我們裕遠國也會為抗魔傾盡全力。」耶律齊說道,他一直認為自己之所以不能和和雙在一起,除了和英阻撓,魔族也要負上相當大的責任,而且,魔族一旦入侵,挑戰的將是整個人族,對付他們自然是責無旁貸的。 「國王陛下果然明察秋毫!」安旗彎著腰,說道,「天行總司令命我前來,除了告知魔族即將大規模入侵,希望國王陛下盡快做好準備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願聞其詳!」耶律齊用手托著頭,凝神而聽。 「國王陛下,如您所知,人族雖然人數眾多,但卻如同一盤散沙,整個大陸,不僅被分割成東西兩邊,而且,在這東、西兩邊內部還被分成許多個國家。比如貴國所在的東部大陸,就被分成三十個國家,其中,計有二十六個小國家,其餘四強並舉,這四強是騎兵最強的柔裡,步兵最強的高潭,水軍最強的雲夢,而貴國是這四強之中最富有的。」安旗侃侃而談,「至於西部大陸嘛,過去分為埃南羅、普蘭斯、基歐、藍達雅、海羅,現在普蘭斯、基歐、藍達雅、甚至海羅都已經名存實亡,統統納入後起之秀前進軍的手中了。」 「說得不錯,」耶律齊微笑著說道,「不過,你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國王陛下一定知道,人類的機動能力和單兵作戰能力比起魔族來簡直有天淵之別,而長期生活在暗無天日的環境之下,使魔族相對人族而言更加的凶殘、冷酷、並具有高度紀律性和忍耐能力。這樣比較起來,要是在平原上與對方交戰,人族肯定會吃大虧的。」 「確實如此,不過,有什麼解決的方法呢?」耶律齊曾經吃過魔族的虧,當然知道魔族的厲害之處。 「一般的城池無法阻擋魔族的兵馬,只有神聖之城高聳入雲,氣勢磅礡,城牆堅硬、厚挺,足以抵抗一切的衝擊。在東、西兩個大陸中,只有它才可以阻擋魔族的兵馬,所以,只有退入神聖之城才最安全。」安旗繼續遊說。 「貴上的意思是要我們帶領軍隊撤退到神聖之城?」耶律齊略一思索,問道。 「正是。總司令希望你們能夠暫時放棄國土,讓軍隊帶著財寶、糧食撤進神聖之城,共襄抗魔大計,」安旗說出天行的計劃,「等抗擊勝利後,那些國土仍然物歸原主。」 「可是,東部國家人口數以億計,區區一個城又怎麼可以容納這麼多人呢?」耶律齊問道,「即使我們只下令讓軍隊撤進神聖之城,也有幾百萬之數啊!撤進去之後豈非會人口爆炸?」 「國王陛下,這是我的疏漏,容我補充一點,神聖之城除了以上我所說的優點外,還有就是它至少可以容納一億人。」安旗躬身答道。 「一億人?朕沒有聽錯吧?」耶律齊不禁聳然動容,這個城也太誇張了,居然可以容納一億人之多,須知道普通的城池一般只能容納數百萬人,要是達到上千萬已經是奇跡了。 「是的,一億人。只要國王陛下答應了,隨時都可以帶兵進去,我們無比歡迎!」安旗答道。 「說實話,朕也很想撤軍進神聖之城,只不過……」 耶律齊面呈猶豫之色。 「國王陛下是擔心其他國家的人不願意進去吧?」安旗察言觀色。 耶律齊無言,點了點頭,「要勸服他們放棄自己的土地,實在太難了!」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國王陛下的遭遇我也聽說過,曾經在那麼艱難的環境下您尚且可以挺過來,何況是現在呢?而且,我相信其他國王也會深明大義的。」 「好吧!朕就試試,立刻請其他幾國國王在邊境會晤商談。當然,朕僅僅是負起聯絡諸國的責任而已,至於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耶律齊終於決定聯絡各國商議此事。 ※        ※        ※        ※        ※ 一個星期後,裕遠國、柔裡、雲夢的交界處。由於魔族的入侵,使得本來刀戎相見、矛盾重重的各個國家為了共同的利益,終於能夠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 為了不妨礙東部國家間的磋商,安旗將大略情況在會議上宣佈後,隨即告退。此刻,第一個發言的是柔裡國國王葉天。 「各位,我本人傾向於結成一個攻守同盟,並且,在我們之中選出一位盟主。盟主擁有號令必行的特權,有一個國家遭難,其他國家便要在盟主的領導之下,立刻前往救援,否則,盟主就可以實行制裁。」為了以示平等和製造和諧的會場氣氛,各國君主暫時捨棄了「朕」這個自稱,而用「我」來代替。 「我同意!只要我們結成同盟,我們便可以留守原地,不用千里迢迢長途跋涉去什麼神聖之城了。」說話的是雲夢國新任國王和田,在和英死後,他以其侄子的身份繼任國王。 其他人也紛紛表示同意,他們同意的原因除了不用勞民傷財和不能夠拋棄子民這兩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外,私下底也不捨得現在各自所佔據的領土。須知道,如果去了神聖之城,他們除了頭銜上依然是國王,其他一切特權都沒有了。 面對這種情況,耶律齊雖然百般勸說,卻也無力回天。 「既然大家都同意這個決議,那麼,下一步,我們就該推舉出一位盟主,而這位盟主應該是德、勇、智三者並舉。還應該是年輕有為,因為,這個盟主是為大家服務的,事務繁多,如果不是年輕人的話,一定沒有那麼多的精力來應付。」葉天朗聲說道。 「葉天!我選葉天!」 「和田,我支持和田,他年輕有為,又是和英的侄子,跟魔族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最合適了。」 …… 「各位!各位聽我說,我個人覺得耶律齊最合適!」說到耶律齊名字的時候,葉天特別加重了語氣。 「耶律齊?」其他人雖然對耶律齊的能力沒有絲毫的懷疑,不過,他們卻絕對想不到推舉他的人會是對耶律齊來說有奪妻之恨的葉天,這簡直是難以置信!不久以前,當葉天在魔族暴露之後,第一個站出來為耶律齊說話時,人們都還以為他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但是,依照今天的情況看來,葉天可不像是那種人。連耶律齊也對此深感意外,他抬頭定定地盯住了葉天,想從他臉上探究出他的真正意圖。 「各位不必驚訝,我選耶律齊是有理由的,第一,他第一個發現魔族的存在;第二,他是年輕一代中的翹楚,深得大家的讚賞;還有,他急公好義,最講信用。就憑這三點,他當之無愧。」說著,葉天帶頭鼓起掌來。 其他人也都覺得耶律齊是最合適的人選,同時,為葉天這種舉賢不避仇人的行為而敬佩不已。長時間熱烈的鼓掌,整個會議場幾乎被掌聲淹沒了。 耶律齊覺得有必要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場,他徐徐站起來,說道:「承蒙諸位看得起我,但耶律齊資歷尚淺,盟主這個位置怕是難以擔當得起。」 「耶律兄,你就別推辭了,在這種危機重重的緊要關頭,你要是再推辭的話,就太對不起大家的信任了。」葉天揮了揮手,說道,「此事就這麼定了,事不宜遲,立刻舉行授權儀式。」 葉天的話馬上引起了一大堆人的贊同,雖然有些人不一定完全是因為耶律齊能幹而推舉他為盟主,而是覺得這副擔子誰擔了誰就倒霉。 耶律齊怔住了,僅僅才當了一個月國王的他,竟然就這樣被推到了風浪尖上,他突然有種被出賣的感覺。不過,在無可奈何地當上盟主之後,與生俱來的責任感卻促使他接下了這個艱巨的重責大任。 「為什麼你非要推舉我為盟主?」散會後,已經身為盟主的耶律齊走到葉天的身邊問道。 「因為你有膽識又能幹,也是我們之中最瞭解魔族的人。」葉天彬彬有禮地答道,「至於我們之間的恩怨情仇相對於東部大陸的興亡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吧?」 「從你謙遜而平和的笑臉看來,你應該不會是個壞人。」耶律齊苦笑了一聲,「不過,今天你卻做了一件壞事。」 「我相信我的選擇是對的,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葉天依舊保持著笑臉。 這個人的樣子很欠揍啊!耶律齊恨得牙癢癢的,心裡想到。 「你該不會對我不滿意吧?」葉天說著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這也是應該的。從前,我以為是你自己不爭氣,和雙才會嫁給我,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這一切不過是我的父輩和和雙父親的一場交易。哎!」 「你的坦白讓我不知道如何是好。」耶律齊無奈地承認道,此時,他才發現自己竟然一點也不恨葉天。 「謝謝你原諒了我!」葉天大咧咧地說道,「不過,其實你也應該謝謝我讓你受了這麼多教訓,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你現在智慧就比以前高了很多。而且,我還推舉你為盟主呢,你現在真的很威風哦!」 耶律齊聳了聳肩膀,「想不到推我上台的人竟然是我的情敵。」 「在情場上你已經敗給我了,我希望你在戰場上一定要爭氣,不要再次失敗了,否則我就太失敗了。」葉天笑嘻嘻地說道。 「我失敗關你什麼事?」耶律齊問道。 「是我推舉你當盟主的,要是你失敗了,那不是證明我看錯人了,那我還不是很失敗嗎?我這一輩子可還沒有看錯過一個人!」葉天一本正經地答道。 耶律齊苦笑連連,「我真服了你了,你放過我吧!」 ※        ※        ※        ※        ※ 耶律齊當上盟主後的第二天,在拒絕了大事慶祝成為盟主的提議後,立即舉行第一次同盟者會議,會議到現在已經進行了將近一個小時,在這一個小時中,他們主要是在討論支援路線和各國在平時所應負的責任等等。由於談論內容相當枯燥乏味,有一些小國的國王已經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對於這種現象,葉天事後做出這樣的評價:「實在看不出他們身上有哪一點像是皇族應有的氣派,也看不到他們對自己國家有什麼責任感。」 「諸位,」耶律齊敲了敲桌面,「我認為我們應該派兵去神聖之城,這才是我們保存自我的最佳選擇。」 這句話一出,清醒著的國王們一個個都表示絕不同意,不約而同地說這不是讓他們「背棄自己國家」嗎?將來要是死了,「可怎麼去見打下這廣闊江山的祖宗」?而剛才一直趴在桌子上睡大覺的國王們也醒了過來,見到這麼多人反對,意識不甚清醒的他們也不明就裡地紛紛舉手表示反對。 「我贊成!盟主說的話一定有他的道理。」這時,葉天站出來支持耶律齊。 耶律齊感激地望了葉天一眼,說道:「我們東部有六百多萬的軍隊,要是全部囤積在神聖之城,再加上裡面原來的駐軍,將會對魔族起到非常大的震懾作用。他們看到這樣的陣勢,會認為我們人類非常團結,因此也就死了打敗我們的那條心。那我們從一定程度來說就等於是不戰自勝了,你們不覺得這樣很划得來嗎?」 「說的好啊!要是魔族走啦,我們就都可以安享太平,發大財啦!」葉天一邊劈里啪啦地鼓掌,一邊靠近耶律齊,悄聲說道:「你這句『划得來』說得好,這群人就知道利益,都是些市井小人,一定要用利益引誘他們才行。」 耶律齊只好敷衍地笑了一笑,雖然他知道葉天對自己完全沒有惡意,不過,葉天那種不分場合、玩世不恭的態度還是讓他哭笑不得。接著,耶律齊又將安旗對他說的關於神聖之城的話複述了一遍,當然,經過了一點藝術的加工,現在的神聖之城已經不僅僅是一座城了,簡直就是神仙的化身和精髓所在了。但饒是如此,那些國王還是把頭搖得如同貨郎鼓一樣,死也不肯就範。 「各位啊!當初我們為什麼推舉耶律齊為盟主呢?就是因為他有眼光,他能在我們之前看到正確的東西,而如果現在我們連他的判斷都不相信的話,那我們當初選他幹什麼呢?」葉天大聲喊道,「我葉天以柔裡國的名義在這裡宣佈,將柔裡國50%的士兵送去神聖之城。」 接下來的情況再次讓耶律齊跌破眼鏡,原先堅決不出一個士兵去神聖之城的國家居然都紛紛表示願意送自己的一部分軍隊進城,這使耶律齊不禁喃喃自語道:「原來,什麼東西都存在著跟風。」 「看到了吧?這就叫手段。」散會之後,葉天洋洋得意地對耶律齊說道,「你有實力,而我有手段,我們兩個簡直是天作之合,東部黃金拍擋!」 耶律齊無奈,只是指著他自己記錄的數據,說道:「現在願意撤進神聖之城的只有將近150萬士兵,還不到四分之一。天作之合?別自鳴得意啦,你回去做夢吧!」 葉天絲毫也不以為意,「總比沒人願意撤進去好。」 「那倒也是。」耶律齊答道,「你這麼能幹,為什麼不做盟主,偏要讓我當盟主呢?在我看來,你才最應該做盟主呢!」 「我這個人閒雲野鶴一般,受不了這種拘束。」葉天隨口亂謅道,「這種事情適合比較笨的人去做。」 「我為什麼會認識你這種人呢?」耶律齊做頭疼狀。 幾天後,在耶律齊和葉天的聯手推動下,東部國家又同意再向神聖之城多派出80多萬士兵。 「已經是極限了,盟主閣下,這些守財奴絕對不肯再多出一個兵了。」葉天臉色平靜,卻讓人覺得難以琢磨。 「我知道。」耶律齊無奈地歎了歎氣,「說到底,人類還是不夠團結啊!這一次要不是個個都想著留一手,以防周邊國家互相侵犯,還可以再慪出一點點兵力的。」 「算啦,凡事盡了力就算啦。」葉天打著呵欠,說道,「我好睏,不陪你了。」 「這小子!」耶律齊拍了拍葉天的胸膛,他發現自己非但已經不恨葉天搶走了自己的老婆。他們兩個的確很般配啊!耶律齊不無苦澀的想到,和雙跟他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 葉天走了之後,耶律齊伏案給天行寫信告知一切狀況。 「終於寫完了!這個盟主可真不好當。」耶律齊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既然已經到了這種程度,唯有將餘下的400多萬軍隊聯合起來,準備抗戰。也許葉天說的對,的確,應該順其自然吧!這群人都過分短視和急功近利,也只有殘酷的現實才可能迫使他們覺醒了。」
***************************************************************************** 第五章開墾儀式 聖歷2110年1月9日,在幻嵐運輸部隊的努力下,依維斯終於將少數種族成員悉數運到了卡洛特平原。 矮人、半獸人、精靈在安頓好住處後,開始籌劃未來的生活,不過,與人世隔絕已久的他們面對新環境難免有點茫然。此時,他們才想起依維斯只是叫他們搬來這裡,至於下一步應該怎麼辦卻一點沒提。向依維斯詢問如何發展的任務自然落在半獸人長老布特,矮人族長老奧特羅,還有精靈族族長米尼烏斯的頭上。 「依維斯!」 依維斯聞聲之後,抬頭見是少數種族的三大領袖,心中約略猜到他們的來意。 「三位請坐。」依維斯招呼道。 「搬遷總算順利完成了,依維斯,我們三個種族的成員都很感激你。你為我們做得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布特長老代表少數種族向依維斯道謝。 「這是我應該做的。」依維斯擺了擺手,「你們今天來大概是想瞭解一下我未來的計劃吧?」 「是的。我們的確是想知道到底是要和魔族開戰呢,還是要幹點別的什麼。」 三位少數種族領袖異口同聲地說道。 「你們過來看看!」依維斯用手指著桌面上的地圖,「這是卡洛特平原的詳細地圖,這份地圖是根據以前『自由王子』的軍用地圖繪製的。」 三位少數種族領袖湊過頭去,看看地圖,又抬頭望向依維斯,問道:「可是,這跟我們的計劃又有什麼關係呢?難道你是打算依照這張地圖來修建軍事據點,與魔族對抗嗎?」 依維斯用手敲了敲地圖,「我不是想修建什麼軍事據點,要是想修建軍事據點那還不如去神聖之城,有誰能造出比神建造的城堡更為堅固的呢?我們又何必一定要滯留在這裡呢?」 「那到底是準備幹什麼呢?」米尼烏斯迷惑地摸了摸額頭。 「我要以卡洛特平原為中心,建立一個各種民族共存,不分彼此,平等、自由的大同國。我要讓所有的民族都過上快樂、幸福的生活,消滅貧窮和饑荒,讓戰爭在這個世界上絕跡,讓友愛親善在這個世界上傳播。」依維斯神色依舊,但語氣卻很堅定。 「好,很好!」米尼烏斯興高采烈地說道,「這也是我們精靈族一直以來的夢想。說實話,雖然我們與人族有過一些仇怨,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們也希望盡快化解掉它們。」 「可是,在魔族的威脅沒有解除之前,這種生活可能實現嗎?」矮人族長老奧特羅可不像米尼烏斯那麼樂觀。 「心齊可以眾志成城,心齊可以不戰而勝,只要我們足夠團結一致,魔族又怎麼敢侵犯我們?」依維斯胸有成竹地說道,「這也是我不追隨天行前輩去神聖之城的主要原因,人心如果不齊,再高、再厚的城牆又有什麼用呢?」 「恐怕不是那麼簡單吧。依維斯,我不是不相信你,只不過,你說團結就能夠達到理想,使各民族安居樂業,使魔族無功而退。但是,關鍵是怎麼樣才能團結,心與心之間可是存在著很遠的距離的啊!」布特顯得顧慮重重,「這個想法我們也不是沒有過,還曾努力地想促使它實現,可是,最終還是不了了之,這……這真的是太難太難了!」 「我們在絕望冰原之時,三個少數種族不是相處得好好的嗎?既然那時可以,現在也一定可以啊!」米尼烏斯反駁道。 「當初我們半獸人、精靈族、矮人族在一起能夠做到和平共處是因為大家都身陷困境之中,這才不得不團結一致。不過,在現階段,魔族即將入侵,大難臨頭之際,大家的確可以團結一致,為理想而奮鬥,但以後呢?渡過難關,分歧肯定會不可避免地產生。」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想,現階段的目標尚且不能實現,就別奢談什麼以後了。」米尼烏斯雖然覺得布特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不過,他還是寧願往好處想。 「我可不是否定現在,我只是覺得這個想法過於理想化,不可能有實現的機會,我們應該制定一個比較現實一點的計劃。」布特望著一直保持沉默地依維斯說,後者只是笑了笑,並沒有接茬。 「好了,別再爭了,我只是想問問你,如果依維斯非要試試不可,你是支持還是不支持?」米尼烏斯想了想,說道。 「如果依維斯一定要這樣做,我們矮人族當然會不遺餘力地推行!」布特絲毫沒有猶豫。 「那不就結了,爭這麼多幹什麼?」米尼烏斯攤開了雙手,只差用上「廢話」兩個字作為對布特的評語了。 「有意見當然要提。」布特翹了翹下巴,說道,「依維斯,現在討論得也差不多了,請你給大家一個明確的指示。」 「嗯!」依維斯徐徐地點了點頭,頗有深意地說道,「成不成是一回事,幹不幹又是一回事。我就是想做出個樣子,讓這世上的人知道,真要過上好日子,不是靠刀槍,是靠鋤頭。為了向各種族表明我們的決心,三天之後,我們將召開開墾儀式,請大家好好準備吧。」 「依維斯,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布特、奧特羅、米尼烏斯走了後,在一旁聽了全部討論過程的莫問問道。 「當然。」白髮少年嘴含笑意,望著莫問。 「可……」 「放心,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只是按部就班地推行我的計劃。」 說完後,依維斯低垂著頭,又開始在地圖上畫來畫去,時不時還嘀咕著什麼。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對莫問說道:「我覺得還是應該寫信通知西龍,讓他從各軍隊中調出9萬身經百戰,身體強健而且頭腦靈活的軍人來卡洛特平原。」 「叫他們來這裡幹什麼?你不是不準備建立軍事基地的嗎?」莫問覺得自己越來越不瞭解依維斯了。 「那不代表不要軍隊啊!雖然我們最終的目的是讓軍隊這種東西從世界上消失,但是,現在是過渡時期,有些東西還是要保留的。須知道我是在實現理想,不是在做清秋大夢!」依維斯正色道。 ※        ※        ※        ※        ※ 開墾儀式舉行的那一天,布特因為半獸人族內的一些事務而遲到了十五分鐘,當他趕到格裡高爾通知他的地點時,卻發現廣場上空空蕩蕩,只有幾個人在四周溜躂。 布特心生疑惑,幾乎以為自己記錯了時間、地點,但他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和四周的彩旗,他馬上了否定這個假設。 難道沒有人來參加?該不會是已經舉行過了吧?布特十分困惑。 即使如此,也應該有人通知我才對。布特又想到。 「布特長老是嗎?」正在布特彷徨之時,一個人向布特邊招手,一邊小跑著過來。 「是的。」布特答道。 「依維斯總統領已經等您很久了,他叫我在這裡等您,並把您帶到目的地。」那人謙恭有禮地說道。 「等我?換地方了?開墾儀式開始了嗎?」布特一連串地發問道。 「是的,依維斯總統領帶著所有的人直接去田野上舉行儀式。此外,開墾儀式不會在您到達之前舉行,您儘管放心!」那人微笑著解釋道。 「噢!」布特心裡又自責了一番。 十分鐘後,布特騎馬來到目的地。只見這裡人山人海,雖然是冬天,但每個人的臉上卻因為擁擠而掛滿了汗水。令布特頗為意外的是,廣場上居然一片靜寂,每個人端莊著臉容,好像朝聖一般。 「依維斯,不好意思,我來遲了!」一見到依維斯,布特便道歉道。 「沒關係!好了,我們別浪費時間了,立刻開始吧!」說著,依維斯遞給布特一把鋤頭,然後,向今天的司儀格裡高爾點頭示意。 「現在我宣佈,開墾儀式正式開始!」格裡高爾穿著一件大紅袍子,不要說是站在臨時搭起的高台上非常引人注目。 所有的眼光都投向格裡高爾,格裡高爾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再次大聲嚷道:「現在請人族代表、前進軍總統領依維斯,精靈族代表米尼烏斯族長,矮人族代表奧特羅長老,半獸人代表布特長老為開墾儀式奠基。」 說完之後,格裡高爾從台上猴子般地跳了下來,快步走向依維斯他們的身邊,在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拿著鋤頭開始耕田了。 人群中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從他們熾熱的目光看來,他們對依維斯等人的表現非常滿意,雖然他們內心大都覺得依維斯等不過是過過形式罷了,很快就會扔下鋤頭走人。 「現在,我們請我們共同的領袖依維斯發言!」格裡高爾滿面紅光,尖著嗓子嚷道。 「各位!」一副農民打扮的依維斯停下來,拄著鋤頭,朗聲說道,「我只有一句話:讓我們為了實現世界大同而努力吧!」 人們統統一愣,因為他們還以為依維斯的發言即使不會沒完沒了,至少也要講上大半個小時,哪裡知道他的發言耗時還不到五秒鐘。接著,反應過來的人們開始劈里啪啦地鼓起掌來,格裡高爾也沒有料到依維斯會這樣,在沉默了幾秒鐘之後,他又請米尼烏斯、布特、奧特羅發言,而因為有依維斯簡短的發言在前,米尼烏斯、布特、奧特羅三個也都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大家要聽從我們的領袖依維斯的吩咐,永遠跟著他走。」便閉嘴不說。 開墾儀式在事先弄得滿城風雨,以致許多本來打算來看熱鬧的人不禁非常失望,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儀式會如此平淡,平淡得令人難以置信,可真是典型的雷聲大、雨點小。 人群慢慢散去,當然,也有些人因為好奇繼續觀看下去,而不管如何,依維斯等繼續耕田,很明顯,他們並不是人們心中想的只是過過形式而已。沒過多久,魔武便率領著心中十分不情願的黑暗鬥士們加入了耕地的行列之中,連莫問也一邊打呵欠,一邊捲起褲管,然後持著鋤頭走下田地,雖然他的姿勢顯得是那麼彆扭——習慣用劍的他,居然用拿劍的方式來拿鋤頭,看起來也真夠滑稽的。璐娜隨後也加入墾田大軍。 「莫問,要是你不喜歡的話,你就回去吧!這是我們的事,我不想你因為我而來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依維斯一邊揮舞著鋤頭,一邊說道。 「我是為了我自己,與你無關。」莫問固執地答道。 「這還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鋤地呢!」璐娜銀鈴般的聲音響起,「想不到這麼好玩。這種感覺可真好啊!我們像是一家人一樣,喂,依維斯、莫問、魔武,以後我們就一直這樣生活下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你們說怎麼樣?」 「本來我就準備一直幹下去。」依維斯沉聲答道。 「一直幹下去?依維斯,我不是聽錯吧?」天生愛美並以自己的容貌為榮的米尼烏斯吃驚地望著依維斯,「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啊!怎麼可以天天這樣下去,會把皮膚曬黑把手皮磨出繭的。」 「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代價。」依維斯淡淡地說。 「可是,我們這樣幹不是很傻里傻氣嗎?真正的農民現在躲在家裡,捂著被子取暖,我們這些業餘農民卻在這裡耕田!」米尼烏斯撇著嘴,說道。 「你不是說要實現世界大同的理想嗎?現在又怨這嫌那的,世界大同可不是光靠嘴巴說說就可以實現的,要身體力行才行啊!」奧特羅望著米尼烏斯說道,「你們精靈族就是麻煩,好逸惡勞。哼,你這個做族長的要是沒有做出個榜樣來,你的族人又怎麼肯來這裡耕田呢?」 米尼烏斯有點不好意思,「幹就幹唄!大不了我去做頂大帽子,把自己的臉遮個嚴嚴實實。」 「這才像話嘛!依維斯也和我們一起做,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下去。」奧特羅停了下來,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背。 「依維斯,從古至今好像沒有一個人是以使用鋤頭而聞名天下的。」莫問突然若有所思地說道,「其實鋤頭完全可以作為一種武器……」 「莫問,你怎麼做每件事情都想到打打殺殺的?」璐娜笑著說道,「幸虧你不是農民出身,不然的話,世界上每個農民都會一套武技,很可能就會到處有暴動呢!」 「全民皆兵?」依維斯靈光一閃,興沖沖地說道,「莫問、璐娜,你們兩說的對,完全可以就地取材,用鋤頭作為武器,讓農民也具備戰鬥力,接著,我們就可以取消軍隊了。」 「不錯,不錯,這個主意不錯。」依維斯一提,莫問不禁也來了勁。 「瘋子,兩個瘋子。」璐娜歎了歎氣。 「這樣吧,依維斯,今晚我們和魔武一起研究一下。」莫問提議道,向遠處望了望,「喂,依維斯,璐娜,你們看!」 「看什麼啊?」璐娜抬起頭隨意地望了望,然後立刻低下了頭,接著,又馬上抬起了頭,呆呆地看著,「好多人呀!依維斯,你快看!」 米尼烏斯直起了腰,望著抬著鋤頭等各種農具前來的農民們,「看來,我們的以身作則還是有一定效果的,我們精靈族也來了!嗯,我這皮膚沒有白白地被曬黑。」 慘啦!慘啦!格裡高爾卻是暗暗叫苦,這樣一來,以後就真的要天天來這裡耕地了。 自始至終,依維斯頭也沒有抬一下,只是專注地鋤地,彷彿對周圍正在發生的一切不聞不問。這僅僅是開始而已。他對自己說道。 當天,從地裡回去的時候,黑暗鬥士們一個個叫苦連天,紛紛抱怨說這簡直比上戰場殺人還要難,種田真是累死人了,不過,他們倒不敢在凶神惡煞般的魔武面前攤牌說「明天不幹了」。 此時,接到依維斯調遣命令的西龍,雖然對依維斯的用意一無所知,但還是依照他的命令挑選出軍隊,正在前來卡洛特平原的路上。 ※        ※        ※        ※        ※ 自依維斯和楊秋從魔宮逃脫後,雖然魔皇佐拉並沒有怪罪奉命捉拿他們的多納爾,但這段時間以來,多納爾卻一直很失落、很內疚,心裡暗暗發誓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將功贖罪,為自己爭回一口氣。 「多納爾,朕希望你明白,為過去的失敗而傷心於事無補。」在知道依維斯和楊秋逃脫後,佐拉再次回到病榻上,由於傷勢沒有復原就擅自出動,他的病情比先前反而更嚴重了。 「微臣知道,微臣讓陛下失望了。」多納爾沉聲說道,佐拉越是不怪他,他便越內疚。 「捉不到依維斯和楊秋並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當初我們魔族所有的高手都聚集在魔宮,尚且讓他們全身而退。更何況奉命去捉他們的大都是些武技很一般的士兵呢?朕本來就沒有指望你能成功抓到他們。」佐拉邊說邊喘氣連連。 「可……微臣無法原諒自己。」多納爾耷拉著腦袋,語氣之中充滿了自責。 「要是你一直這樣下去,那才真是對不起朕呢。」臥在床上的佐拉伸了伸手,「當初,朕還以為朕的傷好了呢!誰知道經過那一陣折騰,傷勢又復發了,那依維斯可真厲害啊!好在整個人族也就只有一個依維斯而已,要不然,我們根本就不用妄想著要去侵略人類了,他們要是不來騷擾我們,我們就可以偷笑了。」 我可真沒用啊!多納爾知道佐拉是在安慰自己,頓了頓,拍著胸口說道:「陛下放心,微臣沒事!攻打人族的事情,只要陛下一聲令下,微臣責無旁貸。」 「好!這才是朕的得力助手嘛!」佐拉臉露微笑。 「你根本就不用怕依維斯,我們的軍隊比他們優良多了,一定可以取得勝利!」想了想,佐拉又鼓勁道,「多納爾,朕知道你行的。」 「多謝陛下!」多納爾說道,「那麼,陛下,我們什麼時候開戰呢?」 「現在士兵們的士氣如何?作為軍隊的總元帥你一定知道吧?」佐拉問道。 「回陛下的話,微臣不敢有絲毫欺瞞,士氣比剛剛戰勝神族時低落了不少。」多納爾答道。 「是因為沒有捉到依維斯和楊秋的原因?」 「是的。」 佐拉微微一笑,計上心來,「你給朕隨便找兩個人類來,然後,殺了他們,朕自有辦法解決。」 「陛下是打算用冒名頂替的方式,讓大家以為依維斯和楊秋已經被正法了?」想了想,多納爾恍有所悟地問道。 「沒錯,只有這樣才可以讓士氣迅速回升。」伴隨著一陣陣咳嗽,佐拉說道。 「可是,到了地面,我們仍然要面對他們,那時,我們該怎麼解釋?」多納爾疑惑重重,儘管他口頭上不敢說,但是心裡卻覺得這個辦法蠢得不像是佐拉想出來的,難道身居高位已經使以前睿智的佐拉變得糊塗了嗎? 「我聽說楊秋早就回到他的老窩休養去了,至於依維斯嘛,人類同名同姓者眾多,這很容易解釋。士兵是盲目的,主帥說什麼,他們就會以為是什麼。」佐拉胸有成竹地說道。 多納爾張口結舌。 「兵者,詭道也。不但要欺騙敵人,必要時也可以欺騙自己的部下。假如一個主帥不能讓士兵們都相信他說的話是真的,那這個主帥一定是失敗的。」佐拉臉上流露出詭秘的微笑。 多納爾花了好一會兒的時間才理解了佐拉的話,「微臣明白了!」 「事不宜遲,立刻去辦吧!朕在這裡等你的好消息。」佐拉倒是信心十足。 兩天之後,佐拉宣稱依維斯和楊秋已被正法,屍體懸掛在首都吊樓上。魔族民眾歡欣雀躍,更加堅定了魔族不可戰勝的意念,這正好證明佐拉的計策完全可行,同時也印證了一句話,這句話被多納爾寫在日記裡——民眾是盲目的。 ※        ※        ※        ※        ※ 聖歷2110年1月20日,開墾儀式後的第八天,從阿爾斯山派來的9萬人終於全部來到卡洛特平原,在領頭軍官向依維斯報告之後,手裡還拿著鋤頭的依維斯直起了腰,發佈了這樣一個命令:「馬上命令士兵到這裡來,準備下地種田。」 領頭軍官當場愣住了,費了好大的功夫才終於弄清楚依維斯不是在開玩笑,「這也太奇怪了太荒謬太滑稽了。」領頭軍官一連用了三個形容詞來表達自己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依維斯,你該不會真的讓他們來耕田吧?」璐娜忍不住問道,「我越來越不清楚你的心裡在打著什麼主意了。」 「我的心是你給的,你還能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嗎?」依維斯開玩笑道。 「哼,越來越油嘴滑舌了,一定是跟西龍學的!」璐娜心中很高興依維斯這樣說,口裡卻說道。 「璐娜,說起來我真對不起你!」依維斯斂起笑容,肅然說道,「讓你來這裡風吹日曬的。」 「我心甘情願,依維斯。」璐娜也正色答道。 依維斯點頭不語,而此時,9萬軍隊剛好帶到,依維斯放下鋤頭,抹了抹汗,走到隊伍的前列。 「我講三點:首先,歡迎各位的到來;其次,請大家就地脫掉軍裝;第三,從今以後,每九個人為一個小組,跟著一個黑暗鬥士,而這個軍團就叫做『墾荒軍團』,由我親自帶領並任古魔法教官,而莫問和魔武是你們的武技教官。平時,你們要耕田也要訓練,盡快提高你們的戰鬥力,聽清楚沒有?」士兵們一個個面面相覷,困惑之情溢於言表。 不過,黑暗鬥士們卻聽得清清楚楚,他們一個個興高采烈地走到士兵們的面前,點了9個,然後帶走。那些士兵雖然也是久經戰陣的入流軍人,但是,一到了黑暗鬥士面前,一個個心裡直髮怵。 「跟著我就要聽我的話,否則,我不會客氣。」 「不好好幹,老子不給你們飯吃。」 「要是誰給我沒事找事,違反了軍規,我就要了他的命。」 …… 本來就因為被叫來耕田而窩了一肚子火的黑暗鬥士們站在各自的部下面前,惡狠狠地教訓道。此刻,黑暗鬥士一個個儼然是判官一般。 士兵們則一個個耷拉著腦袋,愁眉苦臉,心裡暗暗叫苦:真是倒霉啊! ※        ※        ※        ※        ※ 一整個上午的勞作使所有的士兵叫苦連天,當他們剛剛吃完午飯,略事休息後,便被緊急召集起來。 依維斯說道:「上午大家表現還不錯,我很滿意。但為了把大家變成一支英勇之師、威武之師,提高大家的技戰術水平勢在必行。」 士兵們面面相覷,心裡只為接下來不可預知的磨難而擔心,對是否能夠提高武技、戰術倒不是那麼關心。 「下面我們請武技教練魔武來說說今天的安排。」依維斯說著自顧自背負著雙手走了。 「今天訓練的內容很簡單,長跑50公里,3個小時內完成。」魔武的發言不帶絲毫感情,說完,他便開始行動,甚至沒有說不能按時完成任務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都還站著幹什麼?」黑暗鬥士們立刻催促自己的部下開始跑步,於是,士兵們不得不拖著疲憊的身軀緊隨其後。 士兵們在跑了半個小時之後,大都腳步蹣跚,黑暗鬥士們倒沒覺得什麼,他們什麼苦沒吃過啊?跑步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是小兒科。 「快點啊!給我快點!不許落在其他小組的後面,丟我的臉。」 「你怎麼搞的,跑了這麼一會就跑不動了?這樣還打個屁仗啊?衝鋒時追不上敵人,後退時又會被敵人追到。」 黑暗鬥士們邊跑邊吆喝,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一生中還是第一次可以領導別人,當然要充分地利用自己的職權了。 「我們想喝水,給我們點水喝好嗎?長官。」有士兵低聲祈求道。 「喝水?在戰場上哪有機會給你喝水?快給我跑,有力氣說話,還會沒有力氣走路?分明是找借口。況且,我都不用喝水,你們還喝什麼水?」回答士兵的話顯得冷酷而無情。 士兵只好沉默不語,咬著牙繼續往前跑。 3個小時後,魔武心平氣和地回到出發點,發現還有相當一部分士兵不能按時到達目的地。格裡高爾開始等待好戲上演,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魔武居然不動聲色,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 又過了半個小時,士兵們終於悉數回到出發點,一個個趴在地上,喘息不已。 「遲到的每人500個掌上壓,20分鐘內完成。由黑暗鬥士負責監督。」魔武下令道,「其餘的就地休息。」 「這樣下去我們會死的,長官!」士兵們叫苦連天。 「如果連這些都做不了,遲早死在戰場上,早死遲死都是死,在這裡死還可以留個全屍。」魔武依舊毫無表情。 士兵們瞠目結舌,無奈之下,只得開始執行任務。 「現在,我把你們交到莫問教官的手上。」魔武說著便拍拍屁股走人了。看著他倦怠和幸災樂禍的神態,士兵們在心裡不停地咒罵著。 莫問一上來,什麼話也沒有說,便舉起劍順手地舞了大約半分鐘,士兵們只感到非常詫異,沒有一個人知道莫問到底是想幹什麼。 「現在,你們照著我剛才的動作做一遍。」莫問迅速將劍插回劍鞘,說道。 「什麼?」這下子不但普通士兵大吃一驚,就連黑暗鬥士也都有點不知道如何是好,「這怎麼可能,才舞了一次,而且又沒有提醒大家注意,就要別人照著做。這位教官,我們可不是神仙。」 「你們發什麼呆,還不做?」等了好一會兒,莫問見沒有一個士兵有所動作,便大聲責問道。 只有黑暗鬥士們還能似模似樣地舞幾下,普通士兵沒有一個可以做出哪怕一個連貫而正確的動作。 「你們可真讓我失望,這麼簡單的動作也學不會,依維斯還說你們是精英部隊呢!看來,他也有言過其實的時候。」莫問大失所望,「好,我再舞一次給你們看!」說著,他又拔出劍來舞了一會,不過,這一次只耗時不到20秒鐘。 「怎麼那麼快?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好像與剛才不一樣!」士兵們再一次紛紛質疑。 「劍招是死的,人是活的,在戰場上誰會按理出招?」莫問冷冷地說道,「如果你連別人的招式都看不清楚的話,怎麼抵擋?怎麼躲閃?怎樣置對方於死地?怎樣取勝呢?」 道理並不難懂,但那些普通士兵還是搔著腦袋,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辦。 「唉!」見到這樣的狀況,莫問不禁歎氣連連,「好了,算是我欠你們總統領依維斯的,我詳細地跟你們說說,你們可都要注意聽了。」 「好!」士兵們這次倒是一個個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起發出一聲大喊。 多麼刺耳啊!莫問用手指按了按耳朵,搖了搖頭,「在戰場上,不是給人殺死,就是殺人,沒有第三條路可走。當我們面對敵人的時候,首先是出招要比對方快,其次是要比對方狠、準,不然就只有等死。」 「而剛才,我給大家示範的招式事實上是亂來的,所以第一次才會和第二次不相同,目的是要你們知道在戰場上什麼招式都可能使出來,不一定事事都要按部就班,懂嗎?」 說到這裡,莫問突然停頓下來,睜大著眼睛望著台下,一動也不動。過了好一會兒,莫問說道:「呼呼,呼呼,大家聽到了沒有?現在真的是一個睡覺的好時間啊!輕輕柔柔的夕陽籠罩著大地,微風輕拂,風中還隱約有花草香的芬芳味道。」 黑暗鬥士們馬上領悟過來,大叫大罵著踢醒自己那些打著瞌睡的部下。 「從某個方面來說,睡覺並不是壞事,這證明你們很有大將風度,無論何時何地都可以安然入睡。」莫問竟然是一臉的笑容,「要是你們在戰場上也可以睡著,那你們就可以功德圓滿了。」 剛才不知不覺之中入睡的那些士兵臉露惶恐之色,他們也不是想睡,只是實在是太累了。 「你們也不用太害怕,我不會責罰你們的。反正命是你們的,你們自己不要我也沒有辦法。」末了,莫問用手指在劍柄上彈了幾彈,說道,「至於我嘛!今天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到此為止吧!」 哇!解放了!士兵們興奮地想到。他們現在只想趴在床上睡覺,才不會去管以後在戰場上會怎樣呢。 當天晚上,輪到依維斯當教官,他向他們講述古魔法。 「一個人的技戰術和意志力,構成了戰鬥力,如果沒有意志力,就不能把技戰術發揮到極點。意志力相對於技戰術來說是屬於一個人的內在修為,只有內外雙修,才可以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依維斯說道。 「說到底,古魔法就是一個人的意志力,只要你們能夠做到將意志力集中於一點,你們便可以像我一樣。你們看!」依維斯紋絲不動,但是,他眼前的桌子卻自動地飛上半空,平平穩穩的,像是在半空中也有東西把它托住一樣。 「真是太神奇了!」台下發出一陣陣驚呼,用崇拜的目光望著依維斯。 「還可以這樣!」依維斯話音一落,只見那桌子立刻彎曲成弧狀,然後,又變成圓形,接著,又揉成一團,簡直就好像彈簧一樣伸縮自如。 「這就是古魔法的一種表現方式,只要你們真正掌握了古魔法,你們便可以隨時隨地令對手的武器改變形狀,達到不戰自勝的目的。」依維斯的話無疑具有相當大的誘惑力,又有誰不想不戰而勝呢? 「依維斯總統領,那要是我們學不會呢?您也知道,我們大部分人資質有限。」有人怯生生地問道。 「只要認真學,沒有人學不會,只是有程度上的區別罷了,比如現在,你們身上便已經潛藏著這種力量,只是你們還沒有學會怎麼把他們釋放出來罷了。」依維斯答道,「就好像是你們學習搏鬥技能一樣,關鍵是要對自己有信心,沒有信心什麼事情也幹不成。」 「噢!」士兵們不約而同地半張開嘴。 「來,下面我們學習古魔法的第一步,大家先拿一張紙放在手上,然後,慢慢地閉上眼睛,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真空的世界,裡面空空蕩蕩,了無一物,接著,用意識引導那張紙飄上來。」依維斯的語速慢慢降低,產生一種催眠的感覺。 士兵們依照依維斯傳授的方法,閉上眼睛,而且也的確感到腦袋裡什麼也沒有了,可是,當他們運用自己的意志時,手上的那張紙卻依舊文風不動,像是生了根一樣。屢試屢敗之下,他們咬牙切齒地詛咒著,彷彿這樣便可以把意志力逼迫出來一樣。 不過,依維斯卻依舊保持著充足的耐性,他不像莫問,完全不考慮他人的資質,把每個人都看成是像自己一樣的天才。他繼續循循善誘地引導著士兵們,不久之後,終於有些士兵勉強使手中的紙飄了上來,興奮萬分的他們只差沒跳起來大嚷大叫了。心中充滿著成就感的士兵們倒是沒有想到用意志使一張紙飄起來距離到能輕易使對方的武器轉向還有多遠。從這方面來說,他們可說是很容易滿足。
***************************************************************************** 第六章向人類進軍!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在這一個月之中,訓練一天天地堅持了下來,「墾荒軍團」的戰鬥力也不知不覺地以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增長著。在各項體能測試方面,士兵們比剛開始時提高了至少三四倍,在搏擊能力、應變能力方面他們也取得很大的進步,甚至就連一向苛刻的莫問也說:「想不到這群豬也有聰明的時候。」至於古魔法方面,由於士兵們以前完全沒有接觸過這種東西,對它一點概念都沒有,因此,雖然有依維斯的悉心指導,進展卻也不快,到現在為止,他們之中最好的那部分士兵也只能用意志移動一把無人把持的刀而已。不過,依維斯一點也沒有灰心,因為他知道,只要士兵們達到某個階段之後,進展就會異常迅速,而現在正是打基礎的時候。 「這一個月來,大家都很努力,基本上,我對大家的表現感到滿意,你們的確是前進軍之中最優秀的一群。」依維斯環顧四方,徐徐說道,演講了這麼多次,他也漸漸學會了欲貶先揚,「不過,你們要明白,這還是遠遠不夠的,將來,你們需要面對的敵人是凶殘無比的魔族,你們要加倍努力才行,不然的話,上了戰場就會是死路一條。」 「還要再加倍啊?我們都受不了了。」士兵們愁眉苦臉地揉著身軀上各處淤傷,帶著哭腔說道。 士兵們的反應完全在依維斯的意料之中,他咧嘴笑了笑,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命令格裡高爾找一些人將桌面上的筆和寫滿字的紙張分發下去。 「該不會是要教我們認字吧?我的媽呀!那還不如乾脆殺了我。」接到紙張的士兵們不知其所以然,他們之中大部分是草莽英雄,斗大的字也不認識一籮筐,想到這個頭就直髮漲。 「現在,請大家把紙張拿好。」依維斯見紙筆分發得差不多了,便說道,「然後,開始做題目。」 「可我們不認識字啊!總統領!」 「我倒是認識一些,不過,這樣整句連起來呢,就有點問題了。」 士兵們亂哄哄地發表自己的意見。 「從第一題開始,我念,大家跟著選。」依維斯無奈地笑了一笑,前進軍之中的精英的文化水平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其他的士兵呢? 台下頓時一陣騷亂,士兵們一個個神色緊張,甚至是滿頭汗水,如臨大敵,那情形就好像他們第一次上戰場時一樣。 「請問這樣拿對嗎?」有士兵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道。 「連測驗紙都拿反了!你這頭蠢驢,肯定沒有讀過書。」 「我讀過啊!只不過是私塾裡的老先生整天罵我,說我是榆木腦袋,朽木不可雕,我一怒之下,便罷讀了。」被罵的士兵十分委屈地答道。 「好了,現在開始了。」五分鐘後,依維斯見士兵們都準備好了,「這是一個測試,主要是測試大家對最近訓練的意見,大家一定要如實答來。每道題目都有三個答案,第一個是『是』,第二個是『不是』,第三個是『無所謂』。等我念完題目,你們只需要在自己認為正確的答案的面前打個勾就可以了。」 「第一題,你們覺得訓練辛苦嗎?」依維斯朗聲說道,然後,翹首環顧著這一群士兵。 「辛苦,太辛苦了。」 「喂,你選什麼答案,給我看看!」 「傻瓜,這是總統領在問你的意見,當然要自己選了,別問我!」 「要是選辛苦會不會受到長官的打擊報復?還是想清楚一點再選。」台下的士兵竊竊私語道。 「依維斯,士兵們這麼沒紀律性,是否應該改良改良呢?一支軍隊沒有紀律可是致命傷啊!」布特皺著眉頭看著士兵們的「醜態」。 「一根弓弦拉得太緊就會斷掉。」依維斯想起了當初自己在不言山時,師傅達修也是給自己一個很寬鬆的環境,讓自己自由發揮,便對布特說道,「只要他們在訓練時候刻苦和遵守紀律就行了,完全沒有必要時時刻刻都拿紀律來壓他們。」 「可是……」布特對依維斯的話表示懷疑,他實在難以想像一群散漫的士兵怎麼會是一群好士兵。 「這是從士兵之中挑選出來的精英,雖然他們也都有著某些缺點,但他們至少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麼,否則,他們就不會經歷了那麼多場戰鬥仍然可以存活下來。」依維斯又說道,然後,轉向士兵,「好了,第二題……」 布特只好閉住嘴巴,保持沉默,心中對依維斯的做法卻依然尚存疑問,而對於士兵們的進步,他不是沒有看到,但是,他卻無法令自己不感到依維斯是在兒戲。也許,年輕人有年輕人的一套辦事方法吧!末了,布特只好這樣開解自己。 ※        ※        ※        ※        ※ 「依維斯,你真的覺得這樣的訓練有效嗎?」莫問問道,「這只是一群笨蛋,即使偶爾可以取得一定的進展,但是成效甚小,我們是不是在浪費時間呢?」 「莫問,你總不能要求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聰明、那麼有領悟能力呀!」一旁的璐娜插嘴道,「況且,他們的進步已經很快了。」 「唉,反正我做好本職工作,其他的什麼就不管了。」莫問說完後便頹然坐在凳子上,掩嘴打了打呵欠,「教這群豬都把我給累死了,他們太笨了!」 「喂,前幾天你還讚他們聰明呢!」璐娜噘著嘴,說道。 「有嗎?不過,依維斯,你可不要誤會我不想幹下去,我只是說他們笨而已。」莫問搔著頭,說道。 「那你現在應該明白當初楊秋前輩教你是多麼困難了吧?」依維斯繃著臉,一本正經地說道。 「好小子,開我玩笑啊!」莫問站起身來推了推依維斯,哈哈大笑道,「好了,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去睡覺了,哎!那些豬把我變得又累又笨。」 「睡得太多可真會變成豬的,莫問,你可要小心點才行。」璐娜抿著嘴,笑著說道。 「總統領,統計好了。」正在這個時候,格裡高爾拿著一張寫滿數據的紙張,走了進來。 「結果如何?」依維斯問道。 「第一道題目,你們覺得辛苦嗎?選『是的』佔百分之百。第二道題目,訓練量要不要降低,選『是的』同樣佔百分之百,第三道題目……」 「行了!怎麼每道題目都選『是的』的?」依維斯擺了擺手,打斷了格裡高爾的發言。 「出的題目一共有10道,9萬個士兵,做10道題的答案居然都是一模一樣的,士兵們出奇地一致啊!這說明我們軍隊很團結,很有凝聚力……」 「得了,這叫偷懶,叫逃避責任,跟團結一點聯繫都沒有。」依維斯再次打斷格裡高爾的話。 格裡高爾訕訕地笑了笑,「不過,也不是每道題目都選『是的』,也有一道題目,大家都選『不是』。」 「哪道題?」依維斯抬頭注視著格裡高爾。 「就是最後一道題:『你們是不是覺得應該加重訓練量,以便應付將來魔族的入侵。』」格裡高爾的語調抑揚頓挫,儼然一個專心致志的朗讀者的模樣。 依維斯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無奈地對璐娜說道:「看來,獨裁和專制都是必要的。」 「是啊!這些士兵就愛偷懶,總統領,應該再加重他們的訓練量。」這種火上加油的事情對格裡高爾來說簡直就是駕輕就熟。 「嗯!」依維斯點了點頭,一個更加艱苦的訓練計劃又在他心頭浮起,他要將士兵們的潛能全部發掘出來。 ※        ※        ※        ※        ※ 討伐人類書致無恥的全體人類:長期以來,由於神族的偏袒,你們這群無恥、卑鄙之徒享受著你們本不該擁有的一切:陽光、最清新的空氣、最清澈的河流。但你們絲毫不懂得珍惜,內亂紛起,殘殺無辜。試問,就連和平共處也不知道的人又怎麼配得到這一切呢?而最應該享受這一切的是我們,最團結最優秀的種族——魔族!但是,不公平的是,我們卻一直生活在暗無天日,空氣污濁的環境之中,生不如死,度日如年。 我們一直在默默地忍受著,忍受著,咬緊牙關,等待著能夠給你們重重一擊,讓你們都見鬼去。現在,神族終於被我們清除,也該是我們兩個種族之間解決問題的時候了,我們終於等到這個時候了,等到可以和你們公平一戰的時候了。 魔族,是宇宙上最尊貴,品德也最高尚的種族;魔族,是最有忍耐力、最優秀的種族。至於你們人族,不過都是些蠅營狗苟之輩,有鑒於此,我們決心要為這個世界伸張正義,把你們統統趕出去。 本來,魔族的興起是大勢所趨,你們應該識時務為俊傑,自動引退才是,可是,你們偏偏要頑抗到底。好!既然如此,我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魔族的厲害,讓你們統統死無葬身之地。 無恥的人類,你們等著迎戰吧!等著毀滅吧!伸冤在我,我必報應! 聖歷2110年 3月1日 佐拉聖歷2110年3月1日,魔皇佐拉在病榻上發表了《討伐人間書》,宣佈全面征討人間,而這也成了人魔大戰的開端。 同一天,被大雪覆蓋的雲夢國首都青陽突然之間冒出幾萬個出口,無數渾身黑色的魔族士兵從下面湧了出來,密密麻麻的,就好像蜜蜂從蜂窩之中探出頭來一樣。魔族士兵的黑色與寰宇大陸上雪花的白色構成了巨大的反差。 這一次,魔族由多納爾領軍,同時,由依維斯和楊秋偷襲魔宮之後,剩下的8個天使加上另外一個魔族高手擔任九路元帥,率領800個魔族精英、6萬魔族鬥士、250萬魔族普通士兵出戰。由兵力可見,魔族可以說是傾「族」而出。 青陽的人民和士兵幾乎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便統統難逃此劫。魔族士兵如同一群被放出來的餓獸,撲向人類,用嘴巴嘶咬、將手伸進人類的胸膛掏出他們的心臟、用武器擊殺。鮮血把白雪染成淡紅色、接著,又變成了紅色、濃黑色,鮮血的溫度又促使雪花融化。青陽城內,出現一條條由鮮血和雪花融合而成的河流。 長久以來積壓的仇恨一旦爆發出來,簡直無可控制,魔族的殘暴超乎想像,每找到一處有人煙的村莊,他們燒殺、掠奪、姦淫、窮凶極惡,無所不用其極。他們不會有俘虜,因為,所有的人都被他們施盡酷刑,痛苦欲絕的慘死。而這後來也被公認為史上最殘酷的異族鬥爭,甚至就連魔族軍隊的隨軍書記官在向他們的魔皇佐拉作書面陳述的時候,也指出:「……微臣只是擔心這樣做會不會激起人族的強烈反抗呢?人族有一句話叫做: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還有一句話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微臣建議軍隊盡量用溫和的安撫手段,使人族對我們心服口服……」不過,可惜的是,該書記官的建議並沒有得到佐拉的採納,反而促使他下了這樣一條決定:「最大限度絞殺人族,趕盡殺絕,勿讓狡猾的他們有任何逃跑的機會。」 雖則如此,在進軍的過程之中,還是有士兵這樣問道:「多納爾總指揮,我們這樣對待人族是不是太『仁慈』了點呢?」 多納爾拈著鬍鬚說道,「打仗就是看誰狠!對於醜陋的人族我們就應該無所不用其極。」 在這樣的指示下,魔族士兵變得更加喪心病狂地屠戮人類。 兵敗如山倒,駐守青陽的軍隊非但不能組織起有效的反擊,甚至就連防守也無能為力,剛剛組織起來的防線總是被魔族不費吹灰之力便擊潰,而士兵也像普通平民一樣成了魔族的盤中餐。雲夢國的國王和田不得不頒布撤兵令,帶領軍隊以最快的速度撤離青陽。 然而,魔族軍隊一路急追猛打,明顯是要趕盡殺絕。然而平時訓練狀況就很一般的青陽軍隊哪裡可能跑得比魔族軍隊快呢?他們就好像青陽的平民百姓一樣一群接著一群死於魔族軍隊的手下。 戰爭總是會促生出許多驚世駭俗的事情,在魔族的軍隊中,有一件事情被當成典範通過報紙等各種途徑廣為傳播,所有的魔族士兵紛紛以事件中的兩位主角,軍官拉比和庫拉為偶像和榜樣。在那個時候,魔族士兵的口頭禪是:「要是能像拉特和庫拉殺人一樣多就好了,就足以光宗耀祖。」 說起來,事情起源於拉比和庫拉喝醉之後的一次對話,當時,拉比向庫拉吹噓道,自己殺過的人至少有一兩千個,堆在一起,簡直可以成為一座小山。 而庫拉也不甘示弱,拍著胸膛說自己殺人殺到刀鋒卷刃,光是拿他們的頭顱擺在一起,便足以蓋一間小房子,而流出來的血足可以供應一支數目為10萬的魔族部隊一天的水用量。還裂著嘴巴說自己曾經有一次,一刀砍死了一家五口人,那幾個人頭骨碌碌地掉在地上,還排成了整齊的一排。 「那麼,既然如此,從今天開始,我們兩個競賽吧!看看誰殺的人比較多!」拉比很不服氣地嚷道。恐怕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句話竟然成了一場殺人競賽的導火線。 「來就來,誰怕誰啊!」庫拉大咧咧地嚷道。 當下,他們立下了重誓,以生命和名譽保證自己不會虛報數字、弄虛作假,否則,便天打雷辟,永不超生。 從那個時候開始,這兩個魔族便開始了這場慘無人道、令人髮指的殺人競賽。 第一天,庫拉殺死了101個人類,其中有30個還是5歲以下的小孩子。拉比則將110個人類斬之馬下。 第二天,知道自己的殺人人數落後的庫拉變得急不可耐,他從早晨四點起床一直殺到夜晚零點才終於停止,這一天,他令整整500個人類失去了性命。而拉比則殺了200多個…… 這個數據表可以一直列下去,也許,只有當他們倆其中一個死了,才會終止。然而,死了一個庫拉或者一個拉比,仍然會有千千萬萬個庫拉和拉特冒出。這個比賽持續到一個星期後,庫拉和拉比各自的殺人人數已經達到了1萬之多,在這期間,他們各自換了100把刀,其他的魔族士兵被他們的舉動震驚和折服了。沒有多久,庫拉和拉比便一同榮獲魔族最高榮譽勳章——碧血獎章。但是,他們倆的殺欲卻沒有因為獲獎和其他原因而消除,彷彿殺人已經成了無法更改的習慣。 緊接著,魔皇佐拉便下令號召全軍向這兩位典範學習,庫拉和拉比無論是在人世間和地獄裡都成了人氣急升的對象。對於人族的士兵來說,他倆已成了死神的代名詞;對於魔族而言,他們倆是最好的榜樣。 在庫拉和拉比競賽的同時,魔族軍隊推進速度之快,簡直是匪夷所思,他們在開戰的3天後,便將青陽徹底血洗、蕩平。報告顯示,青陽居民無一生還,士兵則十去八九。沉重的打擊使本來正準備勵精圖治的和田幾乎陷入瘋癲狀態。 耶律齊聞訊後,馬上調動軍隊前往支援,不過,當聯軍剛剛踏進雲夢國的邊界線的時候,便在路上碰到潛逃的和田。當耶律齊向和田詢問雲夢諸事時,和田只是撫胸長歎,黯然神傷。 耶律齊無限哀戚地說道,「作為東部聯盟的盟軍,我居然對敵軍的進犯無能為力,這是我的錯,應該由我一人來承擔。」 「沒有人承擔得起,唯有拚死對抗!」葉天語氣平靜,甚至還帶著些須開玩笑的意味,但是,從他的眼神看來,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現在,我們只有盡快向神聖之城後退,才可能有一線生機。」耶律齊拍著桌子,重新提出這個撤退的決定。 「沒用的,沒用的。」已經被魔族的瘋狂進攻和殺戮深深震動的和田頹然地說道,「魔族軍隊的推進速度簡直難以置信,我們根本就不可能順利到達神聖之城。」 「不管如何,那是唯一一條生路,我們不能放棄!」耶律齊沒有等葉天和和田再次發言,便迅速命令全體士兵經由柔裡撤向神聖之城。然而,性格倔強的葉天卻沒有經過耶律齊的同意,便擅自率領本國軍隊,準備用奇襲來瓦解魔族的進攻。 ※        ※        ※        ※        ※ 聖歷2110年3月10日,天剛濛濛亮,魔族隊伍便已經進入了森林——葉天軍隊隱藏的地方。密林被濃重的霧水瀰漫著,水珠兒從樹葉上滴答滴答地滴下,而在森林的上方,寒風呼嘯而過,雖然現在已經是初春時分,但這片終年不見天日的樹林依舊寒意氾濫,沁人骨髓。馬蹄聲如雷貫耳,魔族士兵氣焰逼人,刀劍之聲鏗鏘不絕,長期生活於黑暗之中的他們,即使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下,視物仍然是輕而易舉。不過,一路上進展的過分順利無疑也使他們降低了警戒,因此,他們並沒有發覺周圍有埋伏。 半個小時後,葉天迫不及待地命令自己手下的50萬軍隊發動突襲。頓時,如同是狂風暴雨,葉天軍隊像狼群一樣撲向魔族軍隊。人聲沸騰,周圍響起一陣陣高亢刺耳的馬匹嘶叫聲,柔裡國士兵滿懷著勝利的希望與魔族進行廝殺。 剎那之間,血肉橫飛,屍橫遍地,慘叫聲響徹森林。這麼多年以來,這片原始森林,第一次有人涉足,但是,恐怕事先誰也沒有想到這第一次竟然會伴隨著一場慘無人道的戰爭。 魔族軍隊遇到了進軍以來最強勁的敵人,他們的傷亡也創造了新高。不過,他們畢竟在心理上和實際技戰術上都佔據著很大的優勢,前前後後不超過一個小時,猝不及防的魔族軍隊的騷亂便已經停止下來。接著,他們利用數目上和技戰術上的優勢,對柔裡國士兵實行圍、堵、截,肆意地戲弄和虐殺柔裡國士兵。 兩個小時後,50萬柔裡國士兵所剩無幾,士兵們臨死時哀哀的哭泣使森林彷彿也為之黯然神傷,樹枝上剛剛生長出來的嫩葉紛紛掉到地上,遮蓋著士兵的屍體,鮮血浸透了厚積的森林地面表層。 葉天兩眼赤紅,血水迸濺,他怎麼也想不到,魔族在這種情況之下居然可以輕易地實行大逆轉。極端絕望之下,他幾乎舉刀準備自殺,但是,一位侍衛奪下了他的刀,對著他大聲嚷道:「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您要是死了,柔裡國就徹底完蛋了,您不能死,您要從這裡逃出去,一定要!」 「都是朕的錯!都是朕的錯!」對於自己衝動的做法,葉天後悔莫及,由於自己的過度自負和急進而導致了50萬士兵幾乎全軍覆沒。 「現在不是討論誰錯的問題。」忠心耿耿的士兵嚷道,「陛下,快走!我們殿後!」 葉天呆了一呆,一向樂觀的他,立刻醒悟到自己想尋死的做法是很不負責任也很愚蠢的,但是,當他看著蜂擁而來凶神惡煞般的魔族士兵,對自己成功逃脫卻是幾乎沒有任何信心。 「耶律齊盟主叫我們來接應您!陛下。」正當葉天孤立無援的時候,突然出現一支身穿閃亮盔甲的軍隊。 葉天知道這支軍隊是耶律齊從各國部隊之中選出來的精英,單兵戰鬥能力只有在魔族士兵之上,而不在他們之下。不過,要想從這麼多的魔族士兵眼皮底下逃跑,葉天覺得簡直就連理論上的可能性也沒有,但他仍然大聲著笑道:「天無絕人之路啊!我葉天又怎麼會死這裡呢?」 不過,這支軍隊的頭目沒有等葉天反應過來,便讓士兵們將葉天抬上馬背,道了聲「得罪了」之後,迅速望東邊而去。 魔族士兵緊追不捨,一直追到大約離森林十里之處,精英部隊頭目命令士兵們下馬,然後走過一條僅僅只能容一個人行走的小路。這條小路非但極端狹窄,而且,下方是萬丈深淵,無論是人還是魔,只要是從上面跌下去,都必定會屍骨無存,是典型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進的通道。 葉天不禁暗自羞愧不已,這次行動很明顯是耶律齊組織的,而自己身為柔裡國國王,對柔裡國的路徑、各處地理卻遠遠沒有耶律齊的士兵熟悉,這簡直太丟臉面了。 葉天等人全部通過小路之後,魔族士兵也緊隨其後而來,他們望了望那條小道,指手畫腳地商議了一陣,絲毫不理會精英部隊的挑釁和嘲笑,終於掉頭而去,放棄繼續追殺葉天。看來,魔族士兵也還沒有驍勇到不要命的程度。 「多謝各位搭救!朕回去一定好好地賞賜你們。」直到這個時候,葉天才總算有機會來表達自己的謝意了。 「這是盟主的安排,我們只是負責執行而已,您最該感謝的人是盟主,不是我們。」那頭目一點也沒有居功。 葉天勉強地笑了笑,也沒有再多說,轉身向著聯盟軍後退方向而去。 兩天後,葉天這一隊人馬終於追上了聯盟軍。一見到耶律齊,葉天臉色微微變了幾變,感到十分尷尬。「都怪我,是我自作聰明。」葉天一疊聲地埋怨自己。 「年輕人不吃點虧,怎麼行?」 耶律齊卻並沒有埋怨他半句,笑著說道。 但葉天卻怎麼也笑不出來,50萬!相當於柔裡國的一半兵力,在幾個小時之內,自己竟然將柔裡國一半兵力白白葬送了,無論如何,葉天也找不到一個理由來原諒自己。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們只能夠吸取教訓,面對未來可能發生的一切。我們應該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辦,而不是沉浸於過去的失敗之中。」 耶律齊望著曾經是他的情敵而現在卻是他最摯愛的朋友的葉天,說道。 葉天面色頹然,拚命想將嘴角往上拉,扮出一副輕鬆的笑臉,但是,那嘴角彷彿有千斤重量一樣,無論葉天怎麼努力,他都無法令自己看起來是在笑。 「也許,你需要時間恢復吧!我的朋友。」耶律齊用手輕輕地拍了拍葉天的肩膀。 「不!我已經想好了。」葉天的眼睛裡如同噴出火來一樣,嘴巴裡的牙被他咬得格格作響,「你說的對,我們應該盡快撤向神聖之城,與天行軍隊會合,然後再圖與魔族軍隊決戰。」他的雙手已經不再顫抖,眼睛也恢復了湖水般的平靜和清澈。 「再說詳細一點,可以嗎?」耶律齊困惑地問道。 葉天於是將自己的想法向耶律齊一一訴說,而在敘述的過程中,葉天總會情不自禁地揮舞起雙拳,然後,狠狠地砸在桌面上。每一次,葉天在砸下去之後,他都會有點尷尬地望著耶律齊,但是,過了一會兒,他又重複了剛才的不冷靜行為。 「好!非常時期就應該採取非常手段,就依照你說得做!」耶律齊緊緊地握著葉天的手,說道,「只不過,某些國家根本就不打算往那裡撤……我們還是把目標定得近一點,就阿里亞城吧!」 「撤向神聖之城也是你提議的,現在你卻又百般顧慮……」葉天盯住耶律齊的眼睛,問道。 耶律齊略微尷尬地一笑,「我們必須承認這個事實,撤往神聖之城是很不現實的。」 葉天先是冷冷一笑,但隨即,他好像也想起了點什麼,他又何嘗願意捨棄自己的國土呢?「你的顧慮確實不無道理。」 第二天,聯軍所過之處,橋樑被破壞,附近村莊的糧草也都被一一清空,在耶律齊的號召下,各國人民的態度異常堅決,不用魔族軍隊動手,他們自己就把自己的家園給燒燬掉,堅決不讓魔族找到一處可以遮風擋雨、睡個安穩覺的地方。而人民也空前一致,從某個角度來說,倒也正應了半獸人長老布特的話:「人民只有在萬分困難的時候才可以團結起來。」 流離失所,拖兒攜女的人民,對於前程,對於人族最終戰勝魔族,並沒有多大的信心,但在求生意念的影響下,卻以堅忍不拔的毅力和忍耐能力咬緊牙關堅持下去。 然而這一連串的手段雖然在一定程度上阻慢了魔族軍隊的進程,但卻沒有直接打擊到魔族的士氣,甚至反而激起了他們更為瘋狂的意念。魔族士兵依舊全力挺進,沒有糧食他們便殺人、殺野獸、殺獵捕而來的動物餬口;沒有地方睡覺,他們便集體露宿,天當被子地當床,就地解決。 魔族軍隊的總指揮多納爾越來越堅信魔族一定可以大獲全勝,他認為人類一味地逃跑,是因為不敢跟己方軍隊正面交手,這證明他們實力極端有限。魔族軍隊全面推進,進行地毯式的搜掠和殺戮。 ※        ※        ※        ※        ※ 魔族甫一對人類發動進攻,即聖歷2110年3月2日,遠在卡洛特平原的依維斯在第一時間便收到了消息,之後又陸續收到關於戰局的各種傳聞。 「魔族的《討伐人類書》也不是一點道理也沒有。」依維斯語氣尖銳地說道,「我們人族的確是一片混亂,內亂頻繁,而且,大部分人自私自利!」說到這裡,依維斯停頓了一下,望了望在座的璐娜、莫問、魔武、格裡高爾等人,「你們也都知道了,魔族已對我們人類發動進攻了。」 璐娜一臉的焦急,她曾置身於魔宮之中,完全能夠體會到魔族內心中那種在極端絕望的環境之下磨練出來的強烈復仇慾望,心中自然為遭受和即將遭受魔族摧殘的人民而擔憂。 對遙遠戰爭中受苦人民的痛苦遭遇缺乏憐憫和同情的另外三人卻面無表情、無動於衷。「這本來就是優勝劣汰的世界。強者才適合生存,弱者則被淘汰。」莫問的想法代表了他們三人共同的觀點,「依維斯,你既然對人族的缺點這麼深惡痛絕,又何必為他們賣命呢?不如任憑他們自生自滅。」 依維斯無奈地聳了聳肩膀,「這是一個責任感的問題,身為人類的一員,儘管知道人類有很多缺陷,但我無論如何也要捍衛他們的生存權力,何況人類並沒有到不可救藥的地步。」 「偏安一隅是不可能的。」依維斯繼續說道,「為了讓卡洛特平原以及其他地方免受戰火摧殘,我們要盡可能讓戰火終止在神聖之城,不讓它蔓延開來。唉!如果東部國家在戰爭剛開始時能果斷撤退到神聖之城,傷亡應該不會那麼慘重。」 「你不是不管神聖之城嗎?依維斯。」莫問詫異地問道,他對天行的印象實在太差,所以,不管軍隊去神聖之城究竟是為了什麼,他都會不自禁地產生排斥感。 「不是不管,是那時還不用管。」依維斯簡略地說道。 「這麼說來,總統領當初讓星狂團長和風楊團長駐兵普蘭斯就是為了接近神聖之城,便於支援?」格裡高爾略有所悟,眨巴著眼睛,說道。 依維斯只是定定地看著格裡高爾,單單以軍事才能來說,格裡高爾完全在依維斯兩位朋友之上——雖然,也僅僅止於紙上談兵。 「依維斯,我越來越弄不懂你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了,充滿矛盾的思想……」莫問無可奈何地唉聲歎氣。 依維斯微微一笑,轉向格裡高爾,「現在情況緊急,你馬上給我擬幾份命令。」 格裡高爾站起身來,堅定地點了點頭。 「讓身在普蘭斯的星狂和風楊率領東部兵團和北部兵團在接到命令後,立刻向神聖之城出發,與原來一樣,星狂為正,風楊為副。另外,從中央兵團抽調3個軍團,西部兵團也抽調3個兵團補充給東部兵團和北部兵團。」說到這裡,依維斯望了望莫問,「莫問,現在該是你出手的時候了,我希望你可以去協助星狂和風楊他們。」 出乎大部分人意料的是,毫無思想準備的莫問竟然想也沒想便點頭應承了。只有依維斯心中明白,莫問是把自己當成最好的朋友,才會不顧和神聖之城的天行有莫大的矛盾而答應的。不過,對莫問來說,答應離去也因為他想避開璐娜一段時間吧。 「讓西龍兼管普蘭斯的防務。同時,讓他率領剩下兩個軍團中的40萬人陳兵海羅邊境。對了,還有,傑倫的3個陸軍軍團和兩個海軍軍團也全部陳兵海羅邊境,以防海羅生變。」依維斯的手不停地轉動著桌面上的木杯,「半獸人可真是心靈手巧,他們做的木杯真的很精緻。」 「什麼?總統領。」正在緊張書寫的格裡高爾聞言立刻抬起了頭,詫異萬分。 「沒什麼,後半句話是隨口說說而已,你把前面的命令發出去就行了。」依維斯依舊保持著笑容,可以看出他的心態也非常放鬆。 「遵命!」格裡高爾「霍」地站起身來,高聲嚷道,但立刻便醒悟到自己太過激動了,用手搔了搔後腦勺,略顯尷尬地坐了下去,「這樣一來,加上從中央調過去的部隊,星狂團長便有了6個軍團,共150萬軍隊,如果以他最近給我們的數據看來,他的新兵率大概是百分之十,而風楊團長則率領5個軍團,共125萬軍隊,其中新兵率百分之三十。這275萬部隊在星狂團長和風楊團長兩人率領下往神聖之城出發。如此強大的兵力,總統領,相信他們一定可以擊退魔族的入侵。」 依維斯不置可否,他低著頭,繼續轉動著木杯,兩眼出神地望著杯上的花紋,好像打算從花紋之中看出什麼一樣。 「依維斯,你是不是籌謀已久了?」一直保持沉默的魔武突然啟口道。 「我又不是高明的預測家,怎麼可能在過去就知道現在會發生什麼呢?」依維斯淡淡地一笑。 「那你剛才怎麼會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發出命令時又不假思索。」莫問一聽也來了勁。 「那不過是正常人做出的正常反應罷了。」依維斯一口咬定道,說著,又將視線移向手中的杯,「把茶水倒在一個木杯裡,一下子就可以喝完,但如果把水撒在大海裡卻一輩子也無法喝光。」 莫問雖然沒有什麼戰術素養,不過,天生聰穎的他卻立刻從依維斯的話裡聽出點什麼來,「你是說讓魔族引到一個地方,也就是神聖之城,將他們盡數肅清嗎?」 「僅僅探討一杯茶怎樣喝才最容易喝完罷了,何必每件事情都想到魔族呢?」依維斯神秘兮兮地說道。 「故弄玄虛!」莫問恨得牙癢癢的。 此時,格裡高爾已經把剛才依維斯的命令都發出去,並回來覆命了。 「依維斯,我走了之後,你可不要欺負璐娜噢,不然,我回來一定和你算賬。」沉默了半剎之後,莫問笑著說道。 「她不欺負我已經算好了。嗯,還有,我等你回來喝茶。」依維斯也一笑和之,向來極具洞察能力的他卻沒有察覺到莫問的話到底有什麼深意。 「誰欺負你了?你才欺負我呢!」璐娜噘起嘴巴,說道。 「好了,跟你說著玩的。」依維斯望著璐娜,後者臉上蕩漾著甜蜜的笑意。沒有人沒有注意到莫問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
***************************************************************************** 第七章進退維谷 哀聲四起,人族士兵如同被收割的稻草一般橫躺在地上。盔甲、各種各樣的武器散落各處,魔族士兵所向披靡,以一瀉千里之勢追趕著他們。 「衝啊!」魔族士兵漆黑的眼珠裡噴射出火一樣的光芒,他們黑色的衣服沾滿了人體器官、當然還有斑斑血跡。 雲夢國國王和田躺在地上,他的雙眼被漫天的鮮血灼燒,視線模模糊糊,料峭的春寒一陣陣地侵入他殘破的征衣。他的耳朵也被士兵們的慘叫聲和魔族士兵得意忘形的喊殺聲充塞著。 我不能死,我不能就這樣死去!和田下意識咬了咬舌尖,他感覺到自己就快要昏厥了。他的身體上各處都已經佈滿了纍纍傷痕,魔族士兵、自己的士兵、還有他自己身上流淌著的三種不同的血液混雜在一起,遍佈在他的肌膚上。他無法止住疼痛,痛感已流遍他的全身,而受了重傷的左臂也早就麻木得無法使出一點力道了。 和田帶著苦澀的微笑無奈地看了看自己的左臂,試圖讓自己坐起來,但是,也許是由於在戰鬥中耗力過多、受傷後失血過多,平常強壯有力的右臂卻無法支撐起他的身體,他臉朝下狠狠地摔到濕淋淋而冰冷的地面,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難以形容的劇痛撕扯著他的每一根神經,像是要將他整個人裂開一樣。 我不能死,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雲夢國需要我!列祖列宗需要我繼續他們的霸業!和田再次咬了咬自己的舌尖,開始緩緩爬行,但他沒有注意到,由於用力過猛,他把自己的舌頭給咬破了,鮮血一滴滴地從口裡滲出來,他的喉嚨也感到一陣鹹味。 和田目之所及全是一具具屍體,死不瞑目的人族士兵彷彿在見證這天地之間最大的殘酷,也彷彿在向無語的蒼天默默質問: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和田一手著地,繼續一寸一寸地往前爬,他的臉孔上竟然籠罩著一層令人難以想像的平靜,過分而不正常的平靜。 站起來!我要站起來!和田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逐漸地甦醒過來,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他竟然把自己撐起來,並搖搖晃晃地站直,他的左臂無力地晃動著,如同風中的紅色綢帶。 「萬惡的魔族!我詛咒你們!」 和田那有著裂傷、淌著血的嘴巴,不斷地發出類似動物般的哀鳴。臉色死白,呼吸濁重而且急促,身體不自禁地痙攣著、抽搐著。每走一步對他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折磨和挑戰。 大約距離他一米之處,有一根長槍斜插著,此刻兀自動盪不休。和田走過去,緊緊地握著那支槍,彷彿它是最後的希望。循著槍的下端望下去,是一隻手,擁有這隻手的人已經死了,但他至死沒有放開武器。 即使是死,也要拿著武器!即使是死,也要是英勇而死! 魔族士兵和人族士兵交雜在一起,互相劈砍著,絲毫也不留情。鮮血還在從亂髮上滴下來,流過眼睛,順著熱汗涔涔的臉龐而下,和田親眼看見一個士兵的半邊腦袋被削開了,腦漿迸濺而出,那士兵在站立了半秒鐘之後,轟然倒地。 和田突然明白自己到底應該幹什麼了,他蹣跚著腳步,跌跌撞撞地衝向戰團。 ※        ※        ※        ※        ※ 聖歷2110年3月20日,東部軍隊一直全速向著神聖之城而去。不過,儘管耶律齊和葉天事先已經料定會遇到很多困難,但是,他們遇到的波折還是比他們所能設想的更多、更大。 一方面,除了裕遠和柔裡,其他國家,如高潭和雲夢等都堅決不同意後撤,因為他們始終捨不得放棄國土,於是,表面上,東部軍隊雖然團結,但是在暗地裡卻是頗多齟齬。 另一方面,魔族軍隊的推進速度實在太快,人族軍隊雖然比他們先出發,並沿途實施各種破壞手段,但卻還是不時被魔族軍隊趕上。嗜殺成性的魔族士兵渾身彷彿有使不完的力氣,他們奮力而追,人族先頭部隊由於殿後軍隊血戰而拉開的距離一下子就被縮短,直至被追上,人族又只好再次派兵殿後,如此循環。人族的軍隊的傷亡人數與日俱增,東部國家在這次後退中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對於這種狀況,耶律齊和葉天都無可奈何,既然一切的戰術對魔族軍隊來說,起不了任何作用,他們只能是盡力地催促軍隊後撤。而為了使軍隊保持團結,耶律齊還常常不得不向高潭等國作一些妥協,這自然也拖慢了行軍的速度。關於撤軍向阿里亞城,耶律齊至今也還沒有向葉天之外的國王提起,因為,他十分明白,要讓守舊的他們依照自己設定的路線後撤是不可能的,只能因勢利導,藉著魔族一波接著一波的攻擊,順勢向阿里亞城逃去。如此一來,自然使道路更曲折了,同樣也使行軍速度遭受到一定的延遲。 「想不到我們第一次並肩作戰便是不斷地後退。」葉天苦笑著對耶律齊說道,「也許,當初我不該推舉你為盟主,這個任務無論對誰來說都顯得過於沉重了。」 耶律齊保持沉默,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一件事情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而且不要後悔。他朝遠方望了望,神聖之城彷彿還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而阿里亞城也還遠在視線之外。 當天傍晚,夕陽懶洋洋地照射著越來越顯得凋零的東部聯軍,疾退之中的他們接到了一個十分震動的消息。 「雲夢國國王和田陣亡!」 「又少了一個盟友!」葉天搖了搖頭,歎息道。 「和田是一個英勇的戰士!」耶律齊竭力地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但是,他握著韁繩的手在微微顫動著的景象還是把他的激動暴露在葉天面前。 葉天沒有說什麼,只是向著遙遠地天際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戰爭,無情的戰爭已經使本來樂觀的他在某一些方面上變得沉鬱了。 東部聯軍藍色的旗幟被白色所代替,在旗幟的角落裡繡著一個雲夢國的國徽,象徵著對和田的緬懷之情。不久,和田的弟弟和源接任了雲夢國國王的位置,然而雲夢國的士兵們卻還沉浸失去和田的悲哀中。這種悲觀的情緒也影響了其他的東部聯軍,整個兵營愁雲慘霧,士氣低沉,。 「再這樣下去,我們恐怕會全軍覆沒。」耶律齊在說這話的時候,竟是出奇的冷靜。 「死就死唄!沒什麼大不了的。」葉天哈哈大笑了幾聲,但隨即,他的臉色一沉,這實在沒有什麼好笑的。 「已經有許多人死於這場戰爭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高潭國國王高天祐說道,「作為一國之君,非但不能保護自己的人民,甚至是自身難保,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真的不知道。」 「車到山前必有路,別擔心。」葉天勉力地拉了拉嘴角,用手拉了拉韁繩。 「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一樣,似乎已經完全看不到希望了。」高天祐無奈地用腳踢了踢馬肚子,馬在他的催促之下,反射性地快跑了幾步,接著,彷彿它也被周圍這種壓抑的氣氛同化了,腳步重新慢了下來。 「也不用這麼絕望吧?」接替和田登上皇位的和源陰沉著臉,低聲說道,「你們以前不是說只要撤到神聖之城就會平安無事嗎?」 「撤?憑我們現在的速度,即使可以撤到神聖之城,恐怕也所剩無幾,這十來天,我們已經損失了100多萬士兵,而卻僅僅殺掉了10萬多的魔族士兵。」高天祐搖著頭,「甚至就連你的哥哥也陣亡了啊!」 「剛開始你們不同意撤到神聖之城,現在?已經晚了,太晚了!」耶律齊說道,「如果現在我們還居然打算著要撤到那裡去,那簡直是白日做夢啊!魔族的推進速度超乎想像,我們怎麼跑得過他們?」 「當初我和我哥哥也是想著不能捨棄百姓,須知道水能載舟,也能覆舟啊!要是放棄了他們,他們以後一定不會支持我們了。」和源辯解道。 耶律齊笑了笑,就算是傻子都知道和源所謂的不能放棄百姓不過是借口罷了。 「也許,我們當初的決策的確有問題。」高天祐卻顯得很坦誠,「不過,只要我們還沒有死,就還有希望,不是嗎?」 「勇於承認錯誤才像個男子漢嘛!」葉天挺了挺胸,說道,「大家趕快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盡量避免傷亡。」 「阿里亞城。」耶律齊若有所思地說道,「阿里亞城是東部大陸最大最堅固的城,雖然比不上神聖之城,但是,卻也是一處可以以之為戰的地方」 葉天一拍腦袋,「哎呀!我怎麼給忘了。你說的對,阿里亞城距離神聖之城只有500里,假如我們能退到那裡,就不但可以佔據地利,還可以向神聖之城求援。」 「而且,節省這500里的路可以讓我們減少很多傷亡。」和源興奮地說道。 「這一次我一定全力支持。那個城本來有70萬守軍,這就可以增強我們的兵力了,而且,裡面還有900萬居民呢!我們還可以順便保護他們。」所謂吃一塹,長一智,這一次,高天祐真的沒有再堅持自己以前的錯誤。 大國都達成協議,情願放棄一切了,其他小國還有什麼不可以放棄的呢?更何況,他們也沒有不放棄的資本。 耶律齊臉上掠過一絲難得的笑容,為經過這樣曲折的方法終於使盟友們都接受了自己的提議而高興。不過,也為戰死的和田以及士兵們感到可惜。 當下,東部聯盟軍總部下令,所有的東部聯盟軍不計一切損失,盡快退到阿里亞城,而暫時還留守在各國各個地方的零散守軍也都放棄國土,往既定目的地撤退。 當然,與此同時,耶律齊也以東部聯盟軍的名義發信向天行求救。 ※        ※        ※        ※        ※ 「東部盟軍準備撤退到阿里亞城?」身在卡洛特平原的依維斯一臉凝重。 「是的,總統領,消息確鑿無疑。」格裡高爾肅然道。 「糊塗,太糊塗了!」雖然自己正確地預測到了東部聯軍的走向,依維斯卻一點高興的意思也沒有,只是歎息連連,「這樣的短視將讓東部盟軍蒙受難以設想的打擊,阿里亞城根本不可能阻擋得住魔族軍隊,如果東部盟軍撤退至神聖之城,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要不要屬下以您的名義,向東部聯軍發信提出建議呢?」格裡高爾問道。 「你覺得他們會聽我的話嗎?」依維斯無奈地笑了一笑,「這些人終究還是不肯放棄廣闊的東部國土。阿里亞城是東部的最後一處陣地,他們之所以選擇撤到那裡,不是沒有理由的。因小失大,這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們當然會聽總統領您的話了,總統領您是何等人物啊!英雄蓋世……」 依維斯拂了拂手,示意格裡高爾閉上嘴巴,即使是在平時他都不願意聽到別人的吹捧,更何況是現在這個時候呢? 「那該怎麼辦?總統領。」格裡高爾耷拉著頭。 「聽之任之。」依維斯眼睛死死地盯著地圖上的阿里亞城。 格裡高爾順著依維斯的視線看著地圖,猶豫了一下,為了顯示自己的慈悲之心,還是問道:「您真的決定了嗎?」 「是的。」依維斯定定地點了點頭,眼睛裡充滿了沉痛的神色。 格裡高爾沒有再為此說什麼,這段時間的相處使他知道依維斯一旦下了決定,便不會再更改。 「西龍那邊有什麼消息嗎?」頓了頓,依維斯問道。 「依照總統領您的吩咐,他們都已經出發了。」格裡高爾老老實實地答道。 「嗯!」依維斯應了一聲,想了想,感到雖然很可能會熱臉貼上冷屁股,自找難堪,但仍然說道:「還是發信提醒準備撤往阿里亞城的東部聯軍千萬要撤到神聖之城吧。」 「好的。」格裡高爾肅然行禮。 依維斯揮了揮手,示意格裡高爾退下,然後,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 「喂,依維斯,你沒事吧?」一直坐在旁邊的璐娜問道。 「我能有什麼事?」依維斯莫名其妙地煩躁起來。 璐娜幽幽一歎,「沒事就好。但是你不是在為東部的事情而心煩嗎?」 「沒有。」依維斯的回答簡單得甚至於有點粗暴。 「你可以瞞過格裡高爾,不過,你瞞不了我的。」 「對不起,璐娜。」依維斯為自己剛才的態度感到很抱歉,「其實……其實也沒什麼,反正他們的決定已經下了,擔心無濟於事。」 「沒什麼,但有什麼事情就應該讓大家都知道,共同分擔,不是嗎?開心點,好嗎?我不希望看到你愁眉苦臉的樣子噢!你要再這樣的話,我就……就要用手把你的嘴巴拉開,讓你笑了。」璐娜凝神說道。 「那你來拉吧!」依維斯淡淡一笑,「好了!我們出去外面逛逛,這裡很悶。」 「好啊!」璐娜看了依維斯一眼,「不過,你真的有心情出去逛嗎?不要勉強噢,本姑娘可不喜歡別人勉勉強強地和我一起。」 「那你找別人去吧,以後也別來找我啦!本少爺今天恰好心情不好。」雖然心情依舊沉重,但依維斯卻開著玩笑道。 璐娜哼了一聲,別過了頭。 「好啦,好啦,走吧!都快變成老太婆啦,還學人家撒嬌。」依維斯拉起璐娜的手,後者雖然拉長著臉,但眼睛裡的笑意卻無法掩飾。 「如果我變老變醜了,你還會喜歡我嗎?」走著走著,璐娜突然問道。 「不會!我幹嗎要喜歡一個又老又醜的人?」依維斯鬆開了璐娜的手,然後,又猛一回頭抱起了璐娜,「但是,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因為,在我心目中你永遠不會變老也永遠不會變醜。」 「真的嗎?」璐娜明明相信,卻忍不住反問道。 「真的。」依維斯拖著她往外面走,心裡暗暗想到:我不能讓她再為我擔心了,她為我付出的已經太多太多了。 ※        ※        ※        ※        ※ 海羅王宮。 早已收到魔皇佐拉的通知海羅王羅比特仍然按兵不動,決定先看看戰爭的形勢再說。 對於羅比特來說,這場戰爭等同於一場賭博,他可不想多年的奮鬥因為一著失誤而付諸東流,自然要先看準那一方佔據上風再決定去向, 「可是,陛下,我們跟魔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怎麼能夠背祖忘宗呢?」有大臣這樣諫說道。 「都幾萬年了,我們與地獄裡的魔族之間的差距太大了,你去問問,他們還當我們是魔族嗎?恐怕早就把我們視同外人了吧!至於這一次,如若不是有求於我們,他們能和我們稱兄道弟嗎?」當時,羅比特這樣答道,「從這點上來說,人族比我們聰明,只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們才不會在乎什麼同種族、什麼兄弟呢!燒燬搶掠,殺人如麻,他們無所不用其極。相對而言,魔族並不凶狠,或者說魔族的凶狠只是停留在表面上,人族那才叫狠毒呢!他們慣於借刀殺人,殺人不見血,這些都是我們原來的魔族做不到的。這麼多年以來,你跟人類接觸這麼多,難道就沒有學到點什麼嗎?」 「可是,陛下,人族不團結那是他們的事情,而我們應該團結才對。」大臣繼續進言道。 「人族有一句話,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沒聽說過嗎?假如團結不能使我們獲利,我們為何要團結?我們的國家是個有原則的國家,而我們的原則就是利益!即使犧牲一切也要保住這個利益。」羅比特捋著鬍鬚說道。 魔族軍隊捷報連連,海羅眾大臣們已經坐立不安,紛紛請纓出兵征戰,一個個神情激昂地說等魔族把人族全部擊潰就晚了,到時非但沒有功勞,而且還很可能會引起魔皇的反感。不過,羅比特依舊不為所動,等到所有的大臣都發表了自己的宏論之後,他若無其事地說道:「還早著呢!魔族現在是所向披靡,但並不代表他們能一直保持下去。我們要是輕舉妄動的話,到時可沒有後悔藥可吃。」 大臣們只得收起所有的蠢蠢欲動的心情,繼續等待。 聖歷2110年4月2日,東部聯軍一如既往地節節敗退,傷亡慘重,而在這個時候,羅比特也收到了消息:西龍率領大約40萬士兵陳兵於海羅邊境。他並不感到意外,以依維斯的智慧做出這樣防患於未然的事情本來就不意外。 但是,羅比特手下的大臣們可不是這樣想,他們認為:「依維斯欺人太甚,這不是明擺著不信任我們嗎?陛下,如果我們繼續保持沉默的話,對方就要騎到我們頭上來了。」 「你們覺得我們值得他們信賴嗎?」羅比特微微一笑,「假如連我們自己也認為我們不值得信賴,那麼,依維斯憑什麼要信任我們呢?我沒有猜錯的話,他早就知道了我們的出身,之所以按兵不動完全是因為他們和我們有約在先,而我們又沒有任何違規的表現,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輕舉妄動就給了他們發兵的借口,等於是自找苦吃。」 「但我們總不能讓前進軍得寸進尺,這樣下去,海羅還有什麼立足之地?我們還有什麼顏面生存在這個世界上?這簡直是讓我們身上的血統蒙羞。」 「失敗者是不會有立足之地的,勝利者則根本不需要立足之地,因為隨處都可以作為立足之地。」羅比特對大臣們的執迷不悟感到很失望,「依維斯是什麼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當初,他和楊秋僅僅是兩個人就把整個魔宮弄得天翻地覆,一塌糊塗,足以證明他要取我們之中任何一個的頭顱,都易如反掌。因此,如果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朕是決意不會輕易發動進攻的,朕是一國之君,要對所有的臣民負責任,絕不能拿這一萬多年的基業來冒險,不能拿我們的生命來冒險。」 「陛下,當斷則斷,不然就會反受其害,不冒險怎麼可能取得更大成功呢?」大臣們語氣激烈,「難道安逸的生活已經使本來英勇無比的您變得膽怯了嗎?」 「想不到一萬年了,你們身上的戾氣還是沒有清除乾淨,朕對你們真的很失望。」羅比特語氣沉重,「想要成功,就要忍受、忍受再忍受。」 「陛下……」 「等待不是懦弱,等待比揭竿而起更需要勇氣,你們明白嗎?況且,我們已經等待了一萬多年了,再等幾個月或者一年半載會很難嗎?」 「可是,我們都覺得時機已到。」 「時機沒到。」大臣們的死纏爛打使羅比特有些不耐煩,「要我說多少次你們才能明白?事情不你們想像中那麼簡單!」 「陛下,我們不是沒有耐性等,是覺得沒有必要再等,魔族所向披靡,最好的機會就在眼前,稍縱即逝,再不把握就會白白浪費了!」 「什麼都不用說了,既然朕是國王你們便要聽朕的話。」羅比特拍了拍桌子,說道,「總之,朕可以讓海羅國興旺起來,也一定可以讓我們在這場戰爭之中獲得最大的利益,朕希望你們明白。」 大臣們點了點頭,事實上,羅比特確實政績不凡,而且,這麼多年來,他下的每一個決定事後都被證明是正確的。 「現在,我們不但不能向前進軍宣戰,而且,還要盡量配合他們,不讓他們生疑。」末了,羅比特又吩咐道,「朕在這裡說一句,要是誰敢擅自率兵襲擊他們,朕一定會將他滅絕九族。」 大臣們望了望羅比特,面露怯意,點頭稱是。 退朝之後,羅比特斥退左右,獨自一個背負著雙手漫步在御花園裡。春天是萬物生長的季節,輕柔的陽光像粉末一樣撒在地上,花園裡鳥聲婉轉動人,淡淡的花香飄進鼻孔裡,他不自禁產生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蜜蜂已經開始工作了,它們嗡嗡地叫著,翅膀拍打著空氣發出的一陣陣輕微的響聲。看著這一切羅比特彷彿感覺到自己身體裡的血液在緩緩流動,剛才一直緊繃的神經得到了舒緩。 人族的一切的確美好!羅比特抬頭望了望在光線的反射下閃耀出白光的樹葉,伸長了鼻子深深地呼吸著,默默地想到,假使不能得到更多,那至少也讓我保持著這一切吧! 但是,羅比特立刻又醒悟到剛才的想法會使自己喪失鬥志,他緊緊地握了握拳頭,羅比特,你這是怎麼了?難道真的如大臣們所說,安逸的生活已讓你喪失鬥志和勇氣了嗎?你是不屈的鬥士,羅比特,你不能耽於安逸! 花園的另一頭,他那美艷絕倫的皇后娜娜也在漫步。她有著一頭月光般柔和美麗的昏黃色頭髮,那裸露的雙肩潔白無瑕,如同白玉般柔潤,簡直令最優質的大理石也為之黯然失色,而她那曼妙的身材可以讓世界上最優美的雕像也相形失色。這是一種聖潔高貴而且帶著艷麗的美。皇后遠遠地望見了羅比特,但她並沒有走過來,因為,從羅比特的神色她可以猜到,羅比特現在需要安靜比需要自己更多一些。 羅比特滿意地看了他的皇后一眼,不由得想起他初識皇后時的情景。那時,他只是魔宮裡一個普通的高手,然而被譽為魔族最完美典範的娜娜卻喜歡上了他,並願意為他付出一切,跟著他走南闖北,最後歷盡千辛萬苦來到海羅。 羅比特不經意地笑了一笑,步履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輕快起來,「一切的不幸或者是幸運最終都會有個了結。」羅比特想起娜娜經常對他說的一句話。 「娜娜!」羅比特輕聲喚道。 「你來了!」娜娜輕輕一笑,眼睛裡彷彿有光芒射出。 羅比特感到異常滿足,有時,他甚至覺得,只要有她這個世界的一切便都可以拋下。但是,娜娜卻總是鼓勵他繼續前進,這不是因為她有野心,而是因為她明白,要是失去了這一切,羅比特一定會慢慢枯萎,失去生命的動力,變得無精打采。在這一點上,她甚至比羅比特自己還要更加瞭解自己。 「看著我們逐步接近理想,我真的很開心。」在娜娜的面前,羅比特從來都是用「我」自稱。 「那就好呢,就算出現問題也沒關係啊,我們可以慢慢解決。」娜娜知道每當羅比特向自己說樂觀的話時,就證明事情不大順利,而如果事情非常順利,羅比特卻不常提起。 「我已經順利地說服他們了。」羅比特擺了擺手,將所有的煩惱和不快也都甩開了。 娜娜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花園裡肩並肩的散步總是他們最開心最幸福的時光。 羅比特望著他的皇后,莫名其妙地想起娜娜曾對他說過的話:「到底人和魔有什麼不同呢?大家都一樣會感到幸福,或者感到痛苦,不同的僅僅是血管裡流淌的血液罷了,為什麼卻不能相處在一個地方呢?」 「因為人族是最好戰最野蠻的動物,即使是在他們族內,他們也不停地戰鬥,自相殘殺。所以,即使我們不是魔族,即使我們的血液和他們一樣,我們仍然要捲入這個紛爭當中。」羅比特記得當初自己的回答就是這樣的,然而即使到了現在,他仍然想不出是否有什麼別的答案。 ※        ※        ※        ※        ※ 神聖之城。 早在一個多月前,天行就收到了魔族軍隊入侵人類的消息,不過,一意決定死守神聖之城的他,完全沒有考慮過要去救援東部聯軍。甚至,當達修、羅素、西格非等人因為屢屢聽到東部聯軍傷亡慘重的消息而力勸天行前去支援時,天行也只是表現出一副惋惜而又無可奈何的模樣,說道:「我早就叫他們把所有的軍隊都撤到這裡來了,但是他們不肯,那我又有什麼法子呢?我總不能強迫他們吧?現在好了,出事了,我也不想的,天天聽著東部聯軍的傷亡消息,你們以為我好受嗎?我……我這心裡憋得慌啊!可是,實在是沒有辦法啊!出了神聖之城我們根本就不是魔族士兵的對手,我們要是出去了那等於是自投羅網、等於是自尋死路。」 達修等人只得無奈地默默告退。 在此期間,來自東部國家的士兵也屢次要求天行出兵救援東部聯軍,天行自然不肯答應,那些士兵於是便威脅要破城而出,但天行黑著臉下了死命令,誰要是敢出城門半步,當違抗軍令處置,全部當場射殺!士兵們無奈,只得作罷,心裡對天行難免有所怨言。 4月5日,天行收到了耶律齊的求援信。 「天行前輩,以前他們遠在東部,我們鞭長莫及,尚且有不去救援的理由,現在他們已經退到了阿里亞城,我們沒有理由不去救他們。」達修雖也明白天行的顧慮,但他實在不忍心聽到那與日俱增的死亡人數。 「是啊!天行前輩,要是我們再不去救援東部軍隊,我們很難向城裡的東部士兵們交代。而且,這也會導致其他士兵的懷疑和不滿,恐怕會導致東、西聯盟軍心不齊的不良局面。」西格非也望著天行說道。 「非常時期必須採取非常手段。現在這種狀況,我們實在不宜出擊,就算因此而要我天行背上千古罪名也無怨無悔。」天行聳了聳肩膀。 「天行前輩,難道您真的忍心看著那麼多士兵白白犧牲掉嗎?」羅素也加入勸說,「除了達修和『自由王子』提到的那些問題外,我認為如果東部聯軍全軍覆沒也會使我們的士氣受到很大的打擊。」 天行皺了皺眉頭,這個問題他倒是一時忽略了。然而,所謂大禮不辭小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天行也大可以以此告慰自己。 「容我說一句,這個責任任何人都背負不起,千千萬萬的百姓和士兵遇難,這是生命,生命是無價的,生命不是某個人的名譽可以承擔得起的。」西格非語調激動地說道。 被西格非當面指斥,天行的臉色有些難看,但他馬上勉強笑道:「不論如何,我問心無愧。輕易出城,會讓我們的傷亡更加嚴重,百弊而無一利,作為盟軍總司令,我必須為所有人的性命負責,為整個人族的生死存亡負責。」 「天行前輩,希望您慎重考慮,如果我們連近在眼前的人命都救不了,我們還談什麼救援整個人族呢?不要說其他人不相信,就連我也深表懷疑。」西格非也是那種一旦認定了自己是對的,便會不顧一切的堅持的人。 「『自由王子』,你這種想法是典型的因小失大。」天行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 「阿里亞城裡面有900多萬居民,70萬守軍,再加上後撤的軍隊還有難民們,這個數目很可能達到2000萬。」西格非臉色緋紅,但他已經盡量讓自己冷靜了,「如果2000萬人還是『小』數目的話,我無話可說!」 「2000萬人對於整個人類來說只是九牛之一毛罷了。」天行淡淡地說道。 「那我倒想知道人類這隻牛到底有幾根毛!」西格非激動地站了起來。 「天行前輩,『自由王子』的話可能有些過激,不過,他也是一片苦心,我們真的要慎重選擇才是。」羅素說道。 「如果天行前輩願意出征,我願意追隨您的左右。」達修恭恭敬敬地說道。 「師傅,我也願意!」若炎也表態道。 天行默默地望著達修等人,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哎!你們到底有沒有想過,我們一旦出擊造成的後果會有多嚴重?」 「我只知道一件事情如果在做之前就認為是失敗的,那就永遠不可能成功。」西格非朗聲說道,「當初,我放棄卡洛特平原,率領神聖十字軍加入盟軍,就是為了拯救天下蒼生。如果現在連這個都做不到,對東部國家見死不救的話,那麼,神聖十字軍還有什麼存在意義呢?聯軍還有什麼存在意義呢?」 天行無言,只得長長一歎,「好吧,好吧,我們去支援他們,能救多少就救多少,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我也不顧了。」 「我替阿里亞城的所有軍民多謝天行前輩,剛才多有冒犯之處,請不要見怪!」西格非欣喜萬分,深深地鞠了一躬。 達修、羅素、若炎等人也鬆了口氣。 「天無絕人之路,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成功!」達修說道,「天行前輩,很高興看到您回心轉意。」 「但願如此吧!你們也都知道……」天行面色沉重,「總之,我們盡力而為吧。」 「請師傅下令。」若炎躍躍欲試道。 天行點點頭,「羅素,『自由王子』,我將和達修、若炎率領3萬幻嵐戰鬥部隊前去支援,這裡就交給你們兩了。」 「好!」羅素和西格非沒有絲毫猶豫地答道。 「另外。」天行轉向表情複雜、一直默默無言的巴羅,「巴羅,你和凱羅兩人率領埃南羅和東部混合軍350萬和我們一起去支援阿里亞城。」 「遵命!」巴羅肅然行了一個軍禮,事實上,他是對埃南羅的近況感到擔憂,萬一那邊也有魔族出沒呢?找什麼人去救援?但是,軍令如山,他已經沒有考慮的餘地了。不管如何,先解決東部國家之困再說。 分派完畢後,天行掃視著在場者,「這一次,我們可以算是全軍盡出了,我現在只想說一句話,踏出這座城之後,我們便只許勝,不能敗!」 在場者都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們都知道自己責任重大。 「也許,你們對我全軍盡出的做法會有所疑問。不過,對付魔族,如果我們不這樣做的話,根本就不會有任何效果。到那個時候,非但救援不了他們,反倒可能徒增傷亡。」天行想了想,覺得有必要把自己的想法解釋清楚。 「我們明白!」達修等人齊聲回道。
***************************************************************************** 第八章戰亂 聖歷2110年4月8日,阿里亞城。 「特裡托將軍,根據最新消息,東部盟軍將於今天下午5點左右到達。」通信營的營長昆可簡略地匯報道。 阿里亞城的最高領袖特裡托將軍有著稜角分明的臉孔,富有光澤的白色皮膚、寬厚結實的巨大身軀,又粗又壯的臂膀、和藹的深藍色眼睛,以及堅毅的下巴。年約40歲的他至少參加過35次戰役,這些戰役令他從一個士兵成長為一個獨擋一面的將軍。 「知道了。」特裡托濃密的眉毛往上翹了翹。 昆可知道上司的脾性,默默地準備退出。 「等一下,昆可。」特裡托卻又出聲喚道。 昆可一愣,回過頭來,「有什麼吩咐嗎?將軍。」 「我想知道神聖之城的援軍確切抵達時間。」特裡托眼神透露出一絲倦怠。 「明天,將軍。」 「幾點?」 「具體時間未明。」昆可鞠了一躬,說道。 特裡托再次陷入沉默,雙眉緊鎖,東部盟軍節節敗退,死傷嚴重,即使是傻子也都知道這一次絕對不是那麼容易撐過去的…… 「沒有什麼事了吧?將軍。」昆可試探地問了一句。 特裡托抬起頭了,有點疑惑地望著昆可,彷彿他是一個陌生人一樣,然後,他好像回過神來,微微地點了點頭。 特裡托將軍與平時明顯不同。昆可轉身而去,同時心裡暗自想到,難道魔族的壓力已使他不勝負荷了嗎?不過馬上他又否定了這個想法,不論如何,自己應該信任經驗豐富的上司啊。 東部盟軍和神聖之城的軍隊抵達時間相差僅僅一日,恐怕,到時候,東部盟軍還沒有安頓好,另一支軍隊又來了,這樣肯定會造成混亂。而這些混亂必然會使城中的百姓受到騷擾,更有可能使這兩支軍隊,還有城裡的駐軍,三支軍隊之間產生不必要的摩擦…… 特裡托坐在凳子上,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脖子。作為一個將軍,這實在是個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似乎有點過慮了,也許,大家一心對付魔族的進攻,根本就沒有時間去內訌。現在魔族軍隊攻勢如潮,東部盟軍能不能順利進城還是一個問題呢,要怎樣才可以使東部盟軍進城,又可以不讓魔族士兵尾隨而入呢? 特裡托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出東部聯軍狼狽不堪、衣衫襤褸的樣子,此外,還有漫山遍野的平民百姓和士兵的屍體。然後,他彷彿被自己想像中的慘況震驚了,倏地睜開眼睛,向門外望了過去。 如果魔族士兵戰鬥力真的是那樣驚人的話,就算那兩支軍隊都來到這裡,恐怕……恐怕也還不是他們的對手。現在城裡的一切還很完整,然而,再過幾天,或者再過幾個小時後,這一切還會存在嗎? 倒不是特裡托悲觀,只不過他知道戰爭絕對不可以僥倖,長年的征戰生涯使他懂得凡事都習慣於做好最壞的打算。部下們從一個月前就試圖建議他帶兵前去支援東部聯軍,不過,軍事直覺十分敏銳的他明白輕易出擊有百害而無一利,果斷地採取了閉城不出的策略。 「我不是一個別人可以輕易改變的人,我是這裡的領軍人物。」特裡托吐出的這句話成功地使得部下們全都閉了嘴。 在發出固守命令後的第一個晚上,特裡托獨自一人騎著馬站在城門外,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好像在等待著什麼。由於常年安定而生長得高而茂盛的野草隨風搖擺著,伴隨著夜鳥淒厲的叫聲,特裡托胯下的馬低著頭,發出均勻的鼻息,半閉著眼睛,彷彿就連它也被這靜謐的氣氛感染了。 特裡托突然想起自己來到這裡也已經足足有10年的時間了,10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在這10年裡,他已經將阿里亞城連同城裡的士兵、居民都當成了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為了保護這裡,即使奉獻出自己的生命,他也在所不惜…… 當晚零點,城門「嘎」的一聲打開,隨之,從城裡映出來的光亮鋪在護城河的水面上,水流彷彿被鍍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光芒。光線也撒在草地上,映射出空中亂舞著的蚊蚋。一大隊人馬擁了出來,旗幟在風中飄揚著。吊橋輕微地晃蕩著,馬蹄聲細微得幾不可聞,如果不是凝神靜聽,可以說根本就聽不到。 特裡托太瞭解這支軍隊了,他知道士兵們此刻所騎的馬的蹄子肯定都包了布,他輕輕地歎了歎氣,驅馬向著那支隊伍走過去。 通過了吊橋,正準備全力奔跑的軍隊立刻停住了,士兵們一個個臉上都寫滿了難以置信和愕然的神色。 「今晚的夜色的確很好,你們也有閒情出來散步啊?」特裡托微笑著,注視著這支準備擅自出戰支援東部聯軍的軍隊,說道。 領頭的軍官奧沙哭笑不得,拉了拉韁繩,過了幾秒鐘後,才生澀地說道:「特裡托將軍,此事跟其他人無關,如果將軍要治罪,就請處罰我一個人吧!不過,東部盟軍岌岌可危,百姓流離失所,而我們卻在這裡安享太平,見死不救,這實在有違軍人的職責和道德。」說著,奧沙的語氣變得激動起來,眼睛裡閃現著熾熱的光芒。 特裡托沉默了一陣,大概是在等待著奧沙繼續說下去,一會過後,他抬起了頭,依舊是一臉的微笑,這微笑令人想起一頭善良的公牛,「說完了嗎?說完就趕快回去。露重風寒,要是你們生了病,我這個做將軍的可就麻煩了。」 「特裡托將軍,請允許我們帶兵前去支援,盡一個士兵的責任!」奧沙滾鞍下馬,跪地叩頭道。 「戰犯是沒有資格提要求的。」特裡托徐徐說道,「你懂得那麼多的軍人道德,為什麼就不知道違背軍令的後果呢?」 「請將軍允許我們前去支援!」所有士兵也紛紛下馬,跪在地上,大聲嚷道。 「回去吧!夜深了,你們這樣會吵醒城裡的居民的。」特裡托慢聲細語地說道。 士兵們跪地不起,周圍變得一片寂靜,幾萬人的軍隊,竟然可以如此了無聲息,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給我回去,這是命令!」特裡托大聲吼道,脖子上的青筋一凸一現,善良的公牛一旦發起怒來簡直就如同一頭咆哮的獅子,那副姿態好像要把每個人都吞下去一樣。 奧沙挺了挺身體,直盯著特裡托的眼睛,但終於,他收回視線,垂下了頭,,慢慢地站起身來,牽著馬,掉頭向城門走去。士兵們在猶豫了一陣後,也都遵循了奧沙的做法。剛才還鬥志昂揚的隊伍立刻便都如同一群鬥敗了的大公雞。 城門翕然關上,光線隱而不見,剩下護城河的河水在黑暗中喧囂不停,而岸上被風吹動的草也在呼應著。 第二天,奧沙被處決,處決之前幾乎全城的軍官都為他求情,不過,特裡托絲毫不為所動。軍令如山,一次的破例,以後再要做到禁行令止就會難如登天,特裡托深深地明白這一點。 軍官們總算領略了軍法無情的殘酷,他們對特裡托憑空又產生了一些敬畏之情,同時,他們也知道,在處決了手下第一猛將奧沙後,特裡托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12個小時。出來之後,他卻又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是重申了禁止出城援救東部聯軍的命令。自此之後,再沒有一個人敢違規。 奧沙事件過後的第10天,阿里亞城收到了東部盟軍的來信,耶律齊在信中以盟主的身份命令他們要固守,等待盟軍前來。信在軍官們的手中傳閱了一次,然後,當軍官們還在驚歎特裡托竟然與東部盟軍的首領們不謀而合的時候,信已被特裡托扔進火堆裡,軍官們在信紙燃燒時散出的一縷黑煙中似乎看到了特裡托堅定不移的信念。 ※ ※ ※ 當天下午四點半,先是傳來一陣陣喊殺聲,接著,轟隆隆像雷一樣炸響的馬蹄聲傳入阿里亞城裡每一個人的耳中。街道上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就連調皮而好動的小孩子們也統統被大人們抓回家裡。 面無表情的特裡托站在高高的城牆上,有些心慌意亂的士兵們看著他,霎時之間便感到心平氣和,無所畏懼。看來,在他們眼中,一位將軍不動聲色就足以證明接下來的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 遠遠地,灰塵升了起來,飄向半空,越來越濃,也越來越近。特裡托忽然覺得心底深處有一股熱血在往上湧,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那是一種瀕臨大戰的人才可能感受到的心情。 城頭上的士兵們全神貫注地望向遠方,期待已久的東部聯軍馬上要出現在他們的眼前了。 「特裡托將軍……」昆可輕輕地喚了一聲,手指在城牆上不安地劃著。 特裡托望了昆可一眼,「放鬆點,別那麼緊張。」 昆可有點難為情地低下了頭,為什麼從不怕死的自己在要面對魔族敵人時會忍不住感到恐懼呢?我到底是怎麼了? 夕陽映紅了半邊天空,視野中,一面東部聯軍的大旗出現了,如同波浪一樣翻捲著,然而它的殘破不堪使阿里亞城上每一個人心裡都「咯登」一下。 「特裡托將軍,城門……城門打開嗎?」昆可竟然有點結結巴巴的。 特裡托搖了搖頭,眼睛瞇成一條縫,在沒有弄清楚形勢的時候,他絕對不會打開城門,那太冒險了,他不是一個沒有頭腦的人,絕對不會拿差不多近千萬人的性命去冒險。 「將軍,那是我們的軍隊啊!那的確是我們的軍隊啊!」昆可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將手放在眼睛上方,遮住了太陽光線,顫聲說道。 出現在阿里亞城人眼前的這支聯軍簡直不知用什麼詞來形容。衣衫襤褸,瘦骨嶙峋,頭盔不知去向,頭髮凌亂,披散在臉龐上……阿里亞城人只感到一陣陣的心寒,這一路不知他們是怎樣捱過來的。 「別急,看清楚再說。」特裡托的聲音冷冰冰的。 昆可緊張地搓著雙手,他覺得自己甚至已經透過隱約飄來的血腥味,聞到了東部聯軍身上散發出的絕望般的氣息,「將軍,我們不能再等了,我們要救他們,他們是我們的兄弟啊!」 特裡托瞥了昆可一眼,昆可馬上閉上了嘴巴,喉結在上下頻繁地抽動著,汗水涔涔而下。 「開門!開門!」東部聯軍邊跑邊喊道,他們那嘶啞的聲音讓人彷彿也嗅到了地獄的氣味。 頂多只有一千米了,一千米了。昆可估量著東部聯軍與阿里亞城之間的距離,時不時地瞥了瞥特裡托,他已隨時準備聆聽特裡托的命令,然而,特裡托看起來卻似乎沒有絲毫打開城門、放下吊橋的意思。 聯軍後部一片混亂,倒下去的人越來越多,魔族士兵如同蠶吃著桑葉一樣蠶食著他們。面黃肌瘦、早已膽戰心驚的東部聯軍的士兵們眼睛裡充滿希冀地望著阿里亞城雄偉而堅固的城牆,那是希望的所在,那就是將可以獲得再生的地方! 城頭一片死寂,特裡托像大理石像般站立著,他的眼睛裡只是執著和冷靜,我一定不能讓城裡的人受到絲毫的傷害,無論如何都不能! 500米!昆可知道東部聯軍一定已經清楚地看到城門並沒有為他們而打開,吊橋也絲毫沒有鬆動的跡象。但是,那些被魔族士兵逼入窮途末路的人們仍然執著地往這邊衝過來,聲嘶力竭地重複著兩個字:「開門!」 「將軍?!」昆可鼓起了勇氣,挺了挺腰桿,叫道。 特裡托揮了揮手,一句話也沒有說,他的下巴仍如以往一樣堅毅,像是由最純粹的鋼鐵鑄造而成的。 「將軍!我們必須打開城門!」說到最後,就連昆可也覺得自己的聲音在不經意地顫抖著,心頭的熱血隨之直往上冒。 「可我們不能打開城門。」特裡托說話事兩排牙齒在劇烈地摩擦著,發出輕微的「卡卡」聲,「寧可犧牲所有的東部聯軍,也不能讓城裡的人損傷分毫。他們死比所有的人都死好。」 昆可默默地低下了頭,他也明白一旦打開城門,像蝗蟲一樣密密麻麻,而且速度奇快的魔族士兵便會趁勢衝進來,而餘下將發生的事情即使是最沒有想像力的人也可以想像得到。 等待著東部聯軍的只有滔滔不絕的河水,在衝到河岸的那一剎那,他們愣住了,呆呆地往城牆上方望了一眼,那是一種絕望到無法形容的眼神。 當所有的士兵都明白了發生什麼事情時,開始有人大聲咒罵起來,禁閉的城門使他們僅存的希望被徹底地滅絕了。 耶律齊明白到特裡托的用意後,只感到一種無奈的悲哀。他狠狠地朝城上瞪了一眼,然後揮舞著大砍刀轉身和魔族士兵廝殺。 葉天卻像沒事般地笑了幾笑——雖然他的笑容有點神經質,「沒關係,天無絕人之路嘛!搞不好,我們在走投無路的時候還能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反而把魔族士兵打得落花流水呢。」 其他聯軍首領早就怒不可遏了,紛紛誓言著要是進了城一定要將特裡托的人頭拿下來,要把他千刀萬剮。 另一邊,魔族士兵呲牙咧嘴「吱吱」地怪笑著,更加肆無忌憚地屠戮著四周的人類。 茂密的草木通通趴在地上,把它們死死地壓下去的自然是還保留著溫度的屍體,還有洶湧越過如潮水般的雙方士兵。特裡托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彷彿是要將此刻在城下發生的一切都牢牢地記載在自己腦袋裡。 「開門吧!」昆可帶著哭腔低聲哀求道。他的眼睛呈現出一片赤紅,忽然,他雙手死死地遮蓋住了眼睛,接著,又將雙手移向耳朵,緊緊地壓擠著,揉捏著,眼睛也用力地閉著,「開門吧!」他聲嘶力竭地嚷道。 「你不是一個堅強的戰士。」特裡托的嘴巴動了動,眼神堅定地往下俯視著。 「開門吧!我求求你,開門吧!」昆可抱著自己的頭顱,猛地,縱身跳了下去,很快,翻滾的河水便將他吞沒,捲向某個不知名的地方——也許,在那個遠離喧囂的地方,昆可可以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地方。 阿里亞城的士兵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特裡托的眼角動了一動,但隨即,又恢復了正常。 「懦弱的人,死不足惜。」衛士們聽到他們的將軍低聲地呢喃著。 城頭處隨之出現了一陣騷亂,特裡托閉上眼睛,用手輕輕地揉捏了一會,接著,朗聲說道:「如果你們覺得受不了,你們就學昆可吧。那也不失為一種勇敢的行為,雖然根源在於逃避、在於懦弱。」 士兵們被這句話震驚了,他們眼神裡充滿了疑惑和驚惶,他們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在反覆地折騰著:冷血、冷血。騷亂也在不知不覺之中停止了。 黑夜漸漸將白晝的光線吞併下去,特裡托命令士兵們點起火把,繼續觀看著這一場殺戮和反殺戮的「遊戲」。草地已經再也無法吸收那些血了,血水漫入河水之中,如果是白天,一定可以看到河水變得一片濁紅。 逼入絕境的東部聯軍在求生意志的作用下,奮力地和魔族士兵進行搏殺,然而,竭力的拚殺,似乎只是作困獸之鬥、苟延殘喘罷了。 ※ ※ ※ 次日,東部聯軍的劣勢沒有得到絲毫改善,特裡托已經連續站在城牆上15個小時了,他的眉毛已被濃重的露水浸透了。在此期間,軍官們不止多少次地強烈要求特裡托打開城門,但特裡托總是用冷峻的眼神注視著發出請求的人,緊緊地抿住嘴唇,身體僵直,搖了搖頭。 下午4點,神聖之城的軍隊從阿里亞城的另一面進城,收到消息後的特裡托甚至沒有請示天行的意見,便立刻下令打開迅速城門。緊接著,士兵們便都衝了出去,其中,有幻嵐部隊,也有埃南羅等國的軍隊,當然,也有阿里亞城原來的士兵。 「我們的援軍來了,大家衝啊!把魔族趕回老家!」本已絕望的東部聯軍見到援軍精神全都為之一振,他們高聲地嚷著,肆無忌憚地發洩著自己胸中的塊壘。 魔族在一瞬間便由攻勢變為守勢,接著,再經過短暫的抵抗後,他們醒悟到數目上的絕對弱勢和戰鬥力的巨大消耗,已經使己方無法獲得勝利,於是,便立刻全軍撤退。 聯軍並沒有乘勝追擊,而是選擇立刻退回阿里亞城。因為,他們都心知肚明,以他們的行動速度,要想追到魔族,簡直就連理論上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在軍隊縮回阿里亞城的時候,幾個不知好歹的魔族士兵懵頭懵腦地跟了進來,他們幾乎沒有任何抵抗,便馬上被群情洶湧的士兵們剁成肉醬。看著他們黑色的血液噴射,骨髓也四處亂舞,儘管已經極度虛脫,士兵們還是發出一陣陣洩憤後的笑聲。 當聽到吊橋「嘎拉拉」地吊上來,城門轟然關上的時候,東部聯軍的成員們卻紛紛萎倒在地,好久也不願意站起來。 ※ ※ ※ 「為什麼?為什麼?」和源怒吼著,氣勢洶洶地抓住特裡托的軍服衣領,「為什麼不放我們進來?為什麼眼睜睜地看著我們受到魔族的追殺也毫不動容?」 特裡托絲毫不為所動,只是定定地望著和源,他知道跟一個因憤怒而失去理智的人講道理是沒有用的。 「放開他!」耶律齊的面部肌肉輕微地抽動著,看得出來,他也是在竭力地抑制著自己的憤怒。 和源重重地將特裡托扔下,緊接著,又狠狠地向特裡托打去一拳。 特裡托並沒有躲閃,在「砰」的一聲後,一縷血絲從他的口角滲出,他甚至徹著嘴角笑了笑。見狀,和源暴跳如雷,將特裡托撲倒在地,雙手狠狠地扼住了特裡托的喉嚨,而特裡托竟然沒有絲毫的反抗,只不過,他眼睛裡那縷笑意仍然那麼明顯。 耶律齊望了葉天一眼,兩個人一左一右地將和源扯開,和源不甘心地奮力掙扎著,口裡發出一陣陣野獸般的吼叫,但在接觸到耶律齊凌厲的眼神之後,他終於送開了雙手,同時,朝躺在地上的特裡托吐了一口唾沫。 被放開的特裡托,臉色漲紅,劇烈地咳嗽著,喘了喘氣,用右手肘抵住地面,徐徐地站起身來,從容地抹去臉上的唾沫,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衣衫,將剛才在地上沾上的灰塵撣去,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道:「這是軍裝,我要盡量地讓它嶄新如故,要保持它的光澤和亮度。」 葉天偏著頭,奇怪地盯著特裡托,猜不透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這樣做,豈非是在對其他人進行挑釁嗎? 「住口!你這個鄶子手!」和源再次被特裡托的態度激怒了,向著他撲了過去,但是,這一次,他沒有成功,因為在他的身體剛剛衝出距離特裡托三分之一距離時,他便被一雙鐵鉗般的手臂抓住了。 和源疑惑而怒忿地望著阻擋他的人:一張陌生的面孔,滿是友善的微笑。和源用力地想擺脫他的雙手,但無濟於事。 「你是誰?放開我!」在意識到來者決非平常人物後,和源抑住怒火,問道。 「我叫若炎。」來者微笑地說道,鬆開一隻手,向和源伸去,「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嗎?」 「放開我!你這個渾蛋!」和源見不慣他那過分平和的笑容,大聲喊道。 「哎呀!」若炎忙不迭地鬆開另一隻手,搔了搔頭,「不好意思,我忘記了,是我一時大意。」 「哼!」和源別過頭去,放棄了揍特裡托的想法。 「你是天行總司令的徒弟?」耶律齊眼睛眨了幾眨,問道。 若炎微笑著點了點頭,「你是東部聯軍的首領耶律齊吧!」 耶律齊點了點頭,正待說話,門口卻傳來一聲叫喚,「各位將軍好啊!」 伴隨著凌亂但有力的腳步聲,若炎走過去,介紹道:「各位,這是我的師傅。」 「總司令好!」耶律齊、葉天等國王紛紛向天行問好。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這些所謂的國王當然要尊重天行這個將東、西部的兵力統統抓在手裡的總司令了。 「各位好!」天行很和藹地微笑著。旗開得勝,雖然勝利微小了點,但總是值得開心的。 在經過一輪介紹之後,耶律齊請天行作壁上觀,因為,他們和特裡托之間的事情是他們的家事。天行雖然皺了皺眉頭,但最後還是答應了。 「特裡托,我希望你給我們一個理由,同時,也給千千萬萬不幸戰死的士兵一個交代。」耶律齊緩了一口氣,問道,「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因為我是一個軍人。」說到「軍人」的時候,特裡托的眼睛裡閃出一絲堅定的神采。 「什麼?」和源大聲吼道,「看著你的戰友們赴難,你居然還好意思說自己是一個軍人?簡直恬不知恥。」不過,幾乎沒有人理會暴怒的他。 耶律齊低著頭,想了一會兒,重又望著特裡托的眼睛,希望從他的眼神裡讀出點什麼來,「僅僅是如此嗎?」 特裡托嘴角動了動,打算說點什麼,但終究,在望了憤怒的和源一眼後,還是緊緊地合上了嘴巴。 「說!」和源拚命地擂打著桌面,響起一陣陣震耳欲聾的「砰砰」聲。 「冷靜點!」耶律齊用力地抓住了和源的雙臂,搖了搖,「就算你再憤怒,死去的士兵們也不可能復活,現在,我們需要的是把整件事情弄清楚,明白嗎?」 「還需要問嗎?他是殺人兇手!」和源情緒依然很激動,「如果你們不判他死罪,那麼,我就會選擇跟他決鬥!」但特裡托對他的挑戰,只是冷漠地搖了搖頭,完全不當這是一回事。 耶律齊壓低聲線對和源說道,「我十分明白你的心情,因為我和你一樣。」 和源竭盡全力地閉上了眼睛,然後狠狠地點了點頭,暫時壓住心中的憤怒。 耶律齊轉過頭來,望著特裡托,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特裡托歎息了一聲,輕輕地呼出一口氣,肩膀也鬆了下來,彷彿是卸下了千斤的重擔,「也因為你們是軍人。」 耶律齊、葉天、和源等人當場呆住了。他們不得不承認特裡托說的對,作為軍人的他們,有為保護百姓性命而犧牲自己性命的義務;而同樣,特裡托也是軍人,為了保護百姓,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他犧牲另一群軍人,這難道可以說他錯了嗎? 「你做對了。」葉天第一個啟口道,「不過,換成我是你,我做不到。」說完,葉天徐徐地坐在一張凳子上,雙手托住下巴,疲倦地閉上了眼睛。很明顯,他已經打定主意不想再管這件事情了。 「啊?!」和源痛苦地叫了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掩面,血色的淚水從他的指縫中滲透出來。 就連天行也驚異地望著特裡托,「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難道他沒有絲毫的感情,只遵照意志去做事? 耶律齊表情複雜地笑了一笑,「你沒有做錯,我理解你。」 「謝謝!」特裡托盯著耶律齊,他在等待著他的下一句話。 「但是,我無法原諒你!」耶律齊用手抵住了額頭,近乎痛苦地叫道。 「是?我和你一樣,也無法原諒我自己。」特裡托慘然一笑。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手已經多了一把尖刀,而當眾人反應過來時,那把刀已經赫然插進了他的胸膛。 大廳裡所有的人都被震驚了,若炎衝上前去,用力地壓住傷口,但是鮮血仍然無可制止地從傷口處流了出來。「不!不!」若炎嚷道,善良的他,目睹特裡托的死亡,不禁想起自己哥哥千赫的死。 「很高興認識你,我們交個朋友吧!」特裡托對若炎笑了笑,向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若炎趕緊握住了它。接著,特裡托微笑地閉上了眼睛,吐出了最後一口氣。 ※ ※ ※ 不知道隔了多久,剛剛擊退魔族的追殺,接著又經歷了這場巨變的耶律齊才清醒過來,「作為一個軍人,特裡托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葉天下意識地扯了扯嘴角,不過,他實在無法讓自己笑出聲來,最終,只是徒然地歎了一口氣。 「而我們的使命還沒有完成,將士們,團結起來,把魔族趕回他們的老窩。」天行竭力地裝出一副笑容,不過,就連他也覺得在這種情況下微笑是世界上最難的事情。 「他死了,是我害死他的。」和源喃喃地說道,他的雙肩在顫抖著,音量逐漸加大,「特裡托死了,是我害死他的,是我,都是我!」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與任何人都無關。」達修將和源拉起來,用力地抱著他的肩膀,和源慢慢地安靜下來,不過,從他空洞的雙眼之中,可以看出這件事情會對他的心理會造成多大的負面影響。 「好了,我們該振作起來!」天行捏緊雙拳,在空氣中舞動著,他的鬍鬚也隨之翹動,「死者已矣!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我們要活下來,我們要使城裡的人民活下來,要使全人類全部存活下來,我們就必須奮盡全力,與魔族決一死戰。」 但是,除了天行自己,沒有一個人有興奮的跡象,耶律齊、葉天、甚至若炎等等一個個耷拉著腦袋,一動也不動。 「魔族暫時不會來犯,都……都回去休息吧!」天行無奈地搖著頭,說道。 但依然,沒有一個人離開,幾乎所有的人,不是頹然地坐在凳子上,就是乾脆蹲在地上,用雙手掩住了臉面。此刻,在他們的腦海裡都只有這樣一個問題:「如果我處在特裡托那種環境下,我該怎麼做?」 但似乎,這不是一道一加一等於二的數學題,有著標準的答案。在場每一個人的智慧即使不能說是很高,至少也不低,然而在這個問題的答案,卻是毫無頭緒。在戰爭中,人究竟該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而面對進退兩難的抉擇,又要用一種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呢? 史載:聖歷2110年4月8日到9日,魔族血洗阿里亞城城郊,戰爭最終以魔族的戰略性後撤而暫時告一段落,不過,傷亡慘重的卻是東部聯軍。雖然東部聯軍最終成功地撤進阿里亞城,保得一時的平安,然而,從人魔大戰開始打響到現在,他們的人數已經由400多萬銳減為80多萬。 大戰後的阿里亞城,集中了東、西兩個大陸的精英,總數約為500萬,其中有3萬是戰鬥力上佳的幻嵐部隊。不過,魔族卻具有210萬普通士兵,600餘個魔族精英,5萬餘魔族鬥士,1個大天使,9個天使級高手。因此,魔族軍隊仍然在軍事力量的對比上佔據絕對上風
***************************************************************************** 第九章言傳身教 一座座房屋結實耐用在卡洛特平原平地而起。在東部地區人魔大戰一片混亂,居民流離失所之際,這裡的人們卻在依維斯的領導下過著平靜的生活,這確實算是一種莫大的幸福。不過,處在幸福漩渦中的卡洛特居民對於人魔大戰似乎更多以一種局外人的態度去看待,這或許是由於遠離前線和對依維斯絕對信賴的緣故吧。 然而這也是依維斯擔憂的地方,他的本意是建立一個和平、自由的地方,之所以暫時不介入戰爭,是出於策略上的考慮,並不代表著他對戰爭真的可以做到漠不關心。令他失望的是,身居卡洛特平原的人民卻對遭受戰火塗炭的東部人民完全缺少必要的溫情和關心。無怪乎就連格裡高爾也說道:「醫了傷疤忘了痛,對別人的苦難毫無同情心,總統領,我們為這些卡洛特平原居民做了這麼多努力,到底是否值得?」 人與人之間為何會如此冷漠?所謂的惻隱之心似乎只是存在於幻想之中。依維斯百思不得其解,他知道這個問題必須解決,然而,卻不知道怎麼解決,總不能頒發命令讓他們互相熱愛,和睦相處吧?況且,當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也需要法律來強制執行的時候,那這種感情還可稱之為感情嗎? 然而,問題不解決的話,和平、自由就只不過是表面上的假象,一群毫無同情心的人怎麼可能永遠保持維持和平的狀態呢?歷史事實無數次證明,當物質文明跟不上精神文明的發展,或者精神文明跟不上物質文明的發展時,就一定會出現大問題。而現在卡洛特平原的問題就是人民的精神文明極端貧乏。 痛定思痛的依維斯決定大力發展教育,他親自擬定了各項計劃,也參與了具體實施,比唬偭F嗉蘋握嚓{逯蔥斜懵湓諏爍窶鋦叨陪@飛稀? 對此,格裡高爾一方面為能最大限度實現個人價值而開心,一方面卻又覺得工作太多,不勝負荷。不過,他也知道,相對於總統領依維斯,他還算是清閒的,因為依維斯不僅要負責各方面的籌劃,而且還要訓練士兵。 「依維斯,你是不是有很多煩惱?」璐娜握著依維斯的手,輕輕問道。 燈光下,依維斯的臉被罩上了一層黃色的光暈,他回握住璐娜的手,「沒什麼,只是一些瑣事罷了,天天都有。」 一股暖意湧上了璐娜的心頭,但同時,她又為依維斯的態度感到擔心,「真的沒事嗎?有什麼事情就說出來,讓我知道,好嗎?」 依維斯突然覺得很愧疚,自從來了卡洛特平原之後,自己一直都沒有好好地照顧璐娜,連談心的時間也越來越少,「呵呵,璐娜,你別為我擔心了。我若有煩惱,一定會跟你說的。」 「真的?」璐娜疑惑地盯著依維斯,「唉,有時我總覺得我無法弄懂你在想什麼呢。」 「別胡思亂想啦!」依維斯用手摩挲著璐娜那一頭美麗的頭髮,「最近,卡洛特平原蒸蒸日上,人民生活水平日益上升,我很驕傲呢!」說著,依維斯眉毛向上揚了揚。 「也許……也許是我多心吧,但是,我總感覺你有許多事情瞞著我,不讓我知道。可能你的出發點是為我好,不想讓我為你擔心,但是,你知道嗎?你這樣做我反倒會更加擔心,而且,會胡思亂想得更多。」璐娜無奈地撇了撇嘴,「或者,真的是我敏感吧!」 依維斯定定地望著璐娜,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他只是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男人,不應該讓喜歡自己的女孩子擔心。於是,他故作輕鬆地笑道:「別這樣說噢,這樣說我會很感動、很感動的。」 璐娜把頭埋進依維斯的胸膛,感覺著依維斯身上的體溫,「要是我們可以永遠這樣就好了。」 看著璐娜嬌靨如花,依維斯為之一醉,心裡想著要是能夠永遠令璐娜這麼快樂就好了。面對璐娜他除了疼愛外,總覺得自己虧欠,而這虧欠似乎一輩子也還不了。 「璐娜,我欠你太多了。」依維斯忍不住說道。 「那你就用一輩子來還我呀!」璐娜調皮地笑道。 依維斯張大了嘴巴,「啊,你好貪心,居然要我一輩子,不過,我這個人又懶惰又不會照顧人,你跟著我一輩子,有得你受的!」 「知道自己錯就要改啊!不許賴皮!」璐娜像個小女孩一樣跳了起來,用指尖指著依維斯的鼻子。也許,只有在這樣的時候,璐娜才會真正地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吧。 ※ ※ ※ 魔武滿意地看著訓練的士兵們,烏黑的臉孔上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就像是從厚積的雨雲之中透射出來的一縷陽光。 經過一段時間的艱苦訓練,士兵們的武技、體能儲備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階段,抱怨聲也越來越少。 「最近我的頭一碰到枕頭就呼呼大睡,實在太累了啊!」 「但感覺很充實,很有勁!」 …… 聽著士兵們零零散散的對話,一向冷漠的魔武居然有了一種極大的成就感,他的這種喜悅依維斯當然也感覺到了。 「魔武,怎麼樣?這些士兵還行吧?」 當依維斯這樣問魔武的時候,魔武答道:「還要再努力啊!他們還可以繼續提升的。」 依維斯點了點頭,俏皮地說道:「莫問走了,現在,我們尊敬的武技總教練,一切就都交給你了,你就依照你認為的最好的辦法教他們吧!」 魔武裂開嘴巴,「好的,包在我身上。」 依維斯轉身走到列好隊伍的士兵們前面,「總統領好!」如雷的喊聲,把操練場的塵土都震得飛了起來。 「為什麼一個人的聲音那麼小,而一大幫人的聲音卻可以那麼大,大到幾乎可以把天空震下來呢?」依維斯問道,「誰可以告訴我嗎?」 士兵們面面相覷,他們都想到了答案,不過,他們卻也都覺得答案過分簡單,似乎不大可能。 「其實,很簡單,你們肯定也都想到了,那就是團結就是力量!」依維斯搖了搖頭,說道。 士兵們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心中所想的答案是正確的,只不過因為不夠自信不敢說出來罷了。 「也許,你們心裡都在想這個問題實在是太簡單了,而且,你們也都想對了答案,不過,你們剛才卻對答案感到懷疑。你們知道為什麼嗎?」依維斯微笑著說道,「因為,人們通常會把事情複雜化,而這個世界本來很簡單,但在被我們複雜化之後卻就連我們自己也認不清楚它原來的樣子了。比如我們追求自由,追求和平,這本來是很容易達到的,但是,我們卻又心存懷疑,我們之中的某些人總會想,會不會我在追求自由、和平,而別人卻不追求呢?要是那樣的話,我就太傻里傻氣,也太吃虧了。在打仗的時候,某些人又會想,是不是我在拚死拚活的時候,有些人卻在趁機後退呢?於是便無心戀戰。嗯,就是因為我們心裡存在著這樣的念頭,所以,我們的目標才那麼難以實現。」 頓了頓,依維斯繼續說道:「所以,你們訓練的時候,如果能夠一心一意地訓練,不去考慮自己會多累,就一定可以取得更好的成績、更大的進步。」 聯繫到了訓練,士兵們總算是明白了,對於和平、自由這種東西他們終歸覺得玄奧、難以理解。 ※ ※ ※ 「依維斯,剛才你說了那麼多話,你覺得那些士兵們會懂嗎?」璐娜問道。 「不懂也要說,只要能讓他們懂得一點點,就算是成功了。」依維斯說道。 「怕是把他們越弄越糊塗吧!什麼自由,什麼和平,太大的命題呀!」璐娜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我現在覺得,一件事情無論如何都要先去做,然後再去考慮其他。」依維斯肅然道,「人魔大戰使我明白如果不改造他們的思想,而去空談理想會是徒勞無功。」 璐娜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她是為依維斯感到自豪,不過,從理智上來說,她對依維斯所追求的目標最終成功率卻不是很看好。當然,這並不影響她下定決心和依維斯一起奮鬥。 正在此時,格裡高爾飛跑了過來,「總統領好!璐娜小姐好!」 「說!」依維斯知道如果沒有什麼事情,格裡高爾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 「剛剛收到神聖之城那邊的消息,天行前輩已經傾巢而出,帶領軍隊支援阿里亞城。」格裡高爾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嚷道。 「什麼?」依維斯緊緊地蹙著眉頭,失聲叫道,「簡直是自找苦吃!想不到我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據說……據說出兵阿里亞城跟……」格裡高爾吞了一口唾沫,欲言又止。 「跟我師傅有關嗎?」知師莫若徒,依維斯一看到格裡高爾的神態便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暗自搖了搖頭。 格裡高爾默然不語。 依維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心裡十分明白他師傅達修的脾性,那完全是因為他出於一片好心,然而,正如依維斯以前說過的,「好心也會辦壞事。」不過,為師傅而諱,依維斯也不好說什麼。更何況,依維斯非常清楚,這件事情表面上是他師傅一力促成的,實際上天行肯定也是有所用心,因為,以天行固執的性格,並不是別人的意見可以左右的。當然,事到如今,誰對誰錯都是無關緊要的了,因為不管怎樣,軍隊已經去了阿里亞城。 「另外,莫問大人、星狂團長、風楊團長的軍隊也即將到達神聖之城,時間估計是兩個星期。」格裡高爾繼續匯報道。 「馬上給他們發信,沒有我的命令,不准他們出城支援阿里亞城。」依維斯果斷地揮揮手,說道。 「依維斯,難道你真要眼睜睜看著幾千萬人死在阿里亞城嗎?」璐娜忍不住問道,「那裡可還有你的師傅啊!」 「以後你就會明白的,璐娜。」依維斯用力地擺擺手,果斷地說道,「但現在我再怎麼解釋也是白費勁。」 「噢!」璐娜疑惑地看了依維斯一陣,然後,低垂著頭,「無論怎樣,依維斯,我都會支持你!」 「快去把事情辦了!」依維斯對還在發呆的格裡高爾說道。 「遵命!」格裡高爾應聲而去,他還以為璐娜會勸服依維斯,想不到她最終還是站在了依維斯那一邊。 ※ ※ ※ 聖歷2110年4月15日,魔族軍隊收到了魔皇佐拉的書信,裡面只有四個字:「再接再厲!」把軍隊彙集在一起後,總指揮多納爾根據佐拉的話發表了一篇宏論,主要是在闡述佐拉話中隱含的意思,當然其中不可避免地加上了一些主觀上的誇大其詞。 「所謂的再接再厲,就是要我們加油,但是,為什麼聖皇陛下沒有直接地褒揚我們呢?那是因為打敗人族這件事情對我們來說都是很有利的,無論是單獨的個體還是整個種族。而做一件對自己有利的事情當然不需要第三者的獎勵,這個『第三者』包括聖皇陛下。 「不過,再接再厲也隱諱地表明了聖皇陛下的態度,那就是我們做得還不夠多、還不夠好,仍然要繼續努力……」 接著,在命令士兵詳細地勘察阿里亞城附近的地形後,他開始籌劃發動總攻。 「阿里亞城三面環水,城池又高又厚,我們要想攻下此城決非易事。」說話的是上一次作戰略性撤退時的頭領,武技剛剛晉陞為天使級的拉特,他的臉孔上只長著一道眉毛,而且全是白色的,在這群混身黑色的魔族中十分顯眼,「而且,根據我們上一次與他們的交戰經歷,後來從城裡衝出來的士兵的戰鬥能力明顯要比被我們一路追趕的那些士兵要強得多。」 