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 作品簡介   類別:傳統武俠   魔門星宗第四代宗主何同,踏入江湖,欲建立自己的亞勢力王國。時適逢武則天周革唐命,何同欲在朝庭建立根基,卻受張昌宗兄弟所阻,於是回到揚州,致力經營南方武林。後攜高手入京,聯合朝臣誅滅二張,趁機挾餘威控制了北方武林。終於成了無冕之王。接著誅除韋氏之亂,卻因厭惡太平,玄宗間的權力之爭,而且也完成了星宗的使命,又已經收集到了一大群嬌妻美妾,遂悄然隱退。 -->【內容簡介】   我是一個魔頭,這一點我自己都承認了,可他們卻都不相信。   「哈哈哈、、、、別開玩笑了,何公子怎麼會是魔頭呢?助五王誅除張昌宗,張易之兄弟,恢復李唐王室。又助今上平定韋氏之亂,剷除太平公主一黨,這麼一個開創咱們大唐盛世的何公子怎麼會是一個魔頭呢?」   「他真得是一個魔頭,是魔門星宗的宗主,你別看他風度翩翩,滿腹才情的像個正經讀書人,實際上陰著呢。你不看他這幾年上通朝廷,下交群魔,在江湖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為所欲為嗎?」   「老兄,這就是你嫉妒人家何公子了吧?人家能有今天,那是人家的本事。要沒有何公子,這江湖能這麼安定?你老兄說不定早被人砍了!你還譭謗人家,不知好歹,真是的!」   「他真的是魔門星宗宗主啊!、、、、、、」   「行啦,你不就嫉妒人家的嬌妻美妾嗎?犯得著誣賴人家是魔頭嗎?」   我無言,總不能告訴他我就是何同。讓人家興奮得幾天睡不著覺,我會很過意不去的。   唉!這個魔頭做的真是太失敗了,人家連我的身份都不承認了。魔門列祖列宗地下有知,不知做何感想?會不會說我是個不屑弟子呢?           作品相關 一些題外話     不知不覺間《蝶舞》也寫了四個月了,連強推也上了。近幾日發現現評論區裡發言的人大增,傳星覺得有必要在此和諸位交流一下,說些關於傳星和他的《蝶舞》的題外話。   傳星當初接觸網絡小說,完全是為了找h書看,現實生活太累了,只想在這些書中徹底的放縱自己,在想像中解除一切道德束縛,恣意釋放人性中惡的一面