「那是當然,一支方寸大亂、有如驚弓之鳥的軍隊又怎麼比得上城裡蓄勢已久的生力軍呢?」這是天使級的魔族叫比特,雖然官職和拉特一樣,但是,級別卻被拉特要高一點。 「不過,令我不解的是,阿里亞城的守軍居然緊緊關閉著城門,直到第二天才打開城門。不知道他們一開始的忍讓是想麻醉我們,還是想幹什麼!」拉特又說道。 「這很容易理解。」多納爾微笑著說道,「他們後來一定是等到了援軍。」 「除了神聖之城那幫傢伙外,也沒有別的軍隊了。那幫人肯遷居出來嗎?」拉特大惑不解。 「如果有人攻擊魔宮附近的城市,你們說聖皇陛下會不會派兵去把守呢?同樣,他們不甘心、不得不救援阿里亞城。」多納爾轉動著手中的筆,說道,「不過,他們實在不該輕易出來,他們這是在找死!」 拉特詫異地望著多納爾,認識他這麼久,還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果斷過。 「如果留在神聖之城,那麼,我們打贏這場仗便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但現在,他們居然出兵阿里亞城。哼……」多納爾將筆「啪」的一聲平放在桌面上,由於用力過猛,筆掉了下去。 拉特屈身將筆撿了起來,輕輕地放在桌面上,他看到,多納爾盯了自己一眼,「不過,總指揮,即使是阿里亞城我們也不知道從何入手,雖然我們的士兵驍勇善戰,但如果不是在相當的條件下,恐怕……」 「會出事?對吧?」多納爾再次擺弄著筆,「大家都會出事,只不過,我們出的是小事,他們出的是大事罷了。」 既然多納爾話都說到這個分上,其他的魔族即使有意見也不便再提了。 「我們即將與人族發動大戰,你們難道不緊張嗎?」多納爾爽朗地一笑。 高級軍官們疑惑地對視了一會,不明白多納爾究竟有何用意。 「節節敗退的人族有什麼可畏呢?即使憑借城牆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最終,他們一定會被我們徹底打敗。」 這是大部分魔族高級軍官的想法,當然,也有一小撮認為人族的潛力還沒有得到完全的發揮,他們追擊的那些軍隊不過是些烏合之眾,非但戰鬥力不如魔族士兵,就連戰鬥組合、統帥指揮能力也遠遠處於下風。 多納爾比較同意後者,不過,他相信,無論如何,結局在一開始就已命定了:魔族必勝,人族必亡。 「人族有他們的地理優勢,但是,我們也有我們的優勢。我們已經習慣了在黑暗中生活、作戰,這是必須拿著火把才能看到東西的人族所無法比擬的。」 「總指揮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在晚上發動進攻嗎?」拉特問道。 「最好是趁他們不注意,一擊而中。」多納爾捏了捏拳頭,「我們可以日夜騷擾他們,讓他們食不甘味,睡之不寐,到時候……」 勢必將人類統統滅絕——就算他沒說完,大家也都知道多納爾的下一句話。 「當然,我們不能把人類想得過分簡單。」多納爾又說道,「畢竟他們能在這世界上生活那麼多年,足以證明他們的生命力之旺盛。因此,從戰略上我們可以藐視他們,但是,從戰術上我們要慎之又慎。而且,還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因為,如果我估計得沒錯的話,在這城裡面,一定已經彙集了占總數一半以上的人族部隊。」 「總指揮放心吧!我們一定能贏的。」軍官們叫囂著。 「要是贏不了,我們都得死!」多納爾點了點頭,如果這一次可以順利完成任務的話,那麼,就足以彌補自己過去所犯下的錯誤,同時也可以堵上所有與自己作對的魔族的嘴巴。無論如何,這一次要是再功敗垂成的話,他也無臉再去見佐拉了。想起佐拉,記掛著他的病情,多納爾眼睛裡流露出一絲焦慮之情, 「聖皇陛下,我們將於聖歷2110年4月20日對阿里亞城發動總攻,伏祈聖安!」多納爾趴在桌面上給佐拉寫了這樣一封短信。 ※ ※ ※ 「我們的總指揮在戰術方面好像講得太少了。」散會後,比特悄聲說道,「我根本還不清楚他到底是想採取什麼樣的戰術,真是模稜兩可。」 拉特微微一笑,「我想,他該不會是恃著我們的士兵戰鬥力比對方高出一籌,而想一味蠻幹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可就沒話可說了。」 「在追擊過程中,如果不是總指揮過分謹慎,我們早就把那群東部聯軍盡殲了。」比特若無其事地提了一提。 拉特也諷刺地說道:「依我看,他是被依維斯和楊秋的劍給嚇怕了吧。」他並沒有參加上一次對依維斯的戰鬥。 提到這個,比特倒是顯得很認真,「我當時也在場,那依維斯的確是很厲害,傷了我們那麼多高手,就連魔皇也不能倖免。如果人族有這樣的人在,我看我們的努力都會白費,即使我們把其他人都殺光了又能怎樣?不過是徒增幾具屍體罷了,動不了他們的根本。」 「真有這麼厲害嗎?」拉特說道,「聽你這麼說,我倒是想見識見識。」 「還是不要見識的好。」比特臉上浮現出苦澀的笑容,對著比特舉起了自己的左手,「這就是依維斯留給我的紀念禮物。」 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拉特說道:「也沒有什麼啊!不過就是一道傷疤罷了。」 比特搖頭長歎,「這傷不是在你身上,你當然這樣認為了。老實對你說,傷到現在還沒有好,而且,很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好的了。因為,我的手並非是被劍鋒所傷,而是被依維斯劍上的殺氣刺透的,連經脈都斷了好幾根。」 「這麼嚴重?」拉特圓睜著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比特沒有說話,只顧繼續前行。想起那天的經歷,他心中百味俱陳。 「老兄,我本來還以為傳聞是虛假的呢,聽你這麼說,我都有點心寒了。」拉特喋喋不休地說道。 比特臉上現出一絲淒愴的神色,「幸虧我們這一次的敵人中沒有依維斯,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該不會想臨陣逃跑吧?」拉特譏笑著說道。 比特再次沉默,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說的也就是現在這種狀況,他突然想到像比特這種類型,如果一旦遇上強敵,恐怕跑得最快的就是他了。 ※ ※ ※ 阿里亞城。 盟軍厚葬了特裡托將軍,並追封了無數個封號,比如什麼護國大將軍、安國大將軍之類,反正,在這城裡面有的是國王,要弄個封號還不是小菜一碟?但這些封號對已死的特裡托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假設他是一個一心想「贏得生前死後名」的人倒也恰得其所,但可惜他不是。然而他終究成為有史以來死後獲得最多國家、最多封號的人。而這究竟是一種榮譽還是一個笑話,誰也說清楚。 不管如何,這也成了一種宣傳手段,士兵們聽到的消息是特裡托將軍衝下城去,在重創了成百個魔族士兵之後,慘遭暗算身亡。而雖然身亡,卻也表現了盟軍大無畏的精神,並同時表明,魔族並非是不可戰勝,不可打敗的。 有些士兵也奇怪明明一直看到特裡托站在城牆上,怎麼會突然成了衝下城去呢?不過,在聽到越來越多的頌歌後,他們便開始疑心自己的視覺,「一定是我看花了眼了。」最後,這些士兵都有了這樣「正確」的認識,至於他們原先的看法,他們並不敢說出去,因為怕被其他士兵笑是打仗打糊塗了,腦袋進水了。 戰爭需要模範,不過,讓這樣一個自殺而死的將軍變成這樣的模範未免有點諷刺。但不管如何,當領導者們看著士兵們高高舉著特裡托的畫像進行戰爭宣傳和遊行的時候,內心還是感到一種莫大的滿足,這也證明他們的宣傳還是有一定功效的。 「大眾是盲目的。」高潭國國王高天祐宣稱,「而我們是他們指路的明燈。」 「這樣的手段真的對打仗有幫助嗎?」柔裡國國王葉天卻對這種做法感到懷疑,甚至有點不齒,因為,他覺得這是對特裡托的一種污辱,但是,他卻又不得不參與到這種行動之中。 「只要達到目的,而這目的又是好的,有什麼不可以做的呢?」天行卻說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相信特裡托將軍在天之靈也會體諒我們的。」 然而,宣傳歸宣傳,精神上的力量雖然有著巨大的作用,但畢竟,也要本身有實力才行,聯軍的首領們倒還沒有糊塗到忽略了訓練。雖然在短期之內迅速地提高士兵的技戰術是不可能的,但是,正如軍事訓練的大力提倡者達修所說:「能提高一點就一點吧!怎樣都比在原地踏步要好。」 雖然在名義上,天行是最高領袖,但是,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順遂他的意思。而一支軍隊如果有無數種意見又得不到統一的話,便會如同一盤散沙。這使天行倍感苦惱,為了避免出現不團結甚至內訌的現象,他只好不斷地順從東部各國的領袖們。 但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輕易妥協的,比如,下面發生的這件事情。 天行不止一次地倡議留一些人守住阿里亞城,抵擋魔族的進攻,而其他人則撤回神聖之城,然而,他的這個倡議被一再地擱置。東部盟軍的首領們給他的說法先是:「軍隊剛剛安定下來,此時不宜動兵,以後再說吧!」 「現在是最好的時機,魔族的後備部隊剛剛來到,趁他們立足未穩,尚未發動總攻,我們趕快撤吧!」天行苦口婆心地勸說道,「我們的士兵根本不是對方的敵手,而這座城也並非是最佳的防守城池。」 但東部盟軍的首領們卻只是冷冷地敷衍了一句,「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以後再談論這個。」「天行前輩,我知道您是急於公務,但是,你也知道現在的情況,我們要先將隊伍整編好才可以後撤啊!」 當天行又再勸說他們後撤的時候,東部盟軍首領們甚至向他攤牌道:「撤,是不可能的,一旦離開了阿里亞城,那麼,東部大陸就是徹底淪入敵人之手。作為土生土長的東部人,我們絕對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天行自然明白國王們的真正用心,不過,他知道如果當面拆穿他們非但於事無補,甚至還可能導致雙方關係惡化。因此,即使是這樣不可妥協的事情,天行也只能妥協了事。而在內心裡,他還是盼望依維斯最終會來。 「先撤退一部分,你們覺得怎樣呢?」天行覺得自己簡直是在低聲下氣地哀求。 「不行!作為東部士兵就該捍衛東部的領土,即使是奉獻出自己的生命也是在所不惜,怎麼能夠中途撤退呢?我們生死東部的人,死是東部的鬼。」說這話的時候,東部的國王們大概沒有考慮到他們已經把東部領土「捍衛」得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座阿里亞城了吧。 看著這些國王,天行不禁想到:假如他們在戰場上的表現也可以如此鎮定和果斷,大概也不用輸得那麼慘了。天行幾乎想就這樣率領全體從神聖之城來的士兵離開這裡,讓東部王國們去自生自滅。但是,考慮到自己的軍隊中就有不少的東部士兵,而且,一旦內部失和,魔族便會趁虛而入,他只得再次委曲求全。 「那麼,為了避免阿里亞城過分擁擠,把居民都撤走,你們看怎麼樣呢?」 國王們對望了幾眼,他們也明白一個人的忍耐能力是有限的,如果再次違背天行的意願,弄得不可收拾,誰都沒好處。再加上居民又沒有什麼戰鬥能力,留在這裡反倒可能拖住軍隊後腿,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好吧!既然天行總司令您已經說了,那麼,我們也自當全力支持。」 「我替居民們多謝你們了。」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這好像是一筆交易,雙方都是客客氣氣,內心卻是各有打算,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團結嗎?天行暗自搖頭不已,感覺自己和帶來的軍隊在不停地陷入到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當中。 維持居民出城秩序並護送居民的是天行帶來的軍隊,在這一點上,國王們也很快就達成了共識。他們對天行陳述的理由是:第一,天行的軍隊熟悉一路上的地理環境;第二,天行軍隊是生力軍,而東部聯軍由於長期與魔族軍隊作戰,體力還沒有恢復過來;第三,居民來自各個不同國家,為避嫌疑,讓相對中立天行的軍隊護送實在是最好不過。 天行雖然明白國王們不過是在推諉責任,不過,他倒沒有表示反對。就這樣,軍隊原地不動,而居民卻絡繹不絕地遷移到神聖之城。 「那麼,現在我們該來研究一下對敵策略了。」天行提議道。 這一次,國王們沒有再表現出絲毫的不耐煩,相反,他們顯示出極大的興趣和旺盛的精力。畢竟,這關乎到他們的國土。
***************************************************************************** 第十章一場戰爭的序幕 「一個月,頂多只要熬住一個月,前進軍就會來了。」耶律齊手指篤在桌面上,強調道。他只能這樣給自己打氣,同時也以此來鼓舞士兵們的鬥志。而雖然他順利讓軍隊撤入到阿里亞城,不過,人人都有目共睹的是那付出了多麼沉重的代價。 「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是可怕的,不管那個人是誰。」達修憂心忡忡地提醒道,「目前我們最重要的是提升士兵的自身素質。況且,前進軍的目的地並非是阿里亞城,而是神聖之城。」 「所以我才說要一個月,因為他們到達神聖之城頂多是十天,算上中間的周折,到達我們阿里亞城最久也就一個月。」耶律齊兩眼發光,彷彿看到了前進軍來臨的景象。 天行揉了揉鼻樑,雖然依維斯的師傅達修也在這裡,但對於前進軍是否會聽命前來,他並沒有太大的把握,不過,作為盟軍總司令,這些話他又怎麼能對耶律齊等人說呢? 達修一時也無言,一邊是依維斯,一邊是天行,還有一邊是東部聯盟,被夾在中間的他實在不宜對此發表什麼言論。 「怎麼了?兩位前輩怎麼都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這難道不值得開心嗎?」耶律齊打了一個哈哈,他又怎麼會清楚這其中千絲萬縷的關係呢? 達修輕歎了一聲,說道:「毋庸置疑,魔族軍隊如若得知前進軍即將來臨,必定會傾巢而出,全力攻擊,從這一點來說,前進軍的來臨,反倒對我們不利。」這是他想出的一個比較折中的說法。 耶律齊胸有成竹,「因此,我們的基本方針便是在前進軍到達前,牢牢守住阿里亞城。憑借地理優勢,我想要守住這裡並不會太難。」 「大家都見識過魔族軍隊的厲害了,我想即使是前進軍來到了,我們也未必能採取攻勢。」葉天插了一句嘴。 「你是說我過分抬高前進軍了?」耶律齊問道,「關於這個問題,我是綜合了各方面的考慮因素……」 「不管怎樣,抱有這種想法總歸有點危險。」天行不得不提醒道。 「也許。」耶律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不過,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們都已經順利進城了,相信以後會越來越好。」 你為什麼不想也許那個「大難」還沒有過去呢?而所謂的「後福」也是遙不可及的東西。作為總司令的天行暗自冷笑,臉上卻不動聲色。 耶律齊繼續說道:「在前進軍到來之後,我們當然就要開展進攻了,一味消極的防守只會讓對方更加囂張,而我們也更處於被動。」 「這些還是以後再考慮吧!」天行說道,「當務之急是怎樣防住魔族現階段即將掀起的攻擊。」 「天行前輩說的沒錯。」葉天贊同道,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耶律齊自從進入了阿里亞城之後為什麼變得那樣「自信」,並熱中於空中樓閣般的設想。 這時,軍號聲奏響,整個阿里亞城霎時被各種各樣的聲音充斥。魔族軍隊發動攻擊的信號!在場所有的人都站起身來,表情肅穆。 ※ ※ ※ 阿里亞城下。 「人族軍隊縮頭縮腦,不敢出來,一幫烏龜!」比特向總指揮多納爾報告道。 多納爾嘴角浮現出一絲輕蔑的笑意,「意料中事啊!人類本來就都是些膽小如鼠之輩,一句話,他們根本不算是合格的軍人。」 「不過,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死守對他們來說的確是最聰明的做法。」拉特諂媚地說道。 多納爾不置可否,無論如何,在氣勢上魔族軍隊已經壓倒了人族士兵了。此時,他的耳邊傳來一陣陣喧鬧聲。 「有種就下來和我們決戰!」 「有種就上來和我們決戰!」 說第一句話的自然是魔族士兵,而第二句話毫無疑問是人類士兵。 多納爾搖了搖頭,他實在不耐煩再和對方進行這些雞生蛋,蛋生雞式的爭論,「準備發動進攻!」 命令發出後,魔族軍隊霎時變得一片寂靜,陰森之氣令人不寒而慄。而人族軍隊當然也隨之安靜了下來。 魔族軍隊的強弩,需要由十幾個魔族士兵一同挽住,才能成功發射,每根箭矢長約10米,直徑為40厘米。如果被射中的話,再強壯的身軀、再堅硬的盔甲恐怕也會破出一個大洞來。 「總指揮,都準備好了!」比特神色淒厲,眼睛裡充滿了血絲。 多納爾右手發令道:「發射!」 不計其數的箭矢射向阿里亞城,這些粗壯得驚人的箭矢夾著風雷之勢撞擊在阿里亞城牆上,「砰砰」作響,帶出一陣陣輕煙,然後又會合成為濃霧,不到一會兒,阿里亞城附近竟然已是一副灰塵漫天的景象。 史上最殘酷最波瀾壯闊的「阿里亞攻防戰」的序幕已然揭開! ※ ※ ※ 血花四起,一個接一個的士兵被轟得飛起,然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而拿著盾牌的士兵則大部分盾牌被炸裂並且腕骨碎斷。 慘況環生,震動聲不絕於耳,這巨大的響聲使天行等人都站起身來,相顧愕然。 「西面城牆破損嚴重,傷亡情況嚴重。」士兵報告時聲音震顫著。 耶律齊揮了揮雙手,用力地合在一起,「要守住,守住!無論死多少士兵,都要給我守住!」 末了,又加上一句,「守不住就統統去死吧!」 「怎麼搞的?這些弓箭的威力如此巨大?」葉天的眉毛擰成一個結,「居然可以將城牆也轟破?」 「現在不是談論這些的時候。」天行沉聲說著,隨後,他命令一個團的兵力馬上去那裡支援。 達修建議道:「天行前輩,我看我們應該用箭矢反擊了,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 「反擊?」天行搖了搖頭,「我們的射程和弓箭的威力根本就不可以與他們相提並論,這個時候反擊只不過是突然消耗許多武器罷了。」 「可是……」達修整了整軍裝,「不反擊是不行的,再這樣下去,我們的境況會越來越糟,即使只是起干擾作用也應該試一試。」 天行有點拿不定主意,他的本意是等待魔族大舉進攻,在攀爬城牆的時候,擊斃他們。不過,如今這種情況實在有點棘手,「問題是我們射過去只能對他們造成皮肉之傷,而他們的箭矢對我們來說卻是致命的。」 「總好過一味消極退讓,再這樣下去,阿里亞城恐怕……」達修顧慮重重。 「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耶律齊也點頭表示同意。 天行用手抹掉額頭上的汗珠兒,「好吧!就照你們說的做。」 命令很快就傳達下去,密密麻麻的箭矢朝魔族射去。大約有一半箭矢在中途被魔族箭矢撞落,那種輕飄飄的樣子,簡直令人想起一根羽毛撞在牆壁上的景象。 而儘管早已有心理準備,但當見到這種景象的時候,阿里亞城的領導者們還是忍不住面面相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 ※ ※ 魔族士兵經過幾十輪射擊後,開始慢慢向阿里亞城移動。而在這次箭矢對攻戰中,人族士兵不但遭受到了重大的傷亡損失,心理上也受到了嚴重的衝擊。他們本以為憑藉著居高臨下的地理優勢,至少可以和魔族打成平手,可是,事實卻讓他們大跌眼鏡。 而看著不斷倒下的士兵們,阿里亞城的領導者們臉色越來越凝重,直到此時,他們才真正明白,他們低估了魔族的實力。 「接下來會是強攻吧,天行總司令,您有什麼新的部署嗎?」耶律齊望著看起來正在認真思考的天行,說道。 天行無奈一笑,「還是那句話,以靜制動是最好的方法。」 「魔族步兵部隊開始順著城牆攀爬而上,由於他們身體緊貼著城牆,我們的攻擊器具之中除了石灰水之外,其他的都沒有什麼大作用。」報告的士兵語氣急促,「比如大石頭根本就無法貼牆而下。」 「那就在他們攀爬之前扔下石頭!」和源搶著說道。 「可是,附著在城牆上的魔族士兵多如牛毛,為了預防他們爬上來,我們只能全力對付他們。至於還沒有攀爬的那些,實在無暇顧及。」士兵盡量耐心地解釋道。 「這麼誇張?」和源說著飛跑著走向城牆,從人群中鑽進去,往下一望,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是個很大的挑戰呢!」葉天緊了緊盔甲,拔出自己的劍,衝向城牆。 「怎麼說你也是個國王啊!」和源試圖攔住迎面而來的葉天。 而葉天避開了和源,「這種時候,還什麼國王不國王的?再猶豫的話我們就是階下囚了。我只是想去殺幾個魔族士兵洩洩心頭之恨罷了,別攔住我!」 天行反倒變得冷靜了起來,望著耶律齊,「狀況危急,我們準備肉搏戰吧!」 「一切聽從您的指揮,總司令。」六神無主的耶律齊也顧不得什麼身份了。 ※ ※ ※ 雙方士兵一上一下進行著激烈的戰鬥。魔族士兵蜂擁而上,他們竟然可以在光滑而陡峭的城牆上自由爬行。 魔族士兵越來越多,阿里亞城這邊除了達修、天行、羅素外,幾乎所有人都加入了戰鬥。憑藉著地理優勢,魔族士兵一時也無法佔到任何便宜。 城頭上扔下各種各樣的東西,魔族士兵只有靈活地移動身軀才能夠躲開,但是,可供每一個士兵移動的空間並不是很大。而為了不影響進攻隊形,有時候,明明知道自己會被石灰水之類的東西淋中,但還是不得不蹲在原地不動。在進攻之中,他們顯示出高度的團結精神和勇氣。 雙方的距離愈是接近,原始的肉搏戰便愈為激烈,各種各樣的武器進入對方的身軀,兩種不同顏色的血液攪混在一起,給城牆裱上了一層黑葡萄般的顏色。 「誰說石頭不能殺人啊?」和源抱著一大塊石頭給一個接著一個爬上來的魔族士兵當頭一擊,那塊石頭也早就被鮮血掩蓋了原來的顏色。 在天行眼中不受重視的葉天——葉天的故作輕鬆給天行一種遊戲人生、放蕩不羈的感覺,在戰場上卻是一名驍將,死在他手下的魔族士兵比城上任何一個人都要多。 魔族軍隊受到了開戰以來最大的打擊,但陷入苦戰之中的他們仍然表現出旺盛的鬥志,張牙舞爪地繼續前赴後繼。 若炎殺得興起,索性飛在半空中,持著刀四處亂劈,一個接一個的魔族士兵絕望地躲閃著,頭顱在半空中飛旋、掉下。 天行又命令人族陣營中戰鬥能力最為突出的幻嵐部隊出擊應敵。他們的猛烈攻擊使魔族軍隊漸漸有了潰散的趨勢。 5個多小時很快就過去了,攻而無功的魔族軍隊儘管心有不甘,但鑒於當前的形勢不得不在城下的強弓硬弩的掩護下後撤。當然,人族當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他們盡情地施射著箭矢、用力地扔下大石頭……總之,只要手頭上有的東西,除了刀劍之類的武器外,他們都將他們慷慨地奉獻給了魔族,甚至,就連屍體也不例外。他們要把過去所受的屈辱趁這個機會還給魔族。 雖然自始至終都幾乎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但是,當戰爭正式宣佈結束的時候,天行卻已經是大汗淋漓,「事實證明,我們的決策是對的。」 「哈哈。打了大勝仗,應該放輕鬆點才是。」和源明顯是故作輕鬆,「怎樣,今晚開個慶功會吧?」 「慶功會?」葉天瞪了和源一眼,諷刺地說道,「到時候,我們這個慶功會開完之後恐怕就輪到魔族開大功告成會了。」 「嗯,我看我們還是老老實實地準備怎樣應付魔族的下一輪進攻吧!」耶律齊也沉下臉,說道,「高興歸高興,這一次的勝利成色並不高,魔族似乎並沒有盡全力。」 「相對於日戰,魔族更擅長的是夜戰。」天行捋著鬍鬚說道,「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他們會改變發動攻擊的時間。」 「我們不是抓到一些俘虜嗎?把他們提上來問問,看看有沒有什麼眉目。」耶律齊提議道。 「俘虜?」葉天似乎不屑一顧,「恐怕只剩下屍體吧。」 ※ ※ ※ 魔族陣營。 總指揮多納爾凝神觀察著地圖,地圖上清清楚楚地畫著阿里亞城附近的一切情況。關於這地圖的出處,比特曾經請問過他的這位上司,當時,心緒頗佳的上司回答他說:「什麼種族、什麼地方都有甘願出賣自己同類的,人族也不例外。」 「第一輪失敗了,很可惜。不過,沒關係,至少我們得到了一些教訓,也摸清楚了對方的底細。」多納爾臉上蕩漾出謎一樣的微笑,相對於人族統帥們的小心翼翼和凝重,他倒更像是打了勝仗那一方。 本以為會大受貶責的臨陣指揮拉特和比特都驚奇萬分地看著多納爾。「請總指揮降罪!」實在摸不清多納爾的真正用意,他們誠惶誠恐地說道。 「失敗了就要重新站起來,為聖皇陛下效忠,為我們魔族的千古功業努力,而不是形式上的請罪。」 多納爾表情輕鬆無比。 多納爾越是這樣,拉特和比特便越是心驚膽戰,他們想到自己平時就對多納爾頗有微詞,很可能早已傳到多納爾的耳中了。而如果多納爾趁這個機會,給自己安個罪名,把自己搞下台,實在不是什麼難事。 「戰爭才剛剛開始啊!」多納爾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拉特和比特,「我們仍然有機會挽回,放心吧!我不會怪罪你們的。」 拉特和比特對望了一陣,終於確信多納爾不是假惺惺地準備說一套做一套,「總指揮寬宏大量,屬下們感激不盡,以後定當以死相報,將阿里亞城鏟成平地。」 「這次的失敗和以後的戰爭都是大家共同的職責嘛!你們也不必都攬在自己身上。」多納爾和顏悅色得簡直就像是專門派送禮物的聖誕老人。 「總指揮,聖皇陛下那邊……」比特面露猶豫之色。 「盡力而戰,雖敗尤榮,我會向聖皇陛下稟報清楚的。」多納爾沒事般地說道。 「總指揮的大恩大德我們沒齒難忘。」雖然已經知道多納爾是在收買自己,拉特和比特卻還是不得不走進他的圈套。 多納爾若有所思地把玩著從人類手中搶過來的雕有精美的花紋的瓷杯,滿意地點了點頭。 ※ ※ ※ 第一輪攻擊過後,魔族軍隊連續五天不動聲息。 「敵軍並沒有採取進一步的行動,他們到底在打著什麼主意呢?」耶律齊雙眉緊鎖,雖然,魔族軍隊越是拖延,距離耶律齊計算之中前進軍前來的日子也就越是接近,但是,魔族這種過分平靜的態度,總是讓人放心不下。 「魔族軍隊偷襲我們了!」暗夜裡士兵發出的警告聲十分刺耳。 人族軍隊迅速披甲上陣,不過,當他們衝到城牆上的時候,被眼前的慘況震驚了。站崗的大部分士兵已經陣亡,許多魔族已經登上了城牆。 沒有月亮,只有幾點星光,人族士兵在黑暗之中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更罔論與敵方廝殺了。因此,儘管他們都傾盡全力,但是阿里亞城城頭上的魔族士兵仍然不見少… 此時,天行果斷命令有一定飛行能力的幻嵐部隊舉著火燭,飛到半空,使人族士兵能夠把周圍的境況看得清楚一點。這樣一來,人族士兵總算可以基本上看清楚魔族士兵的影蹤。 「看來,魔族是想一鼓作氣把我們擊敗。」耶律齊說道。 天行揉著太陽穴,默不作答,刀光劍影在他眼前晃動著,但他好像視若無睹。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但是卻又想不出是哪裡。 「北門……」匯報的士兵面色綠得像夏天的草皮一樣,「北門遭遇到魔族的強烈攻擊,就要支持不住了,請總司令馬上派兵援救。」 「聲東擊西!我明白了!」天行騰地站起來,「達修,這裡交給你了,我去北門。」 「是。」達修接令。 天行風燎火急地點出50萬士兵迅速向北門而去,臨走前,他回頭深深地望了望正在鏖戰中的士兵們。 北門的大門已經破破爛爛,千瘡百孔,而城牆也有好幾處崩塌了,看起來就好像是年久失修的前代建築一樣。 「大陸東部最堅固的城池原來是如此不堪一擊!」拉特說道,「只要把北門攻下來,整個阿里亞城就是我們的啦!」 比特不置可否,默然無語,儘管成功的曙光已經越來越明亮了,但在沒有獲得真正的勝利之前,作為此次進攻的指揮官,他絕對不會輕下斷言。 「繼續猛攻,多派些士兵上去。」再次下令後,比特突然在心裡問自己會不會太急了些。 「衝啊!」見到眼前的危機,趕來的天行和士兵們立即殺入戰團。 雙方一片混戰,地上已經堆滿了屍體,士兵們不得不踩在屍體上面磕磕絆絆地進行作戰。 「勇哉!斯人!」看著天行的大肆殺虐,比特驚詫連連,「想不到除了依維斯和楊秋,人族之中還有這麼厲害的人。」 天行並非是毫無目的性的一陣亂殺,在衝進戰團之前,他早已注意到眼前的魔族是攻擊主力,一旦將其打敗,魔族軍隊即使不會立刻潰退,也會士氣大減。不過,在隱隱聽到了比特的驚歎聲之後,一個新的念頭湧進了他的腦海之中。 「擒賊先擒王」,只要把對方的主將擒拿下來,對方的攻勢勢必會土崩瓦解——至少也會是暫時的後撤。天行於是慢慢向發出聲音的地方殺去。當然,是用一種十分隱蔽的方式,簡單來說就是曲線前進,一步一步地接近聲源。 劍光忽的暴長數尺,波及之處,倒下了一大群魔族士兵,黑色的血液無聲地噴射在夜空之中。天行藉著反彈之力,騰空急射而去,劍鋒倒轉直指城下高高騎在馬上的比特。 比特臉色突變,情急之下,拉起韁繩,將馬首高高拽起。天行的長劍貫穿而過,馬匹甚至來不及嘶叫一聲,便倒地身亡,比特身軀也隨之矮下。但是,天行早就料到會有如此變故,人隨劍至。比特來不及拔出武器,躲閃又來不及了,只得咬一咬牙,伸出左臂——失去一條手臂,總比失去生命為好。 正在此千鈞一髮的時候,斜地裡插過來一條影子,擋在比特身前。比特只感覺面前有風聲急驟而過,立刻趁此機會,向後飛越了四五丈,這才立定了腳步,「拉特……」 原來,救了比特的正是拉特,武技上比天行低了整整一個等級的拉特勉力去救比特,除了犧牲自己的生命之外,當然不會有什麼別的結局。 「我……我沒有想到自己會死。」這是拉特一生中最後的一句話,說完之後,他翻了一下死魚眼,便永遠地結束了生命。 比特勃然大怒,他費盡千辛萬苦才將拉特拉攏到自己這一邊,成為自己的心腹,想不到給天行一劍就解決了。 「卑鄙無恥的人,不要走!我要和你決一生死!」 天行見無法實施自己的計劃,知道暫時再無機會,也不答話,轉身飛回陣中。 比特衡量再三,還是選擇停留原地。心腹沒有了可以再找,命丟了可就無處可尋了。當然,他給自己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是軍隊指揮,不能感情衝動。要是我出了事,整支軍隊就會群龍無首。」 隨後,比特開始驅動士兵布下包圍圈,不過,事與願違的是,還沒有等他們的軍隊將天行軍隊包圍住,便有一陣陣箭矢射亂了魔族軍隊的陣腳。 比特只好先讓士兵後撤,打算再集結並發動第二波攻擊。不過,他的如意算盤再度落空,天行的徒弟若炎帶著至少15萬的士兵殺了過來。 口子越拉越大,魔族士兵一時之間居然有些左支右絀。比特長歎不已,如果自己早一點有這樣的覺悟,或者若炎軍隊再晚上一個小時的話,就可以成功地將北門拿下,並利用數目上的優勢將阿里亞城裡人族第一高手天行當場抓住,這樣一來,人族其他軍隊自然是微不足道的了。 「還有機會啊!」比特猛的一醒,他自認對魔族士兵和人族士兵的戰鬥能力都有著充分的瞭解,於是,他照舊催動魔族士兵從現在已被撞毀的北門前進。 出乎比特意料的是,人族軍隊幾乎不加任何抵抗,便迅速地向後移動,好像是故意要將北門拱手相讓一樣。比特覺得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其他門己方告捷,導致人族軍隊要前去救援;另一種是天行要誘使自己步步深入,然後一網打盡。 再三考慮之下,比特命令士兵放慢腳步,並準備從另一道通道衝過去與正在攻打西門的士兵會合。不過,情況再度出現異常。比特急忙下令全體後撤。但是,在他剛剛把命令下完之際,就不知道從那裡湧出來一支弓箭隊,迎頭就是一陣亂射。而天行所率領的軍隊也重新掉頭準備對付魔族士兵。 比特神色微變,為自己貿然親涉敵境後悔不迭,不過,後悔歸後悔,他還是當機立斷地採取了強行突破的策略。 「趕緊撤,趕緊!」 與此同時,天行也下令軍隊讓出一條路。 「師傅,這麼好的機會,為什麼不趁勢圍住他們,趕盡殺絕呢?」若炎對天行的做法感到很不解。 「魔族士兵戰鬥力比我們強得太多了,現在他們不過是暫時被我們的埋伏打亂了陣腳而已。俗話說狗急了會跳牆,要是把他們逼上絕路,對我們有百害而無一利。」天行答道,「而且,在城外還有許多魔族士兵,等到他們發現事情不對,全軍湧上的時候,我們非但包圍不了他們,相反,還很可能被對方團團圍住。放他們出去,解決目前的危機就可。」 「原來如此。」若炎點了點頭。 事實果然如天行所料,比特攻出城外後,多納爾下令全軍撤退,阿里亞城又一次奇跡似的保存下來。不過,這場整整持續了四天四夜的戰役,人族的傷亡人數達到50萬,而魔族也損失了15萬左右。因此,對人族而言,這只能算是一場慘勝吧。 ※ ※ ※ 攻城的失敗,對魔族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僥倖從阿里亞城逃出來的魔族士兵當中,幾乎沒有一個全身都保持完好的。 「作為這次行動的主將,屬下難逃罪責。」比特慘然說道。 多納爾一面怒容,但是,在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之後,他恢復了原來的鎮定。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可以不跟我說類似的話?」 「屬下無能!連累拉特也就義了。」 「我不是想聽你的自責!自責有個屁用!」多納爾忍不住拍案而起。 「比特元帥,您可真是不死之身啊!拉特死了,那麼多士兵都死了……」同樣是天使級高手的佛戾說道。他因為自己在多納爾的手下一直不受重用而憤憤不平,自然不會放過任何攻擊比特的機會。 「你給我住嘴!」多納爾勃然大怒。 佛戾心有不甘地閉上了嘴巴。 「我軍雖然戰敗,但是我還沒死!士兵們也還在,我們肩負著振興魔族,將人族趕盡殺絕的重任,此時此刻唯有團結一致一條路而已。」多納爾緩了一口氣說道,「別再給我惹事!」 「對不起!總指揮!」比特深切道歉。 不過,佛戾可沒有好臉色,多納爾的訓斥加劇了他心理上的不平衡,「我不過是提出自己的意見而已,總指揮您不必這麼動氣吧。」 「出去!」多納爾朝門外一指,「出去給我好好反省。」 佛戾也不答話,臉色一黑,快步走了出去。 「總指揮……」 「你也給我好好反省!」多納爾氣不打一處出,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居然攻城未果,讓他保持心平氣和實在是不可能的。 「屬下告退!」比特心中的沮喪溢於言表。 多納爾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失利讓他感到非常的疲倦,同時,他開始盤算著怎麼向佐拉匯報戰況。 想不到在追擊戰中不堪一擊的人族士兵竟會突然爆發出這樣的戰鬥能力,看來,只要處於絕境之中,即使是一堆爛泥也會變得堅硬起來。多納爾心想,「比特,比特,真是一個令我失望的傢伙!本以為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打敗人族,誰知道……難道是我給他的時間還不夠嗎?難道是我給他的兵力還不夠嗎?」 至於佛戾,多納爾認為更不值一提,心胸狹隘,又怎麼成得了大器呢?其他的那幾個天使級魔族,也都只會呈個人之勇,而沒有統帥軍隊的才能。 說起來,士兵們獨來獨往的個人主義太濃厚了,戰鬥技能強,雖然是好事,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卻很容易演化成個人英雄主義。對於魔族士兵的這一個弊端,多納爾倒是看得很透徹。 最後,多納爾把筆端在桌面上琢了幾下,給佐拉寫了這樣一封信:聖皇陛下,情況有變,人族負隅反抗,不過也已成強弩之末。相信不日便可拿下! 但想了想,多納爾把這張紙揉成一團,站起來,扔在地上,略一沉吟過後,又俯身將紙張撿了起來,看了看,撕成碎片,接著,又開始寫了另外一封信:聖皇陛下,我軍英勇作戰,士兵個個奮勇爭先,雖人族狗急跳牆,爆發出驚人的戰鬥能力,但最終,我軍大勝!假以時日,定可拿下阿里亞城。
***************************************************************************** 第一章立場堅定 卡洛特平原。 「總統領,阿里亞城戰報!」格裡高爾高聲唱諾道。 「說!」調養過後,身體越來越強壯的依維斯說道。 「天行前輩、達修前輩帶領人族聯軍順利將突襲的魔族趕出阿里亞城,盟軍獲得第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勝利。」格裡高爾嘴含微笑地匯報。 「噢,知道了。」依維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怎麼辦?總統領。」 「照舊。」依維斯說道,「以前讓你給星狂發信,你發了吧?」 「發了。」 「格裡高爾,你去辦你的事去吧!」依維斯說道。 格裡高爾望了依維斯一眼,徐徐告退。 一旁的璐娜輕輕問道:「依維斯,你真的打算坐視不理?這不像你平日的作風啊。」 「我不會再後悔。」依維斯定定地說道,「因為我不會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沒有人可以不後悔,可以不做自己不後悔的事情。」璐娜若有所思地說道,「只不過是竭力不讓自己去後悔罷了。」 依維斯神情複雜地望著璐娜,一時無言。 在這個時候,格裡高爾再度走進來,「總統領,剛剛收到西龍大人的傳書。」 「放桌上吧,我遲點看。」依維斯回過神來,說道。 「好的。」 格裡高爾轉身告退了。 依維斯撕開信,西龍在信中詢問依維斯下一步行動,他在海羅邊境聽到阿里亞城戰事不斷,十分擔心師傅達修。「趕快給我下一步的指示吧!依維斯!」在信的最後,西龍又把開頭的話重複了一次。 璐娜接過信看後說道:「依維斯,連西龍也說你應該支援阿里亞城呢。」 依維斯沒有答腔,但立刻拿起筆給西龍寫了回信。向他說明他的任務是看住海羅,解決人族聯軍的後顧之憂,而師傅武功高強,應該不會有事的,不用擔心。 「你真的覺得不會有事嗎?」璐娜斜著頭問道。 「嗯!」依維斯點了點頭,「就算出事我也沒有辦法。」 「依維斯,以前你不是這樣子的,那可是你的師傅……」 「世間的事沒有十全十美的。」依維斯說道,「阿里亞城的事我不想再理會,因為那從頭至尾就是一個錯誤。我不想以另外一種方式重複自己的錯誤。依維斯心事重重地答道。 璐娜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依維斯意識到自己所說的話太沉重了,笑了笑,故作輕鬆地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挫折使人成長嘛!」 依維斯有時不知道這樣刻意隱瞞自己的心事是不是對的,不過,他覺得只有這樣才不會讓璐娜不開心,因為,全心全意喜歡依維斯的璐娜,就連情緒也很容易受到依維斯的影響。 「嗯……依維斯,我想問你……」璐娜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想問我什麼?」 「噢……沒什麼了。」璐娜忽然又決定不問了。 「有事情就應該攤開來說啊,璐娜,我不希望你不開心。」 「哦……」璐娜低垂著頭,「我是怕……怕我問了你會不開心。」 「你問吧!我不會不開心的。」依維斯微笑著說道。 「你,你還想著阿雅姐姐嗎?」璐娜鼓起勇氣問道。 依維斯淡淡地笑了,「時間真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啊!有時候,明明很遙遠的事情,想起來卻近在眼前,比如童年;而剛剛過了不久的事情,想起來卻是那麼的遙遠。阿雅對我來說就是如此。」依維斯的內心不禁感到一陣悲涼。不去想的時候什麼都沒有,一想卻發現原來什麼都沒變。「璐娜,我依然會很想阿雅。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你是我的唯一。」 儘管有些心酸,璐娜卻表現得十分寬容,「第一次總是最難忘最刻骨銘心的,我從來就沒有奢望能代替阿雅姐姐的位置,我更希望的是你能用不同於愛她的方式愛我。」 ※ ※ ※ 聖歷2110年5月10日,在此期間,魔族又向阿里亞城發動了一次進攻。由於幾乎只是遠距離的對攻,雙方傷亡很小,但阿里亞城又殘破了不少。 此時,莫問、星狂、風楊早已率領軍隊來到了神聖之城,在這段時間裡,他們主要協助羅素幫助逃難到這裡的人民們安居。 「天行來信要求我們派兵支援他們。」星狂顯得有點坐立不安。 「這是遲早的事情。」風楊說道,「不過,依維斯總統領命令我們不要輕舉妄動,所以……」 「是的,我知道。」星狂有點鬱鬱寡歡。 「那星狂你的意見呢?」風楊知道星狂性喜戰爭,雖然因為和費麗采之間的戀情,使他有所收斂,但是,好鬥之心仍然旺盛。 「什麼意見?總統領的意見就是我星狂的意見。」星狂斬釘截鐵地答道。 「我是問你的個人意見。」風楊說道。 「整天在這裡做些小事,煩死了。」星狂答道。 「人民是軍隊的基礎,怎麼能說是小事……」 「得了,別跟我來這一套。」風楊還沒有說完,就被星狂很不耐煩地打斷了,「我只知道再這樣下去,我就快憋瘋了。」 「那你準備怎麼辦?」風楊知道星狂的脾性,加上熟不拘禮,對他略嫌不禮貌的舉動也毫不在意。 「什麼怎麼辦啊?」星狂打了一個呵欠。 「怎麼答覆天行前輩啊!」 「當然是照總統領的意思去做了。」星狂說道,「不過,就是便宜了那些魔族崽子,哼!」 「我還以為你會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呢!」風楊開玩笑道。 「什麼君什麼天王老子的命令都可以不受,但是總統領的不行,萬萬不行!」星狂顯得很堅決,「那你的看法呢?」 「我為阿里亞城死去的士兵們感到悲傷。」風楊畢竟是一個悲天憫人的軍人,「但我也全力依從依維斯總統領的命令,因為,我知道,他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星狂輕輕呼出了一口氣,「我也不好受。但總統領說只有神聖之城才可以與魔族一決生死,而阿里亞城最終會失守。目前看來,阿里亞城會否失守尚未可知,但毫無疑問的是,軍隊如果憑借神聖之城與魔族周旋,比在阿里亞城會有利很多。」 「我也同意。」風楊歎了一口氣,「只不過,他們已經錯失了從阿里亞城撤退到這裡的最好時機了。」 「這件事情我們也不方便再談論下去了。」星狂作了一個打住的手勢,「牽涉的人太多了。」 星狂也終於學會了避諱,作為搭檔和朋友,風楊為他的成熟感到十分開心。 「嘿嘿,說起來,最鬱悶的還不是我們。」星狂說道。 「你是說莫問大人?」 「聰明!風楊,我們都知道,莫問大人只有依維斯總統領一個朋友,而現在離開了他,憋在這裡又什麼地方都不能去,不鬱悶才叫奇跡呢!」星狂邊說邊笑。 「我們也不過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罷了,好不了哪裡去。」風楊說道,「當一個人鬱悶到要與另外一個人相比才覺得自己不鬱悶,那該是多麼可憐!」 「說的也是。」星狂的笑有些牽強,「不過,士兵們都很自覺地訓練,以前還從來沒有看到他們這麼拚命。」 「這也驗證了一句話,有壓力才有進步。」 「他們怕死罷了。」 「求生,不等於怕死。」 「行了,別跟我慪字眼了,還不是一樣。」星狂說著聽見門外傳來一陣陣腳步聲,便望了過去,「羅素長老來啦,你好!」 「兩位兵團長好!」羅素客客氣氣地說道。 「多日沒有去府上拜候,今日還勞了長老的駕,還望你別見怪啊!」星狂一反常態,文縐縐地說道。 「說起來我來這裡時間較長,應該我主動來拜訪你們才是。」羅素回了一禮,「兩位兵團長都是爽快人,我也就開門見山了。天行前輩來信要求增援,兩位意下如何呢?」 果然不出所料,星狂和風楊對視了一眼。 「我們官小職微,雖然兵權在手,但我們只負責把隊伍帶到總統領要求的目的地,然後操練軍隊,至於軍隊增援嘛……」星狂拖長音說道,「就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了。」 「兩位的意思是不增援了?你們確定了嗎?」羅素大失所望。 「這是總統領的命令。」 「不過,你們別忘了,總統領的師傅達修也親臨前線啊。」羅素提醒道。 「這是總統領的命令,個中緣由,我們無從知曉。」星狂答道。 「本以為兩位帶兵來此就是為了一致對付魔族,想不到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了卻還想著按兵不動。」羅素語氣之中包含著一定的怨氣。 星狂攤開了雙手,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羅素舉步欲走,「容我多嘴一句,難道你們就忍心看著千千萬萬的同類兄弟置身於水深火熱之中而坐視不理嗎?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如果他們盡早退入神聖之城不就好了嗎?」星狂歎了一口氣,「也許你會以為我是在說風涼話,不過,他們有今天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完全是咎由自取。」 「但是,大錯既已鑄成,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況且,天行前輩出兵去援救他們,也全是出於道義上的考慮,現在又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應該想辦法補救才是!」羅素在做最後的努力。 「不好意思,我們真的幫不了你。」星狂說道。 「有些錯誤一旦造成,就會是一生也無法彌補的。」風楊補上了一句。 羅素無可奈何,知道再說也沒有什麼用,只得轉身而去。 「風楊,你說我們會不會做錯了?」望著羅素的背影,星狂問道。 「很多事情用對與錯是無法衡量的。」風楊定定地說道。 ※ ※ ※ 「怎麼樣,星狂他們什麼時候到?」耶律齊興沖沖地問道。 「到?恐怕遙遙無期啊!」天行沉重地一歎,將剛剛收到的信遞給了耶律齊。 「他們不肯前來支援?」耶律齊掃了一眼,剎那之前的喜悅全部化為氣泡消失在空氣中,「這是什麼意思啊?有沒有搞錯!他們住進了神聖之城,吃天行前輩你囤積在那裡的糧草,住經過你們修整的城,卻不肯來支援我們!」 天行苦笑了一聲,「我想你需要知道的是,他們用的糧草都是他們的糧草隊自己運過去的,跟我完全無關,而且,就連我們現在所用的糧草,也都是幻嵐運輸部隊從他們那裡拿來運給我們的。」 「真的?」耶律齊半信半疑,作為東部盟主的他,對後勤事務很少觸及,「但他們哪來這麼多糧草?」 「前進軍的農業研究院可是西部大陸有名的糧倉,每年生產出來的糧食號稱可以讓全人類吃上三個月呢!」天行對耶律齊的常識的缺乏感到驚訝。 「可……可總司令,您是東、西聯盟的總司令,您完全有權利調動他們的啊!」耶律齊分辯道。 「東、西聯盟總司令只是個泛稱,並不是所有的國家所有的部落都願意接受我的監管和調度。」天行頗有深意地說道,「比如你們東部就有很多國家不受我的控制啊!」 說到東部,耶律齊略顯尷尬,「但我們對您都是服服帖帖的。」 「如果你們當初聽我的話撤出阿里亞城……」說到這裡,天行便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就算是聾子都知道他是在抱怨東部國家並不聽他的話。 「當初是我們的錯,不過,您也應該理解我們戀土之情。本來,一開始,我也打算著要撤到神聖之城的,但是,後來越想越覺得不行,再加上其他人也都反對,所以……」耶律齊為自己辯解道。 「算了,再提這些也沒有用了,我們還是準備準備怎麼去應付接下來的局面吧!」天行淡淡地說道。 「真的沒有辦法令前進軍前來支援嗎?」耶律齊還是沒有死心,「達修前輩不是前進軍總統領依維斯的師傅嗎?我們以他的名義向依維斯求援呢?」 「我會盡量去試,但是,以達修的性格,很難讓他插手依維斯的事。」天行對此事實在是一點把握也沒有,所以,也並不敢滿口應承,「主要還是要靠我們自己來應付,所以我們還是應該盡可能地挖掘士兵們的潛力。」 「士兵們都擺在那裡了,還有什麼潛力可挖?」耶律齊苦笑連連,沮喪已極。 天行沒有答話,只是默默地沉思。 「依維斯竟然不顧忌他師傅的安危,唉!」耶律齊總算有點明白為什麼達修總是說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了。 ※ ※ ※ 「耶律齊,怎麼樣了?前進軍是不是快要來了?」 聞訊而來的葉天剛好在門口處碰到耶律齊。 耶律齊用手指指了指自己,「你看我這副樣子,還會有好事嗎?」 「沒有?沒有就沒有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還沒死,沒死就有希望。」葉天在一愣之後,倒是表現得很達觀。 不過,一旁的和源可就沒有那麼好脾氣了,「依維斯這渾蛋小子搞什麼鬼啊?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按兵不動,是不是想看著我們死?」 「人家與我們素不相識,可沒有義務幫助我們。」耶律齊依舊是一副無奈的神色。 「我看他是想坐收漁翁之利!」和源口不擇言道,「不管怎麼說,雖然他自小就在西部長大,但骨子裡他就是一個東部人,怎麼能夠這樣背宗忘祖呢?」 「靠乞求人家是沒有用的。」葉天說道,「所有的人都習慣於錦上添花,至於雪中送炭的呢?有是有,不過……」 「不過什麼?」和源迫不及待地問道。 「不過就是把火炭送進嘴巴裡燙死人罷了。」葉天揶揄道。 耶律齊忍不住也笑了笑,生性比較古板和沉悶的他對於幾乎在任何一種情況下都可以笑出來的葉天感到很羨慕。 「嗯,葉天,你是對的,一切都是命運,我們根本無須擔憂,只要做好本分就可以了。錯過的也不要後悔,後悔只會讓自己更心煩。」耶律齊也坦然地說道。 「這就對了!你可總算是覺悟了。」葉天說道。 「不覺悟不行啊!」耶律齊面現開朗之色,「總司令說的對,要讓士兵們將自己的潛能全部發揮出來。」 「我們一定可以獲得勝利的!」葉天接茬道。 「要是輸了怎麼辦?」和源仰著臉問道。 「生亦何歡,死亦何悲。」葉天故意念得抑揚頓挫,「如果我們輸了,我們的精神也是永生不滅的。魔族可以踐踏我們的肉體,但是,他們消滅不了我們的精神。」 耶律齊不禁又是一笑,如此悲壯的話語,在葉天念來卻只是令人覺得詼諧,一點也不莊重。 「對,大丈夫自當馬革裹屍,引頸成一快。」和源沒有聽出葉天的調侃意味,傻呆呆地附和道。 「你自己去引頸成一快吧,我可是螻蟻尚且偷生的。」葉天又揶揄道。 和源卻依舊沒有聽出他的話意,憋紅了臉說:「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葉天無奈地攤開了雙手,和耶律齊相視而笑。 ※ ※ ※ 半個月後。 「依維斯,今天我們與魔族發生火拚,傷亡嚴重,共有10萬士兵英勇就義,1萬餘名受傷。」天行用「千里傳音」對依維斯說道。 「我深表遺憾。」依維斯面無表情,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天行親自傳來的戰報了,而且,他也清楚天行此舉的目的。 「我們需要你的支援。」雖然直接向依維斯求援有失面子,但是,形勢所逼,天行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我的軍隊在神聖之城等待著你們。」依維斯答非所問地說道。 「可是遠水又怎麼救得了近火呢?我希望你能把軍隊調動到前線來。」天行耐住性子,說道。 「我不會讓自己的士兵去為無益的鬥爭做無益的犧牲,你們可以退回神聖之城。」依維斯的語氣柔和,但其中透露出來的堅定卻令天行感到絕望。 「這怎麼能叫無益的鬥爭呢?無益的犧牲又從何談起?為人類而獻身難道就是這麼可恥嗎?」天行也來了氣。 「為人類獻身當然是光榮的,不過,如果方法不對,那是匹夫所為,非但不能引以為榮,甚至還應引以為恥。」依維斯冷冰冰的說話,絲毫不留情面。 「你……真是豈有此理!」天行勃然大怒。 「天行前輩,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那麼,我們就不要耽誤時間了,我很忙。」依維斯不慍不怒,天行的反應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非但不能使他產生絲毫的動搖,反而更加堅定了他的決心。 「依維斯。」天行抑制住自己滿腔的怒火,柔聲說道,「這是關係到人族生死存亡的大事,我衷心的希望你認真地考慮考慮再答覆我。」 「不用考慮了,我已經答覆您了。」依維斯客客氣氣地說道。 「依維斯,人生是一條很長很長的路,你還年輕,作為你的長輩,我不希望看到你走入歧途。你知道嗎?這裡的士兵已經在罵你想坐收漁翁之利,圖謀天下霸權,不管他們的生死了。而且,你師傅也背負著很大的壓力,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關心你的人想想啊!」天行苦口婆心地說道。 「我不會因為別人的話而改變自己,想罵就罵吧,歷史會證明我是對的。」依維斯依然無動於衷。 「你這樣說是不是太狂妄了點?」天行用的是一種提醒式的語氣,「年輕人自信是應該的,但是,太狂就不好了。」 「天行前輩所言極是,不過,我現在就是自信,不是什麼狂妄。」依維斯的語氣不冷不熱。 「你……說來說去,你還是不肯讓前進軍來支援阿里亞城了?」 「沒錯,天行前輩,真的很不好意思。如果可以的話,也請你向我師傅問聲好。」依維斯說著遙遙地鞠了一躬。 「軍隊留在那裡也沒有什麼用途了!而且,不用則廢,待得久了,他們的戰鬥能力會急劇下降的。」天行一計不成又生二計。 「那總比讓他們去送死要好。」依維斯說道,「天行前輩,您一定很忙,我也不想再打擾您了,再見吧,有空再聯絡。」說完,他斷絕了對話交流。 另一頭的天行氣得手腳都有點顫抖了。 ※ ※ ※ 「總統領,西龍大人又來信了。」格裡高爾將手中的信遞給了依維斯。 依維斯聳了聳肩膀,無奈一笑,然後,將信拆開。 依維斯:阿里亞城吃緊,城裡面有許多人類軍隊,而且,我們的師傅也在裡面。有鑒於此,你就算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應該讓前進軍在神聖之城裡面按兵不動,坐視旁觀。 而魔族雖然厲害,但如果把前進軍和加上城裡的守軍團結起來,共同對付他們,我們一定可以取得勝利,為什麼你要選擇這樣一條讓所有的人都難以理解的道路呢?難道挫折已經把你的意志和勇氣全部給消磨掉了嗎?對不起,也許作為你的師兄,同時也作為你的朋友,我不該這樣說,但是,不吐實在不快,我不能眼看著你走一條錯誤的道路,而不喚醒你,拉著你回頭。 你一直捲縮在卡洛特平原,妄想著建立什麼自由之邦,不客氣地說一句,你這簡直是在做夢!從古到今,有過太多太多這樣的例子了,但最終的結局我不說你也很清楚。我有時甚至懷疑,你是不是又在麻醉自己,讓自己去相信一些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借此逃避現實世界?難道,你還是沒有忘記阿雅嗎?要是這樣的話,我鄙視你!要是這樣的話,你根本就不應該跟璐娜在一起。 對於你,我的失望日甚一日,剛開始,我以為你只是在尋找時機、等待時機,但後來,一拖再拖,我終於明白,你根本就不願意援助阿里亞城,你根本就是想讓他們死無葬生之地,讓整個人類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難道你對這個世界真的是那麼不滿、那麼痛恨嗎?痛恨到可以讓它被魔族徹底毀滅?難道你就看不到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善良而無辜的人,你怎麼可以怎麼忍心讓他們去死呢?依維斯,你究竟要變成怎樣一個人?你究竟要讓我怎樣的失望?你是不是想讓所有的人都離開你,眾叛親離呢? 過去,我怕你過分多情、過分善良,受傷太重,而現在,看到這樣的你,我只感到寒心,我寧願看到過去的你,那個心存正義,但有點柔弱的你,因為他不會眼睜睜看著那些人去死。 你不要再跟我說什麼勝負的關鍵在神聖之城,不在阿里亞城,不要再跟我說阿里亞城的作用,就是最大限度地消耗魔族的實力。我不想聽,我只知道裡面是上千萬活生生的生命,裡面有我們的兄弟,我們的師傅。 如果,你依然不願意親涉戰場,那麼,我願意代替你去,就算是死,也總算有點價值。 鄭重地要求你好好考慮! 西龍 聖歷2110年5月30日在署名的後面,又加上了這樣一行:「依維斯,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你就馬上修正你的錯誤的做法吧!」 依維斯將信紙折上,仔仔細細地裝進原來的信封,又將封口用手指按了幾按。晶亮的眼睛裡閃現出一絲憂鬱。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但是,看著西龍寫信的語氣從開始的溫和批評,到最後的劇烈抗議,依維斯心裡還是覺得隱隱難受。莫問、魔武他們只知道只要是依維斯說的,作為朋友的他們便會努力去完成,而最有可能體察到他的用心的西龍卻也因為在其中摻雜了太多的感情以致失去了部分理智。 依維斯若無其事地朝格裡高爾笑了一笑,心裡卻是很不好受。事實上,他之所以不去前線,不但是因為他一直反覆跟天行、西龍他們強調的那些原因,更是因為,海羅很可能是另一個更為可怕的前線,一直蠢蠢欲動的海羅人隨時都可能會發起暴動。而一旦海羅有變,西龍那些兵力最多只能夠起到緩衝的作用,根本就阻止不了他們的進攻,依維斯鎮守在這裡,就是給阿里亞城幫了大忙,解除他們的後顧之憂。這些,他當然不會跟西龍說,因為,氣極怒極的西龍也許會以為他是在為自己找借口呢! 格裡高爾太熟悉依維斯這樣的笑容了,不過,他並不知道這究竟意味著什麼,只是感覺到很神秘,一種無法述說的感覺。 「總統領,是不是要回信呢?」 依維斯點了點頭,開始提起筆來,在白紙上游動著。 西龍:來信已收到,不止一次地遭受到你的痛罵,你心裡一定是恨鐵不成鋼吧!然而,請原諒我對這一切已經沒有任何感覺,每一次我都是把信疊好,然後一笑置之,彷彿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 以前,我對你說過阿里亞城的作用,現在,我仍然這樣認為,很固執,是吧?然而,你要明白,阿里亞城裡面的人相對於整個人類來說,不過是九牛之一毛。失去了阿里亞城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而當我們把所有的軍隊都投入到裡面去了,我們便把自己置於絕境,只許勝不許敗!在師兄弟之中最為博學的你一定也知道,阿里亞城雖然堅固,但是比起神聖之城來簡直就是爛磚爛瓦罷了。捨棄神聖之城不啻於是捨棄我們取勝的根本,不啻於是自尋死路。但天行前輩他們卻選擇了這條路,這條錯誤的路!而我明明知道那是錯誤,難道我還要步入他們的後塵嗎? 我說的有些重了,但這卻都是事實。不管如何,我們都必須承認,人族士兵在戰鬥力上確實與魔族士兵不是同一個層次的,唯有佔據極度有利的地理位置,才有可能不落於下風。 我不知道怎樣向你解釋師傅的事情,總之,師傅也曾教導我們,不管做什麼,只要自問對得起良心就可以去做。在這件事情上,作為師傅的徒弟,我對不起他;但作為一支軍隊的統帥,我問心無愧。至於璐娜和阿雅的事,我想我可以處理得很好,你不用為我擔心,唯一要告訴你的是,我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優柔寡斷的依維斯了。 幾乎每一天,我都會收到大批士兵陣亡的戰報,但是,我已經毫無感覺了。對於傷亡,我想我已經麻木了,我已經不再會悲傷了。我現在只知道,困守阿里亞城是東部聯軍和天行犯下的重大錯誤。這個錯誤導致阿里亞城的人注定成為犧牲品。這不是一個令人高興的事實,但是我們都要努力去面對。畢竟勝利,是不可能不付出代價的。 毋庸諱言,我不會改變自己的立場,我也並不要求你改變自己的立場,因為我知道,不同的人對不同的事情會有不同的看法,一味去求同反而會讓大家都心存芥蒂。不過,我希望這件事情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友誼。 接著,依維斯署上了自己的名字,一筆一劃端端正正地寫上了日期,便將信交給格裡高爾,讓他馬上交予通信營發給西龍。 兩天之後,當西龍收到依維斯的信之後,默然良久,知道依維斯無可挽回地變了,而他雖然很想率兵前去援助阿里亞城,卻又怕自己離開之後,海羅無人看管,這邊又亂成一團,致使人族前後失衡,更加混亂不堪。無奈之下,只能對天長歎,黯然神傷。
***************************************************************************** 第二章恩斷義絕 聖歷2109年6月16日,阿里亞城。 「埃南羅的凱羅將軍陣亡!」 亂紛紛的叫嚷聲,帶著些許的悲傷和紊亂,消息傳出之後,阿里亞城士兵軍心紊亂,特別是埃南羅士兵,如喪考妣,鬥志消沉。 城牆一角,渾身血淋淋、衣甲破破爛爛、鬚髮亂蓬的巴羅,跪倒在凱羅的屍體旁邊,發出一陣陣受傷的野獸一樣低沉的吼聲。沒有人能夠看清楚他此刻的表情,因為他的臉孔已被雙手牢牢地遮蓋住。 死去的凱羅,雙眼圓睜著,透射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咄咄逼人的神采,彷彿是在借問蒼天為何如此弄人,他的雙眉緊緊地鎖著,好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一樣。同時,嘴角浮現出一絲驚訝的表情,也許,這是在奇怪自己居然會陣亡吧! 此外,凱羅的胸口有個小洞,鮮血依然在汩汩流出,看得出來,這就是使他失去生命的傷口。 剛開始還有些人在議論凱羅是怎麼死的,到了後來,士兵們站在旁邊,神情呆滯,吵雜的聲音漸漸消失了,周圍慢慢地安靜下來。這個世界彷彿只剩下巴羅和死去的凱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達修和修羅走過來,修羅扶起了巴羅,而達修則蹲下身體注視著他這個死去的徒弟,並用手替凱羅抹上了他的雙眼,在這個時候,人們注意到,達修的手在微微地顫抖著。 巴羅面無表情地望了望把自己扶起來的修羅,然後,眼光呆滯地注視著一動也不動的凱羅,注視著他最親密的戰友。良久,身體起了一陣強烈地搖動,搖搖欲墜,眼疾手快的修羅馬上拽著他的手臂,攙住他。 「凱羅……你真是我的好徒弟,你為人類而獻身,我以你為榮!」 達修伸出雙手將凱羅抱了起來,踉蹌著腳步走著、走著。婆蘭死了、卡亞死了、坎亞死了(儘管他是罪有應得,但作為他的師傅,達修同樣感到傷心)、接著是請學,現在輪到了凱羅,下一個又會輪到誰?白髮人送黑髮人,自古以來就是莫大的悲傷啊!在不言山時達修可做夢也想不到後來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他的徒弟們會一個接一個地先他而去。 「師傅……」修羅伸出手,想接過達修懷中的凱羅,但是,達修對著他搖了搖頭,避開了他。修羅呆立著,嘴唇微微地動著,但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跟在達修的背後,慢慢往前走,眼神裡充滿了無言的悲哀。 師傅一下子好像老了很多歲一樣。看著達修蕭索的背影,修羅心酸不已。 巴羅蹣跚著跟隨在達修的背後,也許是由於過度悲痛,所以,他的眼睛裡什麼也看不到,只有一片驚人的空白。 此時,耶律齊、葉天、和源等人聞訊前來,當他們看到悲痛已到了極點的達修等人之後,把本準備說的「節哀順便」也硬生生地吞回了。在剎那之間,他們突然明白,在沉重的死亡面前,任何語言都是蒼白而無力的。 「凱——羅!」巴羅忍不住急衝幾步,衝到達修身旁,緊緊地抱住凱羅的身軀,乾嚎道。作為埃南羅軍隊在這裡的最高統帥,為了穩定軍心,巴羅本該保持冷靜,不過,剛剛失去摯友的他實在無法自制,而無論他現在有什麼樣的反應也都理應得到別人的體諒。 達修駐足不前,他不想哭,因為他已經沒有淚水了;他不想罵,因為他在此刻無法令自己霎時閉塞了的聲帶恢復功能。五分鐘後,巴羅鬆開了自己的雙手,留戀地看著凱羅,然後,趴在地上,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頭顱,將手指插進頭髮中,拉扯著。 達修又開始繼續往前行,他感覺到凱羅的身軀正在慢慢變輕,慢慢變冷,眼前一片發黑。己方士兵的臉孔在他面前晃動著,魔族士兵則張牙舞爪地叫囂著,一具具死屍東倒西歪,血腥味濃重得甚至連蚊子也飛不起來,但達修只是高一步低一步地往前走。越來越多的將領,越來越多的士兵跟在他的背後,隊伍越來越長,達修心中的悲痛也漸漸被加深,直至完全被麻木佔據。 當天,整個阿里亞城沉浸在一片沉重的氣氛之中,聽不到一絲笑聲,看不到一絲笑意,所有的人心頭都被這種濃重的哀痛籠罩著。雖然,凱羅的死對某些人來說並不顯得那麼重要,但是,毫無疑問的是,他的確讓人族士兵信心大受打擊。 ※ ※ ※ 天行雖然覺得在戰爭中死個把將領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對於凱羅,他也沒有什麼印象。不過,當他看到此事在士兵之中引起的不良反應之後,他變得一臉不悅。 「不錯,凱羅死了,但我們的事業仍然要繼續,我們絕對不能向魔族示弱,我們要將抗擊魔族進行到底!」天行握著雙拳嚷道,可惜,他的話給所有的人的感覺只是有氣無力,仿若垂死的掙扎般罷了。 深受喪徒之痛的達修還能說什麼呢?他連苦笑也都無能為力,嘴巴裡充滿著苦澀,骨髓彷彿也被哀傷浸透,徐徐地點了點頭。 「我們不是這麼容易認輸吧?」葉天剛開始是想調侃一下活躍氣氛,不過,在話出口之後,他便發現今天自己實在不宜說話,因為無論怎麼說都會不自禁地帶著某種沉重。 「不錯!我們要努力!」耶律齊也同樣發現自己無法興奮起來,「畢竟,我們又把魔族擊退了啊!」 「是我害死了凱羅,凱羅是為我而死,本來,死的應該是我啊!」巴羅低聲呢喃著,在埋葬了凱羅後,他的腦袋一直到現在還在回放著凱羅為他擋了一槍時的情景。 「不關你的事,凱羅師弟在死的時候一定是快樂的。」修羅歎氣不迭,拍了拍巴羅的肩膀。 巴羅感激地望著修羅,但是,口裡依然在重複著剛才的話。 「你們還想活嗎?你們還想抗擊魔族嗎?」天行拍案而起,「看看你們現在這副樣子,看看!所謂死者已矣,你們捫心自問,他會希望看到你們現在這副模樣嗎?再這樣下去的話,不用魔族來攻打、來打敗我們,我們自己就已先把自己摧毀了!如果你們都不想打了,就乾脆將阿里亞城拱手相讓,免得丟人現眼。」 巴羅吃驚地望著天行,彷彿一個夢遊者被驚醒一樣。 「是我不對!」達修一想也是,驀然才發覺自己剛才一直被百害無利的悲傷情緒纏繞著,便站出來表態道,「悲傷歸悲傷,我一定會抗擊到底!」——然而,悲傷又豈是說擺脫就可以擺脫的呢?豪言壯語更顯露出他內心的悲痛之深。 「我們會抗擊到底!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有退路。」修羅也臉露堅毅之色。 「那你們知道你們的悲觀情緒會帶給士兵們多少不良的影響嗎?」天行口氣緩了一緩,「戰爭,總會有傷亡,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如果連這個也看不開的話,那仗根本就不用打了。」 「天行前輩,是我的錯。」達修再次主動承擔責任,但答完話的他依然是一臉黯然。 「我不是怪你,畢竟,凱羅是你的徒弟,如果一點都不傷心那一定是假的,或者除非你跟他一點師徒之情也沒有。」天行放低聲音,說道,「不過,現在可不是傷心的時候,魔族還一直在虎視眈眈,我們更絲毫也不能放鬆,」 達修有力地點了點頭,本來他就不是一個看不開的人,只不過甫遭打擊,加上以前積壓了許多痛心之事,使他一時之間痛不欲生,更懷疑自己所做是否有意義。不過,在被天行當頭棒喝之後,他也立刻清醒了過來:即使所有的徒弟和他自己都死去,只要能夠拯救整個人類,那也是值得的,雖然生者難免心傷。 天行環視了一圈,見各人的神情已大為振作,便切入他最想講的主題:「從這一次的交戰來看,魔族還是沿用過去的戰術,一味強攻猛打,根本就沒有什麼策略,這是對我們最有利的地方。不過,他們確實也有強攻的資本,比如精良的武器、高超的戰鬥技能等等,這些都是我們不利的地方。而我們的戰術當然就是用我們的長處去打對方的短處。不過,話雖說得輕易,做起來卻是困難重重。在歷次戰爭之中,我們的傷亡人數都遠遠高於對方,但是,如若加上雙方的戰鬥能力的因素的話,基本上,我們的傷亡是和對方『持平』的。自然,我們不能滿足於『持平』,因為,如果一直這樣『持平』下去,那麼,我們便會被對方徹底吃掉。」 「那我們該怎麼辦呢?」耶律齊問道。 「我想過了,以前你們說的對!我們真的不能一味地等著挨打,在必要的時候,我們也應該乘勝追擊,不能老讓他們欺負到頭上來。」天行答道。 「這……似乎太冒險了,大家也都知道我們的士兵無論從戰鬥能力還是從機動能力方面來說都跟對方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怎麼追擊呢?」耶律齊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個任務嘛!就要交給幻嵐部隊了,一來他們的戰鬥力相對較強、二來他們的速度也很快,完全符合追擊的條件。」天行顯然是早有打算。 「好!」眾人異口同聲地答道。 「諸位還有什麼別的意見嗎?」天行並沒有料到他的計劃會如此順利地就被人接受。實際上,這也是很正常不過的事情,情勢所逼,其他人就算是不同意卻也提不出別的好建議,只有接受了。 「不過,現在幻嵐部隊所剩人數不過兩萬,似乎……」耶律齊邊說邊留意著各人的表現,因為,這是一個敏感的話題。 「你是怕他們太少,不能對敵人造成很大的衝擊嗎?」天行帶著笑意說道,「其實,有衝擊總好過沒有衝擊,況且,我們的本意並非是要殺多少魔族,而是要讓他們知道我們也不是好惹的,只有這樣,他們才不會那麼肆無忌憚。」 「如果是這樣,我也沒什麼意見了。」耶律齊說道,「但不管怎麼樣,這都只是小打小鬧而已,成不了大氣候。」 「沒有人說會成大氣候!」天行強調道。 「還有一個問題也是我們必須面對的,我們的士兵僅僅剩下不到300萬,以前,各位不是說前進軍會來支援嗎?怎麼一拖再拖,到今天依然了無聲息呢?」巴羅問道。 天行望了達修一眼,「依維斯不發兵,我們也沒有辦法!唉!」天行攤開了雙手,無可奈何地說道。 眾人齊刷刷地望向達修,不過,並沒有人針對達修說一句話,因為,他們也明白他的尷尬,更明白剛剛遭受喪徒之痛的他現在需要一個平靜的空間。 「我看我們不要再說這個了,這個問題根本就毫無意義。」頓了頓,天行說道。 「不,要說,而且要說得徹底一點。」達修顯得異常堅決,「依維斯是我的徒弟,他拒不出兵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我的錯。本來,我總認為師傅不該對徒弟的作為進行干涉,不過,殘酷的現實讓我改變主意了。我會打破自己的原則親自跟他交涉,盡力讓他出兵。」 「盡力?那就是不一定能讓他出兵了?」和源很不合時宜地反問道,一旁的葉天趕緊拉了拉他的衣袖,提醒他不要再說下去。 達修毫不介意,正色說道:「不錯,依維斯是我的徒弟,不過,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而他從小就是一個倔強的人,要想令他改變初衷並非易事。因此,我只能說盡力而為。」 「好了,達修一定會盡力的,我們還是做好自己的事情才是。」天行吃過了依維斯多次閉門羹,自然深知其中三味。 ※ ※ ※ 會議過後,達修馬上對依維斯進行了「千里傳音」,「依維斯!」 「師傅,您好!」依維斯靈敏地感覺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妙的事情。 「你師兄凱羅陣亡了。」 「凱羅師兄……」 達修在等待著依維斯繼續說下去,心中以為在凱羅死後,依維斯的態度可能會有所改變。 依維斯低垂下頭,良久,才又重新抬起頭,「凱羅師兄的死是我們都不願意看到的,但是,師傅,您千萬要保重身體!」 「你覺得凱羅的死你不應該負上一部分的責任嗎?如果你早點派兵過來,不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了嗎?依維斯,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固執是為了什麼?」聽到依維斯對凱羅之死如此輕描淡寫略略提過,達修雖然知道他心中也不好受,但卻忍不住有點怒氣沖沖。 「師傅息怒,徒弟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師傅您也知道,阿里亞城並非是可以久守之地,作為主帥,我不能讓士兵去那裡白白犧牲。」依維斯面向阿里亞城的方向,雙膝著地,「至於凱羅師兄的死,我只能深感遺憾。」 「難道人族在這裡就一定會輸嗎?你這是在指責我當初不該力勸天行前輩來這裡嗎?」換在平時,達修本不會如此易怒,但一來凱羅已死,二來依維斯的做法他又的確不滿,因此,他忍不住大發光火,「凱羅死了,我看你一點感覺也沒有!」 「徒弟我不是這個意思。」依維斯痛苦地說道,他不想讓自己最敬愛的師傅誤會,然而,他卻又不知道如何辯解。一切一切的理由又能對一個怒火中燒的人起到什麼樣的作用呢?依維斯知道如果自己出兵到阿里亞城,達修一定會原諒自己,然而,這卻是他唯一不可以向達修妥協的地方。 「你就是這個意思!」達修怒不可遏。 「師傅,撤兵吧!撤兵還有一線生機。」頓了一頓,依維斯苦苦勸說道。 「我還沒有叫你出兵,你倒讓我撤兵?你這算是先給我下馬威嗎?真是豈有此理!」達修怒道。 「我……」依維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心頭一陣辛酸。 畢竟,依維斯是達修唯一的也是最得意的弟子,念及於此,達修的口氣緩了一緩,「依維斯,你自小就與為師我生活在一起,為師總是教導你做人要行天下之公義,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這些,難道你都不記得了嗎?」 「徒弟時刻不敢有忘!」想起往事種種,依維斯感動非淺,但感動歸感動,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不該做的也只能不做。 「那你現在又為什麼做出這等違背道德的事情,置萬民於不理呢?」達修追問道。 「師傅,徒弟我這樣做是為了更好的拯救天下,捨卒而保車……」說到這裡,依維斯也有點難以卒言,那麼多人的生命,口頭上可以說放棄,但是,心裡又怎麼可以那麼容易放得開呢? 「一派胡言!有你這樣捨卒保車的嗎?」雖然依維斯說的確實是肺腑之言,也不能不說是與事實相符合,不過,這些話在達修聽來卻是借口,令他怒不可遏,「天行前輩說你固執己見,只為自己考慮,置萬民於不顧,我還以為你只是一時受到蒙蔽,尚未到不可救藥的程度,想不到你竟真的變成如此模樣!」 「師傅,請息怒,千萬不要為了不肖徒弟我而氣壞了身體!」依維斯表情複雜地說道。 「你還知道關心我嗎?你還知道我是你的師傅嗎?」達修冷冰冰地說道,「我就算生氣也不是為了你這個逆徒,我不曾教過你!」 依維斯內心波浪翻滾。達修於他如同再造父母,拒絕達修的要求對依維斯來說是一件痛苦已極的事情,「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徒弟我又怎麼敢忘記呢?」 達修怒哼一聲,「如果你真的當我是你的師傅,你就不應該違背我的命令。」 「師傅對我恩重如山!但是,此事事關重大,我實在不能妄下決定。師傅就算怎麼怪我怎麼罵我,我也心甘情願。」依維斯語氣堅定。 「好!好!好!這就是我親手培養出來的徒弟,我的得意門生,哈哈哈!」達修悲憤至極。 「師傅……」依維斯語氣沉重,連連磕頭。 達修收住憤怒的笑聲,「我沒有你這樣的徒弟!如果你堅決不出兵,那麼,從今以後,我與你恩斷義絕,再無師徒情誼,你是你,我是我!你也不要再對任何人說我是你的師傅,而我也不會再對任何人說你是我的徒弟!」 「師傅,你不要我了嗎?」依維斯趴在地上,痛苦地搖了搖頭。 「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不要我!」達修心中的悲痛也到了極點,儘管知道依維斯很倔強,事先早有準備他不會派兵,但是,當事實到了眼前的時候,他還是難以原諒依維斯的所作所為。 「難道公與私就不能分開來嗎?師傅,出兵與否和我們之間的關係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啊!」依維斯試圖讓達修收回自己的話,「師傅,依維斯雖然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天真未泯、敏感的孩子了,但他依然深愛著師傅您!」 「對你來說,沒有。但對我來說,有!我的徒弟一定要是急公秉義的人,不會像你這樣苟且偷生。」每說一個字,達修的心就痛一次,「早知如此,我寧願當初你死掉了,沒有再活過來!」 依維斯沉重地搖了搖頭,接著,又重重地磕了三個頭,望著前方,「不管怎樣,您永遠是我的師傅,即使您不再當我是您的徒弟。您要我做任何事情我都義無返顧,甚至是死!但是,這件事事關重大,徒弟萬難從命。」 「難道發兵會比你去死還難嗎?」達修忍不住還是問道。 「是——的。」說完了這兩個字,依維斯一下子委頓了下來,他完全清楚這兩個再簡單不過的字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達修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扭頭望向窗外,腦袋裡浮現出那個曾和自己一起默默地坐在風中的小孩子。依維斯的拒絕給他帶來的痛苦就好像他說要與依維斯斷絕師徒關係給依維斯的痛苦一樣大。 依維斯頭深深地埋在地上,許久也沒有抬起來。最終還是沒有更改這個情非得已的決定,而雖然自認為是對的,但他卻無法原諒自己。因為,他親口拒絕了這一輩子之中唯一一次向他提出要求的師傅。 兩個人都在痛苦之中,然而,卻都無法妥協。所謂的悲劇,不都是這樣造成的嗎?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師傅!」依維斯不斷地喃喃重複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由明轉暗,屋內也由一片光亮變為暗淡,接著,殘光也全部消退。依維斯卻仍然跪在地上,表情哀戚,一動也不動。他可以無愧於天下,他知道自己是對的,但卻仍然不可能感到無愧於他的師傅。 「依維斯!」這個時候,璐娜走了進來,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 「我……我讓師傅生氣了。」依維斯強忍住心中波浪般翻騰的感情。 「我知道,我知道……」璐娜憐惜地說道,她不想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為她知道在此時重要的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而是結果。 依維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著璐娜的臉,「我的心很亂,讓我再靜靜吧。璐娜。」 璐娜凝望著依維斯,她知道現在的依維斯已經可以應付一切了,緩緩地點了點頭,「好吧!不過,依維斯,有得必有失,世界就是這樣。」 依維斯點了點頭,他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璐娜轉身走了出去,在門口處,她停頓了一下,轉身凝望著依維斯的背影,抿了抿嘴唇,抬步而去。 ※ ※ ※ 「師傅!」修羅見到達修面色不善,便垂著雙手,恭恭敬敬地叫道。 「修羅!」達修抬頭望了望修羅,猛的抓住了他的肩膀,「告訴我,如果你是依維斯,你會不會依從為師的命令,把軍隊派來阿里亞城?」 「會!」修羅的回答沒有絲毫的猶豫。 「所以,你成不了霸主,但依維斯就可以。」達修諷刺似的說道。 「師傅,依維斯沒有答應出兵嗎?」修羅小心翼翼地問道。 達修冷笑了幾聲,「他根本就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師傅息怒。」修羅說道,「也許……也許依維斯是出於別的考慮,畢竟他是一軍之主,責任重大,師傅,您別怪他。」 「我哪有資格怪他?他已經不再是我的徒弟,我也不再是他的師傅。」達修哼了一聲,說道。 修羅驚詫地望著達修,「師傅,依維斯可是你最疼愛的……」 「我這輩子收錯了兩個人做徒弟,一個是坎亞,一個便是依維斯。」盛怒之中的達修打斷了修羅的話,說道。 愛之彌深,恨之愈切,修羅知道達修正在氣頭上,也沒敢再說什麼,只是垂手站在一旁,那副樣子看起來就像是他惹火了達修,正在默默的自責一樣。 「好在我的身邊還有你在!」發完火之後,達修望著修羅,歎道。 ※ ※ ※ 魔宮。 「又是攻擊未遂,又是尚待努力,又是我們會盡力!總是如此!」魔皇佐拉看著多納爾給自己的戰況報告,一疊聲地說道,「多納爾啊多納爾,你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可以讓朕滿意啊!」 「聖皇陛下,攻城未遂可以以後再作打算,但您可千萬不要動怒,您龍體尚未完全康復,要小心保重才是。」同樣在對依維斯和楊秋一役之中重傷至今未痊癒的畢達爾說道。 佐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你叫朕怎麼能不動怒呢?正所謂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朕把所有的兵力都給了多納爾,一心盼望著他能為朕爭氣,盡快剷除人族。但是,直到現在,還是那個樣子,戰況依舊。」 「微臣想多納爾總指揮要統率魔族大軍,對付多如牛毛的人族,並非易事。」畢達爾說道,「可能,他真的還需要更多的時間。」 「朕也知道要給他們時間,但是,再這樣拖下去,後果不堪設想!須知道,我們是深入敵後,在敵人的領土上進行鬥爭,拖得越久,勝率便會越低。」佐拉不勝其煩地揉著太陽穴,「朕把魔族所有的精兵悍將都給了多納爾,對他一片信任,他竟連一個小小的城堡也攻不下來?照這樣下去,將來我怎麼還能指望他們去把神聖之城攻下來?」 「陛下,微臣聽說現在駐紮在神聖之城裡面的是上一次來魔宮偷襲我們的依維斯麾下的兵馬,叫前進軍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畢達爾翹首問道。 佐拉點頭稱是。 「他們堅決不去阿里亞城,這證明人族內部矛盾重重,基於此,微臣斗膽地做一個推論。那就是拖得越久,也有對我們有利的地方,因為那樣一來,他們的內部矛盾會越來越激化,直至最後爆發出來,這樣一來,我們便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了。」畢達爾胸有成竹地說道。 「恐怕我們還沒有坐成漁翁,已經在岸邊坐吃山空,餓死了。」佐拉冷笑著說道,「你這個推論從推理過程來說是有可能的,但是,從現實來說是不可能的,人族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可能會產生矛盾,但無論如何都絕對不會因內訌而動武。試想想,如果現在有神族,當神族進攻我們的時候,我們魔族內部會因為內訌而關起門來打一頓之後再去跟神族打呢?」 「也不一定不會吧……攘外必先安內。」畢達爾吞吞吐吐地說道,心想:佐拉自己當初不就是先把馬拉維弄下台,然後再發動對人族的戰爭嗎? 「會!」佐拉搖了搖頭,說道,「不過,前提是我們都不想活了。」 「但人族應該沒有我們魔族聰明,他們爭權奪利、各自為政在各種族中是最聞名的。」畢達爾不便提起佐拉和馬拉維的陳年往事,但依舊堅持自己的看法。 「只看到他們的短處,沒有看到他們的長處,和只看到自己的長處,看不到自己的短處一樣都是致命的,你明白嗎?」佐拉耐心地說道,「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作為一個公爵,你的見識居然跟一個普通士兵差不了多少,朕對你真的很失望!要知道為了讓士兵們堅信我們必然獲得勝利,在宣傳中,我們盡量地醜化了人類,把人類說得不堪一擊,難道那些宣傳連你也給迷惑了嗎?如果是這樣,朕就真的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傷心了。你也不想想,要是人族真那麼好打,我們還用得著花費這麼長的時間去準備、動用了這麼多的兵力嗎?」 畢達爾說道:「屬下知錯,不過,既然人族不好打,我們也就不能怪責多納爾了。」 「看來,你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那裡。」佐拉疲憊地打了一個呵欠,「我們已經花了那麼多時間準備,收效當然就要更快才是。」 「屬下知錯了。」畢達爾想了想,點頭認錯。 「要是真的知錯就好了。」話雖這樣說,佐拉的臉上卻還是隱隱透露出一絲失望,「你認為目前的形勢我們該採取怎樣的對策呢?」 畢達爾張口欲說,但佐拉又伸手阻止了他,「想清楚再說,朕不想聽你說連你自己都沒有把握的東西。」 畢達爾點了點頭,偏著頭認真地想了許久,才說道:「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微臣認為不外乎有三種對策,第一,不念多納爾之過,由陛下您親自撰寫聖旨讓他們再接再厲;第二,撤換多納爾,不過,臨陣換帥,乃是兵家大忌,須慎之又慎;第三,折中的做法,一方面讓多納爾再接再厲,一方面另擇賢明之士,協助多納爾。」 「說的不錯。」佐拉頗感意外,片刻之前還那麼冥頑不靈的畢達爾竟然說得頭頭是道,他忍不住讚許地點了點頭,「那你認為哪一種最好?」 「第一種!」 「為什麼?」這個回答出乎了佐拉的意外,他本以為剛被批判過的畢達爾會採取第三種做法,也即折中的做法。 「擇其他人去協助多納爾從本質上來說跟撤換多納爾幾乎是一樣的,都會對多納爾構成一定的打擊,抵消了他的積極性,甚至會導致士氣低落。而現在,雖然我軍沒有取得突破性的進展,但是,也沒有犯下什麼不可饒恕的錯誤。因此,微臣覺得第一種方法是最好的。」畢達爾條條有理地說道。 「好!深合朕意。」佐拉滿意地說道,「朕準備就照你說的做。」 「微臣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完全得益於陛下您的啟發。」高興之餘,畢達爾也拍了拍佐拉的馬屁。
***************************************************************************** 第三章驚人的測試結果 聖歷2110年6月20日,魔族陣營。 接到了佐拉的聖旨之後,多納爾雙眉深鎖,心情鬱鬱不樂。雖然佐拉在聖旨之中除了鼓勵他之外,別無它言,但是,熟悉佐拉的性格的多納爾卻從其中看出佐拉隱隱透露出來地對戰績的不滿。 「聖皇陛下,我辜負了您的期望。」多納爾自責道。他何嘗不想盡快取得勝利,給佐拉送出捷報呢?而且,每一次開仗之時,他都覺得己方有把握取得勝利,但是,結局卻都是大失所望,無功而歸。 在戰爭的初段,多納爾曾以為是阿里亞城的城牆過高過於堅固,導致己方無法獲得決定性勝利,於是,他便下命令讓魔族士兵盡量破壞城牆。然而,到了現在,那些城牆大都已經四分五裂,魔族卻還是不能把阿里亞城拿下來。直到這個時候,多納爾才恍然大悟,其實,阿里亞城可怕的並非是它的城牆,而是城裡面的人,雖然他們的戰鬥能力完全不能與魔族士兵相比,但是,他們在被逼入死角之後爆發出來的力量,還有團結一致頑強到底的精神卻使魔族士兵吃足了苦頭。 於是,多納爾不得不再次改變自己的戰術,不過,新的戰術也沒有帶來多大的成效。因為光憑戰術而論,多納爾實在不是天行等人的對手。每一次,在受到了挫折之後,多納爾除了罵一句「人族真是太狡猾了,這些人該下地獄」之外,便都想不出什麼解決的辦法,他麾下那些將帥也一樣束手無策。 還有一個多納爾無法釋懷的難題是魔族士兵。魔族士兵桀驁不馴,雖在一定程度上對人族士兵起著震懾作用。但物極必反,這也帶給他們本身很多問題。他們總是屢教不改地輕視人族士兵。 多納爾對自己在困境當前的無能為力感到深惡痛絕,他當然明白這場戰爭不但對整個魔族至關重要,而且對有點名不順言不正地當上皇帝的佐拉更是重要非常。如果輸掉了這場戰爭,本來就備受質疑的佐拉的處境自然會更加困難,而因受到佐拉提攜而當上總指揮的多納爾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想到這裡,多納爾不禁用手搔了搔自己的頭髮,展露出一副不勝其煩的樣子。 「總指揮!」步入大帳的比特鞠了一躬,說道。 「你來了,坐啊!」雖然是讓比特坐下,但是,多納爾卻是一副沒好氣的樣子。 「聖皇陛下的聖旨……」話一出口之後,比特便開始後悔,這不是自己拿找罵嗎? 「陛下嚴厲地批評了我們,看來,再不把阿里亞城拿下,你我都會很快被撤職。」多納爾居然很不可思議地笑了一笑。 「總指揮準備怎麼辦呢?」比特問道。 ……多納爾一時無語,比特問的正是他想問比特的問題。 「不過,聖皇陛下如果親臨陣地,應該不會再責罰我們,人族已經打瘋了,我們暫時贏不了他們也是情有可原的。」比特依然自信十足。 「聖皇陛下如果來到這裡,看到這樣的情況,弄不好你我的頭顱都得落地。」多納爾搖拉搖頭,想不到比特居然還在推卸責任。 我把寶壓在你身上了,你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多納爾差一點就脫口而出,不過,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如果再不能取得突破性進展,我想我只能夠再委派一個去協助你了。」 「什麼?」比特緊咬著嘴唇,「如果總指揮覺得屬下辦事不力,隨時都可以撤換屬下,屬下一定遵從命令。」 「我給了你這麼多的機會,你該知道我很看重你。」多納爾臉上綻露出掩飾不住的失望,「不過,你也放心,非到萬不得已,我不會撤掉你,但你也千萬不要掉以輕心。」 「屬下明白總指揮栽培和愛護之心。」比特望著多納爾,心情複雜無比。 ※ ※ ※ 從多納爾的大帳出來後,一路上,比特的眼睛一直閃動著困惑的神情。 如果還是久攻不下的話,那我就殺身成仁吧!不管怎樣,在戰場上當了烈士總會比較容易得到諒解。比特默默地想到。 這時,佛戾迎面走來,對著比特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呀!我們的大元帥怎麼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啊?這樣可不行噢,會影響士氣的。」 比特輕蔑地望了佛戾一眼,並沒有答理他的話。 「聽說受萬民愛戴的您受到了聖皇陛下的特別嘉獎啊!怎麼樣,說給我聽聽吧!」佛戾特別強調了「嘉獎」兩個字,明顯是在說反語。 比特不屑一顧地拉了拉嘴角,依然一句話也沒有說。 「敗軍之將,架子還這麼大,你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哈哈!」佛戾乾脆撕破臉皮,直截了當地諷刺道。 「莫非我軍失利使你那麼興奮嗎?聽說這場戰爭你也並沒有置身事外噢!」比特不甘示弱地說道。 佛戾正待開口說點什麼,突然醒悟到這是一個陷阱,無論自己是說興奮還是不興奮,都會處於下風。因為如果說興奮,作為魔族的一員,居然為魔族戰敗而高興,不用說,明顯是大逆不道,罪無可赦;而如果說不興奮,剛才自己的表現卻很明顯是在幸災樂禍,這樣一說,豈非是自相矛盾?念及於此,佛戾索性什麼話也沒有再說,撇了撇嘴巴,灰溜溜地走了開去。 比特望著佛戾的背影,嘴角浮現出一絲冷冷的笑容。 ※ ※ ※ 聖歷2110年7月1日,卡洛特平原。 經過了為期大約半年的訓練,「墾荒軍團」無論是在戰鬥技能上還是在魔法上都取得了相當大的進步。為檢驗「墾荒軍團」的真正戰鬥力、軍官們的協調指揮能力,依維斯下令從其中抽出大約1000人進行演習。 這次沒有事先通知的軍事演習,在卡洛特平原以北的軍事基地正式開始,依照依維斯的計劃,時間將持續一周左右。 除了被抽查的士兵之外,其餘的士兵都聚集在演習基地附近觀看。 在向被抽中的士兵們詳細地解釋了戰鬥細節後,依維斯面色凝重地下達了命令:「開始!」 軍號聲在瞬息之間劃破了沉寂的基地,早就蓄勢待發的士兵馬上從起跑線衝了出去。 第一天,他們主要是測試體能,每個人的兩條大腿都綁著一個重約十斤的沙袋,且一天24小時不離身;而且,每人早晚手拎著大約為40公斤的石頭跑兩個30公里;早晚還得完成3個1000:1000個俯臥撐,1000個仰臥起坐,1000個倒立。 測試一環緊扣一環,10000米障礙跑、弓箭射擊、實戰對抗。而中午則在猛烈的太陽光下靜站兩個小時;下午緊接著是使用各種各樣的武器進行分組對抗。 「運動的感覺可真是太好了!」 「是啊!當汗水貼著衣服流下來的時候,爽呆了!」 令人吃驚的是,一天下來,受測試的士兵居然還表情輕鬆,有說有笑,彷彿根本不拿測試當一回事一樣。 第二天進行的是魔法測試,士兵們被要求在10個小時之內,將附近的一座山丘合力用魔法蕩平。 「這……這恐怕不大可能吧!」 當士兵們站在那座山丘面前的時候,一個個都變得毫無把握,假如讓他們合力用各種工具把它剷平的話,那倒不成問題,但現在的要求是用魔法,他們最不擅長的魔法! 「大家團結起來,一定可以完成任務。」指揮官一副自信的樣子,實際上,他也是毫無把握,「聽我的命令!」 「是!」士兵們雖然依然毫無完成任務的自信心,卻都收起念頭,凝神地將自己的意志力發揮到極致。 「發動!」指揮官高聲下令讓士兵們一起催動魔法。 受測的士兵只聽「轟隆」一聲,震耳欲聾,眼前灰塵瀰漫。 「我們成功了!」有人高聲喊道。 可是,五分鐘過去之後,當灰塵漸次散去,士兵們卻驚訝地發現,眼前的山丘幾乎毫無損傷。士兵們不禁面面相覷,紛紛奇怪著明明是聽到「轟隆」的巨響,山丘怎麼可能保持原狀呢? 指揮官無奈地搖了搖頭,但也只好硬著頭皮地又嚷了一次,「准——備!」 士兵們也無暇再想,一個個再度凝神,催動從依維斯處學來的古魔法。豆大的汗珠從他們的臉龐滑落,士兵們一個個竭盡全力。 當指揮官再度下令之後,只聽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隆」聲,這一次,煙塵依然像上一次一樣四處瀰漫,然而,卻沒有一個士兵再發出慶祝的聲音,剛才的挫折使他們明白在事情尚未成功的時候,就盲目歡慶是很愚蠢、可笑的。 煙消塵靜,士兵們再一次被震驚了,不過,這一次他們的震驚是對自己的能力所產生的效應而震驚:山丘蕩然無存,而且原來的所在之處竟然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原來,士兵們第一次施發魔法的時候,雖然山丘表面上沒有什麼反應,但實際上它的根基卻已被動搖了,因此,再加上這一次的巨大力量的衝擊,便使山丘非但被蕩平了,而且,還被炸開了一個大坑。 「這樣一個大坑,足以埋10萬名士兵。」一片靜默後,有士兵帶著笑意說道。 這樣的測試結果,就連魔武也感到意外,他怎麼也想不通這群毫無魔法基礎的士兵竟然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達到這樣的修為。「奇跡!真是奇跡!」魔武張開了嘴巴,連聲說道。而依維斯卻幾乎沒有什麼表示,只是習慣性地笑了笑。 「依維斯,你是怎麼辦到的?」魔武忍不住問道。 「我只是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潛力罷了。」依維斯若無其事地答道,轉向還在候命的士兵,「今天的檢測進行到這裡,大家可以解散了,明天再繼續。」 但是,興奮的士兵們竟然以時間尚早為由,要求依維斯將明天的測試移到今天,「為了縮短時間,順便也測一測吧?總統領。」 「只要你們不覺得累,我是無所謂的。」對於士兵們的要求,依維斯並不反對。 緊接著,一千名士兵開向河流近旁。在河流旁邊,有一片森林,他們的任務是在4個小時之內,利用樹木製造出一艘可以容納1000人的船。另外,還要製造50艘分別容納20人的船。之所以進行這個測試,依維斯主要是為了預防海羅國,雖然一旦發生變亂,海羅國內的魔族是否會利用海域優勢進行進攻尚且不得而知,但總之有備無患,這無論如何也不會是多餘的。 對於普通士兵來說,在這樣短的時間內造出一艘可以出航的容納1000人的船都幾乎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還要加上別的船呢?魔武現在雖然對「墾荒軍團」的實力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但對於他們能否完成這個任務卻並沒有信心。 「依維斯,他們行嗎?」魔武這樣問依維斯。 「試試吧!」依維斯不置可否。 3個半小時過後,一切便得到了最好的驗證,一艘巨大的船隻便在江面上浮游著,它的附近是整整50艘足可容納20人的船。 「他們真的做到了!」看著那些雖然做工稱不上精良,卻非常實用的船隻,魔武興奮得幾乎跳了起來,「這簡直難以置信啊!這個任務就算是以前的黑暗鬥士兵團也不可能做到!」 但依維斯依然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似乎,他對現在發生的這些事情早就成竹在胸。 「太驚人了!」魔武站在岸邊,看著隨著水流波動的船隻,忍不住又發了一聲感歎。 第三天,第四天的任務也都被士兵們順利完成。最後一天,也就是最關鍵的一天,士兵們按照依維斯的要求進行實戰演習。他們被分成四個分隊進入森林。 這四個分隊的首發陣容都是由10名偵察隊員組成,彎著腰的他們屏住呼吸,雙腳在地面上快速地移動著。五分鐘過後,他們已經與大隊人馬拉開了一段大約為一公里的距離。四個偵察分隊在各自的小隊長的指揮之下,迅速趴在地上,俯身往前蛇行。 在發動總攻擊前大約15分鐘,偵察隊向後續部隊反饋回了消息:前方大約1000米處發現「敵人」蹤跡。後續部隊士兵疾速前進,箭一般地向著目的地衝去。目的地處「敵人」的偵察兵發現了四支分隊之中故意暴露出來的那一路,他們向其總部發出信號,然後,迅速地向著那邊移動,準備進攻已暴露的那一路軍。 「敵人」幾乎傾巢而出,而被發現的那一路「墾荒軍團」部隊馬上向後退縮,這使「敵人」更加氣勢洶洶,他們像狼群一樣兇猛地衝了過去。但是,大約在「敵人」追擊了一公里之後,他們才發現後方已被「墾荒軍團」的另一支分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佔領了,留存士兵全部「陣亡」。 「調虎離山之計!」「敵人」指揮官氣急敗壞,退也不是,進也不是,一時躊躇未決,就在這時,其他兩路「墾荒軍團」斜地裡衝了出來。「敵軍」一片大亂,2000人的軍隊不到20分鐘,一個個胸口都被「墾荒軍團」的士兵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法,劃上了一個個代表死亡的紅圈圈。 看著這一切,魔武只有目瞪口呆,然而,後面發生的似乎更加不可思議。在全殲了敵軍之後,受測試的軍團開始在整片森林進行大規模地搜捕,一個小時之後,他們各自帶著自己的獵物:虎、豹、狼等等走了出來。 獵殺動物並不是難事,難的是這些動物居然都是被生擒的,而且還一頭頭的低眉順眼,服服帖帖,脖子處同樣有著一個個代表死亡的紅圈。看來,這支部隊不僅是憑借武力戰勝了它們,還在相當短的時間馴服了它們。 格裡高爾像一個傻子一樣呆立著,「這……這一定是有神明相助!」 「每個人都抓了一頭動物?」魔武搔著頭,驚歎不已,「以前我一直以為黑暗軍團是世界上最厲害的部隊,現在看了依維斯你訓練的部隊,才知道以前的黑暗軍團只不過是小孩子一般。」 依維斯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臉色沉重地望著這些興高采烈順利完成任務的士兵們。 「依維斯,難道這樣的結果還不能令你滿意嗎?」魔武驚問道。 依維斯搖了搖頭,好像是剛剛從沉思中反應過來一樣,臉上沒有一點笑意,「我倒寧願他們全是一幫小孩,可惜,他們是一群最鋒利的殺人機器。」說完,依維斯滿臉憂鬱地走開了。 格裡高爾則對依維斯的話很是不解,嘟囔道:「訓練士兵不就是為了殺人嗎?怎麼反倒不開心了?總統領真是太奇怪了。」 ※ ※ ※ 「依維斯,我知道你並不開心。」璐娜望著依維斯陰鬱的臉孔,說道,「可是,把他們訓練出來是對的,而且,你以前也對我說過,為了守護大多數的人,便要實施以暴制暴的規條,難道你忘記了嗎?」 「我並沒有忘記,否則我也不會費盡全力去訓練他們,但是……」依維斯臉上依舊沒有一絲笑意,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在心中感到非常無奈,為了獲得和平竟然要用相反的手段——戰爭才可以獲得,為了某些人的自由竟然要犧牲另一部分人的生命,這真是天大的諷刺! 「這個世界本來就存在著許多的無奈,我們只能去面對,只能去改善,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璐娜安慰道。 可惜,我總無法平心靜氣地接受這一切,依維斯心裡想著,無奈地一笑,「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是知道並不代表就可以解開心中的結,對嗎?依維斯。」璐娜定定地望著依維斯,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是不是很自相矛盾呢?」依維斯在心裡自問道,「也許,人本來就是自相矛盾的動物,可是,儘管這是事實,這個答案卻無法令我滿意。」 璐娜見依維斯沒有說話,她也沒有開口。 「以殺止殺?哼!」依維斯在心底裡厭惡地冷哼了一聲,「我想成為一個和平主義者,帶給世界以和平,最終還是不得不走上那條路。」 「你真像是個任性的小孩子。」突然,璐娜若有所思地說道。 「我像小孩子嗎?如果我是小孩子就好了!」依維斯聳了聳肩膀,嘴角滿是無可奈何的笑意。有時他會問自己為什麼就不可以像歷史上許多建立了豐功偉績的君王們一樣,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做到殺人不眨眼,然後,再一步步去推行自己的政策、一步步地實現自己的理想。而事實是,不管他表面上如何堅強,心裡卻總會為那些失去的性命而哀傷不已。 「依維斯,你不能這樣!你要狠心!一直狠心下去,直到實現理想。」依維斯在心裡高聲地對自己嚷道,他必須經常提醒自己以使自己時刻不忘目標。然而,這對於他來說卻又是另外一種別人無法理解的痛苦。 ※ ※ ※ 漫天的旗幟倒下,魔族士兵急速往後退縮,黑色的血液流滿了阿里亞城城郊。 「衝啊!」巴羅大聲嚷道,「這將是我們開戰以來獲得的最大勝利,弟兄們,衝啊!為死去的凱羅將軍報仇雪恨!為死去的千千萬萬人族士兵報仇!」 一個生性謹慎的人,一旦失去理智,無疑是可怕的。城門被轟然打開,怒不可遏的巴羅,還有他身邊的埃南羅軍隊帶著被他撩撥起來的怒火,如同潮水般向著後退那團黑色物體湧去。他們要用自己的武器,用自己的滿腔的熱血為凱羅報仇,將萬惡的魔族趕盡殺絕。看著他們的強烈衝勁,讓人覺得他們已經忘記了自身的戰鬥力究竟和魔族士兵有著什麼樣的差距。 「回來!回來!」天行大聲叫嚷著,然而,埃南羅士兵充耳不聞,他們只知道跟著巴羅往前衝,只知道魔族士兵——他們的仇人就在眼前。 「怎麼辦?」若炎望著他的師傅,口裡雖然沒有明言,表面上卻明顯是一副請戰的姿態。 天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關上城門嗎?那可是將近100萬軍隊啊!那難道去協助他們嗎?但一旦衝出去,後果很可能會更加難以設想。天行躊躇難決。 「師傅……」若炎摸了摸自己的武器,焦急地叫道。 「天行前輩,不如由我率領部分幻嵐部隊接應埃南羅軍隊。」達修提議道。 天行搖了搖頭,咬了咬牙,決定這件事情無疑是痛苦的,然而,再怎麼痛苦,作為總司令的他也只能下一個決定。「傳令下去,所有軍隊一律不許出城!還有,除非魔族再度兵臨城下,否則城門一定要打開!」天行自然是希望埃南羅士兵還可以回來,就算是只有一小部分也總比一個也回不來要好。 命令很快便被執行了,無論士兵還是各個首領都站在高高的城牆上,視線投向不遠處的戰場。阿里亞城死一樣地沉寂,每一個人都彷彿感到世界末日的來臨,但他們卻連想也不敢想如果埃南羅人全軍覆沒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我們的士兵已經不多了,不多了。巴羅啊巴羅,你真是糊塗透了,太糊塗了。天行在心中默默地念道。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城牆上的屍體橫七豎八,但沒有人去處理,每個人都在等待著埃南羅軍隊的最後結局,而這個結局也關乎到他們自身的處境。 ※ ※ ※ 「衝啊!為凱羅將軍報仇!一個也不要留,給我統統地殺光!」 以為穩操勝券、理智完全被感情覆蓋了的巴羅聲嘶力竭地嚷道。 埃南羅士兵爆發出驚人的速度,追上了後退中的魔族軍隊,一陣瘋狂地殺戮。四散而飛的肉體,亂濺的血花,在這夾雜這巨大聲響的嚎哭之中,死亡如影隨形,死神帶著他的黑色鐮刀盡情地收割著這些生命。人族的、魔族的,最後統統都要進入他無底的口袋。 看著眼前這些亂閃亂舞的刀光,巴羅感到一種莫大的滿足感,他興致勃勃地觀賞這一切,口裡不停地呢喃著:「凱羅,凱羅,你看到了嗎?我終於為你報仇了,報仇了!」 然而,這樣的境況並沒有持續多久,突然,魔族士兵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埃南羅士兵並沒有意識到對方的可怕,他們繼續拚命地與魔族對抗。隨著戰爭的進行,隨著身邊的戰友一個接一個倒下去,他們的理智終於復甦了,他們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在進行一場必然失敗的戰爭。 「我們打不過他們的,快逃回阿里亞城吧!」 「媽呀,跑啦!」 但殺紅了眼睛的巴羅卻依舊不肯罷休,「殺啊!殺啊!我們埃南羅人不能做逃兵,殺啊!我們要為凱羅報仇!」 在他的強硬命令下,士兵們無可奈何地和魔族士兵交戰,一天一夜的激戰,屍體越來越多,堆積如山。 又是一天過去,夕陽像飛翔的小鳥般收起了它的翅膀,大地一片灰暗。一個埃南羅士兵在巴羅的眼前倒了下去,臨死時,他用絕望的眼神盯著巴羅,本已經失去理智的巴羅在一瞬間彷彿如遭雷電轟擊一樣,一陣顫流流遍了他的身軀。 我這是在幹什麼?巴羅手中的刀剛剛從一個魔族士兵的脖子上拔出來,魔族士兵冰冷的黑血灑在他的臉上,更使他清醒了不少。 另一個埃南羅士兵倒在巴羅的腳下,倒下時,他的頭顱撞在巴羅的手臂上面。巴羅徹底清醒了過來:埃南羅軍隊已經陷入了重重包圍之中。意識到這一點,巴羅下意識地迅速發出一聲嘶喊:「快撤退!趕快撤退!」 軍心早就渙散的埃南羅士兵聞言便「嘩啦」一聲,向後退去。然而,他們的來路早已被截斷。魔族總指揮多納爾親自出馬,在他的指揮之下,蓄勢已久的魔族士兵如同一群嗜肉的野獸一樣撲向埃南羅軍隊。魔族士兵等待了這麼久才得到這樣一個雙方可以在相同的環境下作戰的機會,又怎麼肯輕易放過埃南羅人呢? 「我們竟然攻不下由這樣一群人把守的阿里亞城,可真是莫大的恥辱!」看著丟盔棄甲的埃南羅士兵,多納爾喃喃自語道,「一旦失去了阿里亞城的屏障,人族的士兵簡直不堪一擊,也難怪我的士兵們總是那麼驕傲啊!」此刻,多納爾總算為自己那些士兵的驕狂找到了一個理由,同時也借此以安慰自己。 但饒是魔族對埃南羅士兵撒下了重重的包圍網,但畢竟百密一疏,驍勇的巴羅還是和部分埃南羅士兵們一起奮勇搏殺,一路往阿里亞城衝去。 「人族軍隊在阿里亞城城牆上準備了硬弓強弩!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我軍要是追殺過去,恐怕不妙。」 聽了士兵的報告之後,多納爾望了身旁的比特一眼,「你看如何?」 「屬下建議撤兵,今天的戰果已經很輝煌了。而雖然現在我們的士兵鬥志昂揚,但其實體力也已消耗了不少,勉強追上去攻城恐怕會反受其累。」比特仔細地闡述了自己的見解。 「什麼屁話?古語云『宜將剩勇追窮寇』,我們不能放過這個機會。殺過去,一鼓作氣將阿里亞城攻下來!」一旁的佛戾卻揮舞著手中滴血的武器,大聲叫囂道。 「作為一個將領,你在說話之前要多用腦子想想才行,不要總是感情用事。」多納爾瞪了佛戾一眼,佛戾的狂躁反倒堅定了他撤兵的打算,他盡量柔聲地說道,「馬上撤兵!」 雖然十分不情願,但大部分魔族士兵還是聽從了多納爾的命令,兩方軍隊都迅速離開主戰場,戰場只留下一具具永遠也無法開口說話的屍體。但是,也有少部分魔族士兵對命令置若罔聞,繼續瘋狂地追殺著埃南羅士兵。 多納爾連連皺眉,對比特說道:「我下命令之後,士兵們尚且如此對待,更何況是你?」他終於切身體會到了每一次都親臨前線的比特的苦處了,面對那樣桀驁不遜、將主帥的命令當耳邊風的士兵,主帥即使看清楚了形勢,又能怎樣呢? 比特只是苦笑著點了點頭。 而佛戾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追擊埃南羅人而去的魔族士兵,雙腿緊緊地夾住馬腹,興奮地緊握著雙拳,絲毫無視多納爾的存在,怒吼著:「這才是魔族的驕傲!」 多納爾冷冷一笑,「佛戾,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自己往前衝呢?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絕對不會以總指揮的身份阻止你。」 「那是莽夫之所為。」佛戾答道,「像我這樣的高級貴族適合運籌於帷幄之中,只可惜,時不利我,使小輩當道,我就如同是寶劍藏於匣中,光芒無法閃耀於世啊!」很明顯,佛戾是在抱怨多納爾沒有給他機會。 這真是典型的強盜邏輯!多納爾心裡這樣想,口裡卻沒有再說什麼,作為總指揮,他實在沒有必要再跟佛戾喋喋不休地計較下去,他只是為追擊而去的魔族軍隊感到遺憾和不滿。 不出多納爾之所料,阿里亞城的弓箭隊在巴羅率軍進入城裡之後,馬上對尾隨而來的魔族士兵進行射擊,如同雨點一樣多不勝數的箭矢從城牆上掉了下來。不過一個小時,那群瘋狂的魔族士兵便一個個如同刺蝟一般渾身佈滿了箭矢,並永遠地停止了自己的呼吸。
***************************************************************************** 第四章一石激起千層浪 在巴羅率軍撤入阿里亞城之後,左右為難的天行決定把如何處置巴羅違抗軍令的包袱丟給佛都,讓佛都自行處理。不過,在他正準備寫信向佛都照會一切的時候,一個軍官表情肅穆地走了過來。 「報告總司令,埃南羅軍隊傷亡人數達60萬之多!」 軍官的報告有如晴天霹靂,天行頓時委頓了不少,60萬,整整60萬!巴羅的衝動對盟軍造成的損失實在是太大了。並且有了巴羅這樣一個樣板,以後誰還會聽天行的命令? 「總司令,您覺得我們到底應該怎樣處置巴羅違抗軍令這個問題呢?」耶律齊的語氣很是謙恭,但是,提出來的問題卻非常尖銳。 天行想了想後,說道:「你認為呢?」 「不殺不足以平軍憤!」一旁的和源站出來叫囂道,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他說話跟做事情一樣,從來就不會動腦。 天行沉默不語,雖然他是總司令,但是,他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和魄力殺死聯軍中一個大團伙的主將。 「不妥。」葉天說道,「殺了巴羅,一定會引起埃南羅方面的不滿,到時埃南羅的執政者要是要挾撤回軍隊,我們就會都玩完。還有,須知道阿里亞城屬於東部大陸,現在埃南羅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在幫我們,我們怎能把幫我們的人殺掉?」 天行以欣賞的目光看著葉天,一方面覺得他很識大體,一方面也很感激他為自己解了圍,「那你認為該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呢?」 葉天很無所謂地微微一哂,「我所想的大家也一定都想到的,說出來與否根本無關緊要,關鍵是大家是不是要那樣做。」 「到底是什麼啊?別賣關子了。」其他人大概都知道葉天所指的是什麼,唯獨和源這個愣頭青依然未知未覺。 「挑明了吧!」耶律齊望了和源一眼,耐心地說道:「葉天的意思應該是暫時先懸置巴羅的軍職,然後,等待埃南羅總部的人自己拿主意。」 葉天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葉天的意見諸位以為如何呢?」天行順水推舟,問道。 眾人正要發表自己的意見,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神色慌張的埃南羅士兵帶來一個令大多數人都始料不及的消息:「巴羅元帥自殺身亡!」 「什麼?」天行大驚失色,一臉的愕然。 「巴羅元帥自殺身亡!」本來就六神無主的士兵被天行的反應嚇了一大跳,重複了一次自己的話。 「想不到巴羅竟然選擇走這條路。」達修嗟歎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這麼點小挫折就自殺了,還做什麼大將呢?」和源的指斥讓報告這個消息的埃南羅士兵忍不住對他怒目而視。 耶律齊、若炎、修羅等則選擇了沉默,不過,他們沉重的面色也反映出了他們的心情並不輕鬆。 「想不到我們剛才竟是在討論怎樣處置一個死去的人,人類的自作聰明由此可見一斑。」葉天的語氣激烈,其中充滿了自嘲和嘲人。 「也許,這是最好的結局。」天行帶著無奈,說道。 眾人一陣沉默,巴羅的死雖然幾乎令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但是,仔細推來,卻也是再正常也不過。身為巴蒂兒子的他,背負著全埃南羅人的希望,而這種狂熱的希望早就超過了巴羅的承受能力。另外的原因是,這一年以來,父親巴蒂戰死,巴羅自己與前進軍的交戰又幾無勝跡,再加上這一次又犯下了這麼重大的錯誤,除了死他實在也沒有別的解脫方式了。 而對於剛才還為怎樣處置巴羅不勝其煩的天行等人來說,他的死也正如天行所說是最好的結局。這樣一來,埃南羅的敗績也便可以一古腦兒推給巴羅一人承擔,而且,天行也可以順理成章地要求佛都另外選出埃南羅的軍方統帥,並在中間這段時間暫時接管埃南羅軍隊。 當然,天行也有所擔憂,巴羅既死,埃南羅軍隊何去何從將是一個大問題,他最擔心的是埃南羅方面會因為聯盟軍不救援他們的軍隊憤而宣佈撤軍。而且,埃南羅連失凱羅和巴羅兩員大將,要怎麼向佛都交代呢? ※ ※ ※ 聖歷2110年7月5日,遠在埃南羅國都卡納亞的佛都收到了巴羅的噩耗,悲痛交絕的他立刻下令舉國哀悼。而雖然部分大臣以現在正是人魔大戰的關鍵時刻,不宜過分鋪張為由,反對佛都大事渲染。但一向理智的佛都卻不顧他們的建議,祭奠巴羅儀式的隆重性甚至超過了巴蒂當年。 後來,當有人問佛都為什麼這樣做的時候,佛都提出了兩個理由:「第一,儘管巴羅是自殺身死的,但是,他的死無疑是由魔族而起,值得推崇;第二,巴蒂一家就這樣煙消雲散了,念及他們為埃南羅曾經作出過的貢獻,再隆重十倍的儀式也未為過。」 巴蒂,要是我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不會讓巴羅就任統帥。佛都懊悔地想到,他又怎麼會料到自己對巴羅的信任卻害死了他,害死了巴蒂唯一一個兒子。然而,佛都也明白,如果巴蒂在世的話,他一定不會因兒子之死而對自己有任何怨言,甚至,還可能會罵他死去的兒子遇敵不夠冷靜,導致陷入了敵人的陷阱;而在受到打擊之後又過於懦弱,選擇了一條錯誤的道路。「孽子啊!孽子。」佛都幾乎可以看到巴蒂揮舞著拳頭在盛怒之中這樣說道。 佛都並沒有再為在阿里亞城的埃南羅軍隊派任一個指揮官,而是將那裡的軍權付託給了天行,由他全權負責。佛都認為,在目前這種情況下,與其設立眾多的官員,倒不如盡量將權利集中在天行手中,因為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一個拳頭上,很多時候都要比把力量分散要有效得多。從這一點來說,決定將噩耗如實相告的天行可算是把寶壓對了,佛都的確是很開明,換了第二個人恐怕就會是另外一番景象。 佛都主動把軍權移交給天行,天行當然樂於接受。他甚至不無得意地對耶律齊等東部頭領說道:「佛都親王真是千古奇才,其思想、其胸襟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在屢受重創之下,還是一如既往地支持盟軍,要是每一個有權決定軍隊去向的人都有這樣的念頭,那麼,我們的戰績肯定會比現在好很多。」耶律齊等人只是虛應而過,他們知道天行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是稱讚佛都,實際上卻是想他們統統把兵權都交託於他。 巴羅的噩耗還有170多萬埃南羅士兵現在僅僅剩下40來萬的驚人消息,促使本來堅決閉門不出的辛夷邁出了書房,並立刻召見了佛都。 「佛都,朕要你給我一個解釋!」辛夷怒形於色。皇后莉莎的背叛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即使經過這麼長時間的閉門冥思,他還是無法看透,再加上現在聽到了埃南羅軍隊的頹勢就更使他怒火直往上冒。 「王兄,魔族非常凶殘,嗜殺成性,造成今天的局面是很正常的,而且,非但我們的士兵傷亡慘重,其他諸國也是一樣。」看著臉上鬍鬚蓬亂的辛夷,佛都暗歎一聲,卻絲毫也不敢怠慢,答道。 「這場戰爭好沒來由!他們攻打的是東部國家,關我們什麼事?」軍隊的慘重傷亡使辛夷有點口不擇言。 「王兄,魔族的目標是整個人類,我們當然不能置身事外。」佛都恭恭敬敬地說道,「如果在這個時候,我們人族還不能團結起來,結果將會不堪設想啊!」 「不要跟朕說什麼後果,朕只知道我們的軍隊快全軍覆沒了,我們的國家也快滅亡了!」辛夷粗著脖子,拍案嚷道,「也不要管魔族將來會攻打什麼地方,會侵佔什麼地方,只要現在不是我們埃南羅就好了,以後的事以後再想再解決,人家有問題,你去瞎摻和什麼啊?」 雖然自小就生活在一起,佛都卻還從來沒有見過辛夷生這麼大的氣,而且,這種氣可說是毫無道理可言的,不過,他還是心平氣和地說道:「假如每個國家都各顧各的,那我們人族滅亡就不久矣!」 「朕問你,當你讓我們的士兵在前線拚死拚活的時候,一向以炫耀武力著稱的前進軍龜縮在什麼地方呢?人家是蹲在神聖之城,穩坐釣魚台,笑談風生,等著我們與魔族兩敗俱傷,然後再發兵收拾殘局啊!你一向以聰明智慧著稱,怎麼這一次就這麼糊塗了呢?朕真的對你很失望!」 「王兄,我們都十分清楚依維斯的為人,難道你真的認為他會是那種人嗎?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如果他想稱霸天下,隨時都可以,沒有必要等到這個時候的。」佛都搖了搖頭,為了顧及辛夷的面子,盡量委婉地說道。 「總之……總之……他想坐收漁利就是了,這樣他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攫取到霸權。」辛夷臉色微微一紅,有點理屈詞窮,「還有,你為什麼非要讓巴羅當統帥不可,大家都在說你偏袒他們一家,本來朕還不相信,現在看來也並非全是無稽之談。就是因為巴羅的原因,才導致我軍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創,而你卻還大張旗鼓地祭奠他,真是豈有此理!」 佛都輕輕歎息了一聲,「如果王兄你覺得我有錯,就請王兄你降罪於我吧!千萬不要因為我氣壞了身子。」 「你當朕不敢懲罰你嗎?」辛夷把佛都的話當成了威脅,厲聲喝道。 「臣弟決無此意。」佛都雖然是一副君子坦蕩蕩的樣子,但卻也頗感無奈。 辛夷氣得幾乎背過了氣,一時說不出話來。在這個時刻,他倆的兄弟情誼無疑已經降低到了他們有生以來的最低點。 「王兄,我們一向和睦相處,才有了埃南羅今天的地位,而且,我所做的一切無不是為了埃南羅。當初,我們兄弟倆之所以可以打下這片江山,靠的就是團結一致啊!王兄,如果我們之間有了裂縫,那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靠理論來說服辛夷的方法既然已經宣告失效,佛都便唯有訴諸於感情了,對他來說,無論是理論還是感情都不過是他賴以成功的手段罷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從兩人的周圍靜悄悄地流過,辛夷本來因激動而顫抖的手還有抽搐的面部肌肉慢慢停了下來。 「佛都,這一次你真的讓朕很失望,朕也知道,你是一心一意為了埃南羅好。」辛夷的語氣緩和了不少,「朕……朕也真的不願意看到這種局面,只不過,埃南羅鬧成今天這種地步,你叫朕怎麼向列祖列宗交代啊?」 「有得必有失,世間根本沒有什麼十全十美的事情,王兄,我們今天之所以這樣做完全是情勢所逼,如果先皇們泉下有知,也一定會體諒我們的苦衷的。」佛都見辛夷有所鬆動,便又說道。 「朕有點累了。」辛夷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佛都,一切就由你做主吧!只要你確信自己是對的就可以了。」作為一個皇帝,辛夷說出這樣的話無疑是承認了自己剛才的衝動是錯誤的,事實上也等於是向佛都道歉。 「多謝王兄!」儘管其中有些波折,但總算還是說服了辛夷,佛都對此還是感到頗為滿意。 「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辛夷說著搭著太監的肩膀徐徐走了出去。 ※ ※ ※ 當多納爾為久久不能攻下阿里亞城而背上了深重的自責包袱的時候,佐拉也越來越對他的戰績感到不滿了。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佐拉感到自己已經快不能忍受下去了,他甚至已不再用正在等待時機或者取得了無數的局部勝利來為多納爾開脫了。說白了,他需要的是全面的勝利。「局部勝利有什麼值得高興的?阿里亞城一天不攻下,朕的心就一天不得安寧。」他對畢達爾這樣抱怨道。 在這個時候,佐拉恰好又接到了佛戾的投訴信,他馬上下令傳喚了畢達爾。這道命令是由一個陰陽怪氣的太監向畢達爾傳遞的。當太監邁著貓一樣的步伐躡手躡足地走進畢達爾的府邸時,正用完午飯的畢達爾馬上預料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太監剛一說完話,他便穿戴完畢,馬上向著魔宮走去。 「畢達爾,這是佛戾的申訴信。」佐拉先賜座於畢達爾,然後,便迫不及待地說道,「佛戾在信中列出了多納爾的種種錯誤,比如進攻時不夠果敢,猶猶豫豫,又不能做到令行禁止等等,你以為呢?」 雖然佐拉並沒有明確地表明自己的態度,但是,畢達爾知道,讓自己來看佛戾的申訴信,這本身就表明了佐拉的態度。不管如何,佐拉還是偏向他自己一手提攜起來的多納爾的,即使在抱怨時也仍然如此。念及於此,畢達爾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然後坐了下去,「多納爾作為一個總指揮,不可能面面俱到,而佛戾作為下屬,碰到問題,不想著解決,卻只會申訴、亂發暗箭。陛下,微臣覺得這種態度很不可取。」雖然和多納爾的交情只能算是一般,但畢達爾卻並沒有趁勢攻擊,而是照實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這在表面上可算是光明磊落吧! 「那你是為多納爾辯解了?」佐拉顯得有些不悅。 「微臣只是如實道來罷了。」畢達爾恭謹地說道,「不可否認,多納爾的戰績確實沒有達到戰前的意圖,但是,據微臣瞭解,他生性嚴謹,不會輕易犯錯,即使某些地方調度不當,也一定是事出有因。」 畢達爾居然對多納爾一點也不記仇?當初,可是自己和多納爾一道威逼他加入自己的陣營的。佐拉心裡想到,口裡說道:「難得你如此體諒他,多納爾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對你感激涕零。不過,佛戾的書面報告對多納爾可很不利。」 「陛下,佛戾的桀驁不馴囂張專橫是很出名的,當初,他在魔宮任職時就已經弄到怨聲載道了。至於這一次,為什麼沒有見到別的軍官的投訴,單單見到他的呢?微臣認為,這其中必有貓膩。」畢達爾嘴角浮現出淺淺的笑意,「而且,佛戾與多納爾的不和由來已久,現在實在不可能弄清楚他們之間到底誰是誰非。」 「但也許,佛戾的話確有真實之處,否則,他不會如此振振有詞。」佐拉用手將垂掛下來遮住了眼睛的頭髮重新撥上額頭。 「微臣建議,陛下發密信給其他將領,探聽虛實,到時真相就可以大白了。」畢達爾說道。 「確實是一個好提議。」佐拉想了想,點頭說道。 「不過,佛戾得罪太多的軍隊成員了,微臣也擔心會有軍官因為對他的憎恨,故意說他的壞話,而一面又為多納爾說好話,以致混淆了黑白。」畢達爾臉上掠過一抹陰雲,為了避免被佐拉懷疑自己故意在順著他的意思,便說道。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如果所有的成員都為多納爾說好話,同時又全都說佛戾的壞話,那麼,無論佛戾事實是對的還是錯的,他都只能是錯的。反之亦然。」佐拉微笑著說道,「總之,少數服從多數,真理永遠只屬於多數,屬於強大的一方。」 照這樣看來,佛戾的結局似乎已經注定了。畢達爾略為猶豫了一下,說道:「陛下英明!」 佐拉拈鬚而笑。本來,多納爾就是他親自委任的,他自然不願意看到多納爾栽倒了,而剛才所做的一切,主要是想探探畢達爾的口風,看看他是否會偏向其中一方。當然,正如我們所見到的,結局是令佐拉滿意的,他覺得自己身邊至少還有一個公私分明的大臣。 四天後,前線反饋回來的消息表明,多納爾的指揮不力並非佛戾憑空捏造,但佛戾的驕橫也很讓其他軍官憎厭。接受到佐拉密信的軍官們還表示,多納爾的指揮不力並非是他自身的問題,而是魔族士兵幾乎與生俱來的劣根性。正如比特在信中所說:「……多納爾總指揮是一位出色的指揮官,懇請陛下千萬不要誤信佞臣之言。」 「看來,多納爾在協調軍官方面還是做得比較好的。」收到報告後,佐拉對畢達爾說道。 對此,畢達爾表示了同意,只差沒對佐拉說他是自古以來最賢明的君主,慧眼識英才了。 「只要我們繼續努力下去,勝利一定屬於我們。」佐拉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多納爾雖然沒有什麼出奇制勝的妙策,但是,穩打穩扎也很好。」 畢達爾又再次鞠躬稱是,並建議將佛戾貶職,以平軍憤,讓他下一次不敢再胡言亂語,毫無來由地攻擊上司。 「軍隊裡有這樣的害群之馬實在危險,千萬不能任由他身居高職,否則,危害會日見其大!「 佐拉果真依從了畢達爾的提議,將佛戾降了一級。 接到調職命令的佛戾,內心雖然十分憤怒,卻也無可奈何,只好自認時運不濟。 ※ ※ ※ 神聖之城。 羅素屢次勸說星狂、風楊出兵救援阿里亞城,不過,任憑他說得口沫橫飛,他們卻都以沒有依維斯的命令為由,堅決拒絕出兵,對此,羅素頗感無奈。 此時,原本一直在等待前進軍發兵,一同前去阿里亞城的「自由王子」西格非,終於忍受不了天天聽到來自阿里亞城的慘況,率領他的軍隊——神聖十字軍開往阿里亞城。臨走時,西格非憤怒地指著星狂的鼻子大罵了一頓,內容不外乎是沒有人性、不是人之類。不過,星狂卻一直只是笑臉相對,彷彿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西格非憤怒至極,不顧念自己與依維斯的友情,索性大罵起依維斯來。 這下子,星狂可就沒有那麼客氣了,拔出刀,嚷著要和他決鬥,風聞此消息的莫問也打算要為他的好朋友討回公道。幸虧,風楊很冷靜地控制了局勢,險些釀成悲劇。 而今天,又一次接到了阿里亞城的戰報之後,羅素幾番衡量之下,雖然心裡老大不願意,卻又不得不再一次硬著頭皮向星狂求救。 「羅素長老啊!來來來,坐坐坐,小的們,快倒茶上來!」羅素一進門,星狂便熱情洋溢地招呼道。 羅素本來是愁容滿面,此刻卻也只好勉強裝出一副笑臉,道了聲謝,坐了下去,「星狂團長,今天心情好像不錯嘛!難道喜事臨門了?」 「也沒有什麼事。這神聖之城的石頭是從哪裡運來的呢?」星狂隨口胡扯道,「怎麼可以這麼大、這麼厚、這麼堅固的?真不知道那些天神是怎麼把它們弄來的,看來天神的力氣真的很大噢!對了,說起來,也許你不相信,昨天,我拿著一把大砍刀,劈里啪啦的一陣亂砍,砍完之後,那石頭竟然連一道疤痕也沒有,而我的刀卻被弄得花不溜秋,裂開了許多口子。」 「是啊!他們是天神嘛!當然厲害了。」羅素可沒有功夫跟星狂閒聊,耐住性子答道。 「後來,我一怒之下,去向風楊借了一把他的家傳寶刀,又跑去那裡砍石頭,你猜怎麼著?」星狂緊盯著羅素。 羅素勉強裝出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怎麼著?」 「嘩!我使盡了吃奶的力氣砍下去,說時遲那時快,只聽鏗然一聲銳響,火星四起,寶刀帶著悅目的光芒,紅光一閃,鮮血立馬噴射了出來,把我的臉染得像關公一般紅。」星狂手舞足蹈、繪聲繪色地說道。 「莫非你殺了人?」這一下子,羅素的好奇心真的被勾了起來,忍不住問道。 「當然不是,殺人至少也要有個理由啊!我星狂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嗎?」星狂擺出一副仁慈的樣子。 「你砍傷自己了?」羅素又問道。心裡卻想:如果你星狂都不是濫殺無辜的人,那這世界上大概也沒有幾個會濫殺無辜了。 「羅素長老,你看我全身上下皮膚光潔如白玉,哪裡有一處受傷呢?」星狂站起身來,繞著羅素轉了幾轉。 「難道是石頭被劈開了,發現裡面有血?」對於臉皮厚到敢於說自己皮膚光潔如白玉的人,羅素只好搖頭不迭,繼續問道。 「不是,當然不是啦!這石頭怎麼可能有血呢?」星狂擺了擺手。 「那是為什麼?我實在想不出來了。」羅素感到十分疑惑。 「實不相瞞,我在石頭上面放了一隻大公雞。」星狂一本正經地說道,「當天晚上,我和風楊就把這公雞用文火燉了整整五個小時,吃了下去,你看看我現在,精神百倍,精光四射,這全是大公雞的功勞!」 羅素幾乎要罵出粗口來,原來星狂一直是在消遣自己,不過,處在目前這種狀況下,他只好勉為其難地笑了笑,「星狂團長可真會開玩笑啊!」 星狂表現得十分謙虛,「不敢不敢,羅素長老過獎啦!想當年……」 「星狂團長,我今天來找你是有要事商量,你的英雄往事呢,還是等日後再慢慢回味吧!到時我一定洗耳恭聽。」羅素一聽不得了,要是讓星狂那樣說下去,怕是說到猴年馬月也說不完,急忙打斷了他的話頭。 「這麼說來,羅素長老是很不樂意聽我的事情了?」星狂的語氣透露出不悅。 「不是不願意,願意得很。」羅素只好說道,「只不過,現在阿里亞城頻頻告急,我連吃飯都沒有心情,更不用說別的事情了,等我們把魔族擊退了,再來重新說這些事情,你看怎麼樣?」 「你這明顯就是不願意嘛!何必隱瞞呢?算了,你不願意聽,我也不會勉強你的,放心。」星狂就是不肯往羅素的主題上走。 「星狂團長,還是那句話,我希望貴軍可以立刻支援阿里亞城,現在埃南羅士兵已經死掉了七八成,其他軍隊也十去五六,阿里亞城的處境真的很糟糕。」羅素苦著臉,說道。 「這個問題嘛!我也還是那句話,只要我們依維斯總統領一聲令下,我們便會立刻出軍,而且,不但如此,我星狂還會衝到最前頭,把那些天殺的魔族砍個稀巴爛。」星狂大手一揮,說道。 「可是,這麼遠的距離,你讓我怎麼和你們的依維斯總統領聯繫呢?」羅素面有難色,說道。和其他人一樣,因為神族的滅亡而魔法盡失的羅素已經失去了絕大部分的功力。 「依然像往常的做法一樣,讓莫問大人和我們的總統領進行『千里傳音』就可以了。」星狂和顏悅色地說道。 「哎!」羅素歎了一口氣,莫問每次「千里傳音」的結果都是依維斯不允許星狂出兵阿里亞城,有時,羅素甚至懷疑,莫問究竟有沒有和依維斯進行「千里傳音」,是不是只是在敷衍自己。不過,不管如何,要和依維斯聯繫,他還是不得不依賴莫問。 「不要唉聲歎氣的,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又不是世界末日。你放心,要是魔族進攻到這裡,我們一定狠狠地教訓他們,給他們點顏色看看。」星狂這一番豪言壯語,說得他自己也是熱血直往上冒。 「要是他們攻到這裡,那可不就是意味著阿里亞城的人都死光了嗎?」羅素對星狂那種態度感到很憤怒。 「那是他們的戰術錯誤,他們早就該像普通居民一樣撤退到這裡來了,打不過魔族軍隊,何必在那裡死撐呢?」星狂直言不諱。 「難道就沒有任何迴旋之地了嗎?就算是只派一部分士兵去那裡進行援助也比沒有好啊!」羅素這是不得已而求其次。 「不好意思,羅素長老,真的不可以。」星狂彬彬有禮地說道。 「風楊團長,你給說句話,好嗎?」羅素望了一直埋著頭在整理不知道什麼文件的風楊,說道。 「啊?」風楊彷彿如夢初醒,「什麼事?」 「為出兵說句話。」羅素耐著性子說道。 「星狂是正團長,我是副的,有什麼事情你還是找他說吧!我基本只負責內部調度。」風楊把皮球踢回給星狂。 羅素歎了歎氣,「算了,不麻煩了!」轉身拂袖而去。 「不送了!走好!下次有空再來啊!羅素長老。」像剛開始的時候,星狂依然顯得很「熱情好客」。 「星狂,剛才你好像有點過分了。」等到羅素消失在視線之外,風楊說道。 「我對他很有禮貌啊!」星狂大呼冤枉,「至少比你小子好多了,看到他來了,就假裝著在整理什麼文檔。」 「呵呵。」風楊嘴角稍微露出微笑,「我也是迫不得已。」 ※ ※ ※ 帶著求援目的到星狂府邸的羅素,雖然早已預備了這樣的結局,不過,當事情真的沒有任何進展的時候,他還是感到非常失望,垂頭喪氣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在他的助手的眼裡,羅素是一個個性隨和的人,從來就不會輕易動怒。不過,這一次,當助手詢問他結局的時候,羅素的怒火卻突然像洪水一樣聲勢巨大,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你看我的樣子,有哪一點像是成功了的?」 「羅素長老,請息怒。」助手小心翼翼地勸說道。 「我不是生氣,我是火大!」羅素又用力地拍了拍桌子,如果桌子也有知覺的話,此刻恐怕已經痛得哇哇地叫起來了。 「可不管如何,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羅素長老,阿里亞城的士兵能否獲救還就得看你能不能說服星狂他們了。」 羅素立刻反駁了助手的說法,如果阿里亞城的士兵真的要靠前進軍才可能獲救的話,那等於是死路一條。那些所謂的前進軍根本就是自私自利、貪生怕死之徒,絕對不可能放棄安全的神聖之城到危險的阿里亞城去。 「可是,前進軍一向是以驍勇善戰而著稱的,怎麼會怕死呢?」助手對羅素貶低前進軍的話表示了自己的懷疑。 「那是過去,那是他們表面上的功夫,他們的本質是懦弱、自私、無能。」羅素敲著桌子,斷定道。 助手點頭稱是,但是,他臉上的表情仍然是不大相信的樣子。 羅素於是對助手進行了一番思想教育。他說本來他自己也以為前進軍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以為他們之所以遲遲不出兵,只不過是在尋找某個契機而已。誰知道,前進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不出兵,甚至就連天行前輩,就連他們的總統領依維斯的師傅達修出面也都無濟於事,這時他才算是看清楚了他們的豺狼本質。他們沒有一丁點的同情心,他們現在一定是在等待著坐收漁利。 不過,正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前進軍不會得意多久的,假如阿里亞城被攻克了,那裡的人族士兵全死光了,前進軍也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說到最後,羅素簡直就是在詛咒著前進軍不得好死,依維斯最好暴病身亡,而不再僅僅是在平靜地闡述了。 「那麼,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難道真的看著阿里亞城的士兵的境況一日糟似一日而束手不管嗎?」助手問道。 「我們有心無力,束手無策,而不是不管。」羅素糾正道,「這就是我們與前進軍的最大區別,他們是主動不管,我們是被動無策。」 「可結局不還是一樣嗎?」助手慢吞吞地說道,同時,做好挨罵的準備。 「唉!」羅素卻一下子如同洩氣皮球一樣萎靡了下去。再無力跟助手爭論什麼,獨自陷入沉思。 當初,如果理智一點的話,根本就不應該勸說天行去保衛阿里亞城。到現在,要想回頭幾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也許,這就叫婦人之仁,這就叫因小失大吧! 但是如果任由阿里亞城自生自滅,又好像很不符合人道主義,見死不救豈是大丈夫所為?而且,那樣一來,也會助長魔族的囂張氣焰,令他們覺得人族不堪一擊,俗話說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即使是死撐也要撐過去啊!觀念傳統的羅素不由得想到。 不過,按照當前的情況看來,羅素卻又不得不承認,當初的決策確實是很有問題的。但是,既然問題已經出現了,便只能去補救它,而不是去埋怨問題的締造者,依維斯和他的前進軍至少在這一點上犯下重大錯誤和不可饒恕的罪過。計劃一旦開始,便要繼續下去,沒有理由中途而廢,即使在實施的時候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也理應盡量去克服,而不是去逃避。本來,前進軍完全可以揮軍到阿里亞城,號召全民作戰,與魔族一決生死,而相信憑著人多勢眾天時地利,最終也仍然可以取得勝利,雖然過程可能會曲折許多。 羅素覺得自己的設想合情合理,當他理清想法準備對助手道出時,助手雙手手掌交叉在一起,給了他一個新的問題。 「如果可以盡量降低犧牲量,為什麼不呢?我想前進軍的意圖雖然有可能是陰暗的,不過也同樣有可能是出於減少傷亡,更有效地打擊魔族的考慮啊!」 ……羅素一時啞口無言。 「當然,屬下並非是偏袒前進軍,事實上,我對他們沒有什麼好感,剛才只不過是照實說出自己心裡的感覺罷了。」為了避免羅素的誤會,助手解釋道。 「不論如何,出於人道主義的考慮,前進軍的責任無可推諉。」雖然是舊調重彈,但羅素還是很高興自己找到了「人道主義」來做盾牌。 「確實如此……」助手放下了手中的筆,推了推眼睛框,謹小慎微地答道。他當然明白觸怒一個已經被觸怒的人的結局將是十分可怕的,更何況那人還是自己的上司。
***************************************************************************** 第五章鐵血政策 卡洛特平原。 在又一次應付完天行的「千里傳音」後,白髮少年依維斯禁不住打了一個呵欠。這並不是勞累所致,而是天行所說的內容千篇一律,枯燥乏味,而又沒有任何說服力的緣故。在談話中,天行一如既往地要求依維斯出兵,一如既往地鄭重敬告依維斯,要把握好時機。而這些話恐怕就連他自己也說服不了自己,更何況施之於篤定主意要在神聖之城與魔族一決生死的依維斯呢? 西龍接二連三地來信催促,語氣中對依維斯越來越不滿,甚至威脅依維斯再不下令發兵,他就自己率兵衝過去了。但是,當初西龍不能使他改變對坎亞的忍讓態度,現在又怎麼能夠改變依維斯不發兵的主張呢?依維斯並不擔心西龍有任何過激的行為,因為他知道西龍終究只是在口頭上說說而已,最終還是會服從自己,就像過去一樣。當然,這不是因為西龍把依維斯看成上司,不敢違抗他的命令,而是因為西龍把他看成兄弟,出自一片維護之情。 在依維斯看來,阿里亞城失守是遲早的事情,現在他反而擔心魔族軍隊在通過阿里亞城之後的去向,如果他們主動去攻打神聖之城,那倒不是一件壞事,畢竟那裡早就設防了,但如果魔族軍隊突然轉向四處擾民,那該怎麼辦?當然,魔族不大可能會選擇這樣的做法,依維斯把希望寄予於魔族的自尊和自大,他認為自詡為天兵神將英雄無敵的魔族應該不會採取這樣卑鄙的手法,而且,神聖之城外面的大部分人類已經找到了可供屏蔽的住所,魔族一旦如此作為,必定會遭到堅決的抵抗,他們的兵力將會進一步被削弱,相信非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出這樣的下策。 另一方面,「墾荒部隊」的訓練依然進行得熱火朝天,受到測試結果鼓舞的他們對自身能力更加有信心,對訓練也更加有熱情。而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格裡高爾毆打了某一個士兵。魔武對此沒有任何意見,在他看來,作為長官,偶爾踢打幾個士兵也算不了什麼大事,因此,他甚至連見格裡高爾一面也沒有,就宣佈這件事情是小事情,大家不用再討論了,而且,還告誡說以後這種小事不用揚出來,影響軍隊聲譽,如有違令者將按軍法處置。不過,依維斯風聞此消息之後,卻立刻召見格裡高爾,他實在不願意看到軍官和士兵發生矛盾,特別是在這個時候。 「格裡高爾,你怎麼成了這副樣子?」眼前的格裡高爾頭部、兩條大腿都緊纏著白色的綁帶,甚至有些部位還隱約可以看見鮮血的紅色。依維斯本來打算要責備他,但在開口之際卻改變了說法。 「我……我摔了一跤。」格裡高爾結結巴巴地說道。 「摔得這麼重?哪裡摔的?」依維斯一聽就知道事情很可能並不是像外界傳聞的那樣簡單,便問道。 「……我也忘記了,黑漆漆的,摔完之後我就迷迷糊糊地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去找軍醫隨便包紮了一下,也沒有弄清楚具體地點。」格裡高爾神色愴然,沉默了一會,答道。 依維斯搖了搖頭,他知道格裡高爾並一定是有所隱瞞,「嗯……我聽說你昨天打人了?」 「那個士兵違反了紀律,又不聽我的勸告,我才忍不住揍他一頓的。」格裡高爾粗著脖子辯解道。 「這樣說來,你打他是對的了。」說完,依維斯將筆在手心裡轉了一圈,望著格裡高爾,「我想知道這件事情和你的受傷有沒有關聯呢?」 「沒有!」格裡高爾想也沒想,便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 「真的沒有?」依維斯咕噥道,「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是被你揍的士兵報復你呢?這種可能性可是很高哦!」 「不會的,不會的。我們的士兵都很敬畏長官的,怎麼敢打我呢?除非他們吃了豹子膽。」格裡高爾面色微變,但仍然堅持道。 「不過,你也是黑暗鬥士的成員,雖然沒有戰鬥力方面的特長,但在黑夜視物比普通人不知道要強多少,即使有人有意報復,你也不可能摔得如此之重。」說到這裡,依維斯故意停頓了一下,「我可是找到這件事情的旁觀者了,要不要把他們召來,開個全軍大會把事情說清楚呢?」 格裡高爾頓時變成啞巴了。依維斯讓他當眾說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這個臉他怎麼丟得起呢? 「格裡高爾,你是想要自己說出來呢還是……」依維斯用手將閃亮的白色頭髮往上撥了撥,帶著笑意道。 「我……我自己說好了。」格裡高爾賭氣似的,「事情正如您所知,昨天白天,有一個士兵在訓練的時候不認真,開小差,我訓斥了他一頓,剛開始他也很溫順,連連道歉,不過,後來,他的本性終於暴露出來了,和我頂起嘴來。我一怒之下,伸出拳頭揍了他一頓,結果……結果我便變成了這個樣子了。」 「士兵有錯要耐心教育沒有錯,但是,如果太囉嗦了肯定會惹人不開心。」依維斯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不過,你說你揍他,但受傷的卻是你?」 「是他反過來把我揍了一頓,唉!總統領,你把他們訓練得太厲害了,他們自恃武力過人,都不服管教了,二話不說連長官都要揍,真是的。」格裡高爾哭喪著臉埋怨道。 「那你剛才又為什麼跟我說是摔傷的?」依維斯忍不住笑了笑。 「剛才……面子啊!要是跟您說被士兵打了一頓豈不是很沒有面子,以後我怎麼出去見人,怎麼有顏面回去見列祖列宗、父老鄉親呢?」格裡高爾說道。 「你真是自找苦吃。」依維斯說道,「不知道你想過沒有,如果不罵人不打人,你有沒有辦法讓他們服服帖帖地聽從你的命令?」 「我現在哪還敢罵他們?更不用說打他們了!」格裡高爾嘟囔道。 「要是你有魄力,不用罵也不用打就可以讓他們心服口服了。士兵們犯了錯誤,點明即可,語氣也不用過分激烈。只有自己先做到心平氣和,才可以讓他們也平心靜氣地聽從你的命令。總之,要以理服人,而不是以權壓人。」 「您武技高強,天下無敵,當然不用打不用罵了,誰敢惹您啊?但屬下就不同了。」格裡高爾低聲說道。 「要是你依然抱著這種態度,難免還有下一次。」依維斯說道。 格裡高爾悶聲不吭。 「我會幫你把這件事情平息下來,以後不會有士兵敢於以下犯上,當然,你也要克制自己,要先自重和尊人才能讓別人尊重。」依維斯提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法。 格裡高爾等的正是依維斯這句話,「多謝總統領,以後我再也不會亂來了,我相信自己不用罵不用打他們也可以管好他們。」 「嗯,好好養傷吧!」其實,依維斯對格裡高爾的被打並不同情,因為,他早就聽聞格裡高爾十分之飛揚跋扈了,正好有了這麼一個機會,可以讓格裡高爾得到一些教訓,說起來也是好事一件。而士兵對待上司的態度也太過分,正好趁機整頓。假若用大而化之的說法來形容這次事件可以說是:有利於保持隊伍的團結安定。 「多謝總統領的關心。」格裡高爾盼望從依維斯臉上看到他的微笑,不過,這一次,他失望了,依維斯的臉繃得像一個粽子一樣緊,也不知道在考慮著什麼問題。 ※ ※ ※ 雖然僥倖避過了一場風波,但是,多納爾在接到佐拉的來函後,還是忍不住一陣心驚肉跳。他這時才知道,原來,自己差一點就被撤職了。心中也慶幸著好在自己平時還是很注意照顧軍官們的感受,除了佛戾,再沒有別的軍官明確地表示反對他。 佐拉在給多納爾的信中還指出,要讓魔族士兵體現出新的戰鬥精神,打出新風格新氣象,特別是團結和服從命令。意思就是要多納爾嚴加整頓。 多納爾立刻下令各個團將那些屢次違反命令的士兵抓出來嚴肅處理。下完令之後,多納爾擔心會抓到太多的典型,恐怕會使軍隊傷筋動骨,元氣大傷,非但使士氣受到打擊同時還可能會嚴重削弱了軍隊的實際戰鬥能力。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沒有哪怕一個士兵被抓出來批判,軍官們的書面報告內容都不外乎是:「我團沒有這種士兵!」「我團的士兵都十分之乖順,作戰時英勇過人,也很服從命令。」一向以懷柔手段治軍的多納爾終於忍無可忍,當場發作。 「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就算是確實沒有你們也都要給我找出典型來,聖皇陛下已經下了死命令了,這次要是再治理不了這個頑疾,大家抱住一塊兒死!你們看著辦吧!」 說了這句話之後,多納爾還給每個團分配了任務,軍官們沒有辦法,只得依令行事。於是,許多在戰場上曾經違抗過命令的士兵因其他士兵的告發被推了出來,其中自然也免不了有些士兵根本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卻因為得罪了上官和同僚而被推了出來。 一時之間,整個魔族軍隊處在惶惶不安之中,慶幸的是,阿里亞城的守軍沒有獲悉這個消息,也沒有能力對他們發動進攻,不然的話,魔族軍隊難免吃大虧。 聖歷2110年7月30日,魔族軍隊的整肅運動終於到了該結束的時候。這一天,多納爾命令將被當作違抗命令的典型的魔族士兵們一律用鐵索捆住,推到操場上。 在場所有的魔族成員們心裡都直犯嘀咕,紛紛猜想著多納爾究竟會怎樣處理他們,輕鬆點的是「我想訓斥一頓了事吧!」最嚴重的猜想也不過是,「打幾十軍杖吧!讓他們吃點皮肉之苦,牢牢記住這個教訓。」然而,他們無論如何不敢相信多納爾在發表完一番要求士兵們遵守規定服從命令的演講後,竟然會下令:「把這些膽敢違抗軍令的戰犯當場砍了,以儆傚尤。」 連軍官們也都面面相覷,不能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是真的,這樣的話是一向和氣的多納爾說的嗎? 「懇請總指揮收回成命!」有位軍官已經跪在地上了,「目前正是我軍最艱難的時期,臨陣殺兵,非但不能揚威,反而會影響士氣,望總指揮三思而後行啊!」 「懇請總指揮收回成命!」其他軍官也紛紛附和道。 「治亂世須用重典!不殺不足以治軍!」多納爾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堅決,看來,這一次他的確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我們寧願戰死沙場,也不願意死在自己種族成員的手下。」被下令處死的魔族士兵也紛紛叫囂道,「請讓我們上戰場吧!」 不過,多納爾卻沒有絲毫的動搖,他很明白,如果自己這一次再更改命令從輕發落的話,就會使士兵們更加肆無忌憚,而這一次整肅運動所做的一切也都宣告毫無效用,徒增笑料。 最後,在多納爾的嚴令之下,將近1000個魔族成員被砍了頭,其中包括30個高級軍官。這次整肅運動,把多納爾在軍官們心目中樹立的溫和印象徹底打碎了,軍官們對多納爾的態度有了根本性的轉變。以往,他們把他看成一個溫情脈脈的好好先生,但現在,他們明白他其實是一個相當嚴酷、殘忍的軍隊首領。 ※ ※ ※ 「比特,你對我這一次的做法有什麼看法呢?」私下底,多納爾這樣問比特。 「總指揮這一次做得非常果斷,實在是英明之至。」 比特說道。 多納爾臉上沒有任何興奮的表示,只是淡淡地說道,「是嗎?一下子殺了這麼多士兵,我不好受,都是壓力給逼的。」 「但這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士兵們現在都對您服服帖帖的,比綿羊還要乖呢!以後指揮起來就輕鬆多了,更不用怕命令得不到貫徹。」比特陪著笑臉說道。 「我當然知道。」多納爾若有所失,如同砍掉同伴的頭的魔族士兵們一樣,多納爾也不願意這樣做,「不過,我倒想問問你,剛才你為什麼不表示贊同呢?反而跟其他成員一起跪倒在地上為那些違抗軍令的士兵們求情?」 「總指揮恕罪!」比特磕頭不迭,「屬下也是事出有因,情非得已。」 「情非得已?你這是給我難堪!我一向把你視為心腹,對你信任有加,想不到在關鍵時候,你卻倒戈相向,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多納爾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總指揮,在場所有的軍官全部都跪下了,如果屬下不像他們一樣,那麼屬下將很可能被他們孤立起來,以後的處境就會很窘迫,乃至於處處受到掣肘。屬下並非是害怕受到他們的排斥,而是害怕被他們排斥以後的結果,那樣一來,屬下便不可能很好地執行總指揮您的命令了。」比特連連磕頭,「屬下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很不對,請總指揮降罪於我。」 「還振振有詞!」多納爾嘲諷地說道。 比特只是把頭深深地貼在地上,一聲不發。 「你倒是很坦白!」靜默持續了大約五分鐘之後,多納爾想起自己也要拚命去迎合魔皇迎合其他同仁,對比特的處境也產生了一定的感同身受,便說道,「算了,起來吧!」 「多謝總指揮!」比特的嘴角浮現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 ※ ※ ※ 「多納爾實在是太狠了!」魔皇佐拉在聽到了多納爾處決掉將近1000名魔族成員後,對著畢達爾驚歎道,「朕沒有想到他會這麼狠!」 「殺了他們還不如讓他們去打先鋒。」畢達爾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說道。 「這你就錯了,表面上看讓他們去衝鋒是最好的做法,但從治軍來說,這樣做就起不到殺雞儆猴的作用了,以後士兵們還會再犯那種臨陣不聽指揮憑自己意志瞎打一通的行為。多納爾這次做得真不錯,只是太出乎朕的意料了。」看來,佐拉是認同了多納爾的做法。 「不過,這可能會挫傷士兵們的士氣。」畢達爾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不會,即使會,也仍然是值得的。」佐拉一口咬定,「朕在此之前還對他們拿下阿里亞城有所懷疑,但是,現在卻真是一點懷疑都沒有了。」 「那微臣先在這裡恭喜陛下了。」畢達爾說道。 「在此之前,那些軍官還一個個為多納爾說好話,而現在全都說多納爾的壞話了,這也是一種好現象啊!」佐拉笑吟吟地說道。 「好現象?聖皇陛下,正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多納爾總指揮被孤立起來了,屬下愚鈍,實在看不出這有什麼好的。」畢達爾詫異道。 「作為長官,就是要令屬下們害怕,就是要和他們保持距離。朕最擔心的就是多納爾做不到這一點,但他居然做到了,這是好事!」佐拉捋著鬍鬚,說道。 畢達爾實在是糊塗了,他記得上一次佐拉跟他說所有的軍官都沒有說多少多納爾的壞話,便可以證明他是一個很有協調能力的長官,值得推崇。而現在,當多納爾的下屬們紛紛上書告他的時候,佐拉卻又找出以上的理由來為他開脫。這不明擺著是袒護嗎?不過,識時務者為俊傑,想了想,畢達爾說道:「陛下一言,令微臣茅塞頓開,深感敬佩!」 佐拉笑了一笑,不置可否,轉而說道:「總之,讓我們在這裡等待他們的好消息,如果朕估計得沒錯,多則三個月,少則一個月,阿里亞城一定會土崩瓦解,而困守在裡面的人族士兵也勢必全軍覆沒。」 畢達爾同樣沒有表示疑問,只是點頭稱是。反正據理力爭又不可能影響戰局,畢達爾樂得閉上嘴巴,遵守沉默是金的道理。 「只不過攻下了阿里亞城之後,我們還是有相當長的路途要走。」佐拉輕輕一歎,「看來,我們把人族看得太弱小了,低估了他們的力量。」 「幸虧陛下發現得早,還來得及修正以前錯誤的想法。」畢達爾答道。 佐拉再不開口,靜靜地坐在龍椅上,沉入了思考的深淵之中。 ※ ※ ※ 經過屢次會戰摧殘的阿里亞城,外表已如土丘一般,斷牆殘壁,隨處可見,看來,這座被稱為東部最堅固的城池也快要土崩瓦解了。而且,更可怕的是,城牆的瓦解同時也帶來了人心的泛散,曠日持久的戰爭使聯軍上上下下都感到,有心無力。本來十分團結,並憑藉著這股精神力量抵抗住了魔族一輪接著一輪攻擊的他們,內部意見也已經開始分化了。 「打什麼打啊?依我看,我們不過是在苟延殘喘罷了。」 「我也有相同看法,魔族軍隊實在太強大了,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 士兵中開始傳播著類似的悲觀論調。 天行一面不停地向依維斯求援,一面也反覆建議東部聯軍後撤到神聖之城,一面還要為守住阿里亞城想方設法。阿里亞城中最忙最累的人莫過於他了。為此,他感到不勝其煩,偏偏這些事情又沒有一件事情可以得心應手的,因此,儘管竭力地控制,他的脾氣還是越來越暴躁。這不,剛剛無緣無故地大罵了徒弟若炎一頓之後,他又和達修吵起來了 「都是你,都是你的錯!當初我要留在神聖之城,你和羅素偏偏非要把我拉出來不可。現在好了,你那個好徒弟依維斯對這裡不理不問,他就等著看我們怎麼死在這裡!」 「天行前輩,我很理解您的心情,不過,我和依維斯早就恩斷義絕了,以後,請不要在我面前提這個孽徒。」達修臉色微紅。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達修,你這個師傅做得可真失敗。」天行口不擇言,一點也不顧及自己的前輩身份,說道,「你看看我那徒弟,多聽話。」 「我承認收他和坎亞為徒是我一生中所犯的最大錯誤。」達修想起依維斯斷然拒絕出兵,心裡又是一疼,他實在想不明白以前善良的依維斯怎麼現在會變得如此冷漠無情。 「你這個錯誤太大了,光是承認還不夠,你還是想著怎麼補救吧!」天行依舊不依不饒。 「可是,如果停留在過去的錯誤之中不可自拔也於事無補,天行前輩,不如想想怎麼解決當前的困境吧。」達修不想和天行吵起來,所以處處忍讓。 「用不著你來教我,我活了這麼多年,什麼事情沒有經歷過?我自有分寸。」 一句話說得達修悶聲不吭。他明白在這個時候說話只會讓天行的怒火越燒越旺。 天行黑著臉沉思了一會,歎了一口氣,「達修,你可知道再這樣下去,我們遲早會城破身亡。」 「晚輩也一樣,看著我們的士兵一撥接一撥地壯烈犧牲,想起那個孽徒……唉!不提也罷。」達修依舊保持著相對平靜的語氣。 「你說的對,還是想想怎樣應付魔族進攻吧。」疲憊的天行像一下子老了幾十歲一樣。 然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強大的軍事力量作為後盾,天行又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目前的困境呢? ※ ※ ※ 阿里亞城中,作為東部四大強國之一的高潭國在盟軍中一直不是很受關注,這也許跟他們的國王高天祐一向以低姿態示人有關。不過,這個時候,高天祐和他的宰相刑羅在談論中所發表的言論卻足以駭人聽聞。 「我們人族天天在嚷什麼和平、自由,但是,自有宇宙以來,多少人費盡心思,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卻從來沒有真正實現過,即使有,也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刑羅不知道高天祐的談話想把自己導向何處。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們的對手反倒能夠幫我們實現這個夢想,長期蟄伏的他們有著我們難以想像的毅力和耐性。」 「陛下,您……莫非是指魔族?」刑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樣的話竟然出自一國之君高天祐之口! 「不然你以為還能是哪個種族?」高天祐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唯有魔族,才可能拼著老命不惜任何代價圍著一個城狂攻猛打;唯有魔族,才可能即使經過了無數次挫折依然矢志不移;唯有魔族,才真正具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精神。因此,他們一定可以率領我們做到我們想做卻一直沒有做成的事情,也就是實現自由和平等!」 刑羅越聽越心驚膽戰,一時竟然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我曾經傾盡全力去對抗魔族,然而,現在看來,人族已經日漸式微,斷無取勝之道,我們又何必執迷不悟呢?因此,朕有一個打算,既然守住阿里亞城的幾率幾乎為零,那麼,我們不如索性投靠魔族,和他們一起開創一個嶄新的時代!」高天祐越說越興奮,站起來來回不停地踱步,激動地搓著雙手,「這將會是一個劃時代的創舉,人、魔聯手,稱霸天下。」 「陛下,這……這恐怕行不通,魔族凶殘成性,我們去投靠他們只會是死路一條。」刑羅面色蒼白,好不容易才說完了這句話。 「你太多慮了。魔族在我們這片廣袤的土地上,正需要尋找一個同盟者。我們在這個時候去投靠他們,對他們來說,是雪中送炭,他們一定很樂意有一個人族的國家和他們合作,這樣不僅減少了一個敵對的國家,還可以收買人心。這樣的好事,何樂而不為呢?換成是朕,朕也一定點頭應允。」高天祐說完之後自鳴得意地哈哈大笑了幾聲,「當然,這對我們來說也很有利,因為,這樣一來,我們高潭國勢必萬古長存,名揚天下!」 「難道不怕他們把我們利用完之後,將我們棄如鄙履嗎?」刑羅問道,「到那個時候,我們可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 「到時候誰利用誰還說不定呢。」高天祐「嘿嘿」地冷笑了幾聲。 刑羅眨巴著眼睛,完全被高天祐震驚了,國王似乎還打算著利用魔族?! 「這很可能會引火自焚,反受其累。陛下,請三思而後行!」 「在這方面,朕還是很有把握的,魔族憑借的只不過是匹夫之勇罷了。愚者勞力,智者勞心,這個世界就是如此。」高天祐自信十足地說道。 然而刑羅卻感到十分擔心。在他看來,即使這件事情成功了,也會參與者成為千夫所指的千古罪人。 「到了朕君臨天下的時候,還有誰敢說二話呢?統統都得給朕閉嘴!」高天祐儼然一副君臨天下、不可一世的樣子。 刑羅無言以對,只是緊張地抹汗。 「朕這樣做也是為了整個人類,既然抵抗注定會失敗,那麼我們為什麼還要抵抗呢?不如趁還沒有全軍覆沒之際,及早認輸,保存自己,保存高潭國,也保存人類。」高天祐大肆地宣揚著他的「曲線救國論」,或者說是「曲線救人族論」。 「陛下,是否已經將這個想法向其他國王透露了呢?」刑羅問道。 「沒有。道不同不相為謀,那些人食古不化,肯定接受不了如此前衛的做法。」高天祐臉上露出了厭惡和不屑的神情。 刑羅稍稍放心了一些,要是高天祐天真到把剛才的想法跟別人提起,那麼高潭國將很快會被孤立起來,甚至會被其他國家從阿里亞城清除出去。 「至於與魔族聯絡的途徑,朕也已經鋪設好了,現在就只等著他們回應了。」高天祐凝神說道。 「啊?」刑羅沒有料到雲夢國國王和英屍骨未寒,高天祐竟然就步入了他的後塵。看來,這一次不反也不行了,念及於此,他只得輕歎一聲。如果作為捍衛人族者光榮犧牲,至少還能留下一世英名;但如今走到這一步,不論怎樣樂觀地看自己的下場,都只能是遺臭萬年。膽小的他並沒有足夠的膽量去反對高天祐的行為。 「從今天開始,你就負責秘密與他們磋商。朕向你保證,將來得到整個天下的時候,你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高天祐儼然一副天下霸主的樣子,朗聲許諾道。 內心百念雜生的刑羅只得裝出欣喜萬分的樣子,鞠躬領命。 ※ ※ ※ 告別了高天祐之後,刑羅頗感躊躇,他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遵從高天祐的命令,還是應該向同盟軍告密。如果選擇前者,那麼,不啻於走上一條不歸之路,而且這也違背了他本人的意願。而如果選擇後者,同盟軍的領袖們是否會相信他呢?他手上無憑無據的,弄不好還會給高天祐反咬一口。本來,他也可以先暫時假裝遵從高天祐的命令與魔族聯絡,等弄到確切證據再公諸於眾,給高天祐以致命打擊。不過,身為臣子的他,怎麼可以大逆不道地出賣自己的國王呢? 刑羅滿面愁容,邊走邊想。 也許,逃避是最好的方法。然而,一個決意投靠魔族轉而將曾經並肩作戰的人類當成敵人的人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呢?一旦忤逆了高天祐,他一怒之下也許會將自己殺掉呢。高天祐甚至連口風都沒有探一探,就對自己袒露一切,是不是他早已在自己身邊佈置了許多眼線,只要自己一有異心,便馬上殺人滅口呢? 刑羅越想越心驚膽戰,此時的他突然很渴望有天災人禍降臨到自己身上,這樣就可以順理成章地逃過此厄。然而,天不從人願,在回家的路上,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次日,刑羅病倒,據說是勞累過度所致,身體虛弱不堪。高天祐在收到了消息之後,迅速派御醫對他進行醫治。御醫通過認真而又詳細地檢查,發現刑羅已經病入膏肓了。 當夜,刑羅口吐鮮血,暴斃身亡。據說,臨死之前,他似乎斷斷續續地高呼著「魔族」「高潭」「陛下不要」等等話語。人們讚頌他是個臨死時還一心想著人魔大戰和祖國未來的偉大的愛國志士。國王高天祐也趁機號召所有高潭人以刑羅為榜樣,學習他鞠躬盡瘁、嘔心瀝血的崇高精神。 當然,也有人對刑羅的突然死亡感到吃驚,但在這個時候,忙於備戰的人們根本沒有時間去認真徹查刑羅的死因。事情背後的真相直至以後高天祐陰謀敗露之時才終於大白天下。
***************************************************************************** 第六章暗中勾結 聖歷2110年8月20日,魔族陣營。 「聖皇命令我們最遲要在今年年末把阿里亞城拿下,然後,再利用海羅軍隊,用半年時間拿下神聖之城,最後,再用半年的時間,四處出擊,掃蕩人族殘餘力量。也就是說,到2112年,我們魔族要佔領整個星球。到時候,餘下的人族便都是我們的奴隸,任由我們使喚。比特,你對此有什麼看法?」多納爾伸手揉了揉發酸的脖子,說道。 「拿下阿里亞城問題不大,只不過……」比特猶豫了。 「直說無妨。」倦怠的多納爾顯得有些不耐煩。 「用半年的時間拿下久負盛名的神聖之城,好像,好像不大現實吧?」畢竟計劃是佐拉訂下來的,比特即使持反對意見,也不敢直接反駁。 「你是說這個計劃不可行?」多納爾饒有興味地望著比特,後者佝僂著腰,點頭默認。 「但是,你也要考慮到海羅軍隊直到現在還沒有出動呢!他們可是一支強大的潛在力量。」多納爾忍住了打呵欠的慾望,說道。 「可是,直到現在為止,前進軍也一樣保存著強大的實力,他們的戰鬥力同樣不可小覷。」比特半抬著頭,睥睨著多納爾,「而且,他們的統帥是依維斯!光是這個名字就足以令我們膽戰心驚了。」 多納爾微微蹙了蹙眉,他也想起了依維斯在魔宮時的神勇表現,「他確實很厲害。不過,雙拳不敵四掌,我們這麼多的弟兄,難道還怕他?」 「但是,依維斯卻不是一個可以用常理來推論的人。」比特依舊顧慮重重。 「只要是人就會有弱點,只要他有弱點我們便可以打敗他!」多納爾煩躁地揮了揮手。依維斯的弱點到底是什麼呢? 比特尷尬地咧嘴一笑,短促的鬍鬚微微翹起來,眼裡滿是疑惑的神情,「假如有妖怪王相助的話,我們倒還有些勝算。」——他們並不知道妖怪王已化為璐娜的心的事實。 「可惜那個傢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有時,我甚至懷疑到底有沒有妖怪王的存在,他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陰影一樣,籠罩在我們的心頭。」多納爾停下了手中所有的動作。 「屬下懷疑他是不是只想打敗、消滅神族,而不是爭霸天下。因此,當他達到目的之後,便撒手而去,不再管我們的生死。」比特聳聳肩膀,說道,「或者是他本來也想爭霸天下,只不過當神族滅亡之後,孤零零的他頓覺了無生趣,因此,選擇了隱世這個方式。」 「你的看法有一定的道理,不過,你忽略了一個人。」多納爾詭秘地一笑。 「誰?」比特想了好一會兒,仍是不得其解。 「我也不知道是誰。」留意到比特臉上顯露出的詫異的神情,多納爾接著解釋:「我是說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總之,那是一個女人。」 「一個女人?」比特好像被蜜蜂蟄了一下,幾乎跳了起來。由於妖怪王住的地方平常的魔族都不敢涉足,而關於妖怪王的事情,大部分魔族又都是諱莫如深。因此,比特雖然身居魔宮,卻從未聽說過璐娜的事。 「是的,妖怪王去找人族最強的高手青華,回來時帶回來一個女人,而從那以後,他就變得很稀奇古怪。我想,他的突然消失很可能跟她有關。」多納爾說道,「老弟,你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吧?」 比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屬下當然比不上總指揮您了。不過,想不到活了幾萬年的妖怪王居然會為了一個十幾歲的女人變成那個樣子,真是難以理解啊。」 「也許,正是因為那幾萬年的孤獨和鬱悶,才使他更加渴望有交流的對象吧。」多納爾對此深有體會。 這一次,比特一句話也沒有說,彷彿想起了什麼。 「扯遠了。」多納爾雖然仍是一臉的微笑,卻顯得很牽強,「不過,讓我奇怪的是,聖皇陛下也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情,是不是他知道點什麼呢?」 「總指揮,可以考慮向聖皇請旨,請他去請妖怪王重新出山,這樣我們對人族的戰爭勝算就更大了。」比特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 「這就不是我這個做總指揮應該做的事情了。」多納爾意味深長地朝著比特眨了眨眼睛。 比特心領神會,明白作為總指揮的多納爾沒有很好地完成任務,卻總想著去請援軍,勢必會引起佐拉的不信任,「屬下可以代勞,總指揮以為如何呢?」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我的職責是調派前方軍隊,至於其他一切事務,都與我無關。」多納爾叉起雙手,微笑著說道。 比特會心一笑,「總指揮您就好好地調派軍隊吧!其他事物就交給屬下去辦吧!」 「我很慶幸,沒有看走眼。」多納爾讚許地走下來,伸手拍了拍比特的肩膀。 這時,一個魔族士兵走進來稟告在營外巡邏時抓到一個人族奸細。當多納爾問有沒有訊問過人族奸細時,魔族士兵支吾其辭,只說那個奸細賊眉鼠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不過,這個奸細卻強烈要求要見多納爾一面,說是有「機密要事稟報」,關乎到「魔族的興衰存亡」,卻死活不告訴魔族士兵他所為何來。他還說如果見不到多納爾他將「死不瞑目」。 「一群沒用的傢伙。」多納爾咕噥道,「比特,你有什麼意見?」 「屬下認為不妨一見。」比特的眼裡閃出一絲活躍的神采。 「那就把犯人帶上來。」多納爾轉身吩咐下去。 大約三分鐘後,犯人被帶了上來,魔族士兵說的果然沒錯,那犯人果真是賊眉賊眼,一看就不是好人。而從他身上的斑斑血跡看來,顯然他已經受到過嚴刑拷打。 「你說有要事要向我報告,到底是什麼事啊?」多納爾端出一副不可侵犯的高傲姿態。 犯人聳聳肩膀,望了望自己身上的枷鎖,一言不發。 「跪下!」直到這時,帶他來的士兵才省悟到犯人並沒有跪在地上。 但那犯人身體挺得筆直,根本就沒有準備下跪的意思。 「休得無禮!快替這位壯士鬆綁。」看到眼前的犯人如此有骨氣,多納爾內心反倒對他產生了一絲好感,同時,也想聽聽他究竟想說些什麼。 「這……」士兵遲疑著,在接觸到多納爾凌厲的目光後,還是乖乖地照做了。 「壯士來自阿里亞城?不知道尊姓大名是什麼呢?」多納爾的語氣客氣了不少。 「來之前,我家主公跟我說魔族寬宏大量,絕對不會為難我。出於對他的一片忠心,我收起了我的疑惑之心。」那犯人一臉的嘲笑,「想不到,魔族成員果然個個都很彪悍啊!」犯人說著還頗有意味地撫摸著自己身上的傷痕。 「手下們不知天高地厚,有得罪壯士之處還請多多包涵。」多納爾不慍不火,他明白當一個人敢在自己面前口出狂言時,通常那人一定是有許多可供利用之處,否則,是絕對不敢如此肆無忌憚的。 「算了,我今天是奉我家主公之命,前來跟總指揮商談要事的,不是來吵架的。」說到「主公」兩字的時候,那犯人抱了抱拳頭,「我叫拉夫特。」 「原來是拉夫特閣下,久仰久仰。」多納爾打著哈哈,「不過,你家主公是……」 「高潭國國王高天祐。」說話時,拉夫特臉上是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神采。 「是他?!」多納爾雖然盡力掩飾自己的錯愕之情,卻還是難免流露出來,接著,他走到拉夫特身邊,把他扶到座位上,「拉夫特使者你受委屈了!」 「客套話我們就不要再多說了。」拉夫特說著向四周望了望,「總指揮閣下,這裡方便嗎?」 「都是我的親信,有什麼事情使者但說無妨。」多納爾說道。 「主公此次派我前來是跟你們商量合作的事情。」拉夫特直截了當地說道,「不知道你們的意思如何?」 「怎麼合作呢?對於棄暗投明的人,我們當然是無比歡迎。」多納爾說道。 拉夫特於是把高天祐吩咐的話向多納爾詳細地複述了一遍,聽得多納爾連連點頭,比特歡喜不已。 「如此一來,阿里亞城簡直唾手可得啊!」多納爾大笑著握著拉夫特的手,說道,「請代為轉告貴上,事成之後,我們魔族一定不會虧待他的。」 「我們國王之所以要和你們合作,並非是為了那些蠅頭小利,而是認同你們的做法,對你們有所期望。」拉夫特正色道,「我們渴望你們能帶領人族達到一個新的境界。」 「放心,儘管放心,我們一定盡力而為,衷心祝願我們合作愉快。」多納爾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送走拉夫特後,多納爾得意地說道:「嘿嘿,世事如白雲蒼狗,瞬息萬變,不可預測。在一個小時前,我們也不知道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 「這麼一來,阿里亞城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相信有他們作為內應,我們一定可以大大縮短攻下阿里亞城的時間。」比特高興不迭地附和道,「恭喜總指揮!」 「只不過不知道這是不是人族的詭計。」多納爾突然笑容一斂,「人族可是狡猾得很啊!」 「依屬下看,不大可能是詭計。因為,無論他們是怎麼樣的態度,我們都會遣上士兵與對方一決生死,那麼,他們使用這樣的計策又能夠從中得到什麼樣的好處呢?那簡直就是多此一舉!」比特說道。 多納爾認同了比特的意見,但同時也表明了自己的顧慮,「不過,要是他們不遵照協定,會對我們的士氣造成很大的影響。」 「不管如何,我們都要去攻打阿里亞城的,屬下認為倒不如相信他們一回。不然,我們就很可能會錯失一個絕好的機會。」比特說道。 「總之,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事小心方為上策。」多納爾沉吟道。 ※ ※ ※ 在這段時間裡,天行一直糾纏著依維斯,要他發兵,而依維斯也一如既往地拒絕。天行還下令羅素去盡力說服星狂出兵,使得羅素儘管心中一萬個不願意,也只能硬著頭皮去見星狂,可惜,每一次都是無功而返。對此,莫問這樣評價道: 「天行和羅素都是屬於那種吃飽了撐著的人,聒噪得很!」 魔族不時向阿里亞城發動攻擊,但都是些小規模的戰鬥,幾乎不影響到整個戰局。但天行卻敏銳地察覺到一場巨大的攻擊將會到來,遂命令士兵日夜戒備,又在城牆的倒塌處設置重兵,防止魔族利用這些地方作為攻城的突破口。 「總司令,我們的士氣好像很低落啊!」耶律齊憂心忡忡地對天行說道。 「士氣?我們還有士氣這種東西嗎?照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不用等著對方來進攻我們,我們自己就先全線崩潰了。」和源不滿地望著東歪西倒的士兵們,說道。 「暫時沒有戰事,他們呈放鬆狀態也是很正常的。」天行微微歎了一口氣,對於他屢次建議撤兵回神聖之城一事,由於耶律齊等人的不同意,他不得不放棄。 和源不滿地說道:「這些士兵就是賤,平時給了他們那麼多的餉糧,吃香的、喝辣的,現在卻個個都像死狗一樣。」 「他們為了你那點軍餉可是連命都搭上了!你還好意思在這裡說風涼話?」葉天諷刺地說道。他對和源這種高高在上、不關心士兵疾苦的態度很是不滿。 「他們是士兵嘛!當然要隨時準備為國捐軀。就連我這個一國之君,也同樣做好了這樣的準備。」和源委屈地爭辯道。 「人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做錯事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是錯的,遲早有一天,你會得到教訓的。」葉天厭惡地說道,然後,望了望一直保持沉默的高天祐,「你說呢?」 「不錯,不錯啊!」高天祐先是一愣,接著,便忙不迭地連連點頭應道。 「你最近怎麼啦?心不在焉的。」和源叉開話題,嘀咕道,「也許你根本就沒有弄清楚葉天的意思,就說不錯,哼!」 高天祐只是笑了笑,拉下臉,沒有再搭理和源。 天行微歎一聲,「如果我們把爭吵的時間用在研究戰術上,也許,魔族早就打道回府了,而我們也不用在這裡互相抱怨。」 「只有先提出問題,接著才是解決問題,我們剛才就是在做這些啊。」和源自以為是的樣子讓葉天皺眉不已,後者心裡想:為什麼人可以愚蠢、偏執到這種地步呢? 天行並不搭理和源的無理取鬧,自顧自地說道:「如果我估計得沒錯,魔族在近幾天將會有大型攻擊,請大家盡快做好防守準備。」 「總司令,你憑什麼做出這樣的推斷呢?難道魔族裡面有我們的人?」和源一臉的疑惑。 「這裡的一切都太安靜了。」天行簡略地答道。對於和源無謂的猜測,他感到非常不耐煩。 「哦!」 不明所以的和源自作聰明地點了點頭。 「城裡的居民都已經離開阿里亞城了。」天行深深地凝望著遠處天空中不停變幻的白雲,突如其來地說道。 「居民都是些忘恩負義、不負責任的傢伙,只能同甘,不能共苦。這不,一遇戰亂,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和源依照自己的邏輯,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不要忘了,把他們送走的是我們。而且,實際上,以前一直是他們在養著我們這些所謂的貴族,而並非是我們在庇護著他們。」葉天忍不住說道。 「我們是貴族,貴族當然有特權了,而他們是命中注定的賤民。」和源不忿地還嘴道。 看啊!這就是所謂的貴族,靠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解放全人類?怎麼可能實現和平與自由呢?他們可比魔族更有資格待在暗無天日的魔宮裡。高天祐看在眼裡,內心冷笑不已,更加堅定了投敵的決心。 「冥頑不靈、厚顏無恥說的就是你這種人了。」葉天不改冷嘲熱諷的本色。 「你,夠了!」和源氣呼呼地嚷道。 葉天搖了搖頭,「算了,算我錯了,我道歉!」 看到這樣的情形,天行心中的後悔簡直不是言語可以形容的,越來越後悔當初的決定。事到如今,進退兩難啊! ※ ※ ※ 聖歷2110年9月14日,魔族的大型攻擊果然如天行所料,再度開始了。 天行一邊應付魔族的猛烈攻擊,一邊聲嘶力竭地安撫士兵們的情緒,這幾個月以來的戰鬥使人族士兵的士氣降低到開戰以來的最低點。 「大家儘管放心,我們的援軍就要來了,我們的希望就在前面!邪不勝正,我們一定可以戰勝敵人。」 天行表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然而,即使他可以掩飾住自己內心的惶惑,激發出士兵們的鬥志,卻怎樣也無法欺騙自己,更無法欺騙同樣知情的高級軍官們。 「這裡是我們必須堅守的陣地,是我們的尊嚴所在,甚至也是整個人族的尊嚴所在。因此,即使放棄了自己的生命,也不能使這裡淪入魔族之手。」天行語氣顫抖。然而,連他自己也懷疑話中的真實性。 阿里亞城的失守對人族的尊嚴有那麼大的影響嗎?而且,如果真的把阿里亞城比作尊嚴的話,那麼,這種尊嚴也是可以重新奪回來的尊嚴。人的生命卻只有一次,失去了再無法重新獲得。為什麼明明知道是在進行一場必敗的戰爭,卻還要在這裡死撐呢? 「衝啊!殺啊!」即使不用看聽到他的聲音也知道喊話的人是和源,不過,他雖然喊破了喉嚨,卻連自己國家的士兵幾乎也不理會他。 相對於虛張聲勢的和源,達修的弟子修羅卻是腳踏實地殺敵。殺死魔族士兵無數的他是敵軍詛咒的對象。死在他凶狠無比的「修羅地獄刀」之下的魔族士兵與日俱增。他那出色的指揮能力也使得士兵們十分願意跟隨他作戰,因為修羅總能捕捉住最佳的戰機。 埃南羅的士兵雖然所剩不多,但卻是阿里亞城所有士兵之中最好用的。因此,天行也樂意將他們安置在自己的周圍。 戰況越來越激烈,魔族士兵前赴後湧地攻擊阿里亞城,天行時不時會有手忙腳亂的感覺。各國軍隊之間糟糕的協調能力更讓他不勝其煩。往往要付出比正常情況下沉重得多的代價,才能守住陣地。 耶律齊、葉天等人也沒有閒著,只不過,他們所掌管的區域較少,又都是運用自己國家的軍隊,所以顯得比較得心應手。 「總司令,我看應該命令幻嵐部隊出擊,緩解一下對方的攻勢才行!」高天祐眼見著越來越多的魔族士兵登上城牆,心生一計,湊過來建議道。 天行頗感猶豫,一方面抽掉了阿里亞城中最有戰鬥力的軍隊會使防守力量打折扣,另一方面他也擔心幻嵐部隊落入對方的包圍,衝出去之後,無法回縮。 「情況危急,當斷則斷,總司令。」高天祐催促道。 「不行!」天行的語氣很堅決,「這太冒險了!我不能讓戰鬥力最強的幻嵐部隊去冒這等無謂之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高天祐繼續勸說道,「唯有給魔族以最沉重的打擊,他們才可能知難而退。否則,他們恐怕會一直圍困下去,直到把城攻下來!」 「那就讓他們圍吧!我倒要看看這些魔族士兵怎樣吃掉我們。」這句話更激起了天行的自尊心,冷笑連連地說道。 高天祐見天行不中計,只得訕訕而退。 在目前的情況下,天行當然要盡量地保存自己的實力,他雖然渴望解除危險,但是也不願意讓幻嵐部隊去做無謂的衝擊呢? 這個時候,剛剛吃了閉門羹的高天祐毫不死心,又再次前來遊說天行,「總司令,北門處敵軍氣焰囂張,看來,那是他們重點攻擊的地方,如果我們出兵把他們擊退,一定可以迅速瓦解對方的攻勢。」 「高天祐國王,你把打仗看得太兒戲了!幻嵐部隊並非是天兵神將,可以應付一切。」天行不耐煩地說道。 高天祐赧顏而退。不過,一計不成,一計又生,在認真地衡量了一番之後,他把目標轉向了修羅。 半個小時後,高天祐出現在修羅旁邊,「修羅,天行總司令命令你率領部分幻嵐部隊出城,向對方施以最猛烈的攻擊,以解除阿里亞城之困。」下完此令之後,高天祐立刻像風一樣地離開修羅的身邊。 鏖戰之中的修羅沒有料到高天祐會假傳命令,也不辨真假,向左右揮了揮手,召集了1000名幻嵐部隊的士兵,從側門衝了出去,和敵方展開了近距離的肉搏戰。在他們猛烈地衝擊下,魔族軍隊一時倒也無所適從,竟被打開了一個缺口。 ※ ※ ※ 「怪不得阿里亞城可以固守得這麼久,原來,是因為對方有這樣一支部隊!」多納爾眼露詫異的神色。雙方交戰這麼久以來,幻嵐部隊一直隱藏在人族大軍之中,並沒有機會當眾展露出自己的真正實力,這一次的突然出現,令魔族成員終於知道他們的厲害之處。 「的確是一支勇猛之師!」比特附和道,「從他們的表現來看,他們的戰鬥力應該差不多相等於我們的魔族鬥士。」 「人在逆境中爆發出來的力量是超乎尋常的。」多納爾感歎道。 比特點頭稱是,隨之連連冷笑,「不過,他們這樣衝入我們陣中,無異於是自取滅亡。」 多納爾不置可否,實際上他心裡可樂壞了,要是消滅了人族之中最有戰鬥力的軍隊,無疑將為以後的勝利打下堅實的基礎。多納爾壓抑住興奮急躁的心情,採取請君入甕的方法,命令兩翼伸展開來等待敵軍衝進陣中,他像一個獵人一樣,靜靜地等待著修羅軍隊進入包圍圈中,心裡也打定了主意,絕對不讓敵方有任何逃脫的機會。為此,他甚至派出了武技為天使級的堪羅。 半個小時過後,當看到修羅軍隊已經悉數進入己方包圍圈之後,多納爾下令士兵再不能退讓半步,務必以關門打狗之勢將對方趕盡殺絕。但即使在這樣四面受敵的時候,幻嵐部隊仍然展現出他們高人一等的戰鬥能力,身陷絕境的他們早已置生死於度外,只是拚命地往前推進。 而修羅雖然戰術素養不夠深厚,但是,他也明白集中力量打擊對方一點的方法,他帶領著幻嵐部隊就好像一柄鋒利地長劍刺進了魔族陣營之中。不過,長劍再銳利也終有被磨鈍的時候,魔族士兵自始至終都如同一群螞蟻一樣死死地纏住人數不足的他們。漸漸的,幻嵐部隊的力量被耗光了。 面對這樣的情況,作為出擊首領的修羅除了奮勇殺敵但求轟轟烈烈一死以報天下之外,也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師傅!您保重吧!」修羅往背後沐浴在戰火之中的阿里亞城動情地喊道。轉過頭來,他繼續與魔族軍隊進行殊死搏鬥。 「高天祐是怎麼了?一點動作都沒有!」過了一會,多納爾眼見自己的士兵發動一波接著一波的攻擊,但阿里亞城中卻絲毫沒有異動,不禁略顯焦急。 「大概是在等待合適的時機吧!」比特也有點疑惑地說道。 多納爾流露出困惑的表情,按理來說,現在正是雙方交戰最激烈的時候,已經是最好的時機了,只要高天祐一發動叛亂,阿里亞城內勢必一片大亂,該城也唾手可得了。難道真的上了高天祐的當嗎?多納爾心裡這樣想著,但是卻沒有說出來,因為,作為一個總指揮,一旦推斷錯誤,後果將是相當嚴重的。 一旁的比特也是滿腹心事地觀察著戰局,開口咒罵道:「看來,我們被他們狠狠地耍了一把!」 「吃一塹,長一智。」多納爾故作輕鬆地說道。 ※ ※ ※ 「為什麼修羅會突然出擊?」天行在城頭處見到修羅被對方團團圍住,不禁大嚷著問道,「我並沒有下令出擊啊!是誰讓他出擊的?」 「依維斯的師兄弟一向都是飛揚跋扈,不服管教的,他們又怎麼會拿總司令您的命令當命令呢?」高天祐插了一句嘴。 天行怒容乍現,依維斯的名字使他怒不可遏,「把達修給我叫來!」 片刻之後,當達修來到這裡的時候,天行劈頭劈臉地責問道:「看!又是你的徒弟,他把我的命令當耳邊風嗎?」 「如果沒有接到命令,修羅絕對不會出擊。」出於對自己徒弟的瞭解,達修拍著胸膛保證道。 「那幻嵐部隊是誰帶出去的呢?領頭作戰的又是誰呢?」 「我想一定是有人讓他出去的。」達修略微思索了一下,答道,「而且,天行前輩,修羅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您也很清楚呀!」 「但事實就在眼前,即使我想相信,也找不到理由。」氣急敗壞的天行根本就沒有心思細想。 「天行前輩。」達修卻顯得尤其冷靜,「如果我猜得沒錯,一定有人誤傳命令。不過,現在的問題是馬上讓他們撤回來,或者派兵去接應他們,不然,他們很快就會被敵人困死在裡面。」 天行瞥了達修一眼,「在目前的情形之下,你覺得出擊可行嗎?那太冒險了!」 「不可行。」達修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望了望城下,「但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修羅被白白犧牲。」 「冷靜點,達修,事已至此,修羅他們只能作犧牲品了,就像上次埃南羅軍隊一樣。」天行臉上掠過一絲殘酷的神情,「我們都是為了整個人類做出犧牲,不是嗎?」 「不!」達修堅決地搖了搖頭,「我可以為了顧全大局而放棄修羅,但是,那裡還有我師傅青華的心血——幻嵐部隊,無論如何,我絕對不能袖手旁觀。」說著,達修也不等天行下令便喝令自己手下的一千多名幻嵐部隊的士兵,準備衝出去支援修羅。 「豈有此理!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天行怒道。 「達修前輩是過分了點,不過,那裡面有他的徒弟,也難怪他這麼衝動了。」此時,高天祐卻充好人地插嘴道。 「他就不明白顧全大局嗎?上一次埃南羅人受困又不見他如此緊張!」天行更加怒不可遏了。
***************************************************************************** 第七章矛盾激化 血戰中的修羅,猛地抬起頭來,緊緊地望著眼前那灰沉沉的身影,那是一個有著一雙如貓頭鷹般銳利且陰暗的雙眼的魔族成員。修羅狠狠地砍死了另一個正鬼鬼祟祟靠近自己的敵軍,緊了緊手中的刀,直覺使他明白眼前的這個魔族是目前最危險的敵人。 堪羅帶著一絲殘酷的冷笑慢慢地靠近修羅,在他看來,修羅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周圍喧嘩的喊殺聲和血肉橫飛的景象彷彿與他們倆毫無關聯。他們幾乎在同時輕輕地移動著腳步,交叉著前進。對方的每一個腳步彷彿都落在彼此的心上,每靠近一步都在走向其中一個生命的終點。 「你的死期到了。」堪羅冷冷一笑,臉色驟變,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柄刀,向修羅風馳電掣般劈去。 修羅不發一言,只是凝神而發,用盡全力接住了堪羅這石破天驚的一招。但在硬接之下,身體卻不自禁向後退了幾步,同時,他感到胳膊一陣發麻。沒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魔族功力高到這種地步! 「不錯嘛!」堪羅說著又奮力地攻出一招,捲起一陣極大的旋風,將周圍的士兵刮得東歪西倒。 修羅將雙刀向著中間劈去,一股渾重的力量奔湧而出,接著,連人帶刀在半空中旋轉著,像一個飛盤一樣。只聽得一陣魔族士兵的淒慘哭喊聲,十幾顆頭顱像西瓜般骨碌碌地滾在地上,鮮血四處噴射,而身軀卻至少還在原地直立了整整三秒鐘,才倒下去。重新站定之後,修羅撇撇嘴,流露出強烈的諷刺和挑釁意味。 堪羅臉色驟黑。就這一個回合而言,無疑是修羅佔了上風。他憤怒地哼了一下,催動全身功力,全部貫注於手臂之中,青筋一條條地暴凸出來。而他手中的刀發出了一陣陣輕微的響聲。 「鏘!」火花噴濺,幾乎沒有任何先兆,堪羅只見到一顆人頭高高地飛上半空,鮮血濺了自己一臉,眼前的修羅如同一棵被鋸斷的樹木般轟然倒下,表情似乎有點錯愕。凝神與堪羅對陣的他並未防備會有如此強大的第三者突然襲擊。 堪羅呆了一呆,困惑地望著自己手中的刀,徐徐抬起了頭。那是一張奇醜無比的臉,得意的笑容更增添了幾分醜陋。堪羅什麼都明白了,「佛戾,是你?」 「怎麼樣?該謝謝我吧?」佛戾咧開了嘴巴,露出足足可以放下一支筷子的牙縫。偷襲得手的他感到非常得意。 堪羅輕蔑地瞥了佛戾一眼,絲毫不掩飾自己心中對佛戾的厭惡,「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這種下三濫的招數不該是我們魔族成員使出來的。」 「我只知道勝利才是硬道理,不擇手段則是最好的手段。」佛戾不緊不慢地說道,「假如卑鄙無恥可以贏得一切,為什麼我們要光明正大呢?」 「恬不知恥!哼!」堪羅怒氣衝天,「我們魔族還沒有墮落到要偷襲人的地步!我根本就沒有要求你幫我忙,更不需要你幫忙。」 「在戰場上偷襲並不可恥,兵不厭詐嘛。你不要太食古不化、固執己見了!」佛戾自鳴得意地看著手中兀自滴著修羅鮮血的刀。 在理智上,堪羅承認佛戾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不過,在感情上,他卻無法接受自己是因為受到佛戾的相助才殺掉修羅的事實,更何況,修羅還不是死在自己的手裡而是死在佛戾的手裡,「你多此一舉!」 「這麼說,我不該幫你了?」佛戾搖頭而笑,「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緊張,我根本就不是存心幫你,我只不過是不想看到更多的我方士兵死於他的刀下罷了,我是在為魔族出力!」 佛戾的話是綿裡藏針,表面上聽起來沒什麼,實際上卻暗諷堪羅進攻不力,導致增加了魔族士兵無謂的傷亡。 堪羅焉會聽不出佛戾的諷刺之意,氣得臉色發白,幾乎想拔刀與佛戾對決,但他還是冷靜了下來,只是低低地罵了一句,「無恥!下流!」 「如果個個都像你這樣,我們整個魔族就最好永遠待在魔宮裡不要出來了。」佛戾冷笑了一聲,轉身而去,輕蔑之情溢於言表。 ※ ※ ※ 剛剛衝出城門之際,達修便瞥見修羅和他所率領的幻嵐部隊已經全軍覆沒,失去了救援目標的達修雖然悲痛已極,此刻卻表現出了極度的冷靜,揮了揮手,下令士兵迅速回撤。有少部分魔族士兵想趁勢衝進來,也都被他一一擊退。 回到阿里亞城後,達修沉著臉,悶悶不樂。當初他所收的八個行者,已經死了六個,這種悲痛如非親身經歷又怎麼可以體會得到呢?更何況,這次死的還是這幾年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修羅。 不過,另一方面,天行卻是暗呼僥倖,不管怎麼說,這都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畢竟,達修和他的一千多個幻嵐部隊的士兵都全身而退。至於修羅的死,天行幾乎完全不放在眼裡,在他看來,有戰爭就有死亡,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也許明天死的就是我了,因此,沒有什麼值得遺憾和可惜的。」作為一個還沒有真正面臨死亡威脅的人,天行當然可以很輕鬆地作這樣的推想。 「達修,死者已矣,你要振作。」天行有力地摟了摟達修的肩膀,後者表情麻木,對天行的擁抱幾乎沒有任何反應。 「達修前輩,修羅兄弟死得可惜,死得光榮,您節哀順變吧!」高天祐假惺惺地說道。 「戰鬥仍在繼續,假如你不想讓修羅白死,就該奮力而戰。」天行又說道。 達修點了點頭,雖然悲痛,但現在可不是沉溺於傷心的時候。 兩天之後,這場戰役拉下帷幕,最終,魔族還是沒有如願攻下阿里亞城。不過,看著幾乎被鏟成平地的阿里亞城,無論是誰都可以猜得到,不出什麼意外的話,阿里亞城被攻克為期不久了。而魔族的暫時收兵只不過是為了下一步實施更猛烈的攻擊,一鼓作氣拿下阿里亞城。 在此次戰役之中,化悲痛為力量的達修一連換了十把劍,死於他手下的魔族士兵成千上萬。 ※ ※ ※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高天祐這個渾蛋,違背了我們之間的承諾,非但沒有幫我們,還命令他的士兵盡力反抗我們。」雖然取得了一定的勝利,但多納爾卻對高天祐沒有按約反叛人族軍隊、製造內亂而耿耿於懷。 「總指揮息怒,不管怎麼樣,阿里亞城已經是我們的砧上肉了。」比特陰森森地一笑,「到攻下阿里亞城的時候,我們再慢慢整治高天祐也不遲,哼,應該讓所有的人類都知道,欺騙我們是要付出代價的。」 「雖則如此,被愚蠢的人類欺騙總是很難堪的。」多納爾語氣有所緩和。 「就讓這些宵小得意一陣子吧,他們得意的時間也不多了。」比特尖酸刻薄地說道,「把高天祐拿下後,我們一定要拿他來做榜樣,將他千刀萬剮!」 多納爾表面上雖然不置可否,腦裡卻已經浮現出一幅幅殘酷的圖像,臉上不由得流露出殘忍的笑意。 這時,一個消息讓多納爾從幻想中醒了過來:高天祐的使者拉夫特求見! 「他?他想幹什麼?來送死嗎?」多納爾和比特均是一臉意外,「哼,就讓他進來,看看他還有什麼話說,讓他死也死得瞑目。」 當拉夫特被帶進來之後,像上次一樣,他依舊是一副倨傲不可一世的樣子,「見過多納爾總指揮。」 「拉夫特閣下。」多納爾冷冰冰地一笑,「來這裡有何貴幹呢?」 拉夫特對多納爾的反應好像早有準備,只是微微一笑,「特來恭喜總指揮旗開得勝,阿里亞城即日可得。」 「想不到你還有臉來說這種話!背信棄義的傢伙,你就不怕我們殺你的頭嗎?」比之多納爾,比特要直接得多。 「我相信魔族的各位賢者不會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情。」拉夫特鎮定自若地說道。 「難說啊!當被激怒的時候,我們可不能擔保我們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多納爾說道,「而且,就算我們做長官的可以放過你,士兵們恐怕也饒不了你這種笑裡藏刀的兩面派。」 「何以見得在下是兩面派呢?」拉夫特反問道,「假如依照戰局而言,你們實在應該感謝吾皇陛下,恕我狂言,假如沒有他,你們要想取得這麼巨大的勝利,恐怕會比較難。」 「自始至終你們沒有助我們一兵一卒之力,現在卻還說這樣的話。有時,我真為人類的臉皮之厚感到羞恥。」比特冷諷熱潮道。 「哈哈哈!」拉夫特大笑三聲,然後,臉上流露出譏誚和不屑的神色。 「你笑什麼?」比特滿腹狐疑。 拉夫特搖了搖頭,「我一笑你們疑心太重,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你們不相信我們又何必和我們簽訂什麼協議。二笑你們洞察力太差,居然看不到我家主公的一片苦心;三笑你們待客簡慢,完全沒有一個強大種族應有的風範。」 「我們魔族一向恩怨分明,我倒想問問你怎麼解釋這幾天所發生的事情。」 拉夫特冷冷一笑,「如果不是我們主公假傳命令,調動修羅軍隊出城,你們能那麼容易殲滅他們嗎?」 「胡說八道!那支軍隊是自己衝出來的,跟你們的主公有什麼關係?」比特反駁道。 「有哪一支軍隊會愚蠢到在那種情況下還衝出城來呢?」拉夫特對著比特搖了搖頭,一副鄙夷的樣子,後者禁不住一陣臉紅。 「好!就算這件事情是你們的功勞,但是,你們為什麼不趁勢造反呢?」比特有點不情願地說道。 「時機並不成熟。」拉夫特簡略地答道。 「為什麼?」 「你們魔族軍隊依然有所保留,沒有全力進攻,我們願意與你們合作,是因為想活得更好,而不是想把自己的性命平白無故地搭上去。要是造反不成功,你們仍然可以全身而退,但我們卻只有忍受失敗的命運。」拉夫特坦率地說道,「因此,我們只是在等待更合適的時機,而這個時機是否會出現就要看你們的表現。」 多納爾微微皺了皺眉頭,魔族軍隊確實沒有完全盡力,不過,高天祐是怎麼觀察到這一點的呢? 「這麼說來,倒是你們有道理了?」比特冷笑不已。 「現在不應該繼續爭論這些無謂的問題,而是要協商怎樣才可以更好的合作。」拉夫特不卑不亢地說道。 「你認為我們還有合作的必要嗎?拿下阿里亞城只是早晚的問題,到時你們也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比特臉上流露出鄙視的笑容。 「如果你們的目標只是攻下阿里亞城而已,那麼,我們的確沒有太大的利用價值,而且,我就在這裡,你們大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我。」拉夫特說著從容地整了整衣袖,「但我們相信你們一定有更宏偉的目標,不會滿足於阿里亞城這麼一塊小地方。呵呵,如果我們看錯了,那就只能怪自己有眼無珠,錯把魚眼當珍珠了。」 「放肆!」比特按劍待發。 「如果連容忍的肚量也沒有,想成大事看來也比較難。」拉夫特絲毫不懼,鎮定自若地說道。 比特正欲繼續反駁,但在看到多納爾向他揮手示意後,立刻緊緊地合上了嘴巴。 多納爾微笑著道:「好,既然如此,我們就別再逞什麼口舌之利。什麼都好商量,就看你們有沒有誠意而已。」 拉夫特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雙方再次進行了磋商,內容不外乎是怎樣才可以以最小的代價用最短的時間攻下阿里亞城,事成之後,高天祐又會得到什麼利益等等。 ※ ※ ※ 「依維斯,我有一個很遺憾的消息要通知你。」天行語氣低沉,一臉的哀傷,彷彿修羅的死真的給了他很沉重的打擊似的,「你的師兄修羅陣亡了。」 遠在卡洛特平原的依維斯在聽到了天行的「千里傳音」後,一時之間呆立當場,沉默良久。 有所企圖的天行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的師傅達修悲痛欲絕,神思恍惚,依維斯,你真的應該重新考慮你的選擇了。沒有你們的支持,阿里亞城再也無法守下去了,這是誰都不想看到的,特別是你的師傅。」 頓了一頓,天行見依維斯並沒有答話,便又說道:「如果再沒有援兵前來,在阿里亞城裡的每一個人,包括我、你師傅在內,都有生命危險!」 依維斯從沉默中回過神來,冷笑了一聲,「天行前輩,請您不要老是拿我師傅當擋箭牌。守不住便不要守了,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我和前進軍身上,這是不可能的,最明智的做法是趕快撤回神聖之城!」 「我不是沒有考慮過,只不過,阿里亞城距離神聖之城足足有500里,這500里的野地可都是要靠腿跑回去的。而在野地裡,人類又怎麼跑得過魔族呢?」天行的語氣幾近於哀求,接著,他又向依維斯複述了目前阿里亞城的困境。 「跑回去,十個也許還能活一兩個,死守在阿里亞城,可是一個也活不了。」依維斯的語氣冷冰冰的,一點感情也沒有。 天行連連皺眉,被一個後輩如此責怪,實在是太丟臉了,「怎麼能這樣說呢?那可都是生命,十個剩下一兩個,那得有多少人妻離子散,流離失所?」 「我想不到的是,您竟然會天真到以為可以在阿里亞城擋住魔族的軍隊,如果不是您的這種幼稚的幻想,人族絕對不致受這麼大的損失,我的師兄也不會陣亡!」依維斯雖然盡量地克制自己的感情,卻還是忍不住說道。 「這怎麼能全怪我呢?我這個總司令也是處處為難。」天行委屈莫名,「假如不是你師傅……」 「天行前輩,不用說了,您已經說過太多次了,我都懂。但不管怎樣,您是總司令,我師傅不是,只有你能真正決定軍隊的去向。這個主要責任也只能由你來負責。」依維斯強硬地打斷了天行的話,「假如您連決定權都沒有,那這個總司令豈非是名存實亡?」 依維斯所提的問題很尖刻,天行百口莫辯。 「總之,以後,我不想聽到任何關於阿里亞城的事情。除非你們準備撤退,否則不要再找我。」最後,依維斯以決絕的語氣說道。 天行頹然坐下,本以為可以用修羅的死和達修的哀傷來打動依維斯,誰知道依然無濟於事。 事實上,天行當初之所以同意率兵來到阿里亞城,除了羅素和達修的強烈建議外,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他一直認為有達修在這裡,依維斯最終一定會對他施以援手,但他萬萬想不到依維斯竟然絕情如斯。不過,為了自己的內心更加好受一點,他把過錯完全遷移到別人的身上,卻自居為無辜的受害者,如果有罪行也是因為耳根過軟罷了。由此可見,人要為自己找借口原諒自己實在是最容易不過的事情啊! 到底該不該放棄阿里亞城呢?天行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努力地思考著,假如提議放棄,勢必遭受到幾乎所有人的反對;但是,如果不放棄,正如依維斯這個黃毛小子所言,很可能連一個士兵也不能倖免於難。 天行陷入了兩難的境地當中。假如放棄,那麼,等於是放棄了整個東部國家的支援,更是向整個世界宣佈自己當初的抉擇是錯誤的。人們不會去探究當初究竟我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來這裡的,不會去探究究竟是誰驅使我這樣做,而只會把失敗的罪過推到我的身上。天行憤憤不平地想到。 當初之所以和東部國家的軍隊在一起,不過是出於道義上的考慮罷了。如今,對他們已經仁至義盡了,完全沒有必要和固執的他們抱在一起死。為了保存實力,能更有效地抗擊魔族,真的應該放棄這裡了!我才不跟他們抱著一齊死,我是人類的盟軍領袖,要活著為人類繼續奮鬥!至於失敗的罪過嘛!只要以後能成功地擊退魔族,人們就會忘記我的錯誤! 天行的思維越來越活躍了,他在為自己開脫的過程中得到了莫大的滿足。 ※ ※ ※ 召集了達修、耶律齊、葉天等人之後,坐在正中間的位置上的天行掃視了一圈,徐徐地說道:「各位,我現在在這裡宣佈一個重要的決定。」 眾人提起精神望著天行。 「由於阿里亞城已經破爛不堪,幾乎沒有任何軍事價值,更由於保存我軍實力,我決定放棄它,而軍隊將於近期向神聖之城回撤。」天行淡淡地說道。 「什麼?」至今為止還在為修羅之死而神傷不已的達修一聽之下,勃然大怒,「辛辛苦苦地守了這麼久,犧牲了無數人的性命,你居然說放棄?」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你看看,阿里亞城現在跟土丘還有什麼兩樣?憑借一座土丘我們能幹些什麼呢?」天行盡量用溫和的語氣,說道。 「總司令,我們也堅決反對!」耶律齊等人也宣佈了自己的立場,「即使是明明知道會戰死在這裡,我們也不會後退半步。而且,你甚至連跟我們商量一下也沒有,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是不是太隨意了點?」 「那是你們的事。」天行冷冰冰地說道,「作為總司令,我有權力也有義務決定軍隊去向,並下達最有利於我方的命令。你們回撤與否我都不會強求,但總之,只要是我手上的兵馬,我都會全部帶走,絕對不留一兵一卒。」 「總司令的意思是讓我們自己看著辦了?」耶律齊用憤怒的眼睛緊盯著天行,「當初口口聲聲說大家都是人族,要同甘共苦,同舟共濟,現在變成了這副模樣?」 「當初的事情不提也罷。其實,你們雖然口頭上說我是總司令,但是,你們什麼時候尊重過我?我屢次說要撤兵,你們認真考慮過我的意見嗎?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尊重?」 「我們走!」耶律齊著惱地向葉天等東部國家元首揮手道。那些元首們在猶豫了一陣之後,一個個跟著耶律齊走了出去。 終於甩掉了這個大包袱!看著耶律齊等人的背影,天行微微露出了一絲笑容,如釋重負般地吐出了一口氣。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達修卻仍繼續質問。 「如果再不放棄阿里亞城,我們將會全軍覆沒。我不想看到這種景象。當初來這裡本來就是一個錯誤,假如明知道是錯誤還繼續下去,那小失敗就會變成大失敗,而我們則將是徹底的失敗者。」天行耐心解釋道。 「我不同意,這是在向魔族示弱,是懦夫的行為,我堅決不同意。況且,我們不是已擊退了對手的多次攻擊嗎?我們仍然有贏的機會的。」達修面色鐵青,語氣強硬,「修羅死了,我也沒有說半句要退的話,你卻居然莫名其妙地說要撤退?」 「達修,你要明白現在是什麼形勢,如果堅持下去比撤回去所受的傷害更大,那我們有什麼必要要繼續原地不動呢?相信我,這只是戰略上的撤退,最終我們還是會收復失地的。」天行已經失去了東部國家的支持,他並不想失去最後一個有力的夥伴。 「我們已一退再退,不能再退了,而且,又怎能甩下東部國家不管呢?這太沒有道義了!」達修堅持道。 「他們是在犯傻,我們犯不著跟他們抱在一起死。」天行神態激動,有點口不擇言,但他馬上又把情緒壓了下去,「達修啊!我們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撤軍時機了,不可以再錯過第二個好機會了。」 「你是說有東部國家的軍隊為我們殿後,做替死鬼吧?想不到堂堂聯軍總司令,居然要靠這樣的手段來保存自己。」達修一臉的不屑,語氣中隱含著濃重的諷刺意味。 天行臉上頓時青一塊,紅一塊,他惱怒地道:「這一切可都是你的好徒弟依維斯的功勞!哼!如果他一早派兵至此支援,我們會落到今天這般境地嗎?而撤軍的建議也來自於你的好徒弟,你還好意思在我面前說這些話!」 「他是他,我是我,不要將他和我摻雜在一起。」達修甚至連依維斯的名字都不願意提,「總之,我堅決不退,要退你就自己退吧!」說完,達修奪門而出。 「那是你的事了。」事到如今,天行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 ※ ※ 從議事大廳出來後,達修怒氣未曾稍減。 這簡直是叛國投敵!達修想到,把阿里亞城讓給對方,將東部國家的士兵完全置於對方的爪牙之下,捨而去之,這真是無恥,太無恥了! 想著想著,達修又忍不住想起了依維斯,這個孽徒!真不知道又給什麼東西蠱惑了,居然作出這樣沒有一點人性的選擇,任由魔族進攻阿里亞城,任由千千萬萬人族士兵壯烈犧牲,任由自己的師兄被敵軍殺死而無動於衷,還讓我為他背黑鍋。」此時的達修,已經被憤怒充塞了腦袋,「我不會放棄這裡,我就不相信邪可以勝正,我就不相信不能整垮魔族。」達修咬牙切齒,下定決心要與魔族殊死一戰。 達修的智慧不可謂不高,不然,楊秋當初也不可能把依維斯托付給他。事實上,只要他冷靜地看清楚當前的局勢,就可作出正確的選擇。只可惜,他被人族在戰爭中的嚴重傷亡沖昏了腦袋,每天都活在憐憫和悲哀之中。而理智一旦被情緒淹沒,產生的後果就難以設想。他今天這樣的表現也就不足為奇。
***************************************************************************** 第八章古來征戰幾人回 天行宣佈撤兵命令後,由於意見難以統一,阿里亞城內軍心浮動,一片混亂。 此時,在魔宮,卻由於多納爾傳來的一個星期內可攻下阿里亞城的喜訊而呈現一片歡欣景象,消息公佈後,魔族空前團結。趨炎附勢的他們紛紛讚頌佐拉的知賢善任,立下赫赫戰功的多納爾也受到了大眾的激賞。而以前抨擊佐拉和多納爾的魔族現在也都改變口徑,一致同意佐拉是魔族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君王,而多納爾則是最偉大的總指揮,稱他們將為歷史翻開新的篇章。 不過,大眾的狂熱情緒並沒有影響到佐拉,他仍然保持著冷靜,在他看來,攻下阿里亞城只是實現了自己夢想的第一步罷了,更何況至今尚未到手呢?這實在沒有什麼值得開心的。「如果我們打敗的是由依維斯領銜的前進軍,那倒真的應該大肆慶祝一番,可惜不是。我們只不過是即將,注意是即將,擊敗天行罷了,而且,我們自己也付出了異常沉重的代價。」佐拉對畢達爾這樣說道。 「不管如何,這總是好事一件。」畢達爾低眉順眼地回答他的君王。 佐拉冷冷一笑,「假如不是為了鼓舞民心的需要,朕才不會公佈這種消息。不過,多納爾總算有所長進,這一次學會了與對方的內奸聯合起來,很不錯!朕對他現在的狀態頗為滿意。」 「不過,微臣擔心他會反受掣肘,要知道,人類可是最狡猾的生物,他們詭計多端,一不小心就會中了他們的圈套,不可不防啊!」畢達爾說道。 「朕相信多納爾還不至於會被人類利用,而且,就算是他中了他們的詭計,只要朕出馬,就一定有挽回的機會。」佐拉自信十足。 畢達爾略顯詫異地望了望佐拉,在他心目中,佐拉的言行可一向都是很穩重、謹慎的,想不到,此刻卻表現得如此自負。 「你是不是在奇怪朕為什麼這麼有信心?」畢達爾臉上的表情並沒有逃過佐拉的眼睛,他詭秘地一笑。 「陛下明察秋毫!」畢達爾跪在地上,誠惶誠恐地答道。 佐拉很大度地讓畢達爾平身,「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兄弟就要出頭了呢?」 「我們的兄弟?」畢達爾沉吟道,「您是指海羅?」 佐拉徐徐地點了點頭,「羅比特一直在隔岸觀火,尋找合適的時機,現在他們見到人族戰敗,也該是他出動的時候了。」 「原來如此!」畢達爾一拍腦袋,恍然大悟,「看來,人族這一次麻煩大了。」 「不錯,等到海羅突破前進軍的防線,直逼神聖之城,與我們成合圍之勢。依維斯獨木難支,前進軍鬥志盡喪,土崩瓦解只是時間上的問題。到那個時候,天下,就全掌握在朕的手中!」佐拉說著將手掌攤開,用力地捏了捏。 畢達爾沉默不語,但他激動的神情,卻暴露出了他對美好未來的無窮嚮往。 「當然,多納爾也有讓朕不滿意的地方。」頓了頓,佐拉為了顯示自己不偏袒多納爾,便舊話重提,「他居然授意比特,發信給朕,請妖怪王出馬!」 「也許他也有自己的考慮吧!」畢達爾說道。 佐拉搖了搖頭,「妖怪王早就蹤跡難尋,而且,請神容易送神難,他不出現對我們也是好事一件,至少,我們以後做事情就不用那麼多顧慮了。」 他們卻不知道妖怪王早已變成了璐娜的心,就算想請也是無跡可尋。 ※ ※ ※ 「聽著,立刻跟著我衝出去!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聖歷2110年9月20日下午,也就是天行發出撤兵命令的那一天,達修負氣率領餘下的一千多名幻嵐部隊成員衝出阿里亞城,直搗魔族陣營。 而當眼前有一大群渾身黑色的魔族士兵聞訊衝過來的時候,達修只是冷冷地朝他們看了一眼,然後,將視線移向自己的劍上,再過一會,這把劍將沾滿敵人的黑色血漿。 達修定定地站著,他身後的士兵們也已散開陣形,等待著魔族士兵的到來。置身於魔族軍隊的包圍之中,他們表現出了大無畏的英雄氣概。一千多個人,竟然沒有一個臉露怯色,或者因為魔族軍隊的紛湧而至而有其他異常表現。 而另一邊的魔族軍隊,也一個個目露凶光,全身因激動而發熱。在他們看來,幻嵐部隊現在只不過是一群自投羅網的困獸,重重包圍之下,戰鬥力再好也難逃一死。 衝鋒的命令很快就下達了,魔族士兵張牙舞爪,以最快的速度衝了過來。而衝在最前面的幾個士兵出於貪功的考慮,竟然握著自己手中熠熠閃光的大砍刀,不約而同地撲向達修。 雙方的交戰正式開始,紅、黑兩種顏色在半空中混雜在一起,構成一幅淒艷而驚人的圖畫。達修甚至連身體也沒有動一下,只是用劍輕輕一引,就將那幾個對著自己而來的魔族士兵的武器撂向半空,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轉向另一個方向,絞殺另一群魔族士兵。與此同時,剛才那幾個魔族士兵張大著驚恐的眼睛,眼見在片刻之前還被自己抓在手中的武器現在竟然向著自己的咽喉處飛來,速度之快令他們根本無法躲閃。緊接著,周圍響起一片難以置信和驚恐萬分的聲音。 「達修前輩,我認為你更應該站在陣中間指揮調度。」有士兵這樣提議道。 達修只是報之以冷酷地一笑,「今天,我是來殺敵的,不是來看風景的。」話音未落,劍氣四處飄逸,颼颼亂舞,又有幾顆魔族士兵的頭顱飛射而出。 達修在鮮血的激射中享受著復仇的快感,並同時發洩著這些日子以來的壓抑。他的劍以最有效率的節奏揮動著,一道道帶著清脆響聲的劍光劃出,受波及的魔族士兵無力地撒開了武器,紛紛跌倒在地,投入了死神的懷抱。 除非是為了尋找敵人,達修幾乎不用移動半步,魔族士兵的攻擊完全不能沾到他的身上。他所需要做的僅僅是順勢一劍,將對方的喉嚨挑斷,或者劈掉對方的頭顱罷了。而且,令人吃驚的是,在四處噴濺的血幕之中,達修居然依舊點塵不染,一襲長衫,飄然而動,丰神之不凡,更非言語可以形容。 達修冷冷地將長劍揮了揮,魔族士兵望風而逃,在殘酷的事實面前,他們終於清楚地意識到,人類一旦發起怒來,其凶殘程度絕不會在他們之下。 「所謂的魔族,原來也不過如此!」達修嘴角浮現出一絲嘲弄的笑容。 戰鬥至今,魔族士兵雖然驍勇且為數眾多,但在達修和幻嵐部隊慘無人道地殺戮之下,卻也難以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 ※ ※ 這時,東部國家的國君們在經過一番詳細的思量後,終於明白,滯留在這裡,可說是一點生機也沒有。雖然說國土很重要,但是,如果失去了生命,那就算是得到整個寰宇大陸又有什麼用呢?因此,他們覺得還是遵從天行的命令,撤退到神聖之城為好。 軍隊已經集結完畢,天行也準備開始下令撤軍。但在這時,他終於發現隊伍中沒有達修,而且緊接著,他又發現幻嵐部隊也全都消失不見了。 「達修呢?達修在哪裡?幻嵐部隊呢?」天行瞪著眼睛,氣急敗壞地大嚷道。 一百萬人的軍隊,霎時之間變得死氣沉沉。沒有一個人回答得了天行的問題,在這種狀況下,自顧尚且不及,哪裡還顧得了別人呢? 「快給我去查啊!」天行也不顧什麼領袖的氣度了,勃然大怒地吼道。 緊接著,士兵們開始行動,在阿里亞城各處搜尋達修的蹤跡。可笑的是,他們之中竟然沒有人想到在城外不到十里之處正在進行著一場肉搏戰,而肉搏戰的主角就是他們所要找的達修和幻嵐部隊。 直到西格非的神聖十字軍發現了城外的戰爭。得知消息的天行臉色大變,連聲說道:「達修這個匹夫,壞我大事也!」天行口中的「大事」自然是撤兵。 「總司令,我請求派兵出戰,援救達修前輩!」西格非心急如火燎般地說道。 「出戰?」西格非的請求讓天行完全清醒過來,他的語氣冷得像是冰做的一樣,「西格非,達修一人犯糊塗已經夠讓我煩心了,你也想跟著犯糊塗嗎?」 西格非絲毫也不退讓,「畢竟,他是達修前輩,是依維斯的師傅,如果他出事了,我們誰也無法安樂。」 達修是依維斯的師傅,西格非一語道出了天行最為顧慮的地方。要是達修出了事,依維斯一怒之下,連神聖之城的兵馬也給撤了,那麼,天行手下這些殘兵敗將即使到了神聖之城也仍然只有死路一條。 「苗頭不對,他就會回來的,你出去只會給他增添麻煩。」天行的語氣有所鬆動。 「盡人事,安天命。」西格非徐徐說道,「再說,見死不救豈是我們盟軍所為?」 天行只是歎了一口氣,望了望東部國家那些國王們。 那些國王們立刻垂下頭去,迴避了天行的目光,很明顯,他們不想冒險出兵。 西格非察覺到眾人的用心,激憤地說道:「你們難道真的可以如此無動於衷嗎?要知道阿里亞城可是你們的國土啊!」 面對如此尖刻的質問,全場再一次一片靜默。 「上一次,埃南羅軍隊被圍困之際,不是也沒有施以援手嗎?」和源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憑什麼現在就要出去援救呢?那豈不是雙重標準,這樣不公平!」 西格非狠狠地盯了和源一眼,冷笑著說道:「你大概還沒有睡醒吧!假如不救援達修前輩,造成的後果你承擔得起嗎?」 和源尷尬地笑了笑,此時,在耶律齊的提示之下,他也完全知道了達修的重要性,不過,他們依舊不願意出兵。理由是現在出兵是去送死,而達修擅自衝出城去自然也早就下定了戰死的決心。 天行盯了和源一眼,暗自搖了搖頭,爾後,歎了口氣道:「即使率兵前去救援,達修也未必肯退。」 「好!你們不去是嗎?我去!」西格非拍了拍胸膛,拔出武器,「神聖十字軍的兄弟們,跟我一起衝出城去,展現我們英姿的時候到了!」 「西格非,冷靜點,要顧全大局。」天行說道,「你想想,你這樣衝出去能夠改變任何情況嗎?」 「我不是想改變什麼,我只想證明自己不是懦夫罷了。」西格非義無返顧。 天行臉色微微一變,「你什麼都證明不了!」 西格非冷冷一笑,揮了揮手,神聖十字軍從軍隊之中迅速衝出來,接著,以整齊和威嚴的步伐從百萬大軍面前走過。西格非回過頭來,冷冷一瞥低著頭默然無語的天行和東部諸王,神情間帶著無盡的諷刺和冷嘲。 ※ ※ ※ 城外的激戰依然在繼續著,劍鋒發射出的殺敵光芒在達修的揮動之間,閃現不絕,他保持著極高的殺敵效率。而幻嵐部隊在達修的神勇表現的激勵之下,也表現出比往常更為驚人的戰鬥能力。 不過,指揮作戰的多納爾對這一切毫不在意,他只是冷冷地看著。 這時,西格非率領著經歷過歷次戰役,僅僅剩下不到2000名的神聖十字軍也加入了戰團。不到半個時辰,西格非便率領著他的部隊與幻嵐部隊會合在一起。 此時,採取合圍之勢的魔族軍隊對他們發動一波接著一波的猛烈攻擊,戰場上的血霧越來越濃重,黏稠的空氣使人的呼吸變得更為粗重。 亂軍之中,西格非終於來到了達修的身旁,「達修前輩,我們還是殺開一條血路,快退吧!」 「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達修早就下定了血戰到底的決心。 在殺死一個逼近自己的魔族士兵之後,西格非又開口說道:「魔族勢大,我們不宜硬碰,有什麼事回去再好好商量也不遲啊!」 達修冷笑不已,「你覺得與他們那群人還有商量的必要嗎?」 西格非想起剛才在阿里亞城內發生的景象,一時也是無言以對。但是,他還是冷靜地勸說達修,「假如我們犧牲了生命,那就更加沒有成功的機會了!」 「你不該來這裡!」達修說道。 「我覺得我應該來。」西格非橫刀而立,不怒而威,凜然說道。 達修正待答話,突然,感到兩股強勁的疾風向著自己而來,心知是遇到高手了,便趕忙接招應戰。原來,來者正是當初魔族派出的八大元帥其中的兩個:堪羅和比特。 達修和堪羅、比特各自的武技本就在伯仲之間,此時兩個一起夾攻,達修頓覺吃力非常,險境環生。 「你就是叫達修的傢伙吧?」堪羅冷笑道,「真沒有見過像你這麼愚笨的人,帶著幾千兵馬就敢來挑釁我們,哈!這簡直就是一隻白兔和一隻獅子之間的決鬥,自尋死路。」 「失敗者挑起的戰爭,讓我們給他一個壯烈的結果吧!」比特也說道。 達修的眼中彷彿有火焰在燃燒著。他雖下定了必死決心,卻也不想白白犧牲,因此,唯有保持沉默、凝神而戰。 「啞口無言的傢伙!」堪羅一陣嘲笑,隨之,一道劍光自他手中擊出,周圍的空氣驟然被一種強大的壓迫感所催動,「呼呼」直響。 「你們這些不中用的傢伙,要是真的那麼厲害的話,就和達修前輩以一對一!」西格非大罵不絕。接著,也揮刀加入了他們三個的戰團之中。 「現在不正好嗎?兩個對兩個,很公平!」比特一眼就看出西格非的武技比自己不知道差了多少倍。 西格非鐵青著臉,一言不答。在外面觀看的時候,他並沒有覺得比特和堪羅有多厲害,直到加入戰團後,才明白自己的武技和對方實在相差得太遠。然而,此刻就算想後退也已經來不及了,堪羅和比特根本就不會給他機會逃離。 而達修也不得不騰出力量來保護西格非,這樣一來,兩人顯得更加被動了。 ※ ※ ※ 「總司令,現在我們怎麼辦?」耶律齊問道,「是實行撤兵計劃還是……」 天行面露猶豫之色,如果在這個時候撤兵無疑會引起依維斯的不滿,但如果不撤卻又是浪費了一個好機會,不過,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暫緩撤兵,「靜觀其變!」 耶律齊想提出點什麼,但是,張了張嘴,終於還是沒有說出來。 此後,在西格非出戰之後的三個時辰之內,天行一直在關注著城外的戰爭的發展。他把希望寄托在魔族軍隊的懈怠上,期望著達修和西格非能夠藉機逃出來。 「總司令,我們在距離會戰開展的地方兩里之處完全看不到神聖十字軍和幻嵐部隊的蹤影,只見一片混亂,耳邊是嘈雜的喊殺聲。可見,戰鬥依然在進行之中……」 「渾蛋!」越來越煩躁的天行,吼著打斷了偵察兵的報告,「你們的膽子哪裡去了?連接近一點都不敢,還當什麼偵察兵!」 「遵命!」偵察兵唯唯諾諾。 「混亂越來越小,嘈雜聲也僅僅是隱約可聞,有時會突然看到幾條人影飛到空中進行交戰。」 「總司令,戰場上的聲音已幾不可聞,看來,戰爭已經進入尾聲!」 …… 隨後的半個小時裡,達修不斷地聽到類似的報告,每一次,偵察兵都帶著幾分疑懼偷偷地瞥著他的司令坐立不安,神情緊張,完全失去了平日的風度。 「不行!我必須帶兵出去援救達修!」天行發狠地拍了拍桌椅,那桌椅哪裡經受得起他傾力地一拍,頓時散成了一堆廢柴,「馬上,馬上給我傳召10萬士兵,準備馬上出城。」 「這……」耶律齊猶疑地望著天行。 「什麼這啊那的?」天行不耐煩地吼著,「若炎,快!」 「是!」若炎恭恭敬敬地答道,轉身跑了出去。 猛地,天行好像想起了什麼,又大聲地叫道:「慢著,慢著。」 「還有什麼吩咐嗎?」被叫住的若炎問道。 「讓我再考慮考慮。」天行苦惱地搖著頭。 「師傅?」若炎疑惑地望著天行,小心翼翼地說道,「再不發兵可就遲了。」 天行將雙手交叉在背後,來來回回地踱著方步,「救?還是不救?」天行的雙眼在若炎的臉上游弋著,「救,還是不救?你說?」 若炎皺了皺眉頭,躬身抱拳,並沒有開口。這樣的問題他怎麼回答得了呢?不過,他倒是十分體諒他的師傅所受到的困擾,「下個決定吧,師傅。」若炎好不容易才把話說完。 天行眼珠兒轉了幾轉,舉起了手,好像是想說點什麼。但是,接著,伴隨著一聲輕歎,他又將手放下,依舊交叉在背後,和另一隻手一時上一時下地轉換著位置。 若炎的視線一直跟著天行的動作在移動,他本來就不輕鬆的情緒在他師傅的影響之下變得更加緊張了。 天行終於伸出右手,慢慢地說道:「這樣吧,若炎,你和我,兩個人,一起去把達修救出來。」 「好的。」若炎不假思索,便立刻應承道。 一旁的東部國王們臉色為之一鬆,只要不動用到他們的兵力,他們都會贊成。 「總司令,您可千萬要注意安全,我們可都等著您。」耶律齊沒有忘記補上這麼一句場面話。 天行沒有搭理耶律齊等人,相處這麼久,他又怎麼會不知道他們內心在打著什麼主意呢?他抬步走了出去,忽而,又回頭對若炎說了一句:「萬一到時達修不願意後撤,你可以採取一切必要的行動。」 「必要的行動?」若炎迷惑地說道。 「比如打暈他之後背回來?」 若炎愣了一愣,望了望天行,隨即朗聲答道:「是!」 ※ ※ ※ 城外的戰鬥已經進入尾聲,幻嵐部隊、神聖十字軍的士兵幾乎全部都已經英勇犧牲,僅剩的幾個也不過是在苦苦支撐。 密密麻麻、青面獠牙的魔族士兵咆哮著,揮動著手中的長矛,用力地戳在地上,發出一陣陣驚天動地的響聲。在戰場的中心,人族方面僅僅剩下達修和西格非在苦苦地支撐著。 此時的西格非,虎口盡裂,鮮血直流,全身幾乎找不到一塊絲毫無傷的皮膚。他怒吼連連,手中的大砍刀四處亂劈,然而,無濟於事,在再一次因為達修的救援而暫時得以保存生命的他終於明白了比特和堪羅正在利用他牽制達修。 你們這些狗崽子,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西格非發狠地想到,緊接著,只見他連人帶刀直向堪羅撞去,儼然是尋死般的做法。不過,堪羅並沒有趁機會給他致命一擊,正將西格非玩弄於股掌之中的他十分享受這個過程,更何況這是一個向魔族士兵炫耀武力的絕好機會,他又怎麼肯輕易讓西格非死去呢? 「想死?沒那麼容易!」堪羅身體往右飄去,西格非一時失去了平衡,幾乎跌了一個狗吃屎。 「有種就把我殺了!」西格非鋼牙咬碎,鮮血自口中流溢而出。他又猛地向堪羅撲了過去。堪羅往上飛起,準備躲過西格非的攻擊。但是,出乎堪羅意料的是,一心尋死以免拖累達修的西格非在半途竟然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腳步,舉刀劈向自己的頭顱。剎那之後,西格非倒在地上,氣息全無,死狀之慘烈,世所罕見。 圍觀的魔族士兵無不驚歎連連,「勇者也!勇者也!」魔族成員雖然凶殘成性,但對於英雄,他們卻向來都很尊敬。 「西格非!」達修驚聲嚷道,又「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熟知西格非為人的他,又豈會不知道西格非其實是為了不拖累自己而尋死的呢?正因為如此,達修才會悲痛至極而致急怒攻心。 「哈,你也等著受死吧!」比特冷冷一笑,加緊了攻勢,再次與堪羅聯手對付達修。 達修再一次陷入了困境。現在的他,頭髮蓬亂,腳步踉蹌。他深深明白自己今天凶多吉少,於是打定主意即使戰死也要殺一個魔族來墊背。 堪羅和比特越攻越急。在對付達修的過程中,他們也在趁機賣弄自己的武技,各種各樣的奇招、怪招層出不窮。達修雖憑著一股堅強的意志奮力抵抗,但左支右絀、窘態畢現。 多納爾策馬站在不遠處,只要他揮一揮手,再派上一個天使級高手上前,或者自己親自出手,都可以在瞬間將達修置於死地。不過,已經將對方士兵肅清的他也想趁機看看自己的兩個手下到底誰的武技更強一些。而且,這也可以算作是魔族士兵的娛樂節目吧。 面對兩個與自己武技差不多的高手,達修感覺越來越吃力了。想不到我達修最終要死在這裡。達修不無悲壯地想到,腦裡一幕幕地映現出自己的陳年往事,從年少成名到現在的垂暮之年,其中也包括不言山上的點點滴滴。而當腦袋裡浮現出依維斯的臉孔時,達修臉上的怒意驀地旺盛了起來,他怎麼也無法原諒依維斯置阿里亞城於不理的行為。 「受死吧!人族的老不死。」比特笑瞇瞇地說道,「你們滯留在阿里亞城根本就是一個錯誤,可惜,你們至死也沒有醒悟。」得意忘形的他說起話來也百無禁忌。 「即使是死,我們也不會在你們這群渣滓面前後退半步。」達修冷哼道,他至今都不認為自己當初堅持固守阿里亞城是錯誤的,同時也已經作好隨時被殺的準備。 「達修,我們來了!」正在這個時候,天行和若炎終於從天上飛了過來。沉浸在達修和兩位魔族高手對決之中的魔族成員們竟然直到現在才發現場上突然多了兩個人。 天行和若炎一出手便是傾盡全力,而達修也在聽到了天行的聲音後精神大振。本以為穩操勝券的堪羅和比特大吃一驚,雙雙後撤。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瞬間便被天行等三人斃於手下。魔族士兵臉上頓現驚惶之色,一時之間,紛紛後退。 多納爾聞聲之後,情知來者武技高強,立刻飛了過來,不料,還是來不及救援堪羅和比特,只得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慘死當場,心裡懊悔莫及。如果不是貪圖一時之樂趣,一開始就對達修痛下殺手,現在的慘劇也就不會上演了。他向四周揮了揮手,包括佛戾在內的五個天使級高手立刻將天行等三人團團圍住。 「一個也不能放走!」多納爾陰沉著臉,咬牙切齒地說道。 戰鬥又重新開始,若炎和達修聯手對付五個魔族天使級高手,而多納爾和天行則以一對一進行廝殺。 「你們逃不掉的。」多納爾冷笑連連,他所出的每一招都傾盡全力。 「天行前輩,若炎,你們趁機快走吧!你們不該來的。」達修高聲嚷道,他覺得自己已經害得西格非死於非命,不想又拖累了天行和若炎。 「但我們已經來了。」若炎微笑著答道。 挑、刺、壓、劈、攻擊、抵擋,瞬息之間,雙方已經交手十幾招。每一招都是快如閃電。周圍的魔族士兵只感到劍氣如虹,絲絲縷縷將自己的身體割疼,情不自禁又往後退了退。 天行對多納爾倒是佔了上風,這一方面是因為天行的劍招的確比多納爾精妙,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上次在魔宮的時候,多納爾在對付依維斯時受的傷還沒有完全痊癒。這使天行有間隙觀察周圍的環境,他明顯地感覺到東面的魔族士兵比較少,如果要逃逸,自然要挑那個方向。同時,他也發現達修和若炎在五個魔族高手的夾擊下,完全落於下風,險象環生。 天行知道,只有自己將多納爾擊敗,然後,再去支援達修和若炎,己方三人才有逃脫的可能。不過,如果是憑借招數的交鋒,天行十分清楚自己至少要到一千招之後才有可能擊傷多納爾,而要是拖到一千招,恐怕若炎和達修早就被那五個魔族高手殺死了。因此,唯今之計,只有利用多納爾的功力比自己稍低的優勢,用內力對抗內力,將多納爾震傷甚至殺死,其他計劃才有可能得以實行。但是,怎樣才能使多納爾與自己以硬碰硬呢? 不過,另一方的多納爾由於劍招上處處落於下風,一出手便多方受制,也讓他感覺很難堪。而由於被劍招上的處處受制所迷惑,多納爾並沒有察覺到天行的功力比自己高,而是產生了雙方功力不相上下的錯覺。 假如與對方兩敗俱傷的話,己方還有如此多的士兵,還是可以贏的。多納爾打著這樣的主意。 天行輕叱一聲,長劍揮出之際,一股巨大的力道迅速彈出,而對方也還以同樣的一招,兩股力道在半空中碰撞。與此同時,雙方都欺身向前,死死地糾纏在一起。他們已經開始比拚內力,除非有功力更強者居中化解,否則,他們便只能等到有一方倒下才能結束。 濃霧在天行和多納爾的頭頂上騰騰升起,豆大的汗水從他們的臉龐上滑落,不到半盞茶的工夫,雙方的劍已因內力地迅速注入而變得通紅。此時,有幾個不知好歹的魔族士兵自作聰明地拿著手中的武器,狠狠地朝天行砍去,結果被天行的護體鬥氣震飛到三十米開外,當場吐血死亡。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天行、多納爾的身體都被濃霧遮住了,如果不湊到近旁,根本看不見他們的影蹤。天行越來越焦急,每拖延一秒鐘,達修和若炎的生命便會多一分危險;冒險硬拚功力的多納爾終於發覺天行的功力在自己之上,心裡也叫苦不迭。 隨著雙方發出的功力的增加,周圍的濃霧開始轉化成氤氳的煙氣。決定勝負的時刻到了。天行意念一轉,旋即將身體裡積聚的能量悉數推出去。此時,多納爾卻由於身上的舊傷而感到後力不繼。 「砰!」一聲巨響,只見天行和多納爾身旁百米之內的魔族士兵全都被震得肝臟俱裂,倒地斃命。 天行呼出了一口氣,不過,當他看到多納爾也還定定地站在原地,不禁大為詫異,正待繼續發招,多納爾卻「撲騰」一下倒在泥塵中,再也沒有爬起來。 天行揮了揮麻木的手臂,正準備殺死多納爾,然後回身支援若炎和達修。這時,天行聽到他無論如何也不想聽到的一聲驚叫,「達修!小心!」這是若炎的聲音,天行大驚之下,放過了多納爾,飛身趕去達修身邊。 達修已經躺倒在地上,他的咽喉之處赫然有一個明顯的傷口,鮮血如同泉水般汩汩溢出,瞳孔也在慢慢擴散。「達修,你不能死!」天行大聲嚷道。但是,天行再有本事,又怎麼能使一個必死的人活過來呢?達修頭一歪,氣息已斷。曾經顯赫一時的普蘭斯武者從此一去不復返。 天行方寸大亂,呆呆地望著達修的屍體,直到若炎因為再也支持不下去,大喊一聲:「師傅!」他才回過神來重新戰鬥。幸虧五個魔族高手也因為多納爾重傷而心神不定,要不然的話,功力早被消耗得差不多的天行和若炎恐怕也會步入達修的後塵。 天行在攻出一劍後,用最快的速度抱起達修的屍體,與若炎同時奮力一擊,而後飛身遠遁。心神已亂的魔族成員忙於照顧多納爾,並沒有追擊他們。
***************************************************************************** 第九章攜手危牆 達修和他的幻嵐部隊、西格非以及神聖十字軍全軍覆沒!噩耗傳來,阿里亞城裡呈現出一片悲觀的景象,絕望的氣氛慢慢擴散開來。 「總司令,現在我們還撤兵嗎?」當耶律齊第一眼見到倉皇無比的天行時,他的臉上掠過一絲喜色,不管怎樣,他還是為見到天行安然無恙而開心。 但天行並沒有搭理他們,只是和神情呆滯的若炎一起把達修的屍體抱進內室。 「達修是為了救我而死的,是為我而死的。」安放好達修的屍體後,若炎將頭埋在雙手之間,喃喃地說道,「當時,他們的劍是向著我而來的,我已避無可避,但達修居然擋在我面前,接著,接著,他就……」 天行呆望著達修的屍體:出奇平靜的遺容,緊閉的雙眼。正在考慮著如何向依維斯交代的他又哪裡有心情去安慰若炎呢? 依維斯會採取什麼樣的措施呢?他會因此而捨棄東部軍隊嗎?雖然依維斯當初沒有遵從達修的意願派兵對阿里亞城加以援助,而且,達修也曾信誓旦旦地說他已不把依維斯當徒弟了。但是,天行十分清楚,依維斯也好,達修也好,實際上都無法忘記彼此之間的師徒情誼的。 「達修是為我而死的,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啊?」若炎痛苦的聲音又隱約傳入天行的耳際,一心為了救達修的若炎實在無法接受最終是達修救了自己一命,並因此而斃命的事實。如果可以選擇,他倒寧願自己死也不願意達修死,因為,這是一個無法補償的大恩啊! 天行又想到:達修是與我爭吵負氣而走的,要是依維斯知道了這個事實,他一定會怒不可遏。這個瘋狂的少年,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呢?想到這裡,天行不禁憂愁滿腹。 唉,當初要是不做這個什麼總司令就好了!天行忍不住這樣想到。 不勝其煩的他已經忘記了當初為了當上這個總司令他費了多少功夫,而當得到眾人的承認後,他又是如何的滿心欣悅。確實,如果可以只享受勝利的果實,而不需要付出達到成功所需要的代價,誰又會不願意呢?只可惜,得到一些,便要失去一些,有幸福也會有煩惱啊! 「師傅,你說我該怎麼辦?」若炎無助地望著天行,眼裡佈滿了因苦惱而生的血絲。 天行定定地望著若炎,搖了搖頭,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辦。 得不到天行回應的若炎卻好像突然之間堅強了起來,他用力地擦了擦眼淚,堅定地對天行說道:「徒弟知道該怎麼做了!」然後,徐徐地走了出去。 天行低頭不語,接著,被一個念頭所震驚,失聲叫道:「若炎,你回來,你想怎麼辦?你不會是想尋死吧?」 若炎望著他的師傅搖了搖頭,「不是。師傅,哥哥千赫去世前叮囑我要好好地侍奉您,我答應了,但我一直沒有做好,也一直抱愧在心。現在,是我報答您的時候了。」想通了的若炎表情顯得十分輕鬆,「就讓徒弟為這件事情負起全責,讓徒弟跟依維斯說吧!」 天行呆了一呆,想到:連若炎也敢於承擔責任,自己這個做師傅的卻反而總想著逃避,那也太沒用了!「這不關你事,是為師的錯,應由為師一力承擔。」關鍵時候,天行還是表現出了自己的勇氣。 若炎張了張嘴,但是,天行擺擺手,制止了他,「為師比你更知道應該怎麼處理。」若炎實在不想他的師傅受到別人的責難,不過,他又不能違抗天行的命令,只好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 ※ ※ ※ 「依維斯,你的師傅達修陣亡了。」天行語氣顯得十分平靜,這是他對著鏡子訓練了幾千次之後的成果。「千里傳音」的同時,他在猜想著另一方的依維斯會作出什麼樣的反應。 對方長久的沉默,使天行覺得世界好像靜止了一般,而自己的心也彷彿暫時停止了跳動。屋外是一派金黃的景象,落葉在秋天的微風之中飄動著,天行甚至看見一隻螞蟻在樹幹上慢慢地攀爬著,它是那樣的不勝重負,那樣的虛弱。漸漸的,天行覺得自己已經化身為那只螞蟻了,他感到一種沉重的壓力。 依維斯在想什麼?現在的沉默是不是預示著一會過後的爆發?天行心懷忐忑。 一分鐘、一刻鐘、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另一方終於傳來了依維斯雖然盡力克制但仍然與平時語調迥異的聲音,「我想知道我師傅陣亡的經過。」 天行收回遠逸的神思,「是我的錯,我對達修說要撤兵,他堅決不同意,結果,我們吵起來了,他一怒之下,率兵直衝魔族陣營,陷入了魔族的包圍。後來,『自由王子』西格非也率兵加入了他們,他也陣亡了。我和若炎幾經猶豫後,想趕去救援達修,可惜……可惜達修為了替若炎擋掉致命的一劍……」說到這裡,天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這一輩子當中,恐怕就屬這次最為坦白了。不過,這卻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無法欺瞞依維斯後才做出的選擇。 「事情的經過大概就是這樣。」天行語氣沉重地說道,「我和若炎都有錯,不過,若炎的錯是因我而起,因此,錯的根源在我。」 依維斯慘然一笑,想起當初師傅在不言山時就曾經因為他的老朋友羅撒被抓而失去理智,而這一次雖然過程不同,結局也迥然相異,但反應卻跟那一次一樣,說起來,師傅有那樣的遭遇其實在很早以前就埋下了伏筆吧。 「沒有誰對,沒有誰錯,我師傅只是選擇了一條他自己願意走的路。」誰又能想像得出在這平淡的語氣和對話背後隱含著依維斯多少的悲痛呢?在他的心中,達修早已等同於父親,而一個兒子可以因為立場的不同而違背父親的意願,但當父親出了事,過去因為觀點不同而產生的裂縫便早已被無窮無盡的悲哀籠罩了。 天行驚異於依維斯看事情的方式,他本已作好了承受依維斯怒火的準備了,沒有想到依維斯僅僅是一語帶過。 又是好一會兒的沉默,「天行前輩,你準備什麼時候撤兵?」 依維斯的問話再次出乎天行的意料,「這個嘛……依維斯,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天行十分猶豫,因為達修就是因為撤兵的問題而死,他不知道依維斯現在的態度會不會因此而轉變。 「撤!越快越好!」依維斯沒有絲毫的躊躇。如果因為悲痛欲絕而改變自己的正確決定只會導致更大的錯誤產生,依維斯已經學會了不讓感情左右理智。 「不過,如果我們撤軍,魔族追上來,我們的傷亡恐怕會很嚴重。」天行舊話重提,不過,上一次提出這個意見時,他還沒有打定主意撤兵,而現在他卻已把撤兵列為頭等大事。 「儘管放心,我會去為你們殿後。」依維斯定定地說道。 「真的?!」天行又一次被震驚了,心裡想:難道是達修的死使依維斯受到很大刺激嗎?要知道上一次,他可完全沒有過來相助的表示。 「是的,我上次去魔宮的傷勢已經痊癒了。」依維斯淡淡地說道,他沒有告訴天行,他的武技又提升到了新的階段,已經是天神級的最高層,也就是12層了。 「那真是太好了!阿里亞城的士兵們有救了!」天行的語氣之中包含著隱藏不住的喜悅。不過,話一出口,他立刻想到在達修剛剛陣亡的時刻開心有點不合時宜,於是,馬上緊緊地閉上嘴巴,恢復一臉的肅穆。 依維斯的嘴角拉了拉,他想笑,可是,卻發覺剛才一直漾在眼眶裡的淚水終於不可抑止地流出。他趕緊用衣袖擦掉了眼淚,忍住心中翻騰的感情,說道:「天行前輩,就這樣吧!明天見!」 天行遲疑了一下,說道:「好的,明天見!」 ※ ※ ※ 師傅死了!依維斯茫茫然地從房間裡走出,對周圍的一切視而不見。他只覺得達修的臉孔不停地在自己的眼前晃動著,那麼親切那麼接近,卻又那麼遙遠。 人總是會死的,不是嗎?然而,依維斯卻無法用這個理由來安慰自己,他不禁在心裡問自己這樣一個問題:如果早就知道師傅會戰死,那麼,我會不會還像以前那麼堅決地不派兵去支援阿里亞城呢?要是派兵去那裡,也許達修就不用戰死,但人族肯定會有更大的傷亡,以數以萬計甚至是數以百萬計的士兵的生命去換達修師傅的生命,這樣做可以嗎? 依維斯苦惱地閉上了眼睛。不,不可以,這樣做太自私了,即使那個人是自己的師傅。但既然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又為何會感到如此悲傷呢?只是因為死去的那個人是自己的師傅吧!只要是人,總會有感情,總會因為失去了某樣重要的東西、某個重要的人而傷心得難以自制。 依維斯將臉孔深深埋在雙手之中,揉了揉,鬆開了雙手,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我已經沒有時間可以用來悲傷了,師傅,對不起!我只能對您說對不起! 「依維斯。」背後傳來璐娜的聲音,依維斯轉身望了過去,只見璐娜滿臉的淚痕。 「璐娜……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璐娜的笑容在淚光之中閃現著,「我來了很久了,只不過你一直都不知道而已。」 「噢!」依維斯若有所失地點點頭,「我師傅……」 「我知道,我都知道,看到你我就什麼都知道了。」璐娜直盯著依維斯的眼睛,說道,「你沒事吧?」確實,除了這個噩耗之外,現在又還會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依維斯如此傷心欲絕呢? 依維斯搖了搖頭,「沒事了,只是覺得有些難過。」 璐娜沒有說什麼,僅僅是拉著衣角,點了點頭。 「璐娜,我明天要離開這裡了。」 「你是想去報仇嗎?」璐娜急急地問道,但接著,又搖了搖頭,「不是的,你不會是去報仇,戰場上發生任何事情都是最正常不過的。」 「我去做我應該做的事情。」依維斯淡淡地說道。 「我跟你去。」璐娜知道此刻的依維斯其實比任何時候都需要有個人在身邊陪著。 「好!」依維斯沒有推辭,但他卻是出於另一番考慮:一旦自己離開卡洛特平原,那麼,海羅人就很可能會發動進攻,而魔武他們無暇顧及璐娜,因此,雖然路途奔波會很累,但璐娜留在自己身邊卻是最安全的。 璐娜沒想到依維斯會答應得這麼乾脆,「那我馬上去準備一下。」 ※ ※ ※ 「魔武,我馬上要離開這裡。」依維斯說道。 「什麼?」魔武吃了一驚,「你要離開這裡?為什麼?」 依維斯苦笑了一下,「我師傅在與魔族軍隊交手的時候,不幸身亡了……」 「啊?」這個消息對一向漠然的魔武顯然也有著非同尋常的衝擊力,「你想去報仇?我跟你去!」 「不!你要留在這裡。』墾荒軍團』就交給你了,你要隨時盯住海羅,一旦發生事情就馬上通知我。」 「可是……」 依維斯打斷了魔武的話,「你要留在這裡!」 魔武雖然還想再說點什麼,但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好,你放心。嗯,你是要去報仇嗎?」 依維斯搖搖頭,「不是報仇,去阿里亞城是為了替東部和西部聯盟軍解圍。」 「你一個人?」魔武一臉的懷疑,「雖然你的武技很厲害,但是,對方可是千軍萬馬,你這樣單槍匹馬地過去,是不是太冒險了?」 「我自有分寸。」依維斯拍了拍魔武的肩頭,後者卻心事重重地望著他,「總之……你也要小心!」 依維斯最後鄭重地叮囑道。 ※ ※ ※ 「依維斯就要來這裡了!」停止了和依維斯的對話後,天行便當著各個東部領袖的面宣佈了這個消息。 「真的?真的嗎?」和源第一個跳了起來。 天行有點不悅,「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那就好了!」和源倒是絲毫也不介意,只要依維斯來了,還有什麼不可以解決的呢? 「想不到我們窮盡東部、西部的兵力還是阻止不了魔族,還是要靠別人的幫忙。」一向嬉皮笑臉的葉天此時卻一臉惘然。雖然有活命的機會,然而,如果是靠別人的幫忙,那的確是有失尊嚴的。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們已經盡力了。」耶律齊說道,「這總比孤立無援來得好,呵呵,終於輕鬆了,我們有救了!」 沒有人注意到高天祐臉色陰沉。依維斯的到來,使他和魔族之間的計劃完全被打亂了,但他卻無法反對,目前看來,只能中止那個計劃,再靜觀其變了。不過,高天祐最擔憂的是魔族會因為這件事情與自己翻臉,那麼以後,他便非但無法完成大業,恐怕就連自身的安全也難以保證。 「要是魔族的進攻在依維斯到達這裡之前就完成了,那怎麼辦?」高天祐問道。 「我們又不是紙糊的,他們會進攻,我們也會防禦啊!」和源興高采烈地嚷道。 葉天望著和源,皺了皺眉頭。 「再厲害也不可能抵擋得住整個魔族軍隊的進攻。」高天祐反駁道,「敢問天行總司令,依維斯的武技比你的武技如何呢?」 天行不禁頗感躊躇,高天祐的這個問題簡直就是故意刁難。如果天行回答說依維斯的武技比自己高很多,他又覺得會很沒面子,但假如說依維斯和自己不相上下或者比自己遜色,那又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況且,盟軍又怎會把希望寄托在一個武技比天行還不如的人身上呢?而事實上,天行和依維斯對話的時候,由於聽到依維斯要來這裡的消息,一時興奮莫名,倒忘記了問依維斯到底是帶多少人來,他彷彿記得依維斯是說明天要來,但現在卻又覺得有點模糊,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考慮良久之後,天行答道:「依維斯是世界上最強的人,但這主要不是武技上的問題,他的背後有無數軍隊,本身就有一種威懾能力,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一向熱中名利的天行對高天祐說了這番話,使得高天祐再無話可問。 「總司令,到底依維斯會在什麼時候到達?」耶律齊問道。 天行略一思索,說了一個自認為最滿意的答案,「快則明天,要是慢了也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 ※ ※ 「事情有變!」當天夜裡,當重傷的多納爾正不勝疲憊地伏案而眠的時候,副官衝進來對他說道,「總指揮,事情有變,高天祐那邊送來消息說依維斯將於近日到達,人族聲勢大振,如不速攻,恐怕以後更難有所進展。」 「依維斯?」多納爾苦惱地睜開眼睛,然後,果斷地揮了揮手,「告訴高天祐,我們將以最快的速度發動進攻!叫他不用擔憂,只要好好地配合我們就可以了。」 「遵命!」副官轉身欲走,但馬上又被多納爾叫了回來,「同時,勒令所有士兵,做好隨時出戰的準備!」 「總指揮,你的身體……」副官憂心忡忡,欲言又止。 「我還沒有病到連指揮一場戰爭的力氣都沒有。」多納爾挺直了身軀,說道,「馬上去!」 「是!」副官匆匆而去。 「想不到又橫生枝節,真是禍不單行啊!」多納爾微歎著,傷口也在隱隱作疼。如果在沒有攻下阿里亞城之前,依維斯便率兵來到這裡,那該怎麼辦呢?高天祐帶來的信息語焉不詳,多納爾依常理推論,當然會得出依維斯將帶兵來到這裡的結論。開戰以來,雖然總體上佔盡優勢,但士兵士氣並不是很高,看到對方強援將至,他們會怎麼想呢? 此時,帳篷外,魔族士兵和馬嘶聲混雜在一起,喧嘩不絕,看來,副官已經開始執行多納爾的命令了。 就算攻下了阿里亞城,那座城跟一座土丘也沒有什麼區別,萬一依維斯率軍反攻,很可能又會落入他們的手中,那不是徒勞無功嗎?這樣一想,多納爾的擔憂又深了一層。 風從沒有關上的門吹了進來,昏黃的燈光若隱若現地忽閃著,多納爾用手輕扣著桌面。不管如何,一切照計劃進行,而現在,我所要做的便是先把這裡發生的和即將發生的一切向聖皇陛下匯報!如此一想,多納爾反倒變輕鬆了,於是,他馬上動筆給佐拉寫信。 後來,據說佐拉在接到多納爾這封信後,一時竟然呆住了,良久,才驚懼不已,舌頭打結地說出了「依維斯」這三個字。 ※ ※ ※ 聖歷2110年9月23日,被依維斯即將到來的消息嚇壞了的魔族軍隊捲土重來,準備用最快的時間來結束這場戰爭。 阿里亞城內頓時又陷入了恐慌,士兵們左衝右撞,紛紛嚷著「魔族又來了」的口號,好不容易在軍官的督促下,才垂頭喪氣地站在自己的崗位上。形勢不容樂觀,無論是天行還是東部各國的國王都心中有數,竊喜的大概只有高天祐一人吧。 「為什麼魔族前兩天剛剛遭受到達修前輩的打擊,多納爾還被天行總司令您打傷了,今天又馬上來了呢?」耶律齊對魔族這一次的進攻有點懷疑,「這很不合他們的習慣啊,一般至少也要休戰兩三天吧!」 「你是說他們可能收到什麼消息了?」葉天盯著耶律齊,問道。 耶律齊點點頭,「除了這個之外,別無其他理由。」 「魔族反覆無常,他們有什麼樣的舉動都不足為奇。」天行卻說道,「我們的任務就是支撐到依維斯率兵來到這裡,然後,再圖計議。」 「這是最實在的做法。」葉天點了點頭。 魔族軍隊在一步步地靠近,阿里亞城的士兵此刻已經可以清楚地看見他們的陣形了。他們互相望了望,似乎想記住彼此的面貌。這一次的激鬥過後,不知道又會有多少人死在這裡,在臨死之前,再看一看戰友的容貌,在通往死亡的路上也許就不會顯得過分孤獨吧! 「多納爾!」天行望著對方陣中的旗幟,「想不到他還是來了。」他當然知道多納爾的出現意味著魔族軍隊這一次是傾盡全軍而出。 「哈哈,他不是在養傷嗎?」和源高聲嚷道,「多納爾,你這個縮頭烏龜,你不是還要躲起來養傷嗎?」 不過,和源的內力有限,除了身邊的幾個人外,根本就沒有多少人聽見他的話,更不用說城下的魔族軍隊了。他的喊聲只惹得他身邊的幾個人連連皺眉。 魔族軍隊行軍的腳步聲整齊而有力,一聲聲刺激著阿里亞城士兵們脆弱的神經。 大概只有1000米了!天行在心裡估量著,這場戰役看來又是不可避免的了。 「殺下去吧!給他們來個下馬威!」高天祐鼓噪道。他心裡正打著與魔族軍隊聯手,前後夾攻聯盟軍的主意。 「我贊同!」和源高高舉起雙手。 不過,他倆的意見完全得不到天行、耶律齊、葉天的認同,從阿里亞城戰爭一開始,他們議定的固守計劃幾乎從來就沒有變過,這一次他們同樣不會有所改變。 ※ ※ ※ 依維斯也會鞭長莫及啊!多納爾得意地乾笑了幾聲,準備下令讓士兵發動總攻。不過,這時,他卻被從天空中輕飄飄地飛下的兩個人震住了,「依維斯?依維斯來了!」他失聲叫道。 多納爾舉起的手緩緩放下,注視著阿里亞城頭上的那位來客——在多納爾眼中,璐娜跟空氣沒有什麼區別,他視而不見。 看起來,依維斯的武技似乎更上層樓了。想到這裡,多納爾冷汗涔涔。怎麼辦?要不要繼續發動進攻呢? 副官向多納爾湊了過來,眼神裡充滿了疑問,「總指揮,該吹響進攻的號角了!」 「那人是依維斯!」多納爾小聲地對從未見過依維斯的副官說道,後者終於明白多納爾為何突然失常了。 魔族軍隊剛開始是一片寂靜,後來,漸漸有了一陣陣竊竊私語的聲音,他們也在疑惑著為何還不發動進攻。 在城下的魔族軍隊惶惶不安,並開始為一種奇異而絕望的氣氛瀰漫著的同時,阿里亞城上的人們卻如同看到救星一樣,燃起了希望之火,並同時發出了一聲聲驚天動地的吶喊:「依維斯!依維斯!」 「依維斯,你終於來了!」天行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天行前輩,您好!」依維斯點點頭,而璐娜也隨即向天行問候了一句。 「這就是魔族軍隊。」在天行看來,依維斯的情緒好像絲毫也未被達修之死所影響,他指著下面密密麻麻的魔族士兵,說道。 依維斯很不在意地向下面望了一眼,然後,又掉過頭來,問道:「我師傅的遺體呢?」 「停放起來了,你想先去看看嗎?」天行問道。 「不了,還是先解決這裡的事情再說吧!」依維斯揉了揉鼻子,滿不在乎地望著城下的魔族軍隊。 天行遲疑了一下,忍不住問道:「你一個人來?」 依維斯看了身邊的璐娜一眼,「不,兩個人!」 「兩個人?」一直默默不語的和源驚叫了一聲,「依維斯,雖然我們是親戚,但我還是要說一句,你該不會以為你們兩個人就可以對付整個魔族軍隊吧?」 耶律齊等人也相應地表示了自己的失望和懷疑。 「雲夢國沒有一個人和我有任何關係!」依維斯打量了和源一眼,冷冷地說道,「魔族軍隊也沒有你想像中那麼恐怖。」 「不管怎樣,我們都是親戚,你無法否定自己的血緣。」和源嘟囔道,不過,他的嘟囔顯得很大聲,以致周圍所有的人都聽見了。 依維斯不屑地笑了笑,在他眼中,和源不過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罷了。 「依維斯,你真的有把握嗎?」天行遲疑著問道。 「當然。」依維斯沒有半句廢話,「我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那……」天行望著依維斯,希望他告知下一步應該怎樣做。 「可以撤兵了!」依維斯的聲音以內力送出,使城上城下都聽到了。 「撤兵?」天行把口張得老大。雖然依維斯來到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順利撤兵,但天行絕對沒有想到依維斯會在這樣大敵當前的時候說撤兵,那豈非真的是讓對方攆著跑嗎? 「我負責殿後。」依維斯補充道。 「至少也該打完這一仗吧!」 「不!現在就撤!」 「你是在開玩笑吧?」耶律齊忍不住問道,「我們一撤下來,對方就會『嘩啦』一聲衝上來,追著我們狂打,到時我們陣形一亂,豈不是兵敗如山倒?」 「假如你們不相信我,那我們就帶著我師傅的遺體走。」依維斯說道。 天行躊躇不已,望著城下的魔族軍隊,又打量著自己的軍隊,委實不知道如何是好。假如不聽依維斯的話,那他就會走掉,但如果聽了他的話,又怕會產生耶律齊所說的那種問題。依維斯武技雖然天下無敵,但能否抵擋得住百萬大軍卻是一個問題。 但依維斯卻是無動於衷,只顧冷冷地望著天空,「沒有多少時間了,快下決定吧!」 「總司令?」耶律齊、葉天等人齊刷刷地望著天行,希望他能給他們一個指示,但是,天行心中的困惑也並不比他們少,又怎麼能給他們以指示呢? 突然,依維斯皺了皺眉頭,緊緊地盯著高天祐,「你是誰?」 高天祐只感覺到頭皮一陣發麻,鼓起勇氣答道:「柔裡國國王!」 依維斯點了點頭,隨即,眼中射出一縷寒光,令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後退了幾步,「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高天祐顫抖著聲音。 「哈哈哈!」依維斯冷笑幾聲,「只要與魔族有親密聯繫的人臉上都會被一種奇特的氣體所籠罩,和英就是這樣,現在你告訴我是為什麼?」 高天祐臉色大變,「你……你別血口噴人,我堂堂一國之君怎麼會和魔族勾結!」 「哼!」依維斯冷哼一聲,「男子漢大丈夫,敢做還不敢當嗎?」 「哈哈哈!」高天祐狂笑幾聲,面色慘然,索性豁出去了,「想不到居然給你看出來了,哼!要殺要剮,我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依維斯追問道。 「看看這些人,蠅營狗苟,膽小如鼠,猶豫不決。」高天祐用輕蔑地眼神望了望周圍,「所謂人往高處走,明智如我,當然要和魔族在一起,這樣才有前途。」 「你放屁!」和源第一個表示反對。 「你以為得到一切之後,他們會放過你嗎?」依維斯說道。 「也許是我不放過他們,誰知道呢?」高天祐哂然道,「男兒志在四方,安肯一世屈居於他者之下?」 依維斯搖了搖頭,高天祐讓他想起了以前的佛都,不過,高天祐明顯要比佛都極端得多,至少,佛都不會為了一己之功名利祿而與魔族同流合污。 「但如果人族的領袖是你的話,我倒是可以追隨於你,可惜啊!」高天祐一副相識恨晚的表情,「事到如今,你們就殺了我吧!」 和源第一個衝過去,迅速地抽刀砍下去,沒想到在即將碰到高天祐的頭顱之際,那刀卻一歪。 「誰?那個渾蛋阻止我?」和源勃然大怒。 「我!」依維斯嘲弄地望著和源,後者氣焰頓消。 依維斯望著高天祐,歎了一口氣,對天行和耶律齊等人說道:「各位,高天祐的去向就由我來決定吧?」 天行點頭答應,耶律齊則不屑地噘了噘嘴巴,「我們東部沒有這樣的人渣,你想拿他怎樣就怎樣吧!」在他說話的時候,高天祐一直冷笑不已。 依維斯對高天祐說道:「你走吧!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什麼?你放他走?放這個危害人族的人渣走?他會禍害天下的!」剛才還滿口答應的耶律齊等人忍不住嚷道。 「人各有志,不能相強。」依維斯徐徐說道,「況且,你們覺得他的話有什麼不對嗎?」 「反對和破壞人族的安全、繁榮、團結就是不對!」和源說道。 「你覺得你是在為人族的安全繁榮團結做貢獻還是在破壞呢?」依維斯對和源不屑一顧,「假如人類真的團結一致的話,我們根本就不用擔心任何外敵的入侵。」 「你……」和源憋紅了臉。 高天祐臉色忽紅忽白,本以為難免一死的他想破了腦袋也料不到會如此峰迴路轉,絕處逢生。 「真的讓我走?可惜啊,天下之大,竟沒有我高天祐容身之處,成王敗寇,自古必然,依維斯,你乾脆殺了我吧!別留我在這世界上受折磨,我會感激你的!」 「我不殺你。」依維斯的眼睛冷冷地在周圍掃過,「並且,要是誰殺了你,我就殺了誰!」 「你瘋了?」高天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能堅持自己的觀點多久罷了。」依維斯說道,「我不認為你是對的,但我也不會說你是錯的。你趕快走吧!」 「哼!你是想讓我自行了斷吧?我偏偏要堅強地活下去!」高天祐自以為是地冷笑道。 依維斯笑了笑,一句話也不說,揮揮手,讓士兵為高天祐讓開了一條路。士兵們猶豫了一陣,對魔族恨之入骨的他們,又怎麼能容忍出賣自己的人呢?但是,不情願歸不情願,他們還是執行了依維斯的命令。 「哈哈哈!」高天祐表情複雜,大笑而去。誰也不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自此之後,也沒有人再遇上他,有人說他已自殺身亡,也有人說他找到一個地方隱居了起來,但不管如何,這個人對人族或者魔族來說都已經等於是不存在了。甚至,連曾經的痕跡彷彿也被抹掉了。柔裡國隨即擁立新的國王,而在柔裡國的國史中關於高天祐的一切記錄也被刪掉了,畢竟,一個國家出現了這種國王,並不是什麼光榮的歷史。 ※ ※ ※ 「依維斯,你保重!」天行轉身下令道,「我們撤!」耶律齊、葉天等人也立刻命令士兵全線後撤。 依維斯保持著微笑,眼睛俯視著下面的魔族士兵,身體一動也不動。周圍開始被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籠罩著,魔族軍隊也從欲有所行動到暗自心驚:上面那個少年之強簡直讓人無法想像。 白色的長髮隨風飄揚,看來像是文弱書生般的背影,看在魔族成員的眼中,竟如懸崖峭壁、高山冰雪般孤高、冷冽,望之便心生畏懼。 幾乎所有的魔族成員都聽說過依維斯的事跡,只不過,他們本以為魔皇佐拉所公佈的依維斯已經被擒而後又被殺的消息是真的。此刻見到,更加難掩他們內心的驚恐:此人莫非是死而復活?傳說他年齡雖小,但修為卻已達到難以想像的化境,一劍揮出之後,能令方圓十里無一生靈可存,即使是超一流高手在他面前也如同三歲嬰孩般束手待斃。 魔族軍隊陷入了驚懼當中,他們甚至連蠢蠢欲動、拚死一試的慾望都沒有,多納爾也並沒有發佈進攻的命令,他們大可以以這個理由而保持靜止的姿態。 「依維斯不是死了嗎?」多納爾的副官忍不住問道。 「這大概是另一個依維斯吧。」多納爾臉孔微微一紅,幸虧副官只關注著依維斯,並沒有注意多納爾的尷尬神情。 「不管怎樣,依維斯這是對我們魔族的巨大挑釁,我們應該奮勇一戰!」副官叫囂道。 多納爾狠狠地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副官雖然桀驁不馴,但還是乖乖地垂下了頭。 城頭上,依維斯低聲問道:「璐娜,你怕嗎?」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什麼都不怕!」璐娜甜蜜地一笑。 他們靜靜地站在城牆上,手牽著手,身上的衣服隨風飄動,獵獵作響。 「你們不上!我上!」終於,天使級的魔族高手切爾西和樸斯都忍不住了,他們對視了一眼,各自帶上身邊的親衛隊,衝了過去。多納爾想出聲阻止,但話到嘴邊,卻還是沒有說出口。 像一陣狂風,捲起了許多灰塵,切爾西、樸斯和他們的近衛隊以最快最兇猛的速度往前衝。但依維斯甚至連望也不向他們望上一眼。他們繼續往上飛去,感覺自己已然化身為風,只要飛上去就可把藐視一切的依維斯斬之手下。他們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冷酷而陰險的笑。 但是,沒有一個人看到依維斯的身影動上一動,他的手仍然牽住璐娜的手。他們的身軀依然緊密地依偎著。 無邊無際的劍氣似乎從天外而來,所經之處各種各樣的武器、暗器落花一般地散落,在半空中「辟啪」作響,星火四起,仿如燃燒的木頭,轉瞬之間化成碎屑塵埃。跟著便是那些發動攻擊的魔族,功力稍低者甚至還沒有飛離地面半米,就被化為灰燼,從空中飄然而下。 多納爾大驚失色,冷汗涔涔。他並非膽小之徒,但是,在依維斯那種鎮定自若的恢弘氣勢面前,他無法不膽戰心驚。換成是自己……多納爾沒有勇氣讓自己繼續設想下去。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即便是把人製造出來的天神,能達到如此境界者恐怕也不多見。至少,多納爾不曾見過。 城下的魔族成員們只聽到切爾西、樸斯各自慘叫一聲,而他們身邊的親衛隊連發出叫聲的機會也沒有,全都塵消煙散,蹤跡全無。 這不是屠殺,這遠比屠殺更為嚇人,這也許只能說是一種生物學上的轉換過程,依維斯輕而易舉地就把魔族成員化為微不足道的塵屑。 魔族士兵一個個心生懼意,肝膽欲裂,忍不住一起往後退縮。 要知道當武技達到一定程度後,再要取得進展就是難上加難,比如我自己,這麼多年以來就一直停滯在大天使級別上,可以說沒有任何的進步。但依維斯卻好像完全不受限制一樣,武技可以無止境地提升。多納爾臉色蒼白地想到。 依維斯微笑著望著璐娜,而璐娜則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依維斯剛才做了什麼事情一樣,也只顧看著他,他們都保持著沉默。 此時,在依維斯和璐娜的身後,有一雙複雜的眼睛正盯著他們,當他看到魔族軍隊絲毫不敢有所動作的時候,他的嘴角掠過一絲微笑,點了點頭,輕歎一聲,飄然而去。 魔族成員們面面相覷,依維斯的從容鎮定給他們帶來強大的心理壓力。此時,多納爾也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境地,他知道如果命令全部士兵衝上去,一定可以將依維斯殺掉,但是,這又要付出無比巨大的代價,即使不用全軍覆沒,但至少,也是十去七八;而如果不衝上去,魔族的威風又會盡喪於此,傳出去豈不是惹人笑話?最重要的是,無論採取那一種做法,佐拉都不會滿意。 「怎麼辦?」副官望著多納爾。 多納爾沉重地搖了搖頭,掩著嘴巴咳嗽了幾聲,他也想知道該怎麼辦! 一天一夜,依維斯與魔族就這樣對峙著,無論是那一方都沒有向前或者向後退一步的意思。 而在這時,人族士兵懷著迫切和欣喜的心情,源源不斷地撤出了阿里亞城。當他們看到並沒有魔族軍隊跟隨其後的時候,心情更加愉快歡欣了。 煙塵滾滾,馬嘶人叫之聲不絕於耳,看著、聽著這一切,魔族士兵不禁在內心默默地哀歎著他們最威風的時期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 第一章心懷鬼胎 海羅邊境——前進軍最重要的軍事據點之一,它被依維斯列為西部最危險的地帶,由西龍率軍掌管。海羅國位於永久中立之地的南部,聖歷2109年曾因戰敗而宣佈臣服於前進軍,然而,此時,一直隱忍不發的海羅人似乎開始蠢蠢欲動了。 依維斯也曾提醒西龍注意海羅國的一切行跡,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西龍也兢兢業業,沒有片刻的懈怠,然而,此刻的他陷入了喪師之痛,在軍務上不可避免地有些鬆懈。 「依維斯,你這個渾蛋!你為什麼不早點去阿里亞城?那樣師傅就不會死了。你這個渾蛋,沒有人性,你害死了師傅!我早就告訴你了,師傅會有危險的,你就是不聽我的話,哼!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西龍乜斜著眼睛,望著酒杯,咕噥道。 「師傅,我對不起你。我居然聽信了依維斯這個渾蛋的話,以為您不會有事。都怪我,師傅,都怪我沒用,您白收了我這個徒弟了。」 「不要讓我再見到你,依維斯,否則,我非殺了你不可!」 …… 西龍一邊「咕嚕咕嚕」地猛往喉嚨灌酒,一邊喃喃地說道,時而激憤,時而哀哀哭泣。沉溺於杯中之物的他早把依維斯的叮囑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如果達修是因為別的原因逝世,他雖然會非常傷心,但也許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因為,達修的死偏偏與依維斯——他最親密的師弟、朋友,有著絲絲縷縷的關係。 西龍也嘗試著用各種各樣的理由去體諒依維斯,然而,再完美的理由也無法讓他原諒依維斯。師傅已經死了,這是事實,而事實是假如依維斯不那麼固執,師傅就很可能不會死,也就是說,依維斯看著師傅去死,而狠心地不加以援救。 西龍越想越憤怒,把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酒杯迸裂開來,瓷片四處亂濺。西龍覺得自己的心也快像酒杯一樣碎掉了。 「拿酒杯,快給我拿酒杯上來,人呢?人都死到哪裡去了?」 「西龍大人,您別喝了,您喝得太多了。」白木匆匆地跑了進來,邊說邊拿走西龍的酒杯。 但是,後者緊緊地抓住酒杯,一邊嘟囔著喝醉酒的人最通用的對白「我沒醉,我沒醉」,一邊揮手推開了白木。 「海羅人隨時有可能發動進攻,西龍大人,您可千萬要保持清醒,我們可就指望您了!」白木說著望了望一旁一起走進來的那蘭羅,希望他也幫忙勸勸西龍。 「發動進攻?哈哈,那就太好了!這幫兔崽子要是敢殺過來我一定叫他們屍骨無存。」西龍噴出滿嘴的酒氣。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們應該小心為是,根據偵察兵反饋回來的消息,最近海羅有異象。」白木苦勸道。 「是啊!人死不能復生,西龍大人,節哀順變吧!」那蘭羅也開口說道。 「有就有唄,來了正好,我又不是依維斯那個縮頭烏龜!」說完,西龍「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污物,剛好全部落進來不及躲避的白木懷中,「師傅,師傅,您為什麼要拋下我啊?」 白木皺了皺眉頭,忍住噁心的感覺,用布在自己身上擦了擦,然後,招呼那蘭羅說道:「那蘭羅大叔,我們一起將西龍大人扶到床上休息吧。」 「休什麼息?我清醒得很,我還要喝!」忽而,他又高聲嚷道:「依維斯,你這個渾蛋!……海羅軍隊來了倒好,讓他們把我也殺了,一了百了,省得看著你心煩。……師傅,就算我打敗了海羅軍隊您也不可能復活啊……」 西龍的一連串胡言亂語令白木和那蘭羅面面相覷。 「我要喝酒,快給我酒!」西龍又是大嚷一聲。 「好,好,好,您要喝多少就給您多少。」白木邊說邊和那蘭羅一起扶著西龍,將他平放在床上,蓋上了被子。 「我還要喝,還要喝……」西龍口齒不清地嘟噥著,不一會,便沉入了夢鄉。 白木望著酣睡的西龍,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那蘭羅大叔,你看西龍大人現在這個樣子……唉!這可怎麼辦啊?」 那蘭羅也是搖頭不迭,兩人對視了一眼,心中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一絲不詳的感覺。            ☆        ☆        ☆ 聖歷2110年9月24日,也就是依維斯和璐娜站在阿里亞城城牆上防止魔族軍隊窮追猛打後撤的人族軍隊的第二天,海羅國王羅比特認為依維斯去了阿里亞城,造成現在永久中立之地一帶形同虛設,後方空虛。於是,與眾大臣磋商之後,他決定向前進軍宣戰。 「臣民們,我們多年經營的夢想即將要實現了,最好的時機終於來到了!讓我們一起為了我們光輝的未來而奮鬥吧!」在動員書上,羅比特滿懷激情地寫道。 當天夜裡,海羅邊境。籌謀已久的海羅人突然襲擊以西龍為首的駐守在海羅邊境的前進軍。霎時之間,硝煙四起,前進軍剛開始甚至連對方軍隊來自何處也不知道,而當海羅軍隊窮追猛打的時候,他們只顧嚷著「這一定是魔族軍隊」「魔族軍隊在這裡出現了」等等口號,四散而逃。這群在人族軍隊之中的精良之師,在猝遇強敵的情況下潰不成軍。 此時,從大醉中驚醒過來的西龍雖然迅速地組織反擊,但畢竟對方的戰鬥力更高,而且又是突然襲擊,前進軍士兵人心惶惶,根本沒有鬥志。戰場上,慘叫之聲不絕於耳,受驚的馬匹四處亂跑…… 若干年後,居住在這附近的居民們每每回想起在這天夜裡發生的這場戰鬥,仍是不寒而慄。 根據劫後餘生的士兵們的描述,真實戰況比一般百姓們所知道的更為殘酷。至於殘酷到什麼地步,他們則不約而同地以「慘不忍睹,不堪回首」作為答詞,謝絕作進一步地敘述。約莫估計,那天夜裡,前進軍有將近30萬人喪生。            ☆        ☆        ☆ 魔武: 我軍遭遇海羅軍隊突襲,士兵十去六七,傷亡慘重,請求立即支援! 另:根據估計,對方大約有250萬半魔族,他們的戰鬥力稍遜於魔族士兵,大概一個半魔族的戰鬥力相當於兩個人族士兵。 西龍 聖歷2110年9月24日 魔武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張字跡潦草的緊急信件,騰出手來揉了揉太陽穴,打了一個呵欠。看來250萬這個足以嚇倒任何人的數目,根本就刺激不了他的神經。 而後,他立刻向依然站在阿里亞城城牆上的依維斯進行「千里傳音」。 「依維斯,西龍緊急求救,他的40萬大軍已經被海羅軍隊殲滅了30萬左右,我該怎麼辦?」 「迎頭痛擊!」依維斯絲毫沒有猶豫地答道。 「噢,對了,海羅軍隊據說有250萬之數,從數目上看,可真夠多的,殺起來想必頗費周折。我準備給每一個士兵準備兩三把刀,不然的話,到時怕沒有刀用。」魔武若無其事地答道,彷彿對方的250萬士兵已是他的俎上肉一般。 「另外,命令屯兵基歐的傑倫也立刻進攻海羅,爭取以最快的速度將叛亂鎮壓下去。」魔武的話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他也不想勸告魔武要謹慎、小心,因為他知道像魔武這種人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改變的。而且,他也對魔武的最終獲勝抱著很大的信心。這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魔武有實戰經驗,曾經打敗了坎亞;二是現在的「墾荒軍團」比之當初的黑暗鬥士只有更強,不會更弱。 「好。」魔武好像又想起了什麼,「對了,莫問有沒有去阿里亞城?」 「沒有啊!他怎麼會來這裡?」這倒是讓依維斯頗為意外。 「我告訴他你在阿里亞城,可能需要他的幫助,他跟我說會馬上去的。」魔武解釋道,「這樣說來,他沒有去?」 原來,依維斯和璐娜離開卡洛特平原後,魔武一直很擔心,所以通過「千里傳音」通知莫問,讓他去幫依維斯對付魔族。 「真的沒有。」依維斯搖了搖頭。 「但以他的速度現在早就應該到達阿里亞城了!奇怪!難道路上發生什麼事了?」魔武詫異道。 「這我也不知道。」依維斯也是滿腹狐疑。 「總之,先不管他了,事不宜遲,我馬上去執行你的命令!」魔武想了想,說道。 「好。」依維斯點了點頭,臉上滿是疑惑的神色。 而見到依維斯流露出困惑的神色,一直在看著他的璐娜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西龍軍隊被襲擊,傷亡慘重,我已讓魔武迅速支援。另外,魔武說他讓莫問來這裡找我們,但直到現在為止我們都還沒有見到他。」依維斯說道。 「莫問會不會在半路上遭遇到魔族的襲擊了?」璐娜迎著依維斯的目光,問道,「他該不會出事了吧?」 依維斯搖了搖頭,「憑莫問的武技,即使遭到襲擊,也不會有什麼大礙。據我所知,魔族沒有一個可以稱得上是他的對手。」 璐娜鬆了一口氣,輕撫著胸口,「那我就放心了!」 「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魔武說的對,再怎麼說,莫問都應該到達這裡了。難道有什麼事情讓他耽擱了?」 「你不是可以用『千里傳音』跟他聯繫嗎?」璐娜想了想,問道。 「我剛才已經試過了,但根本就得不到回應。」依維斯聳聳肩,「『千里傳音』也不是萬能的,需要知道對方的大致位置還有對方願意回應才可以有效的施行。」 「噢!」璐娜點了點頭。 其實,莫問早就到達阿里亞城了,那個用複雜的眼神看著依維斯和璐娜攜手站立在城牆上的人就是他。看到魔族軍隊不敢前進半步,莫問知道依維斯現在並不需要自己幫忙,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潛伏在這附近,時刻關注著阿里亞城上下的形勢,以便隨時加以援助。然而,他又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出現,因為,依維斯和璐娜甜甜蜜蜜的樣子會讓他很不自然。 依維斯、璐娜,看到你們現在這個樣子,作為朋友,我真替你們高興!蹲在一角塌倒的城牆附近的莫問默默地想著。不過,雖然他衷心地希望依維斯和璐娜可以得到最大的幸福,但還是忍不住像以前一樣對依維斯產生了一絲妒忌,然而,理智又讓他覺得這樣不妥。在無法解脫的矛盾之中,莫問備受煎熬。            ☆        ☆        ☆ 魔宮。 「巍巍城牆,廣闊百里,依維斯一人獨立,百萬大軍竟然裹足不前,寸步不敢進!」佐拉雖然怒氣沖沖,但神情裡同時也有著掩飾不住的無可奈何。 畢達爾只是搖頭不迭。依維斯,光是這個名字就足以讓所有的種族、生靈為之顫慄不已,更何況是他呢? 「你有什麼好的提議嗎?」佐拉問道,「根據多納爾的來信,依維斯的武技又大有長進了。即使是我們在受傷之前,十多個聯手之後,也只能勉強打敗他,現在,照多納爾的說法,即使我們當時那些成員再次聯合在一起也未必會是他的對手。」 畢達爾神色大變,額頭冷汗直冒,「聖皇陛下,微臣也無計可施,請陛下恕罪!」 多納爾微微一歎,「依維斯的確是不世之武學奇才,卻偏偏與我們為敵,蒼天真是太喜歡捉弄我們了。」 「陛下,依維斯就算是銅做的,也會有疲倦的時候,不如讓多納爾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揮兵而上,殺掉依維斯,再作打算。」畢達爾想了想,建議道。 「說得倒是輕巧!現在我們兵力不過百萬,殺掉依維斯,一定會耗費其中的絕大部分,這樣一來,我們也不會再有兵力對付人族士兵了,而且海羅的羅比特很可能會趁亂而起,那勢力低微的我們就等於徹底地輸掉了這場戰爭。」佐拉萬分苦惱。 「那依照陛下的意思……」 佐拉重重地搖了搖頭,「還能有什麼辦法呢?」同時,心中又再一次對當時依維斯在魔宮受重傷之後,沒有抓到他感到萬分後悔和沮喪。 畢達爾默然不語,站在一旁。 正在這時,傳令官申令走進來稟報:「稟告陛下,海羅國王羅比特的使者求奇求見!」 「海羅使者?」佐拉略顯驚訝,旋即,臉上有喜色掠過,「快快有請!」 片刻後,身穿魔族傳統服裝的海羅使者求奇走了進來,跪在地上,高嚷了幾聲「萬歲」,在佐拉讓他平身之後,便直起身體,站在一旁。 「你們海羅國的臣民現在可是越來越像人了。」佐拉啟口說道,「看看你的嘴巴,你的眉毛,甚至於你的頭髮,跟我們在魔宮生活的就大大不同了。」 求奇心知佐拉話意中含有鄙視的意味,便說道:「陛下過獎了!所謂入鄉隨俗,我們這是在進化過程中的必然表現。人族並非一切都不好,他們自有他們的好處。」 佐拉乾笑了幾聲,看來這求奇乃是牙尖嘴利之輩,而自己身為堂堂魔族皇帝,又何必跟他爭口頭上的輸贏。 「貴上羅比特閣下近況如何呢?」 聽到佐拉稱呼自己的國王羅比特為閣下,求奇老大不樂意,說道:「吾皇羅比特龍體安康,一切都好!」 佐拉微微一笑,「求奇使者今日前來,有什麼事情呢?」 「吾皇命我告知您,我們海羅已經於9月24日向前進軍發起進攻,而且,初戰大捷,盡殲敵軍30萬,其餘10餘萬落荒而逃。」求奇說道。 佐拉暗自吃驚,海羅人攻打前進軍,而且還取得了重大勝利,自己竟然連一點風聲也沒有聽到,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不過,身為魔族皇帝的他在表面上還是保持著鎮定,「這個消息我們已經在今天早上收到了!朕也是滿心歡喜啊!等了這麼久,你們終於走回正道,和我們一起攜手共進了。」 「陛下的消息可真是靈通至極。」分不清求奇是看破佐拉在說謊而出言諷刺,還是真心這樣說。 「朕的消息再靈通也沒有你們的動作快啊!」佐拉若無其事地說道,「客氣話就不說了,求奇使者,我們好像還沒有說到真正的主題吧?」 「陛下英明!此次我們海羅之所以發動進攻,一大部分也是您的功勞,要不是您的軍隊在阿里亞城拖住了以依維斯為首的人族軍隊,我們也不敢擅自發動進攻。」求奇拱手說道,「而現在,據說依維斯正與貴軍相持不下,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此事。」 佐拉臉孔微微一紅,百萬大軍被一個依維斯給鎮住了,這種事情他實在不想過多談論,但他還是說道:「沒錯!依維斯強蠻無比,不可力敵,不過,這跟你的來意有什麼聯繫呢?」 「當然有關係!」求奇侃侃而談,「我們海羅希望你們能把依維斯拖住。這樣一來,我們的軍隊解決前進軍就會容易多了。而等到把海羅附近的前進軍消滅之後,我們就可以集合魔宮高手和海羅高手一起剿滅依維斯!」 佐拉略一沉吟,「嗯!這個主意聽起來倒是不錯。」 「另外,我們陛下的意思是,事成之後,海羅與魔宮平分天下,大家有難同當,有福同享,您看如何呢?」求奇問道。 「海羅與魔族本來就是密不可分的,朕沒有意見。」佐拉想都沒想,便答道。 「那我馬上回去將這個消息回報吾皇!」求奇沒想到佐拉會答應得這麼爽快,喜滋滋地說道。            ☆        ☆        ☆ 「天助朕也!」求奇走後,佐拉終於露出了笑容,說道,「哈,一向龜龜縮縮的海羅人終於肯挪窩了!依維斯啊,就算你是天神再世,這次恐怕也會分身乏術。」 「恭喜陛下!」畢達爾鞠躬道。 「好戲還在後頭呢!」佐拉說道,「哼!羅比特這個傢伙,在人族潛伏了一萬多年,他可真能忍啊!等著看吧!畢達爾,這個老狐狸一定會將人族弄得天翻地覆。」 畢達爾瞥了瞥佐拉,自從佐拉被依維斯打傷之後,即使是魔族軍隊連連取得勝利之際,他還沒有見過佐拉像現在這樣開心,「可是,陛下,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要跟對方平分天下嗎?」 「總比沒有機會平分好!」佐拉說道,心裡卻打著另外一盤算盤:一旦人族全軍覆沒,並且消滅了依維斯,己方軍隊便可以順便消滅海羅軍隊,一統天下! 畢達爾徐徐點了點頭,想起佐拉已經有篡位的前科,心中也知道佐拉決不會滿足於與羅比特平分天下,「羅比特帶著一群人不像人,魔又不像人的東西,又怎麼有資格和陛下您平分天下呢?陛下,依微臣看,以後一定要趁機滅了他們。」 「就算朕不想滅他羅比特,恐怕羅比特也不會善罷甘休啊!」佐拉站起身來,「假如他甘於忍受位卑職微,當初,就不會離開魔宮,另尋發展了。」 畢達爾連聲稱是,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要找個理由剷除異己並不會是什麼很難做到的事情。            ☆        ☆        ☆ 而此刻,海羅則舉國陷入了狂歡之中,與上一次詐降,宣佈戰敗時悲觀、謾罵政府機構的論調相反,海羅的軍民們紛紛歌頌海羅國王羅比特的百忍成鋼,鋪天蓋地的報紙都為羅比特寫著讚歌。 「我們的國王可真是千古賢君,萬年也難得一遇。作為他的臣民,我們是幸運的一代,因為我們有幸見到了海羅興起的狂潮,我們有幸置身於這個即將到來的繁華盛世。」 而海羅軍隊也一洗以前作戰不力、不堪一擊的惡名,被冠以「神聖之師」的稱號。甚至,還有報紙預測,海羅將會在十天之內盡殲前進軍,成為寰宇大陸的新霸主。「等著吧!『神聖之師』將把勝利的旗幟插滿整個大陸,將引導我們走向巔峰,日後,當我們子孫後代回憶起我們的時候,他們將會翹起大拇指,說我們是最光輝的一代!」 當魔皇佐拉願意合作的消息傳來的時候,那些報紙也適時造勢,說這是「未來兩大霸主的第一次真正意義的、劃時代的合作。」他們的合作將「加速人族的全體滅亡,一個嶄新的、光榮的時代即將到來!」有些報紙還提到魔族和海羅人本來就是一家,現在由於共同的利益而走在一起,真是可喜可賀!「一萬年的裂縫,終於得到了消弭。」當然,也有些報紙提出質疑,「魔族軍隊已成強弩之末,現在與人族作戰的主要是我方(海羅)軍隊,我們為什麼要與他們合作?為什麼要與他們平分天下?這簡直就等於是一個富人跟一個窮人的錢加起來然後大家平分一樣。」不過,這些質疑很快就被指斥為「淺薄」「無聊」「無知」,羅比特甚至還為此親自做了批示,「……假如連魔族與我們有著榮辱與共、密切相關的聯繫都看不到,還做什麼記者呢?」 雖然還沒有舉行真正的盛大慶祝,但海羅皇宮已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羅比特也把以前的面紗除了下來,流露出滿面的笑容,看來心緒頗佳。 「陛下真是英明之至,當初要不是您力主等待時機,恐怕,我們現在不可能取得這樣的輝煌戰績。」以前極力主張在魔族發動進攻的同時也立刻發動進攻的大臣們紛紛說道。 羅比特雖然滿心歡喜,但也只是輕聲說道:「現在高興為時尚早,我們並沒有取得全面性、決定性的勝利。」 「陛下,我軍已突破了對方重點佈防於邊境的邊防軍,相信取得全面勝利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已。」 「依維斯此人詭不可測,魔族當初瘋狂進攻阿里亞城之際,又怎會想到依維斯會突然出現在阿里亞城呢?」看著大臣們過分樂觀的態度,羅比特有點擔憂地說道,「居安而思危,越是順利便越需小心翼翼。朕希望你們能明白這個道理。」 大臣們連聲稱是,但是,被勝利沖昏了頭腦的他們,在內心裡根本就意識不到會有任何潛在的危險。 「我軍正向卡洛特平原方向挺進,如果掃平了卡洛特那些餘孽,我們倒是有高興的理由,而現在,只不過是取得了一個小小的勝利罷了。要知道,魔族軍隊光在阿里亞城就消滅300多萬人族士兵啊!而我們僅僅才殲滅了30來萬的前進軍。」羅比特看著大臣們忘乎所以的表現,又提醒道。 「陛下說的是。」大臣們又紛紛應道。實際上,他們在心裡卻認為打仗根本就不是看數字上的傷亡到底有多少,而是要看「勢」。人族的大「勢」已去,就連他們最強的軍隊前進軍也已經被打敗了,由此推論,人族必然失敗、必然滅亡。 羅比特皺了皺眉頭,就連這些本應該保持著理智的海羅精英們也都已經被勝利沖昏了頭腦,更何況那些平民百姓呢?這樣的情景實在堪慮。古往今來,在即將勝利的時候,突然遭遇到重大失敗,乃至於一蹶不振的例子不計其數,而以海羅的境況,大臣們的表現,可以說將會連小小的失敗也禁受不住。 如此一想,羅比特的喜悅之情蕩然無存,他實在想不到經歷了一萬多年的蟄伏,一萬多年的苦苦等待、臥薪嘗膽,海羅國民還是沒有真正成熟起來。但願海羅能過了這一關,能取得最後勝利。看著大臣們臉上的虛浮驕喜之色,羅比特默默祈禱道。 退朝之後,怏怏不樂的羅比特漫步到他的皇后娜娜的住處。此時的娜娜正在凝神繡花,羅比特輕聲讓左右撤下,而後,躡手躡腳地走近娜娜的身邊,眼裡充滿脈脈溫情。 娜娜並沒有察覺到羅比特的來臨,她的指尖如杏仁般的圓潤,眼睛則緊緊地盯著布上的花紋。羅比特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不論心情如何惡劣,只要見到娜娜,他的心總會立刻好轉起來。 「陛……下!」娜娜終於瞥見了羅比特,「陛下,您什麼時候到的?」她放下針線,整了整衣服,恢復了往常的鎮定。 「剛剛。」羅比特笑著說道。 娜娜莞爾一笑,「陛下是不是有什麼煩惱的事情呢?」她察言觀色地問道。 羅比特愣了一愣,「小事而已,會好起來的。」說完,略一沉吟,他又說道:「其實,天大的事情,只要見到你就什麼都好了!」 娜娜微微一躬,儀態萬千地說道:「烏雲總會散去,雨過就會天晴,陛下實在無須擔憂。」 「嗯!會好起來的。」羅比特又是一笑。兩眼掃視著這間他無比熟悉的房間,窗台上擺著一枝鮮嫩欲滴的花朵,發出淡淡的清香。簾幕輕攏,光線斜斜地照射進來。羅比特忍不住閉上眼睛,做了一個深呼吸。每一次,只要置身其中,他總會感到莫大的滿足和解脫感,不是因為那些花,而是因為娜娜在這裡。            ☆        ☆        ☆ 基歐,傑倫兵營。 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生息,非但士兵們在精神面貌和實戰能力方面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就連國家也被傑倫管理得整整有條。有些基歐國民甚至開始傳出這樣的話,「早知道如此,一早就應該讓傑倫來統治我們了,這個國家給原來的國王弄得七葷八素的。」由此足以證明,傑倫不但是一個卓越的將領,也是一個優秀的經濟家。 在這個時候,傑倫收到了魔武轉發的依維斯的命令。躊躇滿志、準備立下不朽功勳的他馬上命令士兵做好準備,準備即日晚上出發,以最快的速度前去攻打海羅軍隊。「務必要打出威風,打出成就來,讓海羅賤種知道背叛我們的後果將是相當嚴重的!」在動員大會上,傑倫這樣說道。 「馬尼羅,我又要離開這裡了,這裡就交給你,你可要好好幹!」此刻,傑倫正對馬尼羅交代應注意的事項。 「傑倫團長,你放心地走吧!這裡一切有我,我一定不辱使命!」也難怪馬尼羅自信十足,上一次基歐國內的敵對勢力並沒有完全消除,他都可以應付,更何況這次基歐已經日漸安定,而且處於穩步發展中了呢? 「好你個馬尼羅,什麼『放心地走吧』,聽起來好像是我要去死一樣。」傑倫對馬尼羅也很放心,開玩笑地說道。 「屬下哪裡敢這樣想?」馬尼羅打了個哈哈,說道,「要是傑倫團長您出了事,我馬尼羅恐怕也不會好過。」 「總之,我率領大軍出動之後,你這裡就成了我的後方,你可千萬不要給我出亂子,要不然你我可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傑倫一臉肅然。 「是!」馬尼羅也立正答道,「傑倫團長,問題真有那麼嚴重嗎?要出動這麼多的兵馬?」 「廢話!海羅這次軍事行動是早有預謀的,西龍大人在一夜之間損失了30萬大軍,把依維斯總統領都驚動了,你說這還不嚴重嗎?弄不好他們還要打過基歐來!」傑倫說道。 「不會吧?傑倫團長,基歐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戰略價值,更沒油水可撈,他們打這裡還不如去打別的地方。」馬尼羅說道。 「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傑倫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他這個部下勤懇、踏實,幾乎什麼都好,但就是腦筋不太靈活。 「噢!」馬尼羅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不管如何,屬下保證基歐絕對不會出事,更不會給傑倫團長你增添麻煩,如果真的出了事,傑倫團長把屬下的項上人頭拿走就是。」 「如果是豬骨頭,至少還可以燉出一鍋老少咸宜的美味而滋補的湯。我要你的人頭有什麼用?」傑倫又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樣子。 馬尼羅只是尷尬地笑了笑,事情關係到他的頭,他可一點也不覺得傑倫的話很幽默,想了想,他抬頭望著他在心裡視如兄弟的傑倫,說道:「傑倫團長,您千萬要保重!」 「死不了!我一定把海羅人打得到處找地方躲藏,然後回來繼續當你的上司,放心吧!」 看著傑倫燦爛的笑容,馬尼羅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不是不妙的預感,也不是良好的預感,他只是隱隱覺得,這一次傑倫的經歷將與以前那幾次大不相同。
***************************************************************************** 第二章大戰峽谷 魔武帶領軍隊從卡洛特平原出發,而卡洛特平原的居民們竟然直到三天後才有所察覺,這一方面表明魔武軍隊行動的快速和隱秘,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安逸的生活已經使居民們失去了必要的警惕性。 在魔武出發前,少數種族的首領米尼烏斯、布特長老等曾問他用不用少數種族出兵,當時,魔武說依維斯沒有發出這樣的命令,讓他們老老實實地待在卡洛特平原可以了。布特請求魔武再次向依維斯「千里傳音」,詢問一下,以策萬全,但耐性不佳的魔武只是虛應了一聲,並沒有把這當一回事。 「半獸人?矮人?精靈?算了吧,他們連普通人都打不過,還想上戰場?那不是送死嗎?我才不要他們拖累軍隊。」當格裡高爾詢問他的老上司魔武為什麼不帶上少數種族時,後者帶著不屑地答道。 「然而,海羅軍隊戰鬥力和魔族軍隊相差不了多少,他們有250萬半魔族,而我們算上黑暗鬥士,也只有區區10萬兵力,怎麼可能是他們的對手呢?」格裡高爾不無擔憂,「黑暗鬥士王,屬下建議還是帶上他們吧,人多好辦事啊!」 「人多好辦事?可惜,他們不是人。難道你忘記黑暗鬥士都是以一當五十,而前進軍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訓練,戰鬥力也大大地提高了嗎?」魔武有點不耐煩地說道。 「可對方畢竟擁有250萬之數啊!」格裡高爾拖長語音。 魔武撇了撇嘴,但並沒有感到生氣,關於此次作戰,如果抱以樂觀的態度,以為己方軍隊一定可以迅速獲取全面勝利,一定是腦筋有問題。但是,魔武也並不對戰果感到悲觀。他的計劃是分而擊之,利用己方士兵人數少、轉移快的特點逐步將對方消滅。 相對於其他人的悲觀,「墾荒軍團」的總團長星野倒顯得充滿樂觀和自信,「你們完全不用懷疑我們的戰鬥力,不要用老眼光來看我們,我們已不是昔日的吳下阿蒙了!不相信的話,你們就等著看吧!我們一定能將海羅軍隊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魔武大人,趕快出發去尋找敵人吧!」 「不管如何,有信心總是好的。」魔武淡淡而笑。 「那麼,黑暗鬥士王,您準備採取什麼樣的策略呢?」頓了頓,格裡高爾橫了星野一眼,又問道。 「策略?」魔武打了一個呵欠,「我覺得現在我們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美美地睡上一覺,然後,再全軍開拔。可千萬要記住噢,以後可能很少有機會睡覺了。這可是從現在到與對方交戰後直至取得最後勝利的最後一場覺了,要好好珍惜!」 「中間不用睡覺了?」格裡高爾圓睜著眼睛。 「恐怕是想睡也沒時間睡啊!」魔武說道。 「噢!」格裡高爾頹然若喪,沒有覺睡,那怎麼受得了?但想了想,他又問道:「且慢!要是我們失敗了,那怎麼辦?」 「失敗?小失敗我試過,大失敗我可還沒有試過。」魔武依舊笑了笑,「要是實在打不過,那就撤退,然後再聚集兵馬繼續打,總會有取勝的一天。」 「怕就怕對方不會給我們喘息的機會。」格裡高爾對魔武的戰術實在沒有什麼信心。 「我們也想悶死對方。」魔武說道,「就看誰的氣長了。」 「毫無疑問,對方有備而來,又聲勢浩大的,我們落於下風。黑暗鬥士王,您要知道我們就算撤退也不能撤得太離譜了,否則對方直搗卡洛特平原,那可就麻煩了!這裡可是有幾百萬居民。」格裡高爾顧慮重重。 「這是不可能的!」魔武有點不耐煩,揮了揮手,把格裡高爾和星野都攆出了自己的房間,「好了,好了,五個小時後出發!」 「黑暗鬥士王與過去區別很大。」格裡高爾呆呆地站在魔武的房門口,晃頭晃腦地說道,「要在過去,一接到命令肯定就馬不停蹄地衝過去,哪裡還會稍做停留?」 「那是因為他對我們的實力有充分的自信!」星野挺了挺胸膛,說道,「格裡高爾大人,您就等著瞧吧!」 格裡高爾嗤之以鼻,「等你們把戰鬥力提升到黑暗鬥士那樣的境界再來吹牛吧!」他這樣一說,星野倒是沒話了,自己在進步,黑暗鬥士也同樣在進步,追上他們?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不過,星野也總算明白了,當初,格裡高爾為什麼會被「墾荒軍團」的一個普通士兵暴打一頓,因為,他說話實在是太刺耳了!            ☆        ☆        ☆ 聖歷2110年9月30日。依維斯已經在阿里亞城牆上不吃不睡站立了整整七天了。而璐娜雖然想跟依維斯同甘共苦,一直地站下去,但她早已支持不住,在依維斯強烈的要求下,璐娜已經跑回去吃了十五次的飯了。但當璐娜想讓依維斯吃東西的時候,依維斯卻展現了前所未有的固執,「不吃!我吃東西的那天就是我從這城牆下退下的那一天。」或許,他不過是在考驗著自己的忍耐和意志能力吧。 莫問一直游弋在這附近,內心矛盾重重的他並沒有出來見他們。 而多納爾則接到了佐拉的命令,佐拉要求多納爾繼續和依維斯相持,不要擅自發動進攻,也不能後退半步,多納爾大為寬慰,也就安安心心地駐紮在阿里亞城城下。 當天夜裡,在寰宇大陸的另一個方向,海羅軍隊先鋒隊的總指揮簡特和副總指揮特萊福正在臨時會議廳裡面議事。他們倆的居處相隔很遠,彼此又都互不服氣,因此,寧可在這會議廳會面,也不進入到各自的房間裡面去。 海羅先鋒隊共有150萬半魔族士兵,而餘下的100萬士兵則佈置在海羅邊境。這幾天,他們一路追蹤西龍的軍隊,卻怎麼也無法確定對方的確切位置。 「怎麼辦?我們好像一直在兜圈子,而對方則在一旁偷笑,這到底是在幹什麼嘛?根本就是在貽誤戰機!」特萊福帶著怨氣說道。 「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要不停地轉移,讓對方也不敢掉以輕心,假如我們一直停留在某個地方,對方也同樣穩居原地觀望,那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嗎?」簡特反駁道。 「對方士兵根本與我方士兵不在同一個檔次上,數目上也遠遠落於下風,肯定不會輕易出現的,但我們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怎麼向陛下交代?」特萊福咄咄逼人。一方面是暗示簡特這場戰爭之所以能夠獲得勝利,完全是因為士兵的戰鬥力強和數目眾多;一方面也向簡特施加壓力,再不找到敵軍,他這個總指揮可就有負眾望了。 「不管如何,我們都要不斷地移動陣營,利用自己的轉移來迫使對方跟著轉移,永遠也不讓對方停止下來,讓他們急急如喪家之犬。」簡特說道。 「那還不如派多些偵察兵偵察一下周圍的境況,這樣總比我們漫無目的地尋找要好得多,須知道我們是200多萬,對方則只有10來萬,不斷轉移的話,我們的消耗可要比對方大得多!」特萊福提議道。 「辦法誰都想得出來,但關鍵是偵察不到他們。」簡特說道。 「據我所知,前進軍還有其他幾方面的兵力,比如在基歐的傑倫,卡洛特平原的魔武,而他們原來的總部阿爾斯山也理應留存不少兵力。假如我們再這樣徒勞無獲,那麼對方很可能就會聚集起兵力,反倒對我們形成合圍之勢。」特萊福分析道。 「哈哈哈!」簡特狂笑不已,「就他們那麼點兵力?全部加起來也不會超過六七十萬,包圍我們?哈,我倒要看看六七十萬兵力怎麼把我們相當於人族士兵的300萬半人魔士兵包圍起來。」 特萊福無言以對。氣氛顯得有些緊張,兩個人陷入了一種無言的敵對狀態。這時,偵察營傳來一個消息,「在距離這裡大約15里處的大峽谷發現對方軍隊蹤跡!」 「大峽谷?」特萊福微微皺眉,「那可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啊!」 「不管怎樣,揮動全軍,把他們砸個稀巴爛!」簡特甕聲甕氣地建議。 「可是,現在可是夜晚,夜黑風高,恐防有詐。」特萊福提醒道。 「我們可是魔族的半個後代,黑夜作戰正是最擅長的,怎麼?莫非你想臨陣退縮嗎?」簡特的語氣充滿了挑釁。 「我特萊福征戰多年,立下赫赫戰功,什麼時候畏縮過?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特萊福幾乎是嚷著說完這句話的,「只不過,我覺得事情絕對不是那麼簡單,這很可能是對方的詭計,不然的話,為什麼我們前幾天一直沒有發現對方的蹤跡,現在對方又突然出現了呢?」 「前幾天是因為時候未到,現在時到花開,活該他們全軍覆沒。」 「難道你不覺得我們前面的勝利來得太輕易了,接下來可能會有大麻煩嗎?」 「你這是杞人憂天!」簡特言語之中充滿了不屑。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作為軍隊的副總指揮,我要為軍隊的前途負責。」特萊福也不示弱。 「那你是說我們會輸給對方,輸給那些懦弱無用的純人類?」簡特直瞪著特萊福。 「我只是說對方一定有詭計!」特萊福強調道,「總指揮閣下,你好像曲解了我的意思。」 「在目前的情況下,即使對方有什麼詭計,我們也只能一往既前,從氣勢上壓倒對方,用實力打垮對方,難道你是想叫我按兵不動嗎?哼!要知道我才是這軍隊的總指揮,而你不過是副總指揮罷了!」說著說著,簡特頗為激動。 「但是,我們根本就沒有弄清楚到底是不是西龍的殘軍,更不清楚對方的兵力,貿然出擊恐怕不大好吧,總指揮!」說到「總指揮」時,特萊福故意加重了語氣。 聽到特萊福語含諷刺,簡特更加激動了,「既然還知道叫我總指揮,那就服從我的命令,別再廢話了!」 偵察營又一次報告,「敵軍正迅速向我方移動。」 「對方竟敢如此氣勢洶洶,那是避無可避了。」簡特嘲諷地望著特萊福,「你該不會還想著退避三舍吧?副總指揮閣下。」 「還是小心為好。」 「哼!半個小時後,全軍拔營迎戰!」簡特橫了特萊福一眼,大聲喝令。 不久,150萬半魔族士兵的龐然大軍開始了他們的征程。簡特和特萊福沒有再爭吵。簡特自豪地看著軍隊在他的帶領下,殺氣騰騰地向著敵軍前來的方向而去。這真是一副巍然的景象啊! 特萊福的臉上卻略顯憂色,他還是堅持認為,應再查清楚然後才發動進攻。 不過,不管簡特和特萊福平時是如何的不和,此刻,在他們心中都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消滅敵軍。 軍隊就這樣蜿蜒前進,20分鐘過後,前鋒營傳來消息,說前方的偵察兵受到了對方襲擊,搶救未及,偵察營傷亡慘重。 「居然讓對方佔了先機,這些渾蛋,簡直欺人太甚。」簡特感到非常不可思議,也非常憤怒,「哼!敗軍之將就會搞偷襲而已,再過一會,我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特萊福冷眼看著簡特,心中浮現出一絲鄙視。如此沉不住氣,實在沒有什麼資質當總指揮。 「發現敵軍!發現敵軍!」 告急號隨之吹起,簡特神經質地笑了,飛上半空,俯望過去,果然見到對方軍隊朦朧的身影在黑暗中緩慢前進,其上隱約有亮光閃現。不過,隊形散亂,簡直有如一支敗軍。簡特看後信心大增,「弓箭手!準備射擊!」他嘶啞著喉嚨下令道,「哈哈!讓我們把這支軍隊射成刺蝟吧!」 特萊福又搖了搖頭,心裡暗歎:海羅之大不幸就是讓他當上了總指揮,這簡直就是一個愛出風頭的小跑龍套。 對方越來越近,已經快要進入射程之內了,但是,在這個時候,對方卻突然銷聲匿跡了。簡特面露失落之色,但一瞬間過後,他又興高采烈地宣佈:「這些懦弱的人類,根本就不是我們的對手!來時氣勢洶洶,現在只能繞道逃跑。」 海羅士兵哄然大笑,對自身戰鬥能力的自信和數目上的優勢使他們的心態非常放鬆。 「此處地勢崎嶇不平,我建議兵分兩路,形成包抄之勢,使對方前無進路,後無退路,束手就擒。」 特萊福提出這個建議。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簡特一口答應了特萊福的建議。心裡想到:分兵?想跟我搶功勞?那你就去吧!等你兜了大圈後回到這裡時,我已經戰勝對方了,你就帶著士兵等著收拾戰場吧! 一番分配過後,特萊福率領50萬半魔族士兵抄向對方的後方,而簡特則仍然帶領著100萬主力向敵軍藏匿方向推進。            ☆        ☆        ☆ 終於可以避開那個渾蛋了!特萊福不無欣喜地想到。他的打算是殲滅敵軍後,自己的軍隊便已經到了戰爭的最前方,而簡特卻只能尾隨其後,接下來,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作為副總指揮的他只要順勢向前推進,直至打到卡洛特平原、打到神聖之城,消滅人族,立下不朽的功勳。 特萊福一路打著他的如意算盤。遲早,我要把簡特拉下馬,自己當總指揮,噢,不,他那種材料都能當上總指揮,那我自然更不在話下了,我的目標要樹立得更高遠一點,那就是進入內閣,成為可以左右國家形勢和決策的成員。這個國家已經腐朽得不成樣子了,但居於高堂的陛下卻由於臣下的欺瞞而有所不知,正需要我這種新生力量將海羅的真實狀況稟明他,協助他對海羅進行徹底地改造……            ☆        ☆        ☆ 「敵人越來越近了,就快進入射程了!」格裡高爾附在魔武的耳邊,小心翼翼地提醒。 「我知道。」魔武擺擺手,「士兵們都準備好了沒有?」 「全部都已經拉弓上弦,就等魔武大人您一聲令下了。」雖然聲音很小,但星野的語氣中還是透露出隱藏不住的豪氣。 「噢!」魔武徐徐地點了點頭,又打了一個呵欠。 「黑暗鬥士王,可以發動攻擊了啊!」格裡高爾忍不住催促道,「您該不會又想著要休息吧?」 「讓他們再接近一些,我們兵力過少,要爭取一箭射傷甚至射死對方一個,才有取勝的把握。」魔武答道,「我這是戰前的預備呵欠,你懂什麼?」 「屬下明白了。」格裡高爾悻悻地說道,內心也不禁惴惴,曾經跟著魔武東征西討的他對於魔武的部署並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魔武若無其事地坐在一塊巨石上面,那庸懶的眼神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這個傢伙還沒有完全睡醒,甚至還可能正在做著什麼春秋美夢。海羅軍隊的腳步聲陣陣傳來,魔武又掩嘴打了一個呵欠。這個令格裡高爾十分不滿且敢怒不敢言的慣用動作,魔武是在卡洛特平原練兵時形成的。 「全體士兵起立,發射!」突然,剛才還懶洋洋的魔武突然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高亢的聲音連海羅軍隊的馬匹也受驚嘶叫起來,甚至有的馬匹把騎在自己身上的士兵掀翻在地,並順勢踩了幾踩。 黑暗之中,那密如暴雨的箭矢,向著半魔族士兵疾射而去,饒是海羅士兵眼力過人,還是分不清楚箭矢的來路,紛紛中箭倒地哀叫。 海羅軍隊的最前列受到的攻擊尤為猛烈。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便倒下了一大片。第二遭殃的是緊隨最前列後面的軍隊,他們的遭遇也比前面那些士兵好不了多少。「墾荒軍團」發出的箭矢勢大力沉,幾乎每一根都可以導致一個士兵喪失戰鬥力。 而在後方的海羅士兵也並不好受,他們非但受到零星箭矢的攻擊,還要不停地後退,給從前面後退而來的士兵騰出空間,頓時隊伍便亂了起來。 「不能後退!前進!我們是聖軍,不能後退!」簡特高聲嚷道。 可是,軍心惶亂,一時之間,又怎麼可能停下腳步呢?在悲鳴和哀喊之中,隊伍繼續著混亂不堪的後退。 「你們這些渾蛋,不能後退,都給我壓過去,壓過去!」簡特拿著馬鞭四處抽打著逃跑的士兵,但挨打的士兵們抱著被鞭打的傷口,腳下卻跑得比兔子還快。 「特萊福這個渾蛋,怎麼連個影子都沒有見到,他們應該從後方衝過來了啊!」簡特氣急敗壞,「不能後退,我們要與特萊福所率領的軍隊形成夾攻之勢。」 「墾荒軍團」終於將所有的箭矢都發射完了,在魔武的指揮之下,他們像猛虎下山般向對方衝了過去。格裡高爾圓瞪著眼睛,心臟「怦怦」直跳,終於就要見識到「墾荒軍團」的真正實力了。格裡高爾擔心這支軍隊不能表現出測試時那樣嚇人的戰鬥能力,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測試是測試,實戰是實戰,這根本就是兩回事啊!」 看著凶神惡煞般的敵軍,恐懼第一次真正降臨在海羅軍的士兵身上。「快!快!全體弓箭手快快發射!射死他們,射,射!」簡特大吼連連,「特萊福怎麼還沒有出現?渾蛋,偵察兵,快給我查查看! 受驚的海羅士兵心情似乎在這聲怒吼之中得到了穩定,儘管大部分士兵手腳都在微微顫抖,但他們還是上了箭,拉好了弓弦,然後,送開手。成千上萬支箭矢頓時呈拋物線形狀向對方急射而去。 可惜,他們的箭矢雖然多不勝數,聲勢也很浩大,但卻沒有產生良好的效果。幾乎所有的箭矢都在狂衝而來的「墾荒軍團」士兵面前被盾牌或者別的武器擋開。 簡特大驚失色,「這是什麼地方來的軍隊?人類怎麼可能有這樣的軍隊?雖然黑暗鬥士具備這樣的戰鬥力,但是,根據消息,黑暗鬥士在數量上並沒有如此之多啊! 海羅軍在峽谷狹窄的過道中雜亂無章地前進、後退,士兵們根本無所適從。而此時,魔武麾下的「墾荒軍團」已經殺到他們眼前了!            ☆        ☆        ☆ 「黑暗鬥士王!我們的士兵太恐怖了!」格裡高爾看著「墾荒軍團」士兵殺人如同砍瓜一樣,忍不住顫抖著聲音,說道,「早知道如此,我們根本就不用射什麼箭,更無須埋伏在這裡,直截了當跟他們面對面地戰鬥就可以了。」 「畢竟對方數目眾多!」話雖如此,雖然事先也知道「墾荒軍團」擁有非凡的戰鬥能力,但是,一到了實戰,魔武眼中還是浮現出難以置信的神情。這哪裡還是前進軍啊!這根本就是一群變種的黑暗鬥士!魔武現在終於明白當初依維斯在測試完畢之後,為什麼會感歎地說:寧願他們是一群嬰兒,而不是一群殺人的利器了。 「海羅軍隊正不戰而退,我們的勝利就在眼前了!」星野躊躇滿志地說道。 星野充滿樂觀的話,讓魔武臉上泛出一絲微笑。從目前看來,情況的確如此,即使是「墾荒軍團」戰鬥力只能維持他們剛剛到卡洛特平原的水平,對付這群受地形限制,急急如喪家之犬的海羅軍隊也應該綽綽有餘。 「看情形,我們的『墾荒軍團』在正常的情況下至少也能以一敵五十!」星野眨著眼睛,說道。 在星野的提醒下,正盤算著在這裡打了勝仗之後,接下來應該怎麼辦的魔武才真正注意「墾荒軍團」還有黑暗鬥士的具體戰鬥力。仔細計算之下,魔武忍不住又大吃一驚:依維斯,你這個傢伙,你究竟使了什麼魔術?現在的「墾荒軍團」的戰鬥力至少與過去的黑暗鬥士持平,而被認為戰鬥力已經提升到極限的黑暗鬥士則最少能夠以一敵兩百,這比青華前輩一手培養出來的『幻嵐部隊』還要厲害啊!依維斯,你不可思議了! 「黑暗鬥士王,您怎麼了?在想什麼呢?」格裡高爾非常留意魔武的反應。 「照這樣發展下去,海羅軍隊恐怕要蒙受極大損失。」魔武莫名其妙地歎了一口氣,而格裡高爾把這解釋成造作的驕傲。 「看來,我們可以提前結束這場戰爭了!」星野不甘寂寞。 「如果這樣持續下去,對我們來說當然是最好了,海羅軍隊根本就沒有反擊的機會,而由於進入了峽谷,他們可謂是步步受制,甚至就連後退也成問題。」魔武意興漸濃,基本上沒有什麼戰術素養的他,在沒有開戰之前為自己不能像過去帶領黑暗鬥士一樣強攻猛打,而要想方設法地襲擊敵人感到很不耐煩,而現在看來,他比過去更有可能採取被人稱之為「匹夫之勇」然而卻極度有震撼能力的打法。 「這群蠢豬,真的連後撤都沒有學會!」看著海羅軍隊你推我擠,剛才還有點擔心的格裡高爾興高采烈地嚷道。 「這叫敗走,不叫後撤!」星野糾正了格裡高爾的說法。 「那有什麼區別呢?」格裡高爾不服氣地嘟囔了一句。 對於格裡高爾的無知,星野只是不屑地笑了一笑。 「不管如何,都是一種戰場上的運動形式。」格裡高爾又尷尬地說道。 「淺顯地說,後撤可以是戰略性的,為了取勝或者避免更大傷亡而進行的一種秩序井然、事先有所預謀的撤退。而敗走卻不可能是事先計劃好的,而且敗走時士兵也不會保持什麼秩序。」 「那麼,對方現在是否可能是戰略性的後撤呢?」格裡高爾問道。 星野嗤笑之情溢於言表,「除非對方有上千萬大軍,否則,絕對不可能指揮著上百萬大軍來到這個峽谷,幾乎還沒有進行任何戰鬥就潰退。」 「那你是說對方的確是輸了?」 星野聳了聳肩膀,鄙夷地說道:「那還用說嗎?」
***************************************************************************** 第三章勇猛之師 「特萊福副總指揮,簡特總指揮好像與對方開戰了!」特萊福的副官說道。 「通信營的成員在哪?怎麼連鬼影也見不到一個?」特萊福環顧左右,問道。 「在……屬下在這裡!」一個佝僂著背的軍官屁顛顛地衝到特萊福的身邊。 「就算我沒有詢問你們,你們也應該每隔一個時間段主動來向我匯報軍情!」特萊福有點不耐煩地問道,「簡特那邊情況怎麼樣?」 「還行。」那軍官答道。 「還行?這是一個通信營營長該說的話嗎?」特萊福心中有氣。 「屬下正在緊急聯繫之中。」 「什麼屁話?」特萊福大怒,「兩軍分開的時候,你們就應該隨時跟總部保持聯繫了,現在才跟我說在聯繫?你這個營長到底還想不想幹啊?」 「屬下……屬下想,請副總指揮再等等,屬下保證不會再有下次。」那軍官唯唯諾諾地說道。 「沒用的傢伙!」特萊福咬牙切齒地說道,「有你這樣的營長可說是海羅軍隊之大不幸!」 「副總指揮息怒,當務之急是一面讓他們趕快聯繫總指揮那邊,一面加快行程,實行我們事先設定的合圍之計劃,犯不著為這種玩忽職守之輩動氣。」副官安慰道。 特萊福搖了搖頭,小聲地嘀咕道:「總指揮!哼,那簡特也是草包一個!假如真的讓對方打了個措手不及也很正常,嗯,讓他受點教訓,挫挫銳氣也好,雖然這樣一來,我軍會有所傷亡。」 不過,話雖如此,特萊福畢竟還是顧全大局,下令軍隊以全速前進。怎麼說我也是高級將領,如果公報私仇,那可就太卑鄙了。特萊福想到。            ☆        ☆        ☆ 「墾荒軍團」士兵一刀過去,便是一個敵軍頭顱飛得老高,而旁邊被波及的士兵至少也會吐血並喪失戰鬥能力,情況嚴重點的自然是一命嗚呼。他們每一刀平均至少殺掉五個士兵,海羅方面的傷亡數目以驚人的速度持續上升。海羅軍隊如洪水決堤般潰退,士兵們慌不擇路四處亂跑,因此跌落山澗者也多不勝數。 「這是在幹什麼啊?這是在幹什麼啊?」憤怒、恐懼的聲音從簡特的口裡吐出。 「對方都是些專門訓練來殺戮的士兵,我們哪裡比得上他們?」有士兵嚷道。 「快逃吧!假如用四條腿可以跑得更快,那麼,趕快手腳並用吧!」也有士兵這樣驚恐萬分地喊著。 「這群懦弱、無用的士兵!」簡特狠狠地頓了頓足,沒提防自己胯下的坐騎受驚,突然高高躍起,好在簡特身手敏捷,否則一定會出一個大醜。「蠢材,連你也是一匹蠢材,比驢子都不如!」簡特大怒,跳下馬來,舉起一刀,只見血光一閃,剛才還活生生的馬匹一下便被他劈死了。 失敗的事實讓簡特眼露凶光,舉著刀向前亂劈了一陣,一邊嚷著,「我劈死你,我劈死你!」 「總指揮,大勢已去,勉強讓士兵壓前恐怕無濟於事,屬下建議馬上撤退!」 簡特定了定神,眼裡精光暴射,「你瘋了?我們不能後退!特萊福已經從背後包抄過來了,我們依然有很大機會反敗為勝。我們只要往前壓,壓死他們!」 「可是,總指揮,這樣下去恐怕等不到特萊福副總指揮率兵前來,我軍早已支持不住了。先撤退吧!一等副總指揮有任何消息,我們再捲土重來,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你給我閉嘴!我們是聖軍,只許勝不許敗!大丈夫寧折不彎,即使戰死於此,埋骨於此,那也是一種莫大的榮耀,怎能輕言後撤,苟活於世?」簡特怒吼道。 提出建議的軍官只好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事已至此,他也無能為力,只得吶喊著衝了過去,同時,做好了隨時為海羅國犧牲的準備。 「全體士兵聽令!後退者殺!」簡特揮舞著雙臂,怒吼道,「今晚,不是對方死在這裡,便是我們死在這裡,絕對不會有任何退路!」 三令五申,再加上毫無退路,海羅士兵似乎恢復了一定的勇氣,他們利用數目上的優勢,將人族士兵包圍其中。不過,這崎嶇的地勢還是限制了他們的發揮。 整個峽谷被層層血霧籠罩著,鮮血使峽谷的過道變得濕滑,不停有雙方士兵滑倒的事情發生。而馬匹在這種環境下更是容易遭受不幸,幾乎沒有一點自主意識的它們任憑士兵們驅趕,一匹匹地把它們的主人帶向死亡的深淵。 然而,不管海羅士兵如何努力,他們的數目還是在成批地減少,面對著「墾荒軍團」,他們生平第一次感到無能為力,任人宰割的恐懼感緊緊地攫住了他們。 另一方面,接到這裡正在發生激戰的特萊福雖然懊惱簡特的失策,但無計可施的他仍然下達了按照原訂計劃行軍的命令,匆匆趕來大峽谷的後方,準備實行前後夾擊之策。            ☆        ☆        ☆ 峽谷之戰已經持續了一天一夜,雙方士兵的身心早已被瘋狂的殺戮念頭佔據了。 「看來,對方就要撒退狂跑了!黑暗鬥士王,在您和依維斯總統領的調教之下,我軍戰鬥技能真的是突飛猛進啊!」格裡高爾諂媚地說道。 「我也在奇怪』墾荒軍團』的戰鬥能力提升得如此之快!在教他們的時候,我並沒有意識到他們會獲得如此巨大的進步。」魔武卻是一臉肅然,「想當初莫問還在貶責這群士兵天分太低,蠢得像豬呢!如果他現在在這裡,我相信他會有不同的觀感。」 「總統領說他只不過是將我們自身的潛能挖掘出來而已。」星野雖然也很崇拜依維斯,不過,作為「墾荒軍團」的一員,他同樣也想突出「墾荒軍團」自身就很有天賦。 「自身潛能?」魔武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以前他也不止一次聽依維斯這樣對士兵宣揚著,不過,卻沒有一次像星野這次說的給他的印象如此深刻。 「就好像一個寶藏一樣,只要找到了鑰匙,開了門,我們就可以盡情地收穫了。」星野補充道,「當然,這也是總統領說的。」 魔武突然抬起了頭,向對方陣營望了望,略顯無奈地搔了搔頭,「看來,輪到我做苦力了。」 「苦力?」星野感到非常迷惑,而格裡高爾也是十分不解。 魔武站起身來,拍了拍灰塵,「是我與對方主帥解決問題的時候了,」然後,便騰空飛了過去。 「早就該這樣做了。」格裡高爾小聲嘀咕道,「要是對方失去主帥,早就大敗了,哪裡用得著耗費這麼多時間呢?」 「你瞎掰什麼?」飛行中的魔武突然回過頭來,說道。 「沒有……」格裡高爾一身冷汗。            ☆        ☆        ☆ 「是你吧?」魔武飄然而下,冷冷地看著簡特。 簡特止住了大罵,略顯驚訝地望著魔武,繼而,恢復了鎮定,點了點頭,「是我!」 「你有什麼遺言嗎?」魔武一字一字地說道。 「等你殺了我之後再去問我的屍體吧!」一看魔武的氣勢,簡特就知道對方絕非平常人物,但是,口頭上卻絲毫不想落於下風,「不過,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說不定是我為你收屍呢!」 魔武聳了聳肩膀,笑了笑。 「受死吧!」簡特率先發難,一出招便全力以赴。只見他飛身而起,刀光閃亮,伴隨著一陣疾風,劈空砍下。 魔武渾身為刀氣所籠罩,當即向後快速地退了幾步。他緊緊地注視著簡特的來勢,臉上流露出一絲高興的神色。 「想不到在這裡可以碰上這樣的高手!」魔武滿心歡喜地說道,癡迷於武技的他已經很久沒有找到對手可供切磋了。在卡洛特平原時,魔武自知不是莫問的對手,當然,更加不能與依維斯分庭抗禮,其餘的人又遠遠不能與他對敵,因此,他只能一個人躲在角落裡悶練,也不知道自己的武技進展到什麼程度了。 「哼!別太狂妄了!」魔武的話在簡特聽來無異於是莫大的諷刺,這使他怒火直冒,把刀舞得更快了。一團團看似透明,實際上卻如驚濤駭浪般的刀光如同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刀光所及的範圍自然也隨之擴大,一道道凌厲無比的刀勁向魔武攻過來。 「我們打得久一點好嗎?不要這麼著急嘛!」好不容易碰到一個敵手,魔武並不想立刻就定出生死,身形一轉,雙掌如風,將對方的刀鋒錯開,避過了簡特的凌厲一擊。 「你這個渾蛋!」簡特氣得七竅生煙,不過,拋開和魔武一樣糟糕的指揮能力和暴躁的脾氣,他在武技方面的確也有其過人之處。 魔武的臉色沉了一沉,雖然順利地閃過了對方的攻擊,但是,他的身體卻被對方的刀氣刮得隱隱作疼,趁簡特停頓的空隙朝自己身上望了望,竟然發現有些地方布料已然被割裂了。 有這樣的高手助陣,難怪西龍一夜之間便被對方消滅了30萬大軍。魔武想到。以前曾以為當今之世除了自己認識的那些人和長期蟄居魔宮中的少數幾個高手外再沒有別的對手了,現在看來,其實大謬! 簡特沒有再給魔武多少思考的時間,鬚髮怒張的他快如閃電地朝魔武撲了過去。此時的招式,又與剛才的大有不同,他放棄了力求面面俱到,將對方包圍在刀光中的打法,採取了另外一種打法:出刀但求以最凌厲的勁道,攻其一點。 魔武不動聲色,心情卻越來越高興,對方表現得越厲害,他便越覺得有挑戰性。在對方刀鋒將至未至之時,黑色的身影迅速晃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對方攻出一掌,將刀鋒盪開,而後,又用另一隻手連續發出一道道勢大力沉的勁道。掌影如落英繽紛,洋洋灑灑,霎時之間,將簡特包籠在內。 「好掌法!」簡特大吃一驚,刀鋒急轉,身形快速往後飛馳,喊道,「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無影掌?」 魔武不置可否,簡特閃避的動作乾脆利落,這令他感到十分意外。因為,在他心目中,武技層次較高的人不大可能會使用武器,或者是像依維斯、楊秋、莫問等人,一出劍即要傷人性命。簡特自然達不到依維斯他們的境界,因而,依照魔武的邏輯,雖然他有一定的修為,但層次不會太高。不過,現在簡特的表現無疑使魔武的層次論宣告破產。 簡特則感覺到魔武似乎有意留一手,讓自己全力施為,不然的話,對方剛才大可以趁自己立足未穩之際,將自己逼入死角,一掌奪取自己的性命。 這個人武技如此厲害,留下來必成海羅稱霸天下的禍害,一定要殺了他!簡特尋思,即使殺不了他,也非要把他弄傷不可! 簡特連出四刀,刀刀俱是兩敗俱傷的打法,不過,他也知道自己雖然手握兵器,實際上卻佔不了任何便宜,以往使得很順手的刀此時反倒像是處處受制。 魔武見簡特將破綻完全展露在自己面前,只顧瘋狂地進攻,心中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因此,無論簡特如何出招,他總是先行飛離刀鋒所及的地方,同時,在後退之際又給簡特以一掌,使簡特始終無法取得絕對優勢。 「躲躲閃閃的,算什麼英雄好漢?」簡特怒道。 魔武搖了搖頭,事已至此,他也準備迅速結束這場爭鬥了,「你還有什麼遺言?」他又再問了一次。 「口出狂言!」簡特怒不可遏。 「我記住了,你的遺言是『口出狂言』。」魔武說道。 簡特猛然醒悟,對方是在存心激怒自己,使自己心浮氣躁,露出破綻,於是,索性閉口不說。然而,此時,耳邊突然響起魔武的聲音,他急忙撤刀回護自身,卻還是被魔武擊中了胸膛,當場吐出一大口鮮血。 胸口的劇痛著實難忍,簡特幾乎想擲刀倒地,但是,倔強的他強忍著疼痛,緊咬嘴唇,如同一頭憤怒的猛獸般再度向魔武撲了過去。 面對已是強弩之末的簡特,魔武只是輕輕一讓,對方便腳步蹣跚,幾乎跌倒在地。魔武臉容一斂,一腳凌空踢出,正好踢中簡特的手臂,只聽「噹啷」一聲,大刀落地。 「我輸了,你殺了我吧!」簡特頹然若喪,緊閉雙眼。 魔武緩緩步近,作為一個戰勝者殺死一個戰敗者,在身為黑暗鬥士王的他看來是最正常不過,「好吧!不管如何,你是我最近遇到過的最好的對手。」他暗運掌勁,向簡特的天靈蓋拍下。 此時,簡特突然睜開雙眼,發射出淒厲的光芒,口裡飛出一小片肉體——想來必是舌頭無疑,雙掌倏地伸出打向魔武。 「你以為這樣就能殺了我嗎?」魔武感歎著,右臂輕輕一擋,只聽「辟啪」兩聲,簡特的兩隻手掌已然斷裂。緊接著,魔武的左掌已附在簡特的天靈蓋上,略一運勁,簡特整個人迅速變矮,全身委頓倒地,氣息已斷。 魔武拍了拍手掌,看了四周的海羅士兵一眼,「簡特已死,你們也統統受死吧!」 海羅士兵大駭,四散而逃。 「黑暗鬥士王神功無敵,萬歲!」會用這種語調嚷嚷的人也有格裡高爾了。 「衝啊!把他們趕盡殺絕!」星野瘋狂地發動了衝鋒的信號,他最信奉的一句話就是:宜將剩勇追窮寇。 不過,魔武本人卻沒有絲毫的高興,當然,同樣也沒有絲毫的不高興,殺人對他來說,不過是程序上的問題,跟感情、愛好扯不上任何關係。            ☆        ☆        ☆ 「副總指揮,前方發現一小部分我軍逃兵!」副官報告道。 「帶上來!給我帶上來!」特萊福臉色大變,既然有了逃兵,就證明簡特軍隊已經敗北了,須知道,那可是整整100萬大軍啊! 副官遵命而去。片刻之後,一個小隊長打扮的士兵被帶了上來,樣子狼狽不堪。 「戰況如何?」特萊福跳下馬來,一把抓住小隊長模樣的士兵,問道。 「報告副,副總指揮。」那小隊長明顯是驚魂未定,「我軍在大峽谷大敗,總指揮已經英勇殉職,我方士兵四處潰散,多虧在這裡碰到了您……」 「簡特死了?廢話少說!」特萊福打斷了小隊長的話,「對方人數大概多少?」 「屬下估計也就十來萬。」戰戰兢兢的小隊長答完之後,便緊緊地閉上了嘴巴。 「十來萬?」特萊福瞪大著眼睛。 「最多不超過20萬。」 「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特萊福幾乎嚷了起來,「十來萬怎麼可能打敗我們的100萬大軍?」 「根據屬下觀察,對方士兵確實不多,但是,他們的戰鬥力異常的高,我軍根本就難以抵擋。屬下行軍多年,還從未見到一支軍隊可以厲害到這種程度。」那小隊長邊說邊打著手勢,「太厲害,太殘忍了!」 「你大概是給對方嚇糊塗了吧!」特萊福冷笑一聲,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十來萬人族士兵可以將戰鬥力很強的己方士兵打敗! 「小的說的是實情!」小隊長漲紅著臉,辯白道。 「他們是不是還有別的軍隊在旁協助?」特萊福繼續問道,心想:即使是對方用計,也總不可能以一敵十吧! 「沒有,真的沒有!他們一個可以對付我們幾十個,甚至上百個,他們不是我們以前所認識的那些人類。」小隊長說道,「而且,他們的首領也武技高強,我們的總指揮根本……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三招兩式就死在他的手下。」 「惑亂軍心!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特萊福勃然大怒,「拉下去砍了!」 「副總指揮饒命!」小隊長嚇得臉都綠了,「屬下句句是實,不敢有半句虛言啊!」 旁邊的副官想為他求情,但特萊福大手一揮,阻止了他,「推下去!」 小隊長嚇得褲子都濕了,雙手被行刑士兵挾住,兩隻腳抖抖索索地拖在地上,連求饒的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十分鐘過後,一聲慘叫傳來,聲音充滿了驚恐和絕望,逃兵們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 「副總指揮,您……」副官欲問又止。 「對於危言聳聽,擾亂軍心者,無論出於什麼原因都必殺無疑。」特萊福說道,「即使他說的可能是真的。」 副官暗自心驚,原來不但謊報軍情會導致死罪,就連如實道來,也有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看來,殺與不殺全在於上級的一句話,根本與對錯無關。 「那我們現在應該走回頭路還是繼續原訂計劃?」 「愚不可及!」特萊福罵道,「簡特已然兵敗,所謂的計劃也就蕩然無存了,我們抄近路,最好能趕在他們前頭,要是不行,跟在他們後面走也是一個辦法。」 「明白!」副官立即下令軍隊掉頭而走。 特萊福面色沉重,捋著鬍鬚,陷入了沉思之中。雖然他覺得對方不可能僅僅是十來萬之數,但他也知道那小隊長所說的即使不是全部,也至少絕大部分是真的,那麼,敵軍的戰鬥能力豈非是厲害得驚人? 在特萊福心目中,簡特是很不濟,不過,就算再不濟也有個限度,究竟是什麼原因使他兵敗如山倒,甚至連命都搭上去呢?要怎樣才能戰勝那支據說十分恐怖的敵軍呢?單憑那小隊長提供的資料根本不足以瞭解那支軍隊的總體情況,更罔論依此定計殺敵了。特萊福又提取了好幾個逃到這裡來的士兵審問,但是,那些士兵因為小隊長被殺,大都支吾其詞,怎麼也不敢說實話。特萊福內心雖然焦急,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斥責幾聲,置之不理。 「總之,車到山前必有路,我一定能找到對付他們的辦法。」特萊福喃喃自語道。            ☆        ☆        ☆ 「黑暗鬥士王!又是空的。」格裡高爾大驚小怪地嚷道,「海羅人究竟在搞什麼鬼啊?每一個防線都是空的?我們在一晚之間已經連過十道防線了,天啊!這速度太驚人了,我懷疑假如不是他們故意引我們深入敵營,就是他們已怕了我們!」 魔武默默無言,他也頗感不解,在盡可能地把大峽谷逃兵殺死後,他帶領著軍隊馬不停蹄地直往西龍在信中提到的方向進逼,沿途卻幾乎沒有遇到什麼有組織的抵抗。 這當然不是一個正常的現象。海羅此次行動是籌謀已久的,他們不可能把全部兵力都投在前線,讓後方一片空虛。因此,最可能的還是對方的實力分為兩大部分,一大部分用來主動攻擊,而另一部分則守衛在海羅國某個關鍵的要塞。不過,對魔武和他身邊兩個助手——星野和格裡高爾來說,即使把地圖擺在他們面前,他們也未必能猜出對方兵力聚集的地方,更何況他們連張草圖也沒有,只是朝著海羅的大概方向盲目地前進。 「我看他們是怕了我們了!光是大峽谷一役,他們就損失了將近100萬,而我們的損失卻只是區區6000人。」星野說道,「換成是我,假如碰到這樣恐怖的軍隊,哈哈,我的第一個念頭肯定是夾著尾巴逃跑。」 「軍人是有紀律性的,如果沒有上級命令,他們寧死也不會撤退。」魔武冷冷地說道。 「您把軍人都看成黑暗鬥士了,實際上,誰都怕死,必敗的戰爭傻子才會去打。」星野雖然語氣很謙卑,但是,他的話意可一點都不謙讓。 魔武冷笑一聲,「逃跑的都是些沒有自尊心的傢伙。」 自尊心比命更重要嗎?星野心裡想到,如果在兩者之中選其一,我一定毫不猶豫地選擇保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大家都是為了混口飯吃,何必連命都搭上呢?「人都有求生的本能,我不過是順從自己的本能罷了。還有,人都有自己的原則,我的原則就是盡可能的生存下去,這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有你這樣的人真是我軍之大不幸!」格裡高爾跌足長歎,「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啊!這樣的敗類也能當官,哎!」 「這也值得爭論?!」魔武搖了搖頭,他沒有覺得星野有什麼不對,當然,也並不認為他對,他只是覺得人如果為了活著什麼都可以不顧,什麼都可以犧牲,一點底線都沒有,未免也太可悲了!不過,如果星野臨陣畏縮,作為主帥的魔武卻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一儆百。 星野和格裡高爾俱低頭不語。 「你們還是想想西龍到底在哪裡吧!」魔武不勝困惑,「難道堂堂一支軍隊,就找不出一個懂得海羅地理的人嗎?」 「懂是有人懂,但是沒有地圖,一切都是白搭。不如……」格裡高爾沉吟道,「不如我們找個嚮導吧!」 「嚮導?」魔武垂著頭,考慮了一下,「那就由你去找吧!」 「這……」格裡高爾叫苦不迭。 「這難道也有問題嗎?」魔武的眼裡發出一道懾人的寒光。 「大軍行動的時候,聲勢嚇人,人家一見到肯定就退避三舍了,那有那麼容易找?」格裡高爾搖了搖頭,「更何況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那你是想違抗命令了?」 「完全沒有這個意思,屬下照辦!」格裡高爾一聽魔武語氣不善,馬上見風轉舵,「只不過屬下怕找到嚮導之後卻找不到回頭路了。」 「那你想怎麼辦?」魔武不耐煩地問道。 「不如把軍隊分成八個部分,分別向八個方向搜尋30里,然後再回來這裡集合?」 「那不是海底撈針?」星野表示異議,「而且,出動這麼多軍隊,只為了找一個嚮導,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 這小子是不是藉機報復?格裡高爾恨得牙癢癢的,口裡卻說:「總比我一個人去找要容易得多。」 「好吧!」魔武是一個沒有多少心計的人,聽格裡高爾說得似乎有些道理,便答允了,「30里,以我軍速度,來回頂多也就一個小時。不過,總不可能將所有的軍隊都派出去,那也太興師動眾了,這樣吧,派出八小股士兵出去搜尋。」 於是,「墾荒軍團」派出八小股士兵,每一股約為100人,分別向八個不同的方向搜尋嚮導。 這大概可稱是史上最荒謬的行動之一,難怪戰後有人評價道:「魔武雖然率領著戰鬥力超強的部隊,但能夠戰勝簡特卻是奇跡。」因為這種異想天開的做法大概只有格裡高爾才想得出來,同樣的,也只有像魔武這樣毫無戰爭常識的人才會同意這個提議。
***************************************************************************** 第四章嚮導?誤導? 聖歷2110年10月2日,依維斯在阿里亞城城牆上站立的第九天,戰鬥演變到現在似乎變成了比拚站立的比賽。城上是依維斯,城下是一片森然的魔族軍隊,真可謂是世界奇觀! 黑色的眼眸閃動著懾人的光彩,面對著他的時候,一股顫慄的波動透入每一個觀者的內心。不管魔族士兵是如何對白衣少年又怕又恨,他們都不得不承認這個人天生有一種特殊的氣質。白色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顯得那麼合適,恰到好處地襯托著他那稀世的漂亮容貌。 在這九天中,依維斯不吃不睡,只是悄然而立;魔族士兵則早已東倒西歪,四處亂躺了。剛開始多納爾三令五申,禁止士兵做出這樣影響軍容的事情,但到了後來,連身負重傷的他也覺得週身乏力,索性找來一張床,有氣無力地躺在上面觀望著。 「聖皇陛下有沒有什麼新的命令?」多納爾問道。 「暫時沒有。」 「海羅戰況如何?是不是把前進軍都消滅了?」 「據說海羅遭受出軍之後的第一次失敗,致命的失敗!」 多納爾的嘴角隱約折射出一絲笑意,海羅輸了對魔族來說不是什麼好事,但是,對於多納爾來說卻有一定的好處。假如海羅贏了,那豈非證明自己太沒用,攻了這麼久也沒有將阿里亞城攻下來? 「我們非得一直這樣捱下去嗎?」 「那你還想怎麼樣?這是聖皇的命令!」多納爾義正詞嚴。 這可不是什麼值得為之光榮的事情。副官欲言又止。所謂的魔族,當年連神族都不怕,都敢與之戰鬥,但是,現在卻面對依維斯這個弱冠少年不敢跨越,這除了稱之為膽小、怯懦,還能有什麼別的解釋嗎? 事實上,抱有這種想法的並不止副官一個,幾乎所有的魔族成員都在懷念馬拉維時代——那個敢於挑戰最高權威神族,並最終消滅神族的光輝時代。在當時,他們以為那僅僅是光榮的開始,但現在看來,那似乎已經是光芒四射的頂峰了,從那以後,魔族便一步步地走向低谷。 魔族等了不知道多少個世紀才終結了神族,現在,本來對人族不屑一顧的他們對消滅人族已漸漸失去信心。 「消滅人族,我們又需要多長的時間?難道,無窮無盡的黑暗就是我們的命運嗎?」魔族內部不停發出類似如此的疑問。而魔族高層們對此無法自圓其說,他們所說的「等待,等待,再等待」已經逐漸把他們的信心給磨光了。            ☆        ☆        ☆ 「依維斯,你真的一點也不吃嗎?」璐娜憐惜地看著依維斯微陷的眼窩,後者抿緊嘴唇,搖了搖頭。 「難道非要等到所有人族軍隊撤走之後,你才肯吃嗎?你這樣堅持有什麼意義?」璐娜問道。 依維斯露齒一笑,「不一定要有意義才堅持。」 「是因為達修前輩嗎?」璐娜低著頭,小聲地問道。 依維斯苦笑了一聲,並沒有說話。或許,他只是想讓自己麻木罷了。 「那你等等。」說完,璐娜轉身離開了。 十五分鐘後,璐娜清秀的身影再次躍現在依維斯的眼前,「師傅!」依維斯望著璐娜肩膀上的水晶棺材,失聲叫道。 璐娜的身體在棺材的重壓下顯得不勝嬌弱,讓依維斯莫名地擔心起來:那棺材會不會把璐娜壓扁?因為,璐娜實在是太纖弱了。 然而,依維斯又不便走開,因為一旦他離開城牆,魔族士兵們很可能會蜂擁而上,衝進阿里亞城,緊追後撤中的人族軍隊。 「依維斯,我把達修前輩帶來了!」璐娜費力地將棺材放在依維斯的面前,並盡可能不讓它受到損傷。 依維斯感激地望著璐娜,天行撤軍之時,整個軍隊的人都沒有想到要這樣做,但是,璐娜卻想到了。 「謝謝你!」 璐娜莞爾一笑,沒有答話。 「師傅!」雖然明明知道達修不可能會答應,依維斯卻還是忍不住喚道,「我對不起您!」他對著棺材彎了彎腰,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說,但口中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他想對達修解釋自己為什麼堅決不派兵到這裡來,他想跪下去請求達修的原諒,但是,他卻又知道無論怎樣解釋達修都不會原諒自己,假如有辦法救活達修,無疑,依維斯可以為之付出性命。 「師傅是一個溫和的人,而一個溫和的人一旦抱定了某個念頭,會比任何人都執著。」依維斯謂然歎道,「我想,他至死也不會原諒我這個不肖徒弟吧!我也不值得他原諒啊!」 「你沒有做錯。」璐娜說道,「達修前輩泉下有知,一定會理解的,他是一個可親可敬的長者,又怎麼會怪你呢?」 依維斯無奈地搖了搖頭,「也許我沒有做錯,但是,在對待師傅的問題上,我的確是大錯特錯,我欠他的實在太多。」 「你又何苦為難自己?把自己逼入絕路呢?」璐娜無限疼惜地說道。在她眼中,依維斯有時如同一個孩子,有時又像是個不會為任何事情而改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大男人。甚至,她偶爾能隱隱地察覺到依維斯的內心一直很絕望,那是一種徹骨的絕望,令她不知如何安慰他。她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依維斯,但她知道每一個依維斯都是自己的最愛。 依維斯掠了掠滿頭的銀髮,微微歎息。小時候,依維斯從未想過有一天師傅會離他而去,會死,但現在,他明白自己除了承受之外,別無他法。站在城牆上的九天中,他無時無刻不在克制自己的思念之情,因為,沉浸於思念的苦痛中實在是種無益的情緒。然而,當他強迫自己不去想的時候,實際上他已經在想了吧! 「你怎麼了?」 依維斯扭過頭,「沒什麼。」 璐娜並不想揭穿他,她知道如果問依維斯為什麼流淚,他一定會說是沙進了眼睛,或者乾脆是睡眠不足。 「不知道西龍他們現在怎麼樣了。西龍那麼聰明,不會有事吧?」 依維斯心知璐娜是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免一味地沉浸於喪師之痛。 「西龍沒事的,遭殃的將是海羅軍隊。」依維斯對「墾荒軍團」信心十足,他並不知道此刻魔武正在為找不到確切位置而煩心不已。 「死者已矣!依維斯,你不要如此憂愁,好嗎?」璐娜的思維混亂不堪,說出來的話前一句跟後一句基本上沒有什麼邏輯關係。 「我不是憂愁。」依維斯悠然說道。 「只是哀痛,對嗎?」 依維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        ☆        ☆ 海羅皇宮。 「依維斯的確非同小可,隻身獨立城牆,連續十天,不眠不休,百萬魔族士兵陳列城下,竟半步不敢前進!有這樣的人在,我們成功的時日簡直是遙遙無期。」海羅國王羅比特雖然沒有在公眾場合說過這樣的話,卻不止一次地向他的皇后娜娜這樣感歎。 這時,前線傳來了百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的消息,羅比特大驚失色。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趨炎附勢的輿論界的言論又開始對他不利了,說他貪功好進,為了一己之私而讓百萬士兵赴難等等,總之,詆毀他的話,應有盡有。這讓羅比特大發光火,怒不可遏,如果不是娜娜用一番「水能覆舟,亦能載舟」「失敗乃成功之母」的話好言勸慰,恐怕,散播對羅比特不利言論者一個個此刻都已身首異地了吧。 「陛下,我們該怎麼辦?250萬大軍,在幾天之間竟然損失了五分之二!如此重大的傷亡,自建國以來,聞所未聞,見過未見。」原先那些以為人族不堪一擊,抱著必勝決心的大臣此刻似乎想把罪責全推給羅比特。 「打仗,總是有輸有贏,若連這點波折都經受不了,那就不要出來見光,回到地府去。哼!朕早就告訴你們,要勝不驕,敗不餒,可你們就是不聽!」羅比特恨恨地說道。 「也許,我們本來就不該發動這場戰爭!」 「但我們已經發動了。」羅比特直盯著發問的大臣,「世界上有後悔藥這種東西嗎?」 「以我們的國力,豐裕有餘,又何必攪這趟渾水呢?」大臣吞吞吐吐地說道,「彼此相安無事豈不是更好嗎?」 「在勝利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這麼說?」羅比特質問道。 「我們用錢來養著軍隊,取勝難道不是應該的嗎?」大臣們振振有詞。 「兵無長勝,假如連承受失敗的勇氣和胸襟都沒有,那你最好找個洞藏起來,慢慢欣賞你的金銀財寶吧!」羅比特諷刺著說道。 「陛下,怎麼能這樣說話呢?我們海羅是一個民主、公平的國家,任何人都有權利參政,並發表自己的意見。」大臣們氣焰囂張,「莫非陛下想否認我們這個權利嗎?」 「難道朕作為一國之君,連作一個決定都要請示你們嗎?」羅比特怒形於色,「難道稱霸寰宇大陸不是我們多年以來共同的願望嗎?我們的奮鬥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區區錢財嗎?你們當初的雄心哪裡去了?」 「我們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見罷了……」大臣們囁囁嚅嚅,仍不肯認錯。 談話繼續針鋒相對地進行著,雖然有一部分大臣堅決擁護羅比特,不過,相比於大多數質問羅比特的大臣們,他們無疑是位卑言輕的一群。 這些孽臣一向以自己是元老自命,頤指氣使,一點也不把我這個國王放在眼裡,哼!有朝一日,我一定將他們統統繩之以法。我要證明他們是錯的!目前只是小小的挫折罷了,已經等了一萬多年了,我絕對不能輕易認輸! 退朝後的羅比特發狠地想到。他立刻著手發佈命令,讓前線軍隊全力以赴、不惜任何代價,殲滅敵軍。「要是滅不了他們,提著頭來見朕!」在給特萊福的聖旨上,羅比特這樣寫道。            ☆        ☆        ☆ 「你說不用幾個時辰所有分隊就可以回到原點的,怎麼等了大半天由星野率領的那支分隊還沒有回來呢?」魔武問道。 「大概是他們在路上耽擱了吧,又或者是沒有找到嚮導。」格裡高爾解釋道。 「就算如此也應該回來了。」魔武看著其他七支分隊找來的幾百個呆立一旁,噤若寒蟬的嚮導,心頭浮現出一絲混亂和不耐煩。 格裡高爾低頭不語,有些後悔自己強出頭,提出這個找嚮導的建議,同時也有點擔心,會不會是星野那支部隊遭遇到什麼伏擊呢? 「他們來了!」正在這時,偵察兵傳來消息,「大約還有半個小時的行程!」 「我早說過他們不會有事的。」格裡高爾興高采烈地嚷道,但是,魔武只是冷冷地朝他一瞥,絲毫沒有流露出喜悅的神情,他似乎意識到自己這次是做了一個糊塗透頂、荒謬絕倫的決定。 如偵察兵所說,半個小時後,星野趾高氣揚地帶領著他的部隊走過來,「我找到了一千多個可能可以作為嚮導的人。」 「要這麼多來幹什麼?」魔武搖了搖頭,「你為什麼去了那麼久?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 星野慌忙收起喜不自禁的表情,「屬下只是想著盡量多找一些人,選擇的餘地也大一點。」 「選擇餘地?你們又怎麼知道哪個可以做嚮導哪個不可以?」魔武神色冷峻,只想馬上趕去救援西龍的他,因為嚮導問題拖延了不少的時間,導致現在有些心浮氣躁。 「試一下就知道了。」 「怎麼試?」 「我們用我們走過的路來考他們,如果答不對那肯定是劣等的嚮導,而說得越具體越準確的將作為我們此行的嚮導。」格裡高爾答道。 「那還不趕快去挑?」魔武不耐煩地說道。 「遵命!」格裡高爾答道。 緊接著,根據格裡高爾的測試方法,折騰了大半天後,他最後從將近2000人中甄選出了10個嚮導,帶到魔武面前。 「黑暗鬥士王,人都在這裡了。」 「一共10個?」魔武不解地問道,「要是10個人說10種不同的方向,那我們怎麼辦?」 「這10個是精英之中的精英,應由您來挑選。」 「我?」魔武流露出迷惑的神色,「那好吧!」說著,魔武閉上了眼睛,伸手隨便一點,然後睜開眼,正好指著一個胖子。 那胖子臉孔生得紅撲撲的,身材活像一個大蕃薯,「長官,是我嗎?」他疑惑地問。 「沒錯。」魔武對自己胡亂點出來的人感到很滿意。 「小的願意為貴軍竭盡全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胖子一說起話來就沒完沒了,絲毫沒有停止下來的意思。 「你對這附近,特別是海羅的地形熟悉嗎?」魔武問道。 「當然,小的是商販,並非海羅人,但與海羅人有生意上的來往,經常在這附近來往,你們找到我,算是找到人了。」胖子笑容滿面,連連打躬,說道。 「好!那你就是我軍的嚮導了。」 格裡高爾望了望其餘被抓的人,問道:「黑暗鬥士王,那其餘這些人怎麼處置呢?」 「放了他們。」魔武沒有絲毫的猶豫。 「這……恐怕不妥吧!」格裡高爾說道。 「為何不妥?」 「一旦我們放走了他們,他們就會四處散佈消息,說我們在這附近,那敵軍就會知道我們的行蹤,而且,他們可以為我們帶路,同樣也可以給敵軍帶路。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很危險?」格裡高爾皺著眉頭,儼然一副軍事專家的模樣。 「行軍打仗天天在刀口上過活,還有不危險的嗎?」星野插嘴道。 「但這個危險是我們本可以避免的,所謂防患於未然,無毒不丈夫……」格裡高爾一疊聲地說道。 但魔武打斷了他,「廢話少說,你到底想怎麼辦?」 格裡高爾目光肅然,做了一個下砍的姿勢,「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星野驚叫一聲,想不到格裡高爾貌不驚人,手段卻如此嚴酷。 「依維斯恐怕不會同意這樣做!」魔武倒不是不同意,而是覺得這樣做會惹依維斯生氣。 「我們一定要殺掉他們!否則後患無窮。」格裡高爾叫囂道,「黑暗鬥士王,何去何從,您來決定吧!」 魔武陷入兩難之中,格裡高爾的話雖然有點危言聳聽,但並非全無道理。不過,他卻又怕依維斯不滿。 「怎麼樣?殺了他們吧!」格裡高爾慫恿道,「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殺就殺吧!」依維斯如果追問起來,再說吧。魔武邊想邊說道:「只要有利於疾速行軍就可以。」 格裡高爾馬上命令士兵實行了這個命令,霎時之間,這群所謂的嚮導甚至連發生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便統統被處死了。在這其中,有些人的確是海羅人,而且也對前進軍深惡痛絕,但是,絕大部分人卻是無辜的。 那胖子看得膽戰心驚,兩條腿不停地發抖,嘴上滿堆著虛假、勉強的笑容。 「放心!只要你將我們帶到目的地,也就是我們西龍大人的駐地辛辛提拿,我們非但不會殺你,還會重重有賞!」格裡高爾拍了拍那胖子的肩膀,說道。 「多,多謝!」胖子結結巴巴,在這種情況下,有那幾個人能保持鎮定呢?而格裡高爾說的話,又叫他如何相信?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格裡高爾和善地一笑,聯想起剛才他那樣對待那群無辜的人,更加令人顫慄不已。 「巴,巴爾提。」胖子面如土色。 「巴爾提,嗯!你可真是福大命大,好樣的!」格裡高爾說道,「你是個結巴?」 「不,不是。」巴爾提唯唯諾諾,「只是緊張而已。」 「不用緊張,我們是仁義之師,正義之師,跟著我們有什麼好緊張的呢?」剛剛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轉眼就說自己是仁義、正義,鬼才相信呢! 「好的。」巴爾提似乎有點站立不穩。 星野卻覺得這個巴爾提似乎有些問題,於是悄悄地對魔武說:「我總覺得巴爾提怪怪的,很不對勁!」 「行了,你不就是妒忌巴爾提不是來自你挑選的那些嚮導,而是我挑選出來的嗎?」格裡高爾反駁道。 星野哪裡按捺得住,反唇相譏道:「我星野豈是那種心胸狹隘之人?我看是有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格裡高爾還想說點什麼,但是,魔武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們,「都什麼時候了,還吵什麼吵?馬上出發!你們要是有力氣就留在戰場上殺敵。再吵下去,我把你們一刀砍了。」            ☆        ☆        ☆ 軍隊在巴爾提的帶領下,穿過了無數條複雜的道路,這些道路大多又滑又小,士兵們身穿鐵甲,行動自是有所不便,而且,不時地發生馬匹打滑的事情。 看著前方蜿蜒曲折的小路,高高矗立的山峰,魔武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勒馬望了一會,叫住了嚮導巴爾提。 「這是通往何處的路?怎麼走到這裡來了?」 「辛辛提拿啊!長官!」巴爾提瞇著眼睛,答道。 「怎麼會如此難走?西龍怎麼可能率軍走這樣的道路?」 「長官,您不是說要盡快到達那裡嗎?這是捷徑啊!」巴爾提一臉的無辜。 「捷徑?」魔武迷惑了,他只是隱隱覺得不對,卻不知道到底是那裡不對。 「是的!」巴爾提一口咬定。 「黑暗鬥士王,也許,西龍大人逃亡會走這條路呢,因為走這樣的路才不會給別人追。」巴爾提是格裡高爾選出來的,他當然護著他。 「嗯。」魔武點了點頭,「那趕快走吧!」 巴爾提愣了愣,似乎沒有打算再走下去。格裡高爾推了他一把,「還不快走!等著被殺啊?」他這才又老老實實地往前走。 軍隊在渺無人煙的道路上行進著,一天一夜很快就過去了,也不知道兜了多少個圈。期間魔武越來越著急,好幾次幾乎想勒馬回頭,但在格裡高爾的勸說下,還是繼續跟著巴爾提走下去。 終於,魔武忍無可忍之下,又再次質問巴爾提,「即使是去海羅現在也應該早就到了!」 「可是你們不是去海羅,而是去辛辛提拿。」巴爾提振振有詞。 「我看他在耍我們,魔武大人,我們上當了!」星野插嘴道。 「不會,巴爾提不會騙我們的。」格裡高爾又轉頭看向巴爾提,「你是不是記錯了路徑?」 「沒有,這條路我不知道走了多少次了,絕對不會走錯!」巴爾提堅定地搖了搖頭,一口咬定自己是對的。 「沒有走錯?」魔武突然騰空而起,在半空中向四周望了望,目光所及儘是懸崖峭壁,看不出任何有人煙出沒的跡象。魔武眉頭緊鎖,在落地之時,突然瞥見巴爾提眼際浮現出一絲似有似無的笑容。魔武突然靈光一現,似乎察覺到點什麼。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魔武一把抓住了巴爾提的胸膛,憤怒地質問道。 巴爾提臉色一變,還想爭辯,但隨之,他看著魔武的眼神,知道自己的企圖暴露了,便冷冷地笑了笑,「我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 「你為什麼要誤導我們?」魔武怒道。 「就算我不是海羅人,見到你們手段那樣殘酷,也一定會將你們帶入萬劫不復之地,更何況我是一個純正的海羅人呢?」巴爾提直視著魔武的眼睛,說道。 「那就讓我成全你吧!」魔武憤怒至極,一掌拍了過去,只聽「呃」的一聲,巴爾提立時化為一堆爛泥。 而推薦巴爾提的格裡高爾則呆若木雞,平時巧舌如簧的他,此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實在不知道如何為自己辯解。末了,十分清楚魔武的脾氣的他,衡量再三,還是覺得保持沉默最好。 「格裡高爾,都是你幹的好事!」魔武怒形於色,恐怖至極。星野本想說些「我早就知道這巴爾提不是個好人」之類的話,但是,見到這種情景,嚇得把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找大路,不管如何,先向海羅方向前進!」魔武下令道。他此刻的設想是即使不能找到西龍軍隊的蹤跡,只要能把海羅攻得無路可退,那麼,西龍自然也可以突圍。            ☆        ☆        ☆ 「副總指揮,前方發現對方駐紮過的陣地!」士兵向特萊福報告道,後者馬上命令士兵帶路,緊隨其後,打算去看個究竟。 來到士兵發現的地點後,特萊福看著滿地都是些用來煮東西的小土灶,凝神想了一會,便命令士兵們計算這些小土灶的數目。一會過後,士兵報告說一共有兩萬多個。 「真的是兩萬多個?沒有算錯?」特萊福詫異地問道。 「是的!要是錯了,副總指揮您儘管砍我的頭。」 「以一個灶給四人用來計算,對方的人數確實只有8萬到10萬人,難道對方真是如此恐怖?」特萊福想起被處死的小隊長的話,連連蹙眉。假如真的是這樣,那麼,對方的戰鬥力的確是極端驚人,不然的話,簡特的百萬大軍也不會被他們消滅了。
***************************************************************************** 第五章人生何處不相逢 聖歷2110年10月5日,魔武終於率領軍隊從重重山谷中繞了出來,因為受騙而憤怒到了極點的他沒有一刻的停頓,下令直撲海羅邊境,打得海羅軍隊聞風喪膽,一碰即潰。到10月6日,兩天之間,魔武軍隊乘勝追擊,以摧枯拉朽之勢連破海羅10道防線,速度之驚人,效率之高,令人砸舌。不過,由於攻勢過猛,「墾荒軍團」自身也損失非輕,到現在為止,加上黑暗鬥士,人數僅剩下7.5萬餘人。 消息傳出,海羅舉國震驚,埋怨之聲日益嚴重,羅比特更是坐立不安,連連簽發軍令,重賞、重罰。然而,失敗的消息仍然不斷傳來,海羅國國民已經開始紛紛向外國潛逃了。 這時的魔武依然沒有聽到任何關於西龍的消息,西龍和他所率領的軍隊彷彿石沉大海一樣,毫無蹤跡可尋。而對於魔武來說,假如救不了西龍,那麼,戰場上所謂的勝利根本就不值得慶祝,因此他總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 與此同時,從海羅另一側進攻的傑倫也是連奏凱歌,他所面對的是海羅國的純種人族士兵,那些士兵可說是不堪一擊。之後,海羅南部的軍團人族部隊知道了海羅王族是半魔族,因此紛紛投降。前前後後,共有80餘萬人族軍隊投誠。傑倫收編了這些部隊,並把他們留在海羅南部整頓,自己親率60萬軍隊繼續向海羅北面攻去。 「西龍呢?為什麼還是沒有西龍的消息?」魔武惶急之情溢於言表,如果完成不了依維斯的囑托,那簡直比天塌下來還要嚴重10倍啊! 「已經派人四處尋找,但實在找不到他們的蹤跡。唉!」格裡高爾垂頭喪氣。 「偌大一支部隊,難道化為空氣了嗎?你們這群蠢豬!」急躁的魔武大罵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出動多少人,甚至不管你們的死活,總之,一定要把西龍給我找出來!」 格裡高爾唯唯諾諾,戰戰兢兢,自從上次錯識巴爾提,導致軍隊受到誤導之後,他收斂了不少。 「星野,你呢?也沒有探聽到任何消息嗎?」魔武怒目而視。 「對不起!魔武大人,確實沒有。」星野行了一個軍禮,肅立著說道。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魔武用力地向空中發出一掌,電閃火鳴,空氣摩擦之間發出一陣巨響,隨後,那力道又往地面直躥,只聽「砰」的一聲,四周灰塵四起,地上竟被炸出了一個十尺見方大洞。 格裡高爾和星野都大吃一驚,面無血色,要是這一掌打在自己的身上,那恐怕會連根汗毛都見不到了。 「依維斯,我對不起你!」忽而,魔武仰天長歎道。 「魔武大人……」 「黑暗鬥士王……」 魔武怒容絲毫不改,他可以原諒格裡高爾和星野把一切事情都做錯,一切事情都做不好,但是,他卻無法原諒他們找不到西龍和他的軍隊。 「回撤!一定要將西龍找出來!」魔武大聲嚷道,本來就容易暴躁的他,生起氣來更是如同晴天霹靂,聲勢嚇人。 格裡高爾和星野面面相覷,卻不敢問為什麼,雖然他們心裡都有著相同的想法:辛辛苦苦才攻到這裡,現在放棄未免可惜。 魔武也沒有講為什麼,他本來就覺得自己做事不用向任何人交代——當然,除了依維斯。不過,若是將這一次行動仍然看成是他的衝動,對他也未免太不公平了。他的考慮是西龍軍隊既然兵敗,不可能深入敵境,西龍只可能在海羅邊境或者海羅鄰國,因此,自己越是一路窮追,便會與西龍相隔得越遠。魔武感到不耐煩的是,自己又一次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也許正是因為一路狂奔,才錯失了與西龍會合的機會。 「這是發什麼神經啊?」士兵們議論紛紛,滿腹牢騷,但在魔武的強令之下,他們還是不得不依令行事。唉!碰到這樣的統帥也真是拿他沒辦法,完全憑借一己之好惡行事,甚至懶得解釋一下為什麼。後來,當有人提及他的強橫的時候,魔武回答不外乎是:「士兵必須絕對服從統帥,一支軍隊是不可以有民主的,一民主就要壞事。」「我強橫?那你是想向我索要民主了?那就看誰的拳頭硬。」            ☆        ☆        ☆ 特萊福率領的軍隊一直追隨在魔武軍隊的背後,然而,卻一直沒能追上魔武軍隊。每到一處,特萊福總會看到滿地海羅半魔族士兵的屍首,一片狼藉,剛開始時,他還命令士兵收拾殘局,將戰死士兵好好安葬。後來,見得多了,而且,埋葬屍體又耗費時間,他一怒之下,便乾脆命令士兵放火把那些屍體燒掉,一點痕跡也不留下。對此,他的解釋是,己方士兵的屍體就是海羅國舉國之最大恥辱,沒有理由留下這些屍體來作為恥辱的憑據。 「你們要記住,這火是魔武軍隊引起的,他們是罪魁禍首,莫忘國恥!」每一次,看著屍體燃燒時發出的熊熊烈火,特萊福總會這樣對他的士兵訓令道。 不過,儘管憤憤不平、滿腔怒火,而且,海羅國王羅比特也催得很緊,但是,特萊福卻無可奈何,他又不能給士兵們裝上飛毛腿,可以立刻追上魔武軍隊。海羅士兵們倒是寧願一輩子也不要趕上魔武軍隊,「追到他們?開玩笑,那等於是去追趕死神。」 「報告,前方是我軍陣地之一……」副官說道。 連一個活著的士兵都沒有,還能算是陣地嗎?特萊福歎息了一聲,也許,該稱之為曾經的陣地吧。 「照舊吧。」特萊福臉色蒼白,顯得有氣無力。 副官點了點頭,「已經吩咐手下辦了。」 副官這個做法很聰明,不過,特萊福卻實在無法贊出口來,想起又有一大批士兵陣亡,又被對方攻下了一個陣地,而且,魔武的軍隊現在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屠殺著另外一個陣地的士兵,這怎能不叫他心煩呢? 「幹完此事後,馬上前進,我們要盡量阻止對方軍隊,盡量減少國家的損失。」特萊福吩咐道。 「遵命!」副官把頭一甩。 特萊福深深地望了前方一眼,浮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黑暗的幽空,一種前路茫茫、命運難測的感覺油然而生。 難道這一萬多年的辛苦經營竟還是換不來一點好處嗎?蒼天對我們真是太不公平了!特萊福心裡想到。 「報告副總指揮,陛下的軍事密旨!」此時,一個通信營士兵跑過來,說道。 密旨裡提到魔武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竟然率兵順著原路而回,讓特萊福隨時準備應戰,此外,羅比特已另派一支部隊從魔武的左翼出發,從水路來和特萊福會合。「最好,是在兩軍會合之後,再與魔武一決生死!」羅比特在密旨中特別強調道。 特萊福微微皺眉,這個魔武做事可真是出人意表,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決定,難道他已發覺到有部隊跟隨在他們的後面,想把己方的部隊消滅之後,再圖進軍海羅首都嗎?特萊福覺得除了這個解釋之外,再沒有別的理由了。只不過,即使是做這樣的解釋,仍然顯得怪誕,有人會做這樣的蠢事嗎?把攻下來的陣地拱手相讓?特萊福百思不得其解。然而,當務之急是準備與魔族軍隊決戰,而不是去探究其原因,特萊福只好收起心緒,認真地備戰。 至於羅比特的密旨,雖然其中沒有明確要求特萊福非勝不可,但是,出動那麼多的兵馬,其用意已經是昭然若揭不說自明的了。特萊福自然也明白這一點。 「假如勝不了魔武,那我也只好一死以謝天下了!」            ☆        ☆        ☆ 雖然佐拉幾次頒布聖旨說現在只是枕戈待旦,等待合適時機,所以軍隊才停滯不前,要他的子民們耐心一點。但整個魔族還是瀰漫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氣氛,前方士兵無法前進半步。堂堂魔族連一個依維斯都對付不了,這讓它的子民們怎麼能相信佐拉的話,怎麼還能對取得勝利抱以希望呢? 「想不到依維斯還留了這麼一手!除了神聖之城的前進軍,在海羅那邊也佈置著重兵!」病體即將癒合的佐拉連連歎氣。 「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依維斯。」畢達爾附和道。 「有這樣的人在,我們的大業很難成功。」佐拉滿面愁容,「唉,如果可以的話,我真不希望世上有依維斯這樣一個人。」 其實,「大業」又何止是「很難成功」,根本就是不可能成功。畢達爾心下暗歎,好久也說不出話來。 「而海羅竟又如此不堪一擊!按理來說,他們已經準備了這麼久,應該大獲全勝才對。」佐拉又是一歎,這也是他事先未曾料到的。 「那海羅國王有什麼提議嗎?」畢達爾小心翼翼地問道,「到了這個地步,他總該使出他的殺手鑭了。」 「他?」佐拉冷笑了一聲,「剛開始時雄心萬丈,不可一世,現在只是一片靜默,依朕看來,他也是黔驢技窮,哪裡還有什麼殺手鑭?自殺倒是差不多。」 「聖皇陛下,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難道就這樣束手待斃嗎?」畢達爾問道。 「怎麼辦?」佐拉重複了一次,這個時候,不但是魔族難以前進半步,海羅也深陷其中,這豈是一個好的計策就可以挽回的?也許有,那就是魔族也有一個與依維斯不相上下的高手,然而,妖怪王卻早已不知去向,這個辦法明顯是行不通的。另外一個辦法則是撤兵!全軍撤回魔宮,但這又豈能算是辦法呢?佐拉怎麼也不甘心損失了那麼多兵馬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局。 「等吧!等時來運轉之日吧!」佐拉語氣沉重。 「等?」畢達爾問道,心想:居然是想靠運氣戰勝人族,要是傳了出去,真要給所有生靈嗤笑。 「那你覺得還有別的辦法嗎?」佐拉顯得很無奈。 畢達爾搖了搖頭,要一支百萬大軍等起來可不是兒戲,除了軍隊消耗巨大,士兵們的士氣也會受到致命的打擊。「也許,我們可以考慮暫時撤兵。」 佐拉想也沒想就否決了畢達爾的提法,「這不可能!我們已經在這黑暗中默默地等待了無數年了,這一次,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妥協,他們要拖就拖下去吧!看看是誰消耗得起!」 佐拉的語氣雖然激烈,但卻掩飾不住他內心的混亂和無助。畢達爾又一次陷入沉默之中。從心計、武技上來看,佐拉並不比前任魔皇馬拉維差,然而,佐拉的運氣卻明顯不如馬拉維。至少,馬拉維發動的戰爭最終都取得了勝利,而佐拉卻至今還沒有什麼可供炫耀的輝煌戰績。 「外面是怎樣談論朕的?」佐拉突然問道。 「他們說陛下英明神武、調理有度,而目前的遭遇只不過前進路上的小挫折罷了,他們依然有信心最後一定能取得戰爭的勝利。」畢達爾語氣有些猶豫。 「小挫折?」佐拉笑了笑,畢達爾說的話不可能是真的,然而,他並不打算責備畢達爾,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身處畢達爾的位置上大概也只能這樣說了。 「是的,小小的挫折。」            ☆        ☆        ☆ 魔武四處尋找西龍部隊不獲,而西龍為了暫時避開海羅軍隊的鋒芒,現在已離開了與魔武約定會合的地方,正躲在海羅邊境的山崖間,準備等待適當時機,再行出軍。在此期間,西龍並不知道魔武軍隊行蹤,他也曾經送出信鴿與阿里亞城的依維斯聯繫,然而,一來路途遙遠,二來身處異地,迷障甚多,信鴿每每不能順利完成任務。西龍只好派出少量士兵進行偵察,不過,正所謂禍不單行,那些士兵也大都有去無回,估計不是給海羅士兵抓到了就是出去之後找不到回頭的路。 西龍憂悶不已,為自己輕率的行為感到後悔,假如當初有所警惕,斷斷不可能遭受到那樣的打擊。不過,往者已矣,後悔無益,西龍現在只能奮發精神,全心全意地操練軍隊,以便將功補過。這時,終於有一個偵察兵跑了回來。 「西龍大人,白木大人,那蘭羅大人!」偵察兵狼狽異常,一疊聲地叫道。 「探聽到什麼了?」西龍第一個反應過來,急切地問道。 偵察兵狠狠地喝了一口侍衛遞給他的水,「魔武大人的軍隊長驅直入,將海羅軍隊打得四處逃跑,敵軍防線已全部崩潰。」 「真有此事?」西龍頓覺喜從天降,心情霎時變得暢快無比。 「屬下願以項上首級擔保!」偵察兵點了點頭。 西龍哈哈大笑,「總算守到雲開見月明了。」 「我們可真是福大命大啊!」白木想起前些日子給海羅軍隊追擊的危急情形,依然心有餘悸,「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看來,我很快就要發達了。」 「連命都幾乎丟了,還後福呢!」那蘭羅也笑得合不攏嘴。 「立刻命令軍隊啟程,與魔武軍隊會合,然後,直搗海羅首都,為死去的兄弟報仇。」西龍下令道。 白木當即表示大力支持,不過,謹慎的那蘭羅卻表示反對,「還是查清楚一點吧!西龍大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萬一消息有誤,那我軍豈不是岌岌可危?」 「那蘭羅大人,屬下句句屬實,絕無虛假!」那偵察兵站出來表明道。 「不瞞你們說,我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那蘭羅謹小慎微地說道。 「你多慮了。」白木揮了揮手,「想不到以那蘭羅大叔之精明,膽子卻是如此之小,一次失敗便把你嚇得不敢出兵了。」 「那蘭羅大叔,你放心吧!這一次是我們報仇雪恨的好機會,我們怎麼樣也不能放過。」西龍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蘭羅不情願地點頭答應,「既然如此,那我就讓士兵們開始集合。」 「去吧!」西龍興奮地搓了搓手,看來,繁忙的軍務已使他暫時忘卻了喪師之痛。 「西龍大人,我該幹點什麼呢?」白木翹首而問。 「你?」西龍想了想,「你還是把你的通信營弄得完善一點吧!不要下次又是這樣,從你那裡派出去的偵察兵、信鴿幾乎都如石沉大海般,無影無蹤,使我們貽誤了戰機!」 「這是屬下的錯。」白木略顯尷尬,「可畢竟最後還是有一個回來了,而且,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我並沒有完全否定你,用不著自己先表功吧?」西龍笑了笑。 白木臉孔一紅,「倒不是的,只不過……只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實在沒有什麼別的意味,我保證,下次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了。如果有的話,西龍大人儘管唯我是問。」 「要有下次還得了啊?再有這麼一次,咱們就都玩完了。」西龍搖頭而歎,「不過,這場戰爭打完後,依照我的估計,應該很久不用再打仗了。」西龍語氣之中竟有一絲悵然,在這一刻,他想起在這次大戰中,與依維斯發生的種種矛盾,還有師傅與修羅之死,神色不禁黯然了。 「那我們的存在不是失去了意義了嗎?」白木著急地問道,「要知道我們是軍人。」 「果然是星狂一手調教出來的,好戰啊!」西龍歎氣道,「白木,你要明白,軍隊的存在不是為了戰爭,而是為了保障人民的和平、自由,假如一個國家、一支軍隊的成立不是為了這個目的,而純粹是為了戰爭,為了某個人的霸業,那麼,這支軍隊就不會是正義之師,它也許在某一時期會帶給人民以幸福,但最終,它還是會殘害人民的利益。而我們前進軍永遠不會是那支傷害人民的軍隊。」 「噢!」白木聽得糊里糊塗的,什麼自由什麼和平他根本就不感興趣,他最感興趣的還是打大勝仗。他想:難道當初成立前進軍不是為了把寰宇大陸都納入管轄之中嗎?難道不是為了尊敬的依維斯總統領可以號令天下嗎?不過,他知道西龍一定不會喜歡聽到這樣的觀點,於是,便沒敢說出來。 此時,西龍也醒悟到這些觀點就連星狂也聽不進去,更何況白木呢?實際上,前進軍中又有幾個能理解依維斯的主張呢?大部分人都是懵懵懂懂的,根本不知道最終是為了什麼目的。比如依維斯說:「我們要獲得自由平等。」士兵們就會以此為宗旨,異口同聲地說「我們要自由平等」,至於自由和平等是什麼呢?他們的理解讓人哭笑不得:自由和平等便是依維斯總統領的命令。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要改變他們,需要長期地對他們加以培養、解釋,不可能一蹴而就。念及於此,西龍搖了搖頭,沒有再繼續闡述下去。 「反正,先打完仗再說吧!」 「好啊!好啊!打仗我最擅長了。」一提到這個,白木立刻像變了個人似的,神采奕奕。            ☆        ☆        ☆ 三天後。 「前面發現海羅軍隊的行蹤?」西龍「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不是說對方防線已被魔武擊潰了嗎?」 「魔武大人是將對方防線攻破,但這支軍隊不知道是從哪裡鑽出來的。」偵察兵支支吾吾地說道。 「是不是逃兵?」西龍緩了一口氣,問道,「對方的數目大概有多少?」 偵察兵似乎有點惶恐不安,「對方陣容整齊,殺氣騰騰,不像是逃兵!數目嘛,屬下很難估計出來,不過,絕不在少數!」 「陣容整齊?」西龍疑惑地說道,心裡想:難道前幾天那個偵察兵所查探到的是假消息,但是,從自己所經之路四周都是一片狼藉看來,這附近肯定是發生過戰爭的,莫非是海羅軍隊故佈疑陣,引自己上鉤?要是這樣的話,那可就麻煩了!再聯想到這幾天以來依然一直聯繫不到魔武,西龍憂慮不已。 「怎麼辦?西龍大人,我看我們不如再次回縮吧?」那蘭羅提議道。 「來不及了,我們發現了對方,對方不可能沒有發現我們。我們就算能退回原來的地方,他們也會一直追過去。」西龍臉色黯然,「如今唯有孤注一擲,準備迎戰了。」 那蘭羅沉重地點了點頭。 「對方陣營連綿不絕……」白木沉著臉重複了偵察兵所說的話,他是喜歡打仗,不過,他可不喜歡打敗仗,更不喜歡因為吃了敗仗被敵人殺掉。 「幹嗎都苦著臉的?」西龍故作歡快地笑了一笑,「放心,我們死不了的,沒準兒對方的目標根本就不是我們,而是我們剛好誤打瞎撞碰上了。」 「您是說很可能魔武大人的軍隊就在這附近?」白木想了想,問道。 「有可能。」西龍答道。 「但願不僅僅是有可能,而是真的。」白木苦笑不已,「不然我們就……就盡在不言中了。」 「別哭喪著臉的,大丈夫寧可戰死沙場也絕不能背上畏敵怕死之名!你不是自命為騎士的嗎?怎麼一點騎士的風骨都沒有的?」西龍大聲喝道。 白木挺直了腰,「奶奶的,跟他們拼了,我就不相信他們能把老子怎麼樣。」 「這樣才對嘛!」西龍展顏一笑,眨巴著眼睛有點俏皮地說道,「人生何處不相逢,我們在這裡又碰到海羅軍隊,也算是一種緣分呢!上一次我們吃了大虧,這一次我們要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好欺負的。」            ☆        ☆        ☆ 與此同時,特萊福所率領的海羅軍隊已與羅比特派來的軍隊會合,而他們的偵察兵也正如西龍所料,探聽到了西龍和他的部隊的行蹤。 「在邊境處發現敵軍?」特萊福一臉疑惑,「難道魔武軍隊神出鬼沒,繞到我們背後去了?這不可能啊!怎麼可能對方從我方軍度身邊溜過而我們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呢?」 「難道是對方又有了援軍?那可就麻煩了。」副官接嘴道,他心裡在打著暫避鋒芒的念頭。 「不會吧?除了魔武和西龍之外,永久中立之地形如虛殼,哪裡可能還有什麼援兵呢?」特萊福不大肯定地答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一旦魔武兵馬來到這裡,與他們形成夾攻之勢,那我們麻煩可就大了!」副官苦惱地摸了摸腦袋。 「麻煩的何止是我們?」特萊福悶笑一聲。 副官低下了頭,如果事情真是如此嚴重,那麼,確實如特萊福所說,整個海羅都會有難,而不僅僅是軍隊。 「對了!」特萊福脫口而出,「應該是西龍大軍!上一次他成了漏網之魚,而且如同石沉大海般消失不見,也不知道躲到那裡去,現在大概是看到形勢對他們有利,又馬上跑了出來,準備在我們背後捅我們一刀。」 「不錯!」副官沉吟道,「一定是他們了,總指揮您真是神機妙算。」原總指揮簡特死後,特萊福向上遞升為總指揮。 「如今,唯有先剷除西龍,免除雙面受敵的危險,然後,再做打算。」特萊福用手指篤了篤額頭,說道,「你快去把比爾蓋將軍請過來。」比爾蓋是率領50萬兵馬來與特萊福部隊會合的將軍。 「遵命!」副官行了一個軍禮,迅速退出。            ☆        ☆        ☆ 「特萊福總指揮,俺聽說發現了敵軍?」比爾蓋具有碩大的手臂,碩大的雙腿,碩大的腦袋,而嗓門也像他的身形一樣龐大,他開門見山地問道。 「正是請你過來磋商磋商,研究對敵良策。」雖然在官銜上特萊福比比爾蓋要高,不過,畢竟各屬不同的軍部,因此,特萊福也只好客客氣氣地說道。 「俺沒讀過什麼書,大字也不認識幾個,同僚稱我為空心大蘿蔔,總指揮您拿主意俺遵行就是了。」比爾蓋大咧咧地說道。 這個比爾蓋倒是爽快,至少比簡特的不懂裝懂好多了。特萊福笑了笑,「比爾蓋將軍,你太謙虛了,如果你沒有一定才幹的話,陛下也不可能派你來到這裡。」 比爾蓋大手一擺,憨厚地一笑,「那只不過是陛下見俺上陣勇猛,非一般軍官可比,才讓俺來給您打打下手,呵呵,要是俺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還請總指揮多多指點。」 比爾蓋也挺會說話的,看來,他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特萊福對比爾蓋又有了新的估計,不過,由於比爾蓋出言甚為謙遜,特萊福對他還是相當有好感。 「既然比爾蓋將軍這樣說,那我就先說說我的計劃,要是有什麼你覺得不妥的地方,請馬上指出來。」 「下官洗耳恭聽。」 「對方軍隊盤踞的拉普特平原地方左右都是海,由於他們大多不習水性,因此,這兩個方向我們無須佈置太多的兵力。而對方的後方則是陸地,從我方陣營到那裡都將是交戰時的主要戰場,我們就要在這個區域上與對方決戰。」特萊福說著用手指在地圖上指了指,「而且,我們一定要速戰速決,爭取在魔武軍隊趕到這裡前消滅他們,不然的話,我們恐怕凶多吉少。 「對於本次作戰,我個人的意見是先由比爾蓋將軍你從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到對方的後面,截斷對方的去路,然後,我們雙方同時發動猛攻,使對方首尾難以兼顧,利用士兵數目和作戰能力上的優勢將他們悉數殲滅。」 特萊福這個計策跟他上次向簡特提出的計策如出一轍,但是,這並不能說明他黔驢技窮,事實上,上一次,如果不是魔武軍隊戰鬥力那樣驚人,而簡特調控軍隊的能力又是那麼不堪,勝利的一方很可能就是海羅而不是前進軍了。而這一次,衡量之下,這樣兩面夾擊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比爾蓋徐徐地點了點頭,「總指揮的計策很好,不過,下官有個問題,要是對方在我們發動進攻之前就先撤退,這樣一來,我們就肯定繞不到他們的後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從我們眼皮底下逃跑,那怎麼辦?」 「那我們至少把他們趕出能夠威脅到我們的區域,將來,當我們與魔武軍隊交鋒之際就不會讓他們形成雙面夾攻之勢了。」特萊福答道。 「但是,假如對方並不逃逸,而是與我們進行交戰,而且,在我們交戰的時候,魔武軍隊從我們後方出現了,那我們的境況豈非是十分危險?」比爾蓋想了想,又問道。 特萊福歎了一口氣,「這個問題我也考慮過了,如果真是這樣,那也是沒有辦法的,我們只能看天意了。」 「嗯,我也理解,總不能讓西龍軍隊安安穩穩地站在我們附近,伺機反撲。」比爾蓋偏著頭,說道。他一認真思考,連自稱都從「俺」變成「我」了,真讓人琢磨不透他剛才是不是在故意裝成淳樸的樣子。 「比爾蓋將軍還有什麼建議或者新的問題嗎?」特萊福又問道。 「該問的我都問了,該考慮的我也都考慮了。」比爾蓋說道,「一切就照您說的做。」 「勝負成敗就在此一舉了!」特萊福為比爾蓋斟滿一杯酒,遞到他的手上,「來,乾杯,先預祝我們旗開得勝!」 「能與總指揮一起喝酒我感到萬分榮幸。」比爾蓋說道,「不過,這杯酒還是等我們勝利之後再一起喝,那樣才顯得有意義。」 「屬下也等著喝這杯慶功酒!」副官湊上來,說道。心裡卻想:也不知道此戰過後,還有沒有命。這個比爾蓋真是個鄉巴佬,今朝有酒就應該今朝醉嘛! 「好!就這樣說定了!」特萊福把酒杯放在桌子上。 「事不宜遲,下官立刻啟程。」比爾蓋說著便頭也不回地告辭而去。            ☆        ☆        ☆ 激戰已經進行了一天一夜,前進軍在西龍的指揮之下,奮勇作戰,但是,由於實力懸殊過大,再加上對方軍隊神出鬼沒,雙面夾擊之下,他們已經是強弩之末。 「西龍大人,我去了,您保重吧!」白木淒厲地笑了笑,仆倒在地上,忽而,又勉力地抬了起頭,咯出了一口鮮血,「如果有機會的話,替我向星狂團長表示謝意,如果不是他,我白木就……」話沒有說完,白木便已兩眼圓睜,氣絕身亡。 幾乎在同一時刻,那蘭羅,這個前進軍中最出色的後勤官員也殉職了。就像他的為人一樣,他死得很平淡,咽喉被洞穿而過。甚至看不到他有任何的怨恨和留戀的表現,他已費力地合上雙眼,從此再沒睜開過。 看著這些,西龍只是緊緊地咬著嘴唇,他是一個人,不是一隻冷血動物,然而,在這樣的時刻,他又能幹什麼呢?難道是抱著屍體痛哭嗎?那可不是一個軍人所應有的風範,也不是他西龍所會選擇的做法。 我想為你們報仇,然而,恐怕我也只能隨你們而去。看著那蘭羅和白木的屍體,西龍默默地想到,但是,我會盡量地殺敵,用他們的鮮血來告慰你們的靈魂。 前進軍那曾經寫滿光輝幾乎成為勝利的代名詞的旗幟一根接著一根倒下,在倒下之時,它們還迎風在費力地拂動著,彷彿不甘心接受失敗的命運。西龍持刀而立,他的衣甲上,鮮血在緩緩流下,一滴滴地掉在地上,而他的頭盔也已支離破碎,裂縫條條。儘管他拚命地想讓自己打起精神來,然而,他只有一種無力的感覺,實在太累了,好想閉上眼睛,好好地休息啊! 海羅士兵舉著大刀四處圍殺著殘存的前進軍,前進軍士兵秉著寧可站著死,不能跪著生的原則,竭力地與對方廝殺著。西龍的心中升起一種崇高的情感。他的腦海裡不斷地浮現出過去的往事,師傅達修、依維斯、師兄修羅、卡亞,甚至在不言山上的天真活潑的阿雅……他忍不住笑了一笑,臉上血跡斑斑,他的笑容看起來有說不盡的恐怖。 「我一直深深地熱愛著你們!」西龍順手劈死了一個海羅士兵,然後,眼珠兒一動也不動,喃喃自語道。他此刻最想做的事情竟是回到不言山,將過去那段美好的歲月重新再過一次。 「殺了他,殺了他!」周圍的海羅士兵慢慢地向著他圍攏過來,叫囂著。 但西龍恍若未聞,朦朧之中,他彷彿看到師傅達修在朝他招手,「師傅!」西龍情不自禁地叫道,「徒弟就快來和您團聚了。對不起,我很後悔沒有好好地學好武技,沒能保護您!」 但西龍看到,他的師傅並沒有責罵他,只是對他和藹地笑了笑,「人各有志,如果你改變了,你就不是西龍了。」說完,達修的影子倏地不見了。 「師傅!你原諒我了,哈哈!」此時,一把劍刺在西龍的身上,鮮血霎時流湧而出,西龍用刀將自己的身體支撐住,停止了下墜的趨勢,聲嘶力竭地嚷道。 「假如你現在投降,還有生存的機會。」一個冷冷的聲音在西龍的耳際迴響,「我們海羅並不像你們想像中那麼不講道理,對於戰俘,特別是高級戰俘,我們有特別的照顧程序。」 西龍先是瞪大了眼睛,充滿了困惑,「投降?你讓我投降?」 「是的,我們海羅一向寬以待人,如果你迷途知返,我們會給你機會。」那聲音雖然依然冰冷,但是,卻多了一分熱情,大概是說話者以為西龍有想投降的意向。 「哈哈哈!」西龍狂笑不已,「這算是我這輩子聽到的最可笑最幽默的笑話了,哈哈哈!以往只有我讓別人投降,想不到今天竟是你們讓我投降,這位朋友,你真是太滑稽了。」 「殺了他!給我殺了他!」那聲音怒道,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慢慢地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讓所有的人類都知道,得罪魔族,得罪海羅是沒有好結果的!」 話音一落,西龍的左臂便被硬生生地削斷了,西龍目送著那手臂飛往遠處,神經質地又是一笑,口齒不清地咕噥道:「削得好,你那把刀真的很鋒利!哈哈!」說著,西龍身體一歪,幾乎跌倒在地,但他還是頑強地重新站了起來。 「削斷他的雙腿!」那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西龍甚至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只覺得身體一矮,便載倒在地上,血流如注。西龍費力地搖了搖頭,似乎想弄明白到底怎麼了,接著,他使勁地抬了抬緊貼在地面上的頭部,勉強地笑著,鮮血在嘴巴裡、在牙齒之間湧動著。 「哈哈哈!」西龍的聲音像是從水底下傳出來的。 海羅士兵被這低微而刺耳的笑聲震懾住了,忍不住雙腳發抖,慢慢地往後移動。 「殺了他,殺了他!」那冷冷的聲音似乎也被西龍那神經質的笑聲刺激到了,急躁地下令道。 「遵命,副總指揮。」 「唔……終於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覺了。」西龍低聲咕噥道,臉上竟然閃現出幸福的光芒。刀光一閃而過,西龍永遠地進入黑暗的夢鄉。 史載:聖歷2110年10月13日,在海羅拉普特平原,前進軍創始人之一西龍苦戰而亡,死時噴血三斗,面目猙獰,海羅官兵無不震驚,而這也成了史上最為驚人、最為殘酷的死亡之一。而西龍之死之所以流傳後世,則是由於它成為另一場大屠殺的起因。
***************************************************************************** 第六章拉普特第二次戰役 「西龍這小子,簡直是不堪一擊,好了,現在我們已經免除了後顧之憂。」特萊福滿面歡悅,說道,「比爾蓋將軍,這杯慶功酒,你該喝了吧?」 比爾蓋二話不說,仰起脖子,一飲而乾,臉上霎時之間便泛出了紅潮,「不好意思,總指揮,俺一喝酒就是這個樣子。」 特萊福想不到外表粗豪的比爾蓋才喝了一杯酒就產生這樣大的反應,也就沒有再勸飲了,「看來,比爾蓋將軍作風十分嚴謹哩!對於杯中之物甚少涉及吧?」 「不瞞總指揮,別看俺長得這個樣,實際上俺是一杯就臉紅,三杯即倒!」比爾蓋擺擺手,說道。 特萊福放下酒杯,淺淺一笑,「就怕比爾蓋將軍你是故意裝出來的,呵呵。那麼,等我們合力把魔武收拾之後,再來驗證一下比爾蓋將軍今天所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要是能打敗魔武,下官就算是醉死也心甘情願。」比爾蓋爽朗一笑,「只是想不到那個西龍竟是個如此倔強的人。」 「嗯,我也沒有想到。」特萊福想起了西龍臨死時的慘狀,暗自搖了搖頭,「本來,我還打算勸他投降……唉,人都死了,不說也罷,可惜啊!」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他那樣固執,也沒有什麼值得惋惜的。總指揮,我們還是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辦吧!」比爾蓋若有所思地用手指碰了碰桌面上的酒杯。 「這個嘛!」特萊福拉長語調道,「我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方案,就看比爾蓋將軍的意思了。」 「噢?請說!」比爾蓋眨巴著眼睛。 「其實很簡單,魔武軍隊一定會尋到這裡來,一旦他發現西龍他們的屍體,勢必暴跳如雷,方寸大亂。而我們就埋伏在那周圍,趁他們舉軍哀歎之時,忽然以強弓硬弩攻他們個措手不及。」 「要是他們不來呢?」比爾蓋話一出口,便又醒悟道,「我們是不是要留下一些餌引導他們來到這裡呢?」 「對!要是比爾蓋將軍你不說,我還真給忽略了,慚愧!」特萊福一拍腦袋,做恍然大悟狀。 「總指揮過譽了,下官不過是您的一個學生,跟您學東西罷了。」比爾蓋謙虛地擺擺手。 「太過謙了。」特萊福笑嘻嘻地說道。 「不是謙虛,總指揮這一招守株待兔,運用得可真是得手應手,實在是高招!」雖然是在拍馬屁,但是,比爾蓋的神情卻是那樣的誠懇,聽起來就好像是他說的都是真的,都是發自內心的一樣。 「哪裡的話?比爾蓋將軍太過獎了。」對話至此竟演變成了互拍馬屁的鬧劇。 「只不過,下官又有一個問題,戰場上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萬一,我是說萬一。」比爾蓋特別強調道,「萬一我們要是輸了,給對方窮追猛打,怎麼辦?」 特萊福略一思索,「對方都是陸軍,如果我們真的暫時輸了,那我們就從水路上做戰術性的撤退。」 「總指揮真是算無遺策啊!」比爾蓋恍然大悟。 特萊福照例又是謙讓了一番,接著,他們又進行了一些具體問題上的磋商,最後,比爾蓋說了幾句恭維話之後,便退了出去。 「你覺得這個比爾蓋將軍是個什麼樣的人?」望著比爾蓋的背影,特萊福突然問道。 「誠懇、熱情,看來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夥伴。」副官照實答道。 「恐怕不是如此簡單吧!」特萊福頗有深意地捋了捋鬍須,在和比爾蓋商量戰事的過程之中,特萊福發覺自己好像在一步步地被比爾蓋牽著走,儘管之後比爾蓋都會稱讚那是他——特萊福的英明決策,好像跟比爾蓋自身一點關係都沒有一樣。 副官摸了摸耳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轉移話題道:「屬下可否請問總指揮,關於這場戰爭,你的真正想法是什麼嗎?」 「我們與魔武軍隊之間的捉迷藏遊戲將會結束,是到了決定勝負的時候了。如果不是取得勝利,就是去死。」特萊福眼裡映射出一縷熾熱的光芒,似乎有鮮血在其中流淌閃耀著。 「但您剛才不是說準備退路了嗎?」副官猶豫著問道。 「那不過是形式罷了,如果失敗了,我們不會有苟存的機會,即使從這裡逃脫了,也逃脫不了陛下的責罰。」特萊福說道,「因為,即使陛下並不想殺我們,但是,所謂捨卒保車,為了給國民一個交代,他也只能犧牲我們。」 「屬下明白了。」副官面色凝重,用手指碰觸著桌子的邊緣,「那麼比爾蓋將軍……」 「他比你我還要更清楚此仗的重要性。但總之,我們和他現在都坐在同一條船上,一榮俱榮,一辱俱辱。」特萊福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說道,「至於以後的事情,那就不是我們雙方所能控制的了。」            ☆        ☆        ☆ 聖歷2110年10月15日,魔武軍隊找到了西龍與海羅軍隊交鋒的戰場。但見橫屍十里,海羅軍隊甚至連己方士兵的屍體也不願意收拾,任憑他們和前進軍士兵的屍體交互堆積在一起,鮮血凝固成血塊鋪在地面上,惡臭撲鼻而來。 「西龍!」不祥的感覺籠罩在魔武的心頭上,他發出一聲又是焦急又是悲傷的長嘯。但是,回答他的只有隨風飄動的破旗發出的響聲,還有正在吞噬屍體的禿鷲受驚而發出的長鳴。 「這些傢伙!」魔武怒吼一聲,雙掌揮出,被屍肉填滿了肚皮的禿鷲紛紛中掌慘死落地。 很久以後,當格裡高爾向別人敘述此事時,他總會加上這樣的結語,「……這個故事告訴我們這樣一個道理,不要隨便去吃死人肉,不然的話,很可能會橫屍當場……」 「愣著幹什麼?快給我找!」魔武橫了格裡高爾和星野一眼,嚷道,「西龍,誰死了都無所謂,但你可千萬不要死,你要死了叫我怎麼去見依維斯?」 原來,別人的命不是命。格裡高爾佝僂著腰,一聽此言,便暗自想到。這時,一根長矛將他撂倒在地,「啊!」格裡高爾慘叫一聲,趴在屍體堆上,嘴巴剛好親在一個死屍的臉上,一種冰涼刺骨和腐臭的味道經由舌尖直達格裡高爾的胃裡。「媽呀!」格裡高爾嚇得連滾帶爬地跑了起來,一邊還發出類似嘔吐的聲音。 「嚷什麼嚷?」魔武怒容乍現。 格裡高爾馬上剎住腳步,神情癡呆地點了點頭,將手指頭伸進自己的喉嚨,意圖使自己嘔吐出來。但就在他彎腰的時候,一張熟悉的面孔映現在他眼前,「西龍大人!」格裡高爾又是一聲高嚷。 「再亂嚷我斃了你!」 「不是,黑暗鬥士王,是……是西龍大人的屍體。」格裡高爾哆哆嗦嗦,話沒說完,魔武已飛到他的跟前,默默地俯下身體。原本躁動不已的他此刻反而冷靜了下來,他地向天歎了一聲:「依維斯,我辜負了你。」之後,便跪倒在西龍的屍體前面,耷拉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早晨的微風吹拂著魔武的頭髮,秋天的落葉翻捲著覆到屍體的上面。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自魔武心中升騰而起,那不是恨,不是愛,不是傷心欲絕,但是,卻又有著無盡的沉痛,這沉痛的根源當然是深深的內疚——西龍死了,他沒有完成依維斯交給他的任務。依維斯並沒有要求他一定要完成,但是,對於魔武來說,完成不了卻是最大的失敗。 西龍死了!這是無可挽回的事實,假如魔武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那麼,在這個時候痛快地哭一場,也許倒能舒緩他心中對海羅軍隊的恨意。然而,他不是,他僅僅是一個有冤報冤,有恩報恩的傢伙,誰造成了這樣的結局,誰無可置疑就要負上全責。他要替西龍報仇,要把殺死西龍的敵人碎屍萬段! 星野和格裡高爾則默默地和士兵尋找著那蘭羅、白木的屍首,他們都知道魔武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安靜,用格裡高爾的話來說就是,「黑暗鬥士王現在不啻於是一隻刺蝟,識相的話,你讓他自處,那麼大家便都可以平安無事,要是稍有觸動,出了事我可幫不了你。不過,那群殺死西龍大人的士兵,將來無疑是要倒大霉的。」 「噢!」星野嘴巴張得老開,「看來,我將有幸看見一場屠殺?」 「錯!」格裡高爾糾正道,「是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            ☆        ☆        ☆ 聖歷2110年10月16日,當魔武軍隊還在收拾屍體的時候,埋伏在周圍的特萊福命令士兵發動進攻,戰爭的開始與特萊福事先所料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進展真能如他所願嗎? 從總體來說海羅軍隊採取的是大方陣,他們從四個方向將魔武軍隊團團圍住,此時的特萊福覺得魔武軍隊已經是甕中之鱉,馬上命令士兵射箭攻擊。前面的海羅士兵把箭射去,然後,蹲下身來,準備進行下一輪的攻擊,後面的海羅士兵又接著馬上發射,射完之後,再後面的士兵又馬上射箭……就這樣,一層連著一層,海羅軍隊的攻擊可謂是滴水不漏,密不透風。 成千上萬根箭矢破口而去,帶著凜冽的風聲,其中也夾雜著「絲絲」直響的火箭,當然,它們的光線在日光之下顯得很暗淡,然而,這樣一大堆會合起來,那光線還是相當奪目的。可惜的是,聲勢儘管浩大,但是,作用卻是有限,驟然遇敵的魔武軍隊並沒有顯得多麼慌張,他們從腰胯拔出武器,將射向他們的箭矢一一格開。簡單說來,海羅軍隊的箭矢除了造成一些「叮噹」作響的聲音和對魔武軍隊的皮外傷外,實在沒有太大的作用。 特萊福見到箭矢作用甚小,當機立斷,下令軍隊發動衝鋒。於是,特萊福軍隊一邊繼續進行射擊,一邊舉著森然長槍,向著魔武軍隊挺進。起先,他們遇到的抵抗並不嚴重,魔武軍隊幾乎可以說是一碰即散,然而,當海羅士兵正在竊喜不已,以為對方盛名之下,其實難符之時,魔武軍隊突然爆發出驚人的戰鬥能力,與剛才的表現簡直判若兩隊。 因為開始進展過分順利,讓他們以為得勢,並放鬆警惕,所以,稍遇對方的強力反擊,海羅軍隊在沒有思想準備的情況下,很快便混亂一片,士兵們推推擠擠,心驚膽戰,高聲呼喊。 「回收,趕快回收!」特萊福扯起喉嚨,高聲嚷道,他的聲音被傳播到戰場上的每一個角落。而此時,他突然覺得以前被普遍視之為有勇無謀的魔武實際上並非一塊易啃的骨頭。 然而,魔武的意圖明顯就是要引對方與己方近身交戰,這個時候,他又焉肯讓海羅士兵順利地回撤,然後再列陣來對付他們呢?他立刻命令外圍士兵死死地咬住對方,不讓敵軍有從容後撤的機會,接著,又命令中心的士兵將箭矢高高地往敵軍陣營中射去。拋物線狀的箭矢如同暴雨般落下去,海羅軍隊發出一陣陣呼天搶地的哀號。 「這不公平,他們射我們,我們便會受傷,我們射他們,他們連根汗毛也沒有傷到,這不公平,這太不公平了!」有海羅士兵這樣憤憤不平地嚷道,只不過,魔武軍隊可沒有因為這種「不公平」而放棄繼續射殺對方。 比爾蓋也同時命令士兵立即回縮,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想到與其衝下去與對方廝殺,倒不如一早就確立陣地,將對方死死圍困其中,然後,再作其他打算。 海羅軍隊一邊忙於用盾牌擋住從天而降的箭矢,一邊不得不隨著軍隊後退,彼此之間互相踐踏的情況屢見不鮮,不過,身處危險中的他們除了哀喊之外,口裡沒有發出什麼聲音,看來,殘酷的現實使他們連怒罵的能力也已喪失了。 魔武傳達命令,讓士兵們集中一處,對對方進行猛烈攻擊。這樣做的目的其實也很簡單,雖然「墾荒軍團」戰鬥力非同凡響,但假如過於分散,而被眾多海羅士兵包圍起來,必定會導致不必要的傷亡,既然如此,倒不如猛撲一方,令對方難以自救。這也是最受傑倫提倡的「決定點」之說:在每場戰爭中,都有一個決定點,只要在這個決定點取得勝利,則全勝也就不遠了。當然,魔武並沒有想得這樣深入,他僅僅是憑借直覺的指引而已。 特萊福焦急莫名,命令比爾蓋率軍攻打魔武軍隊的一方,「不能讓他們會合在一起,他們的戰鬥力太驚世駭俗了!我們要把他們切分成好幾段,這樣才可能出現勝機。」 比爾蓋心領神會,率軍從魔武軍隊中間切入,意圖自然是要讓魔武軍隊首尾不能兼顧,軍心自亂,不戰而敗。只不過,他的意圖雖然不錯,但是,在事實上卻是難以如願。一方面,海羅本是一個海域國家,很多地方都是如同孤島一般,地勢崎嶇不平,更有利於士兵數目較少的一方行動,海羅軍隊根本就難以發揮數目上的優勢;另一方面,則是眾所周知的,海羅士兵的戰鬥力與對方天差地遠,根本就不可能對對方造成重大的衝擊。 聖歷2110年10月17日,雖然明明親眼目睹了己方軍隊的無能為力,但是,萬般無奈之下,比爾蓋還是強令軍隊強行切入——即使不能對對方造成致命打擊,但至少也可以起到舒緩特萊福軍隊壓力的作用,要是在情勢緊急之中得以喘一口氣,那麼,很可能也會出現挽回敗局的機會。 而此時的特萊福,雖然佔據著地勢上的優勢,不過,在魔武的集中兵力狂攻之下,軍隊還是節節敗退。在這樣的情況下,特萊福即使是想撤兵,全身而退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殺害西龍的是你們吧?」魔武顯得心平氣和,但是,那話意卻令本來就因為失利而驚慌失措的海羅士兵不寒而慄,「放心吧!你們之中的大部分不會突然死掉的,而是慢慢地死,我要讓你們知道,死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臨死時是生命中最痛苦的時候。」 「想不到你這一次倒沒有騙我,太殘忍了,太誇張了,簡直是慘無人道!」看著眼前一幅幅殘忍的景象,星野搖頭晃腦地答道。 格裡高爾聞言,得意地笑了幾笑,「他們是半魔族,本來就不是人嘛,當然不用講什麼『人道』了。」 「這些沒用的傢伙,哭什麼哭呢?他們難道不知道我比他們還難受嗎?」魔武憤怒地握著雙拳,在自己的胸前揮舞著,虐殺對方並不讓他感到快樂,只是讓他更加體會西龍當時所遭受的痛苦,而越是感受到西龍的痛苦,魔武便越命令士兵用越殘酷的手段對付敵軍。 面對著如此凶殘的魔武軍隊,特萊福唯有苦笑,一切的戰術彷彿都是多此一舉。同日下午,由特萊福的副官所率領的海羅軍隊在魔武軍隊後部發動了攻擊,依照特萊福的命令,他們先是用射箭的方法擾亂魔武軍隊的進攻,然後,一待魔武軍隊開始反擊,他們便馬上回撤,守住有利地勢。特萊福估計,對方在這樣的情況,勢必分兵至後方,而自己也可以緩一緩,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魔武軍隊在對後方敵軍進行短暫的反擊之後,又立刻回頭攻擊正面軍隊。 特萊福頓足連連,只好再度命令副官出擊,不過,這一次,他們的運氣就沒有像上次那麼好了。射出的箭矢竟被魔武悉數捲回,調頭向著發射他們的士兵射去。中箭者皮開肉綻,傷亡難以計數。在此次戰役之中,個人的武力第一次發揮了重大作用。            ☆        ☆        ☆ 「你覺得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看著計劃失敗之後,狼狽逃回自己身邊的副官,特萊福問道。 「這個嘛!只可智取,不可力敵……」副官吞吞吐吐地說道。 「關鍵是如何智取!」特萊福打斷了副官的話,「現在我們已經與對方咬成一團了,除了依賴戰鬥力之外,還能有別的辦法嗎?」 「屬下建議暫時後撤,我們不是有一條水路嗎?」副官說道。 「想不到你竟糊塗到這樣的地步。」特萊福萬分失望,「我不是早就跟你說我們是退無可退了嗎?」 「戰術性的撤退總該行吧……」 「開什麼玩笑!你以為對方會放過我們嗎?他們一定會死咬住我們不放。」特萊福擺擺手,苦惱地說道,「你就不可以提些有點建設性的建議嗎?」他耐住性子,搖了搖頭,「唯一的辦法便是利用我們軍隊數目眾多的優勢,將對方拖得精疲力竭,最後,再反擊。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即使我們最終有幸得勝,傷亡也將會很嚴重。」 副官遲疑地望了望戰場,照這樣下去,恐怕不只是傷亡嚴重那麼簡單,更有可能的是全軍覆沒吧。 另一方的比爾蓋也陷入苦戰之中,以武力自恃的他衝進了戰團。他費力地擺脫了幾個敵軍的進攻,喘了喘氣,下意識地站在一旁。怪不得對方一路殺去,勢如破竹,震動海羅上下,的確是太厲害了!比爾蓋感慨連連,跟這樣的軍隊作戰,焉有取勝之理?            ☆        ☆        ☆ 當晚,戰局較之白天,其猛烈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儘管特萊福三令五申,不准士兵後撤,然而,他們的軍隊還是在漸漸向後移動。 此時的特萊福已拋棄了原先絕不後退的念頭,如果能全身而退,為什麼不呢?陛下若有怪罪,就再說吧,總比全軍覆沒,橫屍當場要好。假如魔武軍隊稍微有點懈怠,特萊福毫無疑義便會下令讓軍隊撤退,然而,魔武軍隊死咬不放,非要置他們於死地不可。 周圍的士兵越來越少,而且,從他們發白的臉色看來,他們隨時都有棄械而逃的可能。副官也一樣地兩腿顫顫,膽戰心驚。 「保護總指揮的安全!」副官高聲嚷著,同時,身體緊緊靠向特萊福。 「我用不著你們保護!」特萊福怒吼道。副官的表現使他的用心昭然若揭,事實上,所謂的「保護特萊福」不過是為了保護他自己罷了。 這時,又傳出了比爾蓋戰死的消息,在消息剛傳出之際,比爾蓋正罵罵咧咧,「這些士兵真是不識好歹,胡亂散佈謠言,我還活得好好的,哼,我長勝將軍豈是浪得虛名的?」不過,在這句話說完之後不到五分鐘,他便被十幾個魔武軍隊的士兵肢解成不知道多少段,「謠言」立刻轉化成事實。 「這些海羅軍隊,可真頑強,真有鬥志,真是視死如歸噢!」格裡高爾故作感慨。 「對方的指揮官不是一般軍官。」魔武雖然對戰術不甚了了,但也感覺到這是他出兵之後遇到的最為強勁的對手。不過,感歎歸感歎,進攻還得繼續,魔武繼續命令士兵全速往上壓,務必盡快結束此次戰役。 「黑暗鬥士王,我看我們還是不要攻得太猛為好,對方主將看起來很老練,說不定有什麼奸計呢!」星野提醒道。 「那可不行,猛攻是我們『墾荒軍團』一貫以來的風格,假如拋棄了這個最大的優點,那我們還能憑什麼取得勝利呢?」格裡高爾立刻表示強烈的反對。 魔武臉色一沉,揮了揮手,沒有讓這場爭論繼續下去。事實證明,「墾荒軍團」可以衝破一切障礙,勇往直前。武器帶著鮮血不停地閃動著,一條條生命為黑暗所吞噬。 「他們怎麼還不投降啊?」格裡高爾笑著說道,「黑暗鬥士王,不如我們叫他們投降吧!這樣可以省事不少。」 「投降?那不是等於找死嗎?除非他們是豬,否則,他們才不會選擇這麼一條十死無一生的道路。」屢次見過魔武下令屠殺俘虜的星野說道。 「就是因為如此才省事嘛!」格裡高爾又是一笑,「既然明明知道最終難免一死,又何必做無謂的掙扎呢?大家都麻煩,何苦來著?倒不如放下武器,讓我們替他們結束這痛苦的生命。」 星野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裡只想著:幸虧我不是魔武的敵人,否則,我豈非是死無全屍? 「其實這倒是一個很好的辦法!」格裡高爾靈機一動,說道,「黑暗鬥士王,如果我們向他們招降,至少可以使對方士兵以為有生存的機會,從而使對方喪失鬥志,那我們就佔大便宜了。」 「我們用得著使用這樣的辦法嗎?」魔武對這個辦法不屑一顧。這不是虛偽嗎?明明是想將對方趕盡殺絕,卻還去誘降對方。 「非也,非也。黑暗鬥士王,根據我的估計,對方一定不會投降,而我們則可以借此來顯示我們的器量,以示我們軍隊對戰敗者寬宏大量,只不過對方不領情,寧可死翹翹罷了。我們則是迫不得已消滅對方的。」格裡高爾越說越是興奮不已,「這可是千古妙策,顯得我們非常正義!」 「犯得著這麼麻煩嗎?我們本來就是正義的化身。」魔武卻並沒有被格裡高爾的熱情所鼓動,自從上一次聽從了格裡高爾那個尋找嚮導的「妙計」,導致誤入歧途之後,魔武對格裡高爾的信任度大大降低。 「黑暗鬥士王,您再考慮考慮啊……」 「再說我把你的舌頭割下來。」魔武不耐煩地吼道。格裡高爾馬上噤若寒蟬。            ☆        ☆        ☆ 在格裡高爾想讓魔武下令叫對方投降的時候,特萊福的副官也在拚命地勸說他投降。 「總指揮,我們已經沒有後路可走了,唯有投降才有一線生機,大丈夫能屈能伸,先投降以後再作打算,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你以為他們會放過我們嗎?真是天真得要命!」特萊福訓斥道。 「可是,比爾蓋將軍也陣亡了,我軍這樣下去結局不見自明。」副官申辯道。 「再在我面前提到投降這兩個字,我要了你的命!堂堂海羅國總指揮,豈有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投降的道理?」特萊福冷哼道。 副官只好閉口不說,心裡卻想到,假如我投降的話,也許會得到對方的禮遇呢!而且經此一役之後,即使僥倖逃脫,留在海羅也沒有什麼前途了,與其一輩子做個小小的副官,任人差遣,倒不如…… 想著,副官不懷好意地望了望特萊福,心裡浮現出一個恐怖的念頭,如果我把特萊福殺了……不過,假如殺不了特萊福,反倒被他給殺了,那不是很冤枉?副官冷汗涔涔,猶豫再三。 然而,假如不先立下大功,又怎麼可以獲取對方的信任呢?而且,不殺了這個冥頑不靈的傢伙,也不可能投降,而不投降就很可能會戰死。副官緊緊地握了握手中的刀,視線在特萊福的脖子上游移不定。 可他畢竟提拔過我,殺了他是不是太忘恩負義,會讓後世唾罵?副官又想起特萊福對自己的一番栽培之情。 但是,他提拔我也是因為我自己有實力,可以讓他利用,否則,他才不會提拔我呢!其實我們雙方也是互惠互利的關係,誰也不能說對誰有恩,他沒有給我什麼,我沒有欠他什麼。而現在,他阻礙了我的前途,阻礙了我的發展,對於這樣的障礙物,除了把他搬走難道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副官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微笑,對,殺了他!只有殺了他!我才有機會名揚天下,成就一世偉業……            ☆        ☆        ☆ 「特萊福固執己見,已被我剷除了,頑抗無益,我們向英勇無敵的魔武大人投降吧!」副官滿臉是血,舉著特萊福血淋淋的頭顱,大聲嚷道。 海羅士兵俱是一緩,眼神裡充滿了困惑和膽怯,不約而同地向著發出聲音的地方望去。死去的特萊福雙眼充滿了驚訝,彷彿不相信自己會被副官殺死的事實。 「黑暗鬥士王,這次我們走運了,如此一來,他們就更加不堪一擊,只等著我們去送他們上西天了。」格裡高爾縱聲笑著。 「他們本來就不堪一擊。」魔武卻沒有顯得多興奮,只是冷冷地說道。特萊福死得這樣突然,這樣奇怪,令他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格裡高爾並沒有因為魔武略顯沮喪的表現而變得不開心,而是笑意盈盈地望著戰場,對他來說,以這樣的方式戰勝對方實在是太舒服,太滿意了。 「我們投降!」有些海羅士兵邊嚷邊放下了自己的武器,高高地舉起了雙手。但也有些士兵憤怒地嚷道:「不能投降,我們要殺了這個令海羅蒙羞的渾蛋,為特萊福總指揮報仇!」 不過,不管他們是投降也好,不投降也好,魔武軍隊仍在繼續砍殺著海羅士兵。 「願意投降的跟我來!」特萊福的頭顱仍然被他的副官緊緊地抓在手中——這可將是他計劃中將會使自己飛黃騰達的東西,他當然不會放下。 「嘩啦」一聲,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士兵跟隨在副官的身後,跪在地上,雙手交叉放在腦後,表明了自己投降的立場。 與此同時,繼續反抗的海羅士兵在兩個小時內被悉數清除,此刻的拉普特平原四周,早已變成了一個血的世界,似乎更應該稱之為「拉普特血原」。 「大家靜一靜,不要輕舉妄動,讓我來和他們交涉。」說完,副官站起身來,雙手托著特萊福的頭顱,神態嚴肅地走到魔武的身邊。 「魔武大人,貴軍神勇無敵,下官殺特萊福以明志,甘願歸順!」 「亂臣賊子,人人得以誅之。」魔武瞥了副官一眼,手起刀落,那副官直騰騰地仆倒在血泥之上,雙手還緊緊地拖著特萊福的頭顱。可憐他機關算盡,卻沒有料到會落得如此下場。 海羅士兵一陣嘩然,相顧失色,語氣竟顯得頗為委屈。可惜的是,戰敗者是沒有任何尊嚴可言的。 此時,魔武軍隊已將他們團團包圍起來,劍戟林立,一派殺氣騰騰的樣子。 「殺!」魔武的手抬起,又輕輕放下。 「魔武大人,是否應該請示一下依維斯總統領?」星野急忙伸手阻止道。 「不用了!」魔武斬釘截鐵地說道,要是讓依維斯知道,他當然不會允許魔武殺死這些俘虜,而魔武又焉肯留下這些殺死西龍,令自己辜負了依維斯囑托的士兵呢?以這樣的手段殺死對方士兵,不是魔武的本意,不過,「本意」總是選擇對自己的決定有利的一方,在表現形式上可並非是一種永恆不變的東西。 血雨腥風,一條條生命在瘋狂地砍向他們的武器之中喪生,早知如此,也許他們會選擇奮戰到底,然而,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可吃的——死者如此,而作為生者,其實又何嘗不是?又有誰能回到過去,重新選擇一遍呢?
***************************************************************************** 第七章西部初定 在去神聖之城的路上,耶律齊等人不停地擔心著類似這樣的問題:依維斯能行嗎?對方可是百萬兵馬,一時唬住他們倒是可以,但是,長此下去,恐怕他們會衝過來吧!魔族軍隊有沒有衝過阿里亞城?我們要跑快一點!他們衝過來了吧?沒有!居然沒有?不可能吧!他們又不是木頭做的。 對於這些,天行在思慮再三後,這麼回答道:「我想大概可以,因為魔族軍隊在和我們的決戰之中已經傷痕纍纍了,輕易不敢再追過來。」整句話中竟連依維斯的名字也沒有提一下,彷彿魔族軍隊之所以不敢追擊,是因為懼怕人類軍隊的實力,而依維斯則是撿了現成的便宜一樣。 而當依維斯在城牆上不吃不睡的消息傳來時,這些人又紛紛說道:「依維斯是不是瘋了?他想自殺嗎?天行總司令,您必須告訴他不要這樣下去了。」 天行實在不耐煩與他們多解釋,只好說道:「依維斯自有分寸,不用我們替他擔心。」其實,他們又何嘗是擔心依維斯呢?只不過是擔心自己還沒有到達神聖之城就被魔族軍隊追上來罷了,人,畢竟是考慮自己多於別人。 然而,不管怎麼說,他們還是漸漸地接近神聖之城,漸漸地看到重獲新生的希望。 「我們人族真是厲害,魔族士兵連追都不敢追過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們離他們越來越遠。」此時的他們,卻已不再考慮到依維斯所做的一切,而把所有的功績都歸到自己的身上。 眾人之中,也只有葉天為軍隊的行為感到痛心,「若不是依維斯,我們可能早就慘死阿里亞城了,現在居然還有臉說這些?」 「依維斯也是人族的一部分,他早就應該出來對抗魔族了,都是因為他的自私和猶豫,讓我們人族遭受了重大的打擊。哼!我們所受的恥辱主要要怪他,而這一次,他幫我們擋住魔族軍隊,只不過是將功贖罪罷了,原不原諒他還要看我們願意不願意呢!」東部國王們這麼為自己辯解道。 葉天輕蔑地將頭別過去,實在不願意再和他們爭論下去,因為那會讓他覺得很丟臉。            ☆        ☆        ☆ 聖歷2110年10月19日,阿里亞城最後一批士兵已經撤回到神聖之城,而依維斯答應天行的事情也總算順利完成了。 「璐娜,陪我站了這麼多天,累嗎?」依維斯望了望城下那群東歪西倒的魔族士兵,說道。 「不累,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怎麼辛苦都不累。」璐娜用手將頭髮往上攏了攏,說道。 依維斯微微一笑,心中感動萬分。此時,一直在阿里亞城周圍徘徊的莫問也出現了,憂傷的他在看到依維斯和璐娜時,硬是擠出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莫問?」璐娜驚喜交集。 「依維斯、璐娜,你們好!」莫問淡淡地問候,「魔武叫我過來,誰知道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我一直在這附近游弋,因為擔心魔族會有什麼詭計。」 「莫問,你真是太狠心了,那麼久才出來和我們見面,哼!」璐娜噘了噘嘴。 依維斯卻覺得莫問的解釋很奇怪,因為要是在以往,他肯定會很快就出來與自己見面,才不會去管什麼詭計或者別人是否恩愛。更何況,莫問跟璐娜和自己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莫問,你怎麼了?」他盯著莫問,忍不住問他。 「沒什麼啊!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莫問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真的沒什麼嗎?」依維斯追問。 「是沒什麼。」莫問重重地點了點頭,「不過,大概比過去更多話了吧。我想以後我不要再給人一種難以接近、冷冰冰的感覺,我要變得熱情洋溢一些。」 「但是什麼讓你突然有這種想法呢?」依維斯困惑地問道。 「人總是會變的,你不也變了嗎?」莫問一臉的微笑。 依維斯點了點頭,轉移話題道:「所有士兵總算都撤回去了,以後的事情就要靠他們自己了。」 「哦。」莫問呆呆地應了一句,匆匆地向璐娜瞥了一眼,接著,又覺得自己的態度會讓依維斯看出點什麼,於是,又補充道:「其實你本來不該管他們的,讓他們自生自滅不是更好?」 依維斯微微一笑,沒有答話。 「喂,莫問,才幾天不見,你怎麼對我好像很生分一樣?只顧著和依維斯說話,都不理我。」璐娜帶著笑意,問道。 「有嗎?」莫問呆了一呆。 「還說沒呢!看看你的表情,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璐娜噘著嘴巴,說道,「依維斯,你這個兄弟失魂落魄的,都不知道怎麼了,你可要好好地開解開解他啊!」 莫問和依維斯都只是一笑置之。 「對了,依維斯,你們現在準備怎麼辦?」莫問又問道。 「西龍在海羅那邊遇到麻煩,不知道怎樣了,我得馬上去那邊看看。」想了想,依維斯說道。 「我陪你們去吧!」莫問說道。 「好啊!多個伴,好說話。」璐娜喜形於色。            ☆        ☆        ☆ 「什麼?又是空城?」傑倫詫異連連。這一路過來,他們所路過的城池不是沒有守軍,就是人族士兵主動走出來宣佈投降。剛開始時傑倫還以為對方必有埋伏,但接下來的事實證明,對方根本沒有任何兵力了。 看來,海羅是把寶押在能一舉擊垮前進軍的行動上了。不過,這樣做也太冒險了吧!傑倫推想著。 與此同時,魔武也是一路高歌猛進,惹得格裡高爾不停地說:「黑暗鬥士王您不怒而威、聞名日盛,還沒開打,對方便已投降了。」不過,無論他怎麼拍馬屁,魔武卻依舊悶悶不樂。看來,西龍的死的確給他造成了很大的打擊。 魔武和傑倫兩軍已經從各自的方向靠近海羅國都,逐漸形成合圍之勢,攻取海羅國只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此時,海羅國內部正亂成一團,各種意見紛紜不絕,有些認為應馬上撤離或者投降,有些則認為應頑抗到底,即使是死也要死得壯烈一點,不能讓人族小看了。 深知大勢已去的羅比特傾向於向依維斯求和,不過,他向魔武發出的求和信如石沉大海,派出的使者也被遣送回來,說是遭到魔武的拒見。羅比特無可奈何,只好做最後的困獸之鬥。            ☆        ☆        ☆ 聖歷2110年10月20日,依維斯、璐娜、莫問三人來到魔武陣營。一陣寒暄過後,魔武羞愧且悲憤交加地說道:「依維斯,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西龍已經不幸戰死了。」 「啊!?」依維斯頓時愣住了,他本以為軍隊高歌猛進,西龍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問題,哪裡會想到西龍竟然已戰死呢?璐娜早已忍不住「嚶嚶」地哭了起來。 「你沒事吧?」魔武關切地問。 「我沒事。」依維斯擺了擺手,閃現過一抹痛苦的笑容,「人總是要死的,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西龍無論如何不會選擇這樣死去。」 「你能夠看得開那就最好了。」魔武本以為依維斯會放聲哀慟,那裡知道他僅是愣了一愣,之後便神態自若。 「璐娜,別哭了,人死不能復生。」依維斯將璐娜攬在懷中,說道,「西龍也不會希望我們這樣傷心。」 璐娜倒在他懷裡,淚水仍是不停地流出。 依維斯想了想,又問:「傑倫那邊的情況怎樣?」 「現在我們兩軍準備會合,將半魔族一舉殲滅。根據傑倫的估計,半魔族的兵力不過僅僅剩下60餘萬,我們拿下海羅綽綽有餘。」魔武說道,「另外,『墾荒軍團』只剩下7萬人了。說起來,都怪我攻得太猛了,否則,傷亡不會如此嚴重。」 「停止進攻!休戰。」依維斯側著頭,想了想,突然說道。 「為什麼?」本來端坐在椅子上的魔武一下子彈了起來。 「這場戰爭的勝負已決,我們沒有必要再打下去。」 「不行!他們出爾反爾,如果我們放過了他們,他們還會捲土重來的。不如將他們趕盡殺絕,以絕後患。」魔武咬牙切齒地說道,「哼!他們在這兩天也想派使者過來和我們議和,但都被我拒絕了。」 「魔武,你說我們打仗是為了什麼?」依維斯緊盯著魔武。 「為了……為了剷除對人族不利的勢力,特別是魔族和半魔族。」魔武吞吞吐吐地回答。 「我們打仗是為了獲取和平,是為了讓普天之下的人民過上幸福生活,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這仗也可以停止了。」依維斯耐心地勸導他。 「不行!我們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才攻到這裡的,你現在說放棄簡直是在開玩笑,要知道是他們害死了西龍啊!難道你不想為他報仇嗎?」魔武嚷道。 「我當然想報仇!我比誰都更想報仇。但是,這是戰爭,為了大局著想,我們不應該讓悲劇繼續延續下去,讓更多的人像我失去西龍一樣失去他們摯愛的兄弟。」 「總之,我堅決不同意,這樣太便宜海羅那群渾蛋了。」魔武甕聲甕氣地說道,這可說是他生平第一次反對依維斯的主張。 「不管如何,我意已決,我們要終止這場紛爭。所謂有容乃大,不記前嫌,才是一個勝利者應有的胸襟,魔武,我希望你不要和我爭下去了。」 魔武望了望依維斯,歎了一口氣,「唉!『墾荒軍團』是你一手訓練出來的,你想怎樣就怎樣吧!我也沒辦法。」 「魔武,對不起,我希望你體諒我,我們真的應該這樣做。」依維斯誠懇地說道。 魔武笑了,「我們是好朋友,我從來就沒有怪你,只不過是想提醒你而已。」 「謝謝!」依維斯感激地望著魔武。 說服魔武之後,依維斯向傑倫發了一道按兵不動,靜觀其變的命令,然後,便和璐娜一起步出大帳。            ☆        ☆        ☆ 當天下午,依維斯獨自一人飛臨海羅皇宮,與海羅國王羅比特進行會晤。 一番寒暄過後,依維斯直奔主題,「我聽說你前兩天派使者前來議和,對嗎?」 「對,禍由我起,我希望您能放過千千萬萬的海羅民眾。之後,不管您如何處置我,我都無怨無悔。」羅比特肅然說道。 「只要你們投降,我不會為難你們的。」 「總統領之胸襟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羅比特大喜過望,讚揚道。 「過獎了。」依維斯淡淡地回答。 「總統領,我有一事不明,可否向您請教一二呢?」想了想,羅比特又問道。 「請講!」 「為什麼你要放過我們?要知道你最摯愛的朋友西龍死在這場戰爭裡。」羅比特邊說邊打量著依維斯的神情。 「因為,我不想再有人犧牲,也不想他們像我一樣失去了摯愛的兄弟。」依維斯臉色悲慼,動情地說道。 「我明白了!」羅比特悠悠一歎,「想不到我活了這麼多年,武技、胸襟、見識還反倒不如你!」 接著,依維斯和羅比特就海羅國投降的一切事宜進行了磋商。在依維斯離開之後,海羅國王羅比特便將無條件投降的消息公諸於眾。消息公佈後,雖有大臣表示反對,但是,反對者畢竟勢單力薄,成不了氣候,最終,他們還是不得不向依維斯俯首稱臣。 之後,依照協議,依維斯解除了半魔族的武裝,不過,他並沒有殺他們,而是承認了他們在人間的居住權,將他們仍然留在海羅。對於這個做法,依維斯的解釋是,「半魔族身體上也流著人類的血液,我們不能拋棄他們,應該給他們生存的空間。」這使得依維斯受到半魔族的頂禮膜拜,紛紛稱其為「救世之主」、「大眾的福音」。 剩下的大約1000名純種魔族,包括羅比特在內,則都要被送回地獄。 這場由海羅挑起的轟轟烈烈的戰爭正式宣告結束。然而,戰爭的創傷不僅使海羅的軍事力量受到了嚴重打擊,也使海羅國的經濟受到嚴重的挫傷,原先名聞寰宇大陸的三大家族也自此沒落。            ☆        ☆        ☆ 「娜娜!」羅比特表情複雜地看著他的皇后,「我……」 娜娜微微笑道:「不要對我說抱歉的話,那樣會顯得很俗氣,不管怎樣,只要我們還能在一起,那便是最好最美的事情了。」 「可是……」羅比特吞吞吐吐。 「如果我們內心是快樂的,在什麼地方都是一樣,地府也好,人間也好,不會有任何差異。」娜娜用手指按住了羅比特的嘴唇,說道,「你知道嗎?其實,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很久,我不願你去爭名奪利,不願你為了所謂的霸權而爭個不休,耗費精神。我最渴望的一直是你能夠陪在我的身邊,和我說知心的話,聽我訴說日常的小事,當然也包括,陪著我沉默,一起通過時間的隧道。你會因為我有這種想法而責怪我嗎?畢竟,你胸懷天下。」 羅比特搖了搖頭,「不會,我不會!是我太傻,醒悟得太遲了,我一直在追逐著虛無縹緲的東西,追逐著本就不屬於我的東西,卻忽略了最接近的幸福,娜娜,原諒我!我一直在錯過,我一直忽視了你的感受。」 「我從來就沒有怪你。」娜娜掠了掠垂在眼際的頭髮,說道,「雖然我偶爾也會傷心,因為你由於忙於公務而忽略了我,但是,我總是對自己說,只要能令你得到最大的快樂,那麼,我無論付出什麼、付出多少便都是值得的。」 羅比特眼睛裡似乎有淚水在蕩漾著,在漫長的生命中,得到這樣的知己,夫復何求? 半個小時後,羅比特一手攜著娜娜,一手提著行李包,走出門去。臨行前,他回過頭來,望了這個曾帶給他無限遐想和希望的地方一眼,「終於還是要離開這裡了,大概,生命就是在不斷地告別中進行著的吧!」            ☆        ☆        ☆ 率兵進入神聖之城之後,天行感到興奮莫名,但是,不久,他就被城裡的士兵的傳言弄得頗為惱火。因為那些傳言大多是在歌頌著依維斯的偉大,甚至還說天行大大不如依維斯。對此,大為光火的天行既不能採取鎮壓行動,也不能下令讓士兵們閉嘴,只能暗自在心裡憤憤不平。 在接到依維斯宣佈接受海羅投降的消息時,天行大吃一驚,心中以為這是讓下屬們反對依維斯的絕好良機,於是,宣佈召開議事大會。 「各位,依維斯宣佈接受了海羅的投降,對於這件事情,你們有什麼看法呢?」天行滿面笑容地問道。 「仗是他打的,勝利也是他的下屬拼回來的,而且,要不是他,恐怕我們早就死在阿里亞城了,他想怎麼樣做便怎麼樣,我們有什麼資格對他說三道四呢?」葉天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意見。 「我想我們也只能同意,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有實力左右他的決定。」耶律齊表示認同,「不過,我始終覺得讓半魔族滯留人間不妥。」 「和源,你呢?」天行見耶律齊他們似乎沒有反對依維斯的意思,只好轉而問和源,期盼少跟筋的他說出一些有利於天行進行自己計劃的話來。 「我不同意耶律齊和葉天的意見。」和源果然順遂了天行的願望,「雖然依維斯於我們有救命之恩,但是,這等大事,關乎到整個人族的安全,他不可以如此妄下決定,這簡直是太不將我們放在眼裡了!」 「我們憑什麼要求依維斯將我們放在眼裡?人家是什麼人,我們又是什麼人?」葉天冷笑連連。 「葉天,你……」和源臉都氣成豬肝色了。 「兩位少安毋躁。」天行捋了捋鬍須,「今天我們只是討論問題而已,千萬不要傷了和氣。」 「總司令,當務之急是準備迎戰魔族軍隊,而不應該是坐在這裡討論什麼問題。更何況我們談的問題已經完全超出我們的控制範圍了。」耶律齊頗有深意地說道。 「今天,我們不是紙上談兵,而是想將問題弄得更清楚一點。第一,在有利的戰局下面,依維斯為什麼要主動媾和?第二,茲事體大,依維斯在媾和之前,是否應當問問我們的意見呢?」天行說道。 「那不如問他為什麼要站在城牆上,擋住魔族士兵,讓我們順利到達神聖之城,而不讓我們去死。」葉天冷笑不已。 「這是兩回事。」天行強調道。 「那天行前輩是什麼意思呢?」葉天問道。 「如果是我,我不會讓半魔族苟活於世,更不會讓純魔族活著走入地宮。」天行握了握拳頭,惡狠狠地說道。 葉天若有所得地點點頭,「不過,據我所知,我們的討論並不能對依維斯構成任何影響。」 「真理並不是靠辯論可以得來的。」耶律齊也說道。 天行內心十分惱怒,不過,表面上卻依舊和顏悅色,「召大家到此,就是為了聽聽各位的意見。既然大家都說得差不多了,那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為止吧!」 「就只為了這件事情?」葉天發出疑問,「我們難道不該趁早制定計策,準備對付在依維斯離開阿里亞城之後,便開始尾隨而來的魔族軍隊嗎?」 「哈哈哈!」天行捋鬚大笑不已,其狀甚狂。 「總司令,您笑什麼呢?」 「我們根本就用不著準備。」天行正色道。 「為什麼?」在座各位一片愕然。 「原因有二,其一,以神聖之城之高豈是魔族軍隊可以輕易攀上來的?其二嘛!」天行故意拖長語音。 「什麼?」性急的和源馬上問道。 「埃南羅已再次向我們這裡派來援軍100萬,再加上前進軍和我們原本擁有的軍隊,我們的兵力足足有500多萬,根本就用不著擔心魔族軍隊的進攻。」天行胸有成竹。 「埃南羅要派兵來這裡?」葉天與耶律齊對視了一眼,對天行如此姍姍來遲地公佈這個喜訊感到萬分不解。 「是的。」天行點了點頭,「如果要想的話,那就想想我們怎樣反守為攻吧!吃了魔族軍隊那麼多苦頭,也該輪到他們償還了。」            ☆        ☆        ☆ 魔宮。 收到海羅投降的消息後,佐拉大為恐慌,他怎樣也想不到海羅軍隊竟然如此不堪一擊,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被依維斯部隊擊敗。 「依維斯居然宣佈放過半魔族,還有,就連純魔族血統的也只是遣送回來而已,並沒有會把他們都殺了。」在內心裡,佐拉寧願依維斯將他們都殺掉,這樣,他就更有理由向人族繼續開戰了。 「他這一招真毒啊!」畢達爾應和道,「對純海羅魔族這樣寬容,在一定程度上會使我們的士兵鬥志懈怠,因為,有了生存機會的他們以後不會再覺得唯有奮戰到底才有生存的可能,所以,也不會全力施為。同時,海羅魔族來了,我們就要養他們,這不是給我們增加負擔嗎?」 「這也是朕最擔心的地方。」佐拉滿面愁容,「這個依維斯,手段太高明了!」事實上,依維斯只是不想多造殺孽,然而,在他們看來,卻成了陰險毒辣的表現。 「陛下,我們該怎樣對付那些敗兵呢?不讓他們進來嗎?」 「當然是以禮相待,再怎麼說,他們都是我們的同族,我們怎麼可以拒之門外?」佐拉想也沒想,便說道。 「陛下真是寬宏大量,完全不計較當初他們從魔族逃出去的罪過。」畢達爾言不由衷地讚道。 「事情已經過了那麼久了,還計較什麼?而且,現在我們正是最艱難時期,正需要集結更多的勢力。」佐拉信嘴說道。 「那您準備怎樣對付羅比特呢?」畢達爾又問道,「他可是第一個從地府裡出去並潛伏在人族的,而且,恐怕那海羅王回來可能要跟陛下您爭奪皇位啊!」 「他的身份很特別,朕好好地招待他,免得出什麼差錯。至於篡位嘛,他根本沒有這個實力。」頓了頓,佐拉又說道,「只要有誰能夠把我趕下台,朕隨時歡迎,如果你覺得自己有這個實力,你也可以這樣做。」 畢達爾卻是狐疑不已,依照佐拉一貫以來的風格,他一定會將羅比特殺掉,為什麼現在卻顯得如此客氣?口裡卻答道:「微臣萬萬不敢!那我們的軍隊呢?微臣斗膽說一句,恐怕已很難有所作為。」 「唉!」佐拉輕歎一聲,「只能盡情一博了。即使是想和依維斯議和,也要先打完此仗再說,否則,我們的尊嚴何在?」 畢達爾總算有些明白了,佐拉已經對魔族軍隊失去信心,打仗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求和,而禮遇羅比特等海羅殘餘魔族也只是為了博取依維斯的好感。。 「畢達爾,你替朕擬一道聖旨,讓多納爾盡力而為,爭取取得勝利。」頓了頓,佐拉長身而立,說道。 「遵旨。」畢達爾行了一禮,心裡不禁感歎不已:這不是讓魔族士兵去送死嗎?而如果說佐拉是殺害魔族士兵的兇手,那麼,擬了這道聖旨的自己也成了幫兇吧……
***************************************************************************** 第八章以和為貴 聖歷2110年10月30日。 傑倫已依照依維斯的命令率兵回到海羅南部邊境,在邊境處,他對原來的海羅人族士兵進行了一番整頓,之後,又留下一部分士兵守衛邊境,其他的則全部返回基歐。 本想大戰一場,沒想到幾乎不費一兵一卒,戰爭就莫名其妙地結束了,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在回去的路上,傑倫怏怏不樂地想到。雖然他也明白不戰而屈人之兵是最高境界,但是,真正的不戰他卻又是無法忍受。 與此同時,戰敗的半魔族和海羅士兵由依維斯親自率軍監視。這一天,依照日程計算,依維斯估量著魔族軍隊也應該到達神聖之城了,於是,便喚來魔武等人商議要事。 「我決定要去神聖之城平息這場戰火。」依維斯說道,「魔武,這裡就交給你了。」 「平息戰火?」魔武詫異地問道,但隨即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 「不過,我想請你答應我,對半魔族和對被我們俘虜的士兵全部都要一視同仁,千萬不要虐待他們。」想了想,依維斯又說道,他對魔武的殘暴不仁也是屢有耳聞。 「既然是俘虜,當然應該得到他們應該得到的東西。」魔武反駁道,「他們根本不配得到我們的善待。」 「魔武,你一定要答應我,難道你忘記了我們的本意了嗎?」 「那是你的本意,不是我的,我只知道,對敵人留情就是對自己殘忍。」 「現在,他們已不再是我們的敵人,我們要讓他們和我們站在一邊,將來一起去實現我們的夢想。」依維斯耐心地解釋。 「依維斯,你這是幻想!只要沾上半點魔氣,就永遠不可能和我們一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比如黑暗鬥士,一上了戰場,他們就會嗜殺無度,同樣無法改變。因此,對於半魔族,我們只能是用殘酷的手段鎮壓他們,把他們的戾氣壓下去,不能給他們太多喘息的空間,否則,一找到機會,他們又會故伎重施。」魔武振振有詞。 「正是你老是把他們當成這個樣子,他們才永遠不會改變,我們要給他們機會,讓他們幡然醒悟。」依維斯略顯激動,「我們要用愛去感化他們,而不是把仇恨傾瀉在他們身上,魔武,你知道嗎?你如果堅持那樣做的話只會適得其反,而且,那樣一來,我們跟魔族還有什麼區別?」 「愛?愛是什麼?愛是最無力、蒼白、矯情,最不實用的東西,假如愛可以感化人,那麼,我們當初就不用發兵來攻打海羅了,用愛去讓他們服從不是省事得多嗎?唉,我真不明白像你這樣把武技練到如此深不可測的地步的人,不利用自己的武技,卻去相信愛。依維斯,你是不是練武技練傻了?」 「也許,正因為我的武技已非一般人可比,我才更加懂得武力不是萬能的。當你用武力去使別人服從你的時候,別人頂多只是在表面上對你服氣,而在心裡,卻永遠不可能。只有愛,才能使人家對你心服口服。」依維斯說道,「魔武,聽我的,好嗎?我這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向你發出請求,而不是所謂的總統領。」依維斯企盼地望著魔武。 雖然內心依然十分不願意,但魔武還是點了點頭,「我這一輩子也就你這麼一個朋友,我不想讓你去了神聖之城還惦記著這裡,好吧!我答應你了。」 「謝謝你,魔武。」依維斯動情地說道。 「你放心去吧,速去速回。」魔武嘴唇動了動,壓抑住內心的顫抖,說道。            ☆        ☆        ☆ 「依維斯,你這是利用魔武對你的友誼。」私下裡,莫問這樣說道。 依維斯苦笑了一下,「沒錯。但要是你是我的話,你會怎麼做?」 「我會毫不猶豫地下令殺掉所有的魔族。」莫問臉上殺氣乍現。 「你覺得他們真的該死嗎?」依維斯倒抽了一口冷氣。 「對,該死,至少在我眼中他們很該死!」莫問咬牙點頭道。 「唉!」依維斯悠然而歎,「那如果你是魔武,你會怎麼辦?」 「呃,我毫無疑問會聽從你的勸說。」莫問無奈地回答。 「你知道我是在利用友誼,你還願意這樣做?」 「願意!因為我當你是我的朋友。」莫問神色凝重,「而且,你根本沒有惡意。」 依維斯沉默不語,心中卻是有些慚愧,雖然自己所做的並沒有錯,但是,牽涉到了友誼,就難免有點過意不去了。 「你以為魔武就不知道你的用意嗎?」莫問又是一笑。 依維斯長歎一聲,「他也一定知道。」 「那你還那樣做?」 「我不那樣做行嗎?」依維斯苦笑一聲。自從捲入了這個漩渦,他便覺得不管如何努力,許多人和事都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然而,他又不能罷手。這種進退兩難的滋味,恐怕也只有身臨其境的人才可以理解吧。            ☆        ☆        ☆ 「神聖之城果然高聳如雲,氣勢磅礡啊!怪不得人族軍隊會撤往這裡。」站在神聖之城的下方,魔族軍隊總指揮多納爾感歎連連。 「名不虛傳,果然名不虛傳!」身材矮小的五個天使級的元帥之一的凡爾特讚歎著。 「要是人族軍隊一早就撤到這裡,我們根本無從著手,連爬上城頭都很難做到,更不用說是追著對方狂攻猛打了。」多納爾搖了搖頭。 「他們的做法真令人費解,放著這麼好的屏障不用,偏偏千里迢迢去阿里亞城和我們對壘,就是再蠢也看得出這個城池易守難攻啊!」凡爾特眨巴著眼睛。 「也好在他們蠢。」多納爾不屑地說道,「但他們竟沒有蠢到底,竟變聰明了,莫非,這就是天意嗎?」 「都怪依維斯,要是沒有了他,我們早就勝利了!」凡爾特翹了翹鬍子。 「不管怎樣,他都是一個不能不承認其存在的實體。」多納爾面色黯然,但歷史容不得絲毫的假設,他們只能去承受有依維斯存在的事實,而不是憑空設想他不存在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總指揮。難道我們真的遵照陛下的命令,向他們發動攻擊嗎?」凡爾特面有憂色。 「以我們目前的兵力,勉強進攻不過是徒增傷亡,於事無補。因此,我決定暫時駐紮在這附近,靜觀其變。」多納爾甚是無奈。 「可是,要是陛下怪罪下來呢?」 「陛下對這裡的真實情況也不甚瞭解,我先發信向他述明一切,然後再聽聽他有什麼決定。」多納爾咬咬下唇。 「恐怕陛下不會滿意我們這麼做吧。」凡爾特憂心忡忡。 「作為一個總指揮,我總不能眼睜睜地把士兵們送去死!這場仗一旦開打,我們必將損失慘重,並且,一無所獲。假如陛下因此而怪罪於我,我也無怨無悔。」 多納爾顯得無比堅決。很多事情可以妥協,但是,有些事情卻絕不能妥協,比如說這一次,            ☆        ☆        ☆ 聖歷2110年11月1日。 一路飛來,依維斯等人所見的景象觸目驚心,到處兵荒馬亂,民不聊生。到達神聖之城時,只見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士兵們穿著整齊的盔甲,劍拔弩張,一片殺氣騰騰的景象。 「你們要去幹什麼?」從天而降的依維斯攔住一個士兵,問道。 「你是誰啊?讓開,讓開!別擋著我們的路!」士兵望著眼前這陌生的兩男一女,大咧咧地嚷了一句。 「連依維斯都不認識,你是哪裡來的?」說話的是莫問。 「原來是您啊!」士兵看了看依維斯的白頭髮,猛然醒悟,頓時顯得謙恭無比。原來,他是剛從埃南羅前來支援的士兵,根據他的敘述,現在馬上就要開始發動對城外的魔族士兵的進攻了。 「什麼?居然要發動進攻了?」依維斯大為吃驚,作為前進軍的總統領,他實現竟然絲毫不知情,這也太不正常了。 「這個天行又在搞什麼鬼,好了傷疤忘了痛,搞不好等下又給魔族追殺。」莫問撇了撇嘴,一副不屑的樣子。 依維斯也不多說,當即決定去找天行。 當他們三人找到天行時,正巧看到天行一行人和東部君主們正躊躇滿志、神采飛揚地指揮著周圍的士兵。 「依維斯,你來了!」見到他們,天行發出一連串爽朗的笑聲,上前招呼道,「哎呀,這下可好了,有依維斯相助,這次魔族軍隊不慘敗而歸才是奇跡呢!」 依維斯正準備說點什麼,但卻被耶律齊打斷了,「依維斯總統領武技首屈一指,無懈可擊,加入到我們的陣營中來,真乃是我們之福。」 「是啊!是啊!」和源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一般。葉天則站著一旁,保持沉默,看著天行等人的媚態他實在覺得有點反胃。 「依維斯,現在埃南羅軍隊也已到達這裡,加上原來的東部士兵,還有你的前進軍。兵力雄厚,一定可把魔族軍隊摧毀,而之後我們不單要把將他們趕回地獄,還要衝進地獄,把整個魔族殺得一乾二淨,徹底免除後患。」天行興沖沖地說道,「以後,我們人族就可以高枕而無憂了。」 依維斯幾次想插嘴提出自己的意見,但是,幾次都沒有成功,於是,他索性站在一旁,冷冷地聽著這群在莫問口中「好了傷疤就忘了痛」的人說出那些狂熱的計劃。 「我們已經計劃好了,發動進攻之時,城門大開,出動全軍,以恢弘氣勢將城外魔族軍隊消滅,一個也不留。」和源大大咧咧地嚷著。 「魔族軍隊殺了我們這麼多士兵,掠奪了我們那麼多的財產,使那麼多的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是該他們得到報應的時候了。」耶律齊咬牙切齒地說道。 「最近……」天行雙手一伸,示意其他人停止說話,「最近我經常在反省,如果我當初不做那個錯誤的決定,留在阿里亞城,而是早早就聽從依維斯的勸告,撤兵來到這裡,就一定不會造成那麼大的傷亡,而魔族軍隊也不可能得意那麼久了。」 此語一出,耶律齊等東部國王臉色都為之一變,因為,這件事情他們有著無可推卸的責任。不過,聽到天行把責任都歸於他自己,也立刻對天行好感倍增。只不過天行的話在莫問聽來,卻有拍依維斯馬屁之嫌。 「而這一次,反攻魔族,將是我對整個人類的贖罪之舉,將是我證明自己的時候。我要用魔族的鮮血來祭奠死去的人們,並要以實際行動告訴他們,我天行是以多麼大的誠意來進行這一次行動的。 「我在此宣佈,利用不卑劣的手段來攻擊人類,企圖阻礙人類進程,改寫歷史、強奪我們的政權的魔族軍隊,必將遭受到與他們所造下的罪孽相等程度的報復。對於這些罪大惡極的魔族軍隊,我們只有用武力才能啟發他們貧乏的智慧,才能使他們幡然醒悟。今後,不管流多少的血,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大家都必須銘記在心的是,我們人族的尊嚴是不容許任何種族來侵犯的。誰打了我們一巴掌,我們勢必以十巴掌還之。」 「牛皮倒是吹得梆梆響,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靠吹就可以打敗魔族呢?」莫問冷冷地說了一句。不過,天行卻只是和顏悅色地望了莫問一下,問道:「莫問,你有不同意見嗎?有的話也請你在這裡說一下,讓我們也可以知道你的想法。」 「我才沒有某些人那麼無聊,打仗靠的是劍,不是嘴巴。」莫問交叉起雙手。 「許久不見,莫問你還是那麼直率。」天行「哈哈」地乾笑了幾聲,又轉向依維斯,「依維斯,這次多虧了你,否則,我們現在可能早被魔族消滅了,大家都在期待著你的發言。」 依維斯點了點頭,說道:「天行前輩,晚輩自然是要說幾句的,只不過,恐怕我的意見又和您相左了。」 「大家都是站在同一陣線上的,也都是為了人族的共同利益,但說無妨。」天行很大度地說道。 依維斯點了點頭,「首先,我認為這場戰爭已無必要再進行下去了,魔族軍隊已是強弩之末,無力再戰,為了避免更多人受到傷害,我們完全可以通過協商來解決。」 聽眾一片嘩然,面面相覷。 「其次,我覺得大家可以想想怎樣回家和親人團聚了,你們已經欠你們的家人太多了。」依維斯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 聽眾再次愕然! 「第三,第三啊,」依維斯搔了搔頭,考慮著接下來的措詞,「……難道你們不覺得在這城裡面憋著很悶嗎?不想趕快出去透透氣嗎?要達到這個目的,議和可比繼續戰鬥來得更快也更方便。而且,打仗也不是什麼好事,總會有所傷害,要是不幸給對方殺掉了那豈非一切成空。」說到這裡,依維斯嘎然而止。聽眾們好一會過後才知道他的演講結束了。 「各位,依維斯剛才是在開玩笑而已……」天行站出來「澄清」道。 「我比什麼時候都認真。」依維斯打斷了天行的話。 「但是,現在我軍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而魔族立足未穩,軍心浮動,正是一網打盡的好機會。另外,我軍又新添了各路兵馬、聲勢大振。綜合各方面的條件,實在是反擊的大好時機。滅亡魔族的大計將由我們來完成,這標誌著人族已擺脫了其創造者神族的影子了,因為就連神族也沒有完全消滅魔族,而我們將會做到。」天行說得天花亂墜。 「那麼,請問,需要犧牲多少人才能達到您的目的呢?」依維斯冷冷一笑,問道。 「為了人族的未來,犧牲多少人都毫不足惜,而且,我們也早就作好了犧牲性命,換取榮譽的準備了。」天行邊說邊激動地揮舞著雙手。 「被犧牲的大多是士兵的性命吧!各位之中,又有幾個人曾經身處戰場上最危險的地方呢?口口聲聲說願意犧牲的人,實際上只是鼓動著別人去犧牲自己的性命,自己則躲在戰場的最後方,然後大言不慚地宣稱自己是領導者。這真是堂而皇之的理由啊!」此時的依維斯跟剛才的他簡直是天淵之別,說話流利至極,大概是因為心中激憤非常吧。 「這樣理解也太偏激了……」天行尷尬地說道。 「古往今來,有多少鼓動別人上戰場的人自己也會親臨戰場呢?」依維斯語氣中包含著說不盡的嘲諷意味。 「為了偉大的事業,總是要有所犧牲,不能因此而怪責某些人,他們一樣無辜。長於言辭的人大多拙於行動,而長於行動的人則又通常不擅長言辭,大家都是在為共同的目的而努力,社會有不同的職業,軍隊中也需要不同的人才,不能要求人人都去幹同一件事情。」天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解釋道。 「多麼冠冕堂皇啊!」依維斯冷哼一聲,「不過,據我所知,在這裡的諸位可都是武力過人,為什麼就不去衝鋒陷陣呢?」 「我們有更重要的任務,指揮一支軍隊,讓士兵們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比一個人傻乎乎地去衝鋒陷陣不是要重要得多嗎?」天行反駁道。 「你大可以這樣認為,但統帥軍隊是否真需要一些縮頭烏龜呢?」依維斯語氣尖刻。 「我們不是烏龜!」和源忍不住站出來拍著胸膛嚷道。 「你不是烏龜的話,為什麼縮著頭?」莫問拔出長劍在和源面前徐徐一揮,和源果然縮了縮腦袋,之後,只好羞愧不已而又滿腔怒火地站在一旁。 「過去,魔族為了爭奪寰宇大陸的霸權,發動了侵略戰爭;但現在,我們為了所謂的免除後患,卻要去攻取對方賴以寄生的地府。請問,我們跟他們有什麼區別?」緩了一緩,依維斯說道。 「我們是正義,他們是邪惡!正義消滅邪惡,自古必然。」耶律齊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天地萬物,都有其存在的理由,你憑什麼說自己就是正義,而對方就是邪惡?」依維斯冷笑不已。 「就憑我是人類,我手裡這神聖的劍。」耶律齊高高地舉起自己的劍,以一種景仰的神情說道。 「好!」依維斯雙手放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你同意我們主動去進攻魔族軍隊了?」天行喜形於色,迫不及待地問道。 依維斯笑了一笑,「我只有一點需要述明,如果你們堅持要出兵,那麼,前進軍只好宣佈退出。」 「依維斯,你這……你知道你退出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嗎?」天行沒有想到依維斯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急得聲音都變了,「魔族會重新得勢,人族會有更多的傷亡,更多的人家破人亡,更多的田園慘遭毀壞。難道你就忍心看著這一切發生在你的眼前嗎?」 「你只考慮到自己,你有考慮到魔族嗎?難道魔族就不是生命嗎?」依維斯質問道。 「依維斯,我們是人族的子民,不是魔族。而且,他們是侵略者,我們是受害者。」 「我們鼓吹著慈愛、和平、自由、平等,到頭來卻要去剝奪他們這些權利,人族若是如此,跟他們又有什麼區別?這樣的人類,我不做也罷。」依維斯說著別過頭去,不願再看眼前這群冥頑不靈的人。 天行目瞪口呆,依維斯的想法實在夠驚世駭俗的,居然公然宣稱自己不願身為人類,「當初,你為我們殿後,阻擋魔族,現在你卻變了一副態度,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的態度從來就沒有變過,況且,當初的我並不是為你們殿後,而是為了人族和魔族共同的希望而殿後。」依維斯解釋道,「總之,正如我剛才所說,要是你們堅持出兵,前進軍勢必退出。」說完,他偕同莫問和璐娜掉頭離去,            ☆        ☆        ☆ 「怎麼辦?」天行頭腦裡亂成一團。 「這個親戚我也不認了,我看他根本就是在倒行逆施嘛。」和源大嚷道,「天行總司令,我們不管他了,就憑我們的兵力衝出去,他也阻止不了我們。」 「和源,我建議你回去洗把臉,然後再說話。」葉天摸摸鼻子,說道。 「為什麼?」 「我看你還沒有睡醒。你知道前進軍有多少兵馬嗎?你知道失去了前進軍之後我們僅僅有多少兵力嗎?」 「這個,這個……」和源支支吾吾了好一陣子,答不出來。 「前進軍有275萬兵力在這裡,而我們這裡的總兵馬是500多萬,他們佔一半有餘。」葉天冷靜地指出這個事實。 「不管如何,魔族於我們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怎麼可以輕易放過?大丈夫寧折不彎,寧死不屈,如果我們因為這樣就屈服了,那麼,我們還有什麼面目苟活於世?」和源把胸膛拍得「怦怦」直響。 葉天聞言,只是冷笑不已。 「別再爭吵了!」天行無奈地搖搖頭,「羅素,你的意見呢?」 「沒有前進軍,我們萬難成事。」羅素簡略地答道。 「若炎,你怎麼看?」 「唯師傅之命是從。」若炎猶豫了一下,還是答道。 天行無奈地聳聳肩膀,苦笑連連,「看來,我們這次進軍計劃只好泡湯了。」 「哎!」眾人俱是長歎,紛紛後悔早知道如此,一早就應該發動進攻,不給依維斯阻止的機會。            ☆        ☆        ☆ 天行一眾人在爭嚷不休,另外一撥人卻興高采烈。 「總統領,我盼星星盼月亮,朝思暮想,總算把您給等來了。」像往常一樣,星狂大叫大嚷著。 「總統領,卡洛特平原一切都好吧?」風楊的問話又與星狂大為不同。 依維斯則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總統領,您知道嗎?在阿里亞城被困時,羅素長老天天來求我們出兵,我們天天忙著拒絕他,真是煩透了。」星狂雙手亂擺,說道,「不過,說起來,也多虧了莫問大人的幫忙,不然,我真給他煩死了。您問問風楊,他也一樣,這小子,每一次都說我是他的上司,拿我當擋箭牌。」 聽到星狂提到自己,風楊只是咧嘴一笑。 「這麼說來,你幹得不錯了?」依維斯說道。 「也不是這樣說,其實我幹得不夠好,而且,總統領,您也知道,我這個人特好戰,整天憋在這裡也真的很難受。」星狂老老實實地答道。 依維斯看著星狂,覺得星狂雖然和以前一樣滔滔不絕、口若懸河,但已比以前謙虛多了,這讓他感到頗為欣慰。 「總統領,您剛才可把天行給氣扁了,我在一旁瞄著他,看到他臉都變成綠色。」大概是太久沒有見到自己心目中的偶像了,星狂顯得有些語無倫次,「您知道嗎?你來這裡之前,他表面上對我們和和氣氣,但實際上卻是老想用什麼盟主的身份來壓我們,讓我們服從他的命令,讓他隨意調動。」 「不要在別人的背後講他的是非。」依維斯微笑著說,「天行前輩也沒有什麼惡意,他只是太想消滅魔族了。」 不管如何,天行都算是一個前輩,依維斯實在不願意自己的部下隨意評論他。 「是!」星狂立刻緊緊地閉上了嘴巴。 「星狂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一直對天行很不滿的莫問插嘴道,「依維斯,我看你以後要多多地防備天行,我怕他會對你不利。」頓了頓,莫問又提醒道,「他太急功近利,而且,表現得過分熱情。」 「莫問,你是不是把問題看得太嚴重了點?」 「我有強烈的直覺……」莫問說道,「總之,作為你的朋友,我希望你小心為上!」莫問有點無奈地說道。 「莫問,你太多慮了!」依維斯一笑置之。 「是啊!其實天行前輩在永久之謎對我也很好呢!」璐娜也說道。 莫問暗自一歎,內心仍然憂心忡忡。
***************************************************************************** 第九章烽煙平息 魔宮。 一路上,日夜兼程,羅比特一行人終於從海羅到達了地府,此時,因戰敗而垂頭喪氣的他們站在魔宮的門口。 「咦!這不是大名鼎鼎、威震寰宇大陸的羅比特閣下嗎?」門衛大驚小怪地叫道,語氣之中明顯包含著諷刺的意味。 「麻煩你代為通傳一聲,跟陛下說,羅比特已到達這裡了。」 像這樣的勢利者羅比特這一輩子已不知道見過了多少,因此,他並沒有對門衛的不良態度多加理會,只是語氣平淡地說道。 「陛下?那可不是誰都能見的啊!」門衛的右手在做著一個千古以來,無論人、魔、妖還是其他種族都通用的要錢的手勢,「陛下日理萬機,公務繁忙,整天都很忙很累的,哪裡有空接見你呀?何況,你事先也沒約定他。」 「想不到魔族也有你這種渣滓!」羅比特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但他旁邊的下屬卻恨恨不平地說道。 「這位兄台說話可真是鋒芒畢露,這樣的『嘴技』,不上戰場實在是太浪費了。」門衛鄙夷地說道,「還是上了被人打回來了?」 「你……」那下屬憤怒至極,直想衝過去將那門衛暴打一頓,不過,羅比特及時地阻止了他,並從衣袖裡掏出一些銀元,塞進了那門衛的手裡,「請笑納。」 「當我是乞丐一樣打發嗎?哼!」門衛接過之後,卻一把扔在地上,「剛才大爺給你們機會,你們不要,現在你們想讓大爺我再給你們機會,大爺我偏偏不給,就讓你們在這裡等著吧!哼!敗軍之將,也敢來這裡耀武揚威。」 「這位兄弟,大家都是魔族同胞,請多通融一二。」若在平時,那門衛就算有十條性命,怕也早已灰飛煙滅,但是,正所謂虎落平陽受犬欺,現在在門衛的地頭上,羅比特只好陪著笑臉,說道。 「羅比特閣下,並非我不給你們面子,而是你們先落了我的面子。我一向是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你也別怪我。」門衛不可一世地說道。 「再不通報,我一刀剁了你!」下屬發狠道。 「那就剁吧,反正我是爛命一條,只不過剁了我,你們這一輩子恐怕無處容身了,陛下一定會將你們趕走!」門衛鼻孔裡哼出一口氣,索性叉起雙手,兩眼望天。 此時的佐拉正坐在魔族的聖殿上思考著神聖之城的局勢。即使不用搜集任何情報,佐拉也知道,現在是人族軍隊佔據著明顯的上風。而他又聽說依維斯去了神聖之城,如此一來,局勢就更加明顯了。佐拉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甚至對方兵力比自己雄厚,他也仍然可以處之泰然,但是,事情一與依維斯有所關聯,他便覺得自己連一絲勝算都沒有。這個白髮的年輕人的威力他已不止一次的耳聞目睹了。他有時甚至認為,這場戰爭已根本不能算是一場戰爭了,而是一場提供給依維斯進行個人表演的遊戲。 而佐拉雖然還堅持進兵,誓不後退,但那只不過是為了挽回一點面子罷了,因為若是此時不戰自退,那麼,作為魔皇的他未免尊嚴掃地。而在風聞人族軍隊將會入侵地府,佐拉倒不是非常擔心。他估計,至少百分之五十的人族士兵根本就受不了地府的瘴氣,到時己方佔有天時地利等各種優勢因素,即使不能戰勝人族,最少也可以保自身於無虞。 佐拉現在最期待的是羅比特的到來。一來羅比特的軍隊曾與依維斯的軍隊對壘過,對其軍隊戰鬥能力、戰術各方面應有一定瞭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佐拉當然想對自己的對手多瞭解一點;二來佐拉也想知道羅比特對依維斯個人的看法。當然,他並不知道他最想見到的羅比特此刻正被擋之門外。 「陛下,羅比特閣下求見!」畢達爾行色匆匆,走進來通報道。剛才,他在前來拜見佐拉的路上,恰好看見了門衛和羅比特雙方僵持不下,雖然他官職頗高,但是,卻也生怕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並不敢指斥門衛,令其放行,於是,便以最快的速度前來告知羅比特。 「朕不是說過他一旦來到,就立刻放他進來嗎?哪來這麼多繁文縟節?」佐拉很不滿意地說道。 「陛下是有這樣的旨意,不過,門外的衛士好像不知道,堅持不放羅比特閣下覲見。」畢達爾看著佐拉,說道。 「混賬!他們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佐拉怒不可遏,「馬上給我叫他們進來,誰敢二話,就砍誰腦袋。」 畢達爾鞠了一躬,走出去。片刻後,羅比特及其下屬都被帶了進來。 「羅比特,朕千等萬等,望眼欲穿,可總算等到你們了!」佐拉興高采烈地走下寶座,對羅比特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多謝陛下!有勞陛下久等了。」羅比特說道。 「你們這一路辛苦了!」佐拉客客氣氣地說道。 「可是,陛下,門口那些侍衛的態度可不像您這樣。」羅比特的下屬忍不住插嘴道。他以為若沒有佐拉的授意,門衛豈敢那樣放肆?此刻見到佐拉如此客套,覺得他實在是虛偽得很。 「畢達爾,你去幫我處理一下。」佐拉朝畢達爾示意道。 畢達爾也心領神會而去。 「陛下。」羅比特急忙阻止道,「這樣的事情我已經見怪不怪了,我的下屬不習禮節,多有冒犯,陛下就不要怪罪門衛了。」 「對你不敬就是對朕不敬!嗯,咱們不要再提這個了。」佐拉擺了擺手,岔開話題道,「總之,歡迎你們重新回到我們這個大集體中,以後有什麼需要儘管向朕提出,朕一定滿足你。」 「可惜,我們不能戰勝人族,讓所有的魔族成員都享受陽光雨露的沐浴。」羅比特又是深深一鞠。 「敗在依維斯手下也不算是什麼可恥的事情。」佐拉也是悠然而歎,「就連我們的軍隊,看來也怕是凶多吉少。」 聞言,羅比特默然良久。 此時,畢達爾帶著剛才那門衛走了進來,那門衛誠惶誠恐,臉色慘白,嘴唇在不停地哆嗦著,剛才那跋扈的神情已再不復見。他已被嚇壞了。 「羅比特,剛才是他阻止你進來吧?」佐拉和畢達爾對視了一眼,然後,轉向羅比特,問道。 羅比特點了點頭。剛回到地府的他,知道地府也像人間一樣,各種關係錯綜複雜,得罪其中一個,很可能就會因此而得罪某個集團,那將會對自己以後的生活造成不必要的困擾。所以,接著,他便竭力地為門衛求情。 「這位兄弟也是無心之失,而且實際上正如他所說,我們事先並沒有約定陛下,是我們的疏忽,請陛下手下留情!」 「羅比特,你不必替他求情,一個種族假如不能做到律法森嚴,違法必究,還有什麼前途呢?」佐拉說著轉向那門衛,拍案嚷道:「難道朕沒有吩咐你一旦羅比特閣下來到這裡就馬上放行嗎?」 「有……有。」那門衛的腰幾乎彎成了蝦米狀。 「那剛才你為什麼要百般阻撓?」 「小的貪小便宜,以為海羅來的都很有錢,所以……」門衛戰戰兢兢地回答。 「哼!你可真是目無王法啊!居然敢公然索賄!」佐拉氣得連鬍鬚都翹了起來。 「小的知……知罪了,陛下饒命!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門衛連忙告饒。 「如果一聲知罪就可以洗刷你的罪責,那還要王法來幹什麼?」佐拉向畢達爾打了一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走到門衛面前。劍光一亮,鮮血激射而出,門衛的雙手如同被風吹斷的樹枝一樣掉了下去。 羅比特本想出聲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只得連連搖頭,看著痛苦難忍的門衛在地上翻滾著。 「還不給朕向羅比特閣下賠罪?!」佐拉冷笑著說道。 「是,是……」門衛邊呻吟,邊抖索著雙腿,顫巍巍地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對不起,羅比特閣下,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佐拉揮了揮手,讓侍衛清理現場,並將手臂被砍掉的門衛拖了下去,又朝羅比特問道:「羅比特,朕想問問你對依維斯這個人是怎麼看的?」 「他看似平常,實際上卻好像把一切都看透了一樣。」羅比特思慮良久,才說道,「我並不能真正弄懂他是哪種人。」 佐拉皺了皺眉,羅比特的話非但沒有解開他心中的結,反倒使他對依維斯的印象更為模糊了,「朕也曾與他交過手,不過,根本就沒有機會瞭解他,可否盡可能再說得詳細一點?」 羅比特聳聳肩膀,「我只能說他看似淺薄,內蘊卻極深。自古以來,年紀輕輕便身懷絕技者無不眼高於頂、不可一世,但是,在依維斯身上卻完全看不到這種東西。而且,他似乎根本就對霸權無動於衷,霸權彷彿是他最不想得到卻無可奈何得到的東西,我從未見過如此淡薄名利之人。」 「不要霸權?淡薄名利?那他為什麼要成立什麼前進軍,還當什麼總統領?」佐拉大為詫異,問道。 於是,羅比特就自己的瞭解向佐拉上了一節關於依維斯的課…… 「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好一會兒,佐拉才回過神來,「關於他的故事蕩氣迴腸,真可以寫成一部史書了。」 「其實,我對他的瞭解也不過是鳳毛鱗趾,十之一二罷了。」羅比特補充道,「對於依維斯,我們似乎永遠也不能依據他過去所做的一切,去猜他下一步會做出什麼決定,他像空氣般不可觸摸。比如原來本以為他的師兄西龍為我軍所殺,他一定會趁機報復,誰知道他卻以異乎尋常的寬宏大量主動和我們議和。再比如陛下大軍在阿里亞城與人族軍隊對壘的時候,依維斯的師傅也在裡面,幾乎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會馬上發兵相助,誰知道他竟然無動於衷,無論如何也不肯發兵前往。此人被稱為救世主,確非浪得虛名,我羅比特敗在他的手下是心服口服。」 佐拉想瞭解的正是羅比特投降以後人族怎樣對待他的問題,於是,立刻又催促羅比特對當日投降之事細細道來。 於是,羅比特又開始了他的敘述,在講述的末尾,他說:「依維斯溫和之至,完全保存了我們作為一個戰敗國的面子,投降於他,我雖難免有屈辱的感覺,但在當時卻沒有被屈辱的事實。在他面前,你會情不自禁產生一種被作為一個平等的生靈看待的感覺,不像面對其他的人族,總會覺得他們以鄙夷和不屑的眼光看我們魔族。」 佐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看來,佐拉也在開始考慮投降的事情了。羅比特打量著佐拉,心裡想到。 「還有問題想問你。」佐拉揉了揉脖子,說道。 羅比特鞠了一躬,「陛下有什麼問題,只要我知道,必定會詳細解答。」 「呃……你覺得對方與我們議和的幾率有多高呢?還有一旦我們放棄進攻,撤回地府,對方是否會乘勝追擊,妄圖將我們一網打盡?」佐拉的語氣難免有些猶豫。 「很大。只要我們和對方簽訂和約,依維斯應該也不會揮軍追擊。」 「你憑什麼斷定他們不會揮軍追擊?」佐拉問道。 「如果他是那種人的話,他早就將我們斬盡殺絕,那樣一來,我恐怕在海羅國就已經死了,更不會有機會在此晉見陛下,聆聽陛下的教誨了!」羅比特恭恭敬敬地答道。 佐拉麵有喜色,「那就再好不過了!」            ☆        ☆        ☆ 「聖皇陛下:日前對方之總統領依維斯曾來此與我商議議和之事,根據他的說法,只要我們遵守如同海羅一樣的條件,雙方即可平息戰火,相安無事,還有,他也承諾,人族不會有進一步行動。」佐拉手裡拿著多納爾送來的緊急軍事信件。 「陛下,我軍長途奔襲,現在已精疲力竭,士氣低沉,勢難再戰。對方的條件可說是相當寬厚,如不依從,恐惹事端。望陛下三思!」 佐拉托住腦袋,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雖然早已知道己方斷難再勝,而且,也一早就在思慮著投降事宜,但是,甫一接到這樣的消息,一時之間,他還是覺得難以接受。畢竟,他為這場戰爭付出了太多太多了。 「陛下有何決斷?」此時,畢達爾也已將信看了一遍,問道。 「如不降之,岌岌可危;如若降之,喪權辱族,吾將以何面目去見先祖?更以何面目去面對魔族萬民?」佐拉愁容滿面。 「陛下,現在可是我們與對方議和的千古良機,如果不好好把握,那將可能鑄成更大的錯誤。」畢達爾深深地鞠了一躬,「望陛下早下決斷!」 「朕又何嘗不知道呢?只不過,我怕依維斯是故意設下圈套,讓我們鑽進去。」佐拉揉了揉雙眼,「我軍殺掉了他的兩個師兄還有他的師傅,對比來說,可是比羅比特嚴重多了,我就怕他是以羅比特來做餌,引我們上鉤。」 「但目前我們已是窮途末路,而且,如果依維斯想殺掉我們,他大可以舉軍來攻,憑人族現在的實力,應可輕而易舉將我們打敗。因此,依微臣看來,我們也只好賭一賭了,賭他沒有心存他念,而是全心全意平息戰火。」畢達爾低聲說道。用整個魔族的命運壓下去,這樣的賭注未免也太驚世駭俗了。 佐拉沉默不語。敗局已定,假如在大規模撤回地府時,人族背信棄義,突然發動進攻,那麼,魔族吃的虧就大了。而因為如果將軍隊留在大陸上,至少也可以起到牽制之勢,讓人族有所顧忌,不會像回撤之後那麼被動。 大殿變得一片沉寂,幾乎連一顆灰塵掉在地上的聲音都可以聽得非常清楚。畢達爾的呼吸由於這沉悶的氣氛而越來越是濁重。 「陛下,不如叫羅比特來商量商量,再作決定吧?」畢達爾聆聽著自己清晰的心跳聲,說道。 佐拉搖了搖頭,「不用了!就照你說的做吧!我們賭一賭,但願依維斯說話算話。」            ☆        ☆        ☆ 「魔族投降了!魔族投降了!」 聖歷2110年11月15日,寰宇大陸的大街小巷都在傳播著這個消息,到處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人們穿著節日的盛裝,邁著歡快的腳步,大聲地歡笑,放肆地慶祝著。許久以來,給全人類的生活帶來無數血淚和不可磨滅的戰爭陰影終於煙消霧散了。 魔族軍隊一個個耷拉著腦袋,相比於來時的耀武揚威和不可一世,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尊嚴和榮譽可言了。 雖然依維斯嚴令人類軍隊不能對魔族軍隊有絲毫的侮辱,違者將會被斬首示眾。不過,魔族軍隊還是受到了人類的「熱情招待」——雞蛋、番茄這些慣用投擲物使他們的身體變得又黃又紅,一臉的狼狽。魔族對此也無法表示抗議,人族軍隊確實依照協定並無對他們有秋毫之犯,至於其他平民百姓,雖然依維斯有著非凡的權威,但卻又怎能強制他們不發洩自己心中的怒火呢?如此一來,不但是平民百姓,就連許多士兵也換上平民百姓的服裝,偷偷地潛入人群之中,加入了侮辱魔族士兵的行列。在扔雞蛋之餘,偶爾也扔過去了幾塊磚頭,把魔族士兵打得頭破血流,官方對魔族軍隊的解釋是:總有些暴民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對此我們只能深表遺憾,是我們的工作做得不夠好,以後(還有以後?)一定會加以改進。而且,你們也太不經打了,居然給雞蛋和西紅柿扔得頭破血流,太不可理解了! 人類的做法是有欠妥當,但如果聯繫到魔族給人類帶來的巨大傷害,其實,也很可以理解他們的怒火和他們的過火做法。 另一方面,為了顧全大局,魔族軍隊雖然內心憤恨不已,卻又不能反抗,因為一旦反抗,依維斯很可能會撕毀和約,一鼓作氣將魔族趕盡殺絕,魔族軍隊之中誰都不願見到出現這樣的狀況。 魔族軍隊的總指揮多納爾羞於見人,用布蒙住了自己的臉孔,在一陣陣冷嘲熱諷和叫罵聲中穿梭而過,這大概是他生平之中受到的最大的而且又不得不忍受的侮辱。在他的手臂上,他用刀劃出一道道疤痕,左手臂的疤痕代表被雞蛋扔中的次數,而右手臂則代表被西紅柿砸中的次數,另外,肚皮上也赫然有幾道疤痕,那是他被磚塊扔中的次數。他要使自己時刻銘記這段屈辱、仇恨,並告訴自己以後會回來報仇。據說,當多納爾回到地府的時候,他左手臂疤痕數為七十八,右手臂為三百零四道疤痕,而肚皮上則有四十道。 神聖之城的軍隊也都準備解散,當然是回到原來他們各自的地方,完全可以想像到他們一旦回到自己的國家應該受到怎樣熱烈的歡迎,因為就是現在也已經有不少人在神聖之城附近和裡面日夜歌舞,慶賀人族得勝,並熱烈地讚頌為了人族的命運而搏殺的士兵們。 本已讓戰爭累垮了的士兵們受到了褒揚後,覺得自己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由過去的埋怨戰事頻繁轉化成欣喜不已。不過,只有生者才真正享受到作為勇士的光榮,至於那些死者,雖然還不至於無人紀念他們,但是,他們對於人們的歌頌又有何知覺呢?然而,這又是最無奈的事情,總是需要有人犧牲才能夠換來自由和和平,哪怕無人記得他們的名字,但他們作為人類發展的階石的榮譽擁有者卻是不可否認的。 作為東、西部聯軍盟主的天行在神聖之城當眾發表了一番演講。內容不外乎是士兵們如何風餐露宿如何浴血奮戰如何不畏千辛萬苦不怕犧牲才終於戰勝了魔族軍隊,令魔族軍隊屈服,還人類以和平。而當初在阿里亞城又是何等辛苦,條件又是怎樣的惡劣,「由於物資緊缺,士兵們天天吃草皮、黃泥填肚子。然後,還要上陣對付那些窮兇惡極的魔族軍隊,他們真是太偉大了!」 當然,在這其中天行也提到了依維斯的名字。「依維斯,年少有為,實乃人類之福,作為東、西部總盟主,老夫為人族擁有如此才俊而歡喜不已。」當時,這句話使星狂忍不住憤憤不平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在稱讚總統領還是在自吹自擂。」不過,依維斯本人則一笑置之,他本來就只想實現和平,讓人類過得更好,從來就沒有打算過爭什麼名利。 最後,天行又說到以後人類應該怎樣精誠合作,使所有的侵略者都死心,對寰宇大陸望而卻步。他捋著鬍鬚,拍著胸膛保證,「只要有我天行在的一天,便不會讓外族得逞,便會全身心為人類謀取幸福!即使是犧牲一己之性命也毫不足惜。」 「看他此刻神情激昂的樣子,多麼像是一個熱血青年啊!」莫問不無嘲諷望了台上的天行一眼。 「是啊!難得這麼老了還這麼有熱情,真偉大噢!不過,為什麼他對在阿里亞城的慘敗和窘境卻絕口不提呢?」星狂的嘴巴也沒有放過天行。 但是,台下的其他聽眾卻聽得如癡似醉,紛紛高呼著「人類萬歲,天行萬歲」的口號。暴雨般熱烈的喊聲、掌聲連綿不絕。這使得星狂連連感歎:「愚昧的人類啊!你們只在乎那些只會做表面功夫的人,卻把真正的救世主給忘記了。」 而在這個時候,星狂口中的「救世主」居然在凳子上令人吃驚地睡著了!而「救世主」的心愛之人——璐娜則在一旁為其扇風。 在天行的演講之中,令莫問印象最為深刻的是,「作為東、西部總盟主」這一句話,因為這句話竟然在一個小時的演講之中出現了整整25次,可說是「慣用名詞」。 在演講的最後,天行請依維斯出來作一番演講,「本人,天行,現在以東、西部總盟主的身份請剛才在談話之中所提及的絕世少年依維斯出來發表他的演講,請大家鼓掌熱烈歡迎!」台下掌聲如雷。 這可急壞了璐娜,她連連用手去推依維斯,「快醒醒,快醒醒,到你了,到你上去演講了,天行前輩叫你了!」但是,依維斯怎麼也醒不過來。 「依維斯,快點醒過來啊!快啊!」璐娜急得臉孔發紅,一臉的窘態。 莫問轉過頭來,想了想,問道:「依維斯是不是喝過酒了?」 璐娜側著頭想了想,「是喝過那麼一小杯酒……」 「這就對了!」莫問恍然大悟,「依維斯可是出了名的一杯即倒。」 「那現在該怎麼辦?」璐娜焦急萬分。 「還能怎麼辦?」莫問雙手一攤,「扶他回去,早點休息,過了今兒,他就會醒過來的。」 「但……但現在可是要演講啊!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莫問,你快幫幫我啊!」璐娜說道。 「如果你忍心的話,就把依維斯推進水裡吧,他應該會立刻清醒過來。」莫問揉了揉脖子。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風涼話?」璐娜哼了一句。 「我說的,句句都是真的。」莫問一副含冤莫辯的樣子,他說的確實是實情,只不過,他的表情和語氣卻是那樣的玩世不恭,也難怪璐娜會誤會他了。 璐娜繃緊著小臉,「要是依維斯醒了,他可不會跟你客氣,哼!」 莫問心頭一酸,醋意又忍不住地翻了上來,誰讓自己偏偏喜歡上了璐娜,喜歡自己最親密的朋友的愛侶。而這樣默默地喜歡一個人應該是世界上最淒涼最辛苦的事情,因為只能把這分愛意永遠地深藏在自己的心裡,只能一個人去承擔因為愛所帶來的痛苦和折磨。 「好吧!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好了,你現在把依維斯帶回去。」莫問正色道。 「你要代替依維斯上台演講?」 「這種高難度的事情只有天行前輩才做得好,我和依維斯都一樣不是那塊料。」莫問譏諷著說道,「如果讓我去演講還不如讓我去死。」 璐娜鬆開了莫問,又轉而推了推依維斯,「唉,我看他是太累了,一時半會估計醒不過來。」 莫問沒有答話,只是扭頭向天行走去。看著這些平常卻又異常溫馨的場景會讓他的心忍不住又泛出一陣陣酸疼,想著想著,他甚至幾乎有一種落淚的衝動。 「什麼?依維斯睡著了?」天行的嘴巴大張,好久也合不上去。 「他喝了點酒,因此……你明白的。」莫問幸災樂禍地笑著。 「那……那就不能把他叫醒嗎?現在可是群情洶湧啊!」天行猛搖著頭,望著台下激動得幾乎失控的人群。 「沒辦法。」莫問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連璐娜都叫不醒他。」 天行啞口無言。 「就這樣了,我趕著扶依維斯回去休息呢。」莫問拋下了這麼一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天行愣了好一會,才無精打采地說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沒有責任心了!丟下這麼大一個爛攤子,讓我這個東、西部總盟主來收拾,太過分了!」他才意識到,原來演講並不是那麼好玩的,原來公眾的掌聲和狂熱有時也會變成一種折磨。 史載:聖歷2110年11月25日,魔族軍隊徹底撤回地府,但他們給這片大地所留下的痕跡並沒有因為他們的離去而被抹掉,人類無法忘記這段刻骨銘心的歲月,無法忘記自己曾經受到的傷害。 表面上看來,人類終於恢復了安定,接下來就該團結一致,重建家園了。但是,從史實看來,似乎並非如此。自此以後發生的一切,一步步地悖離了人們的推想和一廂情願。歷史就像一隻不受控制的野馬,踢踏著它狂野的步伐,將一切預言家的預言踐踏得一無是處,將人類從一個深淵逐漸帶向另一個深淵……
***************************************************************************** 第一章當仁不讓 「若沒有與其他種族發生戰爭,那麼,人類就一定會發生內亂。」有人這樣斷言道。從歷史的進程來看,這並非是一個錯誤的說法,然而,對於剛剛經歷了魔族侵略的浩劫,重新過上安定生活的人類來說,這種說法無疑是不受歡迎的。因為一方面,他們無比地厭倦過去的艱苦歲月;一方面,他們又在憧憬著美好的未來,實在不希望有與他們意向相左的事情發生。 此時的寰宇大陸的各個國家國力均受到嚴重的削弱,一時之間也實在沒有人有能力挑起戰爭。況且,令整個魔族顫抖的人——依維斯,也是妄圖挑起戰火的野心家們無法迴避的存在。因此,人類社會得以保持暫時的和平。 聖歷2110年12月1日,天下初定,百廢待興,迷茫的人類急切需要一個前進的方向,同時,也急切地需要一個有足夠的魄力領導者來領他們走出困境。因此,東、西兩部的領導者齊集一堂,在神聖之城召開了第一次共同聯盟會議,與會者包括天行、羅素、埃南羅的佛都、東部的耶律齊、葉天、和源,此外,還有半獸人、精靈族、矮人族的三位領導者,當然也少不了莫問、風楊、星狂等人。 在會上,,那位曾經於天行發起的演講會中沉沉睡去的少年天才向與會者宣揚了他的構想,「過去的政體經過事實證明是不適合的,它使我們不斷地內耗,乃致幾乎無力抵抗外來種族的入侵,這一次魔族軍隊的長驅直入就是明證。因此,我們必須實行一種全新的政體,讓所有的人類都緊密團結在一起。」 「依維斯,你的意思是不是制訂一個協議,讓我們共同遵守,而一旦有某個國家不遵守,就群起而攻之?」天行插嘴問道。 依維斯搖了搖頭,「所謂的協議只有在國家間勢力均衡的時候才有可能讓人遵守並共同履行,而一旦有強勢一方的出現,就會變成一紙空文。試想想,假如有一個國家像魔族那麼強大,而其他國家即使聯合起來也未必是它的對手,那麼,它會不會繼續遵守這個協議呢?如果它不遵守,那麼這個協議還有什麼意義呢?還有一個問題是,其他國家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是否會齊心協力共同對敵呢?歷史上並不乏這樣的例子。」 「除了這個辦法還有其他辦法嗎?就連在座的諸位也未必都是一條心,更不要說是國與國之間的關係了,那可完全不是人力所能控制。」天行雙手一攤,與會者也議論紛紛。 「有!」依維斯環顧四方,揚了揚雙眉,將雙手放在桌面上,「那就是打破國與國之間的界線,將東部、西部所有的國家分別合而為一,稱之為東部共和國和西部共和國,廢除世襲君主制,仿照古代文明國,設元老院主事。而在此之上則各選總統領一名,負責各項細節事務,而為了防止獨裁的出現,每一屆任期不得超過五年,最多連任兩屆,並且,任期之內,總統領如果辦事不力,則元老院可以投票彈劾。」 「什麼?這不是走了回頭路嗎?」天行第一個表達了自己的疑問,「剛才你說世襲君主制被事實證明是不合適的,現在你卻又提出用遠古時候就已被淘汰的政體?這豈非自相矛盾?」 「不是。」依維斯微笑著搖了搖頭,他滿頭的白髮像陽光下的雪花一樣閃耀著奪目的光芒,「過去的元老院制度之所以被淘汰,乃是因為人心的分化,而現在,大戰初停,人心空前團結,正是重新推行元老院制度的絕好時機。而且,我們在歷史的錯誤之中已經得到了不少教訓,而這些教訓足以引導我們走向一條正確的道路,並順利達到我們的目標。至於現在大部分國家所實行的世襲君主制則會引導我們再次走向分化,再次走向衰落。」 「那我們成了什麼?平民百姓嗎?我們辛辛苦苦作戰,保家衛國,犧牲了無數士兵,甚至我哥哥也因此戰死,到頭來卻兩手空空,這是什麼道理?」和源站起身來反駁道。 「保家衛國,因作戰而死的是普通士兵,而不是你這樣養尊處優的貴族。」依維斯毫不客氣地反駁道,「若是要討功論勞的話,那我們必須明白,幾乎所有的士兵都比我們更有資格享有我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和源臉孔一紅,氣呼呼地重新坐下,「總之,我不能失去我的國家。失去了我的國家,我怎麼向祖宗交代?怎麼向我的家族交代?而且,要不是為了恢復國土,我才懶得苦苦和魔族軍隊作戰,找個角落裡躲起來自得其樂豈非更好?」 和源的話受到了眾人的強烈批評。然而和源在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後,一邊尷尬地坐在一旁,一邊想著:你們這些人說得天花亂墜,內心想的還不是跟我一樣。 批評完和源後,耶律齊等人也都委婉地表示自己不贊同依維斯的提議,但少數種族領袖卻非常支持。 佛都卻婉轉地說道:「依維斯,現在雖然外敵已除,但是,局勢仍然不甚安穩,這樣的政體恐怕很難為普天下的人民所接受,還有可能會引起一些無謂的事端。」 「那你認為該怎麼辦?」依維斯早就預料到自己的想法絕不可能立刻為這些一向高高在上的君主們所接受。 「依我的意見,還是應該讓各國國王自己回去治理國家,畢竟,他們對各自的國家民情、政情都瞭然於胸,也能更快地將各自國家帶入正軌。而如果我們將東部和西部各聯合為一個國家,則很可能會因為機構過於龐大,運轉不靈。而且各個國家的人民混雜在一起,管理起來也會有諸多不便。」佛都的分析看似頗有道理,實際上他也不過是捨不得埃南羅的國土變成「西部共和國」的國土。 「假如你們還想重蹈覆轍,那我也是無可奈何。」依維斯聳聳肩膀,以一種無可辯駁的語氣說道,「不過,在卡洛特平原的事實已經證明我所提倡的的確是一種良好的政體,總之,我會不遺餘力地反對原來的世襲君主制,因為我堅信我所提倡的政體一定可以達到最好的結果,使全人類都過上更加美好的生活。」 這不是明顯的以勢壓人嗎?在座的各國首領心頭俱是一震,正準備說出口的反對依維斯所提出的政體的理由也立刻被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依維斯,你覺得這可能嗎?你太理想化了,人類根本不可能達到你所設想的那種境界。」天行環顧左右,見沒有人出聲,便說道,「而且,能在卡洛特平原成功並不代表在整個人族推行也一樣能成功。」 「不試又怎麼知道呢?」依維斯臉上綻放出微笑,那笑容竟流露出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併吞八荒、席捲四方的氣魄。 「要是試了不行那後悔就太遲了,人類已經經不起你的試驗,經不起無謂的折騰了。」天行仍然反對。 「天行前輩對人類就這麼沒有信心嗎?」 「我,半獸人布特,支持依維斯總統領的決定。」沒等天行再次作出回答,布特率先站出來表態道。而精靈族的族長米尼烏斯和矮人族奧特羅長老也隨即站了起來,做出了和布特一樣的選擇。 「我當然也贊同依維斯的決定。」耶律齊猶豫了一下,也隨之表態道。緊接著,其他各國首領也趕忙表態,他們心中都不是很願意,但是卻又不敢明著說反對,理由自然是怕引起依維斯的不悅。 事已至此,天行只好在內心長歎一聲,又故作灑脫地說道:「反正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老夫無意反對。想老夫本非塵世中人,當初承蒙各位厚愛,讓我當上了東、西總盟主,現在,魔族已經撤退,老夫也該引身告退,回到永久之謎頤養天年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當大家都答應了,日後要是有人陽奉陰違,律法可不會留情。」依維斯以一種近乎冷酷的語氣說道。 會議最後決定將西部合併成為西部共和國,又依據依維斯的提案將藍達雅、埃南羅、普蘭斯、基歐、海羅、以及永久中立之地分為三十九個行省,設三十九個總督。每個省出二十人成立元老院。東部的情況也類似如此。 為了盡量避免和人類產生衝突,半獸人等少數民族與半魔族則全部遷到了一個卡洛特(就是原卡洛特平原所在的地方)行省,這個行省全是少數種族。 「現在,你們大概不會以系統過於龐大作為理由來反對新政體了吧?」依維斯環顧眾人,「以後,每一個行省都具備著一定的自治權力,當然,總的方向不會有所改變。」 眾人唯唯諾諾,點頭稱是。 「至於兩個共和國的總統領也將由你們的元老院各自進行推選,這個我就不便插手了。」依維斯又說道。 眾人又忙著點頭不停,心中覺得自己好像木偶一般任由依維斯擺弄。 散會後,星狂摸著他的大鬍子,感歎道:「想不到依維斯總統領會如此雷厲風行,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那也是迫不得已,他本來是一個極力主張民主的人,但在這種情況下,面對著這麼一群習慣強權的人,如果不利用自己的勢力,以強權對抗強權,結果很可能會是另外一番模樣。」風楊微笑著答道,「不過,作為依維斯總統領的屬下,我們不宜議論他所做的事情,這樣會顯得對他很不尊重。」 「總統領不會在意任何人的看法的。而我們身為他的屬下,如果愚蠢到對他的用意一點也未能體察,那才是對不起他呢!」 風楊點頭表示贊同。            ☆        ☆        ☆ 「世外高人就是世外高人啊!想不到天行前輩竟可以如此灑脫,放棄一切回到永久之謎,過那種與世無爭的生活。」佛都的隨身書記官以一副景仰的神情說道。 「你以為他真的是什麼都放下了嗎?」佛都冷笑了一聲,「他這是無可奈何,不得已只好求其次,以退為進!」 「以退為進?」 佛都點了點頭,「真正心存歸隱的人是依維斯而不是天行。你給我記著,如果依維斯的新政體推行成功,那麼十年之內天行一定會耐不住寂寞,找個理由從永久之謎再度出來。而假如依維斯的新政體失敗的話,不出一年,天行必會出山。」 書記官點頭答應,心裡卻不大相信佛都所說的會是真的,他的預言就先不提了,依維斯假如真的淡薄名利,一心歸隱山林,又怎麼會興致勃勃地推行什麼新政體呢?而且在會議上還不避利用自己的權勢的嫌疑迫使其他人服從於他,世界上哪有這麼奇怪的事情?這實在超出了書記官的理解能力。            ☆        ☆        ☆ 聖歷2110年12月15日,西部共和國第一次大會正式召開,依照計劃,這次大會將選出西部共和國的第一任總統領,候選人為依維斯和佛都。像所有的選舉大會一樣,先是進行一番亂紛紛的發言,然後,各自又對自己心儀的候選人進行一番吹噓,接著,是依維斯和佛都分別進行發言。 佛都的發言充滿激情和煽動力,不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演講的主要內容竟然不是宣稱自己如何厲害,如何勝任這個總統領的職位,而是宣稱他將為依維斯投下神聖的一票。 「我是一個說得多卻做得少的人,依維斯卻不同,他為人類所做的一切將被載入史冊,萬古傳誦。假如竟然有人置此於不顧,而為了某些不便當眾宣稱的原因而投了我——佛都一票,那麼,我要說你是錯誤的,正確的做法是在紙上寫上『依維斯』這三個字,然後,將它放進投票箱,就像我現在所做的一樣。」佛都說著親手做了一個示範,「這就是我為依維斯所投的一票,假如你們真心支持我,那麼,你們就該支持我所支持的人,他才是最值得你們支持的,只有在他的領導下,人類才有希望。」 「而如果你們對佛都我仍然抱有期望的話,那麼,十年後,依維斯二任期滿,你們再來為我投票吧!」在演講的最後,佛都深深地向台下鞠了一躬,說道。 佛都的發言讓所有支持他的人大失所望,也令支持依維斯的人大為詫異。作為候選人之一,佛都本該是竭力為自己爭取選票,不料他卻反而替依維斯說話。而其實,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同意依維斯成立西部共和國之後,佛都也大徹大悟了,既然埃南羅的獨立已是不可能的,倒不如盡力協助依維斯,為人類創造美好生活。 終於輪到依維斯做演講了,只見他整了整衣衫,步履從容地走上去,站定,對著台下的人望了幾望,然後,便令人意外地走了下來。整個過程絕對不超過一分鐘。 台下先是一片靜默,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繼而一片嘩然,今天這兩位候選人的表現都相當怪異,一個拚命地奉承自己的對手,另一個乾脆什麼話也不說。作為觀眾簡直無從適從,也不知道這是一場滑稽劇還是一場真正的選舉。 很久以後,當依維斯被問及為什麼到了台上一言不發就走下來時,白髮少年目光一轉,答道:「一來佛都已經替我說了;二來能夠當上西部共和國總統領靠的是實力而不是嘴巴。」 結局是依維斯以全票當選了西部共和國的總統領,而佛都則以史無前例的零票當選了副總統領,也無怪乎史學家評論這大概是歷史上最有價值的「零票」了。 事實上,即使佛都不倒自己的戈轉而為依維斯搖旗吶喊,以依維斯在西部的功績和影響力,當選總統領也是大勢所趨。因此,有人認為這正是佛都的聰明之處,既然明知道爭不過依維斯,倒不如送一個順水人情,反正十年以後,不出意外的話,這個總統領也只能屬於他佛都。與此同時,也有人抱著這樣的看法:佛都之所以主動放棄當總統領的機會,不是因為他不想當,而是他當不起,因為當上了總統領既要面對重建大受戰火摧殘的西部大陸的困難,還要推行 「新政體」,而以他的威望根本也統率不了前進軍。綜合以上各種因素,佛都於是選擇了放棄。 正在依維斯當選西部共和國的統領的消息傳遍整個大陸的時候,東部大陸那邊也傳出了耶律齊當選為副總統領的消息。不過,後面的消息似乎更具爆炸性,東部大陸竟也選了缺席會議的依維斯為總統領!這實在大大地出乎人們的意料之外,而東部大陸的理由居然是:依維斯原名洛願,是東部人,又立下不朽功績,所以選其為總統領是很合理的。說起來,當依維斯還在不言山修煉時又有誰去在乎他的身世呢?而現在,依維斯威震四方,人們卻又馬上緊緊地抓住他的身世不放。這大概可作為「窮在鬧市無人識,富在深山有遠親」的最好註腳吧!            ☆        ☆        ☆ 「依維斯,他們這是在利用你!」聽說東部也將依維斯選為總統領之後,莫問憤憤不平地衝進依維斯的房間,說道,「你要是不願意做,就別勉強自己,我幫你推掉。要是誰敢阻攔,我就一劍解決了他!」 「互相利用而已,他們利用我當總統領,我則利用他們讓我當總統領,皆大歡喜,何樂而不為呢?」依維斯說著用手撥了撥他那白得晃眼的頭髮,微笑著說道,「要是你那麼有空的話,我還想拜託你好好地保護他們,好讓我做一輩子總統領,不要有事沒事就動刀動槍想殺人。」 「難道你就真的那麼喜歡所謂的權勢嗎?」莫問眉頭深鎖。 「有了權勢就可以擁有一切。古往今來,有多少人辛辛苦苦地鑽營了一輩子,不就是為了這個嗎?」依維斯微笑著答道,「莫問,要是你願意,我也可以幫你找一個職位,以後你就在我手下當差。」 「都什麼時候了,還開這種玩笑?唉,你這又是何苦呢?一邊做著自己最不願意做的事情,一邊還拚命地麻醉自己。現在寰宇大陸是什麼樣的狀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樣一定會把自己弄得身心俱疲,到頭來還難免要給那些人明裡暗裡的大罵。」 「莫問,你太激動了,放鬆點吧!」依維斯笑嘻嘻地說道。 「我不是激動,我是恨鐵不成鋼。」莫問實在受不了依維斯那種玩世不恭的語氣,說道,「璐娜,你別愣著啊,也幫忙勸勸他,不要讓他越陷越深。」 璐娜幽幽一歎,莫問所說的就連她也都想到了,依維斯又豈可能沒有想到呢?之所以答允當總統領,那是因為依維斯知道推行這種新政體,在從前是決不可能,但是,在現在這樣的特殊情況下,卻是完全可能。只不過,老百姓開始還是會有些不習慣,而且,各個地方的貴族勢力也很可能會製造麻煩,所以這時候一定需要一個非常強勢的人去推行。有鑒於此,依維斯才當仁不讓,同時擔任了兩邊的總統領,否則,以他的心性,怕一早就找個地方隱居起來了。而既然深明依維斯心中的想法,作為他的愛侶,璐娜自然只有不遺餘力地支持他了,又怎麼會跟莫問一道勸說依維斯不要當總統領呢? 「璐娜,你倒是說幾句啊!難道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依維斯跳進火坑不理不問嗎?」莫問連聲催促道。 「火坑沒有,火爐這裡倒是有一個,今晚我親自下廚做飯,莫問,大家一起吃吧!」璐娜望了望依維斯,莞爾一笑道。 「你們……」莫問頓了頓足,「原來兩個人都吃了迷魂藥,真是受不了你們。」 「別氣,別氣,要是氣飽了可就吃不下璐娜煮的飯了。」依維斯躺下靠椅,輕揉著鼻樑,說道。 莫問只好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唉,隨便你怎麼做了,反正跟我無關。」 「這就對了,那樣說個不停可不像是我認識的莫問。」依維斯掩嘴打了一個呵欠。            ☆        ☆        ☆ 「依維斯,你真的決定去做了嗎?」雖然在莫問面前,璐娜對依維斯的說法表示了支持,不過,私下裡,她仍然想向依維斯問個清楚。 依維斯的回答沒有出乎璐娜所料,「當然,為了這個,我已經準備很久了,不過,本來我只打算做西部的總統領,沒有想到會連東部總統領也當上了,這樣一來,責任就更重大了,不過,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可以兩頭並進。」也許是覺得自己語焉不詳,依維斯又作了進一步地說明,「你也知道,我其實並不想當什麼總統領,但在目前的情況下,恐怕也只有我才能完成這個過渡。但不管怎樣,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猶猶豫豫了,如果我不做這件事情,那麼,又有誰能夠使寰宇大陸的居民過上好日子呢?你也知道貴族們都只顧自己的享受,完全不顧平民百姓的生死,把人類的未來交在他們手上我實在不放心。而且,我也不想辜負太師傅、師傅,還有各位師兄弟的期望。」 雖然這樣的說法似乎有些自我中心的嫌疑,但是,這卻又確實是實情,在璐娜的面前,依維斯實在無須掩飾或炫耀什麼。依維斯完全可以想像得到,貴族們在推選他當總統領的時內心中帶著多大的抗拒感。他們的優越感和口是心非根深蒂固,在日後,這恐怕將成為依維斯推行新政的道路上的最大絆腳石。 「我明白。」璐娜深深地點了點頭。 「璐娜,那你認為我做得對嗎?」依維斯望著璐娜,問道。 璐娜愣了一愣,隨即點頭,「我相信你是對的,也會一直地支持你,但是,我也知道這很不容易。」 依維斯側頭沉吟道,「只是以後又不會有很多時間陪你了……」 「我理解,如果你想做,就放手去做,我絕不會成為你的負累。」璐娜深情款款地說道。 依維斯黑色的眼珠在眼眶裡轉動著,映射出柔和的光芒,溫情脈脈地望著璐娜。此時的他猛然想起,在有璐娜的歲月裡,他從未感覺到孤單,似乎,每一天都在幸福的漩渦中起起落落。不過,他卻不知道怎樣用言語去表達這種感受,他只是默默地對璐娜奉獻出更多的愛,讓璐娜感覺到更多的溫暖。 事實上,也是直到他和璐娜真正在一起之後,他才終於體會到,原來,付出並不一定只能得到痛苦,還可以得到愛的回報,得到幸福。阿雅之於他,更多的是苦澀和痛苦,儘管現在回憶起來那份情感也帶著朦朧而美麗的純潔光芒。而璐娜卻讓他自始至終都很滿足,無論是現實還是回憶都是一樣的甜蜜,令他陶醉其中。 過去的依維斯曾經因為痛苦而覺得能夠快樂就是幸福,但此刻,他終於可以確切無疑地分辨出快樂和幸福的不同。快樂是短暫的,僅僅是一種情緒,而幸福卻是一種持久的感覺,可以讓全身心都沉浸其中。 「璐娜,不管將來怎樣,我都要你留在我的身邊。」擁著璐娜,依維斯深情地回應。
***************************************************************************** 第二章流光溢彩的歲月 聖歷2111年1月1日,依維斯正式就任東部、西部總統領。在此之前,東部和西部的元老院都堅持要在神聖之城建立一個總統領的府邸,但是,依維斯以剛剛平定大亂,民生凋敝,建立這樣一個府邸耗費過大為由拒絕了他們的提議。 「與其消耗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去建造一個所謂的府邸,營造出一副氣派的假象,我倒寧願回去繼續居住在阿爾斯山,因為,那裡有我許許多多的回憶。」依維斯這樣說道。 於是,依維斯遷回阿爾斯山,並在那裡發表了就任宣言,「……我將會盡自己的能力將人類社會帶到一個新的高度……」宣言像依維斯一向的風格,簡短而有力,與此同時,他也毫不諱言他的政策所護持對象是平民百姓而非貴族,「人人平等,人人都享有同樣的生活條件,這就是我最基本也是最大的許諾。」 「前進!前進,再前進!」這是依維斯上任之後人們共同的意願和決心,整個寰宇大陸的人類正處於最為激情洋溢的時候。或許是此時的他們在磨難過後終於幡然醒悟,這群飽受戰爭蹂躪的人才會充滿著無窮的鬥志和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大無畏精神,才會在面對重重困難的時候,以前所未有的團結一致奮力前進。 人類社會在這樣一股巨大的力量地推動之下,用一種無可比擬的速度迅速前進,而自然的,一些小小的挫折或不諧之音也是不可避免,最為頻繁出現的問題便是貴族的好吃懶做和養尊處優給平民百姓帶來的麻煩,習慣於熙指氣使的他們並沒有真正認清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時代。通常是直至怒不可遏的平民將他們推進審判所,並在審判之後,被貶為平民的他們才會恍然大悟:原來,依維斯不是在開玩笑,他是認真的! 也有一部分貴族看清了形勢,不想被時代淘汰,對依維斯統治下的制度在表面上表示了絕對服從。 「沒辦法,大勢所趨,悖逆時代車輪的人都終將被碾為塵灰。」貴族們都帶著幾許無奈這樣自我開解道,生存讓他們不得不改變自己一貫的作風。 「依維斯,是平民百姓的福音,是貴族的終結者。」東、西大陸都廣泛地流傳著這樣的說法。貴族們大都已把依維斯看成眼中之釘,肉中之刺,恨不得他早早離去,而同時卻又害怕一旦他卸任,這個世界又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模樣。陷入雙重困境的貴族們,時時都因為自己不可避免的自相矛盾想法而備受煎熬,鬱鬱不可終日。平民們則是燒香拜佛,但願依維斯萬古長存,使他們幸福的生活得以維持。 在新政開始推行時,盜賊的頻繁出現成為一個大問題。在依維斯宣佈了一系列的促進就業還有動員全民嚴防盜賊的政策後,盜賊們紛紛從良,「做一個本分人,自己賺錢自己花,可以享有良好的聲譽,通過自己的努力擁有一個美滿的家庭,而且不用整天擔驚受怕,何樂而不為呢?」 寰宇大陸統一之後與以前相比,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地區領主的支配力量很明顯地降低了很多。因為地區領主已經不再適應這個社會的發展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平民百姓的觀念也得到了更新,至少,他們比以前更加懂得什麼叫做自由,什麼叫做平等。他們第一次知道沒有什麼是命定的,而所謂君權神授,宿命輪迴不過是君主們為了麻醉他們,鞏固自己的地位而宣揚的假道學。無論是在肉體上還是在精神上都因魔族入侵而受到嚴重傷害的人類覺悟到只有靠自己本身的力量,才能將寰宇大陸從破爛不堪的深淵裡拯救出來,而不是像以前一樣將希望寄托在君主上面。 總之,整個人類社會的重建以一種令人吃驚的速度進行著,人們狂熱地投身於大大小小的各項事業當中,建設城市,綠化荒野,大力發展教育、農業和商業。人民的生活水平也得到大幅度的提高。 這是一個勵精圖治充滿著進取精神的黃金時代!甚至就連當初竭力反對依維斯當東、西部總統領的莫問和魔武,也不得不連聲歎服,「依維斯,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你的能力。」而此時,依維斯早已變成了全人類的精神領袖和驕傲。 與此同時,地宮裡的魔族也在漸漸恢復元氣,不過,經受了慘痛失敗的他們暫時還不敢有侵犯人類之心。「想攻佔寰宇大陸,想得到人類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可以!不過前提是要等到人類沒有了依維斯這個人。」依維斯,不但是他們過去的終結者,也是他們的永恆噩夢! 轉眼之間,五年過去了,人類社會早已恢復了元氣,而且,還在繼續穩步前進。在這五年之中,依維斯做事得力,老百姓經歷了一個從接受新政體,到完全融入其中的過程,並已感受到了它所帶來的莫大好處。此外,除了在經濟發展上取得卓越成就之外,郵政、道路、水利等各種大型公共設施也都已興建或在興建之中。 「看來,這新政體也不像想像中那麼難以推行、實現嘛!」當初對新政體的順利推行抱著深疑不信的貴族們都不得不這樣承認道,他們同樣也否認不了依維斯所立下的功績,雖然內心依然對自己的權益受損而耿耿於懷。 這五年也是依維斯生命中最幸福最充實的五年,在此期間,依維斯和璐娜結為夫婦。然依維斯並不主張鋪張,不過,由於他的特殊身份,這場婚禮還是「一不小心」成為了史上最鋪張最多人參加的婚禮。 成婚當天,阿爾斯山方圓千里之內,密密麻麻地擠滿了前來相賀的人,不過,婚禮的主角,被稱為救世主的依維斯卻整天都在呼呼大睡,其理由與以前並無二致:他喝了兩杯酒。儘管熟悉依維斯的人並不感到驚詫,但作為一個前無古人的領導者,酒量如此之差,卻著實使他的人民大為驚異。 依維斯的昏睡使他的兩位朋友莫問和魔武不得不架著他拜堂,這場婚禮便在新郎不知不覺中進行完畢。據說,第二天,當依維斯從床上一躍而起的時候,竟對他的新娘說了這樣一句話:「璐娜,我們快去拜堂吧!時間大概不早了。」惹得璐娜一臉愕然,而當她告訴依維斯婚禮已經舉行過了的時候,白髮少年一拍額頭,一臉的無辜,說道:「是嗎?我怎麼不知道的?可不可以重來一次?」然後,是一連串的道歉。 這期間,莫問和魔武也慢慢變成了朋友。他們倆私下裡以為依維斯在婚禮上的表現實在令人失望。 「居然喝醉了,講出去真是惹人笑話,早就叫他不會喝酒就不要喝了。」莫問這樣評價道。 而在當下,作為總統領的依維斯崇尚廣開言路,宣佈言論自由,報紙業也可以隨意發揮,任何人都可對任何事情發表自己的見解,在不久以前就有人撰文批評耶律齊的領導策略,理由竟然是說他娶了兩個老婆。 大部分報紙仍然循規蹈矩,以嚴肅的態度研究並提出自己的真知灼見。比如就有報紙就下一任就任者究竟是誰進行了分析,「……從目前的形勢來看,下一任無疑還將是我們最親愛的依維斯總統領當選,因為,沒有誰的聲望和能力能夠與他比較。不過,居安而思危,要知道每一個人只能連任兩屆,我們有必要對第三任總統領的人選進行思考,他會是誰?他會將我們帶到什麼境地?他會不會倒行逆施?我們不奢求他能夠超越依維斯總統領,我們但願他能維持依維斯總統領留下的一切,甚至我們還可以容許他連現狀也維持不了,稍微後退。但假如他連這些也都做不到,我們怎麼辦?我們該何去何從?……朋友們,這是一個相當嚴肅的問題,我們不能因為目前生活幸福,而忽視了以後可能變得惡劣的可能。作為民主社會的國民,我們必須要真正地掌握自己的未來,不能像以前一樣任人欺騙任人蹂躪……」 因此,莫問和魔武都一致認為這次依維斯必定會成為笑話的主角,但莫問和魔武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廣大的人類竟然是這樣談論這件事情的—— 「我們偉大的依維斯總統領創造了一個歷史,他竟然一邊睡一邊進行了婚禮,這個人類的福音,神的傑作,就連結婚也是那麼的不同凡響!」「 昨天,我們的總統領進行了婚禮,但是,他竟是睡著進行了婚禮,為什麼呢?因為他太累了,他為我們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 這五年,依維斯親自製定了一個接著一個振興人類社會的計劃,並一絲不苟地推行;五年,使本來千瘡百孔的寰宇大陸變得強盛、富裕,人民安居樂業,整個人類社會呈現出一片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景象,製造出世外桃源般的奇跡生活場景;五年,也使依維斯從一個美麗的少年成長為一個英氣逼人的青年,而他那本來略顯瘦削的身軀也變得健碩;五年,同樣也使璐娜從一個少女變成了一個美艷的少婦;五年,使依維斯和璐娜更加懂得什麼是愛;五年,使依維斯的名聲更盛,不管是在大陸的此端還是在大陸的彼端,不管是在寰宇大陸還是在地底深處那漆黑一片的地府。            ☆        ☆        ☆ 聖歷2115年10月1日,魔宮。 「羅比特,坐吧!」魔皇佐拉對著被人類從海羅趕回來的原海羅國王說道。 「多謝陛下!」羅比特鞠了一躬,挽起衣袖,坐了下去。經歷這五年,他似乎比以前更顯得穩重了,而歲月的痕跡也牢牢地刻畫在他臉上。 「從我們兵敗至今已經五年了,這五年之中,人類取得了非凡成就,而我們儘管進展也不慢,但是,卻還是遠遠落在他們後面。」佐拉歎了一口氣,說道,「朕想知道,曾經使海羅變成全人類最富有的國家的你是否有什麼建議。」 羅比特微微彎腰,「海羅之興起實在與微臣無關,那主要乃是人類之功,當年海羅最富有的三大富豪仁斯城的菲亞、新赫城洛的伊特、流雲城的艾和都是純種人類,並非是我族成員。」 佐拉失望地低下了頭,接著,又猛地抬起頭,「但你作為海羅國王,怎麼樣也應該有點經驗吧?」 「是啊!羅比特閣下,現在我們魔族實在是窮困潦倒,你就把最有效的辦法說出來,讓我族盡快復興吧。」羅比特的近臣畢達爾也附和道。 羅比特微微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深深地鞠了一躬,「實在是對不起,微臣當年一心想把人族趕下地府,疏於其他事務,對於經濟上的問題更是鮮有接觸,因此,恐怕只能辜負陛下的期望了!」 「我看是羅比特閣下你不願意說出來罷了,這一萬多年的時間就是完全閉上眼睛,塞上耳朵,也應該聽到一些不二法門。」畢達爾冷笑一聲。 「非不願,實不能也,微臣深怕所提意見非但不能使我族興旺起來,反而讓我族更受挫折。」羅比特說道,「陛下萬勿怪罪!」 「算了。羅比特。」佐拉寬宏大度地揮了揮手,「剛才畢達爾的語氣過激,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免得大家以後心存芥蒂,影響我族團結。」 「微臣豈敢?」重回魔宮之後,有寄「人」籬下之感的羅比特謙遜地答道,「畢達爾閣下也是一片好心,只可惜微臣我有心無力,實在是慚愧。」 「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以後也不要再提了。」佐拉說著轉移話題,「羅比特,你在魔宮生活得還滿意嗎?」 「多得陛下施恩,微臣本來只求一粥一飯、一間小屋、一張簡陋的床,可以度日便已足夠,現在陛下還額外賜給了我許多東西,微臣受寵若驚,感激涕零。」羅比特欠欠身,答道。 「那朕就放心了。」佐拉捋了捋鬍須。 「以往微臣好高騖遠,導致錯失了不少本可以唾手而得的幸福,現在我也想通了,與其耗費許多時間去爭權奪利,倒不如安安心心地享受目前。」羅比特答道,「生活在地府裡,四季陰涼,氣溫適宜,那是人類怎樣也享受不到的。他們還要忍受寒冷和酷熱,實在不見得就比在地府裡好。」 佐拉臉色微變,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那你是打算一輩子都居住在這裡的了?」 「只要陛下不反對,微臣的確是樂意之至。」羅比特又是一躬,答道。 佐拉皺了皺眉,隨即,哈哈大笑,「朕的想法正與你同,朕也一樣厭倦了戰爭,厭倦了打打殺殺,羅比特,天下唯你一個與朕心意相同矣!」 「陛下乃是九五之尊,豈是微臣所敢攀比的?」看著現在的羅比特,簡直無法使人聯想起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發誓要奪取寰宇大陸的他,或許,受到重大挫折之後,他的萬丈雄心早已像燃盡的焰火一樣只剩飛灰了吧!            ☆        ☆        ☆ 在覲見佐拉之前便滿腹狐疑的羅比特,耷拉著腦袋,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府邸。 門口處,守門的家奴叫了羅比特一聲,但羅比特只是疲倦地點了點頭。家奴們察言觀色,很識相地退到一邊,等羅比特進去後,把大門關上。 總的來說,羅比特在他的家奴面前是非常溫和的,即使偶爾也會發一下脾氣,也總會在妻子娜娜的撫慰下,恢復平靜。因此,這些家奴儘管是由佐拉從魔族中挑選出來的,但對羅比特卻還是相當尊敬和喜愛的。 見到娜娜,羅比特雖竭力地裝出一副笑臉,但是,還是瞞不過娜娜明察秋毫的雙眼,「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羅比特搖了搖頭,「不是,我一切都很好。」 「你剛才去見了陛下,難道是陛下要因為我們一萬多年前擅自闖出地府而問我們的罪?放心吧!只要我們在一起,什麼難關我們都可以安然渡過。」 羅比特撇撇嘴,「當然不是。」 「又不是?那是為了什麼?」娜娜莞爾一笑,輕輕用手拍了拍羅比特的臉,「你這樣苦著一張臉,好像是誰得罪了你一樣。」 「唉!」羅比特悠然長歎,「娜娜,恐怕我們的幸福生活維持不了多久。」 「為什麼?」娜娜美麗的雙眉往上一揚。 「今天,我去覲見陛下,他問我有什麼振興魔族之道。」羅比特愁容滿面,揉了揉肩膀。 「這很正常啊!有哪個皇帝不希望自己的種族在自己的治理之下欣欣向榮,蒸蒸日上呢?那你怎麼回答的?」娜娜又是一笑。 「我當然是說對這個問題我不是很瞭解了。但是,問題不在於我怎麼答。」羅比特又是一歎,「而是在於陛下的態度。陛下很明顯並不滿足於在地府裡繼續過這樣的生活,依然想搶奪人族的地盤,他問我問題其實是在探我的口風。也就是說,我們安逸的生活很可能會被打破。」 「原來如此。」娜娜面色黯然,她也和羅比特一樣不願意失去現在這種生活,「那你怎麼說?」 「我表示自己安於現狀,不想再生波折。」羅比特語氣徐緩,「因為,我想跟你永遠這樣過下去。」 「我也一樣。」娜娜微微露出貝殼一樣潔白的牙齒,柔聲說道。 「但是,我擔心我那樣說會引起陛下的不滿。」羅比特歎息著說道,「而且,一旦再次發動戰爭,我們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不用擔心,你不是經常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嗎?」娜娜恢復了幸福的笑容,「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我們都一起順利度過了,還怕什麼以後?」 羅比特定定地望著娜娜,內心中似乎有一股暖流在湧動著,他伸出雙手環抱著娜娜,沉默許久,附在娜娜的耳邊說道:「你不但比我勇敢,也比我堅強。」 「你錯了。」娜娜回答道,「我既不勇敢,更不堅強,如果沒有你,我根本就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羅比特笑了笑,「也許,單獨的我們誰都不夠勇敢不夠堅強吧!但是,當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便足以摧毀世上所有障礙,跨越一切難關。」            ☆        ☆        ☆ 寂靜的中午,黃澄澄的陽光照射著,四季如春的阿爾斯山彷彿被鍍上了一層薄金。此時的阿爾斯山,更像是一座五彩繽紛的花園,纍纍果實把樹枝拉成拋物線的形狀,各種各樣的花爭相競放,嗡嗡直叫的蜜蜂拖著它鼓脹的下腹飛回了它的巢穴,把一天的所得交給了蜂王。人類社會的蓬勃發展好像也使阿爾斯山得到了催發一樣,那綠得像液體一樣晶瑩透亮的樹葉似乎象徵著幸福還有美好的未來。 「幸福的歲月總是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就已經過了五年。」斜靠在椅子上,璐娜舉起如同白玉般潤滑的手,幽然說道。 「你才幾歲?就學會了感歎似水流年?」依維斯望著他美麗的嬌妻說道。 「不是啊!我好像記得昨天我還在埃南羅賣酒,怎麼突然之間就變成現在這樣了,真令人難以接受。」璐娜撇了撇嘴,「要是叮噹還活著就好了,他一定會很開心。」——提起叮噹,璐娜的語氣之中總有種說不出的哀傷,不過,這種哀傷並沒有減少她此刻的幸福感,反而使她覺得更為滿足和充實,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 依維斯似乎陷入了過去的回憶。 「依維斯,你睡著了嗎?」等了許久,璐娜看到依維斯還是沒有開口說話,便問道。 依維斯回過神來,微笑著看著璐娜。陽光透過窗簾,溫柔地撒在璐娜的臉上,使璐娜平添一種超凡脫俗的美麗。 「喂,幹什麼啊?」雖然已經結婚了將近五年,但是,給依維斯這麼盯著,璐娜還是感到臉上一陣發燒,忍不住嬌嗔一聲。 「我只是想深深地看著你。」依維斯眼珠兒動也不動,緩緩說道。 「我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第一天認識。」璐娜說著情不自禁地低下了頭,內心卻是狂喜不已。 「我想知道今天的你與昨天有什麼不同,這一秒鐘與上一秒鐘的你又有什麼區別,我想看清楚一點,我怕我又像以前一樣錯過了。」依維斯深情脈脈地說道。 璐娜默然不語,聽著這樣平淡而又溫馨的話語,除了因感動而無語,她還能幹什麼呢? 「晚飯後,我們一起去散步,好嗎?」頓了頓,依維斯問道。 「怎麼突然有這種心情了?你不是還有許多公務要處理嗎?」璐娜抬起頭,掠了掠頭髮。 「我想對你好一點,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有更多美好的生活,有更多美好的回憶。」依維斯溫柔地看著嬌妻。            ☆        ☆        ☆ 原埃南羅國都卡納亞。 「佛都,馬上就要進行第二屆共和國總統領的選舉了,你準備怎麼辦?」原埃南羅國王辛夷問道。時間的流逝彌合了兄弟之間的所有間隙。辛夷承認自己在治政、治軍各個方面確實不如佛都,因此,他並不因為佛都當上了西部共和國副總統領而產生妒嫉。 「我在五年前就說過了,但願依維斯能夠順利連任。」佛都答道,在心裡,他一直很尊敬自己的兄長辛夷。 「難道你不想當嗎?你不是一直夢想著稱霸天下嗎?」 「不是不想當,而是當不起,王兄,我不得不承認現在我還沒有能力可以承擔起整個人類的發展大計。」佛都正色道。 「不試過怎麼知道呢?」辛夷笑著說道,「不過,倒是難得見到你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啊。」 佛都笑了,「其實,我一直都是對自己信心十足,但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後,我終於明白一件事,有些事情確實是我力所不能及的。」 「那麼,再過五年之後呢?」 辛夷又問。 「到那時恐怕又會是另外一番景象了,這個大陸,天天都會有新人湧現出來,保不準又會蹦出一個比依維斯更厲害的天才出來呢!」佛都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那我只好繼續當我的副總統領了。」 「哪裡來那麼多天才呢?」辛夷盯著佛都,「而且,在我心目中,你已經是天才了。」 「在依維斯出現之前,我們又何嘗想像過會有一個他?世事實在難料,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佛都一本正經地答道,「至於天才的稱號,我實在擔當不起,我不過是一個清楚自身能力所在,並且善於發掘它的普通人而已。」 「佛都,如果到了那時沒有像依維斯這樣的人,你是不是可以當上總統領,為我們埃南羅爭光了?」辛夷打了一個呵欠,百無聊賴地接著問道。 「沒有了依維斯這樣的人,現在這種政體能否繼續維持還是一個問題呢!現在說什麼都為時過早,只有邊走邊看了。」佛都想也沒想,答道。 「人民不是很贊同這種政體嗎?而且,說句老實話,依維斯的新政的確也使人類社會的發展速度空前,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也都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難道,這樣也有解散的可能?」辛夷直起本已癱在椅子裡的身軀,說道。 「還是那句話,天有不測之風雲。」佛都摸了摸下巴,「這個世界裡,真正能決定人類走向的是少數掌握權力的人,而不是人民。人民雖然佔據數目上的絕對優勢,但是,如同一盤散沙的他們卻不大可能會站起來爭取自己的權益。而且,表面上看起來具有美好前景的東西,實際上未必如此,當然,我不是指依維斯的新政體,而是說以後的形勢。」 「什麼意思?」辛夷不解地搔了搔頭。 「不錯,現在形勢是一片大好,但那只是因為有依維斯這個人的存在,如果沒有了他,現在的一切會變成什麼樣,誰也說不清楚。」佛都交叉著雙手手指,徐徐說道,「很多人雖然表面上非常支持新政,但實際上由於新政使他們的權益受到了侵犯,他們內心是憤恨不已的。在這裡,容我斗膽說一句,就連王兄你恐怕也不免抱有這樣的念頭。」 辛夷點頭承認,然後,開玩笑道:「佛都,你簡直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而這也是依維斯永遠也不可能獲得成功的地方,他可以使人類過上美好生活,他可以讓整個寰宇大陸變得有如傳說中的人間樂土,但他不可能使人類在他離去之後還能一直維持他在位時的秩序。」佛都悠然長歎,「說起來,人類終歸是自私的種族!」 「你倒是非常瞭解依維斯。」辛夷咂舌。 佛都心中一凜,環顧整個大陸,能讓自己心服口服之人也就依維斯一人而已,「不,沒有人能夠完全瞭解依維斯,我也只能觀其一面罷了。」
***************************************************************************** 第三章無心之失 「五年了!」天行望著鏡中日漸滄桑的臉,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五年之中,在武技方面天行有了一定的進展,只不過,由於心靈一直無法真正地平靜,因此,取得的進展並不大,這令他那本已扭曲的心理更加壓抑了。 這是寰宇大陸空前發展的五年,但對於在永久之謎苦苦忍受五年的天行來說,卻是生不如死。當初,他離開大陸來這裡隱居的時候,心中以為自己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便不會再想起人世間的功名利祿,心靈會達到純粹的安靜。沒想到,自己卻越來越躁動。難道命運對我如此不公平嗎?我並不比他們差勁啊!再這樣下去,我恐怕就要葬身黃沙,而且以後也不會有任何人想起我。天行不斷地怨天尤人,年華的漸逝讓他感受到命運的殘酷。 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無論如何,我絕對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鏡子中的那個人握了握拳頭,鬚髮怒張,面色緋紅,雙眼放射出凌厲的光芒。經過這五年,還有誰會記得我呢?人類儘是些忘恩負義的傢伙,他們大概已經忘記了當初是誰在阿里亞城幫他們抵抗魔族士兵的進攻,他們只記得依維斯!天行搖頭歎息,後悔不迭。假如當年不去擔心什麼別人的閒話,沒有那麼多的顧忌,留在大陸的話,即使不能夠凌駕於依維斯之上,至少也能混個副總統領來當當,然後,再慢慢地把權利握到自己的手上,實現畢生的夢想。 天行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修剪著自己的鬍鬚,眼睛在滴溜溜地轉動著。光想又有什麼用呢?總統領這個職位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砸在我的腦袋上,我該去實行!一念及此,天行放下剪刀,興奮地搓了搓手,開始在房間裡來來回回地踱著方步。 年輕時的他曾經威風八面,意氣風發,年紀輕輕就仗劍橫行天下,也有過騰雲之志,只可惜,後來敗在了青華的手下,不得不唯他馬首是瞻。他當時本以為青華這樣的當世豪傑會讓他名利雙收,誰知道,青華卻是一個甘於平淡、修心養性的人,這讓天行感到極端失望而且無可奈何。 此刻的永久之謎中,天行看不到任何一絲希望,周圍儘是些枯朽的樹木,空洞的風景,一層層的烏雲在天空上面滾動著,彷彿給心罩上了又厚又黑的布幕。這讓他常常產生一種錯覺,覺得生命好像一片沉積在泥土裡的樹葉一樣,在被慢慢地侵蝕、腐化。 「一味地沉溺於過去的失敗中,只會阻礙我前進的步伐,人只有不斷地向前望,才能永遠地保持向上的姿態,我不能萎縮在這裡,我要出去!」想到最後,天行情不自禁地嚷出聲來。 「師傅!」若炎的聲音傳了過來,「您怎麼了?」 天行這才醒悟到自己的喊聲竟驚動了若炎,連忙回答:「沒什麼。」 此時,若炎已經走到房間門口,敲了幾敲,然後,在得到天行的允許後,恭恭敬敬地走進來。 「若炎,你知道我們離開寰宇大陸有多久了嗎?」天行和藹地問。 「徒弟記不大清了。」十分享受這裡平靜生活的若炎,對時間的流逝絲毫不在意。 「五年了!」天行誇張地舉起了一隻手,張開五指,「整整五年了!為師也老了,而你,看起來比五年前要成熟得多,武技也有一定的進步。為師看在眼裡,心裡十分滿足。」 「那都是因為師傅您的悉心指導。」若炎望著天行,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我們離開大陸,不理世事,五年如一日,但那裡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天行捋了捋鬍須,「而現在,為師覺得我們應該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順便也去探望一下依維斯,哎!說起來真是慚愧,當初,他的太師傅青華可把他托付給了為師,但我一直沒有時間和他坐下來談談,一直沒有機會真正地瞭解依維斯。」 「師傅,從這裡到阿爾斯山,路途遙遠,飛來飛去會很疲累,不如就讓徒弟代勞吧!」若炎說道。 天行臉色微變,但隨即,又以微微一笑掩飾住自己對若炎的不滿,「你可以代替我去見依維斯,但是,你總不能代替我跟他談話吧?有些話,我要當面跟他說才能夠說得清楚。」 「師傅您把自己想說的話告訴我,然後由我去轉告依維斯,再把他的回音告訴您,不就可以了嗎?」若炎不解地問道,「況且,師傅您有什麼話可以用『千里傳音』和依維斯交流啊!何必跑來跑去呢?」 我天行一世聰明,卻有一個如此拙笨的徒弟,真是天意弄人!天行內心暗歎,口裡說道:「這麼多年沒有見到他,為師想知道他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你總不能替我『看』吧?」 「我可以找個畫家把依維斯的畫像畫下呈奉給師傅您!」若炎拍著胸膛,大聲說道。 天行幾乎給氣得別過了氣,「為師最近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老是待在一個地方會使人變得很自閉。」 「師傅您想出去當然可以,不過,永久之謎風景秀麗,氣候宜人,別的地方可沒這麼好的條件。」若炎想了想,說道。 「熟悉的地方沒有風景,什麼東西都有看厭的時候。」天行不耐煩地揮揮手,「你要想留在這裡就留在這裡好了,為師自己也能夠照顧自己。」 「不,不,不。」若炎表情侷促,連連擺手,「您到那裡,我就到那裡,徒弟照顧師傅,乃是天經地義的,而且,千赫臨死時還吩咐我一定要照顧好師傅呢!」 「那好,那就馬上準備出發!」天行的面色這才有所緩和。 若炎愕然,但隨即點了點頭,「好吧!」            ☆        ☆        ☆ 聖歷2115年10月10日,阿爾斯山。 一身少婦打扮的璐娜和依維斯手挽著手走在林陰大道上,偶爾點頭交談了幾句,但大多時候兩個人都保持沉默。陽光下,他們耳鬢廝磨,影子親密地重疊在一起,而當他們正準備轉進一個拐角的時候,一個士兵匆匆地跑過來,向依維斯稟告。 「天行前輩來了?」聽完士兵的報告,依維斯拉了拉璐娜的手,馬上趕去會客大廳。 他們剛一走進會客大廳,天行就滿面笑容地迎了出來,「依維斯,璐娜!好久沒有看到你們了,見到你們現在這麼恩愛,老夫也就放心了!」 依維斯微笑道:「晚輩非但沒有去迎接您,而且還讓您來迎接我們,完全沒有盡到地主之誼,實在是抱歉!」 「哪裡,哪裡!其實,我和若炎這一路過來,看到百姓安居樂業,整個大陸百廢俱興,一派繁榮的景象,看來,你這個總統領做得可真不錯噢!」天行連聲讚揚著。 「那是整個人族齊心協力的結果,絕非晚輩一人之功。」依維斯答道。 此時,大廳裡只有寥寥幾人,談話間,距離依維斯夫婦頗近的天行似乎感應到什麼不尋常的氣息。他皺了皺眉頭,「依維斯,我怎麼似乎感覺到這裡存在著一種很不尋常的東西,……嗯,而且好像是在璐娜身上……」 依維斯恍然大悟,原來天行說的是璐娜的心。當下,他便將妖怪王在地府裡怎樣看到璐娜死去,然後又怎樣化為一顆星鑽進璐娜的心裡的事情約略地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若炎率先發出了一聲感歎,「想不到妖怪王竟然如此重情重義。」 「依維斯,你怎麼可以容忍妖怪王在璐娜的身上呢?這樣不僅僅是對你,甚至是對整個人類而言都太危險了!為了人類和你自己的安全,你必須將璐娜殺掉!」天行卻立刻表示了擔心和不滿。 「師傅,您是在開玩笑吧?」還沒有等依維斯說話,若炎便先大吃一驚,說道,「這有什麼危險?妖怪王現在是璐娜的心,又不是璐娜,我們不能殺璐娜!」 「這個請恕晚輩萬難從命!」依維斯當場拒絕。 「那你至少必須滅了璐娜的心!」天行一字字地說道,說話的同時他對若炎橫眉怒眼,明顯是對他剛才那番話表示不滿。而若炎也立刻低下了頭,雖然心裡覺得他的師傅過於霸道,但卻再也不發一言。 依維斯仍舊堅決地拒絕,「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璐娜。」 「依維斯,此事關係重大,你身為東、西兩部的總統領,不應該因為兒女私情而耽誤大事!這可是很可能會使我們人族再次面臨一場浩劫啊!」天行苦口婆心的勸道,又望了望滿面委屈,卻一直保持沉默的璐娜,「璐娜,你如果深愛著依維斯,就該為他的前途著想,你不能……」 「別說了!總之,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不會讓璐娜受到一絲傷害!」依維斯打斷天行的話,深深地注視著璐娜,柔聲說道,「你也絕不能自己傷害自己。」 「依維斯……」璐娜望著依維斯,柔腸百結,欲言又止。 「如果我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的話,還算是男人嗎?」依維斯緊緊地握著璐娜的雙手,「要是你出了事,我也不會好過。」 璐娜點了點頭,瞥了瞥天行,沒有再開口說話。 「依維斯,你不要這麼任性,好不好?只有懂得捨棄的人才配擁有。」天行深深地歎息。 「如果這樣叫任性,那我一定會任性到底!有些東西是絕不能捨棄的。」依維斯神情堅定。 「你難道不知道只要璐娜一日不死,那麼妖怪王就會有再生的可能嗎?要是妖怪王再生了,那會產生多嚴重的後果,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他可以聯合魔族將神族滅了,以後,他也可以依樣畫葫蘆將我們人族給滅了。依維斯,你要理智一點。」天行說得鬍鬚都翹了起來。 「我自有辦法對付,我可以打敗妖怪王,可以打敗魔族。」依維斯直望著天行,「出了什麼事,我一人承擔!」 天行冷笑數聲,「我看你是色迷心竅了,竟然連這種大事大非的事情都分不清楚。你要明白,你可是堂堂總統領,是人族的最高領袖!」 「依維斯首先是依維斯,然後才是人族的總統領。」 「我言盡於此,你聽也罷,不聽也罷,總之,你好自為之!」天行怒氣沖沖,帶著若炎,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依維斯……」看著天行的背影,璐娜不無擔憂。 「沒事的,你放心。」依維斯眼睛裡蕩漾著悅目的笑意,即使是最沒有信心的人看到這樣的笑容,恐怕也會如同黑暗中見到亮光一樣,產生豁然開朗的感覺。 「要是萬一不行,就讓我去死……」 依維斯摀住璐娜的嘴,「我知道你可以為我付出一切,但是,你也要知道你就是我的一切,我可以失去其他所有的一切,但沒有你卻是萬萬不行!因此,你千萬不能有一點點這樣的想法。至於這件事情,都怪我一時口快,本來不該告訴他,不過,後悔也沒用了,而且,即使現在不說,以後他們也會知道,與其這樣,不如早點去面對它、去解決它。璐娜,我們都要對生活抱有信心。」 璐娜的滿面愁容慢慢消失,接著,又漸漸地被燦爛的笑容取而代之,「這麼說,倒是好事一件了?」 依維斯握了握璐娜的雙手,「是的,只要我們在一起,便沒有什麼困難是解決不了的。」 「嗯!」璐娜重重地點了點頭。 此時,莫問和魔武肩並肩走了過來,兩人臉上均是少有的嚴肅神情。 「你們倆怎麼了?」依維斯問道。 「我們正想問你怎麼了,」莫問說道,「剛才我和魔武看到天行那個老傢伙一臉怒容走了出去,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依維斯答道,「就是我告訴他妖怪王的事情,結果他要我殺了璐娜,以絕後患。」 「那你答應了沒有?」莫問馬上激動起來,條件反射地問道。 「你覺得我會答應嗎?」依維斯笑了一笑,「莫問,你好像比我還緊張呢!你看,我像是那種可以殺死自己所愛的人以求一己之榮的人嗎?」 莫問也醒悟到自己過分緊張了,笑了笑,拍了拍依維斯的肩膀。 「那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魔武問道。 「還能怎麼辦,追上天行,把他連同他的徒弟殺了,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以絕後患。」莫問搶著答道,「依維斯,只要你點頭,我和魔武立刻過去把他的頭提過來。」 「殺了他?」依維斯再聰明也沒有想到他的朋友的頭腦居然是如此敏捷,一轉就轉到殺人上面去,「我們有什麼理由殺他?」 「殺人需要理由嗎?」莫問不屑地撇撇嘴。 「殺人只是一種暴力行為,弱肉強食,完全不用顧慮其他。」魔武也接嘴道。 「當然需要,天行前輩的想法代表著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人的想法,我們總不能殺盡所有的人吧?而且,每個人的立場都不同,假如為了這個原因就把他給殺了,那麼,我們和不分青紅皂白就想把璐娜殺了的他又有什麼區別呢?」依維斯心知莫問和魔武都是說得出做得出的人,怕他們把事情弄得更複雜,更加難以收拾,因此,便耐心地勸解道。 「這樣的人你還稱呼他為前輩?你也忒客氣了點!如果非要找個理由的話,那麼,他想傷害璐娜就已經是最大的理由了,我們不能等到他傷害了璐娜才開始悔不當初。還有,他一定會將璐娜與妖怪王的瓜葛告訴別人,殺了他天下就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情,這樣一來,那些聽了這件事情之後將很可能會有類似天行的想法的人就不用去死。」莫問一臉的不滿,「無論從那個方面來說,這都是好事一件,也算是拯救了很多人的生命呢!」 莫問的邏輯實在太獨特了,把依維斯聽得搖頭不已,「我不能以這樣的理由去殺他,那可是一條生命,而且,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我太師傅的朋友,是我們的長輩。」 「難道你一點都不在乎璐娜嗎?」莫問詰問道,「依維斯,就是因為他是你太師傅的朋友,我才主動請纓去殺他,免得你左右為難。」 「璐娜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在乎的人!沒有她就沒有我,但是,我不想無緣無故去殺人,而且,璐娜自己也不想。」依維斯淡淡地答道,「事情可以有很多解決方式,不一定要流血才行。」 莫問猶豫了一下,甩了甩手,「算了,這樣爭論下去也沒有結果,反正要是將來璐娜出了事,我唯你是問。」 「只要你不動不動就要殺人,一切都好解決。」依維斯笑了笑,並想起了莫問的師傅楊秋,那個一向主張以暴易暴,並堅持了一輩子的人。師徒倆是那麼的相似啊!            ☆        ☆        ☆ 「若炎,如果你是為師,面對這樣的事情,你會怎麼辦?」飛在半空,天行問道。 「師傅是問我對這件事情的看法?」若炎有點呆呆地問道,在得到了天行的默認後,便老老實實地回答:「依維斯的做法無可厚非,就算殺了妖怪王,不會對璐娜的性命造成危害,他也很難答應,因為,那妖怪王可以為璐娜付出一切,就證明他還沒有壞到底,更何況他又還救了璐娜一命。試問,一個男人,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有救命之恩的他死去呢?」 「呆子!」天行想不到若炎竟依然是這樣的口徑,忍不住怒斥道,「我與依維斯爭議之時,你已經這樣說過,想不到至今你還依然抱著這樣愚蠢不堪的想法,難道你就不知道那樣會貽害人類的嗎?」 「可是,貽害人類只是我們的想像,並沒有成為現實,師傅,我真的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對。」若炎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問道。 「沒什麼不對?我告訴你,你不但是錯了,而且還是大錯特錯,為師白白教了你那麼多年,想不到你還是那麼不長進,是非顛倒,黑白不分,哼!」天行氣不打一處出,氣得渾身肌肉發抖。 「我什麼地方錯了,請師傅指教!」向來很尊師重道的若炎彎腰行了一禮。 「你大概是想等到妖怪王出來把全大陸的人都殺光了,才會幡然醒悟吧!」天行用鼻孔哼出了一口氣,「一個女人的命與整個人族相比,孰輕孰重?」 「可是,全大陸的人都還活得好好的,我們總不能在事情沒有發生之前就說它發生了吧?」若炎倒不是存心和天行抬槓,只不過他實在是想不明白。 「等到事情發生,人都死光了,還怎麼彌補?」天行惱怒地搖了搖頭。 「這倒也是。」若炎徐徐地點了點頭,但馬上,又發出了疑問,「可是,妖怪王根本就打不過依維斯,有依維斯在就不會有事,這件事情很可能根本就不會發生!」 「即使是僅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我們要防患於未然。」天行氣得胸口發悶,「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你才可以明白?……算了,你別說了!」天行看到若炎似乎又有發問的跡象,馬上阻止道,「為師想靜下心來認真地思考一下這件事情到底應該怎麼處理。」 「好的。」若炎十分無奈地答道,他心中實在有無數的疑問,比如本來不是來探望依維斯的嗎?怎麼突然之間就幾乎毫無預兆地跑了,連再見也不說一聲,而且,聽天行的語氣,還非殺了璐娜不可,但是,依維斯又肯定不准,那豈非會導致以後發生一場大亂?若炎同樣也不知道天行現在要帶自己到什麼地方去,去幹什麼。 「早知道,就不要出來了,在永久之謎不是好好的嗎?一出來就有事,真煩啊!」若炎想到,出於一片孝心,他實在不願意看到天行憂心如焚的樣子,而且,崇尚單純的他,也不願意面對這麼複雜紛繁的事情。 而此時,天行陷入了沉思之中。 依維斯堅決不允許殺了璐娜,這樣的話,妖怪王就永遠不會死,而他不死則會威脅到人類的安全。嘿嘿,只要我將這個消息告訴東部和西部的元老院,他們為了自身的安全著想,一定會團結起來,反對依維斯繼任。所以,只要依維斯不殺璐娜,那麼以我的威望和資歷,就很有希望當上下一任的總統領了…… 看來,這一次我出來是沒有錯的,早知道就應該早點出來了,白白浪費了五年!天行苦笑著摸摸滿頭的白髮,自怨自艾。 不過,要是依維斯改變主意,決定殺死璐娜,那我的計劃豈不是泡湯了?不是又要回去永久之謎孤老終生?想到在永久之謎那種青燈古佛般的生活,天行蹙眉不已。 「不會的,不會的,當初我死守阿里亞城的時候,他的師傅、師弟都不能讓他改變主意,現在他也一樣不會改變主意。」最後,天行喃喃自語道,「依維斯,你一定要堅持自己的意見!一定要!不然的話,我這一輩子恐怕就再無出頭之日了。」
***************************************************************************** 第四章密謀 當佛都在自己的會議室中聽完天行略帶誇張語調的敘述後,情不自禁地連聲歎息。依照天行所說,依維斯的妻子璐娜身上藏著可能會對整個人類造成危險的妖怪王,一時之間,佛都本來準備堅決擁護依維斯連任的決心也不可避免地有所動搖。 「這可怎麼辦啊?太可怕了!那可是妖怪王。」饒是佛都膽色過人,還是忍不住冷汗直冒,喃喃地說道,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妖怪王的銷聲匿跡居然會與依維斯相關,而且,一向以暴虐著稱的妖怪王竟可為了一個女子而付出自己的生命。緊接著,他又想起自己卻親手殺死了非常喜歡自己的女人——雖然她的確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但兩者相比之下,自己簡直太狠心太殘忍了。 看來,我比妖怪王也不如呢!佛都在心裡自責著。 「依維斯貪戀女色,會耽誤人類的前途,會把我們帶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一定不能讓他連任,而且,最重要的是要殺了他的那個妻子以絕後患。」天行慫恿著佛都。 「可是,廢除了依維斯,人族可就岌岌可危了,說不定魔族會趁機捲土重來。」佛都定了定神,說道。 「難道你就不擔心妖怪王復出嗎?他能夠化為璐娜的心,也肯定能夠重新變回原狀,貽害人間。魔族相對於妖怪王來說,哪一個更可怕一點,我相信你也心中有數。」天行加重語氣。他知道佛都是西部的關鍵人物,只要說服了他,西部其他的人也就容易解決了。 「但假如沒有依維斯,我們人族早就不存在了,他對我們人族已經是不可或缺的了。」佛都依舊一個勁兒地搖頭,「而且,我們也不一定要逼依維斯下台,只要他答應殺死璐娜,不就可以了嗎?」 「你覺得以依維斯的性格他會殺死璐娜嗎?」天行冷笑一聲,詰問道,「我就是擔心他不肯殺掉璐娜,才出此下策。」 「我不是依維斯,我不知道。」佛都望著天行,「天行前輩,依維斯畢竟是人族領袖,我們應該給他時間,不能夠把他逼得太急。」 「我也是為整個人類著想,你以為我就不想依維斯繼續好好地當他的總統領嗎?」天行辯白道。 「說得好!」佛都早就已經識破了天行的用心,卻滿面笑容地說道,「不過,依維斯辭職之後誰還能擔此重任?天行前輩您深居簡出的,又不慣塵俗的束縛,會願意當這個總統領嗎?」 天行一聽就知道佛都語含諷刺,臉孔微微一紅,「佛都親王已堪當此重任,至於老夫,恐怕是年老體衰,有心無力了。」 「我?就現在來說,我比依維斯差勁多了,根本難以服眾。」佛都搖了搖頭,「而且,萬一依維斯不同意呢?他一發起怒來我們誰能夠抵擋得住他?不過,以天行前輩的修為,應該也可以阻止依維斯了,要是這樣,我當然也會同意天行前輩您的意見。」 「這……」天行不勝猶豫,說抵擋不住,太丟臉,說能夠抵擋住,又太不合實際了。心裡對存心讓他難堪的佛都恨恨不已。 「不過,就算天行前輩您可以擋住依維斯。」佛都臉上堆滿著平和笑容,「但是,又有誰能夠阻擋得了前進軍的進攻呢?真是這樣的話,那可就不好收拾了。天行前輩您對這個有什麼看法嗎?」 「但是,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因此而任由依維斯這樣任性下去。」天行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壓抑下自己滿腔的怒火,「而且,依維斯大概也不會愚蠢到以一人一支軍隊對抗整個人類吧!」 「只要天行前輩能夠提出一個萬全之策,我佛都一定贊同不讓依維斯繼任。」佛都依舊是一副心平氣和的樣子。 天行想了想,心知自己無法說服佛都,便只好說道:「既然如此,就依照你的提議,讓依維斯殺了璐娜,如果他不殺的話,再作打算。」 佛都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這下子,他沒有反對的理由,不過,他實在不敢想像將會發生什麼事情。他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依維斯了,應該知道以依維斯的性格,答應殺死璐娜是絕不可能的,但是,他又忍不住抱有一絲希望。            ☆        ☆        ☆ 「副總統領……」佛都的書記官欲言又止。 「順其自然吧!」佛都微微一歎,在他心目之中,唯有依維斯能夠掌控全局,能夠使整個人類穩步發展,其他的不論是誰都不具備這個能力。而天行,則早已被事實證明並非是一個合格的統帥。 「為什麼您會不同意天行前輩的意見呢?」書記官問道。 「他並不是什麼好人,這個世界的平衡恐怕將會因為他的復出而被打破。」佛都歎了一口氣,不屑地說道。 「不會吧,天行前輩當初可也是叱吒一時,領導東、西大陸盟軍對抗魔族軍隊,還被傳為美談呢!」書記官質疑道,「而且,要是沒有他的話,恐怕我們人類早就滅亡了。」 「要是沒有他,也許事情不會搞得那麼複雜,至少依維斯當時不會任由人族軍隊連連慘敗。」佛都神色黯然地搖了搖頭,「當初,我聽信了他的話,擁護他當盟主,並將埃南羅所有的精英部隊都交在他手上,可是結果呢?由於他那不必要的『仁慈』,揮軍到阿里亞城,使我軍蒙受沉重的打擊,甚至還犧牲了我們埃南羅最出色的兩位將領。哎!當時的我並沒有看清楚整件事情,現在說起來未免有點事後諸葛的味道,但事實如此,除了後悔我別無其他選擇,而這也是我生平所做過的錯誤決定之中最重大的一個。」 「可是,他那也是出於人道主義的考慮,無可厚非。」書記官想了想,說道。 「在打仗中,作為一個主帥要考慮的是怎樣才能不因小失大,如果人道主義會讓軍隊蒙受更為沉重的打擊,那人道主義要來何益?」佛都反問道。 書記官點了點頭。 「而這一次,他本來已經隱居了五年了,在這五年之中,人類的一切都是一帆風順,為什麼他一出來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呢?我最擔心的是,假如我們送走了依維斯,恐怕就要進入天行的灰色統治了,而他會把人族變成什麼模樣?」佛都憂心忡忡地說道,「從他過去直到現在的所作所為來看,他絕對不是一個甘於寂寞和平凡的人。」 「這麼嚴重?」書記官一臉愕然。 「呵呵,有沒有這麼嚴重,你繼續看下去就知道了。五年以前我對你說過什麼,還記得嗎?」佛都苦笑著說道。 「您對我說過天行最終一定會復出。」書記官想了想,答道,繼而,臉上現出欽佩的神色,「副總統領,您果真是料事如神!屬下五體投地!」 「並非是我料事如神,而是我太瞭解天行這個人了。」佛都緊緊地皺著眉頭,說道,「為了得到自己所想要的東西,他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最使人擔心的是,他在做那些事情的時候還可以裝出道貌岸然的表相,那不知道會迷惑多少人!唉!如果天行真當自己是依維斯的長輩的話,他就不會那麼急不可耐地告訴我這個消息,而應該是盡力地勸服依維斯,他的意圖簡直再明顯不過。」 書記官若有所思地點頭。 「但願依維斯能夠放下兒女私情,不然,我們人族恐怕又要面臨一場動亂了。」最後,佛都扶著長桌,浩然長歎道。            ☆        ☆        ☆ 聖歷2115年10月20日,東部大陸。 當初,如果不是天行率兵去援救阿里亞城,恐怕東部那些國王們個個都得困死在那裡,而現在,元老院的主角又還都是那些人組成。因此,當天行攜帶著他的徒弟若炎來到東部,他受到了遠比在西部更為隆重的歡迎。 元老們讓天行舉行一次個人演講。在他的演講過程中,他幾乎每一句話都被人們如潮水一般的掌聲打斷,台下的人見到他就好像見到神仙一樣,這讓天行大為得意,以至於事隔很久之後,還不時地回想和對別人說起當時的情景。 天行的演講內容主要是對現階段的人類發展作出了肯定,並熱烈地歌頌新政策(這個時候,他已經「忘記」了自己幾年前是怎樣反對依維斯實行新政策的了。),而在說盡好話之後,天行又稍稍做了一下貶抑,「自然的,也存在著某些不足,比如人民的生活並不均等,仍然存在著不公平的現象,這將是下一任總統領亟需解決的問題。」隨後,他又情不自禁地提起了自己當年是怎樣為人族鞠躬盡瘁、嘔心瀝血的,「在阿里亞城那將近一年的時間裡,我那滿頭的黑髮變成了白髮,我的體重足足瘦了二十斤!但是,這些都是值得的,只要能為人類盡一點力,就算要我天行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去,我也義無返顧。」(說到這裡的時候,台下掌聲如雷。)最後,天行又說起自己是怎樣度過這五年的,「我天行生性淡泊,不喜熱鬧,在永久之謎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然而,我想念著你們,想出來看看你們到底怎麼了,因此,我不惜放棄最能讓自己得到享受的生活,千山萬水地過來看望你們。」 這一次演講,從頭至尾,天行可謂是賺足了面子,甚至在他說結束的時候,台下還有人要求他繼續演講。不過,在演講會之後發生的兩段小插曲卻是天行永遠不想記起也不想提起的。 第一段小插曲是每一個與會者都收到了一份由東部元老院派發的厚禮,對於這份厚禮,東部的元老們的解釋是現在世界太平,人民安居樂業,而天行一出來,就好像是陽光普照,派發禮物給他們是想讓他們感受到太陽般的溫暖。不過,在暗地裡,人們傳說的理由卻是:元老院為了讓天行得到滿足而煞費苦心,他們特意利誘人們,只要出席了會議,並營造出熱烈的氣氛,便可得到相應的報酬。因此,當天的氣氛才會那樣「熱烈」,人們對天行那陳詞濫調式的演講反應才會那麼「良好」。 而第二段小插曲則是由於人們爭相搶奪禮物,而領到禮物的人又過分激動,拚命地亂蹦亂跳,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樂不可支一樣,因此,導致局面十分混亂,甚至,發展到最後,場地倒塌,人們前推後擠,一發不可收拾。結果有1003人當場死傷,340人重傷不治,5000多人受了輕重不一的傷。傷亡人數相當於一場小型戰爭,這也成為史上最嚴重的非戰爭傷亡事件,史稱「10月20日大慘案」。 第二天,東、西大陸的報紙紛紛報道此事,或明示或暗示東部組織不力,天行處事欠妥。死者的家屬們對此更是怨聲連天,罵不絕口。這使天行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都黑著一塊臉,好像誰欠了他錢一樣。 三天後,天行與東部元老們正式會晤。 「各位,此次我從永久之謎出來,本意是想去看望依維斯,想不到卻由此發現了一個驚天的大秘密。」天行站起身,徐徐說道。在說話的時候,他大概忘記了幾天以前他在演講會上是說他復出是為了看望那些人民了,好在元老院的其他人也像他一樣健忘,不然的話,一旦有人提起,恐怕天行又免不了要尷尬一番。 「什麼大秘密呢?」在座的人面面相覷。 「這個秘密關乎到在座的各位,甚至是整個人類的生死存亡。」天行的賣關子令在座眾人的耳朵豎得老高。 「天行前輩,您倒是快說呀,究竟是什麼事啊?」性急的和源站起來問道。 「各位是否還記得妖怪王撒馬拉呢?」天行並不搭理和源的問話,只是示意他坐下,並問道。 「當然記得。」耶律齊率先答道,「當初,就是他率領著魔族的高手們,一舉殲滅了神族,震驚寰宇,不過,之後他便消逝無蹤,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在何處,大家都以為他已經死了。莫非,有關於他的消息?」 「正是如此,撒馬拉根本就沒有死,他還活著,而且,他就置身在西部一個我們怎樣也想像不到的地方。」天行鄭重其事地連連點頭。 「什麼?妖怪王沒死?」幾乎所有的元老都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面色大變,「天行前輩您真的打聽到了他的下落?」 天行微微一笑,認為自己已經撩撥起眾人的興趣,是到揭破謎底的時候了,便說道:「沒錯,我知道他的下落,他就在西部大陸,就在阿爾斯山,就在依維斯的妻子璐娜的身體裡面。」 「不會吧?這怎麼可能?」耶律齊先是大吃一驚,後來又疑慮重重地問道。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天行表情嚴肅,開始向元老們敘述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聽得元老們時而蹙眉,時而大叫,時而頓足,一個個垂頭喪氣,如喪考妣。 「怎麼辦?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這可不是兒戲!」待天行講完整件事情後,耶律齊問道。 「你們認為該怎麼辦?」天行不答反問道。 「先殺了依維斯,然後再殺了璐娜,以絕後患。」和源粗著嗓子嚷。 「你在開玩笑吧?殺了依維斯?恐怕你還沒有近他身,自己的頭已經不知道飛往那個地方了。」耶律齊答道,這也是在座所有人最擔心的問題。 「殺依維斯是不可能的,西部的佛都認為應該讓依維斯答應我們的條件,殺了璐娜,然後我們才讓他繼續當總統領,你們認為呢?」天行說道。 「他要是把璐娜殺了,我們當然沒有什麼意見,但要是他堅決不殺呢?」耶律齊問道,曾經吃過失戀苦頭的他深深知道,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要令一個普通男人殺死自己最親愛的女人都幾乎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是依維斯呢? 「也只好聽之任之,依維斯勢力龐大,我們哪裡敢動他分毫,與他為敵豈非是自找苦吃?」天行皺著眉頭,故意這樣說道。 「要是這樣的話,他肯定不會殺了璐娜,反正殺不殺結果都是一樣,依維斯又不是傻瓜。」和源聳聳肩膀,自作聰明地說道。 「天行前輩您真的是這麼想的嗎?那我們豈不是等於逆來順受?」耶律齊不解地望著天行。 「除了這樣,我還能有別的想法嗎?」天行搖了搖頭,一副無奈的樣子,「我手頭上並無一兵一卒,而依維斯手上則有千軍萬馬。」 「那您是說您不想管這件事情了?」耶律齊焦急萬分,「要是您抽身事外,那我們還能怎麼辦?」 「不是不想管,只是有心無力啊!而且,我與依維斯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也不便親自出面。」天行苦笑著攤開了雙手。 「天行前輩,您就不要再推諉了,只要您一聲令下,我們東部所有人都聽從於您。」耶律齊站起身來,環顧四方,說道。 「依維斯的妻子身體裡面有妖怪王的存在,最危險的人可以說就是他自己,他都放心,為什麼我們反而不放心呢?他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敢放心讓妖怪王繼續存在的。」葉天插嘴道,「如果你們要和依維斯開火的話,我葉天第一個反對!因為那會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葉天,你的話雖有一定道理,但是,考慮未免不周。」天行不動聲色地反駁著,「依維斯是因為沉迷女色,捨不得璐娜去死才不殺死妖怪王,你以為他是真的有十足把握對付妖怪王嗎?」 「依維斯放過的何止是妖怪王?他當初還放過了魔族,讓他們回到自己的老巢呢!沒有把握他怎麼敢如此作為?」葉天反駁道。 「說起這件事情,老夫倒是有不同的意見。」天行沉吟道,「依維斯之所以放走魔族根本就不是因為他不想多造殺戮,而是有一個驚天的大陰謀!」 「什麼?這又是大陰謀?」和源大吃一驚。 「這個世界上的大陰謀可真多啊!」葉天卻是語含諷刺。 天行微微一笑,並不介意葉天的質疑,說道:「作為依維斯的長輩,本來我不該揭穿他,而且,這樣推測似乎也難免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但是,事已至此,我不說不行。放走魔族軍隊是因為他知道只要有魔族的存在我們就離不開他,而一旦魔族滅亡了,那麼,我們就不再需要他的保護,而他就當不成什麼總統領了,他的功名和利祿就會都變成泡影。這就是我所說的大陰謀。」 「天行前輩真是洞察入微,晚輩深感欽佩!」葉天譏諷地抱了抱拳,心裡想到: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大概也不外乎如此吧! 「葉天,你就不要再沒事找事了,唯今之計是商議怎樣應付依維斯方為上策。」耶律齊說道,「天行前輩,總之,我已經說過了,我們東部唯你命令是從!」 「我本乃是山野之人,不該再管這塵俗之事,不過,事關重大,再加上你們這麼有誠意,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天行一邊捋鬚,一邊侃侃而談,「其實事情並不那麼複雜,只要我們堅持要他殺了璐娜,而他又不願意殺掉璐娜,那麼,他應該會自動放棄下一任總統領。而就算他不放棄,只要我們不投他的票,他也只能是徒呼奈何。還有,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即使魔族再度入侵,我們也根本不用再依仗依維斯的力量了,並且,依維斯為了維護自己的光輝形象,應該也不會因為我們不選他為總統領而翻臉。」 「如此說來,我們能夠對付依維斯倒不是因為我們的實力,而是在於依維斯的心是怎麼想的了?」葉天可謂是一針見血,一語道出了天行的企圖。 「這叫做攻心之術。」天行為自己辯解道。 葉天只好搖頭不迭,雖然心裡十分痛恨這種做法,對他的同僚們也越來越是不滿,不過,由於身在東部大陸,為了自己和自己國家的前途,他也不敢再過分撩撥眾人了。 「除此之外,我認為還應該借助媒體的力量,大肆宣揚妖怪王的危害,讓所有的人都產生一種恐懼感,從而排斥依維斯。」耶律齊沉吟道。 「不錯,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我們都應該加以利用,畢竟,依維斯在這幾年之中人氣急升,如果沒有充分的理由,我們即使能夠投票讓他當不了總統領,但是,恐怕還會引起人民的反抗,到時也許還得請他出來主持大局,功虧一簣,那可就太不值得了!」天行臉上呈現一片肅穆之情,心裡卻是喜滋滋的。 「天行前輩所慮極是。」在座眾人除了葉天之外紛紛附和道。 「此外,也要盡量地聯合西部的力量,徹底地動搖依維斯的根基。」頓了頓,天行又說道。 「對,太對了!天行前輩您考慮得真是太周到了!」耶律齊連聲說道。 天行謙虛地擺了擺手,沉浸在未來輝煌的設想之中。 一旦沒有了依維斯,整個大陸就是我最大、最有資歷,自然而然的,我也將會像他當初一樣當上東、西兩部的總統領,功成名就,風光無限。隨後,我將在依維斯原來實行的政體的基礎上,加以改進,使全人類的生活越來越好,而只要能做到這一點,百姓們必將會爭相傳誦我的豐功偉績,並漸漸地遺忘依維斯。想著想著,天行的嘴角不禁浮現出一絲心滿意足的笑意。 到那個時候,整個寰宇大陸處處都將塑滿我的雕像,到處貼滿支持我的標語,我將受到萬民的頂禮膜拜,人民將會忘記這世界上還有個依維斯,還有個青華,他們將只記得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我——天行!至高無上的天行。天行想得幾乎笑出聲來。 「天行前輩,您在想什麼?」耶律齊正奇怪天行好久不說話,只顧著傻笑。 「沒,沒什麼。」天行神色有點狼狽,「我只是在對整件事情進行通盤考慮,避免出現什麼紕漏。」
***************************************************************************** 第五章盡付笑談中 阿爾斯山。 自從天行走後,璐娜一直忐忑不安,敏感的她老擔心會有什麼不幸的事情發生,常常會有心驚肉跳的感覺。有時,她會忍不住對依維斯說:「我好害怕,我的心跳得很厲害,以前你在不言山死的時候我的心也這樣跳過。」有時,她會緊緊地握著依維斯的雙手,眼睛裡充滿了驚恐,額頭上則滿是冷汗。對此,依維斯看在眼裡,痛在心裡,他實在不願意璐娜這麼擔驚受怕,只好一次次地好言相慰。 「我不是怕死,依維斯,我只是怕死了之後便不能和你在一起。」面對依維斯的勸慰,璐娜有點激動地說道。曾遭受過痛苦,而現在變得很幸福的人,會比平常人更加害怕幸福的消逝吧! 「你不會死的,即使你死了,我也要從閻羅王手中把你搶回來。」依維斯則總會緊緊地擁抱著她,這樣答道。 此時,璐娜總會渾身發抖,可憐兮兮地將頭埋進依維斯溫暖的懷抱之中。 聖歷2115年10月25日,幾乎所有東部大陸的報紙都以頭條刊登了妖怪王藏在璐娜體內的消息,甫一聽到這個消息的璐娜面色蒼白,渾身顫抖,冷汗直冒。而依維斯則無比鎮定,彷彿這些事情他一早就預料到了一樣。 「不用擔心,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壞得不能再壞了,以後只會變得更好!」依維斯柔聲對他美麗的妻子說道。 「我怕自己連累你,如果真的不行的話,那就讓我去死吧!」璐娜顫聲說道,「依維斯,有時死也是一種解脫,不是嗎?」 「傻瓜,盡說些傻話,我們不是說過要一起面對人生的風風雨雨,永遠也不分離嗎?要是你離開了我,我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依維斯將手指放在璐娜潤滑、閃著亮光的嘴唇上面,璐娜的情緒這才慢慢平復,備受煎熬的她近來身形比之前已瘦削了不少。 「可……」璐娜欲言又止。 「你不是相信命運嗎?」依維斯深深地望著璐娜,後者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那你就該知道,命運是在考驗我們,它先讓你救了我,讓我們倆在一起,度過一段幸福的時光,然後,就開始考驗我們,而這一次,就是它對我們最大的考驗,只要度過了,我們就可以一生一世永不分離。過去是你讓我復活,重新擁有生命,現在輪到我保護你了,你相信我的力量嗎?你不會放棄的,對吧?」依維斯緊緊地握著璐娜的雙手。 璐娜感動地望著依維斯,一陣默然,依維斯則以堅定而充滿柔情的眼神回望著她。 不過,好不容易使璐娜平定下來,依維斯卻又要應付他那兩個怒氣沖沖二來的朋友。 「依維斯,今天的報紙你看到了沒有?」莫問臉上青筋暴凸,又急又怒。 「看了。」依維斯微微一笑。 「看了?那你居然還可以這樣無動於衷?你怎麼了?」莫問扯高喉嚨,說道。 「該來的總要來,擋也擋不住;該去的總要去,想留也不可能。」依維斯處之泰然。 「難道你就不能主動一點嗎?就這樣任由天行為所欲為?我真是弄不懂你,為什麼可以如此鎮定,難道你一點也不在乎你和璐娜之間的感情嗎?」 「我和璐娜的感情誰也無法破壞!至於他的做法也是意料中事。」說完,依維斯抿著嘴唇點了點頭。 「那你有沒有想過會有什麼樣的後果?」莫問耐住性子,問道。 「不會有任何後果,要是有後果的話,那就是我和璐娜會永遠在一起。」依維斯輕輕地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說道。 「天真!就算是三歲小孩都能夠想到,東、西部的人會過河拆橋,會聯手對付你,你將很可能無法繼任總統領之位,而這個位置將被天行這個老傢伙搶佔,於是,你的理想和抱負就再沒有實現的機會了。而且之後,天行也不會放過你們。難道這些後果還不夠嚴重?」莫問一連串地發問道。 「水來土掩,兵來將擋,你放心,璐娜和我都不會有事。」依維斯依舊無動於衷。 「依維斯,還是不要掉以輕心好一點,天知道他們會用什麼手段來對付你。」一直在一旁瞪著眼保持沉默的魔武插嘴道。 「我知道。」依維斯正色說道,「而且其實,就算全世界都反對我,你們兩也不會棄我而去,有你們這樣的朋友,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我們真的沒事,莫問。」璐娜接嘴道,「以前是我沒想通,但現在我想通了,連累你為我擔心,真是不好意思。其實,人是生活在現在的,只要擁有現在,哪管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呢?正如依維斯所說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擔心是多餘的。」 「我看你現在都成了依維斯的傳聲筒了,依維斯說什麼你便以為什麼是對的,其實這小子的話你那能全部都相信呢?」莫問連連咬牙,「璐娜,你們這樣不行的,對付天行這種人不能這樣仁慈,應該是他不仁我們便不義!」 「對,讓我倆去把他幹掉,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魔武附和道。 「整天又打又殺的,你們不覺得很煩嗎?」依維斯眉毛往上一揚,「好了,為了慶祝璐娜想通了,等一下我們一起去喝酒。」 「別妄想轉移話題。」莫問不情願地說道。 「喝酒算什麼轉移話題,看我這次怎麼將你們倆灌醉!」依維斯說著站起身來,「璐娜,你也一起去。」            ☆        ☆        ☆ 聖歷2115年11月5日,一大早,依維斯便接到東、西部元老院的通知,說是假如依維斯不殺了璐娜,他們將不可能再度將依維斯選為總統領。 「依維斯總統領,您在任之際功績非凡,使人類社會的各個方面都得到了空前的發展,我們實在不願意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是,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恐怕會引起社會動亂。因此,經過通盤考慮,我們只能做出這樣遺憾的決定。」通知的最後這樣寫道。 看完之後,依維斯百無聊賴地聳了聳肩膀,對莫問和魔武說道:「真沒新意啊!用來用去都是這一招。」說完,他當即給東、西部元老院做了答覆。 幾日後,「諸位,依維斯給我們的答覆是:絕對不會殺了璐娜。」在東、西部元老院聯合會議上,天行說這句話的時候面無表情,讓人分不清楚他是高興還是沮喪,「看來,我們唯有改選總統領一途了。」 「不錯,在原則問題上,我們絕對不能妥協。」耶律齊大聲附和道,「而且,對他,我們也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難道就沒有折中的辦法嗎?」佛都卻一臉的不悅,「我還是堅持認為我們不能沒有依維斯,還有,為了那個理由不讓依維斯繼續當總統領太牽強了。」 「根本就沒有什麼牽強之處!」耶律齊一口咬定道,「妖怪王的威力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錯,雖然依維斯是拯救過整個人族,但是,我們不能因為這樣就允許他將我們整個人族帶向絕境。」 「依維斯將我們帶向絕境?」佛都難以置信地連連搖頭,「誰都知道自他上任之後,整個人族進入一個全速發展時期,形勢大好,耶律齊閣下,你這樣說好像太主觀了點吧?」 「我並不是否定他的功績。」耶律齊說道,「我只是說我們必須主宰自己的命運。」 其他人也紛紛贊同耶律齊的意見,佛都只好在心裡長歎不已,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他雖然不願意,但是,胳膊又怎麼能扭得過大腿?他也是無可奈何。 緊接著,在天行的倡導之下,會議決定依維斯自動辭去總統領的職位,而東、西兩部新一任的總統領將在隨後選出。不過,隨後進行的推舉候選人方面令天行心傷不已,東、西兩部的元老居然連提都沒有提到他的名字,候選人均是在原先各個國家的國王選出。在這個時候,天行拚命向他的徒弟若炎打眼色,希望他提出自己,然而,若炎卻一直低著頭,好像完全沒有看到天行一樣。天行只好作罷。 這個笨蛋!天行在心裡不禁罵著。 推舉完候選人之後,經過一輪的投票,結果是耶律齊由原來的東部副總統領升任為東部總統領,而佛都則眾望所歸地成為西部總統領。 「現在,東部和西部都將進入一個新的階段。」評選結果出來後,天行站起來,強自打起精神,說道,「希望以後我們人族能夠邁向一個更高的境界。」 天行此次演講非但簡短,而且全無新意,跟以往的滔滔不絕、意興飛揚完全判若兩人,令在座的長老們大為驚異。本來已做好長時間、頻繁熱烈鼓掌的他們只好隨隨便便地拍了拍掌,便為天行的演講畫上了句號。 緊接著,是兩位新任的總統領的發言,在發言之中,耶律齊的興高采烈和佛都的若有所失形成強烈對比,使眾人紛紛奇怪,為什麼佛都的姿態完全不像一個新任的總統領,而更像是一個競選失敗的人呢? 其實,佛都之所以參與競選,只不過是害怕西部的權力落在其他比自己更不合適的人身上,使西部的大好形勢遭受到破壞。當然,佛都也並不是不想當這個總統領,只是他覺得自己能力有所不足,有尸位素餐的嫌疑,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我只想得到我配得到的東西。」 「現在,我有一個提議,請大家容許我在這裡提出來。」念完就職宣言後,耶律齊肅然道。 「總統領請說!」除了佛都之外,所有人都是一副期待的樣子,說道。 「有一個人,他為我們東、西兩部立下了不朽的功績,但是,他卻一直默默無聞。而一旦我們需要他,他就會在最適當的時候出現,就連這一次,要是沒有他,我們也不會知道關於璐娜的那個驚天大秘密,而我也不可能站在這裡這樣跟大家說話。」頓了頓,耶律齊沉聲說道,「至於這個人是誰,相信就算我不說,大家也都心裡有數。」 眾人齊刷刷地望向在拚命地掩飾著自己臉上的得意神色的天行,「天行前輩!」 「對了,大家說的沒錯,就是他!如果不是他,恐怕我們東部甚至整個人族早就滅亡了;如果不是他,我耶律齊也應該早就橫屍戰場,今天根本不可能站在大家的面前,並很榮幸地擔任總統領的職位;如果不是他,在座的諸位恐怕也是九死一生,甚至連屍體都無處尋找。」耶律齊越說越是激動,直把天行捧得比自己的生身父母還要重要,「因此,我提議,讓天行前輩擔任我們東、西部的特別顧問,作為聯繫東、西兩部的紐帶。」 耶律齊此語一出,滿座嘩然,天行則是面有喜色,而佛都則很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意見,「眾所周知,天行前輩乃是當世隱士,老是麻煩他恐怕不大好吧!而且,天行前輩自己也應該更屬意於山水之間,這一點,他在前一陣子和我聊天時也著重提到。我們這樣做豈非是強人所難?」 「佛都兄此言差矣!天行前輩不遠千里來到這裡,就是想為人族多做一點貢獻,如果我們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那才是對他最大的不公平呢!況且天行前輩急公好義,又豈會為了一己的寧靜而捨棄我們呢?」耶律齊微笑著說道。 「可是,現在東、西兩國都是風平浪靜,進入一個穩步發展過程,根本就不需要勞煩天行前輩。」雖然本意是不願意天行擔任什麼顧問,但是,在表面上,佛都卻只能說得好像很為天行考慮一樣。 「我支持天行前輩擔任顧問!無論如何也要把他留住。」這個時候,和源揮手嚷了一句,緊接著,其他人也是連聲高呼支持天行的口號。 佛都連連皺眉,「天行前輩年事已高,我們這是在霸佔他的寶貴時間,他的想法一向都是到永久之謎去頤養天年。」佛都定了定神,說道。 「多爭無益。我們還是問問天行前輩自己的意見吧!」耶律齊說著望了在這爭論過程中一直保持著沉默的天行一眼。 「如果諸位認為老夫有能力使東、西兩部緊密聯繫在一起,並於人族發展有所裨益的話,那老夫當然是萬死不辭了,畢竟,老夫也是人族的一。」天行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繼而轉向佛都,「佛都總統領這樣為老夫著想,老夫實在是感激不盡,但是,在當前如此混亂的情形之下,老夫也只能義無返顧了。」 「好說,晚輩只不過是不想天行前輩您過分操勞,您能答應那可真是太好了。」佛都心裡雖然無奈,卻也只能虛與委蛇。 「這樣說來,天行前輩答應當我們兩國的顧問了?」耶律齊興高采烈地說道,「那麼,從此以後我們該改稱您為天行顧問了!」 「叫什麼都無妨,說來說去這也不過是個稱謂罷了。」天行笑著說道。 佛都心知一旦天行當上了兩國的特別顧問,就等於是當上了總統領——雖然在稱謂上有所區別。而這樣一來,自己和耶律齊雖然在稱謂上與以前有所不同,但是,真正的權力卻可以說沒有任何變化,以後,東、西兩國的一切事務、大大小小決策恐怕都會受到天行的左右。不過,事已至此,佛都雖然十分不願意,卻也只能聽之任之。 走了依維斯,來了天行,真不知道寰宇大陸以後會變成什麼模樣。佛都憂心忡忡地想到,以他對天行的瞭解,他完全可以猜想得到天行將不會依照依維斯的模式繼續發展下去,而會加以「創造性的發展」。而像天行這樣十分欠缺大局觀更沒有管理國家的經驗的人,不存心推行什麼變革恐怕還好一點,一推行變革那將很可能把人族弄得一塌糊塗。佛都甚至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只要天行當上十年顧問,那麼,魔族一定會再次入侵。 耶律齊啊耶律齊,這一次你的如意算盤恐怕要落空了!天行豈是那麼容易給你利用的?佛都繼續想著。他當然清楚耶律齊拚命地推舉天行當特別顧問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耶律齊擔心依維斯會不服氣,從而揮兵尋仇,而他自己無法應付,因此,他才需要天行這個靠山,當然,另一方面,他也害怕魔族會入侵。 人族的領袖們根本就是以一種互相利用的鏈子聯繫在一起的!想到這裡,佛都又是連連歎息,慣於玩弄手段的他,並不害怕與別人勾心鬥角,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已對這種你虞我詐的生活產生強烈的厭倦感。 至於天行,此刻的他已經沉浸在未來的美景當中了,根本不在意其他人在打著什麼主意。 不過,總統領是改選了,而且,還在上面安上了一個所謂的特別顧問,但是,璐娜的問題卻絲毫也沒有得到解決,也就是說他們所認為的威脅仍然存在。然而,在座的長老們誰也沒有提起,不知道是刻意逃避還是真的忘記了。或許就如後人評論那樣,這些人只不過想「找一個理由,讓依維斯下台,而璐娜事件正好是一個契機」。            ☆        ☆        ☆ 聖歷2115年11月20日,雖然阿爾斯山號稱四季如春,但是,深秋蕭索的風和不再燦爛明媚的陽光使得周圍一片灰暗,花朵凋零滿地,樹葉間有飄落,陣陣的涼意透過薄薄的衣衫滲進人們的肌膚,使人產生一種歲月飛逝、光陰如梭的感覺。 依維斯居住的府邸是一座淺灰色的建築物,作為上一任的總統領,他的居處顯得很隨意,從表面上看,簡直讓人難以相信這就是顯赫一時的人族領袖所居住的地方。而這樣的住所還是在其他人的強烈要求之下才修建而成的,因為對於依維斯來說,住在什麼地方根本就沒有什麼兩樣。「可是,總統領,雖然您自己不介意,但是,尊夫人乃千金之軀,太差的住宿條件恐怕會對她的身體不好。」當時,那些人就是用這個理由使依維斯答應修建總統領府的。 在這簡陋的建築物當中,有一個英氣勃發,眉宇之間隱隱透露出一股君王之氣的男子在侍者的後面徐徐走著。穩健而且非常正規的步伐,顯示出他自小便受到了良好的宮廷訓練。雍容華貴的神情更表露出他絕對不是一個平常人。不過,在他的臉上卻似乎正籠罩著一片愁雲。 此人正是新任西部總統領佛都,在東、西元老聯合會議之後,兩國元老院因為怕依維斯動怒,暫時不敢對外公佈選舉結果,而是決定推舉出一個代表去和依維斯商談。這個人本來應該是特別顧問天行,但天行以自己有要事在身,而且又和依維斯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不便出面為由推辭了,結果這燙手山芋便落在佛都的肩膀上。 來到依維斯會客室門前時,佛都邁開步伐,走進去。觸目可及的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擺設。一張長檯,台上放著一支筆,還有一些紙。牆壁上有幾幅山水畫,四周散落著幾個座位。這時,房間的主人,已被公認為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人物——依維斯就坐在長檯的另一端。見到佛都,他臉上綻出燦爛的微笑。 「請坐,佛都總統領!」 「你怎麼知道我被選為總統領?」聽了依維斯半開玩笑式的話,佛都脫口而出,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白髮青年撥了撥他那銀光閃閃的頭髮,「而且,一旦改選,整個西部除了你,還有誰堪擔此重任?」 佛都歎息道:「依維斯,其實只有你才是最適當的人選,我恐怕力有未逮。」 「這麼沒有信心,可不像是你一貫的風格。」依維斯站起身來,一縷光線正好透過窗戶投射在他漂亮的臉龐上。 「這不是有沒有信心的問題,而是有沒有能力的問題。」佛都隨手拖過一張凳子,準備坐下去,但是,看到依維斯是站著的,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個大陸,沒有人有資格在依維斯站的時候坐著吧? 「言歸正傳吧!佛都。」依維斯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在元老會中,耶律齊和我分別被推選為東、西兩國的總統領,而天行則被推舉為兩國特別顧問,這些你大概都知道了。」佛都望了依維斯一眼,約略說道,「這一次他們是要我來和你協商這些事情,問問你的意見。」 「那你覺得還有必要問嗎?」依維斯笑了笑,說道。 「事實上,在沒有見到你之前我也已經知道結果了,而他們之所以要我來這裡,只不過是對你感到不放心罷了。」佛都十分坦白地說道,「不過,見到你之後,更加堅定了我的信念,他們根本就是杞人憂天,你對權位根本就不眷戀,甚至恨不得棄若敝履。」 依維斯笑了,「佛都,你果然是洞察入微。」 「比起你,我不過是有些小聰明罷了。」佛都微微一哂。 「佛都,在這五年,我所能做的都做了,也已經打下了一些根基,現在人族社會如大家所共同認為的那樣,正在穩步發展之中,所謂的總統領當不當其實沒有什麼所謂。」依維斯收起笑容,肅然道,「如果為了所謂的總統領,要我放棄璐娜,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不當總統領,我會有更多的時間與她相處,簡直是再好也不過了。」 「我明白。依維斯,你知道嗎?其實我最羨慕你的地方不是你天賦極高,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得心應手,而是你可以來去自如,可以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 「我理解。」依維斯注視著佛都。 「以後呢,你就輕鬆了,而我則要天天和天行等人打交道。」佛都忽然又是一歎,「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好好地生活。」依維斯認真地回答。 佛都情不自禁有一種恍然若失的感覺,「好好地生活」,聽起來是那麼的平淡無奇,但是,真正要做到卻並不容易。至少,佛都覺得自己永遠也無法得到,從小就野心勃勃的他幾乎從來就不知道何謂塵世的幸福,而現在雖然有時也想過要去爭取,卻由於生活的慣性,無法停止下來,更無法更換另一種生活方式。在別人眼中風光八面的他,內心其實也是非常痛苦和孤獨的,然而,這又是他自己選擇的路,怨不了任何人。 「雖然有點俗,但我還是祝你們永遠幸福!」佛都的笑容中滿是苦澀,而被祝福者依照常規道了一聲「謝謝」,然後,送走了遠道而來的客人。
***************************************************************************** 第六章揮手灑脫去 「又是一個秋天!」灰袍老人悠然歎道。在他的生命中,很多事情都與「秋」字有關,他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命運。在河邊看到自己的倒影時,他油然產生一種人生有若白駒過隙轉瞬即逝的感覺,事實上,這種感覺他並不是第一次產生,而是已經伴隨他將近五十年了。 五十年,很漫長,但是,回首起來卻又好像很短,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承認了自己已經老去的事實。畢竟,不論你如何抗爭,時光的腳步都不可能停下來。 每個人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的,而這個世界無一例外地都需要某些東西來支撐著,這些東西有人稱之為觀念。人越老,便會越難再形成新的觀念,但是,可能也正是由於難以形成,因此一旦形成便很可能會終其一生不變,灰袍老人現在對很多事情早已不在乎,然而,對某些事情卻比年輕時更為執著。 六年了,他離開大陸已經將近六年。如今看來,這個大陸已換了一副模樣,與他以前所見的截然不同。但是,他仍然固執地在各個他曾經去過的角落裡尋找著過去遺留下來的蛛絲馬跡,盼望可以從中找到一點舊時的回憶。 「劍!」行人從他的身邊走過,指指點點,習慣於和平的他們早已把武器當成一種稀奇的東西了,於是,偶爾見到難免會顯得有些驚訝。 劍,灰袍老人賴以生存的東西,支撐起他的整個人生,然而,現在在人們的眼中竟已變成一件裝飾,一種古怪的東西。灰袍老人望了望腰胯間那把已變得陳舊然而絕對鋒芒不減的劍,臉上浮起落寞的笑容。 「他們怎麼樣了呢?」這六年當他在修習武技的時候,他都可以像以往一樣全神投入,但是,每當他收功之後,他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他們。灰袍老人這一生的回憶不多,於是,他便只能反反覆覆的回憶,用次數的多來彌補自己的不足。 「原任總統領依維斯已卸任,現在,東、西兩部分別由耶律齊和佛都掌管……」不知道從那裡傳來了這樣的聲音。依維斯?!灰袍老人心頭一震,舉目望去,卻只見熙熙攘攘的人流,而剛才那聲音也消失其中。 「依維斯?他現在怎麼樣了?」灰袍老人喃喃自語道。當年的他由於身負重傷而回到死神之渴望的沙漠裡修煉,現在,不但傷勢已經痊癒,而且,功力較之從前也大有增進。 「客官,您要點什麼?我們這裡的美酒遠近馳名,更有上等佳餚,包管你吃得飽喝得香。」當灰袍老人沉著臉,步入一間客店的時候,店小二陪著笑臉上前問候。 「我不想喝酒,對什麼上等佳餚也沒有興趣。」灰袍老人悶聲答道。 「那您是想住房了?我們這裡有上等房,上等房每天一個銀幣,還有中等房,中等房……」 灰袍老人目光一轉,揮手打斷了店小二滔滔不絕的介紹,「我也不想租什麼房子,只想向你打聽一件事情。」 「客官想打聽什麼呢?」出乎灰袍老人意外的是,店小二竟然依舊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絲毫沒有不耐煩之感。要是換在以前,那簡直是不可能的,而事實上,在問話之時,灰袍老人也已經做好了被店小二粗魯拒絕的準備。而他是不能被拒絕的,拒絕就代表著有人流血,有人死,在他的世界裡,沒有其他道理可言,除了劍。 「我想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麼大事,特別是有關依維斯的事情。」灰袍老人撫摸著劍柄,心裡想:這世道真的已經變了嗎? 「您是說前任東、西部共和國總統領啊?」店小二的表情有些錯愕,盯著灰袍老人,就好像盯著一件古董,「您是從哪裡來的?關於他的事情可是婦孺皆知,怎麼可能不知道?」 灰袍老人點頭沉默不語,他感覺到他的劍在呼喚著他的手,有些人非但不能被拒絕,而且還不能被人諷刺。 「據說他的妻子璐娜的心是妖怪王變化而成,而他又不願意殺了她以絕後患,因此,他沒有連任第二屆總統領。」店小二簡略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一點點惋惜,「不過,我們可沒有忘記是他給我們帶來和平生活的。」 灰袍老人又點了點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劍的激越聲音在慢慢平息下去,店小二渾然不覺自己已在鬼門關前逛了一圈又回來了。 「至於新任的總統領,東部共和國是耶律齊,而西部共和國則是佛都,另外,還有一個特別顧問,他的名字叫天行。」店小二繼續介紹道,看他的神情,似乎還意猶未盡,想繼續闡述下去,「不過,客官,我還要招呼別的客人,不能再多耽擱了,請您多多原諒!」 灰袍老人嘴裡嘀咕著,「天行?又是這個傢伙?」他甚至沒有向店小二道謝,就自顧自地出了店門,走到大街上。忽然,他毫無徵兆地騰空而起,引來周圍人的一陣驚歎。 這個大陸確實已不再是以前的大陸。飛行在空中,灰袍老人默默想到,在他的腳底下是蒼蠅般大小的房屋,塵埃般密密麻麻的人群,而他的上方則是湛藍如海一樣的天空。然而,這些他都無心細賞,一個只有自己的人,沒有必要再看景物,他只想著馬上飛往他此行的目的地——阿爾斯山。            ☆        ☆        ☆ 「阿爾斯山。」灰袍老人從天而降,換在六年前,他一定會馬上飛進去,但是,現在,他倒寧願讓門衛代為通傳。 「您是誰?來找哪位?」門衛畢恭畢敬地問道。 灰袍老人淡淡一笑,「我找依維斯。」 門衛忍不住多打量了灰袍老人一眼,突然,心頭一震,身體略微向後傾斜,口裡說道:「您……您就是傳說中的楊秋前輩?」 灰袍老人頗感驚訝,他實在想不到六年來居然還有人記得他,而且,這個人還是一個普通的門衛!「沒錯。」 「我從來沒有見過您,但是,依維斯總統領經常提起您,並要我們時刻謹記你可能會隨時駕臨此地,因此,剛才見到了您,才認出來了。」門衛半彎著腰解釋道,「請跟我來。」——事實上,依維斯是擔心以楊秋的性格如果和門衛一言不合,很可能會大動殺戒,所以才千叮嚀、萬囑咐門衛們都要記得楊秋這麼一個人。 楊秋微微一哂,跟在門衛的身後走進去。 走過一條長長的甬道,然後,又轉了五六個大彎,來到庭院。院子裡種著幾棵樹,秋風之中偶爾有幾片黃葉飄落。樹下放著幾張石凳,石凳上坐著的正是楊秋一直記掛著的人——依維斯和璐娜。 「楊秋前輩?!」依維斯驚喜交集地望著楊秋,站起來。 「楊秋爺爺!」璐娜像一個小女孩一樣蹦蹦跳跳地奔向楊秋,一把抱住了他,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 「六年了,你們也都長大了。」楊秋臉上也洋溢著笑容。 「您的傷勢怎麼樣了?」白髮少年仍記掛著故人昔年的傷勢。 「早就好了!」楊秋笑道,「我這身子骨還健壯著呢!」 「那晚輩就放心了。」依維斯神情大為放鬆,並同時吩咐侍衛去請莫問過來。 「楊秋爺爺,您在沙漠裡過得怎樣?還像過去那樣,每天出去尋找食物、水,然後練功嗎?我好想你啊!看到你真的很開心哩!」璐娜早已歡天喜地地說開了,驟然遇到楊秋,使她有一種回到過去的感覺,興奮得難以自制。 「除了這樣還能怎麼樣?」楊秋盯著璐娜,「倒是你,許久不見,你都從小女孩變成小婦人了,時間過得真快啊!我都已經老了。」 「哪有啊!在璐娜的心中,楊秋爺爺你是永遠年輕,永遠也不會老的。」璐娜調皮地眨著眼睛。 「歲月不饒人啊!」楊秋微微一歎,撫劍,又是一陣默然,「劍老,人也老。」 「不過,歲月雖然可以使一個人的年齡增加,也可以使一個人的容顏變老,但是,只要心靈是年輕的,便可以永葆青春。」依維斯接嘴道。 「你所說的只不過是一種主觀感覺罷了,改變不了客觀現實。」楊秋眉毛往上一揚,說道,「不過,依維斯,也許你是對的,當一個人無法改變現實的時候,那他只有用自己的想法去使客觀現實轉化成為他所想要的模樣。」說完之後,楊秋和依維斯相視一笑。 「依維斯,我在路上聽說了你卸任的事情。你以後準備何去何從?」頓了一頓,楊秋問道,「還有,這件事情是不是跟天行有關?」說到「天行」時,楊秋的語氣中透出一股濃烈的殺氣。 「去什麼地方都一樣。」依維斯答道,「這是我和璐娜共同的選擇,與任何人都無關,我們只想要平靜,不想再有這人世無謂的紛爭。」 「那你是想繼續留在這裡了?」 說話的同時,他望向依維斯,後者頷首稱是。楊秋略一低頭,知道依維斯是不願意自己向天行尋仇。本來,以他的性格,他是非報仇不可,但是,既然依維斯和璐娜都毫髮無傷,而且,又渴望平靜,他不想打亂他們,便打消了那個念頭。要不是這樣,恐怕又會發生一場大亂。 「既然你們已無心留戀塵世,我倒可以給你推薦一個地方,這個地方對於你們兩人來說,我想是最合適不過了。」楊秋繼續說道。 「什麼地方?」 「『人間仙境』!」楊秋一字字地說道,「那裡曾是你的父母一起居住過並度過一生中最快樂時光的地方。」 依維斯點了點頭,腦中幻出一副父母兩人一起走在一條佈滿著綠草的小徑上,母親赤著雙腳走在前面,父親洛河則幫她提著繡花鞋子,不疾不徐地跟著她的後面的畫面。 「是個不錯的地方。」依維斯說著望了璐娜一眼,後者則咬著下唇,堅定地點了點頭,「依維斯,我們就去那裡吧!」 「當然,這只是一個提議。」楊秋笑道,「璐娜,今晚你可要煮飯給你的楊秋爺爺吃了,好久沒有吃過你煮的飯,現在想起來,連口水都幾乎流出來哩!」 「好啊!」璐娜抿著嘴唇點了點頭,臉上儘是燦爛的笑意。            ☆        ☆        ☆ 聖歷2115年12月1日。 「總統領,您真的要走?」星狂用無助的眼神望著依維斯,說道。 「是的,我和璐娜,以及魔武一起去『人間仙境』,星狂,風楊,你們好好保重吧!」依維斯眼睛裡閃爍著豁然無累的笑意。 「哼!都怪那個天行,還有耶律齊他們,不然的話,您也不會走。」星狂頓了頓足,接著,又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哎!總統領,那您就放心地走吧!我和風楊會小心地看好這裡的。」 「莫問大人,您也要走了?」星狂又轉向莫問,問道。 「我要跟著我師傅去沙漠裡苦修。」從莫問的語氣之中實在分辨不出他的內心到底是在想什麼,有沒有對即將到來的別離感到傷感。 「又不是生離死別,幹嗎弄得這樣淒淒慘慘的呢?」依維斯依舊是滿面笑容,別離難免傷感,但傷感又於事何補?那麼,倒不如以瀟灑的態度去面對它。 「以後,這裡就只有我和風楊兩個人孤零零地留在這裡了。」星狂可憐兮兮地說道,「依維斯總統領,莫問大人,魔武大人,你們要記得經常回來看看我們啊!」 依維斯、莫問、魔武相視而笑。 「楊秋前輩,總統領,璐娜夫人、莫問大人、魔武大人,你們珍重!」風楊則儘管內心也是激動莫名,但還是保持著鎮定自若的姿態,說道。 即將離別的各人俱是點了點頭。當風楊因為覺得依維斯和楊秋、莫問兩人還有一些話要說的時候,他拉著星狂走了出去,而此時,星狂卻是一步三回頭,眼中滿是戀戀不捨的神情。 「楊秋前輩、莫問,保重!」 「依維斯、璐娜、魔武,你們也保重!」 道別時,各人心中似乎有無數的話要說起來,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麼凝神對望了許久之後,只是互相點了點頭,說了幾句最為慣用的對白,然後,就各自啟程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也許,這是生怕更多的言語會勾起更多的離愁別緒;又或者,彼此都能夠體會到別人的感覺,根本不需要言語來加以說明。 從此,人去山在,阿爾斯山不再是往時的阿爾斯山,「人生如一夢爾!」半空中,依維斯想起這樣一句話。            ☆        ☆        ☆ 「歷史上最偉大的在世者」依維斯,和其妻子以及摯友魔武在「人間仙境」的難陀山定居。當這個消息傳出後,整個人族一片嘩然,甚至有些人還舉行了遊行,向新一屆的元老院成員示威,抗議他們逼走了依維斯。不過,沒過多久,這場風波由於兩方當事人都保持沉默而漸次平息。然而,在許多人的記憶中,依維斯仍然是人族無可取代的領袖,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救世主! 聖歷2119年10月1日,依維斯、璐娜、魔武來到難陀山已經將近四年了。在這裡,每一次,當依維斯拿起父親留下來的秘籍時,他總會不知不覺地沉浸在其中。經由那本書,他的心和父親洛河的心越來越緊密地聯合融匯在一起,而隨著他對秘籍的瞭解越來越深,依維斯的武技也在與日俱增。此時魔武的武技雖也在提升,但他卻明顯地感覺到依維斯離自己越來越遠了,甚至就連楊秋,也有類似的感覺。 在此期間,依維斯一次又一次地體驗到什麼叫做絕對寧靜。「人間仙境」的確名不虛傳,就連一向對風景缺少鑒賞能力的魔武,第一次步入時也情不自禁地說了這樣一句話:「雖然現在不是春天,但我現在終於明白什麼叫做『人閒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了!」 依維斯和璐娜每天都生活在極度幸福的漩渦中,感受到了妻之間彌足珍貴的恩愛和幸福。 「依維斯,有時候走在路上,我常常會覺得你的父母就在我的背後望著我,他們帶著慈祥的微笑,手牽著手,親密地走在一起。」有一次,璐娜這樣說道,「每當這樣的感覺泛上心頭,我就會更加珍惜我們之間所擁有的一切。」 白髮少年微笑著開始向璐娜述說自己心中的想法,「他們一定是非常恩愛的。」他斷言,至於母親後來為什麼會離父親而去,他並不想探究,因為那已經是遙遠的過去了。 與此同時,依維斯也體會到了母親離開父親時那種強烈的依依不捨而又無可奈何的感情,「他們倆都很痛苦,我猜想母親在離開的時候一定是左右為難的,而父親在確定母親離去時,同樣傷心欲絕啊。有時候,我似乎可以聽到他那聲嘶力竭的哭喊聲。」 有時,璐娜也會突然提起莫問和楊秋,語氣之中滿是留戀和懷念,因此,依維斯總會時不時地帶著璐娜去找他們。不過,最近由於璐娜懷孕,行動多有不便,因此,他們已有好幾個月完全互相來往了。 「依維斯,我們的小孩在踢我哩!」有時,璐娜會帶著些許痛苦但更多的是甜蜜的表情對依維斯這樣說道。 每當這個時候,依維斯總會輕輕地撫摸著璐娜的小腹,笑容中流露出一個即將為人父的驕傲和滿足。 而在這四年當中,離開依維斯的人類社會在經濟等各個方面雖然還保持著前進,但是,其增長速度根本就難以於依維斯在位時相比擬,而且,在這樣的發展之中似乎也隱藏著某種不穩定的因素。照西部共和國總統領佛都私下裡所說就是:「現在仍然能夠保持進步不過是因為依維斯以前打下的基礎,是以一種慣性在前進著,而這種慣性總有一天會因為摩擦力過大而停止。並且,到時候,人類社會的前進就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這番話被傳了出去,佛都被其反對者暗地裡戴上了懷舊派的帽子,貶斥他一味沉浸過去,完全沒有考慮到將來。 東、西部共和國特別顧問天行在這四年中威風八面,因為雖然佛都和耶律齊名為總統領,但是,很多關鍵的事情、重要的決定卻都要受到天行的控制。這在耶律齊方面是半推半就,在佛都方面則是因為反抗無效。甚至,有好幾次,佛都幾乎因此而想辭職不幹,但是,一想到如果自己辭職,天行等人就更加可以為所欲為,佛都只好又強迫自己打消了退出的念頭。 總的來說,這四年是天行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依維斯離開大陸之後,已沒有人的光芒可以和他相提並論,他得到了一切他所想得到的東西。而這四年卻是佛都一生之中最為鬱悶的四年,以前,在埃南羅的時候,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且,他的哥哥辛夷可以說是對他言聽計從;後來,當依維斯成了總統領,他也沒有利用他的權力來壓制佛都,而是讓他充分地發揮他的才能;但是,現在就不同了,天行這個人好大喜功,還常常以一己之好惡來評定事情的優劣,根本就聽不進別人的意見,基本上,佛都沒有什麼機會展露自己的才華。 此外,無論是東部共和國還是西部共和國,被劃分為行省的各部分也有被原來的君主回收的跡象,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和源已經在耶律齊的默許之下逐步回收雲夢國的國土,雖然在表面上依然稱之為行省,但其治理權卻掌握在和源手中。
***************************************************************************** 第七章野心家是和平的最大障礙 聖歷2119年11月15日,像往常一樣,「人間仙境」風和日麗,雲淡風輕,一片太平景象,依維斯、璐娜、魔武也都各自做著往常一直在做的事情。 這天,三個人一起吃完了早飯,坐在木屋中隨口聊了聊天,然後,依維斯和璐娜一起去野外散步,而魔武則去某個山洞進行他那堅持已久的修煉,練武對他來說似乎像呼吸一樣重要。 一切都是那麼平常。不過,一個意外來客的到訪使依維斯他們的慣常生活不經意地被打斷了。 當時,依維斯和璐娜正手挽手地走在路上,而來者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依維斯和璐娜迅速對視了一眼。然後,只見來者打量了他們一眼,啟口問道:「請問你們兩位是依維斯總統領和璐娜夫人嗎?」 「我是依維斯,這是我的妻子,不過,我已經不做總統領很久了。」當那人說出第一句話後,依維斯便已察覺到他是魔皇佐拉,心中大概也猜到他的來意,不過,暫時他還不想揭穿來者的真實身份。 「你們好!」為了讓依維斯以為自己只是個普通人,佐拉微微地鞠了一躬,「在下久聞依維斯總統領的大名,特來拜見!」 「你好!」依維斯微笑著點了點頭。 佐拉望了望璐娜,只見她的肚皮微微凸出,於是,眼睛裡便立刻閃現出一絲歡欣的神采,問道:「尊夫人有喜?」 「是的。」依維斯點了點頭。 「那麼,恭喜依維斯總統領了!以總統領您的俊秀外貌、天縱奇才,還有璐娜夫人的綽約丰姿,你們的嬰孩將來一定也會是個驚天動地的大人物。」佐拉客客氣氣地連聲恭維。 「我只希望他將來能成為一個普通人。」依維斯淡淡地說道,幾乎從小就受到萬眾矚目的他早就深深體會到作為公眾人物的不幸之處——在人群的環繞中很容易迷失自我。 「總統領看淡世情,在下欽佩萬分。」佐拉打量著依維斯,心裡在思考著依維斯所說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實性。野心勃勃的佐拉實在很難相信別人可以如此淡薄名利。 「叫我依維斯吧。」依維斯說道。 「雖然你現在已經不是人族的總統領,但是,你依然是前進軍的總統領啊!」佐拉答道。 「在這裡每個人都是一樣的,人族的一切與這片土地毫不相關。」 「既然如此,在下就冒犯了!」佐拉又是一躬,「依維斯,今天我來到這裡,是有一些疑問想當面請教你。」 「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說出來大家一起探討,也談不上什麼請教不請教的。」依維斯十分坦然地說道。 「首先,我想請問你對寰宇大陸的當前形勢有什麼看法。」 依維斯眼裡一亮,「我已經離開大陸很久了,但既然你提出來,那我就隨便說說吧!如同大家所見到的那樣,如今天下正在穩步發展之中,一切東西都有待進一步地完善,人民的生活也有待進一步提高。而在這個發展過程中,難免會出現一些波折,但是,我相信最終人族會在其最高領導者的帶領下,克服一個又一個的困難,邁向一個更高的階段。」 「請恕在下無禮,你的話似乎有粉刷太平的嫌疑。」佐拉微微躬身,說道。 「那你又有什麼特別的見解呢?」依維斯毫不介意。 「有人說,人族自從你來到這裡,不管世事之後,就一天不如一天。現在之所以還保持著前進,只不過是因為你在任時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形成了一種前進的慣性而已,而到了一定程度之後,人族勢必再度衰退。而且,這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佐拉將自己心裡的話和盤托出。 「聽到這樣的評語,我實在心中有愧。他們不是因為不瞭解真實情況而高估了我,就是低估了整個人族的凝聚力。」依維斯平心靜氣地回答。 「依維斯,你過分謙虛了,如果當初不是你,也許人族早就被魔族滅掉了,這你總否認不了了吧?」頓了頓,佐拉說道,「到了後來,假如不是你主張了新政體,並竭盡全力地推行,很可能,人族在戰後不會恢復得這麼快。」 「當初如果沒有我,也會有其他人站出來,我只不過是剛剛好碰上了那個時候罷了。」依維斯並非是在故意謙虛。因為每個時代都有不同的佼佼者,如果說人民組成了一個車輪,那麼這些佼佼者就是指路標。「至於新政體的施行之所以沒有失敗,也是一樣的原因。」 佐拉側頭想了想,「那你是說這一切都是適時而生了?」 「沒錯。」依維斯讚許地點點頭。 「另外,我也想知道你對你的下一任,就是現在的當權者有什麼看法。」佐拉又問道,「據我所知,民間評論家好像普遍都對他們頗有微詞。」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方法,而這些方法是否正確只能通過實踐來驗證,並非是我說它是對的,它就是對的,我說它是錯的,它就是錯的。」依維斯抬頭望向遙遠的天際,「我和他們所處的時代不同,社會環境也有所區別,基本上不存在什麼可比性。如果非要評價的話,我只能說我們有做的對的地方,同樣也有失策和不足。世界上並不存在完美的東西,我們不能夠過分奢求。而有些人說現在的領導者不好,那可能是因為人都有懷舊的傾向,很可能,幾年之後,在新一任的總統領上任後,有些人又會很懷念現在的領導者。」 「那你是主張用寬容的眼光去看待這一切了?」佐拉若有所得地點點頭,「但是,又有人說你與新一任的統帥,特別是耶律齊,還有特別顧問天行之間矛盾重重,而且,當初,也是因為他們,你才被迫放棄繼續當總統領。你會不會認為他們是錯的,還有他們對你很過分呢?」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矛盾。大家所處的位置不同,看事情的角度和觀點自然也不可能相同無異,這並非是一個誰對誰錯的問題,更談不上什麼過分不過分。我完全可以諒解他們。」依維斯淡淡地解釋著。 「果然胸襟過人!只不過你可以以如此豁達的態度去面對這一切,他們卻未必可以。」雖然佐拉語氣平和,但是,言語中卻隱然帶刺,「因為你的光芒過於強盛,使他們在相當長的時間裡都生活在你的陰影中,無論是誰處在那種環境下,心理都難免會很不平衡。」 「如果自己已經看開了,又何必在乎別人怎麼想呢?人世間有太多太多的恩怨情仇,如果每一件事情都去計較的話,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得到快樂。」依維斯說著又望了望身邊的璐娜,目光之中全是無盡的柔情。 「那麼,你又是如何看待九年前魔族發動的那場戰爭呢?作為人族的一員,你是否對魔族有著刻骨銘心的厭惡感,並認定他們就是侵略者,應該驅而逐之?」佐拉想了想,又問道。 「魔族也好,人族也好,不過是兩種不同的生靈罷了。」依維斯答道,「歸根結底,這又是一個角度問題,如果我是魔族的一員,很可能我也會想侵佔人族的生活空間,所以,我完全能夠理解魔族發動戰爭,只不過,因為我是人族的一員,我只能挺身而出,捍衛自己種族的尊嚴和權益。」 「因此你幫助人類打敗了魔族?然後,又讓魔族軍隊活著回到地府?」佐拉心頭一震,他本以為依維斯之所以放魔族軍隊離開,不過是因為想使人族對他有所依賴,而他則憑此控制人族罷了,實在想不到作為一個人類,依維斯竟然對人族和魔族一視同仁。看來,當初羅比特對自己說依維斯如何胸襟廣闊,想法超人一等並非是信口開河。 「是的。無謂的殺戮已使魔族和人族生活的空間變得血腥滿天,使魔族和人族之間的矛盾層層升級,悲劇已經延續無數年了,我想讓它停止。」依維斯悠然歎道。 「九年前你放魔族軍隊走的時候就已經抱有這種想法了?」 依維斯點頭默認,如果不是抱著這種想法,在當時那種大好形勢下,他又怎麼可能放走魔族軍隊呢? 見到依維斯這種反應,佐拉沉默許久,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然後,終於再度抬頭面對依維斯,「照現在看來,人族似乎有紛亂的跡象,而魔族的81長老即將復出,你認為魔族還會趁機挑起戰爭嗎?你會擔心人族對付不了魔族嗎?」 「魔族是否會挑起戰爭你應該去問魔皇。」依維斯對著佐拉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至於後面那個問題,只有留待實戰去證明了。」 「如果這種事情不幸地又再度發生,你是否會復出?」 「我希望不要發生,否則,他們將會自食其果。」依維斯一本正經地回答,「我相信誰都不願意看到屍橫遍地、兩敗俱傷的景象。」 「假如是人族率先挑起爭端呢?」佐拉心裡一驚,嘴裡卻接著問道。 「自有人類至今,沒有一次戰爭是人類率先向魔族挑起的。」依維斯答道,「當然,這並不能作為以後人族不會有人首先燃起戰火的佐證,但至少可以說明,人族並非是一個好戰的種族。我個人認為你說的情況發生的幾率很小,儘管不是完全不可能,因為如果魔族一直敵視人族,並虎視眈眈,誰也不能保證人族不會先發制人。」 「如果魔族擁有像人族一樣良好的生活環境,我相信魔族也完全可以處之泰然。」佐拉面色黯然,說道。 「境由心造,這幾萬年來你們不也活得好好的嗎?而且,就算是把人族趕走了又怎麼樣呢?也許,你們會因為不適應而懷念以前那所謂的暗無天日的魔宮呢。」依維斯依舊保持著氣定神閒的樣子。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聽到「你們」兩字,佐拉臉色大變,不自禁地後退了幾大步。 白髮少年用手攙扶著璐娜,說道:「知即是不知,不知即是知,能與君一談,實乃生平樂事,希望君好自為之。」然後,肩並肩徐徐走開。 佐拉愣立當場,心裡大受震動。原以為自己的幻化之術已經登峰造極,萬萬想不到卻被依維斯一眼看穿。 而,從依維斯的言語之中,佐拉的確感受到了羅比特所描述的依維斯的影子,只不過,又正如羅比特所言,實在很難真正地把握到依維斯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依維斯似乎是豁然無累,心無點塵,把一切都看得異常透徹,但是,佐拉卻又非常明顯地感受到依維斯對於某些東西有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執著。佐拉實在弄不清楚那一個才是真正的依維斯。 夕陽西下,群山漸次朦朧,周圍慢慢地暗淡了下來,最後,佐拉那蕭索的身影也被夜幕吞沒了。            ☆        ☆        ☆ 回到魔宮的佐拉心神恍惚地下令召集了多納爾、畢達爾,羅比特,另外,還有因為在神魔大戰中受了傷而一直閉關養傷,但現在已經破關而出的78個長老——當初受傷的長老有80個,但現在還有兩個傷勢仍沒有復原,仍在閉關修煉之中。 「前幾天,朕去『人間仙境』見到了依維斯,問了他一些問題。」佐拉環顧著大殿中他的諸位大臣,面色凝重地說道。 「依維斯怎麼說?」大殿中的大臣們個個都是一臉的期盼,他們對現任的人族領袖並不在意,反而一直以來最為關注依維斯,當然這是因為整個魔族在依維斯手下吃過太多虧的緣故。 「他一眼就識穿了朕的真實身份。」佐拉說著皺了皺眉頭,「但剛開始時他並沒有拆穿,朕現在想,他大概是想瞭解朕的真正想法吧!」 大臣們個個都臉露詫異神色,因為佐拉的變幻術被譽為天上、人間、地府三界第一,依維斯竟然可以一眼看穿! 緊接著,佐拉將自己和依維斯在「人間仙境」的對話一一陳述給他的臣下們聽。在敘述的最後,他歎著氣說道:「依朕看來,依維斯的實力恐怕已經到了至高的大天神境界了。看來,人間界只要有依維斯,我們就不可輕言戰事。」 殿下議論紛紛,但內容不外乎是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們魔族連神族都能夠戰勝,怎麼反而害怕一個凡人?也有的說依維斯的武技既然已經達到了那樣的水平,那麼,他實際上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而是應該算是一個神,因此,不能把他當人一樣的看待,並認同佐拉的看法,人間只要有依維斯,魔族就不能言戰。 佐拉望著他這群臣下,心裡也是思潮翻滾,胸中飽含著雄心壯志的他實在不甘心一輩子都龜縮在魔宮裡,啜飲失敗的苦汁,但是,依維斯的存在卻又使他的滿腔熱情無法化成火焰燃燒起來。 難道非要等到依維斯死去,我們才能夠有出頭之日嗎?佐拉用手拍了拍腦袋,似乎是想將這個念頭從自己的腦袋裡驅趕出去。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輩子都失敗。 「陛下!」此時,多納爾站出來說道,「雖然依維斯很厲害,但是,我們已顧不了那麼多,因為就算依維斯死了,也可能會有第二、第三個依維斯的出現,難道我們就世世代代在這個陰暗、潮濕的惡劣環境下生存下去嗎?」他的話引起了不少長老的贊同。 「今時不同往日。」佐拉微微一歎,「經歷過神魔大戰,又經歷過人魔大戰,我族已經元氣大傷,難復昔日之勇。當然,朕並非是主張繼續忍讓下去,而是說我們應該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使我們至少立於不敗之地,也就是說即使是失敗了也仍然有偷生一隅的機會。」 「人族有一句俗語,捨不得孩子,套不了狼,陛下,如果我們不敢冒險,那麼,我們永遠不可能有見到光明之日。而現在,78位長老都傷癒復出,正是最好的時機。」多納爾的臉上黑雲湧動,表情甚是激動,率兵進攻人族但卻因為依維斯的加入而無功而返的他,心中燃燒著強烈的復仇意念。 「陛下,微臣也認為應該慎之又慎。」羅比特鞠躬道,「依維斯當初之所以敢於放我們回來,可能就是因為他有對付我們的把握,因此,非有十足把握,這場戰爭不打也罷。」 佐拉點了點頭,他心中明白羅比特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一個和平主義者,但是,卻也不得不承認羅比特所說確有一定道理。 「當初是當初,依維斯並不知道我們還有這麼多武技高強的長老,否則,恐怕他不會那麼輕易就放我們回來。」多納爾反駁道,「而且,陛下,我們是經不起再次慘敗,但是,人族也不見得就能夠經受得起這次戰爭。我們和他們是處在平等地位上的,就看我們夠不夠氣魄和勇氣了!」 「那你覺得應該怎麼做?」 「全民皆兵,發動全面進攻,不給自己留後路,孤注一擲,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真正地豁出去,才會更有戰勝依維斯戰勝人族的希望。」多納爾雄赳赳地說道。 「萬萬不能!」這一次,不單是佐拉,就連那些長老也十之八九覺得多納爾這種做法過於瘋狂,一不小心那可就是滅族之災。 「諸位,我們一忍再忍,已不能再忍了。」多納爾長身而立,說道。 「這個提議太不現實了,在目前這種情況下絕對不可能被實行。」佐拉沉聲說道。他對多納爾現在的態度感到有點奇怪,當初多納爾在神聖之城近郊的時候,手下有百萬雄兵,但卻審時度勢,寧可違背自己的命令也不願意攻城,怎麼會一下子變得這麼好戰?其實,多納爾兵敗回來的途中,受到人族雞蛋、西紅柿等等東西的「熱情招待」,內心憤恨與羞愧交織。回到地府後,他又受到同僚的諸多冷眼,心態更趨不平衡。此刻的他寧願戰死也不願意再苟且偷生。 聽到佐拉否決了自己的意見,多納爾只好低頭不語,內心不禁怏怏。 「如果我們非戰不可的話,微臣倒有一個設想。」羅比特說道。 「說!」佐拉揮揮手,一向主和的羅比特竟然要提出一個戰爭方案,這當然引起了他的好奇之心。 「在場的諸位!」羅比特半彎著腰,環視一周,「我們這裡加上陛下,一共有整整81位大天使級的高手,正好可以組成以前我們對付神族的『生死無極』大陣,我們可以誘使依維斯與我們進行決戰,這一戰,我們要是勝了,就可以乘機剿滅人間界,要是輸了,那麼,很不幸,我們就只有死了這條心了。」 「好提議!」略微想了想,佐拉擊節讚歎道,「羅比特,你果然不出手則已,一出手自是不凡!」 「只不過,要陛下親自出戰……」 「為了我們魔族,就算犧牲了朕的性命朕也心甘情願,無怨無悔。為皇帝者在位不能為其子民謀求幸福,那這樣的皇帝還有什麼用?」佐拉笑著打消了羅比特的疑慮。 在座的其他諸位自然也是紛紛贊同,這的確是目前他們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剛才那沉悶的氣氛立刻變得活躍起來,似乎看到了希望的亮光的他們一個個心情都大為好轉,甚至有些已經在設想著「我們戰勝了依維斯之後」的事情了。多納爾也是面露喜色,雖然不能完全順遂自己的心意,但畢竟,魔族並沒有選擇龜縮下去,怎樣也算是好事一件。 但是,事實上,這場未來的戰爭如果真的如他們設想般進行,而誰勝誰負現在又有誰能夠預測得到呢?            ☆        ☆        ☆ 死神之渴望。 站在門口,莫問望著金色大漠雄渾壯觀的無限風光,只見沙黃天藍、雲淡風輕,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油然而生。他時而好像看到小時候的自己正赤著腳蹦蹦跳跳地玩耍著,時而又想起第一次拿起劍,在沙地上歪歪倒倒的情景,當時,師傅就站在自己的身後,自始至終保持著同一樣表情看著他。在那樣的情形下,如果是別的小孩,也許早就坐在地上哭泣了,但是,自小就失去雙親的莫問沒有哭,他只是咬緊牙關,一步步地依照楊秋教給他的招式去練習,跌倒了就爬起來,爬起來之後又跌倒,如此反覆,每一天他都摔得鼻青臉腫。但他堅持著,因為他知道沒有堅持就不可能成功——這不是楊秋告訴他的,而是生活教給他的。 曾經存在過的可以算是真實的嗎?莫問嘴角微微上翹。這是一個簡單的問題,但是,卻又很複雜,複雜在於怎樣選擇參照物。相對於現在來說,過去的怎能算是真實的?但在過去來說,卻又明明存在。 「璐娜懷孕了。」莫問記得早晨的時候,師傅楊秋彷彿不經意地一提。多麼快噢,彷彿就在昨天,璐娜還是一個等愛的小姑娘,一轉眼卻要當媽媽了。 莫問想起自己當初是怎樣地癡戀著璐娜,默默地忍受著那分無望的愛的煎熬。而當時的痛苦,此時想起,卻已經轉化成為一些美麗的影子。那麼,現在呢?自己是否還愛著璐娜,他不知道,有些問題並不需要答案。莫問也仍然記得很小的時候,楊秋告訴自己一句話:「我們都是孤獨者,永不可能有歡聚一堂的時候,這是我們的命運,我們除了承受別無他途。」那時的他還很小,並不能完全理解這句話的含義,但是,由於楊秋講話時神情無限專注,吸引了莫問,因此他一直沒有忘記,而現在他完全懂了。 把劍當作生命,把生命當成劍。這就是一個劍客的生活態度。這個世界對於他們來說,除了劍之外再沒有別的東西,周圍的一切不過是背景罷了,只有自己和劍才是唯一的真實。他們可以失去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生命,但,劍是無可取代的。 每一次觸摸到劍,每一次見到劍那悅目的光芒,每一次當劍刺進敵人的身軀,而後鏗然拔出的時候,看到對方鮮血激射而出的時候,就是一個劍客活出真我的時候,也是一個劍客生命中最為燦爛的時刻。 耳邊是遙遠地方傳來的若隱若現的駝鈴聲,沙塵在微風之中舞蹈著,如輕煙般的景象,也只有這樣的大漠風情才配得上一個真正的劍客,也只有一個真正的劍客才能夠如此和諧又蕭索地矗立於大漠之上。莫問抬眼向遠方望去,眼神裡既沒有希望,也沒有失望,很久很久以前,像很多很多的人一樣,他曾對大漠的盡頭產生過渴望,因為,他想知道那遙遠的地方是什麼之所在,然而,現在,他已不想再離開大漠半步,或者,不是不想離開,只是懶得離開。 與此同時,一個老人正站在一棵枯樹之下,默然不動。他記得以前曾經有一個女孩將一顆水晶埋在這棵樹下,那個時候,樹上還滿是綠色的葉子,樹身散發出旺盛的生命力,女孩在淚光閃爍之中,懷著激動的心情,用顫抖的雙手,將水晶挖了出來,然後,蹦蹦跳跳,破涕為笑,完全是一個歡樂的精靈。而現在,那個女孩就要生孩子了。老人同樣也忘記不了,當初他從一個心碎的人手中接過一個嬰兒的時候,內心是多麼的激動,現在那個嬰兒也要為人父親了?!
***************************************************************************** 第八章人無傷狼意,狼有傷人心 聖歷2119年12月1日,西部和東部共和國的元老院同時收到魔族的挑戰信。白色的封皮上印著一個用魔族黑色血液塗成的叉號,這也是魔族慣用的也是最嚴重的挑戰信號。 ……我族在過去的戰爭中成了戰敗者,這場戰爭我族所有的參與者都輸得口服心服,但是,當時我族的81名長老還在閉關修煉當中,他們並不知情,因此,他們堅決地要求要和依維斯一戰,否則,他們便要再度揮兵進攻人族。而這是朕和你們都不願意看到的。 佛都略微皺了皺眉頭,對方的語氣除了威脅之外再沒有別的意味。 朕身為魔皇,自往日一戰之後,痛定思痛,毫無戀戰之心,不過,雖百般勸阻,但卻無濟於事,81名長老的勢力不是區區一個朕就可以壓制得住的,而,朕身為一族之皇,也不得不跟隨著他們出戰…… 佛都搖了搖頭,想不到魔皇佐拉這麼無賴,明明要參與其中,還要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根據他們的意見,此戰假如我們獲勝,過去我們和你們人族所立下的一切協議也只能作廢,而且,我們也要求得到公平地對待,我們要到你們生活的空間去生活!如果我們輸了,那我們無話可說,從此以後,永不再犯! 看完之後,佛都忍不住怒哼一聲:「什麼狗屁道理!都是些反覆無常的傢伙!」接著,佛都對整件事情進行了一番思索:首先,如果依維斯應戰,那麼他將要面對81大天使級高手,贏了固然是好,但萬一他輸了,怎麼辦?誰還有能力來捍衛人族?其次,如果依維斯不應戰呢?以他現在的生活狀態,這並非是不可能的,這樣一來,戰爭就不可避免了。 想到這裡,佛都額頭上有微汗滲出。人族在經濟還有其他各方面都有了發展,但是,在戰鬥力方面卻幾乎停滯不前。並且,即使不顧及這些,只考慮對方有了81名長老,就已足以把整個人族鬧得天翻地覆了。到那個時候,人族拿什麼與魔族對抗? 「不知道東部又有什麼反應?他們也應該收到了魔族的挑戰書,天行會想到什麼對策?」苦思無計之下,佛都喃喃自語道,眼神裡充滿了擔憂。            ☆        ☆        ☆ 這個時候,天行和耶律齊在收到信之後,正在商量之中。 「這可怎麼辦啊?當初我們逼走了依維斯,現在對方要和他進行決鬥,否則就要發兵攻打我們,我看依維斯會記仇,他一定不會應戰,報復我們。」耶律齊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頹然坐在椅子上,「這次完了,全完了!」 「鎮定一點。」天行強自鎮定著,「其實,這未嘗不是好事一件。對方是挑戰依維斯,又不是挑戰我們,如果依維斯不應戰,導致引發了戰爭。那麼,他就會引起整個人族的反感,另一方面,魔族本來就對他沒有什麼好感,到時,兩邊不討好的他可就會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並無處藏身。我相信他不會願意如此。」 「真的?」耶律齊眼裡燃起一絲希望,語氣卻依然猶疑。 「我什麼時候說錯過?當初,也是因為我的主張才使依維斯自動辭去總統領的職務,並順利地平息了那場風波。」天行語氣篤定,顯得胸有成竹。 「那倒也是。」耶律齊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他實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好相信天行的判斷。 「一旦依維斯出去跟那81個魔族長老打,即使是輸,那也可以大傷魔族的元氣,他們便會失去入侵人間的本錢。」天行臉上流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要是贏了,那就不必說了,你我仍然可以穩坐釣魚台,你繼續當你總統領,我則繼續做我的特別顧問。」 「聽起來好像不錯。」耶律齊唯唯諾諾地說道。 「什麼好像?本來就很好。不過,這件事情還會有更深一層的用途。」天行冷笑兩聲。 「什麼用途?天行特別顧問,我願聞其詳。」 「當依維斯應約去接受挑戰,他勢必會將璐娜留下來,那麼,我們就可以逼殺璐娜。」天行咬牙切齒地說道。 「殺……殺璐娜?」耶律齊並非膽小之輩,但是,聽天行這麼一說,他的臉色還是立刻變得蒼白,說話也結結巴巴的,「這……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您該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一點小事就嚇成這樣,你怎麼成得了大事?」天行用手指對著自己指了指,一臉的肅殺,「正所謂無毒不丈夫,想成大事,想真正地擺脫依維斯的影響,就必須大刀闊斧,毫不留情。嘿嘿,只要璐娜死了,依維斯就必死無疑。」 「為什麼?」耶律齊托著腦袋想了許久,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璐娜死了,依維斯就一定會死。 「如果依維斯在與魔族長老的決鬥之中輸了,那魔族長老們一定會殺了他,以絕後患。而我們殺掉了璐娜,就等於是殺死了妖怪王,那麼,歸根到底,我們是有功無罪,人們一定會對我們百般歌頌。」天行眼神裡透射出一縷縷邪惡之光。 「要是依維斯贏了呢?他一回來豈非會把我們都殺了?」耶律齊顧慮重重。 「要是依維斯贏了,嘿嘿!」天行再次發出陰森森,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他回來一看,璐娜死了,以他至情至性之個性,一定會當場自殺殉情,上一次,他不就是在不言山被他最愛的女孩阿雅殺死的嗎?到時候,我們的權位一樣會變得更穩固。我們所需要做的只是給依維斯安上各種各樣的縊號,讓他享受死後的盛名而已。」 「太對了!」耶律齊用手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真是太對了!這些東西我就是想一輩子,把腦袋都想破了也想不出來,特別顧問您可真是神機妙算啊!佩服,太佩服了!不過,萬一依維斯他先殺了我們再自殺呢?」 「這就要看你敢不敢冒險了,你是想一輩子活在他的陰影下,還是博一博,成就千古偉業?」天行一副坦然的樣子,「我們輸的機會微乎其微,絕對不會超過百分之一。」 耶律齊沉默不語,如果沒有生命危險,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但是,目前的情況卻很可能對自己生命有礙。他雖然貪圖功名,但是,卻還不想因此而丟了性命。 天行也不催促他,只是氣定神閒地望向門外,說道:「你看那秀麗江山,那廣闊天空,如果我們能夠全部擁有那該會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然而,這一切只因有一個依維斯,他擋在我們面前,他不經意地奪去了本應屬於我們的一切。而一旦他消失了,整個寰宇大陸就清淨了,就將會全部是屬於我們的。佛都?他根本抵擋不住我們前進的步伐!前進軍?依維斯一死,軍心勢必大亂,擊敗他們也就輕而易舉……」 「特別顧問,您不用再說了,我豁出去了!與其苟且偷生,永遠躲在別人的陰影下,不如博一博!」耶律齊咬牙切齒,雙手緊攥成拳頭,臉色漲得通紅,說道。 「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會選擇一條正確的道理的。」天行臉上滿是自信十足的笑容。 「不過……」耶律齊心裡突然「咯登」一下,剛才挺得筆直的身軀馬上又矮了下去,「依維斯那幾個朋友,楊秋、魔武、莫問可都不是好惹的傢伙,要是日後他們尋仇,那我們拿什麼去對付他們?」 「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是我的對手!」天行斷然說道,「更何況我們有雄兵百萬,連依維斯都死了,還會怕區區這幾個蝦兵蟹將?」——將三個武技和自己相差無幾的人說成是蝦兵蟹將,恐怕有史以來也就只有天行一個而已。 「好!我全聽您的,豁出去了。」耶律齊底氣十足地粗著嗓子嚷道。 天行笑了笑,一句話也沒有說,心裡卻想:只要依維斯一死,這個寰宇大陸還有誰阻擋得了自己的腳步呢?就連耶律齊也不過是自己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他已經打定主意要不擇一切手段得到所有的一切。            ☆        ☆        ☆ 十天後,天行、耶律齊、佛都三人一齊來到「人間仙境」。 「如果一戰可以平息戰火,避免戰爭擴大化,荼毒生靈,我何樂而不為呢?」依維斯一口應承道。 「不過,這樣太辛苦你了,而且,現在璐娜又懷孕了,恐怕很難離開你呢!」天行顯得很誠懇。 「為大事者不拘小節!到時璐娜有諸位照顧,我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依維斯雖然天資聰明,卻怎樣也想不到天行背後正在算計自己。也許,這就叫做百密一疏吧! 「依維斯,您可真是我們人族的救星啊!」耶律齊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如此為公而忘私,古今罕見!我耶律齊簡直是五體投地,無地自容。」 「我不過是做我分內之事罷了,不值得耶律齊總統領如此誇獎。」依維斯擺擺手,他向來不喜歡聽別人的奉承之語,現在也不例外。 「依我看,萬萬不可!依維斯,你萬萬不可赴約!」佛都忍了好久,終於還是憋不住了,張口說道,「對方是81個,你是孤身一人,這場決鬥從一開始就不公平,我們沒有什麼理由答應他們。他們要發動全面進攻就來吧!只要依維斯你再度復出,以我們人族現在的兵力應付他們綽綽有餘,又何必這麼冒險呢?而且,萬一……萬一你輸了,他們一定不會放過你,那我們怎麼辦?沒有你,以後怎麼可能對付得了魔族?依維斯,還有你們兩位,此事千萬要想清楚,不可輕下決定,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依維斯天下無敵,豈會害怕區區81個魔族雜碎?」耶律齊立刻反駁佛都道,「佛都,你也忒小看他了吧?」 「這不是小看不小看的問題,這關係整個人族的生死存亡。」佛都說著看了依維斯一眼,「也關係到你們一家,依維斯,你無論如何要慎重!」 「佛都,雖然老夫也不想依維斯隻身涉險,不過,就憑那81個長老的功力應該還不足以對現在的依維斯生命構成威脅。」天行此時竟然反過來斥責佛都。 「這簡直是在長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耶律齊氣咻咻地說道,「佛都,想不到你膽子這麼小。別說是81個,就是810個、8100個,依維斯也完全可以應對自如。」 佛都看了看天行,又看了看耶律齊,對他們的冷諷熱嘲理也不理,轉向依維斯,說道:「依維斯,就算你不為你自己想想,也應該為璐娜還有你的孩子想想,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大家別爭了!」依維斯的眼睛裡散發出濃濃的愛意,凝視著他的愛妻,「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既然大戰勢在難免,那就讓我一個人來解決吧!我要讓我的孩子一出生便只看到一個充滿和平的人間,而不是一個血肉模糊的戰場。」 璐娜眼神裡也充滿了柔情萬種,「我支持依維斯的決定,因為我相信他一定能夠戰勝魔族,全身而退。」 「可是,我們完全可以用別的辦法……」 依維斯朝佛都搖了搖頭,「這是最好的辦法。」 佛都只好無可奈何地長歎一聲,看著天行和耶律齊的表現,他總覺得這件事情必有蹊蹺,而且,沒有他們表面上所說的那樣簡單,然而,他卻又找不到證據。 「璐娜,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又要借走你的依維斯了。」看著依維斯正一步步地依照自己的計劃走下去,天行心情大為舒暢,笑著對璐娜說道。 璐娜只是恬靜地一笑,並沒有答話,即將成為母親的她,看起來是那麼的漂亮和善良,渾身似乎散發著一種月亮般皎潔的光芒。 「依維斯,你們可真幸福!」天行又說道。如果說上一句他是在開玩笑,這一次說完之後,卻是不自禁地觸動了他內心的某部分。年少時就發誓如果不立下一番功業,就不娶妻生子的他一直以來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依維斯的幸福讓他嫉妒不已,也更加堅定了他陷害依維斯的決心。 「依維斯,決戰時間是新年的第一天,也就是聖歷2120年1月1日,地點是神聖之城近郊。」 「倒是個好地方啊!夠寬廣,而且周圍又沒有什麼人,不會傷及無辜,不錯,不錯。」依維斯神態自若,連聲說道。 「依維斯,你果然是宅心仁厚,過去老夫一直誤會你了,現在老夫跟你說聲對不起!希望你不要介懷!這一次,你戰勝了魔族長老之後,只要你願意,你依然可以回來當你的總統領,我們也不會再逼你殺璐娜了。」天行一副窩心掏肺的樣子。 以天行這麼愛面子的人,怎麼可能輕易向別人低頭呢?他一定是另有目的。正所謂旁觀者清,佛都心裡直犯嘀咕。 「總之,這一次就全指望你了。」天行伸出手,拍了拍依維斯的肩膀,後者則點了點頭。            ☆        ☆        ☆ 「人間仙境」會晤的三天後,依維斯、璐娜、魔武偕同天行、耶律齊、佛都一起來到東部總統領府,遠離塵世甚久的依維斯和璐娜見到整個大陸現在的模樣,自然也免不了憑空生出許多感慨。而第二天,依維斯即將和魔族81長老決戰的消息使東、西部大陸都幾乎沸騰起來。不僅報紙爭相報道,而且,還有激進派上街遊行,抗議魔族背信棄義,擅自挑起爭端,同時,強烈地聲援依維斯。總之,各種各樣的表現形式,應有盡有。 自從依維斯隱居之後,人族還從來發生過沒有如此震動人心的消息,這使天行忍不住又是一陣妒忌。 佛都則覺得這個消息不該大肆宣傳,在這樣情況下,會給依維斯帶來莫大的壓力,而且,很可能會引起人族騷亂,被對方趁虛而入。不過,好在天行他們並沒有把決戰地點公佈出去,否則的話,到時候難免有些好奇的人跑到那裡去看熱鬧。 而對於依維斯本人來說,倒是無所謂,人們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不會有任何好的影響,也不會有任何負面影響。在此期間,魔武曾經問依維斯要不要通知楊秋和莫問,依維斯拒絕了,「該知道時他們自然會知道,不必了。」魔武也只好作罷。 與此同時,傑倫、風楊、星狂三人也都發信給依維斯,說他們要去神聖之城觀戰,為他們的總統領助威。不過,也被依維斯以如下理由拒絕了,「你們三個人過於引人注目,一旦行動,很可能有更多的人去神聖之城,從而造成不必要的傷亡,另外,為預防魔族同時發動侵略戰爭,你們也應留在各自軍中,穩定軍心。」三人雖然不願,但在依維斯的勸說之下,不得不打消了原來的念頭,留守原地。 聖歷2120年12月25日,距離依維斯和魔族長老決戰不到一個星期,人類的示威遊行愈演愈烈,衝動的人們竟然在大肆譴責魔族之餘,破壞了很多公共設施,公眾的無理智由此可見一斑。 對此,天行和耶律齊卻是幸災樂禍,因為公眾的行為越是激烈,依維斯便越不可能中途退出挑戰。佛都雖盡力勸阻,並派出軍隊維持秩序,但是,面對著被仇恨燒壞腦袋的人群卻無可奈何。 依維斯對於人類的騷動並非沒有耳聞,但他對此置之一笑,因為他認為,那些人的狂熱在決鬥之後自然會平息下去,實在沒有必要為他們耗費精力。此時,他正百無聊賴地坐在房間裡,將腳架在凳子上,半閉著眼睛。他的愛妻璐娜則躺在床上,鼻息均勻地睡著了。 「依維斯。」此時,一個微小的聲音傳了過來。 依維斯倏地睜開眼睛,馬上下意識地將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對方小聲一點,不要驚醒了璐娜,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出去。 「佛都,有什麼事嗎?」依維斯一邊向床上的璐娜望了望,一邊輕聲問道。 佛都望著依維斯和璐娜一眼,臉上現出羨慕的神色,然後,略顯沉重地點了點頭,「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說說。」 兩人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下。「究竟是什麼事呢?佛都。」坐定後,依維斯問道。 「我老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佛都滿面憂色,「依維斯,這次決鬥你真的有必勝的把握嗎?」 「盡力而為,我只能說我和他們誰都沒有必勝的把握。」依維斯坦率地答道,「但我想我會活著回來,因為這裡有兩個人在等著我。」 「沒有必勝把握你還去?你就不怕……」佛都顯得很焦急,朝璐娜那個方向努了努嘴。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別無選擇,璐娜也別無選擇。」依維斯輕輕用手攏了攏滿頭的白髮。 「你可以不去的,沒有冒險的必要,我真的有很不好的預感……」 「佛都,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我意已決。」依維斯打斷佛都,說道。 「依維斯,也許有些人心中的想法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有些人你必須加以小心提防。而你雖然把一切都看得透徹,但是,人心卻是一直在變化著……」佛都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說道。 「你是說天行前輩和耶律齊?」依維斯毫不介懷地笑了笑,見到佛都並沒有回答,情知他所指的正是他們兩個,「雖然他們功利心可能是重了點,但是,還不至於在這種情形下弄什麼伎倆。況且,現在的我,孑然一身,還會有什麼是他們所要得到的呢?」 「也許他們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就是想你不要活在這世界上。你就相信我這麼一次,好嗎?你不要去!」佛都一本正經地望著依維斯,「不錯,以前因為某些利益衝突,我是欺騙過你,甚至還曾參與到陷害你的行列中,但是,現在我已把你看成最好的朋友,最佳的人族領袖,人族不能沒有你,因此,我不希望你出事。」 「佛都,過去的那些恩恩怨怨我早就忘記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不是不相信你,只不過,有些事情,無論如何都必須去做,至於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那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了。」依維斯正色道。 「不!現在仍然可以控制,你可以退出,我們可以馬上向魔族宣戰。」佛都堅持道。 「不可以。」依維斯堅定地搖了搖頭,「我不可以退出,與其讓整個種族陷入戰爭,不如我一人前去。」 「你不會因為他們在報紙上大肆宣揚了這件事情而覺得騎虎難下,非去不可吧?」 「當然不是,一件事情做與不做,只在於我自己,別人影響不了我。」 「那你……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佛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以前,在依維斯推行新政體,甚至在依維斯救走風楊離開卡納亞時,佛都都為依維斯那種一旦下定決心就會義無返顧地去做的行為折服不已,但是,此刻的他倒寧願依維斯是一個沒有主見的人,然後讓自己一勸,就會改變初衷。 依維斯執拗地望向天際,悠悠說道:「佛都,你看,那雲朵雖然變幻多端,有時像狗,有時如馬,有時什麼都不像,但是,變化的僅僅是它的表面形狀,它的本質是永遠不會改變的。就連風,無處不在,但是,卻又沒有人可以抓得住它,但是,它也有某種固定的東西。人也一樣,有些東西是別人無法改變的,包括你,也包括我。」 佛都無言,因為他知道依維斯的決定已不可能改變,依維斯和魔族長老一戰勢在難免,他站起身,果斷地邁開了步伐,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他不知道面對自己身後這個絕世天才的將會是什麼,但他知道肯定不會是好事。他寧願自己的預感是錯的,他寧願天行和耶律齊都是誠心誠意地只想擊退魔族,而沒有打著別的主意。
***************************************************************************** 第九章注定失意的凱旋 聖歷2120年12月31日。一年的盡頭,東部最隆重的節日,很多人家都點起了燈籠,讓那抹紅色在黑夜裡閃耀,使他們自己的快樂變得更加快樂,同時,也溫暖著其他夜歸人的心靈。 在這個時候,依維斯就要出發到神聖之城去了。每逢佳節倍思親,很多外出的人都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回家與家人團聚,然而,依維斯卻要告別璐娜——人間他唯一的親人而去。離別總是最傷人的,何況是在這個時候離別呢? 「依維斯……」璐娜欲言又止,她輕輕地抱著自己的肚子,一陣陣陣痛,大概是肚子裡的小孩在掙扎著要出來看看這個世界了吧!然而,璐娜只能忍住,不動聲色的,她怕自己的表現會影響依維斯的心情,使他在決鬥中分心。她希望他凱旋而歸。 「璐娜,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夜色之中,依維斯一顆心既飄向神聖之城,又對璐娜感到依戀不捨。此刻,他最大的願望就是盡快結束決鬥,回來看璐娜。他並沒有發現璐娜有什麼不正常的表現,因為,璐娜掩飾得太好了!然而,假如璐娜告訴他,她感覺他們的孩子就要出來了,依維斯會不會因此而留下來呢?誰也不知道。 「那你小心點。」璐娜勉力露出一絲笑容。 「我不會有事的,倒是你,要小心點。」依維斯回應了璐娜的微笑。 璐娜沒有說話,因為她已經說不出話來,她疼得想嚷、想放聲大哭,但她拚命地壓抑住了。她笑了,不可思議的笑!那笑就好像是夜空中的星星,竭力地在黑暗中閃爍著。 「依維斯,該出發了。」說話的是天行,他和佛都、耶律齊、若炎一起走了過來。 依維斯點了點頭,望了望璐娜,心中一動。他從璐娜的衣袋裡掏出手帕,在她的額頭上抹了抹,幫她攏了攏頭髮。然後,緊緊地抱了璐娜一下,他感覺到璐娜的身體在發抖,他以為璐娜是捨不得他離開,於是說道:「璐娜,我會盡快回來的。」 「依維斯,該走了。」天行催促著,內心非常激動,因為他感覺到他的計劃就要實現了,但他盡量裝出一副心平氣和的樣子,他知道想成功就必須忍受。 「依維斯,我跟你去。」一直默默無言的魔武開口說道。 「不,你留下來。」依維斯想也沒想,堅決地說道。 「你必須讓我跟你去,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力量,而且便於接應。」魔武以一種前有未有的倔強,說道。 「如果你當我是朋友,你就留下來,幫我照顧璐娜。」依維斯的語氣沒有絲毫的猶豫。 「如果在以前,你對我說這句話,無論什麼我都會答應你。」魔武十分堅定地搖了搖頭,撇了撇嘴,「但是,現在不行,如果你當我是朋友,那你就該讓我跟著你去。」 「依維斯,讓魔武去也好,他也是一片心意嘛!不要辜負了。」還沒有等依維斯做出反應,天行便插嘴道。依維斯走了之後,如果魔武也走了,那他就可以為所欲為,而不用再多費周折,這就是他的想法。 「是啊,如果你最後受了重傷,也許他可以背你回來呢!」耶律齊也馬上心領神會,說道。 「魔武,你還是留下來陪璐娜姑娘吧。」佛都雖然沒能洞察到天行的用心,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天行如此著急地催依維斯帶著魔武赴約,一定有陰謀,因此,他便刻意地和他們抬槓。 依維斯揉了揉鼻子,無言,他依然不想魔武跟著自己去,但是,他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不!我一定要去!」魔武斬釘截鐵地說道,「依維斯,你讓我跟著你去,否則,除非你殺了我,不然,我一定會尾隨而去。」 「是啊!依維斯,魔武這麼誠心誠意,你就讓他去吧!」天行皺著眉頭看了佛都一眼,心想遲早得做掉這小子,老是攪局,老是要壞自己的好事。 「魔武,恕我直言,你去不去都是一樣的,倒不如留在這裡,靜候佳音。」佛都苦勸道,「而且,你一走,可就沒有一個比較親近的人在璐娜身邊。」 「讓我去!以後無論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魔武拍著胸膛,沒有理會佛都,也沒有理會天行,「而且,以前我順從你那麼多次,你就不能也順從我一次嗎?」 「好吧!走吧!」依維斯不想再拖延下去,無奈之下,點了點頭,掉頭而走,他不敢回頭看璐娜,因為他怕一看自己就捨不得走。魔武心滿意足,跟在背後,疾馳而去。兩人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他們不會看到背後有人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但,依維斯卻完全可以感受到璐娜熾熱的目光完全匯聚在自己身上。            ☆        ☆        ☆ 聖歷2120年1月1日,神聖之城,近郊。 踏入戰場,依維斯感到一種強烈的黑暗力量撲面而來,他的劍似乎想從鞘中飛出,他的心跳也在加速,但那並不是因為緊張,更不是因為害怕,那僅僅是因為覺得終於遇到對手了。 魔武被他強留在外面。這一次,魔武並沒有反對,因為他知道自己進去只是徒增依維斯的負擔罷了,幫不了他什麼忙。 「依維斯,如果你贏了,你就趕快回去,我會幫他們收屍。」他說。 當時,白髮青年紅潤的臉上掠過一絲神秘的笑意,「如果我死了,你幫我收屍,幫我照顧璐娜。」而,魔武並沒有再說什麼,他知道此刻再說什麼依維斯你一定會贏的,一定會活著出來都是多餘的,他只是點了點頭,然後,一臉木然地席地而坐。但當依維斯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外時,他喃喃自語道:「依維斯,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會活著。」 一個人沒有朋友不一定了無生趣,不過,一個原本極端孤獨,但現在已習慣了有朋友的人,突然沒有了朋友,卻不會再找到活下去的理由。有些人活著有很多理由,所以,當其中的某個因素消失時,他們頂多只是痛苦一陣子,然後,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這種人無疑是幸福的,相對於這種人來說,魔武是不幸的。過去,他可以承受依維斯死去,但是,現在,他已無法再承受了,因為唯有看到依維斯,他才會覺得生命才有意義。 「你來了!」魔皇佐拉的聲音使依維斯的思緒重新被拉回現實之中。 「是的。」依維斯沒有一句多餘的話,他的指尖在輕輕地動著,和劍呼應著。 「我想你一定聽過『生死無極』吧!」魔皇佐拉冷笑著,他想利用語言來擾亂依維斯的心緒,削弱依維斯的鬥志,「聽說,你的父親洛河當年就是因此而死。」 依維斯平淡如故,滿頭白髮和白衣隨風飄舞,上面綴有清晨特有的輕盈、純淨的露珠。他知道自己的父親不是因為敵人的陣法而死,而是心碎而死,但,他並不想辯解,不為什麼,只因為,沒有必要。 「今天你也將會死在這個陣法裡面,和你當年父親一樣。」佐拉笑不出來,因為依維斯的絲毫不為所動,然而,他還是堅持說道,「大概,這就叫宿命輪迴吧!」 但,依維斯只是靜靜地站著,剛才加快的心跳已經漸漸恢復正常,就連呼吸也已如平常般均勻,他在調節著自己進入最佳狀態之中。 「當然,也有人說你父親之死是因為你的母親。」佐拉內心有點發虛,「不過,都是一樣,最終都是死。」 「你們是來談論陳年往事的還是來決鬥的?」依維斯終於再度開口了,那語氣是那樣的平靜、冰冷,如同寒冬裡光滑的水面。 佐拉臉色變了幾變,揮揮手,連同他在內,81個魔族高手立刻擺成「生死無極」大陣——自古以來,弱者對付強者最有效的陣法。 黑氣驟升,熱風四起,這是來自地獄的呼吸,把人間清新的風隔在外面。頓時,依維斯感覺置身其中就彷彿是在酷日下的沙漠,喉乾舌燥。 依維斯嘴角綻露出一絲微笑,如同朝陽照臨大地。當他的指尖終於和劍接觸到一起的時候,一道光芒如同天外的彩虹一樣劃破黎明前的昏暗。 「知我者,謂我心憂。」——「生死無極」第一式。 兩種光芒互相糾纏著,就好像兩條巨龍在嘶咬著,用它們銳利的爪互相扭絞著,這強光簡直勝過日月星辰,使周圍頓時呈現出一片晃眼的明亮空間。強大的氣流使50里外的神聖之城的城牆也在迴響著,發出雷鳴般低沉的聲音。 「生死無極」的威力不停地攀升,光芒之中似乎翻滾著無數朵白雲。無數柄足以穿透一切的利刃,如同暴雨一樣傾瀉而下。依維斯喘了喘氣,即使是將自己的「擒天七式」中防守能力最強的「冰封天下」發揮到極致,也仍然感到十分吃力。他那本來飄動的白衣已變得如同鐵板般堅硬,凝聚在他的身上,一動不動,甚至有向他的肌肉插入的趨向,就連頭髮也一根根如同鐵絲一樣豎立著,壓力之大幾乎可以將他的頭顱刺破。 「依維斯,抵抗是沒有用的,束手待斃吧!」佐拉得意地笑了笑,黑色而醜陋的面目此刻更顯猙獰。 依維斯咬了咬牙,他早就料到對方陣法威力巨大,但是,事實還是令他頗為吃驚,在陣法甫一發動之際,自己已經很難支持下去,怎麼應付接下去的戰鬥呢?此時,一陣刺耳的嘶響從耳際響起,依維斯感覺到自己的左腿一鬆,幾乎跌倒在地,低頭望時,鮮血已染紅了自己的褲子。 果然厲害!依維斯無暇細想,冷冷地一笑,奮力催起全身功力,真氣源源不斷地從腳底下直衝腦門,而後,散佈全身,霎時之間,鮮血被依維斯用內力止住,他身體周圍光斑閃動,並且,憑藉著自身的氣力,硬生生地將對方的81股力量震了開去。 佐拉大吃一驚,雖然一擊便令依維斯負傷,但是,依維斯的功力似乎比自己預料中要厲害得多。在81個大天使級高手的圍攻之下,居然可以用自身的功力將己方震開,這一份功力又豈是用匪夷所思可以形容?照這樣看來,今天,就算己方贏了,也勢必是傷亡慘重,很難有餘力再發動對人族的攻擊。當初的如意算盤一下子被現實無情撞碎,佐拉臉色微變,心裡忍不住有些懊悔。不過,隨即,他又給了自己另外一個解釋,只要擊敗了依維斯,那麼,人族肯定會對魔族產生一種莫大的畏懼感,到那個時候,或者,可以憑此來要挾他們,得到自己所想要的東西。而且,到了這種地步,他也別無選擇。如此一想,佐拉精神復又大振。 「知道厲害了吧?」佐拉揮手攻出一拳。 依維斯冷冷地撇了撇嘴,為了抵擋對方的進攻,不得不把真氣遍佈全身。然而,這麼做雖然形成了最強的防禦,但也使自己內力消耗過大。 既然一味的防禦是不可能的,倒不如索性放手一博,與對方拼進攻!依維斯意念一動,凌厲的劍氣在他腳下的地面劃出無數道裂痕,顆顆沙礫從地上激射而起。 佐拉感受到依維斯劍氣之強勁,臉色微變,口裡卻笑著說道:「你想和我們同歸於盡,可沒那麼容易!」 「生死無極」大陣之中,佐拉居於統帥位置,四周的功力經由他的方向以一瀉千里之勢向依維斯衝去。塵沙大作,百里之內,混亂一片,魔族長老們拚命地壓向依維斯,打算趁他看不清楚周圍景物的時候,給他以致命一擊。 依維斯星目流轉,精光四射。他劍鋒一帶,利用對方一側的攻勢去對付另一側的攻勢。魔族長老們哪裡分得清東南西北,一時之間,雖然情知不妙,硬生生地回收了不少功力,但由於去勢過急,兩股巨力撞在一起,發出轟然一聲大響,兩側的魔族長老各自胸口一緊,分別飛速後退了十幾丈,才總算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量,站在那裡,兀自氣喘吁吁,心驚不已。 依維斯則藉著那股力量,急射向天空,在空中一個鷂子翻身,暫時脫離了「生死無極」大陣的控制範圍。但是,雖然利用了對方急於殺死自己的念頭,使對方自相攻擊,不過,依維斯深知,憑他們的修為,自己頂多只能消耗他們的一部分功力,並不能使他們有所傷亡。 佐拉略一皺眉,隨即,馬上作出指示,陣形又一變。 依維斯如同落葉般飄旋而下,銳利無匹的劍氣似乎能一直穿透到地核裡去。在空中的時候,他已經思慮清楚,以自己的功力對抗81個大天使級高手,希望能一舉將他們打敗是很不現實的,倒不如攻其一端,先消解對方一部分實力再說。 「這就是你的那招『自製之瘋狂』嗎?」佐拉冷然一笑。在決戰前,他早就對依維斯進行了一番徹底地剖析,因此,依維斯一出招他便已看得真切非常。 這一次,依維斯並沒有感到詫異,對方是有備而來,他早就一清二楚了。然而,重要的不是招式,而是人,招式是死的,而人是會變化的。依維斯劍鋒一轉,光芒四射,剛好在這個時候,一粒沙子從他眼前悄然落下,依維斯雙腳腳掌交叉互踩,人如雄鷹般展翅而飛,強大的氣流伴隨在他周圍,像是要將整個天空都掀下來。依維斯用劍尖對準沙子鏗然一彈,那粒沙子立刻便如流星般急射而去。雖然僅僅是一粒沙子,但是,經由依維斯內力催發,其威力和殺傷力都完全不亞於任何武器,一旦被擊中,勢難再生。 佐拉雙眼緊緊地盯住沙子的來向,心知僅憑陣中任何一個長老硬接這顆沙子,恐怕連一點肉屑都不會留下。那麼,81個聯合將它盪開是否可能呢?佐拉也沒有把握,不管如何,現在只能盡情一博了。 雙方都將各自功力提升至最高層,集中在那顆沙子之上。「絲」,尖銳的聲音幾乎可以將在場者的耳膜刺破,那小小的沙子竟被炸出無數個部分,五顏六色,紛紛揚揚地散落各處。 「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辦法!」佐拉狂笑一聲。 依維斯急墜而下,事到如今,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只想趁對方立足未穩之際繼續施壓,使他們沒有向自己出招的空隙。 「『問蒼天,何怒之有』!」 一股巨大的哀怨、憤恨不平之氣佈滿了周圍,萬物含悲,風雲為之變色,81個魔族高手眼神裡滿是抑鬱的神色,,他們仰天而望,雙手向天打開,嘴裡唸唸有詞。空氣忽然變得潮濕一片,彷彿連蒼天也為他們的遭際感到內疚,從而無法自制。 依維斯收斂心神,將己身內力全部強斂在身體內部,以自我為中心,準備將「生死無極」大陣打開一個缺口。幾乎所有的陣法都是如此,只要先滅其一端,其餘各部也會隨之被打亂。 可是,「生死無極」再一次讓依維斯無功而返,他那疾刺的劍鋒被對方盪開,發出的功力在陣中消失無蹤。依維斯心裡一動,想止住自己傾斜的身體,但是,卻被對方如同漩渦般的力量吸了進去。無可奈何的他只好再度催發功力直貫手中長劍,而後,鬆開長劍,準備憑借長劍的反彈之力使自己的身體脫離對方吸力的控制。 果然,依維斯的身體不再順著對方的漩渦而吸進,而是向相反方向而去,依維斯大為放鬆。但是,立刻,他便察覺到很不對勁,對方的前一股吸力是被自己消除了,不過,自己卻似乎在被另一股吸力吸住。而依維斯背對著那股吸力,已難以再度發力,無奈之下,只得強運身體內部真氣,即使被對方擊中,也可減少受傷害的程度。 「拿命來!」佐拉大聲狂笑,他的眼前已出現依維斯被震得粉碎,連一根頭髮也沒有留下的景象。 「砰!」天崩地裂般的響聲過後,只見依維斯單膝著地,緊緊按住前胸,強自忍受著胸口的疼痛。半晌過後,他「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臉色剎時變得蒼白無比。 「依維斯,這一次我看你還能往哪逃!」佐拉笑聲震天。 依維斯報以一笑。此時,眼中驟然出現璐娜身影,似乎在笑語盈盈地說著什麼,輕輕地招著手。我不可以輸!依維斯咬了咬舌頭。 「轟隆,轟隆!」依維斯感覺到腳下的地在移動著,熱氣在自己的腳底下陣陣滲來,而且,有越來越加劇的跡象。依維斯迅速運氣強自將身形拔高50來丈,迅速向神聖之城方向飛去。佐拉和他的同夥們立刻緊追而去,想趁依維斯重傷還沒來得及調整時將他擊斃。 「嘩啦!」一種火紅的液體從他們剛才鏖戰的地方噴射而出,最高之處足足有30來米,其蔓延之快令人心驚膽寒,土地被覆蓋,草木悉數被溶解。 「岩漿?」魔族高手們相顧失色,要不是剛才跑快一步,現在焉有命在? 原來,在此地下面本來是一座火山,當年,神族在此修建神聖之城的時候,光明之神和黑暗之神偕同神族族長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將人間最大的三座山再配上神界的黏合劑,運來此地將火山封住,而此火山在神族修建神聖之城之後還不曾爆發。但現在,由於依維斯和魔族高手對決之時,震力過於巨大,導致原先封住火山口的重重岩石被震碎,因此,岩漿便直衝出來。幾萬年的沉寂,一旦爆發,豈是兒戲?不過幾分鐘時間,決鬥場地的周圍已然形成一片岩漿的洪流。 依維斯從未見過此物,低頭往神聖之城望了望。幸虧神聖之城的城牆高且穩固,不然的話,接下去的戰鬥恐怕雙方都要一直在空中進行,而毫無落腳之地了。 魔族高手們幾乎全被嚇出一身冷汗,直至現在,仍然驚魂未定,依維斯連忙趁機運氣療傷。誰知,胸口一陣劇痛,丹田處隱然作疼。他眼前一陣發黑,幾乎昏倒在地。 「依維斯,剛才算你命大,不過,你仍然要死。」回神過來的佐拉雙手一揮,魔族高手跟著一擁而上。 依維斯面色赤紅,呼吸濁重,也不再想調息養傷,只想和他們拚個你死我活,這樣,即使他一人不敵身亡,也能大大打擊魔族實力,使他們不敢輕易出兵,荼毒人類。他擦去嘴角邊的斑斑血跡,淒然一笑。戰鬥從早晨一直進行到現在,再加上受傷非淺,他已是精疲力竭,假如不是一直記掛著璐娜,內心有一股強大的求生意志,恐怕一開始就落於下風的他早就死於非命了。 一隻落了單的大雁從遠處飛來,發出一陣陣哀鳴。依維斯抬頭望去,只見殘陽如血,暮風四起,無比淒清,跟那熱烈的岩漿形成強烈的對比。他用力睜開眼睛,雙手護住城牆,一陣涼意直透骨髓,他忍不住顫慄了一下。 「殺!」佐拉一聲令下,81個身軀直往依維斯撞擊過去。 依維斯分不清楚是整座神聖之城在劇烈地搖晃著,還是自己因為受到對方的猛烈衝擊而腳步蹣跚。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生死無極」最後一式,也就是威力最為巨大的一招。 天昏地暗,地動山搖,魔族高手們一齊發出瘋狂的笑聲。那笑聲蓋過了一切的聲音。地上的岩漿也被震得四處飛濺,仿若夜空中燦爛的焰火。 冷傲的眼神掃過一切,依維斯雙手一張,將剛才丟出去的劍吸了回來。那劍經過岩漿的洗煉後變得通紅如血。當依維斯握住劍的時候,手裡有一陣煙霧裊娜而出.他咬了咬牙,忍住那燙手的疼痛,將劍輕輕上挑,一股劍氣破空而起。 「為伊銷得人憔悴」——擒天七式最後一式。依維斯的嘴唇抖動著,想起自己一生中愛過的兩個女人——阿雅和璐娜。依維斯渾身變得通徹如玉,身上似乎散發出一縷青綠色的寒光,連劍也被這縷寒光所貫通,發出如同冰塊撞到鋼鐵一樣的銳響。 「最後的考驗來了!」佐拉一字字地說道,「依維斯,讓我們來終結你吧!」 濃煙忽聚忽散,夾雜著顆顆火星。巨響使所有參與戰鬥者的耳朵都暫時失去作用。一瞬間過後,如同有80個星球同時爆炸一樣,碎屑橫飛,萬紫千紅。 安靜,死一樣的安靜!濃煙漸漸消散,天邊的微風吹過來,湛藍的天空一碧如水。依維斯仍然站著,一隻手扶著劍,另一隻手扶著城牆。 城牆上赫然只剩下他與佐拉! 「大元神?!」佐拉的眼中寫滿了驚恐和惶然。他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無法相信依維斯竟在最後關頭突破了自己,達到了只存在於傳說中,但至今為止無論是神族、魔族還是妖怪族都沒有一個可以達到的「大元神」境界!這怎麼可能?! 依維斯不動聲色地望著佐拉。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佐拉盯住依維斯,他的雙手已不知去向,只剩下兩截空蕩蕩的布在風中飄蕩著。 依維斯憐憫地笑了。整天謀劃著進攻人類,奪得一席之地的佐拉無疑是可憐的! 「你為什麼不乾脆殺了我?」佐拉大聲嚷道,「為什麼?」 「要是你死了,魔族就會大亂。」依維斯拋下這句話後,頭也不回地飛走了。 佐拉望著依維斯遠去的背影,頓覺萬念俱灰。 「轟隆!」神聖之城的城牆在佐拉的身後頹然倒塌,塵埃四起。這號稱從古至今最為堅固的城池變得支離破碎。
***************************************************************************** 第十章永劫輪迴 璐娜如同一朵蒼白的小花,疲憊而帶著幸福地看著身邊小小的生靈。他是她和依維斯的愛情結晶,他是他們生命的延續。璐娜輕輕地觸碰著他的雙手,他是那麼的柔軟、那麼的脆弱,就好像春天裡嫩綠的草兒。 璐娜開始想像著這小孩將會慢慢長大。他將學會爬,在地上一步一步地靠近自己的腳邊,用他那還沒有長出牙齒的口咬著自己的褲卷,而自己把他輕輕地抱起來,摟在懷中,哄著他。 然後,他又繼續長大,有一天,他終於可以直立行走了,轉動著他那如同紫水晶一樣亮閃閃的眼珠看著這個美麗的世界。她和依維斯將會帶他出去玩,他們走在前面,他在後面舉起兩隻拳頭,氣喘吁吁地追著,厚實的腳板踩在地上發出渾濁的聲音,他追不上,他就會哭,而她則會停下來,看他一眼,伸出雙手,他高興了,跑過來,撲進她的懷中,然後,用拳頭捶打著她,怪她怎麼可以拋下他,而依維斯則在一旁笑著,白髮隨風飄舞。 她繼續想著。歲月如梭,小孩終於變成一個少年,他的模樣就好像自己第一次見到依維斯時的樣子:臉上帶著一絲笑意,然而,眼神卻時時不經意地流露出憂鬱。長大的他想尋找更廣闊的世界,像一隻渴望飛翔的小鳥。而自己一方面想讓他擁有自由,但是,一方面卻又放心不下他,常常陷入矛盾之中。依維斯會勸自己,但自己卻會依然無法放心。矛盾產生了,他和自己吵架,自己氣得大哭,淚水像滂沱的大雨。他負氣出走,然而,最後仍然回來,然後,又是負氣出走,又是回來,再一次負氣出走,再一次回來……終於,有一天,他長大了,而自己和依維斯老了,坐在房間裡,互相依偎著,感歎著似水流年,取暖爐裡的柴火在「畢剝、畢剝」地響著。 「如果有來生,我依然希望能和你在一起。」那時,她會說。 「我也一樣。」依維斯將這樣答道。 …… 璐娜的臉上掛滿著幸福的淚珠,「夫君,你快點回來,這是我們的孩子噢!」她唸唸有聲,然而,回答她的只有黑暗的幽空。            ☆        ☆        ☆ 「天行前輩,您來了?」佛都一直守在璐娜的門口,隱然覺得會有事發生的他不敢輕易離去。 天行點了點頭,面色不善。耶律齊也是如此,若炎則有點手足無措,他還不知道他的師傅和耶律齊究竟是想來這裡幹什麼。 「璐娜需要休息……」 「她已經休息夠了。」天行黑著臉,一把將佛都推開,抬步走進去。 「你想幹什麼?」跌倒在地上的佛都嚷道。 「不關你事,識相點就走一邊去。」耶律齊答道。 現在,天行就站在璐娜的面前,用凶狠的目光逼視著她。璐娜下意識地將身體縮了縮,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孩子。 「天行前輩……」 「璐娜,你必須自殺!」天行說道。 「你想幹什麼?你瘋了?」佛都大驚失色,挺身而出擋在璐娜面前。 「佛都,你走開,我這是為了整個人族。」天行冷冷地說道。 「你不過是在找借口!」佛都逼視著天行,「你利用依維斯去跟魔族高手決鬥,自己卻躲在背後暗算人家的妻兒。」 「這不叫暗算。」天行一笑,輕輕揮手,一指點中佛都的昏睡穴,「不過,現在,我不用再找什麼借口,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了。」 一旁的若炎臉色變了,他現在才明白天行的意圖。 「璐娜,現在,你可以引劍自刎了。」天行解下腰胯的劍,放在璐娜的床頭。 「不!」璐娜搖了搖頭,「我不死!我要等依維斯回來。」 「為了依維斯,也為了整個人族,你必須自殺。」天行一字一頓地說道。 「為什麼?」 「你難道忘了你的心是妖怪王幻化而成的嗎?」 「我當然記得。」璐娜咬了咬嘴唇。 「那你也知道妖怪王的危害性了?」天行努了努嘴,「他的存在會影響到依維斯,削弱他的功力,並且,影響他的意志。璐娜,不管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依維斯是屬於整個人類的,不是屬於你一人的,如果你真正愛他,你就必須自殺。」 「我愛他。」璐娜點了點頭,「但我不能死,要死也要等他回來才死。」 「他要是回來了,你還會去死?他也不會讓你去死,因為,他已經被蠱惑了,而現在需要我來解救他。」天行的鬍鬚一抖一抖的。 「我不死,我要和他一生一世,他也沒有被蠱惑。」璐娜頑強地搖頭。 「你不死也得死!這事由不得你了。」天行惡狠狠地說道,忽而,臉色又變得和緩,語氣無限溫柔,「如果你不自殺,我只能先把這嬰兒處理掉,呵呵,你自己看著辦吧!是你死還是嬰兒去死,隨便你挑。」 「不要!」璐娜緊緊地摟著嬰兒,「他是我和依維斯唯一的結晶,他不能死,你不能殺他,求求你,不要殺他。」 天行將長劍塞在璐娜的懷裡,「我也不想殺他,他還這麼小,這麼可愛,皮膚又這麼潔白嬌嫩,實在是不該死,不過……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我知道……」璐娜點了點頭,但猛然又搖了搖頭。 「快點動手吧!不要再拖了,時間不等人。」天行催促道。 「你讓我再見依維斯一面,然後我就去死。」璐娜哀求道,語氣淒婉至極,「我一定守信用,一定!」 「別癡心妄想了!見到了他,他便不會讓你去死,你也不會捨得去死,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天行惡狠狠地注視著璐娜,就好像一隻餓狼在注視著他的獵物。 璐娜滿臉是淚,無奈地將劍舉到自己的脖子上,留戀地望了望她那剛剛出生的孩子,「媽媽我就要走了,以後……」她泣不成聲,手臂在顫抖著,「以後你就要和爸爸相依為命了,你會想念媽媽嗎?你一定要聽話!」懷中的嬰兒伸了伸腳,似乎在表明自己已聽懂了璐娜的話。 璐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孩子。那可愛的小腿,竹筍般的指頭,小巧玲瓏的鼻子,圓圓的眼珠,小小的頭上有一小簇頭髮在輕輕地抖動著。璐娜越看越覺得肝腸寸斷。 「依維斯,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地愛這個孩子,像愛我一樣愛他。」璐娜哭得天昏地暗,點點珠淚滴打在被單上,蔓延開去。她的心也好像這淚水一樣,散落一地。 「別再拖延時間了。」天行嚷道。 「噹啷」一聲,長劍墜地,璐娜的手在顫抖著,仰頭可憐兮兮地望著天行,「你會放過我們的孩子,對嗎?」 天行點了點頭,「身體裡面有妖怪王的是你,不是他,他是無辜的純種人族,我不會殺他。但如果你再這樣拖延下去,我只好親自動手殺了他。」 「我不拖延,我不拖延了。」璐娜連忙從地上撿起長劍,架到自己的脖子上面,只需要輕輕一抹,她立刻就會消失,像散去的花香。 天行眼巴巴地看著,喉結不自覺地在吞嚥著唾沫,他的手在不自覺地抓著自己的衣服。 「不行,不行,我做不到,我實在做不到。」璐娜兩眼淚水狂流,她又怎麼捨得她的孩子還有依維斯呢?她望著天行,「你幫幫我,你殺了我,殺了我,行嗎?」 「我不殺女人!」天行冷然道,「耶律齊,你來?」 「我……」耶律齊用手指指向自己,張開的嘴巴好久也合不上去,「……我也不殺女人。」 天行皺了皺眉,望了望若炎,若炎神色大變,後退了好幾步,「我是師傅的徒弟,我也不殺女人。」 「你自己動手吧!」天行說道,他本來最想看到的就是依維斯最喜歡的人在自己面前自殺的景象,他覺得那一定很美妙,鮮血將會染滿床單,流到孩子的脖子上,孩子將會被嚇得哭起來。他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 「我……」璐娜緊緊地閉上雙眼,那劍顯得那麼沉重,她顫抖地用雙手扶著長劍,感覺到劍身散發出一陣陣寒氣。 「璐娜,快點下手吧!」天行的語氣中有著語言無法表達的刻毒。 璐娜的眉睫毛下閃出一滴淚水,順著臉龐滴打在劍鋒上,晶瑩而動人。「依維斯!」她帶著哭腔狂喊一聲。至死,她也沒有怨過依維斯,沒有怨他為什麼要去決戰,而不好好地陪著自己和孩子。她只恨命運!得不到的始終是得不到,即使得到了仍然要失去,上天是覺得自己已經得到了太多的幸福吧,所以,就選擇在這個時候讓自己死去。 「依維斯,我的最後一個願望是希望你和我們的孩子,好好地活著,不要憂傷,不要絕望。」璐娜在內心默默地祈禱著。 劍,終於動了,從脖子上劃過,像一根船槳劃破了平靜的湖面,鮮血垂流而下。璐娜倒在血泊中,她的手慢慢鬆開劍柄。臨死時,她望了若炎一眼,嘴裡好像在呢喃著什麼。 若炎迴避了她的眼神,他不忍面對,也不知道如何反抗他視若親父的師傅。 這時,化為璐娜心臟的妖怪王本來可以保全自己,從璐娜胸口跳出來,復原成他的真身。但是,當他感覺到璐娜身上的血液變冷,血管在收縮時,他只有死念:璐娜已死,這茫茫大陸唯一令自己記掛的女人已死,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他不想再孤孤單單毫無掛念地過下去,於是,他義無返顧地選擇了死。 「大事已成!」天行狂笑不止,「耶律齊,從此之後,這寰宇大陸的廣闊土地還有茫茫眾生便都是屬於我們的了。」 「是啊!天行特別顧問。」耶律齊喜難自禁卻又臉色慘白地答道,他現在是既高興,又害怕。高興的是計劃正在逐步進行,害怕的是要是依維斯回來了該怎麼辦?事情真的會如天行所料想的那樣進行嗎? 面對著血的事實,若炎只感到極端絕望,他無法理解他師傅的所作所為。男人之間的事情為什麼要牽涉到女人?既然如此渴望完整地得到這片大陸,為什麼不明刀明槍地和依維斯一戰?若炎不明白。也許師傅是出於妖怪王的危害性考慮,出於為使整個人類的安全不受任何威脅的考慮。但是,任憑他怎麼勸服自己,怎麼為他師傅辯解,他都無法使天行的形象在自己的心目中重新樹立起來。 難道過去我跟著師傅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我在不知不覺中做了幫兇?我是個罪人?我的雙手沾滿了別人的鮮血?若炎痛苦地望著倒在地上,正在逐漸失去溫度的璐娜。他不敢回答自己,他怕自己會發瘋。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希望這一切事情都是假的,或者,自己完全沒有看到,然而,沒有看到就可以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嗎? 若炎幾乎跪倒在地,他想起璐娜臨死前望自己的那一眼。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嬌弱的女子在自己面前死去,而自己卻無能為力或無動於衷,這是自己的錯吧? 昏倒在地的佛都,讓若炎內心的自責更趨嚴重,手無縛雞之力的佛都都敢於挺身而出,而自己呢?看著慘劇在面前進行,只顧在內心掙扎,不敢施以援手。 我還是人嗎?我不是人!若炎痛苦萬分。 「耶律齊,把這孩子殺了,以絕後患。」天行朝地上的長劍努了努嘴,對耶律齊說道。 「我……不能殺小孩。」耶律齊面如死灰,不停地往後退。雖然熱中名利,但是,殺害一個手無寸鐵,幾乎連一點意識都沒有的小孩他卻還是做不到,惡人,也有膽子小的時候。 「那你能殺什麼?」天行眼中發出一絲幽綠的光,望著耶律齊,「那你還能做什麼?」 「我……」耶律齊張口結舌。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也不敢回答,因為他知道此刻殺氣大盛的天行,是什麼事情也做得出來的。他突然感到很後悔,覺得自己好像不停地在墜落,墜落到某個不知名的黑暗空間,並且,已無法抽身遠離。為什麼我要加入?我不是過得好好的嗎?耶律齊自問道。 「快點動手!」天行惡狠狠地下令道。其實,他自己也沒有勇氣殺死那個嬰兒,過分邪惡的他在極端純潔的嬰兒面前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難堪和恐懼。他想讓自己去擺脫,可是,他做不到。 耶律齊往後退了幾退,縮在陰暗的牆角,瑟瑟發抖,呆滯地望著天行。 「師傅……」若炎好不容易才張開口說道,「讓我來吧!」 天行笑了一笑,「若炎,還是你最聽話,以後,你就頂替耶律齊的位置吧!」 若炎點了點頭,從地上拾起長劍,在說完話的那一剎那,他的心彷彿被某種東西照亮了,他終於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了。 若炎靠近嬰孩,小心翼翼地伸手將嬰孩抱在自己的懷中。嬰孩的嘴角往上噘了噘,他在笑,小小的他好像明白了什麼。若炎將劍放在嬰孩的脖子上,他看到師傅臉上的笑意像一朵花一樣綻開了。若炎向窗戶旁邊走了幾步,舉起長劍,他知道自己只需要輕輕地一刺,這個房間裡,就又會有一條生命、一條幼小無助的生命消失。 「師傅……」若炎望著天行。 「什麼?」 「對不起……」說完之後,若炎用劍在窗沿上一彈,身體急射而出。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他選擇了不再服從他的師傅,他選擇了拯救一條生命。 「竟然敢背叛我?」盛怒的天行奮力凌空拍出一掌。 若炎感到背後風聲甚急,但是,他不想躲。如果師傅想殺我,那就殺吧!他想著,只顧加快速度向前飛去。掌力打在若炎的身體上,發出一聲悶響,半空之中,若炎晃了幾晃,似乎是要摔倒下來,但最終,他還是穩住了,強忍著內傷,繼續往前急飛。 「小雜種,以後再收拾你!」天行狠狠地頓了頓腳,他不是不想追,而是感覺到依維斯就快要回來了,他可不想被依維斯撞個正著,然後,順手殺了自己。 他帶著耶律齊離開房間,當然,他也不會留下佛都在這裡,因為,他擔心佛都的存在無論死活都會使依維斯的理智得到一定的恢復,從而,使自己的目的無法達到。            ☆        ☆        ☆ 「璐娜,我回來了……」依維斯跌跌撞撞地衝進房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不詳的感覺令依維斯一陣昏眩。 抬眼望去,房間裡只剩下璐娜靜靜地躺在床上,那清秀的身影,那緊閉的雙眼,還有蒼白的嘴唇,一切都是那麼的淒美動人。 「璐娜……」依維斯心志大亂,緊緊地拉著、拽著璐娜。他感到她的雙手是那樣的僵硬、冰冷,簡直就像一塊冰,而那冰在霎時之間掉在自己的心上。 「為什麼?」依維斯仰天長哭,血淚如同瀑布般傾流而下,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為什麼你要捨我而去?」 依維斯顫抖著掰開璐娜的雙手,拾起長劍,鮮血兀自從劍尖緩緩流下——這是璐娜的鮮血。從小到大,無論是面對多少強敵,甚至是當阿雅的劍刺向他的時候,依維斯都沒有如此絕望過。然而,即使是一個平常人,當他正沐浴在幸福之中、正準備迎接更大幸福的時候,突然遭遇到這樣的打擊,難免肝腸寸斷、不能自已,更何況用情極深的依維斯呢? 過去的生活片斷一個接著一個地在依維斯腦海裡重演著。依維斯記得第一次見到璐娜,那時,她的身邊還有永遠唧唧喳喳,像小鳥一樣的叮噹。那時,她的笑容很燦爛,沒有摻雜一點雜質。接著,是她在無可奈何之下,痛定思痛終於離開他時所寫的那封信,依維斯早就已經完全地感同身受到她在寫信時那種蓋過一切的哀痛和苦苦的愛慕。每一次,當他想到這裡,他總會忍不住自責。後來,他們終於在一起了,很幸福。 「我有了。」依維斯想起璐娜告訴自己有了孩子時的景象,她笑得就好像三月怒放的花。 「有什麼?」依維斯愣愣地問。 「傻瓜。」她說,指了指自己的腹部,噘了噘嘴巴,「就是有了。」 「噢……」當時,依維斯假裝沉重地歎了一聲。爾後,看到璐娜一副苦惱的樣子,他便立刻地把她抱起來,高高地舉上頭頂。她笑著,只有幸福的人才可能笑得那樣美麗。 然而,現在,一切都消逝了,幸福就好像夏天的驕陽被烏雲遮住,幸福是那麼的短暫。依維斯狠狠地將劍丟下,將璐娜的雙手、雙腿輕輕拉直,盡量讓她看起來如同平時睡覺時的模樣。「我愛你,深深地愛著你,你知道嗎?你聽到了嗎?」他的頭髮遮住了他的視線,但是,他毫不介意,他默默地用手將璐娜的頭髮攏好,然後,拉上被子蓋住她的身體。 「璐娜,我贏了,我打敗了他們,我回來了。」依維斯握著璐娜的雙手,喃喃地說道,「你高興嗎?一定是的,因為我又看到你在笑!」 「你知道嗎?剛才,我幾乎輸了,好在,那時,我想起了你,是你給了我力量。」依維斯將璐娜的雙手放進自己的懷中,他的喉嚨發乾,嘴巴泛出苦味,他的心在默默地啜泣著。 「你累了?你為什麼不說話?噢,我也好累,好想睡覺,舒舒服服無牽無掛地睡一覺。」依維斯神經質地笑了笑,這一生,似乎一直在對抗命運,可是,最終還是不得不屈服,這是多麼巨大的無奈?「做人好累,一出生就要那麼辛苦。不過,遇上你真的很幸運、很幸福,你是我生命唯一的最大的幸福。」 「哈?我很傻吧?」依維斯忽而高聲笑了笑,忽而又低聲地笑著,「我真傻!」此刻的他,早已忘記他與璐娜之間還有一個小孩子了,但就算記得又如何?失去了璐娜,孩子對他還有什麼意義呢?而之所以熱愛著那個孩子,不過是因為他是所愛的人生的罷了,而現在所愛的人已經死了,孩子繼續活著又如何呢?依維斯的絕望就好像當年他的父親洛河抱著他的時候的絕望一樣徹底。 「哈哈哈哈……」依維斯鬆開璐娜的雙手,仰首而望,眼神裡充滿了抑鬱和無盡的失意。他捶胸大笑,那笑聲淒厲非常,如同杜鵑啼血,滿是辛酸、滿是哀怨。屋頂上的塵灰飄然降落在他的身體上,似乎是想埋葬他滿腔的失落。 剎那過後,笑聲中斷,如同琴弦斷去。依維斯全身經脈盡斷,而他的心——璐娜給他的心也在頃刻之間碎成灰燼。他靜靜地躺到璐娜身邊,雙手緊緊地攬著她,嘴角綻露出一絲苦笑,闔上了眼皮……            ☆        ☆        ☆ 死神之渴望。 風吹動沙子,發出「沙沙」響聲,遠遠看去,整個大漠就好像黃色的波濤在進行著起落有致、日復一日的移動。據說,在沙漠中生活的人,也終會變得像沙漠一樣無情,一樣的無堅不摧。 而,楊秋和莫問在人們的心目中代表的正是這樣一種形象,非但冷漠,而且冷酷。 然而,他們真的是冷酷無情嗎?真的是任憑斗轉星移、物換人非也可以無動於衷嗎? 「楊秋前輩,這是依維斯的兒子。」衣衫襤褸的若炎,滿身是血,臉色發白,從乾燥喉嚨裡發出沙啞的聲音。他顫巍巍地將手中的嬰孩遞在楊秋的手中。 莫問靜靜地站在一旁。他的心在歇斯底里地喧騰著,就好像夜裡大漠的沙塵暴,鋪天蓋地地席捲著地面的一切。 「洛河?!」幾十年前的一個畫面猛然地衝擊著楊秋的頭腦。那時,依維斯的父親,那個心碎的人,將一個嬰孩交到自己的手中。 「這是依維斯的兒子。」若炎倒在地上,口裡吐著白沫,重複道。 楊秋面色慘變,迅即大笑不已。不用問,不用去證實,他也可以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命嗎?」 莫問無語,望向蒼天。只有蒼天才是最無情的吧,因為它永遠可以對這人世間發生的任何事情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那你呢?」楊秋看著手中的小孩,他像極了當年的依維斯。 「我?」若炎勉力地笑了,然後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多年前,洛河也是這樣死去的……楊秋覺得自己應該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死法,應該早已習慣了從別人的手中接過一個小小的嬰兒。然而,為什麼有些東西變了,有些東西卻仍然可以這樣重複著? 「莫問,走吧!」 兩條身影逐漸消失在滾滾黃沙中。大漠的風沙在喧騰起舞,「呼呼」作響,如同一隻沉睡的巨獸。見證著命運輪迴的它們是在歡呼,還是在悲號,誰也不知道,誰也無法解釋…… 聖歷2120年1月4日,夢之盡頭。 -全書完-
***************************************************************************** 求達修的原諒,但是,他卻又知道無論怎樣解釋達修都不會原諒自己,假如有辦法救活達修,無疑,依維斯可以為之付出性命。 「師傅是一個溫和的人,而一個溫和的人一旦抱定了某個念頭,會比任何人都執著。」依維斯謂然歎道,「我想,他至死也不會原諒我這個不肖徒弟吧!我也不值得他原諒啊!」 「你沒有做錯。」璐娜說道,「達修前輩泉下有知,一定會理解的,他是一個可親可敬的長者,又怎麼會怪你呢?」 依維斯無奈地搖了搖頭,「也許我沒有做錯,但是,在對待師傅的問題上,我的確是大錯特錯,我欠他的實在太多。」 「你又何苦為難自己?把自己逼入絕路呢?」璐娜無限疼惜地說道。在她眼中,依維斯有時如同一個孩子,有時又像是個不會為任何事情而改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大男人。甚至,她偶爾能隱隱地察覺到依維斯的內心一直很絕望,那是一種徹骨的絕望,令她不知如何安慰他。她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依維斯,但她知道每一個依維斯都是自己的最愛。 依維斯掠了掠滿頭的銀髮,微微歎息。小時候,依維斯從未想過有一天師傅會離他而去,會死,但現在,他明白自己除了承受之外,別無他法。站在城牆上的九天中,他無時無刻不在克制自己的思念之情,因為,沉浸於思念的苦痛中實在是種無益的情緒。然而,當他強迫自己不去想的時候,實際上他已經在想了吧! 「你怎麼了?」 依維斯扭過頭,「沒什麼。」 璐娜並不想揭穿他,她知道如果問依維斯為什麼流淚,他一定會說是沙進了眼睛,或者乾脆是睡眠不足。 「不知道西龍他們現在怎麼樣了。西龍那麼聰明,不會有事吧?」 依維斯心知璐娜是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免一味地沉浸於喪師之痛。 「西龍沒事的,遭殃的將是海羅軍隊。」依維斯對「墾荒軍團」信心十足,他並不知道此刻魔武正在為找不到確切位置而煩心不已。 「死者已矣!依維斯,你不要如此憂愁,好嗎?」璐娜的思維混亂不堪,說出來的話前一句跟後一句基本上沒有什麼邏輯關係。 「我不是憂愁。」依維斯悠然說道。 「只是哀痛,對嗎?」 依維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        ☆        ☆ 海羅皇宮。 「依維斯的確非同小可,隻身獨立城牆,連續十天,不眠不休,百萬魔族士兵陳列城下,竟半步不敢前進!有這樣的人在,我們成功的時日簡直是遙遙無期。」海羅國王羅比特雖然沒有在公眾場合說過這樣的話,卻不止一次地向他的皇后娜娜這樣感歎。 這時,前線傳來了百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的消息,羅比特大驚失色。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趨炎附勢的輿論界的言論又開始對他不利了,說他貪功好進,為了一己之私而讓百萬士兵赴難等等,總之,詆毀他的話,應有盡有。這讓羅比特大發光火,怒不可遏,如果不是娜娜用一番「水能覆舟,亦能載舟」「失敗乃成功之母」的話好言勸慰,恐怕,散播對羅比特不利言論者一個個此刻都已身首異地了吧。 「陛下,我們該怎麼辦?250萬大軍,在幾天之間竟然損失了五分之二!如此重大的傷亡,自建國以來,聞所未聞,見過未見。」原先那些以為人族不堪一擊,抱著必勝決心的大臣此刻似乎想把罪責全推給羅比特。 「打仗,總是有輸有贏,若連這點波折都經受不了,那就不要出來見光,回到地府去。哼!朕早就告訴你們,要勝不驕,敗不餒,可你們就是不聽!」羅比特恨恨地說道。 「也許,我們本來就不該發動這場戰爭!」 「但我們已經發動了。」羅比特直盯著發問的大臣,「世界上有後悔藥這種東西嗎?」 「以我們的國力,豐裕有餘,又何必攪這趟渾水呢?」大臣吞吞吐吐地說道,「彼此相安無事豈不是更好嗎?」 「在勝利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這麼說?」羅比特質問道。 「我們用錢來養著軍隊,取勝難道不是應該的嗎?」大臣們振振有詞。 「兵無長勝,假如連承受失敗的勇氣和胸襟都沒有,那你最好找個洞藏起來,慢慢欣賞你的金銀財寶吧!」羅比特諷刺著說道。 「陛下,怎麼能這樣說話呢?我們海羅是一個民主、公平的國家,任何人都有權利參政,並發表自己的意見。」大臣們氣焰囂張,「莫非陛下想否認我們這個權利嗎?」 「難道朕作為一國之君,連作一個決定都要請示你們嗎?」羅比特怒形於色,「難道稱霸寰宇大陸不是我們多年以來共同的願望嗎?我們的奮鬥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區區錢財嗎?你們當初的雄心哪裡去了?」 「我們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見罷了……」大臣們囁囁嚅嚅,仍不肯認錯。 談話繼續針鋒相對地進行著,雖然有一部分大臣堅決擁護羅比特,不過,相比於大多數質問羅比特的大臣們,他們無疑是位卑言輕的一群。 這些孽臣一向以自己是元老自命,頤指氣使,一點也不把我這個國王放在眼裡,哼!有朝一日,我一定將他們統統繩之以法。我要證明他們是錯的!目前只是小小的挫折罷了,已經等了一萬多年了,我絕對不能輕易認輸! 退朝後的羅比特發狠地想到。他立刻著手發佈命令,讓前線軍隊全力以赴、不惜任何代價,殲滅敵軍。「要是滅不了他們,提著頭來見朕!」在給特萊福的聖旨上,羅比特這樣寫道。            ☆        ☆        ☆ 「你說不用幾個時辰所有分隊就可以回到原點的,怎麼等了大半天由星野率領的那支分隊還沒有回來呢?」魔武問道。 「大概是他們在路上耽擱了吧,又或者是沒有找到嚮導。」格裡高爾解釋道。 「就算如此也應該回來了。」魔武看著其他七支分隊找來的幾百個呆立一旁,噤若寒蟬的嚮導,心頭浮現出一絲混亂和不耐煩。 格裡高爾低頭不語,有些後悔自己強出頭,提出這個找嚮導的建議,同時也有點擔心,會不會是星野那支部隊遭遇到什麼伏擊呢? 「他們來了!」正在這時,偵察兵傳來消息,「大約還有半個小時的行程!」 「我早說過他們不會有事的。」格裡高爾興高采烈地嚷道,但是,魔武只是冷冷地朝他一瞥,絲毫沒有流露出喜悅的神情,他似乎意識到自己這次是做了一個糊塗透頂、荒謬絕倫的決定。 如偵察兵所說,半個小時後,星野趾高氣揚地帶領著他的部隊走過來,「我找到了一千多個可能可以作為嚮導的人。」 「要這麼多來幹什麼?」魔武搖了搖頭,「你為什麼去了那麼久?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 星野慌忙收起喜不自禁的表情,「屬下只是想著盡量多找一些人,選擇的餘地也大一點。」 「選擇餘地?你們又怎麼知道哪個可以做嚮導哪個不可以?」魔武神色冷峻,只想馬上趕去救援西龍的他,因為嚮導問題拖延了不少的時間,導致現在有些心浮氣躁。 「試一下就知道了。」 「怎麼試?」 「我們用我們走過的路來考他們,如果答不對那肯定是劣等的嚮導,而說得越具體越準確的將作為我們此行的嚮導。」格裡高爾答道。 「那還不趕快去挑?」魔武不耐煩地說道。 「遵命!」格裡高爾答道。 緊接著,根據格裡高爾的測試方法,折騰了大半天後,他最後從將近2000人中甄選出了10個嚮導,帶到魔武面前。 「黑暗鬥士王,人都在這裡了。」 「一共10個?」魔武不解地問道,「要是10個人說10種不同的方向,那我們怎麼辦?」 「這10個是精英之中的精英,應由您來挑選。」 「我?」魔武流露出迷惑的神色,「那好吧!」說著,魔武閉上了眼睛,伸手隨便一點,然後睜開眼,正好指著一個胖子。 那胖子臉孔生得紅撲撲的,身材活像一個大蕃薯,「長官,是我嗎?」他疑惑地問。 「沒錯。」魔武對自己胡亂點出來的人感到很滿意。 「小的願意為貴軍竭盡全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胖子一說起話來就沒完沒了,絲毫沒有停止下來的意思。 「你對這附近,特別是海羅的地形熟悉嗎?」魔武問道。 「當然,小的是商販,並非海羅人,但與海羅人有生意上的來往,經常在這附近來往,你們找到我,算是找到人了。」胖子笑容滿面,連連打躬,說道。 「好!那你就是我軍的嚮導了。」 格裡高爾望了望其餘被抓的人,問道:「黑暗鬥士王,那其餘這些人怎麼處置呢?」 「放了他們。」魔武沒有絲毫的猶豫。 「這……恐怕不妥吧!」格裡高爾說道。 「為何不妥?」 「一旦我們放走了他們,他們就會四處散佈消息,說我們在這附近,那敵軍就會知道我們的行蹤,而且,他們可以為我們帶路,同樣也可以給敵軍帶路。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很危險?」格裡高爾皺著眉頭,儼然一副軍事專家的模樣。 「行軍打仗天天在刀口上過活,還有不危險的嗎?」星野插嘴道。 「但這個危險是我們本可以避免的,所謂防患於未然,無毒不丈夫……」格裡高爾一疊聲地說道。 但魔武打斷了他,「廢話少說,你到底想怎麼辦?」 格裡高爾目光肅然,做了一個下砍的姿勢,「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星野驚叫一聲,想不到格裡高爾貌不驚人,手段卻如此嚴酷。 「依維斯恐怕不會同意這樣做!」魔武倒不是不同意,而是覺得這樣做會惹依維斯生氣。 「我們一定要殺掉他們!否則後患無窮。」格裡高爾叫囂道,「黑暗鬥士王,何去何從,您來決定吧!」 魔武陷入兩難之中,格裡高爾的話雖然有點危言聳聽,但並非全無道理。不過,他卻又怕依維斯不滿。 「怎麼樣?殺了他們吧!」格裡高爾慫恿道,「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殺就殺吧!」依維斯如果追問起來,再說吧。魔武邊想邊說道:「只要有利於疾速行軍就可以。」 格裡高爾馬上命令士兵實行了這個命令,霎時之間,這群所謂的嚮導甚至連發生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便統統被處死了。在這其中,有些人的確是海羅人,而且也對前進軍深惡痛絕,但是,絕大部分人卻是無辜的。 那胖子看得膽戰心驚,兩條腿不停地發抖,嘴上滿堆著虛假、勉強的笑容。 「放心!只要你將我們帶到目的地,也就是我們西龍大人的駐地辛辛提拿,我們非但不會殺你,還會重重有賞!」格裡高爾拍了拍那胖子的肩膀,說道。 「多,多謝!」胖子結結巴巴,在這種情況下,有那幾個人能保持鎮定呢?而格裡高爾說的話,又叫他如何相信?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格裡高爾和善地一笑,聯想起剛才他那樣對待那群無辜的人,更加令人顫慄不已。 「巴,巴爾提。」胖子面如土色。 「巴爾提,嗯!你可真是福大命大,好樣的!」格裡高爾說道,「你是個結巴?」 「不,不是。」巴爾提唯唯諾諾,「只是緊張而已。」 「不用緊張,我們是仁義之師,正義之師,跟著我們有什麼好緊張的呢?」剛剛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轉眼就說自己是仁義、正義,鬼才相信呢! 「好的。」巴爾提似乎有點站立不穩。 星野卻覺得這個巴爾提似乎有些問題,於是悄悄地對魔武說:「我總覺得巴爾提怪怪的,很不對勁!」 「行了,你不就是妒忌巴爾提不是來自你挑選的那些嚮導,而是我挑選出來的嗎?」格裡高爾反駁道。 星野哪裡按捺得住,反唇相譏道:「我星野豈是那種心胸狹隘之人?我看是有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格裡高爾還想說點什麼,但是,魔武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們,「都什麼時候了,還吵什麼吵?馬上出發!你們要是有力氣就留在戰場上殺敵。再吵下去,我把你們一刀砍了。」            ☆        ☆        ☆ 軍隊在巴爾提的帶領下,穿過了無數條複雜的道路,這些道路大多又滑又小,士兵們身穿鐵甲,行動自是有所不便,而且,不時地發生馬匹打滑的事情。 看著前方蜿蜒曲折的小路,高高矗立的山峰,魔武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勒馬望了一會,叫住了嚮導巴爾提。 「這是通往何處的路?怎麼走到這裡來了?」 「辛辛提拿啊!長官!」巴爾提瞇著眼睛,答道。 「怎麼會如此難走?西龍怎麼可能率軍走這樣的道路?」 「長官,您不是說要盡快到達那裡嗎?這是捷徑啊!」巴爾提一臉的無辜。 「捷徑?」魔武迷惑了,他只是隱隱覺得不對,卻不知道到底是那裡不對。 「是的!」巴爾提一口咬定。 「黑暗鬥士王,也許,西龍大人逃亡會走這條路呢,因為走這樣的路才不會給別人追。」巴爾提是格裡高爾選出來的,他當然護著他。 「嗯。」魔武點了點頭,「那趕快走吧!」 巴爾提愣了愣,似乎沒有打算再走下去。格裡高爾推了他一把,「還不快走!等著被殺啊?」他這才又老老實實地往前走。 軍隊在渺無人煙的道路上行進著,一天一夜很快就過去了,也不知道兜了多少個圈。期間魔武越來越著急,好幾次幾乎想勒馬回頭,但在格裡高爾的勸說下,還是繼續跟著巴爾提走下去。 終於,魔武忍無可忍之下,又再次質問巴爾提,「即使是去海羅現在也應該早就到了!」 「可是你們不是去海羅,而是去辛辛提拿。」巴爾提振振有詞。 「我看他在耍我們,魔武大人,我們上當了!」星野插嘴道。 「不會,巴爾提不會騙我們的。」格裡高爾又轉頭看向巴爾提,「你是不是記錯了路徑?」 「沒有,這條路我不知道走了多少次了,絕對不會走錯!」巴爾提堅定地搖了搖頭,一口咬定自己是對的。 「沒有走錯?」魔武突然騰空而起,在半空中向四周望了望,目光所及儘是懸崖峭壁,看不出任何有人煙出沒的跡象。魔武眉頭緊鎖,在落地之時,突然瞥見巴爾提眼際浮現出一絲似有似無的笑容。魔武突然靈光一現,似乎察覺到點什麼。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魔武一把抓住了巴爾提的胸膛,憤怒地質問道。 巴爾提臉色一變,還想爭辯,但隨之,他看著魔武的眼神,知道自己的企圖暴露了,便冷冷地笑了笑,「我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 「你為什麼要誤導我們?」魔武怒道。 「就算我不是海羅人,見到你們手段那樣殘酷,也一定會將你們帶入萬劫不復之地,更何況我是一個純正的海羅人呢?」巴爾提直視著魔武的眼睛,說道。 「那就讓我成全你吧!」魔武憤怒至極,一掌拍了過去,只聽「呃」的一聲,巴爾提立時化為一堆爛泥。 而推薦巴爾提的格裡高爾則呆若木雞,平時巧舌如簧的他,此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實在不知道如何為自己辯解。末了,十分清楚魔武的脾氣的他,衡量再三,還是覺得保持沉默最好。 「格裡高爾,都是你幹的好事!」魔武怒形於色,恐怖至極。星野本想說些「我早就知道這巴爾提不是個好人」之類的話,但是,見到這種情景,嚇得把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找大路,不管如何,先向海羅方向前進!」魔武下令道。他此刻的設想是即使不能找到西龍軍隊的蹤跡,只要能把海羅攻得無路可退,那麼,西龍自然也可以突圍。            ☆        ☆        ☆ 「副總指揮,前方發現對方駐紮過的陣地!」士兵向特萊福報告道,後者馬上命令士兵帶路,緊隨其後,打算去看個究竟。 來到士兵發現的地點後,特萊福看著滿地都是些用來煮東西的小土灶,凝神想了一會,便命令士兵們計算這些小土灶的數目。一會過後,士兵報告說一共有兩萬多個。 「真的是兩萬多個?沒有算錯?」特萊福詫異地問道。 「是的!要是錯了,副總指揮您儘管砍我的頭。」 「以一個灶給四人用來計算,對方的人數確實只有8萬到10萬人,難道對方真是如此恐怖?」特萊福想起被處死的小隊長的話,連連蹙眉。假如真的是這樣,那麼,對方的戰鬥力的確是極端驚人,不然的話,簡特的百萬大軍也不會被他們消滅了。
***************************************************************************** 第五章人生何處不相逢 聖歷2110年10月5日,魔武終於率領軍隊從重重山谷中繞了出來,因為受騙而憤怒到了極點的他沒有一刻的停頓,下令直撲海羅邊境,打得海羅軍隊聞風喪膽,一碰即潰。到10月6日,兩天之間,魔武軍隊乘勝追擊,以摧枯拉朽之勢連破海羅10道防線,速度之驚人,效率之高,令人砸舌。不過,由於攻勢過猛,「墾荒軍團」自身也損失非輕,到現在為止,加上黑暗鬥士,人數僅剩下7.5萬餘人。 消息傳出,海羅舉國震驚,埋怨之聲日益嚴重,羅比特更是坐立不安,連連簽發軍令,重賞、重罰。然而,失敗的消息仍然不斷傳來,海羅國國民已經開始紛紛向外國潛逃了。 這時的魔武依然沒有聽到任何關於西龍的消息,西龍和他所率領的軍隊彷彿石沉大海一樣,毫無蹤跡可尋。而對於魔武來說,假如救不了西龍,那麼,戰場上所謂的勝利根本就不值得慶祝,因此他總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 與此同時,從海羅另一側進攻的傑倫也是連奏凱歌,他所面對的是海羅國的純種人族士兵,那些士兵可說是不堪一擊。之後,海羅南部的軍團人族部隊知道了海羅王族是半魔族,因此紛紛投降。前前後後,共有80餘萬人族軍隊投誠。傑倫收編了這些部隊,並把他們留在海羅南部整頓,自己親率60萬軍隊繼續向海羅北面攻去。 「西龍呢?為什麼還是沒有西龍的消息?」魔武惶急之情溢於言表,如果完成不了依維斯的囑托,那簡直比天塌下來還要嚴重10倍啊! 「已經派人四處尋找,但實在找不到他們的蹤跡。唉!」格裡高爾垂頭喪氣。 「偌大一支部隊,難道化為空氣了嗎?你們這群蠢豬!」急躁的魔武大罵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出動多少人,甚至不管你們的死活,總之,一定要把西龍給我找出來!」 格裡高爾唯唯諾諾,戰戰兢兢,自從上次錯識巴爾提,導致軍隊受到誤導之後,他收斂了不少。 「星野,你呢?也沒有探聽到任何消息嗎?」魔武怒目而視。 「對不起!魔武大人,確實沒有。」星野行了一個軍禮,肅立著說道。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魔武用力地向空中發出一掌,電閃火鳴,空氣摩擦之間發出一陣巨響,隨後,那力道又往地面直躥,只聽「砰」的一聲,四周灰塵四起,地上竟被炸出了一個十尺見方大洞。 格裡高爾和星野都大吃一驚,面無血色,要是這一掌打在自己的身上,那恐怕會連根汗毛都見不到了。 「依維斯,我對不起你!」忽而,魔武仰天長歎道。 「魔武大人……」 「黑暗鬥士王……」 魔武怒容絲毫不改,他可以原諒格裡高爾和星野把一切事情都做錯,一切事情都做不好,但是,他卻無法原諒他們找不到西龍和他的軍隊。 「回撤!一定要將西龍找出來!」魔武大聲嚷道,本來就容易暴躁的他,生起氣來更是如同晴天霹靂,聲勢嚇人。 格裡高爾和星野面面相覷,卻不敢問為什麼,雖然他們心裡都有著相同的想法:辛辛苦苦才攻到這裡,現在放棄未免可惜。 魔武也沒有講為什麼,他本來就覺得自己做事不用向任何人交代——當然,除了依維斯。不過,若是將這一次行動仍然看成是他的衝動,對他也未免太不公平了。他的考慮是西龍軍隊既然兵敗,不可能深入敵境,西龍只可能在海羅邊境或者海羅鄰國,因此,自己越是一路窮追,便會與西龍相隔得越遠。魔武感到不耐煩的是,自己又一次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也許正是因為一路狂奔,才錯失了與西龍會合的機會。 「這是發什麼神經啊?」士兵們議論紛紛,滿腹牢騷,但在魔武的強令之下,他們還是不得不依令行事。唉!碰到這樣的統帥也真是拿他沒辦法,完全憑借一己之好惡行事,甚至懶得解釋一下為什麼。後來,當有人提及他的強橫的時候,魔武回答不外乎是:「士兵必須絕對服從統帥,一支軍隊是不可以有民主的,一民主就要壞事。」「我強橫?那你是想向我索要民主了?那就看誰的拳頭硬。」            ☆        ☆        ☆ 特萊福率領的軍隊一直追隨在魔武軍隊的背後,然而,卻一直沒能追上魔武軍隊。每到一處,特萊福總會看到滿地海羅半魔族士兵的屍首,一片狼藉,剛開始時,他還命令士兵收拾殘局,將戰死士兵好好安葬。後來,見得多了,而且,埋葬屍體又耗費時間,他一怒之下,便乾脆命令士兵放火把那些屍體燒掉,一點痕跡也不留下。對此,他的解釋是,己方士兵的屍體就是海羅國舉國之最大恥辱,沒有理由留下這些屍體來作為恥辱的憑據。 「你們要記住,這火是魔武軍隊引起的,他們是罪魁禍首,莫忘國恥!」每一次,看著屍體燃燒時發出的熊熊烈火,特萊福總會這樣對他的士兵訓令道。 不過,儘管憤憤不平、滿腔怒火,而且,海羅國王羅比特也催得很緊,但是,特萊福卻無可奈何,他又不能給士兵們裝上飛毛腿,可以立刻追上魔武軍隊。海羅士兵們倒是寧願一輩子也不要趕上魔武軍隊,「追到他們?開玩笑,那等於是去追趕死神。」 「報告,前方是我軍陣地之一……」副官說道。 連一個活著的士兵都沒有,還能算是陣地嗎?特萊福歎息了一聲,也許,該稱之為曾經的陣地吧。 「照舊吧。」特萊福臉色蒼白,顯得有氣無力。 副官點了點頭,「已經吩咐手下辦了。」 副官這個做法很聰明,不過,特萊福卻實在無法贊出口來,想起又有一大批士兵陣亡,又被對方攻下了一個陣地,而且,魔武的軍隊現在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屠殺著另外一個陣地的士兵,這怎能不叫他心煩呢? 「幹完此事後,馬上前進,我們要盡量阻止對方軍隊,盡量減少國家的損失。」特萊福吩咐道。 「遵命!」副官把頭一甩。 特萊福深深地望了前方一眼,浮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黑暗的幽空,一種前路茫茫、命運難測的感覺油然而生。 難道這一萬多年的辛苦經營竟還是換不來一點好處嗎?蒼天對我們真是太不公平了!特萊福心裡想到。 「報告副總指揮,陛下的軍事密旨!」此時,一個通信營士兵跑過來,說道。 密旨裡提到魔武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竟然率兵順著原路而回,讓特萊福隨時準備應戰,此外,羅比特已另派一支部隊從魔武的左翼出發,從水路來和特萊福會合。「最好,是在兩軍會合之後,再與魔武一決生死!」羅比特在密旨中特別強調道。 特萊福微微皺眉,這個魔武做事可真是出人意表,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決定,難道他已發覺到有部隊跟隨在他們的後面,想把己方的部隊消滅之後,再圖進軍海羅首都嗎?特萊福覺得除了這個解釋之外,再沒有別的理由了。只不過,即使是做這樣的解釋,仍然顯得怪誕,有人會做這樣的蠢事嗎?把攻下來的陣地拱手相讓?特萊福百思不得其解。然而,當務之急是準備與魔族軍隊決戰,而不是去探究其原因,特萊福只好收起心緒,認真地備戰。 至於羅比特的密旨,雖然其中沒有明確要求特萊福非勝不可,但是,出動那麼多的兵馬,其用意已經是昭然若揭不說自明的了。特萊福自然也明白這一點。 「假如勝不了魔武,那我也只好一死以謝天下了!」            ☆        ☆        ☆ 雖然佐拉幾次頒布聖旨說現在只是枕戈待旦,等待合適時機,所以軍隊才停滯不前,要他的子民們耐心一點。但整個魔族還是瀰漫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氣氛,前方士兵無法前進半步。堂堂魔族連一個依維斯都對付不了,這讓它的子民們怎麼能相信佐拉的話,怎麼還能對取得勝利抱以希望呢? 「想不到依維斯還留了這麼一手!除了神聖之城的前進軍,在海羅那邊也佈置著重兵!」病體即將癒合的佐拉連連歎氣。 「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依維斯。」畢達爾附和道。 「有這樣的人在,我們的大業很難成功。」佐拉滿面愁容,「唉,如果可以的話,我真不希望世上有依維斯這樣一個人。」 其實,「大業」又何止是「很難成功」,根本就是不可能成功。畢達爾心下暗歎,好久也說不出話來。 「而海羅竟又如此不堪一擊!按理來說,他們已經準備了這麼久,應該大獲全勝才對。」佐拉又是一歎,這也是他事先未曾料到的。 「那海羅國王有什麼提議嗎?」畢達爾小心翼翼地問道,「到了這個地步,他總該使出他的殺手鑭了。」 「他?」佐拉冷笑了一聲,「剛開始時雄心萬丈,不可一世,現在只是一片靜默,依朕看來,他也是黔驢技窮,哪裡還有什麼殺手鑭?自殺倒是差不多。」 「聖皇陛下,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難道就這樣束手待斃嗎?」畢達爾問道。 「怎麼辦?」佐拉重複了一次,這個時候,不但是魔族難以前進半步,海羅也深陷其中,這豈是一個好的計策就可以挽回的?也許有,那就是魔族也有一個與依維斯不相上下的高手,然而,妖怪王卻早已不知去向,這個辦法明顯是行不通的。另外一個辦法則是撤兵!全軍撤回魔宮,但這又豈能算是辦法呢?佐拉怎麼也不甘心損失了那麼多兵馬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局。 「等吧!等時來運轉之日吧!」佐拉語氣沉重。 「等?」畢達爾問道,心想:居然是想靠運氣戰勝人族,要是傳了出去,真要給所有生靈嗤笑。 「那你覺得還有別的辦法嗎?」佐拉顯得很無奈。 畢達爾搖了搖頭,要一支百萬大軍等起來可不是兒戲,除了軍隊消耗巨大,士兵們的士氣也會受到致命的打擊。「也許,我們可以考慮暫時撤兵。」 佐拉想也沒想就否決了畢達爾的提法,「這不可能!我們已經在這黑暗中默默地等待了無數年了,這一次,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妥協,他們要拖就拖下去吧!看看是誰消耗得起!」 佐拉的語氣雖然激烈,但卻掩飾不住他內心的混亂和無助。畢達爾又一次陷入沉默之中。從心計、武技上來看,佐拉並不比前任魔皇馬拉維差,然而,佐拉的運氣卻明顯不如馬拉維。至少,馬拉維發動的戰爭最終都取得了勝利,而佐拉卻至今還沒有什麼可供炫耀的輝煌戰績。 「外面是怎樣談論朕的?」佐拉突然問道。 「他們說陛下英明神武、調理有度,而目前的遭遇只不過前進路上的小挫折罷了,他們依然有信心最後一定能取得戰爭的勝利。」畢達爾語氣有些猶豫。 「小挫折?」佐拉笑了笑,畢達爾說的話不可能是真的,然而,他並不打算責備畢達爾,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身處畢達爾的位置上大概也只能這樣說了。 「是的,小小的挫折。」            ☆        ☆        ☆ 魔武四處尋找西龍部隊不獲,而西龍為了暫時避開海羅軍隊的鋒芒,現在已離開了與魔武約定會合的地方,正躲在海羅邊境的山崖間,準備等待適當時機,再行出軍。在此期間,西龍並不知道魔武軍隊行蹤,他也曾經送出信鴿與阿里亞城的依維斯聯繫,然而,一來路途遙遠,二來身處異地,迷障甚多,信鴿每每不能順利完成任務。西龍只好派出少量士兵進行偵察,不過,正所謂禍不單行,那些士兵也大都有去無回,估計不是給海羅士兵抓到了就是出去之後找不到回頭的路。 西龍憂悶不已,為自己輕率的行為感到後悔,假如當初有所警惕,斷斷不可能遭受到那樣的打擊。不過,往者已矣,後悔無益,西龍現在只能奮發精神,全心全意地操練軍隊,以便將功補過。這時,終於有一個偵察兵跑了回來。 「西龍大人,白木大人,那蘭羅大人!」偵察兵狼狽異常,一疊聲地叫道。 「探聽到什麼了?」西龍第一個反應過來,急切地問道。 偵察兵狠狠地喝了一口侍衛遞給他的水,「魔武大人的軍隊長驅直入,將海羅軍隊打得四處逃跑,敵軍防線已全部崩潰。」 「真有此事?」西龍頓覺喜從天降,心情霎時變得暢快無比。 「屬下願以項上首級擔保!」偵察兵點了點頭。 西龍哈哈大笑,「總算守到雲開見月明了。」 「我們可真是福大命大啊!」白木想起前些日子給海羅軍隊追擊的危急情形,依然心有餘悸,「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看來,我很快就要發達了。」 「連命都幾乎丟了,還後福呢!」那蘭羅也笑得合不攏嘴。 「立刻命令軍隊啟程,與魔武軍隊會合,然後,直搗海羅首都,為死去的兄弟報仇。」西龍下令道。 白木當即表示大力支持,不過,謹慎的那蘭羅卻表示反對,「還是查清楚一點吧!西龍大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萬一消息有誤,那我軍豈不是岌岌可危?」 「那蘭羅大人,屬下句句屬實,絕無虛假!」那偵察兵站出來表明道。 「不瞞你們說,我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那蘭羅謹小慎微地說道。 「你多慮了。」白木揮了揮手,「想不到以那蘭羅大叔之精明,膽子卻是如此之小,一次失敗便把你嚇得不敢出兵了。」 「那蘭羅大叔,你放心吧!這一次是我們報仇雪恨的好機會,我們怎麼樣也不能放過。」西龍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蘭羅不情願地點頭答應,「既然如此,那我就讓士兵們開始集合。」 「去吧!」西龍興奮地搓了搓手,看來,繁忙的軍務已使他暫時忘卻了喪師之痛。 「西龍大人,我該幹點什麼呢?」白木翹首而問。 「你?」西龍想了想,「你還是把你的通信營弄得完善一點吧!不要下次又是這樣,從你那裡派出去的偵察兵、信鴿幾乎都如石沉大海般,無影無蹤,使我們貽誤了戰機!」 「這是屬下的錯。」白木略顯尷尬,「可畢竟最後還是有一個回來了,而且,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我並沒有完全否定你,用不著自己先表功吧?」西龍笑了笑。 白木臉孔一紅,「倒不是的,只不過……只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實在沒有什麼別的意味,我保證,下次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了。如果有的話,西龍大人儘管唯我是問。」 「要有下次還得了啊?再有這麼一次,咱們就都玩完了。」西龍搖頭而歎,「不過,這場戰爭打完後,依照我的估計,應該很久不用再打仗了。」西龍語氣之中竟有一絲悵然,在這一刻,他想起在這次大戰中,與依維斯發生的種種矛盾,還有師傅與修羅之死,神色不禁黯然了。 「那我們的存在不是失去了意義了嗎?」白木著急地問道,「要知道我們是軍人。」 「果然是星狂一手調教出來的,好戰啊!」西龍歎氣道,「白木,你要明白,軍隊的存在不是為了戰爭,而是為了保障人民的和平、自由,假如一個國家、一支軍隊的成立不是為了這個目的,而純粹是為了戰爭,為了某個人的霸業,那麼,這支軍隊就不會是正義之師,它也許在某一時期會帶給人民以幸福,但最終,它還是會殘害人民的利益。而我們前進軍永遠不會是那支傷害人民的軍隊。」 「噢!」白木聽得糊里糊塗的,什麼自由什麼和平他根本就不感興趣,他最感興趣的還是打大勝仗。他想:難道當初成立前進軍不是為了把寰宇大陸都納入管轄之中嗎?難道不是為了尊敬的依維斯總統領可以號令天下嗎?不過,他知道西龍一定不會喜歡聽到這樣的觀點,於是,便沒敢說出來。 此時,西龍也醒悟到這些觀點就連星狂也聽不進去,更何況白木呢?實際上,前進軍中又有幾個能理解依維斯的主張呢?大部分人都是懵懵懂懂的,根本不知道最終是為了什麼目的。比如依維斯說:「我們要獲得自由平等。」士兵們就會以此為宗旨,異口同聲地說「我們要自由平等」,至於自由和平等是什麼呢?他們的理解讓人哭笑不得:自由和平等便是依維斯總統領的命令。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要改變他們,需要長期地對他們加以培養、解釋,不可能一蹴而就。念及於此,西龍搖了搖頭,沒有再繼續闡述下去。 「反正,先打完仗再說吧!」 「好啊!好啊!打仗我最擅長了。」一提到這個,白木立刻像變了個人似的,神采奕奕。            ☆        ☆        ☆ 三天後。 「前面發現海羅軍隊的行蹤?」西龍「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不是說對方防線已被魔武擊潰了嗎?」 「魔武大人是將對方防線攻破,但這支軍隊不知道是從哪裡鑽出來的。」偵察兵支支吾吾地說道。 「是不是逃兵?」西龍緩了一口氣,問道,「對方的數目大概有多少?」 偵察兵似乎有點惶恐不安,「對方陣容整齊,殺氣騰騰,不像是逃兵!數目嘛,屬下很難估計出來,不過,絕不在少數!」 「陣容整齊?」西龍疑惑地說道,心裡想:難道前幾天那個偵察兵所查探到的是假消息,但是,從自己所經之路四周都是一片狼藉看來,這附近肯定是發生過戰爭的,莫非是海羅軍隊故佈疑陣,引自己上鉤?要是這樣的話,那可就麻煩了!再聯想到這幾天以來依然一直聯繫不到魔武,西龍憂慮不已。 「怎麼辦?西龍大人,我看我們不如再次回縮吧?」那蘭羅提議道。 「來不及了,我們發現了對方,對方不可能沒有發現我們。我們就算能退回原來的地方,他們也會一直追過去。」西龍臉色黯然,「如今唯有孤注一擲,準備迎戰了。」 那蘭羅沉重地點了點頭。 「對方陣營連綿不絕……」白木沉著臉重複了偵察兵所說的話,他是喜歡打仗,不過,他可不喜歡打敗仗,更不喜歡因為吃了敗仗被敵人殺掉。 「幹嗎都苦著臉的?」西龍故作歡快地笑了一笑,「放心,我們死不了的,沒準兒對方的目標根本就不是我們,而是我們剛好誤打瞎撞碰上了。」 「您是說很可能魔武大人的軍隊就在這附近?」白木想了想,問道。 「有可能。」西龍答道。 「但願不僅僅是有可能,而是真的。」白木苦笑不已,「不然我們就……就盡在不言中了。」 「別哭喪著臉的,大丈夫寧可戰死沙場也絕不能背上畏敵怕死之名!你不是自命為騎士的嗎?怎麼一點騎士的風骨都沒有的?」西龍大聲喝道。 白木挺直了腰,「奶奶的,跟他們拼了,我就不相信他們能把老子怎麼樣。」 「這樣才對嘛!」西龍展顏一笑,眨巴著眼睛有點俏皮地說道,「人生何處不相逢,我們在這裡又碰到海羅軍隊,也算是一種緣分呢!上一次我們吃了大虧,這一次我們要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好欺負的。」            ☆        ☆        ☆ 與此同時,特萊福所率領的海羅軍隊已與羅比特派來的軍隊會合,而他們的偵察兵也正如西龍所料,探聽到了西龍和他的部隊的行蹤。 「在邊境處發現敵軍?」特萊福一臉疑惑,「難道魔武軍隊神出鬼沒,繞到我們背後去了?這不可能啊!怎麼可能對方從我方軍度身邊溜過而我們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呢?」 「難道是對方又有了援軍?那可就麻煩了。」副官接嘴道,他心裡在打著暫避鋒芒的念頭。 「不會吧?除了魔武和西龍之外,永久中立之地形如虛殼,哪裡可能還有什麼援兵呢?」特萊福不大肯定地答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一旦魔武兵馬來到這裡,與他們形成夾攻之勢,那我們麻煩可就大了!」副官苦惱地摸了摸腦袋。 「麻煩的何止是我們?」特萊福悶笑一聲。 副官低下了頭,如果事情真是如此嚴重,那麼,確實如特萊福所說,整個海羅都會有難,而不僅僅是軍隊。 「對了!」特萊福脫口而出,「應該是西龍大軍!上一次他成了漏網之魚,而且如同石沉大海般消失不見,也不知道躲到那裡去,現在大概是看到形勢對他們有利,又馬上跑了出來,準備在我們背後捅我們一刀。」 「不錯!」副官沉吟道,「一定是他們了,總指揮您真是神機妙算。」原總指揮簡特死後,特萊福向上遞升為總指揮。 「如今,唯有先剷除西龍,免除雙面受敵的危險,然後,再做打算。」特萊福用手指篤了篤額頭,說道,「你快去把比爾蓋將軍請過來。」比爾蓋是率領50萬兵馬來與特萊福部隊會合的將軍。 「遵命!」副官行了一個軍禮,迅速退出。            ☆        ☆        ☆ 「特萊福總指揮,俺聽說發現了敵軍?」比爾蓋具有碩大的手臂,碩大的雙腿,碩大的腦袋,而嗓門也像他的身形一樣龐大,他開門見山地問道。 「正是請你過來磋商磋商,研究對敵良策。」雖然在官銜上特萊福比比爾蓋要高,不過,畢竟各屬不同的軍部,因此,特萊福也只好客客氣氣地說道。 「俺沒讀過什麼書,大字也不認識幾個,同僚稱我為空心大蘿蔔,總指揮您拿主意俺遵行就是了。」比爾蓋大咧咧地說道。 這個比爾蓋倒是爽快,至少比簡特的不懂裝懂好多了。特萊福笑了笑,「比爾蓋將軍,你太謙虛了,如果你沒有一定才幹的話,陛下也不可能派你來到這裡。」 比爾蓋大手一擺,憨厚地一笑,「那只不過是陛下見俺上陣勇猛,非一般軍官可比,才讓俺來給您打打下手,呵呵,要是俺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還請總指揮多多指點。」 比爾蓋也挺會說話的,看來,他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特萊福對比爾蓋又有了新的估計,不過,由於比爾蓋出言甚為謙遜,特萊福對他還是相當有好感。 「既然比爾蓋將軍這樣說,那我就先說說我的計劃,要是有什麼你覺得不妥的地方,請馬上指出來。」 「下官洗耳恭聽。」 「對方軍隊盤踞的拉普特平原地方左右都是海,由於他們大多不習水性,因此,這兩個方向我們無須佈置太多的兵力。而對方的後方則是陸地,從我方陣營到那裡都將是交戰時的主要戰場,我們就要在這個區域上與對方決戰。」特萊福說著用手指在地圖上指了指,「而且,我們一定要速戰速決,爭取在魔武軍隊趕到這裡前消滅他們,不然的話,我們恐怕凶多吉少。 「對於本次作戰,我個人的意見是先由比爾蓋將軍你從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到對方的後面,截斷對方的去路,然後,我們雙方同時發動猛攻,使對方首尾難以兼顧,利用士兵數目和作戰能力上的優勢將他們悉數殲滅。」 特萊福這個計策跟他上次向簡特提出的計策如出一轍,但是,這並不能說明他黔驢技窮,事實上,上一次,如果不是魔武軍隊戰鬥力那樣驚人,而簡特調控軍隊的能力又是那麼不堪,勝利的一方很可能就是海羅而不是前進軍了。而這一次,衡量之下,這樣兩面夾擊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比爾蓋徐徐地點了點頭,「總指揮的計策很好,不過,下官有個問題,要是對方在我們發動進攻之前就先撤退,這樣一來,我們就肯定繞不到他們的後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從我們眼皮底下逃跑,那怎麼辦?」 「那我們至少把他們趕出能夠威脅到我們的區域,將來,當我們與魔武軍隊交鋒之際就不會讓他們形成雙面夾攻之勢了。」特萊福答道。 「但是,假如對方並不逃逸,而是與我們進行交戰,而且,在我們交戰的時候,魔武軍隊從我們後方出現了,那我們的境況豈非是十分危險?」比爾蓋想了想,又問道。 特萊福歎了一口氣,「這個問題我也考慮過了,如果真是這樣,那也是沒有辦法的,我們只能看天意了。」 「嗯,我也理解,總不能讓西龍軍隊安安穩穩地站在我們附近,伺機反撲。」比爾蓋偏著頭,說道。他一認真思考,連自稱都從「俺」變成「我」了,真讓人琢磨不透他剛才是不是在故意裝成淳樸的樣子。 「比爾蓋將軍還有什麼建議或者新的問題嗎?」特萊福又問道。 「該問的我都問了,該考慮的我也都考慮了。」比爾蓋說道,「一切就照您說的做。」 「勝負成敗就在此一舉了!」特萊福為比爾蓋斟滿一杯酒,遞到他的手上,「來,乾杯,先預祝我們旗開得勝!」 「能與總指揮一起喝酒我感到萬分榮幸。」比爾蓋說道,「不過,這杯酒還是等我們勝利之後再一起喝,那樣才顯得有意義。」 「屬下也等著喝這杯慶功酒!」副官湊上來,說道。心裡卻想:也不知道此戰過後,還有沒有命。這個比爾蓋真是個鄉巴佬,今朝有酒就應該今朝醉嘛! 「好!就這樣說定了!」特萊福把酒杯放在桌子上。 「事不宜遲,下官立刻啟程。」比爾蓋說著便頭也不回地告辭而去。            ☆        ☆        ☆ 激戰已經進行了一天一夜,前進軍在西龍的指揮之下,奮勇作戰,但是,由於實力懸殊過大,再加上對方軍隊神出鬼沒,雙面夾擊之下,他們已經是強弩之末。 「西龍大人,我去了,您保重吧!」白木淒厲地笑了笑,仆倒在地上,忽而,又勉力地抬了起頭,咯出了一口鮮血,「如果有機會的話,替我向星狂團長表示謝意,如果不是他,我白木就……」話沒有說完,白木便已兩眼圓睜,氣絕身亡。 幾乎在同一時刻,那蘭羅,這個前進軍中最出色的後勤官員也殉職了。就像他的為人一樣,他死得很平淡,咽喉被洞穿而過。甚至看不到他有任何的怨恨和留戀的表現,他已費力地合上雙眼,從此再沒睜開過。 看著這些,西龍只是緊緊地咬著嘴唇,他是一個人,不是一隻冷血動物,然而,在這樣的時刻,他又能幹什麼呢?難道是抱著屍體痛哭嗎?那可不是一個軍人所應有的風範,也不是他西龍所會選擇的做法。 我想為你們報仇,然而,恐怕我也只能隨你們而去。看著那蘭羅和白木的屍體,西龍默默地想到,但是,我會盡量地殺敵,用他們的鮮血來告慰你們的靈魂。 前進軍那曾經寫滿光輝幾乎成為勝利的代名詞的旗幟一根接著一根倒下,在倒下之時,它們還迎風在費力地拂動著,彷彿不甘心接受失敗的命運。西龍持刀而立,他的衣甲上,鮮血在緩緩流下,一滴滴地掉在地上,而他的頭盔也已支離破碎,裂縫條條。儘管他拚命地想讓自己打起精神來,然而,他只有一種無力的感覺,實在太累了,好想閉上眼睛,好好地休息啊! 海羅士兵舉著大刀四處圍殺著殘存的前進軍,前進軍士兵秉著寧可站著死,不能跪著生的原則,竭力地與對方廝殺著。西龍的心中升起一種崇高的情感。他的腦海裡不斷地浮現出過去的往事,師傅達修、依維斯、師兄修羅、卡亞,甚至在不言山上的天真活潑的阿雅……他忍不住笑了一笑,臉上血跡斑斑,他的笑容看起來有說不盡的恐怖。 「我一直深深地熱愛著你們!」西龍順手劈死了一個海羅士兵,然後,眼珠兒一動也不動,喃喃自語道。他此刻最想做的事情竟是回到不言山,將過去那段美好的歲月重新再過一次。 「殺了他,殺了他!」周圍的海羅士兵慢慢地向著他圍攏過來,叫囂著。 但西龍恍若未聞,朦朧之中,他彷彿看到師傅達修在朝他招手,「師傅!」西龍情不自禁地叫道,「徒弟就快來和您團聚了。對不起,我很後悔沒有好好地學好武技,沒能保護您!」 但西龍看到,他的師傅並沒有責罵他,只是對他和藹地笑了笑,「人各有志,如果你改變了,你就不是西龍了。」說完,達修的影子倏地不見了。 「師傅!你原諒我了,哈哈!」此時,一把劍刺在西龍的身上,鮮血霎時流湧而出,西龍用刀將自己的身體支撐住,停止了下墜的趨勢,聲嘶力竭地嚷道。 「假如你現在投降,還有生存的機會。」一個冷冷的聲音在西龍的耳際迴響,「我們海羅並不像你們想像中那麼不講道理,對於戰俘,特別是高級戰俘,我們有特別的照顧程序。」 西龍先是瞪大了眼睛,充滿了困惑,「投降?你讓我投降?」 「是的,我們海羅一向寬以待人,如果你迷途知返,我們會給你機會。」那聲音雖然依然冰冷,但是,卻多了一分熱情,大概是說話者以為西龍有想投降的意向。 「哈哈哈!」西龍狂笑不已,「這算是我這輩子聽到的最可笑最幽默的笑話了,哈哈哈!以往只有我讓別人投降,想不到今天竟是你們讓我投降,這位朋友,你真是太滑稽了。」 「殺了他!給我殺了他!」那聲音怒道,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慢慢地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讓所有的人類都知道,得罪魔族,得罪海羅是沒有好結果的!」 話音一落,西龍的左臂便被硬生生地削斷了,西龍目送著那手臂飛往遠處,神經質地又是一笑,口齒不清地咕噥道:「削得好,你那把刀真的很鋒利!哈哈!」說著,西龍身體一歪,幾乎跌倒在地,但他還是頑強地重新站了起來。 「削斷他的雙腿!」那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西龍甚至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只覺得身體一矮,便載倒在地上,血流如注。西龍費力地搖了搖頭,似乎想弄明白到底怎麼了,接著,他使勁地抬了抬緊貼在地面上的頭部,勉強地笑著,鮮血在嘴巴裡、在牙齒之間湧動著。 「哈哈哈!」西龍的聲音像是從水底下傳出來的。 海羅士兵被這低微而刺耳的笑聲震懾住了,忍不住雙腳發抖,慢慢地往後移動。 「殺了他,殺了他!」那冷冷的聲音似乎也被西龍那神經質的笑聲刺激到了,急躁地下令道。 「遵命,副總指揮。」 「唔……終於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覺了。」西龍低聲咕噥道,臉上竟然閃現出幸福的光芒。刀光一閃而過,西龍永遠地進入黑暗的夢鄉。 史載:聖歷2110年10月13日,在海羅拉普特平原,前進軍創始人之一西龍苦戰而亡,死時噴血三斗,面目猙獰,海羅官兵無不震驚,而這也成了史上最為驚人、最為殘酷的死亡之一。而西龍之死之所以流傳後世,則是由於它成為另一場大屠殺的起因。
***************************************************************************** 第六章拉普特第二次戰役 「西龍這小子,簡直是不堪一擊,好了,現在我們已經免除了後顧之憂。」特萊福滿面歡悅,說道,「比爾蓋將軍,這杯慶功酒,你該喝了吧?」 比爾蓋二話不說,仰起脖子,一飲而乾,臉上霎時之間便泛出了紅潮,「不好意思,總指揮,俺一喝酒就是這個樣子。」 特萊福想不到外表粗豪的比爾蓋才喝了一杯酒就產生這樣大的反應,也就沒有再勸飲了,「看來,比爾蓋將軍作風十分嚴謹哩!對於杯中之物甚少涉及吧?」 「不瞞總指揮,別看俺長得這個樣,實際上俺是一杯就臉紅,三杯即倒!」比爾蓋擺擺手,說道。 特萊福放下酒杯,淺淺一笑,「就怕比爾蓋將軍你是故意裝出來的,呵呵。那麼,等我們合力把魔武收拾之後,再來驗證一下比爾蓋將軍今天所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要是能打敗魔武,下官就算是醉死也心甘情願。」比爾蓋爽朗一笑,「只是想不到那個西龍竟是個如此倔強的人。」 「嗯,我也沒有想到。」特萊福想起了西龍臨死時的慘狀,暗自搖了搖頭,「本來,我還打算勸他投降……唉,人都死了,不說也罷,可惜啊!」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他那樣固執,也沒有什麼值得惋惜的。總指揮,我們還是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辦吧!」比爾蓋若有所思地用手指碰了碰桌面上的酒杯。 「這個嘛!」特萊福拉長語調道,「我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方案,就看比爾蓋將軍的意思了。」 「噢?請說!」比爾蓋眨巴著眼睛。 「其實很簡單,魔武軍隊一定會尋到這裡來,一旦他發現西龍他們的屍體,勢必暴跳如雷,方寸大亂。而我們就埋伏在那周圍,趁他們舉軍哀歎之時,忽然以強弓硬弩攻他們個措手不及。」 「要是他們不來呢?」比爾蓋話一出口,便又醒悟道,「我們是不是要留下一些餌引導他們來到這裡呢?」 「對!要是比爾蓋將軍你不說,我還真給忽略了,慚愧!」特萊福一拍腦袋,做恍然大悟狀。 「總指揮過譽了,下官不過是您的一個學生,跟您學東西罷了。」比爾蓋謙虛地擺擺手。 「太過謙了。」特萊福笑嘻嘻地說道。 「不是謙虛,總指揮這一招守株待兔,運用得可真是得手應手,實在是高招!」雖然是在拍馬屁,但是,比爾蓋的神情卻是那樣的誠懇,聽起來就好像是他說的都是真的,都是發自內心的一樣。 「哪裡的話?比爾蓋將軍太過獎了。」對話至此竟演變成了互拍馬屁的鬧劇。 「只不過,下官又有一個問題,戰場上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萬一,我是說萬一。」比爾蓋特別強調道,「萬一我們要是輸了,給對方窮追猛打,怎麼辦?」 特萊福略一思索,「對方都是陸軍,如果我們真的暫時輸了,那我們就從水路上做戰術性的撤退。」 「總指揮真是算無遺策啊!」比爾蓋恍然大悟。 特萊福照例又是謙讓了一番,接著,他們又進行了一些具體問題上的磋商,最後,比爾蓋說了幾句恭維話之後,便退了出去。 「你覺得這個比爾蓋將軍是個什麼樣的人?」望著比爾蓋的背影,特萊福突然問道。 「誠懇、熱情,看來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夥伴。」副官照實答道。 「恐怕不是如此簡單吧!」特萊福頗有深意地捋了捋鬍須,在和比爾蓋商量戰事的過程之中,特萊福發覺自己好像在一步步地被比爾蓋牽著走,儘管之後比爾蓋都會稱讚那是他——特萊福的英明決策,好像跟比爾蓋自身一點關係都沒有一樣。 副官摸了摸耳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轉移話題道:「屬下可否請問總指揮,關於這場戰爭,你的真正想法是什麼嗎?」 「我們與魔武軍隊之間的捉迷藏遊戲將會結束,是到了決定勝負的時候了。如果不是取得勝利,就是去死。」特萊福眼裡映射出一縷熾熱的光芒,似乎有鮮血在其中流淌閃耀著。 「但您剛才不是說準備退路了嗎?」副官猶豫著問道。 「那不過是形式罷了,如果失敗了,我們不會有苟存的機會,即使從這裡逃脫了,也逃脫不了陛下的責罰。」特萊福說道,「因為,即使陛下並不想殺我們,但是,所謂捨卒保車,為了給國民一個交代,他也只能犧牲我們。」 「屬下明白了。」副官面色凝重,用手指碰觸著桌子的邊緣,「那麼比爾蓋將軍……」 「他比你我還要更清楚此仗的重要性。但總之,我們和他現在都坐在同一條船上,一榮俱榮,一辱俱辱。」特萊福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說道,「至於以後的事情,那就不是我們雙方所能控制的了。」            ☆        ☆        ☆ 聖歷2110年10月15日,魔武軍隊找到了西龍與海羅軍隊交鋒的戰場。但見橫屍十里,海羅軍隊甚至連己方士兵的屍體也不願意收拾,任憑他們和前進軍士兵的屍體交互堆積在一起,鮮血凝固成血塊鋪在地面上,惡臭撲鼻而來。 「西龍!」不祥的感覺籠罩在魔武的心頭上,他發出一聲又是焦急又是悲傷的長嘯。但是,回答他的只有隨風飄動的破旗發出的響聲,還有正在吞噬屍體的禿鷲受驚而發出的長鳴。 「這些傢伙!」魔武怒吼一聲,雙掌揮出,被屍肉填滿了肚皮的禿鷲紛紛中掌慘死落地。 很久以後,當格裡高爾向別人敘述此事時,他總會加上這樣的結語,「……這個故事告訴我們這樣一個道理,不要隨便去吃死人肉,不然的話,很可能會橫屍當場……」 「愣著幹什麼?快給我找!」魔武橫了格裡高爾和星野一眼,嚷道,「西龍,誰死了都無所謂,但你可千萬不要死,你要死了叫我怎麼去見依維斯?」 原來,別人的命不是命。格裡高爾佝僂著腰,一聽此言,便暗自想到。這時,一根長矛將他撂倒在地,「啊!」格裡高爾慘叫一聲,趴在屍體堆上,嘴巴剛好親在一個死屍的臉上,一種冰涼刺骨和腐臭的味道經由舌尖直達格裡高爾的胃裡。「媽呀!」格裡高爾嚇得連滾帶爬地跑了起來,一邊還發出類似嘔吐的聲音。 「嚷什麼嚷?」魔武怒容乍現。 格裡高爾馬上剎住腳步,神情癡呆地點了點頭,將手指頭伸進自己的喉嚨,意圖使自己嘔吐出來。但就在他彎腰的時候,一張熟悉的面孔映現在他眼前,「西龍大人!」格裡高爾又是一聲高嚷。 「再亂嚷我斃了你!」 「不是,黑暗鬥士王,是……是西龍大人的屍體。」格裡高爾哆哆嗦嗦,話沒說完,魔武已飛到他的跟前,默默地俯下身體。原本躁動不已的他此刻反而冷靜了下來,他地向天歎了一聲:「依維斯,我辜負了你。」之後,便跪倒在西龍的屍體前面,耷拉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早晨的微風吹拂著魔武的頭髮,秋天的落葉翻捲著覆到屍體的上面。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自魔武心中升騰而起,那不是恨,不是愛,不是傷心欲絕,但是,卻又有著無盡的沉痛,這沉痛的根源當然是深深的內疚——西龍死了,他沒有完成依維斯交給他的任務。依維斯並沒有要求他一定要完成,但是,對於魔武來說,完成不了卻是最大的失敗。 西龍死了!這是無可挽回的事實,假如魔武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那麼,在這個時候痛快地哭一場,也許倒能舒緩他心中對海羅軍隊的恨意。然而,他不是,他僅僅是一個有冤報冤,有恩報恩的傢伙,誰造成了這樣的結局,誰無可置疑就要負上全責。他要替西龍報仇,要把殺死西龍的敵人碎屍萬段! 星野和格裡高爾則默默地和士兵尋找著那蘭羅、白木的屍首,他們都知道魔武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安靜,用格裡高爾的話來說就是,「黑暗鬥士王現在不啻於是一隻刺蝟,識相的話,你讓他自處,那麼大家便都可以平安無事,要是稍有觸動,出了事我可幫不了你。不過,那群殺死西龍大人的士兵,將來無疑是要倒大霉的。」 「噢!」星野嘴巴張得老開,「看來,我將有幸看見一場屠殺?」 「錯!」格裡高爾糾正道,「是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            ☆        ☆        ☆ 聖歷2110年10月16日,當魔武軍隊還在收拾屍體的時候,埋伏在周圍的特萊福命令士兵發動進攻,戰爭的開始與特萊福事先所料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進展真能如他所願嗎? 從總體來說海羅軍隊採取的是大方陣,他們從四個方向將魔武軍隊團團圍住,此時的特萊福覺得魔武軍隊已經是甕中之鱉,馬上命令士兵射箭攻擊。前面的海羅士兵把箭射去,然後,蹲下身來,準備進行下一輪的攻擊,後面的海羅士兵又接著馬上發射,射完之後,再後面的士兵又馬上射箭……就這樣,一層連著一層,海羅軍隊的攻擊可謂是滴水不漏,密不透風。 成千上萬根箭矢破口而去,帶著凜冽的風聲,其中也夾雜著「絲絲」直響的火箭,當然,它們的光線在日光之下顯得很暗淡,然而,這樣一大堆會合起來,那光線還是相當奪目的。可惜的是,聲勢儘管浩大,但是,作用卻是有限,驟然遇敵的魔武軍隊並沒有顯得多麼慌張,他們從腰胯拔出武器,將射向他們的箭矢一一格開。簡單說來,海羅軍隊的箭矢除了造成一些「叮噹」作響的聲音和對魔武軍隊的皮外傷外,實在沒有太大的作用。 特萊福見到箭矢作用甚小,當機立斷,下令軍隊發動衝鋒。於是,特萊福軍隊一邊繼續進行射擊,一邊舉著森然長槍,向著魔武軍隊挺進。起先,他們遇到的抵抗並不嚴重,魔武軍隊幾乎可以說是一碰即散,然而,當海羅士兵正在竊喜不已,以為對方盛名之下,其實難符之時,魔武軍隊突然爆發出驚人的戰鬥能力,與剛才的表現簡直判若兩隊。 因為開始進展過分順利,讓他們以為得勢,並放鬆警惕,所以,稍遇對方的強力反擊,海羅軍隊在沒有思想準備的情況下,很快便混亂一片,士兵們推推擠擠,心驚膽戰,高聲呼喊。 「回收,趕快回收!」特萊福扯起喉嚨,高聲嚷道,他的聲音被傳播到戰場上的每一個角落。而此時,他突然覺得以前被普遍視之為有勇無謀的魔武實際上並非一塊易啃的骨頭。 然而,魔武的意圖明顯就是要引對方與己方近身交戰,這個時候,他又焉肯讓海羅士兵順利地回撤,然後再列陣來對付他們呢?他立刻命令外圍士兵死死地咬住對方,不讓敵軍有從容後撤的機會,接著,又命令中心的士兵將箭矢高高地往敵軍陣營中射去。拋物線狀的箭矢如同暴雨般落下去,海羅軍隊發出一陣陣呼天搶地的哀號。 「這不公平,他們射我們,我們便會受傷,我們射他們,他們連根汗毛也沒有傷到,這不公平,這太不公平了!」有海羅士兵這樣憤憤不平地嚷道,只不過,魔武軍隊可沒有因為這種「不公平」而放棄繼續射殺對方。 比爾蓋也同時命令士兵立即回縮,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想到與其衝下去與對方廝殺,倒不如一早就確立陣地,將對方死死圍困其中,然後,再作其他打算。 海羅軍隊一邊忙於用盾牌擋住從天而降的箭矢,一邊不得不隨著軍隊後退,彼此之間互相踐踏的情況屢見不鮮,不過,身處危險中的他們除了哀喊之外,口裡沒有發出什麼聲音,看來,殘酷的現實使他們連怒罵的能力也已喪失了。 魔武傳達命令,讓士兵們集中一處,對對方進行猛烈攻擊。這樣做的目的其實也很簡單,雖然「墾荒軍團」戰鬥力非同凡響,但假如過於分散,而被眾多海羅士兵包圍起來,必定會導致不必要的傷亡,既然如此,倒不如猛撲一方,令對方難以自救。這也是最受傑倫提倡的「決定點」之說:在每場戰爭中,都有一個決定點,只要在這個決定點取得勝利,則全勝也就不遠了。當然,魔武並沒有想得這樣深入,他僅僅是憑借直覺的指引而已。 特萊福焦急莫名,命令比爾蓋率軍攻打魔武軍隊的一方,「不能讓他們會合在一起,他們的戰鬥力太驚世駭俗了!我們要把他們切分成好幾段,這樣才可能出現勝機。」 比爾蓋心領神會,率軍從魔武軍隊中間切入,意圖自然是要讓魔武軍隊首尾不能兼顧,軍心自亂,不戰而敗。只不過,他的意圖雖然不錯,但是,在事實上卻是難以如願。一方面,海羅本是一個海域國家,很多地方都是如同孤島一般,地勢崎嶇不平,更有利於士兵數目較少的一方行動,海羅軍隊根本就難以發揮數目上的優勢;另一方面,則是眾所周知的,海羅士兵的戰鬥力與對方天差地遠,根本就不可能對對方造成重大的衝擊。 聖歷2110年10月17日,雖然明明親眼目睹了己方軍隊的無能為力,但是,萬般無奈之下,比爾蓋還是強令軍隊強行切入——即使不能對對方造成致命打擊,但至少也可以起到舒緩特萊福軍隊壓力的作用,要是在情勢緊急之中得以喘一口氣,那麼,很可能也會出現挽回敗局的機會。 而此時的特萊福,雖然佔據著地勢上的優勢,不過,在魔武的集中兵力狂攻之下,軍隊還是節節敗退。在這樣的情況下,特萊福即使是想撤兵,全身而退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殺害西龍的是你們吧?」魔武顯得心平氣和,但是,那話意卻令本來就因為失利而驚慌失措的海羅士兵不寒而慄,「放心吧!你們之中的大部分不會突然死掉的,而是慢慢地死,我要讓你們知道,死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臨死時是生命中最痛苦的時候。」 「想不到你這一次倒沒有騙我,太殘忍了,太誇張了,簡直是慘無人道!」看著眼前一幅幅殘忍的景象,星野搖頭晃腦地答道。 格裡高爾聞言,得意地笑了幾笑,「他們是半魔族,本來就不是人嘛,當然不用講什麼『人道』了。」 「這些沒用的傢伙,哭什麼哭呢?他們難道不知道我比他們還難受嗎?」魔武憤怒地握著雙拳,在自己的胸前揮舞著,虐殺對方並不讓他感到快樂,只是讓他更加體會西龍當時所遭受的痛苦,而越是感受到西龍的痛苦,魔武便越命令士兵用越殘酷的手段對付敵軍。 面對著如此凶殘的魔武軍隊,特萊福唯有苦笑,一切的戰術彷彿都是多此一舉。同日下午,由特萊福的副官所率領的海羅軍隊在魔武軍隊後部發動了攻擊,依照特萊福的命令,他們先是用射箭的方法擾亂魔武軍隊的進攻,然後,一待魔武軍隊開始反擊,他們便馬上回撤,守住有利地勢。特萊福估計,對方在這樣的情況,勢必分兵至後方,而自己也可以緩一緩,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魔武軍隊在對後方敵軍進行短暫的反擊之後,又立刻回頭攻擊正面軍隊。 特萊福頓足連連,只好再度命令副官出擊,不過,這一次,他們的運氣就沒有像上次那麼好了。射出的箭矢竟被魔武悉數捲回,調頭向著發射他們的士兵射去。中箭者皮開肉綻,傷亡難以計數。在此次戰役之中,個人的武力第一次發揮了重大作用。            ☆        ☆        ☆ 「你覺得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看著計劃失敗之後,狼狽逃回自己身邊的副官,特萊福問道。 「這個嘛!只可智取,不可力敵……」副官吞吞吐吐地說道。 「關鍵是如何智取!」特萊福打斷了副官的話,「現在我們已經與對方咬成一團了,除了依賴戰鬥力之外,還能有別的辦法嗎?」 「屬下建議暫時後撤,我們不是有一條水路嗎?」副官說道。 「想不到你竟糊塗到這樣的地步。」特萊福萬分失望,「我不是早就跟你說我們是退無可退了嗎?」 「戰術性的撤退總該行吧……」 「開什麼玩笑!你以為對方會放過我們嗎?他們一定會死咬住我們不放。」特萊福擺擺手,苦惱地說道,「你就不可以提些有點建設性的建議嗎?」他耐住性子,搖了搖頭,「唯一的辦法便是利用我們軍隊數目眾多的優勢,將對方拖得精疲力竭,最後,再反擊。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即使我們最終有幸得勝,傷亡也將會很嚴重。」 副官遲疑地望了望戰場,照這樣下去,恐怕不只是傷亡嚴重那麼簡單,更有可能的是全軍覆沒吧。 另一方的比爾蓋也陷入苦戰之中,以武力自恃的他衝進了戰團。他費力地擺脫了幾個敵軍的進攻,喘了喘氣,下意識地站在一旁。怪不得對方一路殺去,勢如破竹,震動海羅上下,的確是太厲害了!比爾蓋感慨連連,跟這樣的軍隊作戰,焉有取勝之理?            ☆        ☆        ☆ 當晚,戰局較之白天,其猛烈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儘管特萊福三令五申,不准士兵後撤,然而,他們的軍隊還是在漸漸向後移動。 此時的特萊福已拋棄了原先絕不後退的念頭,如果能全身而退,為什麼不呢?陛下若有怪罪,就再說吧,總比全軍覆沒,橫屍當場要好。假如魔武軍隊稍微有點懈怠,特萊福毫無疑義便會下令讓軍隊撤退,然而,魔武軍隊死咬不放,非要置他們於死地不可。 周圍的士兵越來越少,而且,從他們發白的臉色看來,他們隨時都有棄械而逃的可能。副官也一樣地兩腿顫顫,膽戰心驚。 「保護總指揮的安全!」副官高聲嚷著,同時,身體緊緊靠向特萊福。 「我用不著你們保護!」特萊福怒吼道。副官的表現使他的用心昭然若揭,事實上,所謂的「保護特萊福」不過是為了保護他自己罷了。 這時,又傳出了比爾蓋戰死的消息,在消息剛傳出之際,比爾蓋正罵罵咧咧,「這些士兵真是不識好歹,胡亂散佈謠言,我還活得好好的,哼,我長勝將軍豈是浪得虛名的?」不過,在這句話說完之後不到五分鐘,他便被十幾個魔武軍隊的士兵肢解成不知道多少段,「謠言」立刻轉化成事實。 「這些海羅軍隊,可真頑強,真有鬥志,真是視死如歸噢!」格裡高爾故作感慨。 「對方的指揮官不是一般軍官。」魔武雖然對戰術不甚了了,但也感覺到這是他出兵之後遇到的最為強勁的對手。不過,感歎歸感歎,進攻還得繼續,魔武繼續命令士兵全速往上壓,務必盡快結束此次戰役。 「黑暗鬥士王,我看我們還是不要攻得太猛為好,對方主將看起來很老練,說不定有什麼奸計呢!」星野提醒道。 「那可不行,猛攻是我們『墾荒軍團』一貫以來的風格,假如拋棄了這個最大的優點,那我們還能憑什麼取得勝利呢?」格裡高爾立刻表示強烈的反對。 魔武臉色一沉,揮了揮手,沒有讓這場爭論繼續下去。事實證明,「墾荒軍團」可以衝破一切障礙,勇往直前。武器帶著鮮血不停地閃動著,一條條生命為黑暗所吞噬。 「他們怎麼還不投降啊?」格裡高爾笑著說道,「黑暗鬥士王,不如我們叫他們投降吧!這樣可以省事不少。」 「投降?那不是等於找死嗎?除非他們是豬,否則,他們才不會選擇這麼一條十死無一生的道路。」屢次見過魔武下令屠殺俘虜的星野說道。 「就是因為如此才省事嘛!」格裡高爾又是一笑,「既然明明知道最終難免一死,又何必做無謂的掙扎呢?大家都麻煩,何苦來著?倒不如放下武器,讓我們替他們結束這痛苦的生命。」 星野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裡只想著:幸虧我不是魔武的敵人,否則,我豈非是死無全屍? 「其實這倒是一個很好的辦法!」格裡高爾靈機一動,說道,「黑暗鬥士王,如果我們向他們招降,至少可以使對方士兵以為有生存的機會,從而使對方喪失鬥志,那我們就佔大便宜了。」 「我們用得著使用這樣的辦法嗎?」魔武對這個辦法不屑一顧。這不是虛偽嗎?明明是想將對方趕盡殺絕,卻還去誘降對方。 「非也,非也。黑暗鬥士王,根據我的估計,對方一定不會投降,而我們則可以借此來顯示我們的器量,以示我們軍隊對戰敗者寬宏大量,只不過對方不領情,寧可死翹翹罷了。我們則是迫不得已消滅對方的。」格裡高爾越說越是興奮不已,「這可是千古妙策,顯得我們非常正義!」 「犯得著這麼麻煩嗎?我們本來就是正義的化身。」魔武卻並沒有被格裡高爾的熱情所鼓動,自從上一次聽從了格裡高爾那個尋找嚮導的「妙計」,導致誤入歧途之後,魔武對格裡高爾的信任度大大降低。 「黑暗鬥士王,您再考慮考慮啊……」 「再說我把你的舌頭割下來。」魔武不耐煩地吼道。格裡高爾馬上噤若寒蟬。            ☆        ☆        ☆ 在格裡高爾想讓魔武下令叫對方投降的時候,特萊福的副官也在拚命地勸說他投降。 「總指揮,我們已經沒有後路可走了,唯有投降才有一線生機,大丈夫能屈能伸,先投降以後再作打算,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你以為他們會放過我們嗎?真是天真得要命!」特萊福訓斥道。 「可是,比爾蓋將軍也陣亡了,我軍這樣下去結局不見自明。」副官申辯道。 「再在我面前提到投降這兩個字,我要了你的命!堂堂海羅國總指揮,豈有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投降的道理?」特萊福冷哼道。 副官只好閉口不說,心裡卻想到,假如我投降的話,也許會得到對方的禮遇呢!而且經此一役之後,即使僥倖逃脫,留在海羅也沒有什麼前途了,與其一輩子做個小小的副官,任人差遣,倒不如…… 想著,副官不懷好意地望了望特萊福,心裡浮現出一個恐怖的念頭,如果我把特萊福殺了……不過,假如殺不了特萊福,反倒被他給殺了,那不是很冤枉?副官冷汗涔涔,猶豫再三。 然而,假如不先立下大功,又怎麼可以獲取對方的信任呢?而且,不殺了這個冥頑不靈的傢伙,也不可能投降,而不投降就很可能會戰死。副官緊緊地握了握手中的刀,視線在特萊福的脖子上游移不定。 可他畢竟提拔過我,殺了他是不是太忘恩負義,會讓後世唾罵?副官又想起特萊福對自己的一番栽培之情。 但是,他提拔我也是因為我自己有實力,可以讓他利用,否則,他才不會提拔我呢!其實我們雙方也是互惠互利的關係,誰也不能說對誰有恩,他沒有給我什麼,我沒有欠他什麼。而現在,他阻礙了我的前途,阻礙了我的發展,對於這樣的障礙物,除了把他搬走難道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副官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微笑,對,殺了他!只有殺了他!我才有機會名揚天下,成就一世偉業……            ☆        ☆        ☆ 「特萊福固執己見,已被我剷除了,頑抗無益,我們向英勇無敵的魔武大人投降吧!」副官滿臉是血,舉著特萊福血淋淋的頭顱,大聲嚷道。 海羅士兵俱是一緩,眼神裡充滿了困惑和膽怯,不約而同地向著發出聲音的地方望去。死去的特萊福雙眼充滿了驚訝,彷彿不相信自己會被副官殺死的事實。 「黑暗鬥士王,這次我們走運了,如此一來,他們就更加不堪一擊,只等著我們去送他們上西天了。」格裡高爾縱聲笑著。 「他們本來就不堪一擊。」魔武卻沒有顯得多興奮,只是冷冷地說道。特萊福死得這樣突然,這樣奇怪,令他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格裡高爾並沒有因為魔武略顯沮喪的表現而變得不開心,而是笑意盈盈地望著戰場,對他來說,以這樣的方式戰勝對方實在是太舒服,太滿意了。 「我們投降!」有些海羅士兵邊嚷邊放下了自己的武器,高高地舉起了雙手。但也有些士兵憤怒地嚷道:「不能投降,我們要殺了這個令海羅蒙羞的渾蛋,為特萊福總指揮報仇!」 不過,不管他們是投降也好,不投降也好,魔武軍隊仍在繼續砍殺著海羅士兵。 「願意投降的跟我來!」特萊福的頭顱仍然被他的副官緊緊地抓在手中——這可將是他計劃中將會使自己飛黃騰達的東西,他當然不會放下。 「嘩啦」一聲,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士兵跟隨在副官的身後,跪在地上,雙手交叉放在腦後,表明了自己投降的立場。 與此同時,繼續反抗的海羅士兵在兩個小時內被悉數清除,此刻的拉普特平原四周,早已變成了一個血的世界,似乎更應該稱之為「拉普特血原」。 「大家靜一靜,不要輕舉妄動,讓我來和他們交涉。」說完,副官站起身來,雙手托著特萊福的頭顱,神態嚴肅地走到魔武的身邊。 「魔武大人,貴軍神勇無敵,下官殺特萊福以明志,甘願歸順!」 「亂臣賊子,人人得以誅之。」魔武瞥了副官一眼,手起刀落,那副官直騰騰地仆倒在血泥之上,雙手還緊緊地拖著特萊福的頭顱。可憐他機關算盡,卻沒有料到會落得如此下場。 海羅士兵一陣嘩然,相顧失色,語氣竟顯得頗為委屈。可惜的是,戰敗者是沒有任何尊嚴可言的。 此時,魔武軍隊已將他們團團包圍起來,劍戟林立,一派殺氣騰騰的樣子。 「殺!」魔武的手抬起,又輕輕放下。 「魔武大人,是否應該請示一下依維斯總統領?」星野急忙伸手阻止道。 「不用了!」魔武斬釘截鐵地說道,要是讓依維斯知道,他當然不會允許魔武殺死這些俘虜,而魔武又焉肯留下這些殺死西龍,令自己辜負了依維斯囑托的士兵呢?以這樣的手段殺死對方士兵,不是魔武的本意,不過,「本意」總是選擇對自己的決定有利的一方,在表現形式上可並非是一種永恆不變的東西。 血雨腥風,一條條生命在瘋狂地砍向他們的武器之中喪生,早知如此,也許他們會選擇奮戰到底,然而,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可吃的——死者如此,而作為生者,其實又何嘗不是?又有誰能回到過去,重新選擇一遍呢?
***************************************************************************** 第七章西部初定 在去神聖之城的路上,耶律齊等人不停地擔心著類似這樣的問題:依維斯能行嗎?對方可是百萬兵馬,一時唬住他們倒是可以,但是,長此下去,恐怕他們會衝過來吧!魔族軍隊有沒有衝過阿里亞城?我們要跑快一點!他們衝過來了吧?沒有!居然沒有?不可能吧!他們又不是木頭做的。 對於這些,天行在思慮再三後,這麼回答道:「我想大概可以,因為魔族軍隊在和我們的決戰之中已經傷痕纍纍了,輕易不敢再追過來。」整句話中竟連依維斯的名字也沒有提一下,彷彿魔族軍隊之所以不敢追擊,是因為懼怕人類軍隊的實力,而依維斯則是撿了現成的便宜一樣。 而當依維斯在城牆上不吃不睡的消息傳來時,這些人又紛紛說道:「依維斯是不是瘋了?他想自殺嗎?天行總司令,您必須告訴他不要這樣下去了。」 天行實在不耐煩與他們多解釋,只好說道:「依維斯自有分寸,不用我們替他擔心。」其實,他們又何嘗是擔心依維斯呢?只不過是擔心自己還沒有到達神聖之城就被魔族軍隊追上來罷了,人,畢竟是考慮自己多於別人。 然而,不管怎麼說,他們還是漸漸地接近神聖之城,漸漸地看到重獲新生的希望。 「我們人族真是厲害,魔族士兵連追都不敢追過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們離他們越來越遠。」此時的他們,卻已不再考慮到依維斯所做的一切,而把所有的功績都歸到自己的身上。 眾人之中,也只有葉天為軍隊的行為感到痛心,「若不是依維斯,我們可能早就慘死阿里亞城了,現在居然還有臉說這些?」 「依維斯也是人族的一部分,他早就應該出來對抗魔族了,都是因為他的自私和猶豫,讓我們人族遭受了重大的打擊。哼!我們所受的恥辱主要要怪他,而這一次,他幫我們擋住魔族軍隊,只不過是將功贖罪罷了,原不原諒他還要看我們願意不願意呢!」東部國王們這麼為自己辯解道。 葉天輕蔑地將頭別過去,實在不願意再和他們爭論下去,因為那會讓他覺得很丟臉。            ☆        ☆        ☆ 聖歷2110年10月19日,阿里亞城最後一批士兵已經撤回到神聖之城,而依維斯答應天行的事情也總算順利完成了。 「璐娜,陪我站了這麼多天,累嗎?」依維斯望了望城下那群東歪西倒的魔族士兵,說道。 「不累,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怎麼辛苦都不累。」璐娜用手將頭髮往上攏了攏,說道。 依維斯微微一笑,心中感動萬分。此時,一直在阿里亞城周圍徘徊的莫問也出現了,憂傷的他在看到依維斯和璐娜時,硬是擠出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莫問?」璐娜驚喜交集。 「依維斯、璐娜,你們好!」莫問淡淡地問候,「魔武叫我過來,誰知道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我一直在這附近游弋,因為擔心魔族會有什麼詭計。」 「莫問,你真是太狠心了,那麼久才出來和我們見面,哼!」璐娜噘了噘嘴。 依維斯卻覺得莫問的解釋很奇怪,因為要是在以往,他肯定會很快就出來與自己見面,才不會去管什麼詭計或者別人是否恩愛。更何況,莫問跟璐娜和自己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莫問,你怎麼了?」他盯著莫問,忍不住問他。 「沒什麼啊!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莫問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真的沒什麼嗎?」依維斯追問。 「是沒什麼。」莫問重重地點了點頭,「不過,大概比過去更多話了吧。我想以後我不要再給人一種難以接近、冷冰冰的感覺,我要變得熱情洋溢一些。」 「但是什麼讓你突然有這種想法呢?」依維斯困惑地問道。 「人總是會變的,你不也變了嗎?」莫問一臉的微笑。 依維斯點了點頭,轉移話題道:「所有士兵總算都撤回去了,以後的事情就要靠他們自己了。」 「哦。」莫問呆呆地應了一句,匆匆地向璐娜瞥了一眼,接著,又覺得自己的態度會讓依維斯看出點什麼,於是,又補充道:「其實你本來不該管他們的,讓他們自生自滅不是更好?」 依維斯微微一笑,沒有答話。 「喂,莫問,才幾天不見,你怎麼對我好像很生分一樣?只顧著和依維斯說話,都不理我。」璐娜帶著笑意,問道。 「有嗎?」莫問呆了一呆。 「還說沒呢!看看你的表情,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璐娜噘著嘴巴,說道,「依維斯,你這個兄弟失魂落魄的,都不知道怎麼了,你可要好好地開解開解他啊!」 莫問和依維斯都只是一笑置之。 「對了,依維斯,你們現在準備怎麼辦?」莫問又問道。 「西龍在海羅那邊遇到麻煩,不知道怎樣了,我得馬上去那邊看看。」想了想,依維斯說道。 「我陪你們去吧!」莫問說道。 「好啊!多個伴,好說話。」璐娜喜形於色。            ☆        ☆        ☆ 「什麼?又是空城?」傑倫詫異連連。這一路過來,他們所路過的城池不是沒有守軍,就是人族士兵主動走出來宣佈投降。剛開始時傑倫還以為對方必有埋伏,但接下來的事實證明,對方根本沒有任何兵力了。 看來,海羅是把寶押在能一舉擊垮前進軍的行動上了。不過,這樣做也太冒險了吧!傑倫推想著。 與此同時,魔武也是一路高歌猛進,惹得格裡高爾不停地說:「黑暗鬥士王您不怒而威、聞名日盛,還沒開打,對方便已投降了。」不過,無論他怎麼拍馬屁,魔武卻依舊悶悶不樂。看來,西龍的死的確給他造成了很大的打擊。 魔武和傑倫兩軍已經從各自的方向靠近海羅國都,逐漸形成合圍之勢,攻取海羅國只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此時,海羅國內部正亂成一團,各種意見紛紜不絕,有些認為應馬上撤離或者投降,有些則認為應頑抗到底,即使是死也要死得壯烈一點,不能讓人族小看了。 深知大勢已去的羅比特傾向於向依維斯求和,不過,他向魔武發出的求和信如石沉大海,派出的使者也被遣送回來,說是遭到魔武的拒見。羅比特無可奈何,只好做最後的困獸之鬥。            ☆        ☆        ☆ 聖歷2110年10月20日,依維斯、璐娜、莫問三人來到魔武陣營。一陣寒暄過後,魔武羞愧且悲憤交加地說道:「依維斯,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西龍已經不幸戰死了。」 「啊!?」依維斯頓時愣住了,他本以為軍隊高歌猛進,西龍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問題,哪裡會想到西龍竟然已戰死呢?璐娜早已忍不住「嚶嚶」地哭了起來。 「你沒事吧?」魔武關切地問。 「我沒事。」依維斯擺了擺手,閃現過一抹痛苦的笑容,「人總是要死的,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西龍無論如何不會選擇這樣死去。」 「你能夠看得開那就最好了。」魔武本以為依維斯會放聲哀慟,那裡知道他僅是愣了一愣,之後便神態自若。 「璐娜,別哭了,人死不能復生。」依維斯將璐娜攬在懷中,說道,「西龍也不會希望我們這樣傷心。」 璐娜倒在他懷裡,淚水仍是不停地流出。 依維斯想了想,又問:「傑倫那邊的情況怎樣?」 「現在我們兩軍準備會合,將半魔族一舉殲滅。根據傑倫的估計,半魔族的兵力不過僅僅剩下60餘萬,我們拿下海羅綽綽有餘。」魔武說道,「另外,『墾荒軍團』只剩下7萬人了。說起來,都怪我攻得太猛了,否則,傷亡不會如此嚴重。」 「停止進攻!休戰。」依維斯側著頭,想了想,突然說道。 「為什麼?」本來端坐在椅子上的魔武一下子彈了起來。 「這場戰爭的勝負已決,我們沒有必要再打下去。」 「不行!他們出爾反爾,如果我們放過了他們,他們還會捲土重來的。不如將他們趕盡殺絕,以絕後患。」魔武咬牙切齒地說道,「哼!他們在這兩天也想派使者過來和我們議和,但都被我拒絕了。」 「魔武,你說我們打仗是為了什麼?」依維斯緊盯著魔武。 「為了……為了剷除對人族不利的勢力,特別是魔族和半魔族。」魔武吞吞吐吐地回答。 「我們打仗是為了獲取和平,是為了讓普天之下的人民過上幸福生活,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這仗也可以停止了。」依維斯耐心地勸導他。 「不行!我們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才攻到這裡的,你現在說放棄簡直是在開玩笑,要知道是他們害死了西龍啊!難道你不想為他報仇嗎?」魔武嚷道。 「我當然想報仇!我比誰都更想報仇。但是,這是戰爭,為了大局著想,我們不應該讓悲劇繼續延續下去,讓更多的人像我失去西龍一樣失去他們摯愛的兄弟。」 「總之,我堅決不同意,這樣太便宜海羅那群渾蛋了。」魔武甕聲甕氣地說道,這可說是他生平第一次反對依維斯的主張。 「不管如何,我意已決,我們要終止這場紛爭。所謂有容乃大,不記前嫌,才是一個勝利者應有的胸襟,魔武,我希望你不要和我爭下去了。」 魔武望了望依維斯,歎了一口氣,「唉!『墾荒軍團』是你一手訓練出來的,你想怎樣就怎樣吧!我也沒辦法。」 「魔武,對不起,我希望你體諒我,我們真的應該這樣做。」依維斯誠懇地說道。 魔武笑了,「我們是好朋友,我從來就沒有怪你,只不過是想提醒你而已。」 「謝謝!」依維斯感激地望著魔武。 說服魔武之後,依維斯向傑倫發了一道按兵不動,靜觀其變的命令,然後,便和璐娜一起步出大帳。            ☆        ☆        ☆ 當天下午,依維斯獨自一人飛臨海羅皇宮,與海羅國王羅比特進行會晤。 一番寒暄過後,依維斯直奔主題,「我聽說你前兩天派使者前來議和,對嗎?」 「對,禍由我起,我希望您能放過千千萬萬的海羅民眾。之後,不管您如何處置我,我都無怨無悔。」羅比特肅然說道。 「只要你們投降,我不會為難你們的。」 「總統領之胸襟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羅比特大喜過望,讚揚道。 「過獎了。」依維斯淡淡地回答。 「總統領,我有一事不明,可否向您請教一二呢?」想了想,羅比特又問道。 「請講!」 「為什麼你要放過我們?要知道你最摯愛的朋友西龍死在這場戰爭裡。」羅比特邊說邊打量著依維斯的神情。 「因為,我不想再有人犧牲,也不想他們像我一樣失去了摯愛的兄弟。」依維斯臉色悲慼,動情地說道。 「我明白了!」羅比特悠悠一歎,「想不到我活了這麼多年,武技、胸襟、見識還反倒不如你!」 接著,依維斯和羅比特就海羅國投降的一切事宜進行了磋商。在依維斯離開之後,海羅國王羅比特便將無條件投降的消息公諸於眾。消息公佈後,雖有大臣表示反對,但是,反對者畢竟勢單力薄,成不了氣候,最終,他們還是不得不向依維斯俯首稱臣。 之後,依照協議,依維斯解除了半魔族的武裝,不過,他並沒有殺他們,而是承認了他們在人間的居住權,將他們仍然留在海羅。對於這個做法,依維斯的解釋是,「半魔族身體上也流著人類的血液,我們不能拋棄他們,應該給他們生存的空間。」這使得依維斯受到半魔族的頂禮膜拜,紛紛稱其為「救世之主」、「大眾的福音」。 剩下的大約1000名純種魔族,包括羅比特在內,則都要被送回地獄。 這場由海羅挑起的轟轟烈烈的戰爭正式宣告結束。然而,戰爭的創傷不僅使海羅的軍事力量受到了嚴重打擊,也使海羅國的經濟受到嚴重的挫傷,原先名聞寰宇大陸的三大家族也自此沒落。            ☆        ☆        ☆ 「娜娜!」羅比特表情複雜地看著他的皇后,「我……」 娜娜微微笑道:「不要對我說抱歉的話,那樣會顯得很俗氣,不管怎樣,只要我們還能在一起,那便是最好最美的事情了。」 「可是……」羅比特吞吞吐吐。 「如果我們內心是快樂的,在什麼地方都是一樣,地府也好,人間也好,不會有任何差異。」娜娜用手指按住了羅比特的嘴唇,說道,「你知道嗎?其實,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很久,我不願你去爭名奪利,不願你為了所謂的霸權而爭個不休,耗費精神。我最渴望的一直是你能夠陪在我的身邊,和我說知心的話,聽我訴說日常的小事,當然也包括,陪著我沉默,一起通過時間的隧道。你會因為我有這種想法而責怪我嗎?畢竟,你胸懷天下。」 羅比特搖了搖頭,「不會,我不會!是我太傻,醒悟得太遲了,我一直在追逐著虛無縹緲的東西,追逐著本就不屬於我的東西,卻忽略了最接近的幸福,娜娜,原諒我!我一直在錯過,我一直忽視了你的感受。」 「我從來就沒有怪你。」娜娜掠了掠垂在眼際的頭髮,說道,「雖然我偶爾也會傷心,因為你由於忙於公務而忽略了我,但是,我總是對自己說,只要能令你得到最大的快樂,那麼,我無論付出什麼、付出多少便都是值得的。」 羅比特眼睛裡似乎有淚水在蕩漾著,在漫長的生命中,得到這樣的知己,夫復何求? 半個小時後,羅比特一手攜著娜娜,一手提著行李包,走出門去。臨行前,他回過頭來,望了這個曾帶給他無限遐想和希望的地方一眼,「終於還是要離開這裡了,大概,生命就是在不斷地告別中進行著的吧!」            ☆        ☆        ☆ 率兵進入神聖之城之後,天行感到興奮莫名,但是,不久,他就被城裡的士兵的傳言弄得頗為惱火。因為那些傳言大多是在歌頌著依維斯的偉大,甚至還說天行大大不如依維斯。對此,大為光火的天行既不能採取鎮壓行動,也不能下令讓士兵們閉嘴,只能暗自在心裡憤憤不平。 在接到依維斯宣佈接受海羅投降的消息時,天行大吃一驚,心中以為這是讓下屬們反對依維斯的絕好良機,於是,宣佈召開議事大會。 「各位,依維斯宣佈接受了海羅的投降,對於這件事情,你們有什麼看法呢?」天行滿面笑容地問道。 「仗是他打的,勝利也是他的下屬拼回來的,而且,要不是他,恐怕我們早就死在阿里亞城了,他想怎麼樣做便怎麼樣,我們有什麼資格對他說三道四呢?」葉天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意見。 「我想我們也只能同意,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有實力左右他的決定。」耶律齊表示認同,「不過,我始終覺得讓半魔族滯留人間不妥。」 「和源,你呢?」天行見耶律齊他們似乎沒有反對依維斯的意思,只好轉而問和源,期盼少跟筋的他說出一些有利於天行進行自己計劃的話來。 「我不同意耶律齊和葉天的意見。」和源果然順遂了天行的願望,「雖然依維斯於我們有救命之恩,但是,這等大事,關乎到整個人族的安全,他不可以如此妄下決定,這簡直是太不將我們放在眼裡了!」 「我們憑什麼要求依維斯將我們放在眼裡?人家是什麼人,我們又是什麼人?」葉天冷笑連連。 「葉天,你……」和源臉都氣成豬肝色了。 「兩位少安毋躁。」天行捋了捋鬍須,「今天我們只是討論問題而已,千萬不要傷了和氣。」 「總司令,當務之急是準備迎戰魔族軍隊,而不應該是坐在這裡討論什麼問題。更何況我們談的問題已經完全超出我們的控制範圍了。」耶律齊頗有深意地說道。 「今天,我們不是紙上談兵,而是想將問題弄得更清楚一點。第一,在有利的戰局下面,依維斯為什麼要主動媾和?第二,茲事體大,依維斯在媾和之前,是否應當問問我們的意見呢?」天行說道。 「那不如問他為什麼要站在城牆上,擋住魔族士兵,讓我們順利到達神聖之城,而不讓我們去死。」葉天冷笑不已。 「這是兩回事。」天行強調道。 「那天行前輩是什麼意思呢?」葉天問道。 「如果是我,我不會讓半魔族苟活於世,更不會讓純魔族活著走入地宮。」天行握了握拳頭,惡狠狠地說道。 葉天若有所得地點點頭,「不過,據我所知,我們的討論並不能對依維斯構成任何影響。」 「真理並不是靠辯論可以得來的。」耶律齊也說道。 天行內心十分惱怒,不過,表面上卻依舊和顏悅色,「召大家到此,就是為了聽聽各位的意見。既然大家都說得差不多了,那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為止吧!」 「就只為了這件事情?」葉天發出疑問,「我們難道不該趁早制定計策,準備對付在依維斯離開阿里亞城之後,便開始尾隨而來的魔族軍隊嗎?」 「哈哈哈!」天行捋鬚大笑不已,其狀甚狂。 「總司令,您笑什麼呢?」 「我們根本就用不著準備。」天行正色道。 「為什麼?」在座各位一片愕然。 「原因有二,其一,以神聖之城之高豈是魔族軍隊可以輕易攀上來的?其二嘛!」天行故意拖長語音。 「什麼?」性急的和源馬上問道。 「埃南羅已再次向我們這裡派來援軍100萬,再加上前進軍和我們原本擁有的軍隊,我們的兵力足足有500多萬,根本就用不著擔心魔族軍隊的進攻。」天行胸有成竹。 「埃南羅要派兵來這裡?」葉天與耶律齊對視了一眼,對天行如此姍姍來遲地公佈這個喜訊感到萬分不解。 「是的。」天行點了點頭,「如果要想的話,那就想想我們怎樣反守為攻吧!吃了魔族軍隊那麼多苦頭,也該輪到他們償還了。」            ☆        ☆        ☆ 魔宮。 收到海羅投降的消息後,佐拉大為恐慌,他怎樣也想不到海羅軍隊竟然如此不堪一擊,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被依維斯部隊擊敗。 「依維斯居然宣佈放過半魔族,還有,就連純魔族血統的也只是遣送回來而已,並沒有會把他們都殺了。」在內心裡,佐拉寧願依維斯將他們都殺掉,這樣,他就更有理由向人族繼續開戰了。 「他這一招真毒啊!」畢達爾應和道,「對純海羅魔族這樣寬容,在一定程度上會使我們的士兵鬥志懈怠,因為,有了生存機會的他們以後不會再覺得唯有奮戰到底才有生存的可能,所以,也不會全力施為。同時,海羅魔族來了,我們就要養他們,這不是給我們增加負擔嗎?」 「這也是朕最擔心的地方。」佐拉滿面愁容,「這個依維斯,手段太高明了!」事實上,依維斯只是不想多造殺孽,然而,在他們看來,卻成了陰險毒辣的表現。 「陛下,我們該怎樣對付那些敗兵呢?不讓他們進來嗎?」 「當然是以禮相待,再怎麼說,他們都是我們的同族,我們怎麼可以拒之門外?」佐拉想也沒想,便說道。 「陛下真是寬宏大量,完全不計較當初他們從魔族逃出去的罪過。」畢達爾言不由衷地讚道。 「事情已經過了那麼久了,還計較什麼?而且,現在我們正是最艱難時期,正需要集結更多的勢力。」佐拉信嘴說道。 「那您準備怎樣對付羅比特呢?」畢達爾又問道,「他可是第一個從地府裡出去並潛伏在人族的,而且,恐怕那海羅王回來可能要跟陛下您爭奪皇位啊!」 「他的身份很特別,朕好好地招待他,免得出什麼差錯。至於篡位嘛,他根本沒有這個實力。」頓了頓,佐拉又說道,「只要有誰能夠把我趕下台,朕隨時歡迎,如果你覺得自己有這個實力,你也可以這樣做。」 畢達爾卻是狐疑不已,依照佐拉一貫以來的風格,他一定會將羅比特殺掉,為什麼現在卻顯得如此客氣?口裡卻答道:「微臣萬萬不敢!那我們的軍隊呢?微臣斗膽說一句,恐怕已很難有所作為。」 「唉!」佐拉輕歎一聲,「只能盡情一博了。即使是想和依維斯議和,也要先打完此仗再說,否則,我們的尊嚴何在?」 畢達爾總算有些明白了,佐拉已經對魔族軍隊失去信心,打仗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求和,而禮遇羅比特等海羅殘餘魔族也只是為了博取依維斯的好感。。 「畢達爾,你替朕擬一道聖旨,讓多納爾盡力而為,爭取取得勝利。」頓了頓,佐拉長身而立,說道。 「遵旨。」畢達爾行了一禮,心裡不禁感歎不已:這不是讓魔族士兵去送死嗎?而如果說佐拉是殺害魔族士兵的兇手,那麼,擬了這道聖旨的自己也成了幫兇吧……
***************************************************************************** 第八章以和為貴 聖歷2110年10月30日。 傑倫已依照依維斯的命令率兵回到海羅南部邊境,在邊境處,他對原來的海羅人族士兵進行了一番整頓,之後,又留下一部分士兵守衛邊境,其他的則全部返回基歐。 本想大戰一場,沒想到幾乎不費一兵一卒,戰爭就莫名其妙地結束了,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在回去的路上,傑倫怏怏不樂地想到。雖然他也明白不戰而屈人之兵是最高境界,但是,真正的不戰他卻又是無法忍受。 與此同時,戰敗的半魔族和海羅士兵由依維斯親自率軍監視。這一天,依照日程計算,依維斯估量著魔族軍隊也應該到達神聖之城了,於是,便喚來魔武等人商議要事。 「我決定要去神聖之城平息這場戰火。」依維斯說道,「魔武,這裡就交給你了。」 「平息戰火?」魔武詫異地問道,但隨即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 「不過,我想請你答應我,對半魔族和對被我們俘虜的士兵全部都要一視同仁,千萬不要虐待他們。」想了想,依維斯又說道,他對魔武的殘暴不仁也是屢有耳聞。 「既然是俘虜,當然應該得到他們應該得到的東西。」魔武反駁道,「他們根本不配得到我們的善待。」 「魔武,你一定要答應我,難道你忘記了我們的本意了嗎?」 「那是你的本意,不是我的,我只知道,對敵人留情就是對自己殘忍。」 「現在,他們已不再是我們的敵人,我們要讓他們和我們站在一邊,將來一起去實現我們的夢想。」依維斯耐心地解釋。 「依維斯,你這是幻想!只要沾上半點魔氣,就永遠不可能和我們一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比如黑暗鬥士,一上了戰場,他們就會嗜殺無度,同樣無法改變。因此,對於半魔族,我們只能是用殘酷的手段鎮壓他們,把他們的戾氣壓下去,不能給他們太多喘息的空間,否則,一找到機會,他們又會故伎重施。」魔武振振有詞。 「正是你老是把他們當成這個樣子,他們才永遠不會改變,我們要給他們機會,讓他們幡然醒悟。」依維斯略顯激動,「我們要用愛去感化他們,而不是把仇恨傾瀉在他們身上,魔武,你知道嗎?你如果堅持那樣做的話只會適得其反,而且,那樣一來,我們跟魔族還有什麼區別?」 「愛?愛是什麼?愛是最無力、蒼白、矯情,最不實用的東西,假如愛可以感化人,那麼,我們當初就不用發兵來攻打海羅了,用愛去讓他們服從不是省事得多嗎?唉,我真不明白像你這樣把武技練到如此深不可測的地步的人,不利用自己的武技,卻去相信愛。依維斯,你是不是練武技練傻了?」 「也許,正因為我的武技已非一般人可比,我才更加懂得武力不是萬能的。當你用武力去使別人服從你的時候,別人頂多只是在表面上對你服氣,而在心裡,卻永遠不可能。只有愛,才能使人家對你心服口服。」依維斯說道,「魔武,聽我的,好嗎?我這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向你發出請求,而不是所謂的總統領。」依維斯企盼地望著魔武。 雖然內心依然十分不願意,但魔武還是點了點頭,「我這一輩子也就你這麼一個朋友,我不想讓你去了神聖之城還惦記著這裡,好吧!我答應你了。」 「謝謝你,魔武。」依維斯動情地說道。 「你放心去吧,速去速回。」魔武嘴唇動了動,壓抑住內心的顫抖,說道。            ☆        ☆        ☆ 「依維斯,你這是利用魔武對你的友誼。」私下裡,莫問這樣說道。 依維斯苦笑了一下,「沒錯。但要是你是我的話,你會怎麼做?」 「我會毫不猶豫地下令殺掉所有的魔族。」莫問臉上殺氣乍現。 「你覺得他們真的該死嗎?」依維斯倒抽了一口冷氣。 「對,該死,至少在我眼中他們很該死!」莫問咬牙點頭道。 「唉!」依維斯悠然而歎,「那如果你是魔武,你會怎麼辦?」 「呃,我毫無疑問會聽從你的勸說。」莫問無奈地回答。 「你知道我是在利用友誼,你還願意這樣做?」 「願意!因為我當你是我的朋友。」莫問神色凝重,「而且,你根本沒有惡意。」 依維斯沉默不語,心中卻是有些慚愧,雖然自己所做的並沒有錯,但是,牽涉到了友誼,就難免有點過意不去了。 「你以為魔武就不知道你的用意嗎?」莫問又是一笑。 依維斯長歎一聲,「他也一定知道。」 「那你還那樣做?」 「我不那樣做行嗎?」依維斯苦笑一聲。自從捲入了這個漩渦,他便覺得不管如何努力,許多人和事都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然而,他又不能罷手。這種進退兩難的滋味,恐怕也只有身臨其境的人才可以理解吧。            ☆        ☆        ☆ 「神聖之城果然高聳如雲,氣勢磅礡啊!怪不得人族軍隊會撤往這裡。」站在神聖之城的下方,魔族軍隊總指揮多納爾感歎連連。 「名不虛傳,果然名不虛傳!」身材矮小的五個天使級的元帥之一的凡爾特讚歎著。 「要是人族軍隊一早就撤到這裡,我們根本無從著手,連爬上城頭都很難做到,更不用說是追著對方狂攻猛打了。」多納爾搖了搖頭。 「他們的做法真令人費解,放著這麼好的屏障不用,偏偏千里迢迢去阿里亞城和我們對壘,就是再蠢也看得出這個城池易守難攻啊!」凡爾特眨巴著眼睛。 「也好在他們蠢。」多納爾不屑地說道,「但他們竟沒有蠢到底,竟變聰明了,莫非,這就是天意嗎?」 「都怪依維斯,要是沒有了他,我們早就勝利了!」凡爾特翹了翹鬍子。 「不管怎樣,他都是一個不能不承認其存在的實體。」多納爾面色黯然,但歷史容不得絲毫的假設,他們只能去承受有依維斯存在的事實,而不是憑空設想他不存在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總指揮。難道我們真的遵照陛下的命令,向他們發動攻擊嗎?」凡爾特面有憂色。 「以我們目前的兵力,勉強進攻不過是徒增傷亡,於事無補。因此,我決定暫時駐紮在這附近,靜觀其變。」多納爾甚是無奈。 「可是,要是陛下怪罪下來呢?」 「陛下對這裡的真實情況也不甚瞭解,我先發信向他述明一切,然後再聽聽他有什麼決定。」多納爾咬咬下唇。 「恐怕陛下不會滿意我們這麼做吧。」凡爾特憂心忡忡。 「作為一個總指揮,我總不能眼睜睜地把士兵們送去死!這場仗一旦開打,我們必將損失慘重,並且,一無所獲。假如陛下因此而怪罪於我,我也無怨無悔。」 多納爾顯得無比堅決。很多事情可以妥協,但是,有些事情卻絕不能妥協,比如說這一次,            ☆        ☆        ☆ 聖歷2110年11月1日。 一路飛來,依維斯等人所見的景象觸目驚心,到處兵荒馬亂,民不聊生。到達神聖之城時,只見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士兵們穿著整齊的盔甲,劍拔弩張,一片殺氣騰騰的景象。 「你們要去幹什麼?」從天而降的依維斯攔住一個士兵,問道。 「你是誰啊?讓開,讓開!別擋著我們的路!」士兵望著眼前這陌生的兩男一女,大咧咧地嚷了一句。 「連依維斯都不認識,你是哪裡來的?」說話的是莫問。 「原來是您啊!」士兵看了看依維斯的白頭髮,猛然醒悟,頓時顯得謙恭無比。原來,他是剛從埃南羅前來支援的士兵,根據他的敘述,現在馬上就要開始發動對城外的魔族士兵的進攻了。 「什麼?居然要發動進攻了?」依維斯大為吃驚,作為前進軍的總統領,他實現竟然絲毫不知情,這也太不正常了。 「這個天行又在搞什麼鬼,好了傷疤忘了痛,搞不好等下又給魔族追殺。」莫問撇了撇嘴,一副不屑的樣子。 依維斯也不多說,當即決定去找天行。 當他們三人找到天行時,正巧看到天行一行人和東部君主們正躊躇滿志、神采飛揚地指揮著周圍的士兵。 「依維斯,你來了!」見到他們,天行發出一連串爽朗的笑聲,上前招呼道,「哎呀,這下可好了,有依維斯相助,這次魔族軍隊不慘敗而歸才是奇跡呢!」 依維斯正準備說點什麼,但卻被耶律齊打斷了,「依維斯總統領武技首屈一指,無懈可擊,加入到我們的陣營中來,真乃是我們之福。」 「是啊!是啊!」和源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一般。葉天則站著一旁,保持沉默,看著天行等人的媚態他實在覺得有點反胃。 「依維斯,現在埃南羅軍隊也已到達這裡,加上原來的東部士兵,還有你的前進軍。兵力雄厚,一定可把魔族軍隊摧毀,而之後我們不單要把將他們趕回地獄,還要衝進地獄,把整個魔族殺得一乾二淨,徹底免除後患。」天行興沖沖地說道,「以後,我們人族就可以高枕而無憂了。」 依維斯幾次想插嘴提出自己的意見,但是,幾次都沒有成功,於是,他索性站在一旁,冷冷地聽著這群在莫問口中「好了傷疤就忘了痛」的人說出那些狂熱的計劃。 「我們已經計劃好了,發動進攻之時,城門大開,出動全軍,以恢弘氣勢將城外魔族軍隊消滅,一個也不留。」和源大大咧咧地嚷著。 「魔族軍隊殺了我們這麼多士兵,掠奪了我們那麼多的財產,使那麼多的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是該他們得到報應的時候了。」耶律齊咬牙切齒地說道。 「最近……」天行雙手一伸,示意其他人停止說話,「最近我經常在反省,如果我當初不做那個錯誤的決定,留在阿里亞城,而是早早就聽從依維斯的勸告,撤兵來到這裡,就一定不會造成那麼大的傷亡,而魔族軍隊也不可能得意那麼久了。」 此語一出,耶律齊等東部國王臉色都為之一變,因為,這件事情他們有著無可推卸的責任。不過,聽到天行把責任都歸於他自己,也立刻對天行好感倍增。只不過天行的話在莫問聽來,卻有拍依維斯馬屁之嫌。 「而這一次,反攻魔族,將是我對整個人類的贖罪之舉,將是我證明自己的時候。我要用魔族的鮮血來祭奠死去的人們,並要以實際行動告訴他們,我天行是以多麼大的誠意來進行這一次行動的。 「我在此宣佈,利用不卑劣的手段來攻擊人類,企圖阻礙人類進程,改寫歷史、強奪我們的政權的魔族軍隊,必將遭受到與他們所造下的罪孽相等程度的報復。對於這些罪大惡極的魔族軍隊,我們只有用武力才能啟發他們貧乏的智慧,才能使他們幡然醒悟。今後,不管流多少的血,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大家都必須銘記在心的是,我們人族的尊嚴是不容許任何種族來侵犯的。誰打了我們一巴掌,我們勢必以十巴掌還之。」 「牛皮倒是吹得梆梆響,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靠吹就可以打敗魔族呢?」莫問冷冷地說了一句。不過,天行卻只是和顏悅色地望了莫問一下,問道:「莫問,你有不同意見嗎?有的話也請你在這裡說一下,讓我們也可以知道你的想法。」 「我才沒有某些人那麼無聊,打仗靠的是劍,不是嘴巴。」莫問交叉起雙手。 「許久不見,莫問你還是那麼直率。」天行「哈哈」地乾笑了幾聲,又轉向依維斯,「依維斯,這次多虧了你,否則,我們現在可能早被魔族消滅了,大家都在期待著你的發言。」 依維斯點了點頭,說道:「天行前輩,晚輩自然是要說幾句的,只不過,恐怕我的意見又和您相左了。」 「大家都是站在同一陣線上的,也都是為了人族的共同利益,但說無妨。」天行很大度地說道。 依維斯點了點頭,「首先,我認為這場戰爭已無必要再進行下去了,魔族軍隊已是強弩之末,無力再戰,為了避免更多人受到傷害,我們完全可以通過協商來解決。」 聽眾一片嘩然,面面相覷。 「其次,我覺得大家可以想想怎樣回家和親人團聚了,你們已經欠你們的家人太多了。」依維斯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 聽眾再次愕然! 「第三,第三啊,」依維斯搔了搔頭,考慮著接下來的措詞,「……難道你們不覺得在這城裡面憋著很悶嗎?不想趕快出去透透氣嗎?要達到這個目的,議和可比繼續戰鬥來得更快也更方便。而且,打仗也不是什麼好事,總會有所傷害,要是不幸給對方殺掉了那豈非一切成空。」說到這裡,依維斯嘎然而止。聽眾們好一會過後才知道他的演講結束了。 「各位,依維斯剛才是在開玩笑而已……」天行站出來「澄清」道。 「我比什麼時候都認真。」依維斯打斷了天行的話。 「但是,現在我軍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而魔族立足未穩,軍心浮動,正是一網打盡的好機會。另外,我軍又新添了各路兵馬、聲勢大振。綜合各方面的條件,實在是反擊的大好時機。滅亡魔族的大計將由我們來完成,這標誌著人族已擺脫了其創造者神族的影子了,因為就連神族也沒有完全消滅魔族,而我們將會做到。」天行說得天花亂墜。 「那麼,請問,需要犧牲多少人才能達到您的目的呢?」依維斯冷冷一笑,問道。 「為了人族的未來,犧牲多少人都毫不足惜,而且,我們也早就作好了犧牲性命,換取榮譽的準備了。」天行邊說邊激動地揮舞著雙手。 「被犧牲的大多是士兵的性命吧!各位之中,又有幾個人曾經身處戰場上最危險的地方呢?口口聲聲說願意犧牲的人,實際上只是鼓動著別人去犧牲自己的性命,自己則躲在戰場的最後方,然後大言不慚地宣稱自己是領導者。這真是堂而皇之的理由啊!」此時的依維斯跟剛才的他簡直是天淵之別,說話流利至極,大概是因為心中激憤非常吧。 「這樣理解也太偏激了……」天行尷尬地說道。 「古往今來,有多少鼓動別人上戰場的人自己也會親臨戰場呢?」依維斯語氣中包含著說不盡的嘲諷意味。 「為了偉大的事業,總是要有所犧牲,不能因此而怪責某些人,他們一樣無辜。長於言辭的人大多拙於行動,而長於行動的人則又通常不擅長言辭,大家都是在為共同的目的而努力,社會有不同的職業,軍隊中也需要不同的人才,不能要求人人都去幹同一件事情。」天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解釋道。 「多麼冠冕堂皇啊!」依維斯冷哼一聲,「不過,據我所知,在這裡的諸位可都是武力過人,為什麼就不去衝鋒陷陣呢?」 「我們有更重要的任務,指揮一支軍隊,讓士兵們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比一個人傻乎乎地去衝鋒陷陣不是要重要得多嗎?」天行反駁道。 「你大可以這樣認為,但統帥軍隊是否真需要一些縮頭烏龜呢?」依維斯語氣尖刻。 「我們不是烏龜!」和源忍不住站出來拍著胸膛嚷道。 「你不是烏龜的話,為什麼縮著頭?」莫問拔出長劍在和源面前徐徐一揮,和源果然縮了縮腦袋,之後,只好羞愧不已而又滿腔怒火地站在一旁。 「過去,魔族為了爭奪寰宇大陸的霸權,發動了侵略戰爭;但現在,我們為了所謂的免除後患,卻要去攻取對方賴以寄生的地府。請問,我們跟他們有什麼區別?」緩了一緩,依維斯說道。 「我們是正義,他們是邪惡!正義消滅邪惡,自古必然。」耶律齊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天地萬物,都有其存在的理由,你憑什麼說自己就是正義,而對方就是邪惡?」依維斯冷笑不已。 「就憑我是人類,我手裡這神聖的劍。」耶律齊高高地舉起自己的劍,以一種景仰的神情說道。 「好!」依維斯雙手放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你同意我們主動去進攻魔族軍隊了?」天行喜形於色,迫不及待地問道。 依維斯笑了一笑,「我只有一點需要述明,如果你們堅持要出兵,那麼,前進軍只好宣佈退出。」 「依維斯,你這……你知道你退出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嗎?」天行沒有想到依維斯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急得聲音都變了,「魔族會重新得勢,人族會有更多的傷亡,更多的人家破人亡,更多的田園慘遭毀壞。難道你就忍心看著這一切發生在你的眼前嗎?」 「你只考慮到自己,你有考慮到魔族嗎?難道魔族就不是生命嗎?」依維斯質問道。 「依維斯,我們是人族的子民,不是魔族。而且,他們是侵略者,我們是受害者。」 「我們鼓吹著慈愛、和平、自由、平等,到頭來卻要去剝奪他們這些權利,人族若是如此,跟他們又有什麼區別?這樣的人類,我不做也罷。」依維斯說著別過頭去,不願再看眼前這群冥頑不靈的人。 天行目瞪口呆,依維斯的想法實在夠驚世駭俗的,居然公然宣稱自己不願身為人類,「當初,你為我們殿後,阻擋魔族,現在你卻變了一副態度,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的態度從來就沒有變過,況且,當初的我並不是為你們殿後,而是為了人族和魔族共同的希望而殿後。」依維斯解釋道,「總之,正如我剛才所說,要是你們堅持出兵,前進軍勢必退出。」說完,他偕同莫問和璐娜掉頭離去,            ☆        ☆        ☆ 「怎麼辦?」天行頭腦裡亂成一團。 「這個親戚我也不認了,我看他根本就是在倒行逆施嘛。」和源大嚷道,「天行總司令,我們不管他了,就憑我們的兵力衝出去,他也阻止不了我們。」 「和源,我建議你回去洗把臉,然後再說話。」葉天摸摸鼻子,說道。 「為什麼?」 「我看你還沒有睡醒。你知道前進軍有多少兵馬嗎?你知道失去了前進軍之後我們僅僅有多少兵力嗎?」 「這個,這個……」和源支支吾吾了好一陣子,答不出來。 「前進軍有275萬兵力在這裡,而我們這裡的總兵馬是500多萬,他們佔一半有餘。」葉天冷靜地指出這個事實。 「不管如何,魔族於我們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怎麼可以輕易放過?大丈夫寧折不彎,寧死不屈,如果我們因為這樣就屈服了,那麼,我們還有什麼面目苟活於世?」和源把胸膛拍得「怦怦」直響。 葉天聞言,只是冷笑不已。 「別再爭吵了!」天行無奈地搖搖頭,「羅素,你的意見呢?」 「沒有前進軍,我們萬難成事。」羅素簡略地答道。 「若炎,你怎麼看?」 「唯師傅之命是從。」若炎猶豫了一下,還是答道。 天行無奈地聳聳肩膀,苦笑連連,「看來,我們這次進軍計劃只好泡湯了。」 「哎!」眾人俱是長歎,紛紛後悔早知道如此,一早就應該發動進攻,不給依維斯阻止的機會。            ☆        ☆        ☆ 天行一眾人在爭嚷不休,另外一撥人卻興高采烈。 「總統領,我盼星星盼月亮,朝思暮想,總算把您給等來了。」像往常一樣,星狂大叫大嚷著。 「總統領,卡洛特平原一切都好吧?」風楊的問話又與星狂大為不同。 依維斯則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總統領,您知道嗎?在阿里亞城被困時,羅素長老天天來求我們出兵,我們天天忙著拒絕他,真是煩透了。」星狂雙手亂擺,說道,「不過,說起來,也多虧了莫問大人的幫忙,不然,我真給他煩死了。您問問風楊,他也一樣,這小子,每一次都說我是他的上司,拿我當擋箭牌。」 聽到星狂提到自己,風楊只是咧嘴一笑。 「這麼說來,你幹得不錯了?」依維斯說道。 「也不是這樣說,其實我幹得不夠好,而且,總統領,您也知道,我這個人特好戰,整天憋在這裡也真的很難受。」星狂老老實實地答道。 依維斯看著星狂,覺得星狂雖然和以前一樣滔滔不絕、口若懸河,但已比以前謙虛多了,這讓他感到頗為欣慰。 「總統領,您剛才可把天行給氣扁了,我在一旁瞄著他,看到他臉都變成綠色。」大概是太久沒有見到自己心目中的偶像了,星狂顯得有些語無倫次,「您知道嗎?你來這裡之前,他表面上對我們和和氣氣,但實際上卻是老想用什麼盟主的身份來壓我們,讓我們服從他的命令,讓他隨意調動。」 「不要在別人的背後講他的是非。」依維斯微笑著說,「天行前輩也沒有什麼惡意,他只是太想消滅魔族了。」 不管如何,天行都算是一個前輩,依維斯實在不願意自己的部下隨意評論他。 「是!」星狂立刻緊緊地閉上了嘴巴。 「星狂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一直對天行很不滿的莫問插嘴道,「依維斯,我看你以後要多多地防備天行,我怕他會對你不利。」頓了頓,莫問又提醒道,「他太急功近利,而且,表現得過分熱情。」 「莫問,你是不是把問題看得太嚴重了點?」 「我有強烈的直覺……」莫問說道,「總之,作為你的朋友,我希望你小心為上!」莫問有點無奈地說道。 「莫問,你太多慮了!」依維斯一笑置之。 「是啊!其實天行前輩在永久之謎對我也很好呢!」璐娜也說道。 莫問暗自一歎,內心仍然憂心忡忡。
***************************************************************************** 第九章烽煙平息 魔宮。 一路上,日夜兼程,羅比特一行人終於從海羅到達了地府,此時,因戰敗而垂頭喪氣的他們站在魔宮的門口。 「咦!這不是大名鼎鼎、威震寰宇大陸的羅比特閣下嗎?」門衛大驚小怪地叫道,語氣之中明顯包含著諷刺的意味。 「麻煩你代為通傳一聲,跟陛下說,羅比特已到達這裡了。」 像這樣的勢利者羅比特這一輩子已不知道見過了多少,因此,他並沒有對門衛的不良態度多加理會,只是語氣平淡地說道。 「陛下?那可不是誰都能見的啊!」門衛的右手在做著一個千古以來,無論人、魔、妖還是其他種族都通用的要錢的手勢,「陛下日理萬機,公務繁忙,整天都很忙很累的,哪裡有空接見你呀?何況,你事先也沒約定他。」 「想不到魔族也有你這種渣滓!」羅比特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但他旁邊的下屬卻恨恨不平地說道。 「這位兄台說話可真是鋒芒畢露,這樣的『嘴技』,不上戰場實在是太浪費了。」門衛鄙夷地說道,「還是上了被人打回來了?」 「你……」那下屬憤怒至極,直想衝過去將那門衛暴打一頓,不過,羅比特及時地阻止了他,並從衣袖裡掏出一些銀元,塞進了那門衛的手裡,「請笑納。」 「當我是乞丐一樣打發嗎?哼!」門衛接過之後,卻一把扔在地上,「剛才大爺給你們機會,你們不要,現在你們想讓大爺我再給你們機會,大爺我偏偏不給,就讓你們在這裡等著吧!哼!敗軍之將,也敢來這裡耀武揚威。」 「這位兄弟,大家都是魔族同胞,請多通融一二。」若在平時,那門衛就算有十條性命,怕也早已灰飛煙滅,但是,正所謂虎落平陽受犬欺,現在在門衛的地頭上,羅比特只好陪著笑臉,說道。 「羅比特閣下,並非我不給你們面子,而是你們先落了我的面子。我一向是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你也別怪我。」門衛不可一世地說道。 「再不通報,我一刀剁了你!」下屬發狠道。 「那就剁吧,反正我是爛命一條,只不過剁了我,你們這一輩子恐怕無處容身了,陛下一定會將你們趕走!」門衛鼻孔裡哼出一口氣,索性叉起雙手,兩眼望天。 此時的佐拉正坐在魔族的聖殿上思考著神聖之城的局勢。即使不用搜集任何情報,佐拉也知道,現在是人族軍隊佔據著明顯的上風。而他又聽說依維斯去了神聖之城,如此一來,局勢就更加明顯了。佐拉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甚至對方兵力比自己雄厚,他也仍然可以處之泰然,但是,事情一與依維斯有所關聯,他便覺得自己連一絲勝算都沒有。這個白髮的年輕人的威力他已不止一次的耳聞目睹了。他有時甚至認為,這場戰爭已根本不能算是一場戰爭了,而是一場提供給依維斯進行個人表演的遊戲。 而佐拉雖然還堅持進兵,誓不後退,但那只不過是為了挽回一點面子罷了,因為若是此時不戰自退,那麼,作為魔皇的他未免尊嚴掃地。而在風聞人族軍隊將會入侵地府,佐拉倒不是非常擔心。他估計,至少百分之五十的人族士兵根本就受不了地府的瘴氣,到時己方佔有天時地利等各種優勢因素,即使不能戰勝人族,最少也可以保自身於無虞。 佐拉現在最期待的是羅比特的到來。一來羅比特的軍隊曾與依維斯的軍隊對壘過,對其軍隊戰鬥能力、戰術各方面應有一定瞭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佐拉當然想對自己的對手多瞭解一點;二來佐拉也想知道羅比特對依維斯個人的看法。當然,他並不知道他最想見到的羅比特此刻正被擋之門外。 「陛下,羅比特閣下求見!」畢達爾行色匆匆,走進來通報道。剛才,他在前來拜見佐拉的路上,恰好看見了門衛和羅比特雙方僵持不下,雖然他官職頗高,但是,卻也生怕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並不敢指斥門衛,令其放行,於是,便以最快的速度前來告知羅比特。 「朕不是說過他一旦來到,就立刻放他進來嗎?哪來這麼多繁文縟節?」佐拉很不滿意地說道。 「陛下是有這樣的旨意,不過,門外的衛士好像不知道,堅持不放羅比特閣下覲見。」畢達爾看著佐拉,說道。 「混賬!他們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佐拉怒不可遏,「馬上給我叫他們進來,誰敢二話,就砍誰腦袋。」 畢達爾鞠了一躬,走出去。片刻後,羅比特及其下屬都被帶了進來。 「羅比特,朕千等萬等,望眼欲穿,可總算等到你們了!」佐拉興高采烈地走下寶座,對羅比特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多謝陛下!有勞陛下久等了。」羅比特說道。 「你們這一路辛苦了!」佐拉客客氣氣地說道。 「可是,陛下,門口那些侍衛的態度可不像您這樣。」羅比特的下屬忍不住插嘴道。他以為若沒有佐拉的授意,門衛豈敢那樣放肆?此刻見到佐拉如此客套,覺得他實在是虛偽得很。 「畢達爾,你去幫我處理一下。」佐拉朝畢達爾示意道。 畢達爾也心領神會而去。 「陛下。」羅比特急忙阻止道,「這樣的事情我已經見怪不怪了,我的下屬不習禮節,多有冒犯,陛下就不要怪罪門衛了。」 「對你不敬就是對朕不敬!嗯,咱們不要再提這個了。」佐拉擺了擺手,岔開話題道,「總之,歡迎你們重新回到我們這個大集體中,以後有什麼需要儘管向朕提出,朕一定滿足你。」 「可惜,我們不能戰勝人族,讓所有的魔族成員都享受陽光雨露的沐浴。」羅比特又是深深一鞠。 「敗在依維斯手下也不算是什麼可恥的事情。」佐拉也是悠然而歎,「就連我們的軍隊,看來也怕是凶多吉少。」 聞言,羅比特默然良久。 此時,畢達爾帶著剛才那門衛走了進來,那門衛誠惶誠恐,臉色慘白,嘴唇在不停地哆嗦著,剛才那跋扈的神情已再不復見。他已被嚇壞了。 「羅比特,剛才是他阻止你進來吧?」佐拉和畢達爾對視了一眼,然後,轉向羅比特,問道。 羅比特點了點頭。剛回到地府的他,知道地府也像人間一樣,各種關係錯綜複雜,得罪其中一個,很可能就會因此而得罪某個集團,那將會對自己以後的生活造成不必要的困擾。所以,接著,他便竭力地為門衛求情。 「這位兄弟也是無心之失,而且實際上正如他所說,我們事先並沒有約定陛下,是我們的疏忽,請陛下手下留情!」 「羅比特,你不必替他求情,一個種族假如不能做到律法森嚴,違法必究,還有什麼前途呢?」佐拉說著轉向那門衛,拍案嚷道:「難道朕沒有吩咐你一旦羅比特閣下來到這裡就馬上放行嗎?」 「有……有。」那門衛的腰幾乎彎成了蝦米狀。 「那剛才你為什麼要百般阻撓?」 「小的貪小便宜,以為海羅來的都很有錢,所以……」門衛戰戰兢兢地回答。 「哼!你可真是目無王法啊!居然敢公然索賄!」佐拉氣得連鬍鬚都翹了起來。 「小的知……知罪了,陛下饒命!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門衛連忙告饒。 「如果一聲知罪就可以洗刷你的罪責,那還要王法來幹什麼?」佐拉向畢達爾打了一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走到門衛面前。劍光一亮,鮮血激射而出,門衛的雙手如同被風吹斷的樹枝一樣掉了下去。 羅比特本想出聲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只得連連搖頭,看著痛苦難忍的門衛在地上翻滾著。 「還不給朕向羅比特閣下賠罪?!」佐拉冷笑著說道。 「是,是……」門衛邊呻吟,邊抖索著雙腿,顫巍巍地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對不起,羅比特閣下,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佐拉揮了揮手,讓侍衛清理現場,並將手臂被砍掉的門衛拖了下去,又朝羅比特問道:「羅比特,朕想問問你對依維斯這個人是怎麼看的?」 「他看似平常,實際上卻好像把一切都看透了一樣。」羅比特思慮良久,才說道,「我並不能真正弄懂他是哪種人。」 佐拉皺了皺眉,羅比特的話非但沒有解開他心中的結,反倒使他對依維斯的印象更為模糊了,「朕也曾與他交過手,不過,根本就沒有機會瞭解他,可否盡可能再說得詳細一點?」 羅比特聳聳肩膀,「我只能說他看似淺薄,內蘊卻極深。自古以來,年紀輕輕便身懷絕技者無不眼高於頂、不可一世,但是,在依維斯身上卻完全看不到這種東西。而且,他似乎根本就對霸權無動於衷,霸權彷彿是他最不想得到卻無可奈何得到的東西,我從未見過如此淡薄名利之人。」 「不要霸權?淡薄名利?那他為什麼要成立什麼前進軍,還當什麼總統領?」佐拉大為詫異,問道。 於是,羅比特就自己的瞭解向佐拉上了一節關於依維斯的課…… 「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好一會兒,佐拉才回過神來,「關於他的故事蕩氣迴腸,真可以寫成一部史書了。」 「其實,我對他的瞭解也不過是鳳毛鱗趾,十之一二罷了。」羅比特補充道,「對於依維斯,我們似乎永遠也不能依據他過去所做的一切,去猜他下一步會做出什麼決定,他像空氣般不可觸摸。比如原來本以為他的師兄西龍為我軍所殺,他一定會趁機報復,誰知道他卻以異乎尋常的寬宏大量主動和我們議和。再比如陛下大軍在阿里亞城與人族軍隊對壘的時候,依維斯的師傅也在裡面,幾乎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會馬上發兵相助,誰知道他竟然無動於衷,無論如何也不肯發兵前往。此人被稱為救世主,確非浪得虛名,我羅比特敗在他的手下是心服口服。」 佐拉想瞭解的正是羅比特投降以後人族怎樣對待他的問題,於是,立刻又催促羅比特對當日投降之事細細道來。 於是,羅比特又開始了他的敘述,在講述的末尾,他說:「依維斯溫和之至,完全保存了我們作為一個戰敗國的面子,投降於他,我雖難免有屈辱的感覺,但在當時卻沒有被屈辱的事實。在他面前,你會情不自禁產生一種被作為一個平等的生靈看待的感覺,不像面對其他的人族,總會覺得他們以鄙夷和不屑的眼光看我們魔族。」 佐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看來,佐拉也在開始考慮投降的事情了。羅比特打量著佐拉,心裡想到。 「還有問題想問你。」佐拉揉了揉脖子,說道。 羅比特鞠了一躬,「陛下有什麼問題,只要我知道,必定會詳細解答。」 「呃……你覺得對方與我們議和的幾率有多高呢?還有一旦我們放棄進攻,撤回地府,對方是否會乘勝追擊,妄圖將我們一網打盡?」佐拉的語氣難免有些猶豫。 「很大。只要我們和對方簽訂和約,依維斯應該也不會揮軍追擊。」 「你憑什麼斷定他們不會揮軍追擊?」佐拉問道。 「如果他是那種人的話,他早就將我們斬盡殺絕,那樣一來,我恐怕在海羅國就已經死了,更不會有機會在此晉見陛下,聆聽陛下的教誨了!」羅比特恭恭敬敬地答道。 佐拉麵有喜色,「那就再好不過了!」            ☆        ☆        ☆ 「聖皇陛下:日前對方之總統領依維斯曾來此與我商議議和之事,根據他的說法,只要我們遵守如同海羅一樣的條件,雙方即可平息戰火,相安無事,還有,他也承諾,人族不會有進一步行動。」佐拉手裡拿著多納爾送來的緊急軍事信件。 「陛下,我軍長途奔襲,現在已精疲力竭,士氣低沉,勢難再戰。對方的條件可說是相當寬厚,如不依從,恐惹事端。望陛下三思!」 佐拉托住腦袋,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雖然早已知道己方斷難再勝,而且,也一早就在思慮著投降事宜,但是,甫一接到這樣的消息,一時之間,他還是覺得難以接受。畢竟,他為這場戰爭付出了太多太多了。 「陛下有何決斷?」此時,畢達爾也已將信看了一遍,問道。 「如不降之,岌岌可危;如若降之,喪權辱族,吾將以何面目去見先祖?更以何面目去面對魔族萬民?」佐拉愁容滿面。 「陛下,現在可是我們與對方議和的千古良機,如果不好好把握,那將可能鑄成更大的錯誤。」畢達爾深深地鞠了一躬,「望陛下早下決斷!」 「朕又何嘗不知道呢?只不過,我怕依維斯是故意設下圈套,讓我們鑽進去。」佐拉揉了揉雙眼,「我軍殺掉了他的兩個師兄還有他的師傅,對比來說,可是比羅比特嚴重多了,我就怕他是以羅比特來做餌,引我們上鉤。」 「但目前我們已是窮途末路,而且,如果依維斯想殺掉我們,他大可以舉軍來攻,憑人族現在的實力,應可輕而易舉將我們打敗。因此,依微臣看來,我們也只好賭一賭了,賭他沒有心存他念,而是全心全意平息戰火。」畢達爾低聲說道。用整個魔族的命運壓下去,這樣的賭注未免也太驚世駭俗了。 佐拉沉默不語。敗局已定,假如在大規模撤回地府時,人族背信棄義,突然發動進攻,那麼,魔族吃的虧就大了。而因為如果將軍隊留在大陸上,至少也可以起到牽制之勢,讓人族有所顧忌,不會像回撤之後那麼被動。 大殿變得一片沉寂,幾乎連一顆灰塵掉在地上的聲音都可以聽得非常清楚。畢達爾的呼吸由於這沉悶的氣氛而越來越是濁重。 「陛下,不如叫羅比特來商量商量,再作決定吧?」畢達爾聆聽著自己清晰的心跳聲,說道。 佐拉搖了搖頭,「不用了!就照你說的做吧!我們賭一賭,但願依維斯說話算話。」            ☆        ☆        ☆ 「魔族投降了!魔族投降了!」 聖歷2110年11月15日,寰宇大陸的大街小巷都在傳播著這個消息,到處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人們穿著節日的盛裝,邁著歡快的腳步,大聲地歡笑,放肆地慶祝著。許久以來,給全人類的生活帶來無數血淚和不可磨滅的戰爭陰影終於煙消霧散了。 魔族軍隊一個個耷拉著腦袋,相比於來時的耀武揚威和不可一世,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尊嚴和榮譽可言了。 雖然依維斯嚴令人類軍隊不能對魔族軍隊有絲毫的侮辱,違者將會被斬首示眾。不過,魔族軍隊還是受到了人類的「熱情招待」——雞蛋、番茄這些慣用投擲物使他們的身體變得又黃又紅,一臉的狼狽。魔族對此也無法表示抗議,人族軍隊確實依照協定並無對他們有秋毫之犯,至於其他平民百姓,雖然依維斯有著非凡的權威,但卻又怎能強制他們不發洩自己心中的怒火呢?如此一來,不但是平民百姓,就連許多士兵也換上平民百姓的服裝,偷偷地潛入人群之中,加入了侮辱魔族士兵的行列。在扔雞蛋之餘,偶爾也扔過去了幾塊磚頭,把魔族士兵打得頭破血流,官方對魔族軍隊的解釋是:總有些暴民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對此我們只能深表遺憾,是我們的工作做得不夠好,以後(還有以後?)一定會加以改進。而且,你們也太不經打了,居然給雞蛋和西紅柿扔得頭破血流,太不可理解了! 人類的做法是有欠妥當,但如果聯繫到魔族給人類帶來的巨大傷害,其實,也很可以理解他們的怒火和他們的過火做法。 另一方面,為了顧全大局,魔族軍隊雖然內心憤恨不已,卻又不能反抗,因為一旦反抗,依維斯很可能會撕毀和約,一鼓作氣將魔族趕盡殺絕,魔族軍隊之中誰都不願見到出現這樣的狀況。 魔族軍隊的總指揮多納爾羞於見人,用布蒙住了自己的臉孔,在一陣陣冷嘲熱諷和叫罵聲中穿梭而過,這大概是他生平之中受到的最大的而且又不得不忍受的侮辱。在他的手臂上,他用刀劃出一道道疤痕,左手臂的疤痕代表被雞蛋扔中的次數,而右手臂則代表被西紅柿砸中的次數,另外,肚皮上也赫然有幾道疤痕,那是他被磚塊扔中的次數。他要使自己時刻銘記這段屈辱、仇恨,並告訴自己以後會回來報仇。據說,當多納爾回到地府的時候,他左手臂疤痕數為七十八,右手臂為三百零四道疤痕,而肚皮上則有四十道。 神聖之城的軍隊也都準備解散,當然是回到原來他們各自的地方,完全可以想像到他們一旦回到自己的國家應該受到怎樣熱烈的歡迎,因為就是現在也已經有不少人在神聖之城附近和裡面日夜歌舞,慶賀人族得勝,並熱烈地讚頌為了人族的命運而搏殺的士兵們。 本已讓戰爭累垮了的士兵們受到了褒揚後,覺得自己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由過去的埋怨戰事頻繁轉化成欣喜不已。不過,只有生者才真正享受到作為勇士的光榮,至於那些死者,雖然還不至於無人紀念他們,但是,他們對於人們的歌頌又有何知覺呢?然而,這又是最無奈的事情,總是需要有人犧牲才能夠換來自由和和平,哪怕無人記得他們的名字,但他們作為人類發展的階石的榮譽擁有者卻是不可否認的。 作為東、西部聯軍盟主的天行在神聖之城當眾發表了一番演講。內容不外乎是士兵們如何風餐露宿如何浴血奮戰如何不畏千辛萬苦不怕犧牲才終於戰勝了魔族軍隊,令魔族軍隊屈服,還人類以和平。而當初在阿里亞城又是何等辛苦,條件又是怎樣的惡劣,「由於物資緊缺,士兵們天天吃草皮、黃泥填肚子。然後,還要上陣對付那些窮兇惡極的魔族軍隊,他們真是太偉大了!」 當然,在這其中天行也提到了依維斯的名字。「依維斯,年少有為,實乃人類之福,作為東、西部總盟主,老夫為人族擁有如此才俊而歡喜不已。」當時,這句話使星狂忍不住憤憤不平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在稱讚總統領還是在自吹自擂。」不過,依維斯本人則一笑置之,他本來就只想實現和平,讓人類過得更好,從來就沒有打算過爭什麼名利。 最後,天行又說到以後人類應該怎樣精誠合作,使所有的侵略者都死心,對寰宇大陸望而卻步。他捋著鬍鬚,拍著胸膛保證,「只要有我天行在的一天,便不會讓外族得逞,便會全身心為人類謀取幸福!即使是犧牲一己之性命也毫不足惜。」 「看他此刻神情激昂的樣子,多麼像是一個熱血青年啊!」莫問不無嘲諷望了台上的天行一眼。 「是啊!難得這麼老了還這麼有熱情,真偉大噢!不過,為什麼他對在阿里亞城的慘敗和窘境卻絕口不提呢?」星狂的嘴巴也沒有放過天行。 但是,台下的其他聽眾卻聽得如癡似醉,紛紛高呼著「人類萬歲,天行萬歲」的口號。暴雨般熱烈的喊聲、掌聲連綿不絕。這使得星狂連連感歎:「愚昧的人類啊!你們只在乎那些只會做表面功夫的人,卻把真正的救世主給忘記了。」 而在這個時候,星狂口中的「救世主」居然在凳子上令人吃驚地睡著了!而「救世主」的心愛之人——璐娜則在一旁為其扇風。 在天行的演講之中,令莫問印象最為深刻的是,「作為東、西部總盟主」這一句話,因為這句話竟然在一個小時的演講之中出現了整整25次,可說是「慣用名詞」。 在演講的最後,天行請依維斯出來作一番演講,「本人,天行,現在以東、西部總盟主的身份請剛才在談話之中所提及的絕世少年依維斯出來發表他的演講,請大家鼓掌熱烈歡迎!」台下掌聲如雷。 這可急壞了璐娜,她連連用手去推依維斯,「快醒醒,快醒醒,到你了,到你上去演講了,天行前輩叫你了!」但是,依維斯怎麼也醒不過來。 「依維斯,快點醒過來啊!快啊!」璐娜急得臉孔發紅,一臉的窘態。 莫問轉過頭來,想了想,問道:「依維斯是不是喝過酒了?」 璐娜側著頭想了想,「是喝過那麼一小杯酒……」 「這就對了!」莫問恍然大悟,「依維斯可是出了名的一杯即倒。」 「那現在該怎麼辦?」璐娜焦急萬分。 「還能怎麼辦?」莫問雙手一攤,「扶他回去,早點休息,過了今兒,他就會醒過來的。」 「但……但現在可是要演講啊!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莫問,你快幫幫我啊!」璐娜說道。 「如果你忍心的話,就把依維斯推進水裡吧,他應該會立刻清醒過來。」莫問揉了揉脖子。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風涼話?」璐娜哼了一句。 「我說的,句句都是真的。」莫問一副含冤莫辯的樣子,他說的確實是實情,只不過,他的表情和語氣卻是那樣的玩世不恭,也難怪璐娜會誤會他了。 璐娜繃緊著小臉,「要是依維斯醒了,他可不會跟你客氣,哼!」 莫問心頭一酸,醋意又忍不住地翻了上來,誰讓自己偏偏喜歡上了璐娜,喜歡自己最親密的朋友的愛侶。而這樣默默地喜歡一個人應該是世界上最淒涼最辛苦的事情,因為只能把這分愛意永遠地深藏在自己的心裡,只能一個人去承擔因為愛所帶來的痛苦和折磨。 「好吧!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好了,你現在把依維斯帶回去。」莫問正色道。 「你要代替依維斯上台演講?」 「這種高難度的事情只有天行前輩才做得好,我和依維斯都一樣不是那塊料。」莫問譏諷著說道,「如果讓我去演講還不如讓我去死。」 璐娜鬆開了莫問,又轉而推了推依維斯,「唉,我看他是太累了,一時半會估計醒不過來。」 莫問沒有答話,只是扭頭向天行走去。看著這些平常卻又異常溫馨的場景會讓他的心忍不住又泛出一陣陣酸疼,想著想著,他甚至幾乎有一種落淚的衝動。 「什麼?依維斯睡著了?」天行的嘴巴大張,好久也合不上去。 「他喝了點酒,因此……你明白的。」莫問幸災樂禍地笑著。 「那……那就不能把他叫醒嗎?現在可是群情洶湧啊!」天行猛搖著頭,望著台下激動得幾乎失控的人群。 「沒辦法。」莫問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連璐娜都叫不醒他。」 天行啞口無言。 「就這樣了,我趕著扶依維斯回去休息呢。」莫問拋下了這麼一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天行愣了好一會,才無精打采地說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沒有責任心了!丟下這麼大一個爛攤子,讓我這個東、西部總盟主來收拾,太過分了!」他才意識到,原來演講並不是那麼好玩的,原來公眾的掌聲和狂熱有時也會變成一種折磨。 史載:聖歷2110年11月25日,魔族軍隊徹底撤回地府,但他們給這片大地所留下的痕跡並沒有因為他們的離去而被抹掉,人類無法忘記這段刻骨銘心的歲月,無法忘記自己曾經受到的傷害。 表面上看來,人類終於恢復了安定,接下來就該團結一致,重建家園了。但是,從史實看來,似乎並非如此。自此以後發生的一切,一步步地悖離了人們的推想和一廂情願。歷史就像一隻不受控制的野馬,踢踏著它狂野的步伐,將一切預言家的預言踐踏得一無是處,將人類從一個深淵逐漸帶向另一個深淵……
***************************************************************************** 第一章當仁不讓 「若沒有與其他種族發生戰爭,那麼,人類就一定會發生內亂。」有人這樣斷言道。從歷史的進程來看,這並非是一個錯誤的說法,然而,對於剛剛經歷了魔族侵略的浩劫,重新過上安定生活的人類來說,這種說法無疑是不受歡迎的。因為一方面,他們無比地厭倦過去的艱苦歲月;一方面,他們又在憧憬著美好的未來,實在不希望有與他們意向相左的事情發生。 此時的寰宇大陸的各個國家國力均受到嚴重的削弱,一時之間也實在沒有人有能力挑起戰爭。況且,令整個魔族顫抖的人——依維斯,也是妄圖挑起戰火的野心家們無法迴避的存在。因此,人類社會得以保持暫時的和平。 聖歷2110年12月1日,天下初定,百廢待興,迷茫的人類急切需要一個前進的方向,同時,也急切地需要一個有足夠的魄力領導者來領他們走出困境。因此,東、西兩部的領導者齊集一堂,在神聖之城召開了第一次共同聯盟會議,與會者包括天行、羅素、埃南羅的佛都、東部的耶律齊、葉天、和源,此外,還有半獸人、精靈族、矮人族的三位領導者,當然也少不了莫問、風楊、星狂等人。 在會上,,那位曾經於天行發起的演講會中沉沉睡去的少年天才向與會者宣揚了他的構想,「過去的政體經過事實證明是不適合的,它使我們不斷地內耗,乃致幾乎無力抵抗外來種族的入侵,這一次魔族軍隊的長驅直入就是明證。因此,我們必須實行一種全新的政體,讓所有的人類都緊密團結在一起。」 「依維斯,你的意思是不是制訂一個協議,讓我們共同遵守,而一旦有某個國家不遵守,就群起而攻之?」天行插嘴問道。 依維斯搖了搖頭,「所謂的協議只有在國家間勢力均衡的時候才有可能讓人遵守並共同履行,而一旦有強勢一方的出現,就會變成一紙空文。試想想,假如有一個國家像魔族那麼強大,而其他國家即使聯合起來也未必是它的對手,那麼,它會不會繼續遵守這個協議呢?如果它不遵守,那麼這個協議還有什麼意義呢?還有一個問題是,其他國家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是否會齊心協力共同對敵呢?歷史上並不乏這樣的例子。」 「除了這個辦法還有其他辦法嗎?就連在座的諸位也未必都是一條心,更不要說是國與國之間的關係了,那可完全不是人力所能控制。」天行雙手一攤,與會者也議論紛紛。 「有!」依維斯環顧四方,揚了揚雙眉,將雙手放在桌面上,「那就是打破國與國之間的界線,將東部、西部所有的國家分別合而為一,稱之為東部共和國和西部共和國,廢除世襲君主制,仿照古代文明國,設元老院主事。而在此之上則各選總統領一名,負責各項細節事務,而為了防止獨裁的出現,每一屆任期不得超過五年,最多連任兩屆,並且,任期之內,總統領如果辦事不力,則元老院可以投票彈劾。」 「什麼?這不是走了回頭路嗎?」天行第一個表達了自己的疑問,「剛才你說世襲君主制被事實證明是不合適的,現在你卻又提出用遠古時候就已被淘汰的政體?這豈非自相矛盾?」 「不是。」依維斯微笑著搖了搖頭,他滿頭的白髮像陽光下的雪花一樣閃耀著奪目的光芒,「過去的元老院制度之所以被淘汰,乃是因為人心的分化,而現在,大戰初停,人心空前團結,正是重新推行元老院制度的絕好時機。而且,我們在歷史的錯誤之中已經得到了不少教訓,而這些教訓足以引導我們走向一條正確的道路,並順利達到我們的目標。至於現在大部分國家所實行的世襲君主制則會引導我們再次走向分化,再次走向衰落。」 「那我們成了什麼?平民百姓嗎?我們辛辛苦苦作戰,保家衛國,犧牲了無數士兵,甚至我哥哥也因此戰死,到頭來卻兩手空空,這是什麼道理?」和源站起身來反駁道。 「保家衛國,因作戰而死的是普通士兵,而不是你這樣養尊處優的貴族。」依維斯毫不客氣地反駁道,「若是要討功論勞的話,那我們必須明白,幾乎所有的士兵都比我們更有資格享有我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和源臉孔一紅,氣呼呼地重新坐下,「總之,我不能失去我的國家。失去了我的國家,我怎麼向祖宗交代?怎麼向我的家族交代?而且,要不是為了恢復國土,我才懶得苦苦和魔族軍隊作戰,找個角落裡躲起來自得其樂豈非更好?」 和源的話受到了眾人的強烈批評。然而和源在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後,一邊尷尬地坐在一旁,一邊想著:你們這些人說得天花亂墜,內心想的還不是跟我一樣。 批評完和源後,耶律齊等人也都委婉地表示自己不贊同依維斯的提議,但少數種族領袖卻非常支持。 佛都卻婉轉地說道:「依維斯,現在雖然外敵已除,但是,局勢仍然不甚安穩,這樣的政體恐怕很難為普天下的人民所接受,還有可能會引起一些無謂的事端。」 「那你認為該怎麼辦?」依維斯早就預料到自己的想法絕不可能立刻為這些一向高高在上的君主們所接受。 「依我的意見,還是應該讓各國國王自己回去治理國家,畢竟,他們對各自的國家民情、政情都瞭然於胸,也能更快地將各自國家帶入正軌。而如果我們將東部和西部各聯合為一個國家,則很可能會因為機構過於龐大,運轉不靈。而且各個國家的人民混雜在一起,管理起來也會有諸多不便。」佛都的分析看似頗有道理,實際上他也不過是捨不得埃南羅的國土變成「西部共和國」的國土。 「假如你們還想重蹈覆轍,那我也是無可奈何。」依維斯聳聳肩膀,以一種無可辯駁的語氣說道,「不過,在卡洛特平原的事實已經證明我所提倡的的確是一種良好的政體,總之,我會不遺餘力地反對原來的世襲君主制,因為我堅信我所提倡的政體一定可以達到最好的結果,使全人類都過上更加美好的生活。」 這不是明顯的以勢壓人嗎?在座的各國首領心頭俱是一震,正準備說出口的反對依維斯所提出的政體的理由也立刻被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依維斯,你覺得這可能嗎?你太理想化了,人類根本不可能達到你所設想的那種境界。」天行環顧左右,見沒有人出聲,便說道,「而且,能在卡洛特平原成功並不代表在整個人族推行也一樣能成功。」 「不試又怎麼知道呢?」依維斯臉上綻放出微笑,那笑容竟流露出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併吞八荒、席捲四方的氣魄。 「要是試了不行那後悔就太遲了,人類已經經不起你的試驗,經不起無謂的折騰了。」天行仍然反對。 「天行前輩對人類就這麼沒有信心嗎?」 「我,半獸人布特,支持依維斯總統領的決定。」沒等天行再次作出回答,布特率先站出來表態道。而精靈族的族長米尼烏斯和矮人族奧特羅長老也隨即站了起來,做出了和布特一樣的選擇。 「我當然也贊同依維斯的決定。」耶律齊猶豫了一下,也隨之表態道。緊接著,其他各國首領也趕忙表態,他們心中都不是很願意,但是卻又不敢明著說反對,理由自然是怕引起依維斯的不悅。 事已至此,天行只好在內心長歎一聲,又故作灑脫地說道:「反正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老夫無意反對。想老夫本非塵世中人,當初承蒙各位厚愛,讓我當上了東、西總盟主,現在,魔族已經撤退,老夫也該引身告退,回到永久之謎頤養天年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當大家都答應了,日後要是有人陽奉陰違,律法可不會留情。」依維斯以一種近乎冷酷的語氣說道。 會議最後決定將西部合併成為西部共和國,又依據依維斯的提案將藍達雅、埃南羅、普蘭斯、基歐、海羅、以及永久中立之地分為三十九個行省,設三十九個總督。每個省出二十人成立元老院。東部的情況也類似如此。 為了盡量避免和人類產生衝突,半獸人等少數民族與半魔族則全部遷到了一個卡洛特(就是原卡洛特平原所在的地方)行省,這個行省全是少數種族。 「現在,你們大概不會以系統過於龐大作為理由來反對新政體了吧?」依維斯環顧眾人,「以後,每一個行省都具備著一定的自治權力,當然,總的方向不會有所改變。」 眾人唯唯諾諾,點頭稱是。 「至於兩個共和國的總統領也將由你們的元老院各自進行推選,這個我就不便插手了。」依維斯又說道。 眾人又忙著點頭不停,心中覺得自己好像木偶一般任由依維斯擺弄。 散會後,星狂摸著他的大鬍子,感歎道:「想不到依維斯總統領會如此雷厲風行,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那也是迫不得已,他本來是一個極力主張民主的人,但在這種情況下,面對著這麼一群習慣強權的人,如果不利用自己的勢力,以強權對抗強權,結果很可能會是另外一番模樣。」風楊微笑著答道,「不過,作為依維斯總統領的屬下,我們不宜議論他所做的事情,這樣會顯得對他很不尊重。」 「總統領不會在意任何人的看法的。而我們身為他的屬下,如果愚蠢到對他的用意一點也未能體察,那才是對不起他呢!」 風楊點頭表示贊同。            ☆        ☆        ☆ 「世外高人就是世外高人啊!想不到天行前輩竟可以如此灑脫,放棄一切回到永久之謎,過那種與世無爭的生活。」佛都的隨身書記官以一副景仰的神情說道。 「你以為他真的是什麼都放下了嗎?」佛都冷笑了一聲,「他這是無可奈何,不得已只好求其次,以退為進!」 「以退為進?」 佛都點了點頭,「真正心存歸隱的人是依維斯而不是天行。你給我記著,如果依維斯的新政體推行成功,那麼十年之內天行一定會耐不住寂寞,找個理由從永久之謎再度出來。而假如依維斯的新政體失敗的話,不出一年,天行必會出山。」 書記官點頭答應,心裡卻不大相信佛都所說的會是真的,他的預言就先不提了,依維斯假如真的淡薄名利,一心歸隱山林,又怎麼會興致勃勃地推行什麼新政體呢?而且在會議上還不避利用自己的權勢的嫌疑迫使其他人服從於他,世界上哪有這麼奇怪的事情?這實在超出了書記官的理解能力。            ☆        ☆        ☆ 聖歷2110年12月15日,西部共和國第一次大會正式召開,依照計劃,這次大會將選出西部共和國的第一任總統領,候選人為依維斯和佛都。像所有的選舉大會一樣,先是進行一番亂紛紛的發言,然後,各自又對自己心儀的候選人進行一番吹噓,接著,是依維斯和佛都分別進行發言。 佛都的發言充滿激情和煽動力,不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演講的主要內容竟然不是宣稱自己如何厲害,如何勝任這個總統領的職位,而是宣稱他將為依維斯投下神聖的一票。 「我是一個說得多卻做得少的人,依維斯卻不同,他為人類所做的一切將被載入史冊,萬古傳誦。假如竟然有人置此於不顧,而為了某些不便當眾宣稱的原因而投了我——佛都一票,那麼,我要說你是錯誤的,正確的做法是在紙上寫上『依維斯』這三個字,然後,將它放進投票箱,就像我現在所做的一樣。」佛都說著親手做了一個示範,「這就是我為依維斯所投的一票,假如你們真心支持我,那麼,你們就該支持我所支持的人,他才是最值得你們支持的,只有在他的領導下,人類才有希望。」 「而如果你們對佛都我仍然抱有期望的話,那麼,十年後,依維斯二任期滿,你們再來為我投票吧!」在演講的最後,佛都深深地向台下鞠了一躬,說道。 佛都的發言讓所有支持他的人大失所望,也令支持依維斯的人大為詫異。作為候選人之一,佛都本該是竭力為自己爭取選票,不料他卻反而替依維斯說話。而其實,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同意依維斯成立西部共和國之後,佛都也大徹大悟了,既然埃南羅的獨立已是不可能的,倒不如盡力協助依維斯,為人類創造美好生活。 終於輪到依維斯做演講了,只見他整了整衣衫,步履從容地走上去,站定,對著台下的人望了幾望,然後,便令人意外地走了下來。整個過程絕對不超過一分鐘。 台下先是一片靜默,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繼而一片嘩然,今天這兩位候選人的表現都相當怪異,一個拚命地奉承自己的對手,另一個乾脆什麼話也不說。作為觀眾簡直無從適從,也不知道這是一場滑稽劇還是一場真正的選舉。 很久以後,當依維斯被問及為什麼到了台上一言不發就走下來時,白髮少年目光一轉,答道:「一來佛都已經替我說了;二來能夠當上西部共和國總統領靠的是實力而不是嘴巴。」 結局是依維斯以全票當選了西部共和國的總統領,而佛都則以史無前例的零票當選了副總統領,也無怪乎史學家評論這大概是歷史上最有價值的「零票」了。 事實上,即使佛都不倒自己的戈轉而為依維斯搖旗吶喊,以依維斯在西部的功績和影響力,當選總統領也是大勢所趨。因此,有人認為這正是佛都的聰明之處,既然明知道爭不過依維斯,倒不如送一個順水人情,反正十年以後,不出意外的話,這個總統領也只能屬於他佛都。與此同時,也有人抱著這樣的看法:佛都之所以主動放棄當總統領的機會,不是因為他不想當,而是他當不起,因為當上了總統領既要面對重建大受戰火摧殘的西部大陸的困難,還要推行 「新政體」,而以他的威望根本也統率不了前進軍。綜合以上各種因素,佛都於是選擇了放棄。 正在依維斯當選西部共和國的統領的消息傳遍整個大陸的時候,東部大陸那邊也傳出了耶律齊當選為副總統領的消息。不過,後面的消息似乎更具爆炸性,東部大陸竟也選了缺席會議的依維斯為總統領!這實在大大地出乎人們的意料之外,而東部大陸的理由居然是:依維斯原名洛願,是東部人,又立下不朽功績,所以選其為總統領是很合理的。說起來,當依維斯還在不言山修煉時又有誰去在乎他的身世呢?而現在,依維斯威震四方,人們卻又馬上緊緊地抓住他的身世不放。這大概可作為「窮在鬧市無人識,富在深山有遠親」的最好註腳吧!            ☆        ☆        ☆ 「依維斯,他們這是在利用你!」聽說東部也將依維斯選為總統領之後,莫問憤憤不平地衝進依維斯的房間,說道,「你要是不願意做,就別勉強自己,我幫你推掉。要是誰敢阻攔,我就一劍解決了他!」 「互相利用而已,他們利用我當總統領,我則利用他們讓我當總統領,皆大歡喜,何樂而不為呢?」依維斯說著用手撥了撥他那白得晃眼的頭髮,微笑著說道,「要是你那麼有空的話,我還想拜託你好好地保護他們,好讓我做一輩子總統領,不要有事沒事就動刀動槍想殺人。」 「難道你就真的那麼喜歡所謂的權勢嗎?」莫問眉頭深鎖。 「有了權勢就可以擁有一切。古往今來,有多少人辛辛苦苦地鑽營了一輩子,不就是為了這個嗎?」依維斯微笑著答道,「莫問,要是你願意,我也可以幫你找一個職位,以後你就在我手下當差。」 「都什麼時候了,還開這種玩笑?唉,你這又是何苦呢?一邊做著自己最不願意做的事情,一邊還拚命地麻醉自己。現在寰宇大陸是什麼樣的狀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樣一定會把自己弄得身心俱疲,到頭來還難免要給那些人明裡暗裡的大罵。」 「莫問,你太激動了,放鬆點吧!」依維斯笑嘻嘻地說道。 「我不是激動,我是恨鐵不成鋼。」莫問實在受不了依維斯那種玩世不恭的語氣,說道,「璐娜,你別愣著啊,也幫忙勸勸他,不要讓他越陷越深。」 璐娜幽幽一歎,莫問所說的就連她也都想到了,依維斯又豈可能沒有想到呢?之所以答允當總統領,那是因為依維斯知道推行這種新政體,在從前是決不可能,但是,在現在這樣的特殊情況下,卻是完全可能。只不過,老百姓開始還是會有些不習慣,而且,各個地方的貴族勢力也很可能會製造麻煩,所以這時候一定需要一個非常強勢的人去推行。有鑒於此,依維斯才當仁不讓,同時擔任了兩邊的總統領,否則,以他的心性,怕一早就找個地方隱居起來了。而既然深明依維斯心中的想法,作為他的愛侶,璐娜自然只有不遺餘力地支持他了,又怎麼會跟莫問一道勸說依維斯不要當總統領呢? 「璐娜,你倒是說幾句啊!難道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依維斯跳進火坑不理不問嗎?」莫問連聲催促道。 「火坑沒有,火爐這裡倒是有一個,今晚我親自下廚做飯,莫問,大家一起吃吧!」璐娜望了望依維斯,莞爾一笑道。 「你們……」莫問頓了頓足,「原來兩個人都吃了迷魂藥,真是受不了你們。」 「別氣,別氣,要是氣飽了可就吃不下璐娜煮的飯了。」依維斯躺下靠椅,輕揉著鼻樑,說道。 莫問只好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唉,隨便你怎麼做了,反正跟我無關。」 「這就對了,那樣說個不停可不像是我認識的莫問。」依維斯掩嘴打了一個呵欠。            ☆        ☆        ☆ 「依維斯,你真的決定去做了嗎?」雖然在莫問面前,璐娜對依維斯的說法表示了支持,不過,私下裡,她仍然想向依維斯問個清楚。 依維斯的回答沒有出乎璐娜所料,「當然,為了這個,我已經準備很久了,不過,本來我只打算做西部的總統領,沒有想到會連東部總統領也當上了,這樣一來,責任就更重大了,不過,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可以兩頭並進。」也許是覺得自己語焉不詳,依維斯又作了進一步地說明,「你也知道,我其實並不想當什麼總統領,但在目前的情況下,恐怕也只有我才能完成這個過渡。但不管怎樣,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猶猶豫豫了,如果我不做這件事情,那麼,又有誰能夠使寰宇大陸的居民過上好日子呢?你也知道貴族們都只顧自己的享受,完全不顧平民百姓的生死,把人類的未來交在他們手上我實在不放心。而且,我也不想辜負太師傅、師傅,還有各位師兄弟的期望。」 雖然這樣的說法似乎有些自我中心的嫌疑,但是,這卻又確實是實情,在璐娜的面前,依維斯實在無須掩飾或炫耀什麼。依維斯完全可以想像得到,貴族們在推選他當總統領的時內心中帶著多大的抗拒感。他們的優越感和口是心非根深蒂固,在日後,這恐怕將成為依維斯推行新政的道路上的最大絆腳石。 「我明白。」璐娜深深地點了點頭。 「璐娜,那你認為我做得對嗎?」依維斯望著璐娜,問道。 璐娜愣了一愣,隨即點頭,「我相信你是對的,也會一直地支持你,但是,我也知道這很不容易。」 依維斯側頭沉吟道,「只是以後又不會有很多時間陪你了……」 「我理解,如果你想做,就放手去做,我絕不會成為你的負累。」璐娜深情款款地說道。 依維斯黑色的眼珠在眼眶裡轉動著,映射出柔和的光芒,溫情脈脈地望著璐娜。此時的他猛然想起,在有璐娜的歲月裡,他從未感覺到孤單,似乎,每一天都在幸福的漩渦中起起落落。不過,他卻不知道怎樣用言語去表達這種感受,他只是默默地對璐娜奉獻出更多的愛,讓璐娜感覺到更多的溫暖。 事實上,也是直到他和璐娜真正在一起之後,他才終於體會到,原來,付出並不一定只能得到痛苦,還可以得到愛的回報,得到幸福。阿雅之於他,更多的是苦澀和痛苦,儘管現在回憶起來那份情感也帶著朦朧而美麗的純潔光芒。而璐娜卻讓他自始至終都很滿足,無論是現實還是回憶都是一樣的甜蜜,令他陶醉其中。 過去的依維斯曾經因為痛苦而覺得能夠快樂就是幸福,但此刻,他終於可以確切無疑地分辨出快樂和幸福的不同。快樂是短暫的,僅僅是一種情緒,而幸福卻是一種持久的感覺,可以讓全身心都沉浸其中。 「璐娜,不管將來怎樣,我都要你留在我的身邊。」擁著璐娜,依維斯深情地回應。
***************************************************************************** 第二章流光溢彩的歲月 聖歷2111年1月1日,依維斯正式就任東部、西部總統領。在此之前,東部和西部的元老院都堅持要在神聖之城建立一個總統領的府邸,但是,依維斯以剛剛平定大亂,民生凋敝,建立這樣一個府邸耗費過大為由拒絕了他們的提議。 「與其消耗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去建造一個所謂的府邸,營造出一副氣派的假象,我倒寧願回去繼續居住在阿爾斯山,因為,那裡有我許許多多的回憶。」依維斯這樣說道。 於是,依維斯遷回阿爾斯山,並在那裡發表了就任宣言,「……我將會盡自己的能力將人類社會帶到一個新的高度……」宣言像依維斯一向的風格,簡短而有力,與此同時,他也毫不諱言他的政策所護持對象是平民百姓而非貴族,「人人平等,人人都享有同樣的生活條件,這就是我最基本也是最大的許諾。」 「前進!前進,再前進!」這是依維斯上任之後人們共同的意願和決心,整個寰宇大陸的人類正處於最為激情洋溢的時候。或許是此時的他們在磨難過後終於幡然醒悟,這群飽受戰爭蹂躪的人才會充滿著無窮的鬥志和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大無畏精神,才會在面對重重困難的時候,以前所未有的團結一致奮力前進。 人類社會在這樣一股巨大的力量地推動之下,用一種無可比擬的速度迅速前進,而自然的,一些小小的挫折或不諧之音也是不可避免,最為頻繁出現的問題便是貴族的好吃懶做和養尊處優給平民百姓帶來的麻煩,習慣於熙指氣使的他們並沒有真正認清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時代。通常是直至怒不可遏的平民將他們推進審判所,並在審判之後,被貶為平民的他們才會恍然大悟:原來,依維斯不是在開玩笑,他是認真的! 也有一部分貴族看清了形勢,不想被時代淘汰,對依維斯統治下的制度在表面上表示了絕對服從。 「沒辦法,大勢所趨,悖逆時代車輪的人都終將被碾為塵灰。」貴族們都帶著幾許無奈這樣自我開解道,生存讓他們不得不改變自己一貫的作風。 「依維斯,是平民百姓的福音,是貴族的終結者。」東、西大陸都廣泛地流傳著這樣的說法。貴族們大都已把依維斯看成眼中之釘,肉中之刺,恨不得他早早離去,而同時卻又害怕一旦他卸任,這個世界又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模樣。陷入雙重困境的貴族們,時時都因為自己不可避免的自相矛盾想法而備受煎熬,鬱鬱不可終日。平民們則是燒香拜佛,但願依維斯萬古長存,使他們幸福的生活得以維持。 在新政開始推行時,盜賊的頻繁出現成為一個大問題。在依維斯宣佈了一系列的促進就業還有動員全民嚴防盜賊的政策後,盜賊們紛紛從良,「做一個本分人,自己賺錢自己花,可以享有良好的聲譽,通過自己的努力擁有一個美滿的家庭,而且不用整天擔驚受怕,何樂而不為呢?」 寰宇大陸統一之後與以前相比,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地區領主的支配力量很明顯地降低了很多。因為地區領主已經不再適應這個社會的發展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平民百姓的觀念也得到了更新,至少,他們比以前更加懂得什麼叫做自由,什麼叫做平等。他們第一次知道沒有什麼是命定的,而所謂君權神授,宿命輪迴不過是君主們為了麻醉他們,鞏固自己的地位而宣揚的假道學。無論是在肉體上還是在精神上都因魔族入侵而受到嚴重傷害的人類覺悟到只有靠自己本身的力量,才能將寰宇大陸從破爛不堪的深淵裡拯救出來,而不是像以前一樣將希望寄托在君主上面。 總之,整個人類社會的重建以一種令人吃驚的速度進行著,人們狂熱地投身於大大小小的各項事業當中,建設城市,綠化荒野,大力發展教育、農業和商業。人民的生活水平也得到大幅度的提高。 這是一個勵精圖治充滿著進取精神的黃金時代!甚至就連當初竭力反對依維斯當東、西部總統領的莫問和魔武,也不得不連聲歎服,「依維斯,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你的能力。」而此時,依維斯早已變成了全人類的精神領袖和驕傲。 與此同時,地宮裡的魔族也在漸漸恢復元氣,不過,經受了慘痛失敗的他們暫時還不敢有侵犯人類之心。「想攻佔寰宇大陸,想得到人類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可以!不過前提是要等到人類沒有了依維斯這個人。」依維斯,不但是他們過去的終結者,也是他們的永恆噩夢! 轉眼之間,五年過去了,人類社會早已恢復了元氣,而且,還在繼續穩步前進。在這五年之中,依維斯做事得力,老百姓經歷了一個從接受新政體,到完全融入其中的過程,並已感受到了它所帶來的莫大好處。此外,除了在經濟發展上取得卓越成就之外,郵政、道路、水利等各種大型公共設施也都已興建或在興建之中。 「看來,這新政體也不像想像中那麼難以推行、實現嘛!」當初對新政體的順利推行抱著深疑不信的貴族們都不得不這樣承認道,他們同樣也否認不了依維斯所立下的功績,雖然內心依然對自己的權益受損而耿耿於懷。 這五年也是依維斯生命中最幸福最充實的五年,在此期間,依維斯和璐娜結為夫婦。然依維斯並不主張鋪張,不過,由於他的特殊身份,這場婚禮還是「一不小心」成為了史上最鋪張最多人參加的婚禮。 成婚當天,阿爾斯山方圓千里之內,密密麻麻地擠滿了前來相賀的人,不過,婚禮的主角,被稱為救世主的依維斯卻整天都在呼呼大睡,其理由與以前並無二致:他喝了兩杯酒。儘管熟悉依維斯的人並不感到驚詫,但作為一個前無古人的領導者,酒量如此之差,卻著實使他的人民大為驚異。 依維斯的昏睡使他的兩位朋友莫問和魔武不得不架著他拜堂,這場婚禮便在新郎不知不覺中進行完畢。據說,第二天,當依維斯從床上一躍而起的時候,竟對他的新娘說了這樣一句話:「璐娜,我們快去拜堂吧!時間大概不早了。」惹得璐娜一臉愕然,而當她告訴依維斯婚禮已經舉行過了的時候,白髮少年一拍額頭,一臉的無辜,說道:「是嗎?我怎麼不知道的?可不可以重來一次?」然後,是一連串的道歉。 這期間,莫問和魔武也慢慢變成了朋友。他們倆私下裡以為依維斯在婚禮上的表現實在令人失望。 「居然喝醉了,講出去真是惹人笑話,早就叫他不會喝酒就不要喝了。」莫問這樣評價道。 而在當下,作為總統領的依維斯崇尚廣開言路,宣佈言論自由,報紙業也可以隨意發揮,任何人都可對任何事情發表自己的見解,在不久以前就有人撰文批評耶律齊的領導策略,理由竟然是說他娶了兩個老婆。 大部分報紙仍然循規蹈矩,以嚴肅的態度研究並提出自己的真知灼見。比如就有報紙就下一任就任者究竟是誰進行了分析,「……從目前的形勢來看,下一任無疑還將是我們最親愛的依維斯總統領當選,因為,沒有誰的聲望和能力能夠與他比較。不過,居安而思危,要知道每一個人只能連任兩屆,我們有必要對第三任總統領的人選進行思考,他會是誰?他會將我們帶到什麼境地?他會不會倒行逆施?我們不奢求他能夠超越依維斯總統領,我們但願他能維持依維斯總統領留下的一切,甚至我們還可以容許他連現狀也維持不了,稍微後退。但假如他連這些也都做不到,我們怎麼辦?我們該何去何從?……朋友們,這是一個相當嚴肅的問題,我們不能因為目前生活幸福,而忽視了以後可能變得惡劣的可能。作為民主社會的國民,我們必須要真正地掌握自己的未來,不能像以前一樣任人欺騙任人蹂躪……」 因此,莫問和魔武都一致認為這次依維斯必定會成為笑話的主角,但莫問和魔武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廣大的人類竟然是這樣談論這件事情的—— 「我們偉大的依維斯總統領創造了一個歷史,他竟然一邊睡一邊進行了婚禮,這個人類的福音,神的傑作,就連結婚也是那麼的不同凡響!」「 昨天,我們的總統領進行了婚禮,但是,他竟是睡著進行了婚禮,為什麼呢?因為他太累了,他為我們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 這五年,依維斯親自製定了一個接著一個振興人類社會的計劃,並一絲不苟地推行;五年,使本來千瘡百孔的寰宇大陸變得強盛、富裕,人民安居樂業,整個人類社會呈現出一片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景象,製造出世外桃源般的奇跡生活場景;五年,也使依維斯從一個美麗的少年成長為一個英氣逼人的青年,而他那本來略顯瘦削的身軀也變得健碩;五年,同樣也使璐娜從一個少女變成了一個美艷的少婦;五年,使依維斯和璐娜更加懂得什麼是愛;五年,使依維斯的名聲更盛,不管是在大陸的此端還是在大陸的彼端,不管是在寰宇大陸還是在地底深處那漆黑一片的地府。            ☆        ☆        ☆ 聖歷2115年10月1日,魔宮。 「羅比特,坐吧!」魔皇佐拉對著被人類從海羅趕回來的原海羅國王說道。 「多謝陛下!」羅比特鞠了一躬,挽起衣袖,坐了下去。經歷這五年,他似乎比以前更顯得穩重了,而歲月的痕跡也牢牢地刻畫在他臉上。 「從我們兵敗至今已經五年了,這五年之中,人類取得了非凡成就,而我們儘管進展也不慢,但是,卻還是遠遠落在他們後面。」佐拉歎了一口氣,說道,「朕想知道,曾經使海羅變成全人類最富有的國家的你是否有什麼建議。」 羅比特微微彎腰,「海羅之興起實在與微臣無關,那主要乃是人類之功,當年海羅最富有的三大富豪仁斯城的菲亞、新赫城洛的伊特、流雲城的艾和都是純種人類,並非是我族成員。」 佐拉失望地低下了頭,接著,又猛地抬起頭,「但你作為海羅國王,怎麼樣也應該有點經驗吧?」 「是啊!羅比特閣下,現在我們魔族實在是窮困潦倒,你就把最有效的辦法說出來,讓我族盡快復興吧。」羅比特的近臣畢達爾也附和道。 羅比特微微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深深地鞠了一躬,「實在是對不起,微臣當年一心想把人族趕下地府,疏於其他事務,對於經濟上的問題更是鮮有接觸,因此,恐怕只能辜負陛下的期望了!」 「我看是羅比特閣下你不願意說出來罷了,這一萬多年的時間就是完全閉上眼睛,塞上耳朵,也應該聽到一些不二法門。」畢達爾冷笑一聲。 「非不願,實不能也,微臣深怕所提意見非但不能使我族興旺起來,反而讓我族更受挫折。」羅比特說道,「陛下萬勿怪罪!」 「算了。羅比特。」佐拉寬宏大度地揮了揮手,「剛才畢達爾的語氣過激,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免得大家以後心存芥蒂,影響我族團結。」 「微臣豈敢?」重回魔宮之後,有寄「人」籬下之感的羅比特謙遜地答道,「畢達爾閣下也是一片好心,只可惜微臣我有心無力,實在是慚愧。」 「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以後也不要再提了。」佐拉說著轉移話題,「羅比特,你在魔宮生活得還滿意嗎?」 「多得陛下施恩,微臣本來只求一粥一飯、一間小屋、一張簡陋的床,可以度日便已足夠,現在陛下還額外賜給了我許多東西,微臣受寵若驚,感激涕零。」羅比特欠欠身,答道。 「那朕就放心了。」佐拉捋了捋鬍須。 「以往微臣好高騖遠,導致錯失了不少本可以唾手而得的幸福,現在我也想通了,與其耗費許多時間去爭權奪利,倒不如安安心心地享受目前。」羅比特答道,「生活在地府裡,四季陰涼,氣溫適宜,那是人類怎樣也享受不到的。他們還要忍受寒冷和酷熱,實在不見得就比在地府裡好。」 佐拉臉色微變,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那你是打算一輩子都居住在這裡的了?」 「只要陛下不反對,微臣的確是樂意之至。」羅比特又是一躬,答道。 佐拉皺了皺眉,隨即,哈哈大笑,「朕的想法正與你同,朕也一樣厭倦了戰爭,厭倦了打打殺殺,羅比特,天下唯你一個與朕心意相同矣!」 「陛下乃是九五之尊,豈是微臣所敢攀比的?」看著現在的羅比特,簡直無法使人聯想起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發誓要奪取寰宇大陸的他,或許,受到重大挫折之後,他的萬丈雄心早已像燃盡的焰火一樣只剩飛灰了吧!            ☆        ☆        ☆ 在覲見佐拉之前便滿腹狐疑的羅比特,耷拉著腦袋,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府邸。 門口處,守門的家奴叫了羅比特一聲,但羅比特只是疲倦地點了點頭。家奴們察言觀色,很識相地退到一邊,等羅比特進去後,把大門關上。 總的來說,羅比特在他的家奴面前是非常溫和的,即使偶爾也會發一下脾氣,也總會在妻子娜娜的撫慰下,恢復平靜。因此,這些家奴儘管是由佐拉從魔族中挑選出來的,但對羅比特卻還是相當尊敬和喜愛的。 見到娜娜,羅比特雖竭力地裝出一副笑臉,但是,還是瞞不過娜娜明察秋毫的雙眼,「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羅比特搖了搖頭,「不是,我一切都很好。」 「你剛才去見了陛下,難道是陛下要因為我們一萬多年前擅自闖出地府而問我們的罪?放心吧!只要我們在一起,什麼難關我們都可以安然渡過。」 羅比特撇撇嘴,「當然不是。」 「又不是?那是為了什麼?」娜娜莞爾一笑,輕輕用手拍了拍羅比特的臉,「你這樣苦著一張臉,好像是誰得罪了你一樣。」 「唉!」羅比特悠然長歎,「娜娜,恐怕我們的幸福生活維持不了多久。」 「為什麼?」娜娜美麗的雙眉往上一揚。 「今天,我去覲見陛下,他問我有什麼振興魔族之道。」羅比特愁容滿面,揉了揉肩膀。 「這很正常啊!有哪個皇帝不希望自己的種族在自己的治理之下欣欣向榮,蒸蒸日上呢?那你怎麼回答的?」娜娜又是一笑。 「我當然是說對這個問題我不是很瞭解了。但是,問題不在於我怎麼答。」羅比特又是一歎,「而是在於陛下的態度。陛下很明顯並不滿足於在地府裡繼續過這樣的生活,依然想搶奪人族的地盤,他問我問題其實是在探我的口風。也就是說,我們安逸的生活很可能會被打破。」 「原來如此。」娜娜面色黯然,她也和羅比特一樣不願意失去現在這種生活,「那你怎麼說?」 「我表示自己安於現狀,不想再生波折。」羅比特語氣徐緩,「因為,我想跟你永遠這樣過下去。」 「我也一樣。」娜娜微微露出貝殼一樣潔白的牙齒,柔聲說道。 「但是,我擔心我那樣說會引起陛下的不滿。」羅比特歎息著說道,「而且,一旦再次發動戰爭,我們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不用擔心,你不是經常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嗎?」娜娜恢復了幸福的笑容,「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我們都一起順利度過了,還怕什麼以後?」 羅比特定定地望著娜娜,內心中似乎有一股暖流在湧動著,他伸出雙手環抱著娜娜,沉默許久,附在娜娜的耳邊說道:「你不但比我勇敢,也比我堅強。」 「你錯了。」娜娜回答道,「我既不勇敢,更不堅強,如果沒有你,我根本就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羅比特笑了笑,「也許,單獨的我們誰都不夠勇敢不夠堅強吧!但是,當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便足以摧毀世上所有障礙,跨越一切難關。」            ☆        ☆        ☆ 寂靜的中午,黃澄澄的陽光照射著,四季如春的阿爾斯山彷彿被鍍上了一層薄金。此時的阿爾斯山,更像是一座五彩繽紛的花園,纍纍果實把樹枝拉成拋物線的形狀,各種各樣的花爭相競放,嗡嗡直叫的蜜蜂拖著它鼓脹的下腹飛回了它的巢穴,把一天的所得交給了蜂王。人類社會的蓬勃發展好像也使阿爾斯山得到了催發一樣,那綠得像液體一樣晶瑩透亮的樹葉似乎象徵著幸福還有美好的未來。 「幸福的歲月總是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就已經過了五年。」斜靠在椅子上,璐娜舉起如同白玉般潤滑的手,幽然說道。 「你才幾歲?就學會了感歎似水流年?」依維斯望著他美麗的嬌妻說道。 「不是啊!我好像記得昨天我還在埃南羅賣酒,怎麼突然之間就變成現在這樣了,真令人難以接受。」璐娜撇了撇嘴,「要是叮噹還活著就好了,他一定會很開心。」——提起叮噹,璐娜的語氣之中總有種說不出的哀傷,不過,這種哀傷並沒有減少她此刻的幸福感,反而使她覺得更為滿足和充實,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 依維斯似乎陷入了過去的回憶。 「依維斯,你睡著了嗎?」等了許久,璐娜看到依維斯還是沒有開口說話,便問道。 依維斯回過神來,微笑著看著璐娜。陽光透過窗簾,溫柔地撒在璐娜的臉上,使璐娜平添一種超凡脫俗的美麗。 「喂,幹什麼啊?」雖然已經結婚了將近五年,但是,給依維斯這麼盯著,璐娜還是感到臉上一陣發燒,忍不住嬌嗔一聲。 「我只是想深深地看著你。」依維斯眼珠兒動也不動,緩緩說道。 「我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第一天認識。」璐娜說著情不自禁地低下了頭,內心卻是狂喜不已。 「我想知道今天的你與昨天有什麼不同,這一秒鐘與上一秒鐘的你又有什麼區別,我想看清楚一點,我怕我又像以前一樣錯過了。」依維斯深情脈脈地說道。 璐娜默然不語,聽著這樣平淡而又溫馨的話語,除了因感動而無語,她還能幹什麼呢? 「晚飯後,我們一起去散步,好嗎?」頓了頓,依維斯問道。 「怎麼突然有這種心情了?你不是還有許多公務要處理嗎?」璐娜抬起頭,掠了掠頭髮。 「我想對你好一點,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有更多美好的生活,有更多美好的回憶。」依維斯溫柔地看著嬌妻。            ☆        ☆        ☆ 原埃南羅國都卡納亞。 「佛都,馬上就要進行第二屆共和國總統領的選舉了,你準備怎麼辦?」原埃南羅國王辛夷問道。時間的流逝彌合了兄弟之間的所有間隙。辛夷承認自己在治政、治軍各個方面確實不如佛都,因此,他並不因為佛都當上了西部共和國副總統領而產生妒嫉。 「我在五年前就說過了,但願依維斯能夠順利連任。」佛都答道,在心裡,他一直很尊敬自己的兄長辛夷。 「難道你不想當嗎?你不是一直夢想著稱霸天下嗎?」 「不是不想當,而是當不起,王兄,我不得不承認現在我還沒有能力可以承擔起整個人類的發展大計。」佛都正色道。 「不試過怎麼知道呢?」辛夷笑著說道,「不過,倒是難得見到你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啊。」 佛都笑了,「其實,我一直都是對自己信心十足,但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後,我終於明白一件事,有些事情確實是我力所不能及的。」 「那麼,再過五年之後呢?」 辛夷又問。 「到那時恐怕又會是另外一番景象了,這個大陸,天天都會有新人湧現出來,保不準又會蹦出一個比依維斯更厲害的天才出來呢!」佛都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那我只好繼續當我的副總統領了。」 「哪裡來那麼多天才呢?」辛夷盯著佛都,「而且,在我心目中,你已經是天才了。」 「在依維斯出現之前,我們又何嘗想像過會有一個他?世事實在難料,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佛都一本正經地答道,「至於天才的稱號,我實在擔當不起,我不過是一個清楚自身能力所在,並且善於發掘它的普通人而已。」 「佛都,如果到了那時沒有像依維斯這樣的人,你是不是可以當上總統領,為我們埃南羅爭光了?」辛夷打了一個呵欠,百無聊賴地接著問道。 「沒有了依維斯這樣的人,現在這種政體能否繼續維持還是一個問題呢!現在說什麼都為時過早,只有邊走邊看了。」佛都想也沒想,答道。 「人民不是很贊同這種政體嗎?而且,說句老實話,依維斯的新政的確也使人類社會的發展速度空前,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也都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難道,這樣也有解散的可能?」辛夷直起本已癱在椅子裡的身軀,說道。 「還是那句話,天有不測之風雲。」佛都摸了摸下巴,「這個世界裡,真正能決定人類走向的是少數掌握權力的人,而不是人民。人民雖然佔據數目上的絕對優勢,但是,如同一盤散沙的他們卻不大可能會站起來爭取自己的權益。而且,表面上看起來具有美好前景的東西,實際上未必如此,當然,我不是指依維斯的新政體,而是說以後的形勢。」 「什麼意思?」辛夷不解地搔了搔頭。 「不錯,現在形勢是一片大好,但那只是因為有依維斯這個人的存在,如果沒有了他,現在的一切會變成什麼樣,誰也說不清楚。」佛都交叉著雙手手指,徐徐說道,「很多人雖然表面上非常支持新政,但實際上由於新政使他們的權益受到了侵犯,他們內心是憤恨不已的。在這裡,容我斗膽說一句,就連王兄你恐怕也不免抱有這樣的念頭。」 辛夷點頭承認,然後,開玩笑道:「佛都,你簡直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而這也是依維斯永遠也不可能獲得成功的地方,他可以使人類過上美好生活,他可以讓整個寰宇大陸變得有如傳說中的人間樂土,但他不可能使人類在他離去之後還能一直維持他在位時的秩序。」佛都悠然長歎,「說起來,人類終歸是自私的種族!」 「你倒是非常瞭解依維斯。」辛夷咂舌。 佛都心中一凜,環顧整個大陸,能讓自己心服口服之人也就依維斯一人而已,「不,沒有人能夠完全瞭解依維斯,我也只能觀其一面罷了。」
***************************************************************************** 第三章無心之失 「五年了!」天行望著鏡中日漸滄桑的臉,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五年之中,在武技方面天行有了一定的進展,只不過,由於心靈一直無法真正地平靜,因此,取得的進展並不大,這令他那本已扭曲的心理更加壓抑了。 這是寰宇大陸空前發展的五年,但對於在永久之謎苦苦忍受五年的天行來說,卻是生不如死。當初,他離開大陸來這裡隱居的時候,心中以為自己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便不會再想起人世間的功名利祿,心靈會達到純粹的安靜。沒想到,自己卻越來越躁動。難道命運對我如此不公平嗎?我並不比他們差勁啊!再這樣下去,我恐怕就要葬身黃沙,而且以後也不會有任何人想起我。天行不斷地怨天尤人,年華的漸逝讓他感受到命運的殘酷。 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無論如何,我絕對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鏡子中的那個人握了握拳頭,鬚髮怒張,面色緋紅,雙眼放射出凌厲的光芒。經過這五年,還有誰會記得我呢?人類儘是些忘恩負義的傢伙,他們大概已經忘記了當初是誰在阿里亞城幫他們抵抗魔族士兵的進攻,他們只記得依維斯!天行搖頭歎息,後悔不迭。假如當年不去擔心什麼別人的閒話,沒有那麼多的顧忌,留在大陸的話,即使不能夠凌駕於依維斯之上,至少也能混個副總統領來當當,然後,再慢慢地把權利握到自己的手上,實現畢生的夢想。 天行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修剪著自己的鬍鬚,眼睛在滴溜溜地轉動著。光想又有什麼用呢?總統領這個職位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砸在我的腦袋上,我該去實行!一念及此,天行放下剪刀,興奮地搓了搓手,開始在房間裡來來回回地踱著方步。 年輕時的他曾經威風八面,意氣風發,年紀輕輕就仗劍橫行天下,也有過騰雲之志,只可惜,後來敗在了青華的手下,不得不唯他馬首是瞻。他當時本以為青華這樣的當世豪傑會讓他名利雙收,誰知道,青華卻是一個甘於平淡、修心養性的人,這讓天行感到極端失望而且無可奈何。 此刻的永久之謎中,天行看不到任何一絲希望,周圍儘是些枯朽的樹木,空洞的風景,一層層的烏雲在天空上面滾動著,彷彿給心罩上了又厚又黑的布幕。這讓他常常產生一種錯覺,覺得生命好像一片沉積在泥土裡的樹葉一樣,在被慢慢地侵蝕、腐化。 「一味地沉溺於過去的失敗中,只會阻礙我前進的步伐,人只有不斷地向前望,才能永遠地保持向上的姿態,我不能萎縮在這裡,我要出去!」想到最後,天行情不自禁地嚷出聲來。 「師傅!」若炎的聲音傳了過來,「您怎麼了?」 天行這才醒悟到自己的喊聲竟驚動了若炎,連忙回答:「沒什麼。」 此時,若炎已經走到房間門口,敲了幾敲,然後,在得到天行的允許後,恭恭敬敬地走進來。 「若炎,你知道我們離開寰宇大陸有多久了嗎?」天行和藹地問。 「徒弟記不大清了。」十分享受這裡平靜生活的若炎,對時間的流逝絲毫不在意。 「五年了!」天行誇張地舉起了一隻手,張開五指,「整整五年了!為師也老了,而你,看起來比五年前要成熟得多,武技也有一定的進步。為師看在眼裡,心裡十分滿足。」 「那都是因為師傅您的悉心指導。」若炎望著天行,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我們離開大陸,不理世事,五年如一日,但那裡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天行捋了捋鬍須,「而現在,為師覺得我們應該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順便也去探望一下依維斯,哎!說起來真是慚愧,當初,他的太師傅青華可把他托付給了為師,但我一直沒有時間和他坐下來談談,一直沒有機會真正地瞭解依維斯。」 「師傅,從這裡到阿爾斯山,路途遙遠,飛來飛去會很疲累,不如就讓徒弟代勞吧!」若炎說道。 天行臉色微變,但隨即,又以微微一笑掩飾住自己對若炎的不滿,「你可以代替我去見依維斯,但是,你總不能代替我跟他談話吧?有些話,我要當面跟他說才能夠說得清楚。」 「師傅您把自己想說的話告訴我,然後由我去轉告依維斯,再把他的回音告訴您,不就可以了嗎?」若炎不解地問道,「況且,師傅您有什麼話可以用『千里傳音』和依維斯交流啊!何必跑來跑去呢?」 我天行一世聰明,卻有一個如此拙笨的徒弟,真是天意弄人!天行內心暗歎,口裡說道:「這麼多年沒有見到他,為師想知道他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你總不能替我『看』吧?」 「我可以找個畫家把依維斯的畫像畫下呈奉給師傅您!」若炎拍著胸膛,大聲說道。 天行幾乎給氣得別過了氣,「為師最近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老是待在一個地方會使人變得很自閉。」 「師傅您想出去當然可以,不過,永久之謎風景秀麗,氣候宜人,別的地方可沒這麼好的條件。」若炎想了想,說道。 「熟悉的地方沒有風景,什麼東西都有看厭的時候。」天行不耐煩地揮揮手,「你要想留在這裡就留在這裡好了,為師自己也能夠照顧自己。」 「不,不,不。」若炎表情侷促,連連擺手,「您到那裡,我就到那裡,徒弟照顧師傅,乃是天經地義的,而且,千赫臨死時還吩咐我一定要照顧好師傅呢!」 「那好,那就馬上準備出發!」天行的面色這才有所緩和。 若炎愕然,但隨即點了點頭,「好吧!」            ☆        ☆        ☆ 聖歷2115年10月10日,阿爾斯山。 一身少婦打扮的璐娜和依維斯手挽著手走在林陰大道上,偶爾點頭交談了幾句,但大多時候兩個人都保持沉默。陽光下,他們耳鬢廝磨,影子親密地重疊在一起,而當他們正準備轉進一個拐角的時候,一個士兵匆匆地跑過來,向依維斯稟告。 「天行前輩來了?」聽完士兵的報告,依維斯拉了拉璐娜的手,馬上趕去會客大廳。 他們剛一走進會客大廳,天行就滿面笑容地迎了出來,「依維斯,璐娜!好久沒有看到你們了,見到你們現在這麼恩愛,老夫也就放心了!」 依維斯微笑道:「晚輩非但沒有去迎接您,而且還讓您來迎接我們,完全沒有盡到地主之誼,實在是抱歉!」 「哪裡,哪裡!其實,我和若炎這一路過來,看到百姓安居樂業,整個大陸百廢俱興,一派繁榮的景象,看來,你這個總統領做得可真不錯噢!」天行連聲讚揚著。 「那是整個人族齊心協力的結果,絕非晚輩一人之功。」依維斯答道。 此時,大廳裡只有寥寥幾人,談話間,距離依維斯夫婦頗近的天行似乎感應到什麼不尋常的氣息。他皺了皺眉頭,「依維斯,我怎麼似乎感覺到這裡存在著一種很不尋常的東西,……嗯,而且好像是在璐娜身上……」 依維斯恍然大悟,原來天行說的是璐娜的心。當下,他便將妖怪王在地府裡怎樣看到璐娜死去,然後又怎樣化為一顆星鑽進璐娜的心裡的事情約略地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若炎率先發出了一聲感歎,「想不到妖怪王竟然如此重情重義。」 「依維斯,你怎麼可以容忍妖怪王在璐娜的身上呢?這樣不僅僅是對你,甚至是對整個人類而言都太危險了!為了人類和你自己的安全,你必須將璐娜殺掉!」天行卻立刻表示了擔心和不滿。 「師傅,您是在開玩笑吧?」還沒有等依維斯說話,若炎便先大吃一驚,說道,「這有什麼危險?妖怪王現在是璐娜的心,又不是璐娜,我們不能殺璐娜!」 「這個請恕晚輩萬難從命!」依維斯當場拒絕。 「那你至少必須滅了璐娜的心!」天行一字字地說道,說話的同時他對若炎橫眉怒眼,明顯是對他剛才那番話表示不滿。而若炎也立刻低下了頭,雖然心裡覺得他的師傅過於霸道,但卻再也不發一言。 依維斯仍舊堅決地拒絕,「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璐娜。」 「依維斯,此事關係重大,你身為東、西兩部的總統領,不應該因為兒女私情而耽誤大事!這可是很可能會使我們人族再次面臨一場浩劫啊!」天行苦口婆心的勸道,又望了望滿面委屈,卻一直保持沉默的璐娜,「璐娜,你如果深愛著依維斯,就該為他的前途著想,你不能……」 「別說了!總之,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不會讓璐娜受到一絲傷害!」依維斯打斷天行的話,深深地注視著璐娜,柔聲說道,「你也絕不能自己傷害自己。」 「依維斯……」璐娜望著依維斯,柔腸百結,欲言又止。 「如果我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的話,還算是男人嗎?」依維斯緊緊地握著璐娜的雙手,「要是你出了事,我也不會好過。」 璐娜點了點頭,瞥了瞥天行,沒有再開口說話。 「依維斯,你不要這麼任性,好不好?只有懂得捨棄的人才配擁有。」天行深深地歎息。 「如果這樣叫任性,那我一定會任性到底!有些東西是絕不能捨棄的。」依維斯神情堅定。 「你難道不知道只要璐娜一日不死,那麼妖怪王就會有再生的可能嗎?要是妖怪王再生了,那會產生多嚴重的後果,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他可以聯合魔族將神族滅了,以後,他也可以依樣畫葫蘆將我們人族給滅了。依維斯,你要理智一點。」天行說得鬍鬚都翹了起來。 「我自有辦法對付,我可以打敗妖怪王,可以打敗魔族。」依維斯直望著天行,「出了什麼事,我一人承擔!」 天行冷笑數聲,「我看你是色迷心竅了,竟然連這種大事大非的事情都分不清楚。你要明白,你可是堂堂總統領,是人族的最高領袖!」 「依維斯首先是依維斯,然後才是人族的總統領。」 「我言盡於此,你聽也罷,不聽也罷,總之,你好自為之!」天行怒氣沖沖,帶著若炎,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依維斯……」看著天行的背影,璐娜不無擔憂。 「沒事的,你放心。」依維斯眼睛裡蕩漾著悅目的笑意,即使是最沒有信心的人看到這樣的笑容,恐怕也會如同黑暗中見到亮光一樣,產生豁然開朗的感覺。 「要是萬一不行,就讓我去死……」 依維斯摀住璐娜的嘴,「我知道你可以為我付出一切,但是,你也要知道你就是我的一切,我可以失去其他所有的一切,但沒有你卻是萬萬不行!因此,你千萬不能有一點點這樣的想法。至於這件事情,都怪我一時口快,本來不該告訴他,不過,後悔也沒用了,而且,即使現在不說,以後他們也會知道,與其這樣,不如早點去面對它、去解決它。璐娜,我們都要對生活抱有信心。」 璐娜的滿面愁容慢慢消失,接著,又漸漸地被燦爛的笑容取而代之,「這麼說,倒是好事一件了?」 依維斯握了握璐娜的雙手,「是的,只要我們在一起,便沒有什麼困難是解決不了的。」 「嗯!」璐娜重重地點了點頭。 此時,莫問和魔武肩並肩走了過來,兩人臉上均是少有的嚴肅神情。 「你們倆怎麼了?」依維斯問道。 「我們正想問你怎麼了,」莫問說道,「剛才我和魔武看到天行那個老傢伙一臉怒容走了出去,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依維斯答道,「就是我告訴他妖怪王的事情,結果他要我殺了璐娜,以絕後患。」 「那你答應了沒有?」莫問馬上激動起來,條件反射地問道。 「你覺得我會答應嗎?」依維斯笑了一笑,「莫問,你好像比我還緊張呢!你看,我像是那種可以殺死自己所愛的人以求一己之榮的人嗎?」 莫問也醒悟到自己過分緊張了,笑了笑,拍了拍依維斯的肩膀。 「那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魔武問道。 「還能怎麼辦,追上天行,把他連同他的徒弟殺了,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以絕後患。」莫問搶著答道,「依維斯,只要你點頭,我和魔武立刻過去把他的頭提過來。」 「殺了他?」依維斯再聰明也沒有想到他的朋友的頭腦居然是如此敏捷,一轉就轉到殺人上面去,「我們有什麼理由殺他?」 「殺人需要理由嗎?」莫問不屑地撇撇嘴。 「殺人只是一種暴力行為,弱肉強食,完全不用顧慮其他。」魔武也接嘴道。 「當然需要,天行前輩的想法代表著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人的想法,我們總不能殺盡所有的人吧?而且,每個人的立場都不同,假如為了這個原因就把他給殺了,那麼,我們和不分青紅皂白就想把璐娜殺了的他又有什麼區別呢?」依維斯心知莫問和魔武都是說得出做得出的人,怕他們把事情弄得更複雜,更加難以收拾,因此,便耐心地勸解道。 「這樣的人你還稱呼他為前輩?你也忒客氣了點!如果非要找個理由的話,那麼,他想傷害璐娜就已經是最大的理由了,我們不能等到他傷害了璐娜才開始悔不當初。還有,他一定會將璐娜與妖怪王的瓜葛告訴別人,殺了他天下就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情,這樣一來,那些聽了這件事情之後將很可能會有類似天行的想法的人就不用去死。」莫問一臉的不滿,「無論從那個方面來說,這都是好事一件,也算是拯救了很多人的生命呢!」 莫問的邏輯實在太獨特了,把依維斯聽得搖頭不已,「我不能以這樣的理由去殺他,那可是一條生命,而且,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我太師傅的朋友,是我們的長輩。」 「難道你一點都不在乎璐娜嗎?」莫問詰問道,「依維斯,就是因為他是你太師傅的朋友,我才主動請纓去殺他,免得你左右為難。」 「璐娜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在乎的人!沒有她就沒有我,但是,我不想無緣無故去殺人,而且,璐娜自己也不想。」依維斯淡淡地答道,「事情可以有很多解決方式,不一定要流血才行。」 莫問猶豫了一下,甩了甩手,「算了,這樣爭論下去也沒有結果,反正要是將來璐娜出了事,我唯你是問。」 「只要你不動不動就要殺人,一切都好解決。」依維斯笑了笑,並想起了莫問的師傅楊秋,那個一向主張以暴易暴,並堅持了一輩子的人。師徒倆是那麼的相似啊!            ☆        ☆        ☆ 「若炎,如果你是為師,面對這樣的事情,你會怎麼辦?」飛在半空,天行問道。 「師傅是問我對這件事情的看法?」若炎有點呆呆地問道,在得到了天行的默認後,便老老實實地回答:「依維斯的做法無可厚非,就算殺了妖怪王,不會對璐娜的性命造成危害,他也很難答應,因為,那妖怪王可以為璐娜付出一切,就證明他還沒有壞到底,更何況他又還救了璐娜一命。試問,一個男人,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有救命之恩的他死去呢?」 「呆子!」天行想不到若炎竟依然是這樣的口徑,忍不住怒斥道,「我與依維斯爭議之時,你已經這樣說過,想不到至今你還依然抱著這樣愚蠢不堪的想法,難道你就不知道那樣會貽害人類的嗎?」 「可是,貽害人類只是我們的想像,並沒有成為現實,師傅,我真的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對。」若炎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問道。 「沒什麼不對?我告訴你,你不但是錯了,而且還是大錯特錯,為師白白教了你那麼多年,想不到你還是那麼不長進,是非顛倒,黑白不分,哼!」天行氣不打一處出,氣得渾身肌肉發抖。 「我什麼地方錯了,請師傅指教!」向來很尊師重道的若炎彎腰行了一禮。 「你大概是想等到妖怪王出來把全大陸的人都殺光了,才會幡然醒悟吧!」天行用鼻孔哼出了一口氣,「一個女人的命與整個人族相比,孰輕孰重?」 「可是,全大陸的人都還活得好好的,我們總不能在事情沒有發生之前就說它發生了吧?」若炎倒不是存心和天行抬槓,只不過他實在是想不明白。 「等到事情發生,人都死光了,還怎麼彌補?」天行惱怒地搖了搖頭。 「這倒也是。」若炎徐徐地點了點頭,但馬上,又發出了疑問,「可是,妖怪王根本就打不過依維斯,有依維斯在就不會有事,這件事情很可能根本就不會發生!」 「即使是僅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我們要防患於未然。」天行氣得胸口發悶,「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你才可以明白?……算了,你別說了!」天行看到若炎似乎又有發問的跡象,馬上阻止道,「為師想靜下心來認真地思考一下這件事情到底應該怎麼處理。」 「好的。」若炎十分無奈地答道,他心中實在有無數的疑問,比如本來不是來探望依維斯的嗎?怎麼突然之間就幾乎毫無預兆地跑了,連再見也不說一聲,而且,聽天行的語氣,還非殺了璐娜不可,但是,依維斯又肯定不准,那豈非會導致以後發生一場大亂?若炎同樣也不知道天行現在要帶自己到什麼地方去,去幹什麼。 「早知道,就不要出來了,在永久之謎不是好好的嗎?一出來就有事,真煩啊!」若炎想到,出於一片孝心,他實在不願意看到天行憂心如焚的樣子,而且,崇尚單純的他,也不願意面對這麼複雜紛繁的事情。 而此時,天行陷入了沉思之中。 依維斯堅決不允許殺了璐娜,這樣的話,妖怪王就永遠不會死,而他不死則會威脅到人類的安全。嘿嘿,只要我將這個消息告訴東部和西部的元老院,他們為了自身的安全著想,一定會團結起來,反對依維斯繼任。所以,只要依維斯不殺璐娜,那麼以我的威望和資歷,就很有希望當上下一任的總統領了…… 看來,這一次我出來是沒有錯的,早知道就應該早點出來了,白白浪費了五年!天行苦笑著摸摸滿頭的白髮,自怨自艾。 不過,要是依維斯改變主意,決定殺死璐娜,那我的計劃豈不是泡湯了?不是又要回去永久之謎孤老終生?想到在永久之謎那種青燈古佛般的生活,天行蹙眉不已。 「不會的,不會的,當初我死守阿里亞城的時候,他的師傅、師弟都不能讓他改變主意,現在他也一樣不會改變主意。」最後,天行喃喃自語道,「依維斯,你一定要堅持自己的意見!一定要!不然的話,我這一輩子恐怕就再無出頭之日了。」
***************************************************************************** 第四章密謀 當佛都在自己的會議室中聽完天行略帶誇張語調的敘述後,情不自禁地連聲歎息。依照天行所說,依維斯的妻子璐娜身上藏著可能會對整個人類造成危險的妖怪王,一時之間,佛都本來準備堅決擁護依維斯連任的決心也不可避免地有所動搖。 「這可怎麼辦啊?太可怕了!那可是妖怪王。」饒是佛都膽色過人,還是忍不住冷汗直冒,喃喃地說道,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妖怪王的銷聲匿跡居然會與依維斯相關,而且,一向以暴虐著稱的妖怪王竟可為了一個女子而付出自己的生命。緊接著,他又想起自己卻親手殺死了非常喜歡自己的女人——雖然她的確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但兩者相比之下,自己簡直太狠心太殘忍了。 看來,我比妖怪王也不如呢!佛都在心裡自責著。 「依維斯貪戀女色,會耽誤人類的前途,會把我們帶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一定不能讓他連任,而且,最重要的是要殺了他的那個妻子以絕後患。」天行慫恿著佛都。 「可是,廢除了依維斯,人族可就岌岌可危了,說不定魔族會趁機捲土重來。」佛都定了定神,說道。 「難道你就不擔心妖怪王復出嗎?他能夠化為璐娜的心,也肯定能夠重新變回原狀,貽害人間。魔族相對於妖怪王來說,哪一個更可怕一點,我相信你也心中有數。」天行加重語氣。他知道佛都是西部的關鍵人物,只要說服了他,西部其他的人也就容易解決了。 「但假如沒有依維斯,我們人族早就不存在了,他對我們人族已經是不可或缺的了。」佛都依舊一個勁兒地搖頭,「而且,我們也不一定要逼依維斯下台,只要他答應殺死璐娜,不就可以了嗎?」 「你覺得以依維斯的性格他會殺死璐娜嗎?」天行冷笑一聲,詰問道,「我就是擔心他不肯殺掉璐娜,才出此下策。」 「我不是依維斯,我不知道。」佛都望著天行,「天行前輩,依維斯畢竟是人族領袖,我們應該給他時間,不能夠把他逼得太急。」 「我也是為整個人類著想,你以為我就不想依維斯繼續好好地當他的總統領嗎?」天行辯白道。 「說得好!」佛都早就已經識破了天行的用心,卻滿面笑容地說道,「不過,依維斯辭職之後誰還能擔此重任?天行前輩您深居簡出的,又不慣塵俗的束縛,會願意當這個總統領嗎?」 天行一聽就知道佛都語含諷刺,臉孔微微一紅,「佛都親王已堪當此重任,至於老夫,恐怕是年老體衰,有心無力了。」 「我?就現在來說,我比依維斯差勁多了,根本難以服眾。」佛都搖了搖頭,「而且,萬一依維斯不同意呢?他一發起怒來我們誰能夠抵擋得住他?不過,以天行前輩的修為,應該也可以阻止依維斯了,要是這樣,我當然也會同意天行前輩您的意見。」 「這……」天行不勝猶豫,說抵擋不住,太丟臉,說能夠抵擋住,又太不合實際了。心裡對存心讓他難堪的佛都恨恨不已。 「不過,就算天行前輩您可以擋住依維斯。」佛都臉上堆滿著平和笑容,「但是,又有誰能夠阻擋得了前進軍的進攻呢?真是這樣的話,那可就不好收拾了。天行前輩您對這個有什麼看法嗎?」 「但是,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因此而任由依維斯這樣任性下去。」天行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壓抑下自己滿腔的怒火,「而且,依維斯大概也不會愚蠢到以一人一支軍隊對抗整個人類吧!」 「只要天行前輩能夠提出一個萬全之策,我佛都一定贊同不讓依維斯繼任。」佛都依舊是一副心平氣和的樣子。 天行想了想,心知自己無法說服佛都,便只好說道:「既然如此,就依照你的提議,讓依維斯殺了璐娜,如果他不殺的話,再作打算。」 佛都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這下子,他沒有反對的理由,不過,他實在不敢想像將會發生什麼事情。他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依維斯了,應該知道以依維斯的性格,答應殺死璐娜是絕不可能的,但是,他又忍不住抱有一絲希望。            ☆        ☆        ☆ 「副總統領……」佛都的書記官欲言又止。 「順其自然吧!」佛都微微一歎,在他心目之中,唯有依維斯能夠掌控全局,能夠使整個人類穩步發展,其他的不論是誰都不具備這個能力。而天行,則早已被事實證明並非是一個合格的統帥。 「為什麼您會不同意天行前輩的意見呢?」書記官問道。 「他並不是什麼好人,這個世界的平衡恐怕將會因為他的復出而被打破。」佛都歎了一口氣,不屑地說道。 「不會吧,天行前輩當初可也是叱吒一時,領導東、西大陸盟軍對抗魔族軍隊,還被傳為美談呢!」書記官質疑道,「而且,要是沒有他的話,恐怕我們人類早就滅亡了。」 「要是沒有他,也許事情不會搞得那麼複雜,至少依維斯當時不會任由人族軍隊連連慘敗。」佛都神色黯然地搖了搖頭,「當初,我聽信了他的話,擁護他當盟主,並將埃南羅所有的精英部隊都交在他手上,可是結果呢?由於他那不必要的『仁慈』,揮軍到阿里亞城,使我軍蒙受沉重的打擊,甚至還犧牲了我們埃南羅最出色的兩位將領。哎!當時的我並沒有看清楚整件事情,現在說起來未免有點事後諸葛的味道,但事實如此,除了後悔我別無其他選擇,而這也是我生平所做過的錯誤決定之中最重大的一個。」 「可是,他那也是出於人道主義的考慮,無可厚非。」書記官想了想,說道。 「在打仗中,作為一個主帥要考慮的是怎樣才能不因小失大,如果人道主義會讓軍隊蒙受更為沉重的打擊,那人道主義要來何益?」佛都反問道。 書記官點了點頭。 「而這一次,他本來已經隱居了五年了,在這五年之中,人類的一切都是一帆風順,為什麼他一出來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呢?我最擔心的是,假如我們送走了依維斯,恐怕就要進入天行的灰色統治了,而他會把人族變成什麼模樣?」佛都憂心忡忡地說道,「從他過去直到現在的所作所為來看,他絕對不是一個甘於寂寞和平凡的人。」 「這麼嚴重?」書記官一臉愕然。 「呵呵,有沒有這麼嚴重,你繼續看下去就知道了。五年以前我對你說過什麼,還記得嗎?」佛都苦笑著說道。 「您對我說過天行最終一定會復出。」書記官想了想,答道,繼而,臉上現出欽佩的神色,「副總統領,您果真是料事如神!屬下五體投地!」 「並非是我料事如神,而是我太瞭解天行這個人了。」佛都緊緊地皺著眉頭,說道,「為了得到自己所想要的東西,他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最使人擔心的是,他在做那些事情的時候還可以裝出道貌岸然的表相,那不知道會迷惑多少人!唉!如果天行真當自己是依維斯的長輩的話,他就不會那麼急不可耐地告訴我這個消息,而應該是盡力地勸服依維斯,他的意圖簡直再明顯不過。」 書記官若有所思地點頭。 「但願依維斯能夠放下兒女私情,不然,我們人族恐怕又要面臨一場動亂了。」最後,佛都扶著長桌,浩然長歎道。            ☆        ☆        ☆ 聖歷2115年10月20日,東部大陸。 當初,如果不是天行率兵去援救阿里亞城,恐怕東部那些國王們個個都得困死在那裡,而現在,元老院的主角又還都是那些人組成。因此,當天行攜帶著他的徒弟若炎來到東部,他受到了遠比在西部更為隆重的歡迎。 元老們讓天行舉行一次個人演講。在他的演講過程中,他幾乎每一句話都被人們如潮水一般的掌聲打斷,台下的人見到他就好像見到神仙一樣,這讓天行大為得意,以至於事隔很久之後,還不時地回想和對別人說起當時的情景。 天行的演講內容主要是對現階段的人類發展作出了肯定,並熱烈地歌頌新政策(這個時候,他已經「忘記」了自己幾年前是怎樣反對依維斯實行新政策的了。),而在說盡好話之後,天行又稍稍做了一下貶抑,「自然的,也存在著某些不足,比如人民的生活並不均等,仍然存在著不公平的現象,這將是下一任總統領亟需解決的問題。」隨後,他又情不自禁地提起了自己當年是怎樣為人族鞠躬盡瘁、嘔心瀝血的,「在阿里亞城那將近一年的時間裡,我那滿頭的黑髮變成了白髮,我的體重足足瘦了二十斤!但是,這些都是值得的,只要能為人類盡一點力,就算要我天行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去,我也義無返顧。」(說到這裡的時候,台下掌聲如雷。)最後,天行又說起自己是怎樣度過這五年的,「我天行生性淡泊,不喜熱鬧,在永久之謎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然而,我想念著你們,想出來看看你們到底怎麼了,因此,我不惜放棄最能讓自己得到享受的生活,千山萬水地過來看望你們。」 這一次演講,從頭至尾,天行可謂是賺足了面子,甚至在他說結束的時候,台下還有人要求他繼續演講。不過,在演講會之後發生的兩段小插曲卻是天行永遠不想記起也不想提起的。 第一段小插曲是每一個與會者都收到了一份由東部元老院派發的厚禮,對於這份厚禮,東部的元老們的解釋是現在世界太平,人民安居樂業,而天行一出來,就好像是陽光普照,派發禮物給他們是想讓他們感受到太陽般的溫暖。不過,在暗地裡,人們傳說的理由卻是:元老院為了讓天行得到滿足而煞費苦心,他們特意利誘人們,只要出席了會議,並營造出熱烈的氣氛,便可得到相應的報酬。因此,當天的氣氛才會那樣「熱烈」,人們對天行那陳詞濫調式的演講反應才會那麼「良好」。 而第二段小插曲則是由於人們爭相搶奪禮物,而領到禮物的人又過分激動,拚命地亂蹦亂跳,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樂不可支一樣,因此,導致局面十分混亂,甚至,發展到最後,場地倒塌,人們前推後擠,一發不可收拾。結果有1003人當場死傷,340人重傷不治,5000多人受了輕重不一的傷。傷亡人數相當於一場小型戰爭,這也成為史上最嚴重的非戰爭傷亡事件,史稱「10月20日大慘案」。 第二天,東、西大陸的報紙紛紛報道此事,或明示或暗示東部組織不力,天行處事欠妥。死者的家屬們對此更是怨聲連天,罵不絕口。這使天行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都黑著一塊臉,好像誰欠了他錢一樣。 三天後,天行與東部元老們正式會晤。 「各位,此次我從永久之謎出來,本意是想去看望依維斯,想不到卻由此發現了一個驚天的大秘密。」天行站起身,徐徐說道。在說話的時候,他大概忘記了幾天以前他在演講會上是說他復出是為了看望那些人民了,好在元老院的其他人也像他一樣健忘,不然的話,一旦有人提起,恐怕天行又免不了要尷尬一番。 「什麼大秘密呢?」在座的人面面相覷。 「這個秘密關乎到在座的各位,甚至是整個人類的生死存亡。」天行的賣關子令在座眾人的耳朵豎得老高。 「天行前輩,您倒是快說呀,究竟是什麼事啊?」性急的和源站起來問道。 「各位是否還記得妖怪王撒馬拉呢?」天行並不搭理和源的問話,只是示意他坐下,並問道。 「當然記得。」耶律齊率先答道,「當初,就是他率領著魔族的高手們,一舉殲滅了神族,震驚寰宇,不過,之後他便消逝無蹤,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在何處,大家都以為他已經死了。莫非,有關於他的消息?」 「正是如此,撒馬拉根本就沒有死,他還活著,而且,他就置身在西部一個我們怎樣也想像不到的地方。」天行鄭重其事地連連點頭。 「什麼?妖怪王沒死?」幾乎所有的元老都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面色大變,「天行前輩您真的打聽到了他的下落?」 天行微微一笑,認為自己已經撩撥起眾人的興趣,是到揭破謎底的時候了,便說道:「沒錯,我知道他的下落,他就在西部大陸,就在阿爾斯山,就在依維斯的妻子璐娜的身體裡面。」 「不會吧?這怎麼可能?」耶律齊先是大吃一驚,後來又疑慮重重地問道。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天行表情嚴肅,開始向元老們敘述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聽得元老們時而蹙眉,時而大叫,時而頓足,一個個垂頭喪氣,如喪考妣。 「怎麼辦?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這可不是兒戲!」待天行講完整件事情後,耶律齊問道。 「你們認為該怎麼辦?」天行不答反問道。 「先殺了依維斯,然後再殺了璐娜,以絕後患。」和源粗著嗓子嚷。 「你在開玩笑吧?殺了依維斯?恐怕你還沒有近他身,自己的頭已經不知道飛往那個地方了。」耶律齊答道,這也是在座所有人最擔心的問題。 「殺依維斯是不可能的,西部的佛都認為應該讓依維斯答應我們的條件,殺了璐娜,然後我們才讓他繼續當總統領,你們認為呢?」天行說道。 「他要是把璐娜殺了,我們當然沒有什麼意見,但要是他堅決不殺呢?」耶律齊問道,曾經吃過失戀苦頭的他深深知道,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要令一個普通男人殺死自己最親愛的女人都幾乎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是依維斯呢? 「也只好聽之任之,依維斯勢力龐大,我們哪裡敢動他分毫,與他為敵豈非是自找苦吃?」天行皺著眉頭,故意這樣說道。 「要是這樣的話,他肯定不會殺了璐娜,反正殺不殺結果都是一樣,依維斯又不是傻瓜。」和源聳聳肩膀,自作聰明地說道。 「天行前輩您真的是這麼想的嗎?那我們豈不是等於逆來順受?」耶律齊不解地望著天行。 「除了這樣,我還能有別的想法嗎?」天行搖了搖頭,一副無奈的樣子,「我手頭上並無一兵一卒,而依維斯手上則有千軍萬馬。」 「那您是說您不想管這件事情了?」耶律齊焦急萬分,「要是您抽身事外,那我們還能怎麼辦?」 「不是不想管,只是有心無力啊!而且,我與依維斯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也不便親自出面。」天行苦笑著攤開了雙手。 「天行前輩,您就不要再推諉了,只要您一聲令下,我們東部所有人都聽從於您。」耶律齊站起身來,環顧四方,說道。 「依維斯的妻子身體裡面有妖怪王的存在,最危險的人可以說就是他自己,他都放心,為什麼我們反而不放心呢?他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敢放心讓妖怪王繼續存在的。」葉天插嘴道,「如果你們要和依維斯開火的話,我葉天第一個反對!因為那會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葉天,你的話雖有一定道理,但是,考慮未免不周。」天行不動聲色地反駁著,「依維斯是因為沉迷女色,捨不得璐娜去死才不殺死妖怪王,你以為他是真的有十足把握對付妖怪王嗎?」 「依維斯放過的何止是妖怪王?他當初還放過了魔族,讓他們回到自己的老巢呢!沒有把握他怎麼敢如此作為?」葉天反駁道。 「說起這件事情,老夫倒是有不同的意見。」天行沉吟道,「依維斯之所以放走魔族根本就不是因為他不想多造殺戮,而是有一個驚天的大陰謀!」 「什麼?這又是大陰謀?」和源大吃一驚。 「這個世界上的大陰謀可真多啊!」葉天卻是語含諷刺。 天行微微一笑,並不介意葉天的質疑,說道:「作為依維斯的長輩,本來我不該揭穿他,而且,這樣推測似乎也難免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但是,事已至此,我不說不行。放走魔族軍隊是因為他知道只要有魔族的存在我們就離不開他,而一旦魔族滅亡了,那麼,我們就不再需要他的保護,而他就當不成什麼總統領了,他的功名和利祿就會都變成泡影。這就是我所說的大陰謀。」 「天行前輩真是洞察入微,晚輩深感欽佩!」葉天譏諷地抱了抱拳,心裡想到: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大概也不外乎如此吧! 「葉天,你就不要再沒事找事了,唯今之計是商議怎樣應付依維斯方為上策。」耶律齊說道,「天行前輩,總之,我已經說過了,我們東部唯你命令是從!」 「我本乃是山野之人,不該再管這塵俗之事,不過,事關重大,再加上你們這麼有誠意,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天行一邊捋鬚,一邊侃侃而談,「其實事情並不那麼複雜,只要我們堅持要他殺了璐娜,而他又不願意殺掉璐娜,那麼,他應該會自動放棄下一任總統領。而就算他不放棄,只要我們不投他的票,他也只能是徒呼奈何。還有,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即使魔族再度入侵,我們也根本不用再依仗依維斯的力量了,並且,依維斯為了維護自己的光輝形象,應該也不會因為我們不選他為總統領而翻臉。」 「如此說來,我們能夠對付依維斯倒不是因為我們的實力,而是在於依維斯的心是怎麼想的了?」葉天可謂是一針見血,一語道出了天行的企圖。 「這叫做攻心之術。」天行為自己辯解道。 葉天只好搖頭不迭,雖然心裡十分痛恨這種做法,對他的同僚們也越來越是不滿,不過,由於身在東部大陸,為了自己和自己國家的前途,他也不敢再過分撩撥眾人了。 「除此之外,我認為還應該借助媒體的力量,大肆宣揚妖怪王的危害,讓所有的人都產生一種恐懼感,從而排斥依維斯。」耶律齊沉吟道。 「不錯,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我們都應該加以利用,畢竟,依維斯在這幾年之中人氣急升,如果沒有充分的理由,我們即使能夠投票讓他當不了總統領,但是,恐怕還會引起人民的反抗,到時也許還得請他出來主持大局,功虧一簣,那可就太不值得了!」天行臉上呈現一片肅穆之情,心裡卻是喜滋滋的。 「天行前輩所慮極是。」在座眾人除了葉天之外紛紛附和道。 「此外,也要盡量地聯合西部的力量,徹底地動搖依維斯的根基。」頓了頓,天行又說道。 「對,太對了!天行前輩您考慮得真是太周到了!」耶律齊連聲說道。 天行謙虛地擺了擺手,沉浸在未來輝煌的設想之中。 一旦沒有了依維斯,整個大陸就是我最大、最有資歷,自然而然的,我也將會像他當初一樣當上東、西兩部的總統領,功成名就,風光無限。隨後,我將在依維斯原來實行的政體的基礎上,加以改進,使全人類的生活越來越好,而只要能做到這一點,百姓們必將會爭相傳誦我的豐功偉績,並漸漸地遺忘依維斯。想著想著,天行的嘴角不禁浮現出一絲心滿意足的笑意。 到那個時候,整個寰宇大陸處處都將塑滿我的雕像,到處貼滿支持我的標語,我將受到萬民的頂禮膜拜,人民將會忘記這世界上還有個依維斯,還有個青華,他們將只記得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我——天行!至高無上的天行。天行想得幾乎笑出聲來。 「天行前輩,您在想什麼?」耶律齊正奇怪天行好久不說話,只顧著傻笑。 「沒,沒什麼。」天行神色有點狼狽,「我只是在對整件事情進行通盤考慮,避免出現什麼紕漏。」
***************************************************************************** 第五章盡付笑談中 阿爾斯山。 自從天行走後,璐娜一直忐忑不安,敏感的她老擔心會有什麼不幸的事情發生,常常會有心驚肉跳的感覺。有時,她會忍不住對依維斯說:「我好害怕,我的心跳得很厲害,以前你在不言山死的時候我的心也這樣跳過。」有時,她會緊緊地握著依維斯的雙手,眼睛裡充滿了驚恐,額頭上則滿是冷汗。對此,依維斯看在眼裡,痛在心裡,他實在不願意璐娜這麼擔驚受怕,只好一次次地好言相慰。 「我不是怕死,依維斯,我只是怕死了之後便不能和你在一起。」面對依維斯的勸慰,璐娜有點激動地說道。曾遭受過痛苦,而現在變得很幸福的人,會比平常人更加害怕幸福的消逝吧! 「你不會死的,即使你死了,我也要從閻羅王手中把你搶回來。」依維斯則總會緊緊地擁抱著她,這樣答道。 此時,璐娜總會渾身發抖,可憐兮兮地將頭埋進依維斯溫暖的懷抱之中。 聖歷2115年10月25日,幾乎所有東部大陸的報紙都以頭條刊登了妖怪王藏在璐娜體內的消息,甫一聽到這個消息的璐娜面色蒼白,渾身顫抖,冷汗直冒。而依維斯則無比鎮定,彷彿這些事情他一早就預料到了一樣。 「不用擔心,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壞得不能再壞了,以後只會變得更好!」依維斯柔聲對他美麗的妻子說道。 「我怕自己連累你,如果真的不行的話,那就讓我去死吧!」璐娜顫聲說道,「依維斯,有時死也是一種解脫,不是嗎?」 「傻瓜,盡說些傻話,我們不是說過要一起面對人生的風風雨雨,永遠也不分離嗎?要是你離開了我,我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依維斯將手指放在璐娜潤滑、閃著亮光的嘴唇上面,璐娜的情緒這才慢慢平復,備受煎熬的她近來身形比之前已瘦削了不少。 「可……」璐娜欲言又止。 「你不是相信命運嗎?」依維斯深深地望著璐娜,後者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那你就該知道,命運是在考驗我們,它先讓你救了我,讓我們倆在一起,度過一段幸福的時光,然後,就開始考驗我們,而這一次,就是它對我們最大的考驗,只要度過了,我們就可以一生一世永不分離。過去是你讓我復活,重新擁有生命,現在輪到我保護你了,你相信我的力量嗎?你不會放棄的,對吧?」依維斯緊緊地握著璐娜的雙手。 璐娜感動地望著依維斯,一陣默然,依維斯則以堅定而充滿柔情的眼神回望著她。 不過,好不容易使璐娜平定下來,依維斯卻又要應付他那兩個怒氣沖沖二來的朋友。 「依維斯,今天的報紙你看到了沒有?」莫問臉上青筋暴凸,又急又怒。 「看了。」依維斯微微一笑。 「看了?那你居然還可以這樣無動於衷?你怎麼了?」莫問扯高喉嚨,說道。 「該來的總要來,擋也擋不住;該去的總要去,想留也不可能。」依維斯處之泰然。 「難道你就不能主動一點嗎?就這樣任由天行為所欲為?我真是弄不懂你,為什麼可以如此鎮定,難道你一點也不在乎你和璐娜之間的感情嗎?」 「我和璐娜的感情誰也無法破壞!至於他的做法也是意料中事。」說完,依維斯抿著嘴唇點了點頭。 「那你有沒有想過會有什麼樣的後果?」莫問耐住性子,問道。 「不會有任何後果,要是有後果的話,那就是我和璐娜會永遠在一起。」依維斯輕輕地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說道。 「天真!就算是三歲小孩都能夠想到,東、西部的人會過河拆橋,會聯手對付你,你將很可能無法繼任總統領之位,而這個位置將被天行這個老傢伙搶佔,於是,你的理想和抱負就再沒有實現的機會了。而且之後,天行也不會放過你們。難道這些後果還不夠嚴重?」莫問一連串地發問道。 「水來土掩,兵來將擋,你放心,璐娜和我都不會有事。」依維斯依舊無動於衷。 「依維斯,還是不要掉以輕心好一點,天知道他們會用什麼手段來對付你。」一直在一旁瞪著眼保持沉默的魔武插嘴道。 「我知道。」依維斯正色說道,「而且其實,就算全世界都反對我,你們兩也不會棄我而去,有你們這樣的朋友,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我們真的沒事,莫問。」璐娜接嘴道,「以前是我沒想通,但現在我想通了,連累你為我擔心,真是不好意思。其實,人是生活在現在的,只要擁有現在,哪管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呢?正如依維斯所說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擔心是多餘的。」 「我看你現在都成了依維斯的傳聲筒了,依維斯說什麼你便以為什麼是對的,其實這小子的話你那能全部都相信呢?」莫問連連咬牙,「璐娜,你們這樣不行的,對付天行這種人不能這樣仁慈,應該是他不仁我們便不義!」 「對,讓我倆去把他幹掉,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魔武附和道。 「整天又打又殺的,你們不覺得很煩嗎?」依維斯眉毛往上一揚,「好了,為了慶祝璐娜想通了,等一下我們一起去喝酒。」 「別妄想轉移話題。」莫問不情願地說道。 「喝酒算什麼轉移話題,看我這次怎麼將你們倆灌醉!」依維斯說著站起身來,「璐娜,你也一起去。」            ☆        ☆        ☆ 聖歷2115年11月5日,一大早,依維斯便接到東、西部元老院的通知,說是假如依維斯不殺了璐娜,他們將不可能再度將依維斯選為總統領。 「依維斯總統領,您在任之際功績非凡,使人類社會的各個方面都得到了空前的發展,我們實在不願意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是,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恐怕會引起社會動亂。因此,經過通盤考慮,我們只能做出這樣遺憾的決定。」通知的最後這樣寫道。 看完之後,依維斯百無聊賴地聳了聳肩膀,對莫問和魔武說道:「真沒新意啊!用來用去都是這一招。」說完,他當即給東、西部元老院做了答覆。 幾日後,「諸位,依維斯給我們的答覆是:絕對不會殺了璐娜。」在東、西部元老院聯合會議上,天行說這句話的時候面無表情,讓人分不清楚他是高興還是沮喪,「看來,我們唯有改選總統領一途了。」 「不錯,在原則問題上,我們絕對不能妥協。」耶律齊大聲附和道,「而且,對他,我們也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難道就沒有折中的辦法嗎?」佛都卻一臉的不悅,「我還是堅持認為我們不能沒有依維斯,還有,為了那個理由不讓依維斯繼續當總統領太牽強了。」 「根本就沒有什麼牽強之處!」耶律齊一口咬定道,「妖怪王的威力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錯,雖然依維斯是拯救過整個人族,但是,我們不能因為這樣就允許他將我們整個人族帶向絕境。」 「依維斯將我們帶向絕境?」佛都難以置信地連連搖頭,「誰都知道自他上任之後,整個人族進入一個全速發展時期,形勢大好,耶律齊閣下,你這樣說好像太主觀了點吧?」 「我並不是否定他的功績。」耶律齊說道,「我只是說我們必須主宰自己的命運。」 其他人也紛紛贊同耶律齊的意見,佛都只好在心裡長歎不已,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他雖然不願意,但是,胳膊又怎麼能扭得過大腿?他也是無可奈何。 緊接著,在天行的倡導之下,會議決定依維斯自動辭去總統領的職位,而東、西兩部新一任的總統領將在隨後選出。不過,隨後進行的推舉候選人方面令天行心傷不已,東、西兩部的元老居然連提都沒有提到他的名字,候選人均是在原先各個國家的國王選出。在這個時候,天行拚命向他的徒弟若炎打眼色,希望他提出自己,然而,若炎卻一直低著頭,好像完全沒有看到天行一樣。天行只好作罷。 這個笨蛋!天行在心裡不禁罵著。 推舉完候選人之後,經過一輪的投票,結果是耶律齊由原來的東部副總統領升任為東部總統領,而佛都則眾望所歸地成為西部總統領。 「現在,東部和西部都將進入一個新的階段。」評選結果出來後,天行站起來,強自打起精神,說道,「希望以後我們人族能夠邁向一個更高的境界。」 天行此次演講非但簡短,而且全無新意,跟以往的滔滔不絕、意興飛揚完全判若兩人,令在座的長老們大為驚異。本來已做好長時間、頻繁熱烈鼓掌的他們只好隨隨便便地拍了拍掌,便為天行的演講畫上了句號。 緊接著,是兩位新任的總統領的發言,在發言之中,耶律齊的興高采烈和佛都的若有所失形成強烈對比,使眾人紛紛奇怪,為什麼佛都的姿態完全不像一個新任的總統領,而更像是一個競選失敗的人呢? 其實,佛都之所以參與競選,只不過是害怕西部的權力落在其他比自己更不合適的人身上,使西部的大好形勢遭受到破壞。當然,佛都也並不是不想當這個總統領,只是他覺得自己能力有所不足,有尸位素餐的嫌疑,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我只想得到我配得到的東西。」 「現在,我有一個提議,請大家容許我在這裡提出來。」念完就職宣言後,耶律齊肅然道。 「總統領請說!」除了佛都之外,所有人都是一副期待的樣子,說道。 「有一個人,他為我們東、西兩部立下了不朽的功績,但是,他卻一直默默無聞。而一旦我們需要他,他就會在最適當的時候出現,就連這一次,要是沒有他,我們也不會知道關於璐娜的那個驚天大秘密,而我也不可能站在這裡這樣跟大家說話。」頓了頓,耶律齊沉聲說道,「至於這個人是誰,相信就算我不說,大家也都心裡有數。」 眾人齊刷刷地望向在拚命地掩飾著自己臉上的得意神色的天行,「天行前輩!」 「對了,大家說的沒錯,就是他!如果不是他,恐怕我們東部甚至整個人族早就滅亡了;如果不是他,我耶律齊也應該早就橫屍戰場,今天根本不可能站在大家的面前,並很榮幸地擔任總統領的職位;如果不是他,在座的諸位恐怕也是九死一生,甚至連屍體都無處尋找。」耶律齊越說越是激動,直把天行捧得比自己的生身父母還要重要,「因此,我提議,讓天行前輩擔任我們東、西部的特別顧問,作為聯繫東、西兩部的紐帶。」 耶律齊此語一出,滿座嘩然,天行則是面有喜色,而佛都則很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意見,「眾所周知,天行前輩乃是當世隱士,老是麻煩他恐怕不大好吧!而且,天行前輩自己也應該更屬意於山水之間,這一點,他在前一陣子和我聊天時也著重提到。我們這樣做豈非是強人所難?」 「佛都兄此言差矣!天行前輩不遠千里來到這裡,就是想為人族多做一點貢獻,如果我們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那才是對他最大的不公平呢!況且天行前輩急公好義,又豈會為了一己的寧靜而捨棄我們呢?」耶律齊微笑著說道。 「可是,現在東、西兩國都是風平浪靜,進入一個穩步發展過程,根本就不需要勞煩天行前輩。」雖然本意是不願意天行擔任什麼顧問,但是,在表面上,佛都卻只能說得好像很為天行考慮一樣。 「我支持天行前輩擔任顧問!無論如何也要把他留住。」這個時候,和源揮手嚷了一句,緊接著,其他人也是連聲高呼支持天行的口號。 佛都連連皺眉,「天行前輩年事已高,我們這是在霸佔他的寶貴時間,他的想法一向都是到永久之謎去頤養天年。」佛都定了定神,說道。 「多爭無益。我們還是問問天行前輩自己的意見吧!」耶律齊說著望了在這爭論過程中一直保持著沉默的天行一眼。 「如果諸位認為老夫有能力使東、西兩部緊密聯繫在一起,並於人族發展有所裨益的話,那老夫當然是萬死不辭了,畢竟,老夫也是人族的一。」天行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繼而轉向佛都,「佛都總統領這樣為老夫著想,老夫實在是感激不盡,但是,在當前如此混亂的情形之下,老夫也只能義無返顧了。」 「好說,晚輩只不過是不想天行前輩您過分操勞,您能答應那可真是太好了。」佛都心裡雖然無奈,卻也只能虛與委蛇。 「這樣說來,天行前輩答應當我們兩國的顧問了?」耶律齊興高采烈地說道,「那麼,從此以後我們該改稱您為天行顧問了!」 「叫什麼都無妨,說來說去這也不過是個稱謂罷了。」天行笑著說道。 佛都心知一旦天行當上了兩國的特別顧問,就等於是當上了總統領——雖然在稱謂上有所區別。而這樣一來,自己和耶律齊雖然在稱謂上與以前有所不同,但是,真正的權力卻可以說沒有任何變化,以後,東、西兩國的一切事務、大大小小決策恐怕都會受到天行的左右。不過,事已至此,佛都雖然十分不願意,卻也只能聽之任之。 走了依維斯,來了天行,真不知道寰宇大陸以後會變成什麼模樣。佛都憂心忡忡地想到,以他對天行的瞭解,他完全可以猜想得到天行將不會依照依維斯的模式繼續發展下去,而會加以「創造性的發展」。而像天行這樣十分欠缺大局觀更沒有管理國家的經驗的人,不存心推行什麼變革恐怕還好一點,一推行變革那將很可能把人族弄得一塌糊塗。佛都甚至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只要天行當上十年顧問,那麼,魔族一定會再次入侵。 耶律齊啊耶律齊,這一次你的如意算盤恐怕要落空了!天行豈是那麼容易給你利用的?佛都繼續想著。他當然清楚耶律齊拚命地推舉天行當特別顧問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耶律齊擔心依維斯會不服氣,從而揮兵尋仇,而他自己無法應付,因此,他才需要天行這個靠山,當然,另一方面,他也害怕魔族會入侵。 人族的領袖們根本就是以一種互相利用的鏈子聯繫在一起的!想到這裡,佛都又是連連歎息,慣於玩弄手段的他,並不害怕與別人勾心鬥角,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已對這種你虞我詐的生活產生強烈的厭倦感。 至於天行,此刻的他已經沉浸在未來的美景當中了,根本不在意其他人在打著什麼主意。 不過,總統領是改選了,而且,還在上面安上了一個所謂的特別顧問,但是,璐娜的問題卻絲毫也沒有得到解決,也就是說他們所認為的威脅仍然存在。然而,在座的長老們誰也沒有提起,不知道是刻意逃避還是真的忘記了。或許就如後人評論那樣,這些人只不過想「找一個理由,讓依維斯下台,而璐娜事件正好是一個契機」。            ☆        ☆        ☆ 聖歷2115年11月20日,雖然阿爾斯山號稱四季如春,但是,深秋蕭索的風和不再燦爛明媚的陽光使得周圍一片灰暗,花朵凋零滿地,樹葉間有飄落,陣陣的涼意透過薄薄的衣衫滲進人們的肌膚,使人產生一種歲月飛逝、光陰如梭的感覺。 依維斯居住的府邸是一座淺灰色的建築物,作為上一任的總統領,他的居處顯得很隨意,從表面上看,簡直讓人難以相信這就是顯赫一時的人族領袖所居住的地方。而這樣的住所還是在其他人的強烈要求之下才修建而成的,因為對於依維斯來說,住在什麼地方根本就沒有什麼兩樣。「可是,總統領,雖然您自己不介意,但是,尊夫人乃千金之軀,太差的住宿條件恐怕會對她的身體不好。」當時,那些人就是用這個理由使依維斯答應修建總統領府的。 在這簡陋的建築物當中,有一個英氣勃發,眉宇之間隱隱透露出一股君王之氣的男子在侍者的後面徐徐走著。穩健而且非常正規的步伐,顯示出他自小便受到了良好的宮廷訓練。雍容華貴的神情更表露出他絕對不是一個平常人。不過,在他的臉上卻似乎正籠罩著一片愁雲。 此人正是新任西部總統領佛都,在東、西元老聯合會議之後,兩國元老院因為怕依維斯動怒,暫時不敢對外公佈選舉結果,而是決定推舉出一個代表去和依維斯商談。這個人本來應該是特別顧問天行,但天行以自己有要事在身,而且又和依維斯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不便出面為由推辭了,結果這燙手山芋便落在佛都的肩膀上。 來到依維斯會客室門前時,佛都邁開步伐,走進去。觸目可及的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擺設。一張長檯,台上放著一支筆,還有一些紙。牆壁上有幾幅山水畫,四周散落著幾個座位。這時,房間的主人,已被公認為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人物——依維斯就坐在長檯的另一端。見到佛都,他臉上綻出燦爛的微笑。 「請坐,佛都總統領!」 「你怎麼知道我被選為總統領?」聽了依維斯半開玩笑式的話,佛都脫口而出,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白髮青年撥了撥他那銀光閃閃的頭髮,「而且,一旦改選,整個西部除了你,還有誰堪擔此重任?」 佛都歎息道:「依維斯,其實只有你才是最適當的人選,我恐怕力有未逮。」 「這麼沒有信心,可不像是你一貫的風格。」依維斯站起身來,一縷光線正好透過窗戶投射在他漂亮的臉龐上。 「這不是有沒有信心的問題,而是有沒有能力的問題。」佛都隨手拖過一張凳子,準備坐下去,但是,看到依維斯是站著的,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個大陸,沒有人有資格在依維斯站的時候坐著吧? 「言歸正傳吧!佛都。」依維斯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在元老會中,耶律齊和我分別被推選為東、西兩國的總統領,而天行則被推舉為兩國特別顧問,這些你大概都知道了。」佛都望了依維斯一眼,約略說道,「這一次他們是要我來和你協商這些事情,問問你的意見。」 「那你覺得還有必要問嗎?」依維斯笑了笑,說道。 「事實上,在沒有見到你之前我也已經知道結果了,而他們之所以要我來這裡,只不過是對你感到不放心罷了。」佛都十分坦白地說道,「不過,見到你之後,更加堅定了我的信念,他們根本就是杞人憂天,你對權位根本就不眷戀,甚至恨不得棄若敝履。」 依維斯笑了,「佛都,你果然是洞察入微。」 「比起你,我不過是有些小聰明罷了。」佛都微微一哂。 「佛都,在這五年,我所能做的都做了,也已經打下了一些根基,現在人族社會如大家所共同認為的那樣,正在穩步發展之中,所謂的總統領當不當其實沒有什麼所謂。」依維斯收起笑容,肅然道,「如果為了所謂的總統領,要我放棄璐娜,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不當總統領,我會有更多的時間與她相處,簡直是再好也不過了。」 「我明白。依維斯,你知道嗎?其實我最羨慕你的地方不是你天賦極高,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得心應手,而是你可以來去自如,可以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 「我理解。」依維斯注視著佛都。 「以後呢,你就輕鬆了,而我則要天天和天行等人打交道。」佛都忽然又是一歎,「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好好地生活。」依維斯認真地回答。 佛都情不自禁有一種恍然若失的感覺,「好好地生活」,聽起來是那麼的平淡無奇,但是,真正要做到卻並不容易。至少,佛都覺得自己永遠也無法得到,從小就野心勃勃的他幾乎從來就不知道何謂塵世的幸福,而現在雖然有時也想過要去爭取,卻由於生活的慣性,無法停止下來,更無法更換另一種生活方式。在別人眼中風光八面的他,內心其實也是非常痛苦和孤獨的,然而,這又是他自己選擇的路,怨不了任何人。 「雖然有點俗,但我還是祝你們永遠幸福!」佛都的笑容中滿是苦澀,而被祝福者依照常規道了一聲「謝謝」,然後,送走了遠道而來的客人。
***************************************************************************** 第六章揮手灑脫去 「又是一個秋天!」灰袍老人悠然歎道。在他的生命中,很多事情都與「秋」字有關,他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命運。在河邊看到自己的倒影時,他油然產生一種人生有若白駒過隙轉瞬即逝的感覺,事實上,這種感覺他並不是第一次產生,而是已經伴隨他將近五十年了。 五十年,很漫長,但是,回首起來卻又好像很短,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承認了自己已經老去的事實。畢竟,不論你如何抗爭,時光的腳步都不可能停下來。 每個人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的,而這個世界無一例外地都需要某些東西來支撐著,這些東西有人稱之為觀念。人越老,便會越難再形成新的觀念,但是,可能也正是由於難以形成,因此一旦形成便很可能會終其一生不變,灰袍老人現在對很多事情早已不在乎,然而,對某些事情卻比年輕時更為執著。 六年了,他離開大陸已經將近六年。如今看來,這個大陸已換了一副模樣,與他以前所見的截然不同。但是,他仍然固執地在各個他曾經去過的角落裡尋找著過去遺留下來的蛛絲馬跡,盼望可以從中找到一點舊時的回憶。 「劍!」行人從他的身邊走過,指指點點,習慣於和平的他們早已把武器當成一種稀奇的東西了,於是,偶爾見到難免會顯得有些驚訝。 劍,灰袍老人賴以生存的東西,支撐起他的整個人生,然而,現在在人們的眼中竟已變成一件裝飾,一種古怪的東西。灰袍老人望了望腰胯間那把已變得陳舊然而絕對鋒芒不減的劍,臉上浮起落寞的笑容。 「他們怎麼樣了呢?」這六年當他在修習武技的時候,他都可以像以往一樣全神投入,但是,每當他收功之後,他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他們。灰袍老人這一生的回憶不多,於是,他便只能反反覆覆的回憶,用次數的多來彌補自己的不足。 「原任總統領依維斯已卸任,現在,東、西兩部分別由耶律齊和佛都掌管……」不知道從那裡傳來了這樣的聲音。依維斯?!灰袍老人心頭一震,舉目望去,卻只見熙熙攘攘的人流,而剛才那聲音也消失其中。 「依維斯?他現在怎麼樣了?」灰袍老人喃喃自語道。當年的他由於身負重傷而回到死神之渴望的沙漠裡修煉,現在,不但傷勢已經痊癒,而且,功力較之從前也大有增進。 「客官,您要點什麼?我們這裡的美酒遠近馳名,更有上等佳餚,包管你吃得飽喝得香。」當灰袍老人沉著臉,步入一間客店的時候,店小二陪著笑臉上前問候。 「我不想喝酒,對什麼上等佳餚也沒有興趣。」灰袍老人悶聲答道。 「那您是想住房了?我們這裡有上等房,上等房每天一個銀幣,還有中等房,中等房……」 灰袍老人目光一轉,揮手打斷了店小二滔滔不絕的介紹,「我也不想租什麼房子,只想向你打聽一件事情。」 「客官想打聽什麼呢?」出乎灰袍老人意外的是,店小二竟然依舊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絲毫沒有不耐煩之感。要是換在以前,那簡直是不可能的,而事實上,在問話之時,灰袍老人也已經做好了被店小二粗魯拒絕的準備。而他是不能被拒絕的,拒絕就代表著有人流血,有人死,在他的世界裡,沒有其他道理可言,除了劍。 「我想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麼大事,特別是有關依維斯的事情。」灰袍老人撫摸著劍柄,心裡想:這世道真的已經變了嗎? 「您是說前任東、西部共和國總統領啊?」店小二的表情有些錯愕,盯著灰袍老人,就好像盯著一件古董,「您是從哪裡來的?關於他的事情可是婦孺皆知,怎麼可能不知道?」 灰袍老人點頭沉默不語,他感覺到他的劍在呼喚著他的手,有些人非但不能被拒絕,而且還不能被人諷刺。 「據說他的妻子璐娜的心是妖怪王變化而成,而他又不願意殺了她以絕後患,因此,他沒有連任第二屆總統領。」店小二簡略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一點點惋惜,「不過,我們可沒有忘記是他給我們帶來和平生活的。」 灰袍老人又點了點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劍的激越聲音在慢慢平息下去,店小二渾然不覺自己已在鬼門關前逛了一圈又回來了。 「至於新任的總統領,東部共和國是耶律齊,而西部共和國則是佛都,另外,還有一個特別顧問,他的名字叫天行。」店小二繼續介紹道,看他的神情,似乎還意猶未盡,想繼續闡述下去,「不過,客官,我還要招呼別的客人,不能再多耽擱了,請您多多原諒!」 灰袍老人嘴裡嘀咕著,「天行?又是這個傢伙?」他甚至沒有向店小二道謝,就自顧自地出了店門,走到大街上。忽然,他毫無徵兆地騰空而起,引來周圍人的一陣驚歎。 這個大陸確實已不再是以前的大陸。飛行在空中,灰袍老人默默想到,在他的腳底下是蒼蠅般大小的房屋,塵埃般密密麻麻的人群,而他的上方則是湛藍如海一樣的天空。然而,這些他都無心細賞,一個只有自己的人,沒有必要再看景物,他只想著馬上飛往他此行的目的地——阿爾斯山。            ☆        ☆        ☆ 「阿爾斯山。」灰袍老人從天而降,換在六年前,他一定會馬上飛進去,但是,現在,他倒寧願讓門衛代為通傳。 「您是誰?來找哪位?」門衛畢恭畢敬地問道。 灰袍老人淡淡一笑,「我找依維斯。」 門衛忍不住多打量了灰袍老人一眼,突然,心頭一震,身體略微向後傾斜,口裡說道:「您……您就是傳說中的楊秋前輩?」 灰袍老人頗感驚訝,他實在想不到六年來居然還有人記得他,而且,這個人還是一個普通的門衛!「沒錯。」 「我從來沒有見過您,但是,依維斯總統領經常提起您,並要我們時刻謹記你可能會隨時駕臨此地,因此,剛才見到了您,才認出來了。」門衛半彎著腰解釋道,「請跟我來。」——事實上,依維斯是擔心以楊秋的性格如果和門衛一言不合,很可能會大動殺戒,所以才千叮嚀、萬囑咐門衛們都要記得楊秋這麼一個人。 楊秋微微一哂,跟在門衛的身後走進去。 走過一條長長的甬道,然後,又轉了五六個大彎,來到庭院。院子裡種著幾棵樹,秋風之中偶爾有幾片黃葉飄落。樹下放著幾張石凳,石凳上坐著的正是楊秋一直記掛著的人——依維斯和璐娜。 「楊秋前輩?!」依維斯驚喜交集地望著楊秋,站起來。 「楊秋爺爺!」璐娜像一個小女孩一樣蹦蹦跳跳地奔向楊秋,一把抱住了他,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 「六年了,你們也都長大了。」楊秋臉上也洋溢著笑容。 「您的傷勢怎麼樣了?」白髮少年仍記掛著故人昔年的傷勢。 「早就好了!」楊秋笑道,「我這身子骨還健壯著呢!」 「那晚輩就放心了。」依維斯神情大為放鬆,並同時吩咐侍衛去請莫問過來。 「楊秋爺爺,您在沙漠裡過得怎樣?還像過去那樣,每天出去尋找食物、水,然後練功嗎?我好想你啊!看到你真的很開心哩!」璐娜早已歡天喜地地說開了,驟然遇到楊秋,使她有一種回到過去的感覺,興奮得難以自制。 「除了這樣還能怎麼樣?」楊秋盯著璐娜,「倒是你,許久不見,你都從小女孩變成小婦人了,時間過得真快啊!我都已經老了。」 「哪有啊!在璐娜的心中,楊秋爺爺你是永遠年輕,永遠也不會老的。」璐娜調皮地眨著眼睛。 「歲月不饒人啊!」楊秋微微一歎,撫劍,又是一陣默然,「劍老,人也老。」 「不過,歲月雖然可以使一個人的年齡增加,也可以使一個人的容顏變老,但是,只要心靈是年輕的,便可以永葆青春。」依維斯接嘴道。 「你所說的只不過是一種主觀感覺罷了,改變不了客觀現實。」楊秋眉毛往上一揚,說道,「不過,依維斯,也許你是對的,當一個人無法改變現實的時候,那他只有用自己的想法去使客觀現實轉化成為他所想要的模樣。」說完之後,楊秋和依維斯相視一笑。 「依維斯,我在路上聽說了你卸任的事情。你以後準備何去何從?」頓了一頓,楊秋問道,「還有,這件事情是不是跟天行有關?」說到「天行」時,楊秋的語氣中透出一股濃烈的殺氣。 「去什麼地方都一樣。」依維斯答道,「這是我和璐娜共同的選擇,與任何人都無關,我們只想要平靜,不想再有這人世無謂的紛爭。」 「那你是想繼續留在這裡了?」 說話的同時,他望向依維斯,後者頷首稱是。楊秋略一低頭,知道依維斯是不願意自己向天行尋仇。本來,以他的性格,他是非報仇不可,但是,既然依維斯和璐娜都毫髮無傷,而且,又渴望平靜,他不想打亂他們,便打消了那個念頭。要不是這樣,恐怕又會發生一場大亂。 「既然你們已無心留戀塵世,我倒可以給你推薦一個地方,這個地方對於你們兩人來說,我想是最合適不過了。」楊秋繼續說道。 「什麼地方?」 「『人間仙境』!」楊秋一字字地說道,「那裡曾是你的父母一起居住過並度過一生中最快樂時光的地方。」 依維斯點了點頭,腦中幻出一副父母兩人一起走在一條佈滿著綠草的小徑上,母親赤著雙腳走在前面,父親洛河則幫她提著繡花鞋子,不疾不徐地跟著她的後面的畫面。 「是個不錯的地方。」依維斯說著望了璐娜一眼,後者則咬著下唇,堅定地點了點頭,「依維斯,我們就去那裡吧!」 「當然,這只是一個提議。」楊秋笑道,「璐娜,今晚你可要煮飯給你的楊秋爺爺吃了,好久沒有吃過你煮的飯,現在想起來,連口水都幾乎流出來哩!」 「好啊!」璐娜抿著嘴唇點了點頭,臉上儘是燦爛的笑意。            ☆        ☆        ☆ 聖歷2115年12月1日。 「總統領,您真的要走?」星狂用無助的眼神望著依維斯,說道。 「是的,我和璐娜,以及魔武一起去『人間仙境』,星狂,風楊,你們好好保重吧!」依維斯眼睛裡閃爍著豁然無累的笑意。 「哼!都怪那個天行,還有耶律齊他們,不然的話,您也不會走。」星狂頓了頓足,接著,又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哎!總統領,那您就放心地走吧!我和風楊會小心地看好這裡的。」 「莫問大人,您也要走了?」星狂又轉向莫問,問道。 「我要跟著我師傅去沙漠裡苦修。」從莫問的語氣之中實在分辨不出他的內心到底是在想什麼,有沒有對即將到來的別離感到傷感。 「又不是生離死別,幹嗎弄得這樣淒淒慘慘的呢?」依維斯依舊是滿面笑容,別離難免傷感,但傷感又於事何補?那麼,倒不如以瀟灑的態度去面對它。 「以後,這裡就只有我和風楊兩個人孤零零地留在這裡了。」星狂可憐兮兮地說道,「依維斯總統領,莫問大人,魔武大人,你們要記得經常回來看看我們啊!」 依維斯、莫問、魔武相視而笑。 「楊秋前輩,總統領,璐娜夫人、莫問大人、魔武大人,你們珍重!」風楊則儘管內心也是激動莫名,但還是保持著鎮定自若的姿態,說道。 即將離別的各人俱是點了點頭。當風楊因為覺得依維斯和楊秋、莫問兩人還有一些話要說的時候,他拉著星狂走了出去,而此時,星狂卻是一步三回頭,眼中滿是戀戀不捨的神情。 「楊秋前輩、莫問,保重!」 「依維斯、璐娜、魔武,你們也保重!」 道別時,各人心中似乎有無數的話要說起來,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麼凝神對望了許久之後,只是互相點了點頭,說了幾句最為慣用的對白,然後,就各自啟程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也許,這是生怕更多的言語會勾起更多的離愁別緒;又或者,彼此都能夠體會到別人的感覺,根本不需要言語來加以說明。 從此,人去山在,阿爾斯山不再是往時的阿爾斯山,「人生如一夢爾!」半空中,依維斯想起這樣一句話。            ☆        ☆        ☆ 「歷史上最偉大的在世者」依維斯,和其妻子以及摯友魔武在「人間仙境」的難陀山定居。當這個消息傳出後,整個人族一片嘩然,甚至有些人還舉行了遊行,向新一屆的元老院成員示威,抗議他們逼走了依維斯。不過,沒過多久,這場風波由於兩方當事人都保持沉默而漸次平息。然而,在許多人的記憶中,依維斯仍然是人族無可取代的領袖,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救世主! 聖歷2119年10月1日,依維斯、璐娜、魔武來到難陀山已經將近四年了。在這裡,每一次,當依維斯拿起父親留下來的秘籍時,他總會不知不覺地沉浸在其中。經由那本書,他的心和父親洛河的心越來越緊密地聯合融匯在一起,而隨著他對秘籍的瞭解越來越深,依維斯的武技也在與日俱增。此時魔武的武技雖也在提升,但他卻明顯地感覺到依維斯離自己越來越遠了,甚至就連楊秋,也有類似的感覺。 在此期間,依維斯一次又一次地體驗到什麼叫做絕對寧靜。「人間仙境」的確名不虛傳,就連一向對風景缺少鑒賞能力的魔武,第一次步入時也情不自禁地說了這樣一句話:「雖然現在不是春天,但我現在終於明白什麼叫做『人閒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了!」 依維斯和璐娜每天都生活在極度幸福的漩渦中,感受到了妻之間彌足珍貴的恩愛和幸福。 「依維斯,有時候走在路上,我常常會覺得你的父母就在我的背後望著我,他們帶著慈祥的微笑,手牽著手,親密地走在一起。」有一次,璐娜這樣說道,「每當這樣的感覺泛上心頭,我就會更加珍惜我們之間所擁有的一切。」 白髮少年微笑著開始向璐娜述說自己心中的想法,「他們一定是非常恩愛的。」他斷言,至於母親後來為什麼會離父親而去,他並不想探究,因為那已經是遙遠的過去了。 與此同時,依維斯也體會到了母親離開父親時那種強烈的依依不捨而又無可奈何的感情,「他們倆都很痛苦,我猜想母親在離開的時候一定是左右為難的,而父親在確定母親離去時,同樣傷心欲絕啊。有時候,我似乎可以聽到他那聲嘶力竭的哭喊聲。」 有時,璐娜也會突然提起莫問和楊秋,語氣之中滿是留戀和懷念,因此,依維斯總會時不時地帶著璐娜去找他們。不過,最近由於璐娜懷孕,行動多有不便,因此,他們已有好幾個月完全互相來往了。 「依維斯,我們的小孩在踢我哩!」有時,璐娜會帶著些許痛苦但更多的是甜蜜的表情對依維斯這樣說道。 每當這個時候,依維斯總會輕輕地撫摸著璐娜的小腹,笑容中流露出一個即將為人父的驕傲和滿足。 而在這四年當中,離開依維斯的人類社會在經濟等各個方面雖然還保持著前進,但是,其增長速度根本就難以於依維斯在位時相比擬,而且,在這樣的發展之中似乎也隱藏著某種不穩定的因素。照西部共和國總統領佛都私下裡所說就是:「現在仍然能夠保持進步不過是因為依維斯以前打下的基礎,是以一種慣性在前進著,而這種慣性總有一天會因為摩擦力過大而停止。並且,到時候,人類社會的前進就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這番話被傳了出去,佛都被其反對者暗地裡戴上了懷舊派的帽子,貶斥他一味沉浸過去,完全沒有考慮到將來。 東、西部共和國特別顧問天行在這四年中威風八面,因為雖然佛都和耶律齊名為總統領,但是,很多關鍵的事情、重要的決定卻都要受到天行的控制。這在耶律齊方面是半推半就,在佛都方面則是因為反抗無效。甚至,有好幾次,佛都幾乎因此而想辭職不幹,但是,一想到如果自己辭職,天行等人就更加可以為所欲為,佛都只好又強迫自己打消了退出的念頭。 總的來說,這四年是天行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依維斯離開大陸之後,已沒有人的光芒可以和他相提並論,他得到了一切他所想得到的東西。而這四年卻是佛都一生之中最為鬱悶的四年,以前,在埃南羅的時候,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且,他的哥哥辛夷可以說是對他言聽計從;後來,當依維斯成了總統領,他也沒有利用他的權力來壓制佛都,而是讓他充分地發揮他的才能;但是,現在就不同了,天行這個人好大喜功,還常常以一己之好惡來評定事情的優劣,根本就聽不進別人的意見,基本上,佛都沒有什麼機會展露自己的才華。 此外,無論是東部共和國還是西部共和國,被劃分為行省的各部分也有被原來的君主回收的跡象,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和源已經在耶律齊的默許之下逐步回收雲夢國的國土,雖然在表面上依然稱之為行省,但其治理權卻掌握在和源手中。
***************************************************************************** 第七章野心家是和平的最大障礙 聖歷2119年11月15日,像往常一樣,「人間仙境」風和日麗,雲淡風輕,一片太平景象,依維斯、璐娜、魔武也都各自做著往常一直在做的事情。 這天,三個人一起吃完了早飯,坐在木屋中隨口聊了聊天,然後,依維斯和璐娜一起去野外散步,而魔武則去某個山洞進行他那堅持已久的修煉,練武對他來說似乎像呼吸一樣重要。 一切都是那麼平常。不過,一個意外來客的到訪使依維斯他們的慣常生活不經意地被打斷了。 當時,依維斯和璐娜正手挽手地走在路上,而來者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依維斯和璐娜迅速對視了一眼。然後,只見來者打量了他們一眼,啟口問道:「請問你們兩位是依維斯總統領和璐娜夫人嗎?」 「我是依維斯,這是我的妻子,不過,我已經不做總統領很久了。」當那人說出第一句話後,依維斯便已察覺到他是魔皇佐拉,心中大概也猜到他的來意,不過,暫時他還不想揭穿來者的真實身份。 「你們好!」為了讓依維斯以為自己只是個普通人,佐拉微微地鞠了一躬,「在下久聞依維斯總統領的大名,特來拜見!」 「你好!」依維斯微笑著點了點頭。 佐拉望了望璐娜,只見她的肚皮微微凸出,於是,眼睛裡便立刻閃現出一絲歡欣的神采,問道:「尊夫人有喜?」 「是的。」依維斯點了點頭。 「那麼,恭喜依維斯總統領了!以總統領您的俊秀外貌、天縱奇才,還有璐娜夫人的綽約丰姿,你們的嬰孩將來一定也會是個驚天動地的大人物。」佐拉客客氣氣地連聲恭維。 「我只希望他將來能成為一個普通人。」依維斯淡淡地說道,幾乎從小就受到萬眾矚目的他早就深深體會到作為公眾人物的不幸之處——在人群的環繞中很容易迷失自我。 「總統領看淡世情,在下欽佩萬分。」佐拉打量著依維斯,心裡在思考著依維斯所說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實性。野心勃勃的佐拉實在很難相信別人可以如此淡薄名利。 「叫我依維斯吧。」依維斯說道。 「雖然你現在已經不是人族的總統領,但是,你依然是前進軍的總統領啊!」佐拉答道。 「在這裡每個人都是一樣的,人族的一切與這片土地毫不相關。」 「既然如此,在下就冒犯了!」佐拉又是一躬,「依維斯,今天我來到這裡,是有一些疑問想當面請教你。」 「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說出來大家一起探討,也談不上什麼請教不請教的。」依維斯十分坦然地說道。 「首先,我想請問你對寰宇大陸的當前形勢有什麼看法。」 依維斯眼裡一亮,「我已經離開大陸很久了,但既然你提出來,那我就隨便說說吧!如同大家所見到的那樣,如今天下正在穩步發展之中,一切東西都有待進一步地完善,人民的生活也有待進一步提高。而在這個發展過程中,難免會出現一些波折,但是,我相信最終人族會在其最高領導者的帶領下,克服一個又一個的困難,邁向一個更高的階段。」 「請恕在下無禮,你的話似乎有粉刷太平的嫌疑。」佐拉微微躬身,說道。 「那你又有什麼特別的見解呢?」依維斯毫不介意。 「有人說,人族自從你來到這裡,不管世事之後,就一天不如一天。現在之所以還保持著前進,只不過是因為你在任時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形成了一種前進的慣性而已,而到了一定程度之後,人族勢必再度衰退。而且,這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佐拉將自己心裡的話和盤托出。 「聽到這樣的評語,我實在心中有愧。他們不是因為不瞭解真實情況而高估了我,就是低估了整個人族的凝聚力。」依維斯平心靜氣地回答。 「依維斯,你過分謙虛了,如果當初不是你,也許人族早就被魔族滅掉了,這你總否認不了了吧?」頓了頓,佐拉說道,「到了後來,假如不是你主張了新政體,並竭盡全力地推行,很可能,人族在戰後不會恢復得這麼快。」 「當初如果沒有我,也會有其他人站出來,我只不過是剛剛好碰上了那個時候罷了。」依維斯並非是在故意謙虛。因為每個時代都有不同的佼佼者,如果說人民組成了一個車輪,那麼這些佼佼者就是指路標。「至於新政體的施行之所以沒有失敗,也是一樣的原因。」 佐拉側頭想了想,「那你是說這一切都是適時而生了?」 「沒錯。」依維斯讚許地點點頭。 「另外,我也想知道你對你的下一任,就是現在的當權者有什麼看法。」佐拉又問道,「據我所知,民間評論家好像普遍都對他們頗有微詞。」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方法,而這些方法是否正確只能通過實踐來驗證,並非是我說它是對的,它就是對的,我說它是錯的,它就是錯的。」依維斯抬頭望向遙遠的天際,「我和他們所處的時代不同,社會環境也有所區別,基本上不存在什麼可比性。如果非要評價的話,我只能說我們有做的對的地方,同樣也有失策和不足。世界上並不存在完美的東西,我們不能夠過分奢求。而有些人說現在的領導者不好,那可能是因為人都有懷舊的傾向,很可能,幾年之後,在新一任的總統領上任後,有些人又會很懷念現在的領導者。」 「那你是主張用寬容的眼光去看待這一切了?」佐拉若有所得地點點頭,「但是,又有人說你與新一任的統帥,特別是耶律齊,還有特別顧問天行之間矛盾重重,而且,當初,也是因為他們,你才被迫放棄繼續當總統領。你會不會認為他們是錯的,還有他們對你很過分呢?」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矛盾。大家所處的位置不同,看事情的角度和觀點自然也不可能相同無異,這並非是一個誰對誰錯的問題,更談不上什麼過分不過分。我完全可以諒解他們。」依維斯淡淡地解釋著。 「果然胸襟過人!只不過你可以以如此豁達的態度去面對這一切,他們卻未必可以。」雖然佐拉語氣平和,但是,言語中卻隱然帶刺,「因為你的光芒過於強盛,使他們在相當長的時間裡都生活在你的陰影中,無論是誰處在那種環境下,心理都難免會很不平衡。」 「如果自己已經看開了,又何必在乎別人怎麼想呢?人世間有太多太多的恩怨情仇,如果每一件事情都去計較的話,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得到快樂。」依維斯說著又望了望身邊的璐娜,目光之中全是無盡的柔情。 「那麼,你又是如何看待九年前魔族發動的那場戰爭呢?作為人族的一員,你是否對魔族有著刻骨銘心的厭惡感,並認定他們就是侵略者,應該驅而逐之?」佐拉想了想,又問道。 「魔族也好,人族也好,不過是兩種不同的生靈罷了。」依維斯答道,「歸根結底,這又是一個角度問題,如果我是魔族的一員,很可能我也會想侵佔人族的生活空間,所以,我完全能夠理解魔族發動戰爭,只不過,因為我是人族的一員,我只能挺身而出,捍衛自己種族的尊嚴和權益。」 「因此你幫助人類打敗了魔族?然後,又讓魔族軍隊活著回到地府?」佐拉心頭一震,他本以為依維斯之所以放魔族軍隊離開,不過是因為想使人族對他有所依賴,而他則憑此控制人族罷了,實在想不到作為一個人類,依維斯竟然對人族和魔族一視同仁。看來,當初羅比特對自己說依維斯如何胸襟廣闊,想法超人一等並非是信口開河。 「是的。無謂的殺戮已使魔族和人族生活的空間變得血腥滿天,使魔族和人族之間的矛盾層層升級,悲劇已經延續無數年了,我想讓它停止。」依維斯悠然歎道。 「九年前你放魔族軍隊走的時候就已經抱有這種想法了?」 依維斯點頭默認,如果不是抱著這種想法,在當時那種大好形勢下,他又怎麼可能放走魔族軍隊呢? 見到依維斯這種反應,佐拉沉默許久,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然後,終於再度抬頭面對依維斯,「照現在看來,人族似乎有紛亂的跡象,而魔族的81長老即將復出,你認為魔族還會趁機挑起戰爭嗎?你會擔心人族對付不了魔族嗎?」 「魔族是否會挑起戰爭你應該去問魔皇。」依維斯對著佐拉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至於後面那個問題,只有留待實戰去證明了。」 「如果這種事情不幸地又再度發生,你是否會復出?」 「我希望不要發生,否則,他們將會自食其果。」依維斯一本正經地回答,「我相信誰都不願意看到屍橫遍地、兩敗俱傷的景象。」 「假如是人族率先挑起爭端呢?」佐拉心裡一驚,嘴裡卻接著問道。 「自有人類至今,沒有一次戰爭是人類率先向魔族挑起的。」依維斯答道,「當然,這並不能作為以後人族不會有人首先燃起戰火的佐證,但至少可以說明,人族並非是一個好戰的種族。我個人認為你說的情況發生的幾率很小,儘管不是完全不可能,因為如果魔族一直敵視人族,並虎視眈眈,誰也不能保證人族不會先發制人。」 「如果魔族擁有像人族一樣良好的生活環境,我相信魔族也完全可以處之泰然。」佐拉面色黯然,說道。 「境由心造,這幾萬年來你們不也活得好好的嗎?而且,就算是把人族趕走了又怎麼樣呢?也許,你們會因為不適應而懷念以前那所謂的暗無天日的魔宮呢。」依維斯依舊保持著氣定神閒的樣子。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聽到「你們」兩字,佐拉臉色大變,不自禁地後退了幾大步。 白髮少年用手攙扶著璐娜,說道:「知即是不知,不知即是知,能與君一談,實乃生平樂事,希望君好自為之。」然後,肩並肩徐徐走開。 佐拉愣立當場,心裡大受震動。原以為自己的幻化之術已經登峰造極,萬萬想不到卻被依維斯一眼看穿。 而,從依維斯的言語之中,佐拉的確感受到了羅比特所描述的依維斯的影子,只不過,又正如羅比特所言,實在很難真正地把握到依維斯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依維斯似乎是豁然無累,心無點塵,把一切都看得異常透徹,但是,佐拉卻又非常明顯地感受到依維斯對於某些東西有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執著。佐拉實在弄不清楚那一個才是真正的依維斯。 夕陽西下,群山漸次朦朧,周圍慢慢地暗淡了下來,最後,佐拉那蕭索的身影也被夜幕吞沒了。            ☆        ☆        ☆ 回到魔宮的佐拉心神恍惚地下令召集了多納爾、畢達爾,羅比特,另外,還有因為在神魔大戰中受了傷而一直閉關養傷,但現在已經破關而出的78個長老——當初受傷的長老有80個,但現在還有兩個傷勢仍沒有復原,仍在閉關修煉之中。 「前幾天,朕去『人間仙境』見到了依維斯,問了他一些問題。」佐拉環顧著大殿中他的諸位大臣,面色凝重地說道。 「依維斯怎麼說?」大殿中的大臣們個個都是一臉的期盼,他們對現任的人族領袖並不在意,反而一直以來最為關注依維斯,當然這是因為整個魔族在依維斯手下吃過太多虧的緣故。 「他一眼就識穿了朕的真實身份。」佐拉說著皺了皺眉頭,「但剛開始時他並沒有拆穿,朕現在想,他大概是想瞭解朕的真正想法吧!」 大臣們個個都臉露詫異神色,因為佐拉的變幻術被譽為天上、人間、地府三界第一,依維斯竟然可以一眼看穿! 緊接著,佐拉將自己和依維斯在「人間仙境」的對話一一陳述給他的臣下們聽。在敘述的最後,他歎著氣說道:「依朕看來,依維斯的實力恐怕已經到了至高的大天神境界了。看來,人間界只要有依維斯,我們就不可輕言戰事。」 殿下議論紛紛,但內容不外乎是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們魔族連神族都能夠戰勝,怎麼反而害怕一個凡人?也有的說依維斯的武技既然已經達到了那樣的水平,那麼,他實際上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而是應該算是一個神,因此,不能把他當人一樣的看待,並認同佐拉的看法,人間只要有依維斯,魔族就不能言戰。 佐拉望著他這群臣下,心裡也是思潮翻滾,胸中飽含著雄心壯志的他實在不甘心一輩子都龜縮在魔宮裡,啜飲失敗的苦汁,但是,依維斯的存在卻又使他的滿腔熱情無法化成火焰燃燒起來。 難道非要等到依維斯死去,我們才能夠有出頭之日嗎?佐拉用手拍了拍腦袋,似乎是想將這個念頭從自己的腦袋裡驅趕出去。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輩子都失敗。 「陛下!」此時,多納爾站出來說道,「雖然依維斯很厲害,但是,我們已顧不了那麼多,因為就算依維斯死了,也可能會有第二、第三個依維斯的出現,難道我們就世世代代在這個陰暗、潮濕的惡劣環境下生存下去嗎?」他的話引起了不少長老的贊同。 「今時不同往日。」佐拉微微一歎,「經歷過神魔大戰,又經歷過人魔大戰,我族已經元氣大傷,難復昔日之勇。當然,朕並非是主張繼續忍讓下去,而是說我們應該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使我們至少立於不敗之地,也就是說即使是失敗了也仍然有偷生一隅的機會。」 「人族有一句俗語,捨不得孩子,套不了狼,陛下,如果我們不敢冒險,那麼,我們永遠不可能有見到光明之日。而現在,78位長老都傷癒復出,正是最好的時機。」多納爾的臉上黑雲湧動,表情甚是激動,率兵進攻人族但卻因為依維斯的加入而無功而返的他,心中燃燒著強烈的復仇意念。 「陛下,微臣也認為應該慎之又慎。」羅比特鞠躬道,「依維斯當初之所以敢於放我們回來,可能就是因為他有對付我們的把握,因此,非有十足把握,這場戰爭不打也罷。」 佐拉點了點頭,他心中明白羅比特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一個和平主義者,但是,卻也不得不承認羅比特所說確有一定道理。 「當初是當初,依維斯並不知道我們還有這麼多武技高強的長老,否則,恐怕他不會那麼輕易就放我們回來。」多納爾反駁道,「而且,陛下,我們是經不起再次慘敗,但是,人族也不見得就能夠經受得起這次戰爭。我們和他們是處在平等地位上的,就看我們夠不夠氣魄和勇氣了!」 「那你覺得應該怎麼做?」 「全民皆兵,發動全面進攻,不給自己留後路,孤注一擲,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真正地豁出去,才會更有戰勝依維斯戰勝人族的希望。」多納爾雄赳赳地說道。 「萬萬不能!」這一次,不單是佐拉,就連那些長老也十之八九覺得多納爾這種做法過於瘋狂,一不小心那可就是滅族之災。 「諸位,我們一忍再忍,已不能再忍了。」多納爾長身而立,說道。 「這個提議太不現實了,在目前這種情況下絕對不可能被實行。」佐拉沉聲說道。他對多納爾現在的態度感到有點奇怪,當初多納爾在神聖之城近郊的時候,手下有百萬雄兵,但卻審時度勢,寧可違背自己的命令也不願意攻城,怎麼會一下子變得這麼好戰?其實,多納爾兵敗回來的途中,受到人族雞蛋、西紅柿等等東西的「熱情招待」,內心憤恨與羞愧交織。回到地府後,他又受到同僚的諸多冷眼,心態更趨不平衡。此刻的他寧願戰死也不願意再苟且偷生。 聽到佐拉否決了自己的意見,多納爾只好低頭不語,內心不禁怏怏。 「如果我們非戰不可的話,微臣倒有一個設想。」羅比特說道。 「說!」佐拉揮揮手,一向主和的羅比特竟然要提出一個戰爭方案,這當然引起了他的好奇之心。 「在場的諸位!」羅比特半彎著腰,環視一周,「我們這裡加上陛下,一共有整整81位大天使級的高手,正好可以組成以前我們對付神族的『生死無極』大陣,我們可以誘使依維斯與我們進行決戰,這一戰,我們要是勝了,就可以乘機剿滅人間界,要是輸了,那麼,很不幸,我們就只有死了這條心了。」 「好提議!」略微想了想,佐拉擊節讚歎道,「羅比特,你果然不出手則已,一出手自是不凡!」 「只不過,要陛下親自出戰……」 「為了我們魔族,就算犧牲了朕的性命朕也心甘情願,無怨無悔。為皇帝者在位不能為其子民謀求幸福,那這樣的皇帝還有什麼用?」佐拉笑著打消了羅比特的疑慮。 在座的其他諸位自然也是紛紛贊同,這的確是目前他們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剛才那沉悶的氣氛立刻變得活躍起來,似乎看到了希望的亮光的他們一個個心情都大為好轉,甚至有些已經在設想著「我們戰勝了依維斯之後」的事情了。多納爾也是面露喜色,雖然不能完全順遂自己的心意,但畢竟,魔族並沒有選擇龜縮下去,怎樣也算是好事一件。 但是,事實上,這場未來的戰爭如果真的如他們設想般進行,而誰勝誰負現在又有誰能夠預測得到呢?            ☆        ☆        ☆ 死神之渴望。 站在門口,莫問望著金色大漠雄渾壯觀的無限風光,只見沙黃天藍、雲淡風輕,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油然而生。他時而好像看到小時候的自己正赤著腳蹦蹦跳跳地玩耍著,時而又想起第一次拿起劍,在沙地上歪歪倒倒的情景,當時,師傅就站在自己的身後,自始至終保持著同一樣表情看著他。在那樣的情形下,如果是別的小孩,也許早就坐在地上哭泣了,但是,自小就失去雙親的莫問沒有哭,他只是咬緊牙關,一步步地依照楊秋教給他的招式去練習,跌倒了就爬起來,爬起來之後又跌倒,如此反覆,每一天他都摔得鼻青臉腫。但他堅持著,因為他知道沒有堅持就不可能成功——這不是楊秋告訴他的,而是生活教給他的。 曾經存在過的可以算是真實的嗎?莫問嘴角微微上翹。這是一個簡單的問題,但是,卻又很複雜,複雜在於怎樣選擇參照物。相對於現在來說,過去的怎能算是真實的?但在過去來說,卻又明明存在。 「璐娜懷孕了。」莫問記得早晨的時候,師傅楊秋彷彿不經意地一提。多麼快噢,彷彿就在昨天,璐娜還是一個等愛的小姑娘,一轉眼卻要當媽媽了。 莫問想起自己當初是怎樣地癡戀著璐娜,默默地忍受著那分無望的愛的煎熬。而當時的痛苦,此時想起,卻已經轉化成為一些美麗的影子。那麼,現在呢?自己是否還愛著璐娜,他不知道,有些問題並不需要答案。莫問也仍然記得很小的時候,楊秋告訴自己一句話:「我們都是孤獨者,永不可能有歡聚一堂的時候,這是我們的命運,我們除了承受別無他途。」那時的他還很小,並不能完全理解這句話的含義,但是,由於楊秋講話時神情無限專注,吸引了莫問,因此他一直沒有忘記,而現在他完全懂了。 把劍當作生命,把生命當成劍。這就是一個劍客的生活態度。這個世界對於他們來說,除了劍之外再沒有別的東西,周圍的一切不過是背景罷了,只有自己和劍才是唯一的真實。他們可以失去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生命,但,劍是無可取代的。 每一次觸摸到劍,每一次見到劍那悅目的光芒,每一次當劍刺進敵人的身軀,而後鏗然拔出的時候,看到對方鮮血激射而出的時候,就是一個劍客活出真我的時候,也是一個劍客生命中最為燦爛的時刻。 耳邊是遙遠地方傳來的若隱若現的駝鈴聲,沙塵在微風之中舞蹈著,如輕煙般的景象,也只有這樣的大漠風情才配得上一個真正的劍客,也只有一個真正的劍客才能夠如此和諧又蕭索地矗立於大漠之上。莫問抬眼向遠方望去,眼神裡既沒有希望,也沒有失望,很久很久以前,像很多很多的人一樣,他曾對大漠的盡頭產生過渴望,因為,他想知道那遙遠的地方是什麼之所在,然而,現在,他已不想再離開大漠半步,或者,不是不想離開,只是懶得離開。 與此同時,一個老人正站在一棵枯樹之下,默然不動。他記得以前曾經有一個女孩將一顆水晶埋在這棵樹下,那個時候,樹上還滿是綠色的葉子,樹身散發出旺盛的生命力,女孩在淚光閃爍之中,懷著激動的心情,用顫抖的雙手,將水晶挖了出來,然後,蹦蹦跳跳,破涕為笑,完全是一個歡樂的精靈。而現在,那個女孩就要生孩子了。老人同樣也忘記不了,當初他從一個心碎的人手中接過一個嬰兒的時候,內心是多麼的激動,現在那個嬰兒也要為人父親了?!
***************************************************************************** 第八章人無傷狼意,狼有傷人心 聖歷2119年12月1日,西部和東部共和國的元老院同時收到魔族的挑戰信。白色的封皮上印著一個用魔族黑色血液塗成的叉號,這也是魔族慣用的也是最嚴重的挑戰信號。 ……我族在過去的戰爭中成了戰敗者,這場戰爭我族所有的參與者都輸得口服心服,但是,當時我族的81名長老還在閉關修煉當中,他們並不知情,因此,他們堅決地要求要和依維斯一戰,否則,他們便要再度揮兵進攻人族。而這是朕和你們都不願意看到的。 佛都略微皺了皺眉頭,對方的語氣除了威脅之外再沒有別的意味。 朕身為魔皇,自往日一戰之後,痛定思痛,毫無戀戰之心,不過,雖百般勸阻,但卻無濟於事,81名長老的勢力不是區區一個朕就可以壓制得住的,而,朕身為一族之皇,也不得不跟隨著他們出戰…… 佛都搖了搖頭,想不到魔皇佐拉這麼無賴,明明要參與其中,還要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根據他們的意見,此戰假如我們獲勝,過去我們和你們人族所立下的一切協議也只能作廢,而且,我們也要求得到公平地對待,我們要到你們生活的空間去生活!如果我們輸了,那我們無話可說,從此以後,永不再犯! 看完之後,佛都忍不住怒哼一聲:「什麼狗屁道理!都是些反覆無常的傢伙!」接著,佛都對整件事情進行了一番思索:首先,如果依維斯應戰,那麼他將要面對81大天使級高手,贏了固然是好,但萬一他輸了,怎麼辦?誰還有能力來捍衛人族?其次,如果依維斯不應戰呢?以他現在的生活狀態,這並非是不可能的,這樣一來,戰爭就不可避免了。 想到這裡,佛都額頭上有微汗滲出。人族在經濟還有其他各方面都有了發展,但是,在戰鬥力方面卻幾乎停滯不前。並且,即使不顧及這些,只考慮對方有了81名長老,就已足以把整個人族鬧得天翻地覆了。到那個時候,人族拿什麼與魔族對抗? 「不知道東部又有什麼反應?他們也應該收到了魔族的挑戰書,天行會想到什麼對策?」苦思無計之下,佛都喃喃自語道,眼神裡充滿了擔憂。            ☆        ☆        ☆ 這個時候,天行和耶律齊在收到信之後,正在商量之中。 「這可怎麼辦啊?當初我們逼走了依維斯,現在對方要和他進行決鬥,否則就要發兵攻打我們,我看依維斯會記仇,他一定不會應戰,報復我們。」耶律齊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頹然坐在椅子上,「這次完了,全完了!」 「鎮定一點。」天行強自鎮定著,「其實,這未嘗不是好事一件。對方是挑戰依維斯,又不是挑戰我們,如果依維斯不應戰,導致引發了戰爭。那麼,他就會引起整個人族的反感,另一方面,魔族本來就對他沒有什麼好感,到時,兩邊不討好的他可就會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並無處藏身。我相信他不會願意如此。」 「真的?」耶律齊眼裡燃起一絲希望,語氣卻依然猶疑。 「我什麼時候說錯過?當初,也是因為我的主張才使依維斯自動辭去總統領的職務,並順利地平息了那場風波。」天行語氣篤定,顯得胸有成竹。 「那倒也是。」耶律齊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他實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好相信天行的判斷。 「一旦依維斯出去跟那81個魔族長老打,即使是輸,那也可以大傷魔族的元氣,他們便會失去入侵人間的本錢。」天行臉上流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要是贏了,那就不必說了,你我仍然可以穩坐釣魚台,你繼續當你總統領,我則繼續做我的特別顧問。」 「聽起來好像不錯。」耶律齊唯唯諾諾地說道。 「什麼好像?本來就很好。不過,這件事情還會有更深一層的用途。」天行冷笑兩聲。 「什麼用途?天行特別顧問,我願聞其詳。」 「當依維斯應約去接受挑戰,他勢必會將璐娜留下來,那麼,我們就可以逼殺璐娜。」天行咬牙切齒地說道。 「殺……殺璐娜?」耶律齊並非膽小之輩,但是,聽天行這麼一說,他的臉色還是立刻變得蒼白,說話也結結巴巴的,「這……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您該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一點小事就嚇成這樣,你怎麼成得了大事?」天行用手指對著自己指了指,一臉的肅殺,「正所謂無毒不丈夫,想成大事,想真正地擺脫依維斯的影響,就必須大刀闊斧,毫不留情。嘿嘿,只要璐娜死了,依維斯就必死無疑。」 「為什麼?」耶律齊托著腦袋想了許久,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璐娜死了,依維斯就一定會死。 「如果依維斯在與魔族長老的決鬥之中輸了,那魔族長老們一定會殺了他,以絕後患。而我們殺掉了璐娜,就等於是殺死了妖怪王,那麼,歸根到底,我們是有功無罪,人們一定會對我們百般歌頌。」天行眼神裡透射出一縷縷邪惡之光。 「要是依維斯贏了呢?他一回來豈非會把我們都殺了?」耶律齊顧慮重重。 「要是依維斯贏了,嘿嘿!」天行再次發出陰森森,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他回來一看,璐娜死了,以他至情至性之個性,一定會當場自殺殉情,上一次,他不就是在不言山被他最愛的女孩阿雅殺死的嗎?到時候,我們的權位一樣會變得更穩固。我們所需要做的只是給依維斯安上各種各樣的縊號,讓他享受死後的盛名而已。」 「太對了!」耶律齊用手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真是太對了!這些東西我就是想一輩子,把腦袋都想破了也想不出來,特別顧問您可真是神機妙算啊!佩服,太佩服了!不過,萬一依維斯他先殺了我們再自殺呢?」 「這就要看你敢不敢冒險了,你是想一輩子活在他的陰影下,還是博一博,成就千古偉業?」天行一副坦然的樣子,「我們輸的機會微乎其微,絕對不會超過百分之一。」 耶律齊沉默不語,如果沒有生命危險,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但是,目前的情況卻很可能對自己生命有礙。他雖然貪圖功名,但是,卻還不想因此而丟了性命。 天行也不催促他,只是氣定神閒地望向門外,說道:「你看那秀麗江山,那廣闊天空,如果我們能夠全部擁有那該會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然而,這一切只因有一個依維斯,他擋在我們面前,他不經意地奪去了本應屬於我們的一切。而一旦他消失了,整個寰宇大陸就清淨了,就將會全部是屬於我們的。佛都?他根本抵擋不住我們前進的步伐!前進軍?依維斯一死,軍心勢必大亂,擊敗他們也就輕而易舉……」 「特別顧問,您不用再說了,我豁出去了!與其苟且偷生,永遠躲在別人的陰影下,不如博一博!」耶律齊咬牙切齒,雙手緊攥成拳頭,臉色漲得通紅,說道。 「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會選擇一條正確的道理的。」天行臉上滿是自信十足的笑容。 「不過……」耶律齊心裡突然「咯登」一下,剛才挺得筆直的身軀馬上又矮了下去,「依維斯那幾個朋友,楊秋、魔武、莫問可都不是好惹的傢伙,要是日後他們尋仇,那我們拿什麼去對付他們?」 「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是我的對手!」天行斷然說道,「更何況我們有雄兵百萬,連依維斯都死了,還會怕區區這幾個蝦兵蟹將?」——將三個武技和自己相差無幾的人說成是蝦兵蟹將,恐怕有史以來也就只有天行一個而已。 「好!我全聽您的,豁出去了。」耶律齊底氣十足地粗著嗓子嚷道。 天行笑了笑,一句話也沒有說,心裡卻想:只要依維斯一死,這個寰宇大陸還有誰阻擋得了自己的腳步呢?就連耶律齊也不過是自己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他已經打定主意要不擇一切手段得到所有的一切。            ☆        ☆        ☆ 十天後,天行、耶律齊、佛都三人一齊來到「人間仙境」。 「如果一戰可以平息戰火,避免戰爭擴大化,荼毒生靈,我何樂而不為呢?」依維斯一口應承道。 「不過,這樣太辛苦你了,而且,現在璐娜又懷孕了,恐怕很難離開你呢!」天行顯得很誠懇。 「為大事者不拘小節!到時璐娜有諸位照顧,我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依維斯雖然天資聰明,卻怎樣也想不到天行背後正在算計自己。也許,這就叫做百密一疏吧! 「依維斯,您可真是我們人族的救星啊!」耶律齊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如此為公而忘私,古今罕見!我耶律齊簡直是五體投地,無地自容。」 「我不過是做我分內之事罷了,不值得耶律齊總統領如此誇獎。」依維斯擺擺手,他向來不喜歡聽別人的奉承之語,現在也不例外。 「依我看,萬萬不可!依維斯,你萬萬不可赴約!」佛都忍了好久,終於還是憋不住了,張口說道,「對方是81個,你是孤身一人,這場決鬥從一開始就不公平,我們沒有什麼理由答應他們。他們要發動全面進攻就來吧!只要依維斯你再度復出,以我們人族現在的兵力應付他們綽綽有餘,又何必這麼冒險呢?而且,萬一……萬一你輸了,他們一定不會放過你,那我們怎麼辦?沒有你,以後怎麼可能對付得了魔族?依維斯,還有你們兩位,此事千萬要想清楚,不可輕下決定,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依維斯天下無敵,豈會害怕區區81個魔族雜碎?」耶律齊立刻反駁佛都道,「佛都,你也忒小看他了吧?」 「這不是小看不小看的問題,這關係整個人族的生死存亡。」佛都說著看了依維斯一眼,「也關係到你們一家,依維斯,你無論如何要慎重!」 「佛都,雖然老夫也不想依維斯隻身涉險,不過,就憑那81個長老的功力應該還不足以對現在的依維斯生命構成威脅。」天行此時竟然反過來斥責佛都。 「這簡直是在長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耶律齊氣咻咻地說道,「佛都,想不到你膽子這麼小。別說是81個,就是810個、8100個,依維斯也完全可以應對自如。」 佛都看了看天行,又看了看耶律齊,對他們的冷諷熱嘲理也不理,轉向依維斯,說道:「依維斯,就算你不為你自己想想,也應該為璐娜還有你的孩子想想,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大家別爭了!」依維斯的眼睛裡散發出濃濃的愛意,凝視著他的愛妻,「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既然大戰勢在難免,那就讓我一個人來解決吧!我要讓我的孩子一出生便只看到一個充滿和平的人間,而不是一個血肉模糊的戰場。」 璐娜眼神裡也充滿了柔情萬種,「我支持依維斯的決定,因為我相信他一定能夠戰勝魔族,全身而退。」 「可是,我們完全可以用別的辦法……」 依維斯朝佛都搖了搖頭,「這是最好的辦法。」 佛都只好無可奈何地長歎一聲,看著天行和耶律齊的表現,他總覺得這件事情必有蹊蹺,而且,沒有他們表面上所說的那樣簡單,然而,他卻又找不到證據。 「璐娜,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又要借走你的依維斯了。」看著依維斯正一步步地依照自己的計劃走下去,天行心情大為舒暢,笑著對璐娜說道。 璐娜只是恬靜地一笑,並沒有答話,即將成為母親的她,看起來是那麼的漂亮和善良,渾身似乎散發著一種月亮般皎潔的光芒。 「依維斯,你們可真幸福!」天行又說道。如果說上一句他是在開玩笑,這一次說完之後,卻是不自禁地觸動了他內心的某部分。年少時就發誓如果不立下一番功業,就不娶妻生子的他一直以來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依維斯的幸福讓他嫉妒不已,也更加堅定了他陷害依維斯的決心。 「依維斯,決戰時間是新年的第一天,也就是聖歷2120年1月1日,地點是神聖之城近郊。」 「倒是個好地方啊!夠寬廣,而且周圍又沒有什麼人,不會傷及無辜,不錯,不錯。」依維斯神態自若,連聲說道。 「依維斯,你果然是宅心仁厚,過去老夫一直誤會你了,現在老夫跟你說聲對不起!希望你不要介懷!這一次,你戰勝了魔族長老之後,只要你願意,你依然可以回來當你的總統領,我們也不會再逼你殺璐娜了。」天行一副窩心掏肺的樣子。 以天行這麼愛面子的人,怎麼可能輕易向別人低頭呢?他一定是另有目的。正所謂旁觀者清,佛都心裡直犯嘀咕。 「總之,這一次就全指望你了。」天行伸出手,拍了拍依維斯的肩膀,後者則點了點頭。            ☆        ☆        ☆ 「人間仙境」會晤的三天後,依維斯、璐娜、魔武偕同天行、耶律齊、佛都一起來到東部總統領府,遠離塵世甚久的依維斯和璐娜見到整個大陸現在的模樣,自然也免不了憑空生出許多感慨。而第二天,依維斯即將和魔族81長老決戰的消息使東、西部大陸都幾乎沸騰起來。不僅報紙爭相報道,而且,還有激進派上街遊行,抗議魔族背信棄義,擅自挑起爭端,同時,強烈地聲援依維斯。總之,各種各樣的表現形式,應有盡有。 自從依維斯隱居之後,人族還從來發生過沒有如此震動人心的消息,這使天行忍不住又是一陣妒忌。 佛都則覺得這個消息不該大肆宣傳,在這樣情況下,會給依維斯帶來莫大的壓力,而且,很可能會引起人族騷亂,被對方趁虛而入。不過,好在天行他們並沒有把決戰地點公佈出去,否則的話,到時候難免有些好奇的人跑到那裡去看熱鬧。 而對於依維斯本人來說,倒是無所謂,人們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不會有任何好的影響,也不會有任何負面影響。在此期間,魔武曾經問依維斯要不要通知楊秋和莫問,依維斯拒絕了,「該知道時他們自然會知道,不必了。」魔武也只好作罷。 與此同時,傑倫、風楊、星狂三人也都發信給依維斯,說他們要去神聖之城觀戰,為他們的總統領助威。不過,也被依維斯以如下理由拒絕了,「你們三個人過於引人注目,一旦行動,很可能有更多的人去神聖之城,從而造成不必要的傷亡,另外,為預防魔族同時發動侵略戰爭,你們也應留在各自軍中,穩定軍心。」三人雖然不願,但在依維斯的勸說之下,不得不打消了原來的念頭,留守原地。 聖歷2120年12月25日,距離依維斯和魔族長老決戰不到一個星期,人類的示威遊行愈演愈烈,衝動的人們竟然在大肆譴責魔族之餘,破壞了很多公共設施,公眾的無理智由此可見一斑。 對此,天行和耶律齊卻是幸災樂禍,因為公眾的行為越是激烈,依維斯便越不可能中途退出挑戰。佛都雖盡力勸阻,並派出軍隊維持秩序,但是,面對著被仇恨燒壞腦袋的人群卻無可奈何。 依維斯對於人類的騷動並非沒有耳聞,但他對此置之一笑,因為他認為,那些人的狂熱在決鬥之後自然會平息下去,實在沒有必要為他們耗費精力。此時,他正百無聊賴地坐在房間裡,將腳架在凳子上,半閉著眼睛。他的愛妻璐娜則躺在床上,鼻息均勻地睡著了。 「依維斯。」此時,一個微小的聲音傳了過來。 依維斯倏地睜開眼睛,馬上下意識地將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對方小聲一點,不要驚醒了璐娜,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出去。 「佛都,有什麼事嗎?」依維斯一邊向床上的璐娜望了望,一邊輕聲問道。 佛都望著依維斯和璐娜一眼,臉上現出羨慕的神色,然後,略顯沉重地點了點頭,「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說說。」 兩人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下。「究竟是什麼事呢?佛都。」坐定後,依維斯問道。 「我老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佛都滿面憂色,「依維斯,這次決鬥你真的有必勝的把握嗎?」 「盡力而為,我只能說我和他們誰都沒有必勝的把握。」依維斯坦率地答道,「但我想我會活著回來,因為這裡有兩個人在等著我。」 「沒有必勝把握你還去?你就不怕……」佛都顯得很焦急,朝璐娜那個方向努了努嘴。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別無選擇,璐娜也別無選擇。」依維斯輕輕用手攏了攏滿頭的白髮。 「你可以不去的,沒有冒險的必要,我真的有很不好的預感……」 「佛都,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我意已決。」依維斯打斷佛都,說道。 「依維斯,也許有些人心中的想法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有些人你必須加以小心提防。而你雖然把一切都看得透徹,但是,人心卻是一直在變化著……」佛都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說道。 「你是說天行前輩和耶律齊?」依維斯毫不介懷地笑了笑,見到佛都並沒有回答,情知他所指的正是他們兩個,「雖然他們功利心可能是重了點,但是,還不至於在這種情形下弄什麼伎倆。況且,現在的我,孑然一身,還會有什麼是他們所要得到的呢?」 「也許他們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就是想你不要活在這世界上。你就相信我這麼一次,好嗎?你不要去!」佛都一本正經地望著依維斯,「不錯,以前因為某些利益衝突,我是欺騙過你,甚至還曾參與到陷害你的行列中,但是,現在我已把你看成最好的朋友,最佳的人族領袖,人族不能沒有你,因此,我不希望你出事。」 「佛都,過去的那些恩恩怨怨我早就忘記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不是不相信你,只不過,有些事情,無論如何都必須去做,至於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那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了。」依維斯正色道。 「不!現在仍然可以控制,你可以退出,我們可以馬上向魔族宣戰。」佛都堅持道。 「不可以。」依維斯堅定地搖了搖頭,「我不可以退出,與其讓整個種族陷入戰爭,不如我一人前去。」 「你不會因為他們在報紙上大肆宣揚了這件事情而覺得騎虎難下,非去不可吧?」 「當然不是,一件事情做與不做,只在於我自己,別人影響不了我。」 「那你……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佛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以前,在依維斯推行新政體,甚至在依維斯救走風楊離開卡納亞時,佛都都為依維斯那種一旦下定決心就會義無返顧地去做的行為折服不已,但是,此刻的他倒寧願依維斯是一個沒有主見的人,然後讓自己一勸,就會改變初衷。 依維斯執拗地望向天際,悠悠說道:「佛都,你看,那雲朵雖然變幻多端,有時像狗,有時如馬,有時什麼都不像,但是,變化的僅僅是它的表面形狀,它的本質是永遠不會改變的。就連風,無處不在,但是,卻又沒有人可以抓得住它,但是,它也有某種固定的東西。人也一樣,有些東西是別人無法改變的,包括你,也包括我。」 佛都無言,因為他知道依維斯的決定已不可能改變,依維斯和魔族長老一戰勢在難免,他站起身,果斷地邁開了步伐,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他不知道面對自己身後這個絕世天才的將會是什麼,但他知道肯定不會是好事。他寧願自己的預感是錯的,他寧願天行和耶律齊都是誠心誠意地只想擊退魔族,而沒有打著別的主意。
***************************************************************************** 第九章注定失意的凱旋 聖歷2120年12月31日。一年的盡頭,東部最隆重的節日,很多人家都點起了燈籠,讓那抹紅色在黑夜裡閃耀,使他們自己的快樂變得更加快樂,同時,也溫暖著其他夜歸人的心靈。 在這個時候,依維斯就要出發到神聖之城去了。每逢佳節倍思親,很多外出的人都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回家與家人團聚,然而,依維斯卻要告別璐娜——人間他唯一的親人而去。離別總是最傷人的,何況是在這個時候離別呢? 「依維斯……」璐娜欲言又止,她輕輕地抱著自己的肚子,一陣陣陣痛,大概是肚子裡的小孩在掙扎著要出來看看這個世界了吧!然而,璐娜只能忍住,不動聲色的,她怕自己的表現會影響依維斯的心情,使他在決鬥中分心。她希望他凱旋而歸。 「璐娜,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夜色之中,依維斯一顆心既飄向神聖之城,又對璐娜感到依戀不捨。此刻,他最大的願望就是盡快結束決鬥,回來看璐娜。他並沒有發現璐娜有什麼不正常的表現,因為,璐娜掩飾得太好了!然而,假如璐娜告訴他,她感覺他們的孩子就要出來了,依維斯會不會因此而留下來呢?誰也不知道。 「那你小心點。」璐娜勉力露出一絲笑容。 「我不會有事的,倒是你,要小心點。」依維斯回應了璐娜的微笑。 璐娜沒有說話,因為她已經說不出話來,她疼得想嚷、想放聲大哭,但她拚命地壓抑住了。她笑了,不可思議的笑!那笑就好像是夜空中的星星,竭力地在黑暗中閃爍著。 「依維斯,該出發了。」說話的是天行,他和佛都、耶律齊、若炎一起走了過來。 依維斯點了點頭,望了望璐娜,心中一動。他從璐娜的衣袋裡掏出手帕,在她的額頭上抹了抹,幫她攏了攏頭髮。然後,緊緊地抱了璐娜一下,他感覺到璐娜的身體在發抖,他以為璐娜是捨不得他離開,於是說道:「璐娜,我會盡快回來的。」 「依維斯,該走了。」天行催促著,內心非常激動,因為他感覺到他的計劃就要實現了,但他盡量裝出一副心平氣和的樣子,他知道想成功就必須忍受。 「依維斯,我跟你去。」一直默默無言的魔武開口說道。 「不,你留下來。」依維斯想也沒想,堅決地說道。 「你必須讓我跟你去,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力量,而且便於接應。」魔武以一種前有未有的倔強,說道。 「如果你當我是朋友,你就留下來,幫我照顧璐娜。」依維斯的語氣沒有絲毫的猶豫。 「如果在以前,你對我說這句話,無論什麼我都會答應你。」魔武十分堅定地搖了搖頭,撇了撇嘴,「但是,現在不行,如果你當我是朋友,那你就該讓我跟著你去。」 「依維斯,讓魔武去也好,他也是一片心意嘛!不要辜負了。」還沒有等依維斯做出反應,天行便插嘴道。依維斯走了之後,如果魔武也走了,那他就可以為所欲為,而不用再多費周折,這就是他的想法。 「是啊,如果你最後受了重傷,也許他可以背你回來呢!」耶律齊也馬上心領神會,說道。 「魔武,你還是留下來陪璐娜姑娘吧。」佛都雖然沒能洞察到天行的用心,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天行如此著急地催依維斯帶著魔武赴約,一定有陰謀,因此,他便刻意地和他們抬槓。 依維斯揉了揉鼻子,無言,他依然不想魔武跟著自己去,但是,他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不!我一定要去!」魔武斬釘截鐵地說道,「依維斯,你讓我跟著你去,否則,除非你殺了我,不然,我一定會尾隨而去。」 「是啊!依維斯,魔武這麼誠心誠意,你就讓他去吧!」天行皺著眉頭看了佛都一眼,心想遲早得做掉這小子,老是攪局,老是要壞自己的好事。 「魔武,恕我直言,你去不去都是一樣的,倒不如留在這裡,靜候佳音。」佛都苦勸道,「而且,你一走,可就沒有一個比較親近的人在璐娜身邊。」 「讓我去!以後無論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魔武拍著胸膛,沒有理會佛都,也沒有理會天行,「而且,以前我順從你那麼多次,你就不能也順從我一次嗎?」 「好吧!走吧!」依維斯不想再拖延下去,無奈之下,點了點頭,掉頭而走,他不敢回頭看璐娜,因為他怕一看自己就捨不得走。魔武心滿意足,跟在背後,疾馳而去。兩人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他們不會看到背後有人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但,依維斯卻完全可以感受到璐娜熾熱的目光完全匯聚在自己身上。            ☆        ☆        ☆ 聖歷2120年1月1日,神聖之城,近郊。 踏入戰場,依維斯感到一種強烈的黑暗力量撲面而來,他的劍似乎想從鞘中飛出,他的心跳也在加速,但那並不是因為緊張,更不是因為害怕,那僅僅是因為覺得終於遇到對手了。 魔武被他強留在外面。這一次,魔武並沒有反對,因為他知道自己進去只是徒增依維斯的負擔罷了,幫不了他什麼忙。 「依維斯,如果你贏了,你就趕快回去,我會幫他們收屍。」他說。 當時,白髮青年紅潤的臉上掠過一絲神秘的笑意,「如果我死了,你幫我收屍,幫我照顧璐娜。」而,魔武並沒有再說什麼,他知道此刻再說什麼依維斯你一定會贏的,一定會活著出來都是多餘的,他只是點了點頭,然後,一臉木然地席地而坐。但當依維斯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外時,他喃喃自語道:「依維斯,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會活著。」 一個人沒有朋友不一定了無生趣,不過,一個原本極端孤獨,但現在已習慣了有朋友的人,突然沒有了朋友,卻不會再找到活下去的理由。有些人活著有很多理由,所以,當其中的某個因素消失時,他們頂多只是痛苦一陣子,然後,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這種人無疑是幸福的,相對於這種人來說,魔武是不幸的。過去,他可以承受依維斯死去,但是,現在,他已無法再承受了,因為唯有看到依維斯,他才會覺得生命才有意義。 「你來了!」魔皇佐拉的聲音使依維斯的思緒重新被拉回現實之中。 「是的。」依維斯沒有一句多餘的話,他的指尖在輕輕地動著,和劍呼應著。 「我想你一定聽過『生死無極』吧!」魔皇佐拉冷笑著,他想利用語言來擾亂依維斯的心緒,削弱依維斯的鬥志,「聽說,你的父親洛河當年就是因此而死。」 依維斯平淡如故,滿頭白髮和白衣隨風飄舞,上面綴有清晨特有的輕盈、純淨的露珠。他知道自己的父親不是因為敵人的陣法而死,而是心碎而死,但,他並不想辯解,不為什麼,只因為,沒有必要。 「今天你也將會死在這個陣法裡面,和你當年父親一樣。」佐拉笑不出來,因為依維斯的絲毫不為所動,然而,他還是堅持說道,「大概,這就叫宿命輪迴吧!」 但,依維斯只是靜靜地站著,剛才加快的心跳已經漸漸恢復正常,就連呼吸也已如平常般均勻,他在調節著自己進入最佳狀態之中。 「當然,也有人說你父親之死是因為你的母親。」佐拉內心有點發虛,「不過,都是一樣,最終都是死。」 「你們是來談論陳年往事的還是來決鬥的?」依維斯終於再度開口了,那語氣是那樣的平靜、冰冷,如同寒冬裡光滑的水面。 佐拉臉色變了幾變,揮揮手,連同他在內,81個魔族高手立刻擺成「生死無極」大陣——自古以來,弱者對付強者最有效的陣法。 黑氣驟升,熱風四起,這是來自地獄的呼吸,把人間清新的風隔在外面。頓時,依維斯感覺置身其中就彷彿是在酷日下的沙漠,喉乾舌燥。 依維斯嘴角綻露出一絲微笑,如同朝陽照臨大地。當他的指尖終於和劍接觸到一起的時候,一道光芒如同天外的彩虹一樣劃破黎明前的昏暗。 「知我者,謂我心憂。」——「生死無極」第一式。 兩種光芒互相糾纏著,就好像兩條巨龍在嘶咬著,用它們銳利的爪互相扭絞著,這強光簡直勝過日月星辰,使周圍頓時呈現出一片晃眼的明亮空間。強大的氣流使50里外的神聖之城的城牆也在迴響著,發出雷鳴般低沉的聲音。 「生死無極」的威力不停地攀升,光芒之中似乎翻滾著無數朵白雲。無數柄足以穿透一切的利刃,如同暴雨一樣傾瀉而下。依維斯喘了喘氣,即使是將自己的「擒天七式」中防守能力最強的「冰封天下」發揮到極致,也仍然感到十分吃力。他那本來飄動的白衣已變得如同鐵板般堅硬,凝聚在他的身上,一動不動,甚至有向他的肌肉插入的趨向,就連頭髮也一根根如同鐵絲一樣豎立著,壓力之大幾乎可以將他的頭顱刺破。 「依維斯,抵抗是沒有用的,束手待斃吧!」佐拉得意地笑了笑,黑色而醜陋的面目此刻更顯猙獰。 依維斯咬了咬牙,他早就料到對方陣法威力巨大,但是,事實還是令他頗為吃驚,在陣法甫一發動之際,自己已經很難支持下去,怎麼應付接下去的戰鬥呢?此時,一陣刺耳的嘶響從耳際響起,依維斯感覺到自己的左腿一鬆,幾乎跌倒在地,低頭望時,鮮血已染紅了自己的褲子。 果然厲害!依維斯無暇細想,冷冷地一笑,奮力催起全身功力,真氣源源不斷地從腳底下直衝腦門,而後,散佈全身,霎時之間,鮮血被依維斯用內力止住,他身體周圍光斑閃動,並且,憑藉著自身的氣力,硬生生地將對方的81股力量震了開去。 佐拉大吃一驚,雖然一擊便令依維斯負傷,但是,依維斯的功力似乎比自己預料中要厲害得多。在81個大天使級高手的圍攻之下,居然可以用自身的功力將己方震開,這一份功力又豈是用匪夷所思可以形容?照這樣看來,今天,就算己方贏了,也勢必是傷亡慘重,很難有餘力再發動對人族的攻擊。當初的如意算盤一下子被現實無情撞碎,佐拉臉色微變,心裡忍不住有些懊悔。不過,隨即,他又給了自己另外一個解釋,只要擊敗了依維斯,那麼,人族肯定會對魔族產生一種莫大的畏懼感,到那個時候,或者,可以憑此來要挾他們,得到自己所想要的東西。而且,到了這種地步,他也別無選擇。如此一想,佐拉精神復又大振。 「知道厲害了吧?」佐拉揮手攻出一拳。 依維斯冷冷地撇了撇嘴,為了抵擋對方的進攻,不得不把真氣遍佈全身。然而,這麼做雖然形成了最強的防禦,但也使自己內力消耗過大。 既然一味的防禦是不可能的,倒不如索性放手一博,與對方拼進攻!依維斯意念一動,凌厲的劍氣在他腳下的地面劃出無數道裂痕,顆顆沙礫從地上激射而起。 佐拉感受到依維斯劍氣之強勁,臉色微變,口裡卻笑著說道:「你想和我們同歸於盡,可沒那麼容易!」 「生死無極」大陣之中,佐拉居於統帥位置,四周的功力經由他的方向以一瀉千里之勢向依維斯衝去。塵沙大作,百里之內,混亂一片,魔族長老們拚命地壓向依維斯,打算趁他看不清楚周圍景物的時候,給他以致命一擊。 依維斯星目流轉,精光四射。他劍鋒一帶,利用對方一側的攻勢去對付另一側的攻勢。魔族長老們哪裡分得清東南西北,一時之間,雖然情知不妙,硬生生地回收了不少功力,但由於去勢過急,兩股巨力撞在一起,發出轟然一聲大響,兩側的魔族長老各自胸口一緊,分別飛速後退了十幾丈,才總算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量,站在那裡,兀自氣喘吁吁,心驚不已。 依維斯則藉著那股力量,急射向天空,在空中一個鷂子翻身,暫時脫離了「生死無極」大陣的控制範圍。但是,雖然利用了對方急於殺死自己的念頭,使對方自相攻擊,不過,依維斯深知,憑他們的修為,自己頂多只能消耗他們的一部分功力,並不能使他們有所傷亡。 佐拉略一皺眉,隨即,馬上作出指示,陣形又一變。 依維斯如同落葉般飄旋而下,銳利無匹的劍氣似乎能一直穿透到地核裡去。在空中的時候,他已經思慮清楚,以自己的功力對抗81個大天使級高手,希望能一舉將他們打敗是很不現實的,倒不如攻其一端,先消解對方一部分實力再說。 「這就是你的那招『自製之瘋狂』嗎?」佐拉冷然一笑。在決戰前,他早就對依維斯進行了一番徹底地剖析,因此,依維斯一出招他便已看得真切非常。 這一次,依維斯並沒有感到詫異,對方是有備而來,他早就一清二楚了。然而,重要的不是招式,而是人,招式是死的,而人是會變化的。依維斯劍鋒一轉,光芒四射,剛好在這個時候,一粒沙子從他眼前悄然落下,依維斯雙腳腳掌交叉互踩,人如雄鷹般展翅而飛,強大的氣流伴隨在他周圍,像是要將整個天空都掀下來。依維斯用劍尖對準沙子鏗然一彈,那粒沙子立刻便如流星般急射而去。雖然僅僅是一粒沙子,但是,經由依維斯內力催發,其威力和殺傷力都完全不亞於任何武器,一旦被擊中,勢難再生。 佐拉雙眼緊緊地盯住沙子的來向,心知僅憑陣中任何一個長老硬接這顆沙子,恐怕連一點肉屑都不會留下。那麼,81個聯合將它盪開是否可能呢?佐拉也沒有把握,不管如何,現在只能盡情一博了。 雙方都將各自功力提升至最高層,集中在那顆沙子之上。「絲」,尖銳的聲音幾乎可以將在場者的耳膜刺破,那小小的沙子竟被炸出無數個部分,五顏六色,紛紛揚揚地散落各處。 「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辦法!」佐拉狂笑一聲。 依維斯急墜而下,事到如今,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只想趁對方立足未穩之際繼續施壓,使他們沒有向自己出招的空隙。 「『問蒼天,何怒之有』!」 一股巨大的哀怨、憤恨不平之氣佈滿了周圍,萬物含悲,風雲為之變色,81個魔族高手眼神裡滿是抑鬱的神色,,他們仰天而望,雙手向天打開,嘴裡唸唸有詞。空氣忽然變得潮濕一片,彷彿連蒼天也為他們的遭際感到內疚,從而無法自制。 依維斯收斂心神,將己身內力全部強斂在身體內部,以自我為中心,準備將「生死無極」大陣打開一個缺口。幾乎所有的陣法都是如此,只要先滅其一端,其餘各部也會隨之被打亂。 可是,「生死無極」再一次讓依維斯無功而返,他那疾刺的劍鋒被對方盪開,發出的功力在陣中消失無蹤。依維斯心裡一動,想止住自己傾斜的身體,但是,卻被對方如同漩渦般的力量吸了進去。無可奈何的他只好再度催發功力直貫手中長劍,而後,鬆開長劍,準備憑借長劍的反彈之力使自己的身體脫離對方吸力的控制。 果然,依維斯的身體不再順著對方的漩渦而吸進,而是向相反方向而去,依維斯大為放鬆。但是,立刻,他便察覺到很不對勁,對方的前一股吸力是被自己消除了,不過,自己卻似乎在被另一股吸力吸住。而依維斯背對著那股吸力,已難以再度發力,無奈之下,只得強運身體內部真氣,即使被對方擊中,也可減少受傷害的程度。 「拿命來!」佐拉大聲狂笑,他的眼前已出現依維斯被震得粉碎,連一根頭髮也沒有留下的景象。 「砰!」天崩地裂般的響聲過後,只見依維斯單膝著地,緊緊按住前胸,強自忍受著胸口的疼痛。半晌過後,他「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臉色剎時變得蒼白無比。 「依維斯,這一次我看你還能往哪逃!」佐拉笑聲震天。 依維斯報以一笑。此時,眼中驟然出現璐娜身影,似乎在笑語盈盈地說著什麼,輕輕地招著手。我不可以輸!依維斯咬了咬舌頭。 「轟隆,轟隆!」依維斯感覺到腳下的地在移動著,熱氣在自己的腳底下陣陣滲來,而且,有越來越加劇的跡象。依維斯迅速運氣強自將身形拔高50來丈,迅速向神聖之城方向飛去。佐拉和他的同夥們立刻緊追而去,想趁依維斯重傷還沒來得及調整時將他擊斃。 「嘩啦!」一種火紅的液體從他們剛才鏖戰的地方噴射而出,最高之處足足有30來米,其蔓延之快令人心驚膽寒,土地被覆蓋,草木悉數被溶解。 「岩漿?」魔族高手們相顧失色,要不是剛才跑快一步,現在焉有命在? 原來,在此地下面本來是一座火山,當年,神族在此修建神聖之城的時候,光明之神和黑暗之神偕同神族族長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將人間最大的三座山再配上神界的黏合劑,運來此地將火山封住,而此火山在神族修建神聖之城之後還不曾爆發。但現在,由於依維斯和魔族高手對決之時,震力過於巨大,導致原先封住火山口的重重岩石被震碎,因此,岩漿便直衝出來。幾萬年的沉寂,一旦爆發,豈是兒戲?不過幾分鐘時間,決鬥場地的周圍已然形成一片岩漿的洪流。 依維斯從未見過此物,低頭往神聖之城望了望。幸虧神聖之城的城牆高且穩固,不然的話,接下去的戰鬥恐怕雙方都要一直在空中進行,而毫無落腳之地了。 魔族高手們幾乎全被嚇出一身冷汗,直至現在,仍然驚魂未定,依維斯連忙趁機運氣療傷。誰知,胸口一陣劇痛,丹田處隱然作疼。他眼前一陣發黑,幾乎昏倒在地。 「依維斯,剛才算你命大,不過,你仍然要死。」回神過來的佐拉雙手一揮,魔族高手跟著一擁而上。 依維斯面色赤紅,呼吸濁重,也不再想調息養傷,只想和他們拚個你死我活,這樣,即使他一人不敵身亡,也能大大打擊魔族實力,使他們不敢輕易出兵,荼毒人類。他擦去嘴角邊的斑斑血跡,淒然一笑。戰鬥從早晨一直進行到現在,再加上受傷非淺,他已是精疲力竭,假如不是一直記掛著璐娜,內心有一股強大的求生意志,恐怕一開始就落於下風的他早就死於非命了。 一隻落了單的大雁從遠處飛來,發出一陣陣哀鳴。依維斯抬頭望去,只見殘陽如血,暮風四起,無比淒清,跟那熱烈的岩漿形成強烈的對比。他用力睜開眼睛,雙手護住城牆,一陣涼意直透骨髓,他忍不住顫慄了一下。 「殺!」佐拉一聲令下,81個身軀直往依維斯撞擊過去。 依維斯分不清楚是整座神聖之城在劇烈地搖晃著,還是自己因為受到對方的猛烈衝擊而腳步蹣跚。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生死無極」最後一式,也就是威力最為巨大的一招。 天昏地暗,地動山搖,魔族高手們一齊發出瘋狂的笑聲。那笑聲蓋過了一切的聲音。地上的岩漿也被震得四處飛濺,仿若夜空中燦爛的焰火。 冷傲的眼神掃過一切,依維斯雙手一張,將剛才丟出去的劍吸了回來。那劍經過岩漿的洗煉後變得通紅如血。當依維斯握住劍的時候,手裡有一陣煙霧裊娜而出.他咬了咬牙,忍住那燙手的疼痛,將劍輕輕上挑,一股劍氣破空而起。 「為伊銷得人憔悴」——擒天七式最後一式。依維斯的嘴唇抖動著,想起自己一生中愛過的兩個女人——阿雅和璐娜。依維斯渾身變得通徹如玉,身上似乎散發出一縷青綠色的寒光,連劍也被這縷寒光所貫通,發出如同冰塊撞到鋼鐵一樣的銳響。 「最後的考驗來了!」佐拉一字字地說道,「依維斯,讓我們來終結你吧!」 濃煙忽聚忽散,夾雜著顆顆火星。巨響使所有參與戰鬥者的耳朵都暫時失去作用。一瞬間過後,如同有80個星球同時爆炸一樣,碎屑橫飛,萬紫千紅。 安靜,死一樣的安靜!濃煙漸漸消散,天邊的微風吹過來,湛藍的天空一碧如水。依維斯仍然站著,一隻手扶著劍,另一隻手扶著城牆。 城牆上赫然只剩下他與佐拉! 「大元神?!」佐拉的眼中寫滿了驚恐和惶然。他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無法相信依維斯竟在最後關頭突破了自己,達到了只存在於傳說中,但至今為止無論是神族、魔族還是妖怪族都沒有一個可以達到的「大元神」境界!這怎麼可能?! 依維斯不動聲色地望著佐拉。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佐拉盯住依維斯,他的雙手已不知去向,只剩下兩截空蕩蕩的布在風中飄蕩著。 依維斯憐憫地笑了。整天謀劃著進攻人類,奪得一席之地的佐拉無疑是可憐的! 「你為什麼不乾脆殺了我?」佐拉大聲嚷道,「為什麼?」 「要是你死了,魔族就會大亂。」依維斯拋下這句話後,頭也不回地飛走了。 佐拉望著依維斯遠去的背影,頓覺萬念俱灰。 「轟隆!」神聖之城的城牆在佐拉的身後頹然倒塌,塵埃四起。這號稱從古至今最為堅固的城池變得支離破碎。
***************************************************************************** 第十章永劫輪迴 璐娜如同一朵蒼白的小花,疲憊而帶著幸福地看著身邊小小的生靈。他是她和依維斯的愛情結晶,他是他們生命的延續。璐娜輕輕地觸碰著他的雙手,他是那麼的柔軟、那麼的脆弱,就好像春天裡嫩綠的草兒。 璐娜開始想像著這小孩將會慢慢長大。他將學會爬,在地上一步一步地靠近自己的腳邊,用他那還沒有長出牙齒的口咬著自己的褲卷,而自己把他輕輕地抱起來,摟在懷中,哄著他。 然後,他又繼續長大,有一天,他終於可以直立行走了,轉動著他那如同紫水晶一樣亮閃閃的眼珠看著這個美麗的世界。她和依維斯將會帶他出去玩,他們走在前面,他在後面舉起兩隻拳頭,氣喘吁吁地追著,厚實的腳板踩在地上發出渾濁的聲音,他追不上,他就會哭,而她則會停下來,看他一眼,伸出雙手,他高興了,跑過來,撲進她的懷中,然後,用拳頭捶打著她,怪她怎麼可以拋下他,而依維斯則在一旁笑著,白髮隨風飄舞。 她繼續想著。歲月如梭,小孩終於變成一個少年,他的模樣就好像自己第一次見到依維斯時的樣子:臉上帶著一絲笑意,然而,眼神卻時時不經意地流露出憂鬱。長大的他想尋找更廣闊的世界,像一隻渴望飛翔的小鳥。而自己一方面想讓他擁有自由,但是,一方面卻又放心不下他,常常陷入矛盾之中。依維斯會勸自己,但自己卻會依然無法放心。矛盾產生了,他和自己吵架,自己氣得大哭,淚水像滂沱的大雨。他負氣出走,然而,最後仍然回來,然後,又是負氣出走,又是回來,再一次負氣出走,再一次回來……終於,有一天,他長大了,而自己和依維斯老了,坐在房間裡,互相依偎著,感歎著似水流年,取暖爐裡的柴火在「畢剝、畢剝」地響著。 「如果有來生,我依然希望能和你在一起。」那時,她會說。 「我也一樣。」依維斯將這樣答道。 …… 璐娜的臉上掛滿著幸福的淚珠,「夫君,你快點回來,這是我們的孩子噢!」她唸唸有聲,然而,回答她的只有黑暗的幽空。            ☆        ☆        ☆ 「天行前輩,您來了?」佛都一直守在璐娜的門口,隱然覺得會有事發生的他不敢輕易離去。 天行點了點頭,面色不善。耶律齊也是如此,若炎則有點手足無措,他還不知道他的師傅和耶律齊究竟是想來這裡幹什麼。 「璐娜需要休息……」 「她已經休息夠了。」天行黑著臉,一把將佛都推開,抬步走進去。 「你想幹什麼?」跌倒在地上的佛都嚷道。 「不關你事,識相點就走一邊去。」耶律齊答道。 現在,天行就站在璐娜的面前,用凶狠的目光逼視著她。璐娜下意識地將身體縮了縮,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孩子。 「天行前輩……」 「璐娜,你必須自殺!」天行說道。 「你想幹什麼?你瘋了?」佛都大驚失色,挺身而出擋在璐娜面前。 「佛都,你走開,我這是為了整個人族。」天行冷冷地說道。 「你不過是在找借口!」佛都逼視著天行,「你利用依維斯去跟魔族高手決鬥,自己卻躲在背後暗算人家的妻兒。」 「這不叫暗算。」天行一笑,輕輕揮手,一指點中佛都的昏睡穴,「不過,現在,我不用再找什麼借口,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了。」 一旁的若炎臉色變了,他現在才明白天行的意圖。 「璐娜,現在,你可以引劍自刎了。」天行解下腰胯的劍,放在璐娜的床頭。 「不!」璐娜搖了搖頭,「我不死!我要等依維斯回來。」 「為了依維斯,也為了整個人族,你必須自殺。」天行一字一頓地說道。 「為什麼?」 「你難道忘了你的心是妖怪王幻化而成的嗎?」 「我當然記得。」璐娜咬了咬嘴唇。 「那你也知道妖怪王的危害性了?」天行努了努嘴,「他的存在會影響到依維斯,削弱他的功力,並且,影響他的意志。璐娜,不管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依維斯是屬於整個人類的,不是屬於你一人的,如果你真正愛他,你就必須自殺。」 「我愛他。」璐娜點了點頭,「但我不能死,要死也要等他回來才死。」 「他要是回來了,你還會去死?他也不會讓你去死,因為,他已經被蠱惑了,而現在需要我來解救他。」天行的鬍鬚一抖一抖的。 「我不死,我要和他一生一世,他也沒有被蠱惑。」璐娜頑強地搖頭。 「你不死也得死!這事由不得你了。」天行惡狠狠地說道,忽而,臉色又變得和緩,語氣無限溫柔,「如果你不自殺,我只能先把這嬰兒處理掉,呵呵,你自己看著辦吧!是你死還是嬰兒去死,隨便你挑。」 「不要!」璐娜緊緊地摟著嬰兒,「他是我和依維斯唯一的結晶,他不能死,你不能殺他,求求你,不要殺他。」 天行將長劍塞在璐娜的懷裡,「我也不想殺他,他還這麼小,這麼可愛,皮膚又這麼潔白嬌嫩,實在是不該死,不過……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我知道……」璐娜點了點頭,但猛然又搖了搖頭。 「快點動手吧!不要再拖了,時間不等人。」天行催促道。 「你讓我再見依維斯一面,然後我就去死。」璐娜哀求道,語氣淒婉至極,「我一定守信用,一定!」 「別癡心妄想了!見到了他,他便不會讓你去死,你也不會捨得去死,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天行惡狠狠地注視著璐娜,就好像一隻餓狼在注視著他的獵物。 璐娜滿臉是淚,無奈地將劍舉到自己的脖子上,留戀地望了望她那剛剛出生的孩子,「媽媽我就要走了,以後……」她泣不成聲,手臂在顫抖著,「以後你就要和爸爸相依為命了,你會想念媽媽嗎?你一定要聽話!」懷中的嬰兒伸了伸腳,似乎在表明自己已聽懂了璐娜的話。 璐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孩子。那可愛的小腿,竹筍般的指頭,小巧玲瓏的鼻子,圓圓的眼珠,小小的頭上有一小簇頭髮在輕輕地抖動著。璐娜越看越覺得肝腸寸斷。 「依維斯,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地愛這個孩子,像愛我一樣愛他。」璐娜哭得天昏地暗,點點珠淚滴打在被單上,蔓延開去。她的心也好像這淚水一樣,散落一地。 「別再拖延時間了。」天行嚷道。 「噹啷」一聲,長劍墜地,璐娜的手在顫抖著,仰頭可憐兮兮地望著天行,「你會放過我們的孩子,對嗎?」 天行點了點頭,「身體裡面有妖怪王的是你,不是他,他是無辜的純種人族,我不會殺他。但如果你再這樣拖延下去,我只好親自動手殺了他。」 「我不拖延,我不拖延了。」璐娜連忙從地上撿起長劍,架到自己的脖子上面,只需要輕輕一抹,她立刻就會消失,像散去的花香。 天行眼巴巴地看著,喉結不自覺地在吞嚥著唾沫,他的手在不自覺地抓著自己的衣服。 「不行,不行,我做不到,我實在做不到。」璐娜兩眼淚水狂流,她又怎麼捨得她的孩子還有依維斯呢?她望著天行,「你幫幫我,你殺了我,殺了我,行嗎?」 「我不殺女人!」天行冷然道,「耶律齊,你來?」 「我……」耶律齊用手指指向自己,張開的嘴巴好久也合不上去,「……我也不殺女人。」 天行皺了皺眉,望了望若炎,若炎神色大變,後退了好幾步,「我是師傅的徒弟,我也不殺女人。」 「你自己動手吧!」天行說道,他本來最想看到的就是依維斯最喜歡的人在自己面前自殺的景象,他覺得那一定很美妙,鮮血將會染滿床單,流到孩子的脖子上,孩子將會被嚇得哭起來。他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 「我……」璐娜緊緊地閉上雙眼,那劍顯得那麼沉重,她顫抖地用雙手扶著長劍,感覺到劍身散發出一陣陣寒氣。 「璐娜,快點下手吧!」天行的語氣中有著語言無法表達的刻毒。 璐娜的眉睫毛下閃出一滴淚水,順著臉龐滴打在劍鋒上,晶瑩而動人。「依維斯!」她帶著哭腔狂喊一聲。至死,她也沒有怨過依維斯,沒有怨他為什麼要去決戰,而不好好地陪著自己和孩子。她只恨命運!得不到的始終是得不到,即使得到了仍然要失去,上天是覺得自己已經得到了太多的幸福吧,所以,就選擇在這個時候讓自己死去。 「依維斯,我的最後一個願望是希望你和我們的孩子,好好地活著,不要憂傷,不要絕望。」璐娜在內心默默地祈禱著。 劍,終於動了,從脖子上劃過,像一根船槳劃破了平靜的湖面,鮮血垂流而下。璐娜倒在血泊中,她的手慢慢鬆開劍柄。臨死時,她望了若炎一眼,嘴裡好像在呢喃著什麼。 若炎迴避了她的眼神,他不忍面對,也不知道如何反抗他視若親父的師傅。 這時,化為璐娜心臟的妖怪王本來可以保全自己,從璐娜胸口跳出來,復原成他的真身。但是,當他感覺到璐娜身上的血液變冷,血管在收縮時,他只有死念:璐娜已死,這茫茫大陸唯一令自己記掛的女人已死,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他不想再孤孤單單毫無掛念地過下去,於是,他義無返顧地選擇了死。 「大事已成!」天行狂笑不止,「耶律齊,從此之後,這寰宇大陸的廣闊土地還有茫茫眾生便都是屬於我們的了。」 「是啊!天行特別顧問。」耶律齊喜難自禁卻又臉色慘白地答道,他現在是既高興,又害怕。高興的是計劃正在逐步進行,害怕的是要是依維斯回來了該怎麼辦?事情真的會如天行所料想的那樣進行嗎? 面對著血的事實,若炎只感到極端絕望,他無法理解他師傅的所作所為。男人之間的事情為什麼要牽涉到女人?既然如此渴望完整地得到這片大陸,為什麼不明刀明槍地和依維斯一戰?若炎不明白。也許師傅是出於妖怪王的危害性考慮,出於為使整個人類的安全不受任何威脅的考慮。但是,任憑他怎麼勸服自己,怎麼為他師傅辯解,他都無法使天行的形象在自己的心目中重新樹立起來。 難道過去我跟著師傅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我在不知不覺中做了幫兇?我是個罪人?我的雙手沾滿了別人的鮮血?若炎痛苦地望著倒在地上,正在逐漸失去溫度的璐娜。他不敢回答自己,他怕自己會發瘋。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希望這一切事情都是假的,或者,自己完全沒有看到,然而,沒有看到就可以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嗎? 若炎幾乎跪倒在地,他想起璐娜臨死前望自己的那一眼。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嬌弱的女子在自己面前死去,而自己卻無能為力或無動於衷,這是自己的錯吧? 昏倒在地的佛都,讓若炎內心的自責更趨嚴重,手無縛雞之力的佛都都敢於挺身而出,而自己呢?看著慘劇在面前進行,只顧在內心掙扎,不敢施以援手。 我還是人嗎?我不是人!若炎痛苦萬分。 「耶律齊,把這孩子殺了,以絕後患。」天行朝地上的長劍努了努嘴,對耶律齊說道。 「我……不能殺小孩。」耶律齊面如死灰,不停地往後退。雖然熱中名利,但是,殺害一個手無寸鐵,幾乎連一點意識都沒有的小孩他卻還是做不到,惡人,也有膽子小的時候。 「那你能殺什麼?」天行眼中發出一絲幽綠的光,望著耶律齊,「那你還能做什麼?」 「我……」耶律齊張口結舌。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也不敢回答,因為他知道此刻殺氣大盛的天行,是什麼事情也做得出來的。他突然感到很後悔,覺得自己好像不停地在墜落,墜落到某個不知名的黑暗空間,並且,已無法抽身遠離。為什麼我要加入?我不是過得好好的嗎?耶律齊自問道。 「快點動手!」天行惡狠狠地下令道。其實,他自己也沒有勇氣殺死那個嬰兒,過分邪惡的他在極端純潔的嬰兒面前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難堪和恐懼。他想讓自己去擺脫,可是,他做不到。 耶律齊往後退了幾退,縮在陰暗的牆角,瑟瑟發抖,呆滯地望著天行。 「師傅……」若炎好不容易才張開口說道,「讓我來吧!」 天行笑了一笑,「若炎,還是你最聽話,以後,你就頂替耶律齊的位置吧!」 若炎點了點頭,從地上拾起長劍,在說完話的那一剎那,他的心彷彿被某種東西照亮了,他終於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了。 若炎靠近嬰孩,小心翼翼地伸手將嬰孩抱在自己的懷中。嬰孩的嘴角往上噘了噘,他在笑,小小的他好像明白了什麼。若炎將劍放在嬰孩的脖子上,他看到師傅臉上的笑意像一朵花一樣綻開了。若炎向窗戶旁邊走了幾步,舉起長劍,他知道自己只需要輕輕地一刺,這個房間裡,就又會有一條生命、一條幼小無助的生命消失。 「師傅……」若炎望著天行。 「什麼?」 「對不起……」說完之後,若炎用劍在窗沿上一彈,身體急射而出。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他選擇了不再服從他的師傅,他選擇了拯救一條生命。 「竟然敢背叛我?」盛怒的天行奮力凌空拍出一掌。 若炎感到背後風聲甚急,但是,他不想躲。如果師傅想殺我,那就殺吧!他想著,只顧加快速度向前飛去。掌力打在若炎的身體上,發出一聲悶響,半空之中,若炎晃了幾晃,似乎是要摔倒下來,但最終,他還是穩住了,強忍著內傷,繼續往前急飛。 「小雜種,以後再收拾你!」天行狠狠地頓了頓腳,他不是不想追,而是感覺到依維斯就快要回來了,他可不想被依維斯撞個正著,然後,順手殺了自己。 他帶著耶律齊離開房間,當然,他也不會留下佛都在這裡,因為,他擔心佛都的存在無論死活都會使依維斯的理智得到一定的恢復,從而,使自己的目的無法達到。            ☆        ☆        ☆ 「璐娜,我回來了……」依維斯跌跌撞撞地衝進房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不詳的感覺令依維斯一陣昏眩。 抬眼望去,房間裡只剩下璐娜靜靜地躺在床上,那清秀的身影,那緊閉的雙眼,還有蒼白的嘴唇,一切都是那麼的淒美動人。 「璐娜……」依維斯心志大亂,緊緊地拉著、拽著璐娜。他感到她的雙手是那樣的僵硬、冰冷,簡直就像一塊冰,而那冰在霎時之間掉在自己的心上。 「為什麼?」依維斯仰天長哭,血淚如同瀑布般傾流而下,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為什麼你要捨我而去?」 依維斯顫抖著掰開璐娜的雙手,拾起長劍,鮮血兀自從劍尖緩緩流下——這是璐娜的鮮血。從小到大,無論是面對多少強敵,甚至是當阿雅的劍刺向他的時候,依維斯都沒有如此絕望過。然而,即使是一個平常人,當他正沐浴在幸福之中、正準備迎接更大幸福的時候,突然遭遇到這樣的打擊,難免肝腸寸斷、不能自已,更何況用情極深的依維斯呢? 過去的生活片斷一個接著一個地在依維斯腦海裡重演著。依維斯記得第一次見到璐娜,那時,她的身邊還有永遠唧唧喳喳,像小鳥一樣的叮噹。那時,她的笑容很燦爛,沒有摻雜一點雜質。接著,是她在無可奈何之下,痛定思痛終於離開他時所寫的那封信,依維斯早就已經完全地感同身受到她在寫信時那種蓋過一切的哀痛和苦苦的愛慕。每一次,當他想到這裡,他總會忍不住自責。後來,他們終於在一起了,很幸福。 「我有了。」依維斯想起璐娜告訴自己有了孩子時的景象,她笑得就好像三月怒放的花。 「有什麼?」依維斯愣愣地問。 「傻瓜。」她說,指了指自己的腹部,噘了噘嘴巴,「就是有了。」 「噢……」當時,依維斯假裝沉重地歎了一聲。爾後,看到璐娜一副苦惱的樣子,他便立刻地把她抱起來,高高地舉上頭頂。她笑著,只有幸福的人才可能笑得那樣美麗。 然而,現在,一切都消逝了,幸福就好像夏天的驕陽被烏雲遮住,幸福是那麼的短暫。依維斯狠狠地將劍丟下,將璐娜的雙手、雙腿輕輕拉直,盡量讓她看起來如同平時睡覺時的模樣。「我愛你,深深地愛著你,你知道嗎?你聽到了嗎?」他的頭髮遮住了他的視線,但是,他毫不介意,他默默地用手將璐娜的頭髮攏好,然後,拉上被子蓋住她的身體。 「璐娜,我贏了,我打敗了他們,我回來了。」依維斯握著璐娜的雙手,喃喃地說道,「你高興嗎?一定是的,因為我又看到你在笑!」 「你知道嗎?剛才,我幾乎輸了,好在,那時,我想起了你,是你給了我力量。」依維斯將璐娜的雙手放進自己的懷中,他的喉嚨發乾,嘴巴泛出苦味,他的心在默默地啜泣著。 「你累了?你為什麼不說話?噢,我也好累,好想睡覺,舒舒服服無牽無掛地睡一覺。」依維斯神經質地笑了笑,這一生,似乎一直在對抗命運,可是,最終還是不得不屈服,這是多麼巨大的無奈?「做人好累,一出生就要那麼辛苦。不過,遇上你真的很幸運、很幸福,你是我生命唯一的最大的幸福。」 「哈?我很傻吧?」依維斯忽而高聲笑了笑,忽而又低聲地笑著,「我真傻!」此刻的他,早已忘記他與璐娜之間還有一個小孩子了,但就算記得又如何?失去了璐娜,孩子對他還有什麼意義呢?而之所以熱愛著那個孩子,不過是因為他是所愛的人生的罷了,而現在所愛的人已經死了,孩子繼續活著又如何呢?依維斯的絕望就好像當年他的父親洛河抱著他的時候的絕望一樣徹底。 「哈哈哈哈……」依維斯鬆開璐娜的雙手,仰首而望,眼神裡充滿了抑鬱和無盡的失意。他捶胸大笑,那笑聲淒厲非常,如同杜鵑啼血,滿是辛酸、滿是哀怨。屋頂上的塵灰飄然降落在他的身體上,似乎是想埋葬他滿腔的失落。 剎那過後,笑聲中斷,如同琴弦斷去。依維斯全身經脈盡斷,而他的心——璐娜給他的心也在頃刻之間碎成灰燼。他靜靜地躺到璐娜身邊,雙手緊緊地攬著她,嘴角綻露出一絲苦笑,闔上了眼皮……            ☆        ☆        ☆ 死神之渴望。 風吹動沙子,發出「沙沙」響聲,遠遠看去,整個大漠就好像黃色的波濤在進行著起落有致、日復一日的移動。據說,在沙漠中生活的人,也終會變得像沙漠一樣無情,一樣的無堅不摧。 而,楊秋和莫問在人們的心目中代表的正是這樣一種形象,非但冷漠,而且冷酷。 然而,他們真的是冷酷無情嗎?真的是任憑斗轉星移、物換人非也可以無動於衷嗎? 「楊秋前輩,這是依維斯的兒子。」衣衫襤褸的若炎,滿身是血,臉色發白,從乾燥喉嚨裡發出沙啞的聲音。他顫巍巍地將手中的嬰孩遞在楊秋的手中。 莫問靜靜地站在一旁。他的心在歇斯底里地喧騰著,就好像夜裡大漠的沙塵暴,鋪天蓋地地席捲著地面的一切。 「洛河?!」幾十年前的一個畫面猛然地衝擊著楊秋的頭腦。那時,依維斯的父親,那個心碎的人,將一個嬰孩交到自己的手中。 「這是依維斯的兒子。」若炎倒在地上,口裡吐著白沫,重複道。 楊秋面色慘變,迅即大笑不已。不用問,不用去證實,他也可以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命嗎?」 莫問無語,望向蒼天。只有蒼天才是最無情的吧,因為它永遠可以對這人世間發生的任何事情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那你呢?」楊秋看著手中的小孩,他像極了當年的依維斯。 「我?」若炎勉力地笑了,然後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多年前,洛河也是這樣死去的……楊秋覺得自己應該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死法,應該早已習慣了從別人的手中接過一個小小的嬰兒。然而,為什麼有些東西變了,有些東西卻仍然可以這樣重複著? 「莫問,走吧!」 兩條身影逐漸消失在滾滾黃沙中。大漠的風沙在喧騰起舞,「呼呼」作響,如同一隻沉睡的巨獸。見證著命運輪迴的它們是在歡呼,還是在悲號,誰也不知道,誰也無法解釋…… 聖歷2120年1月4日,夢之盡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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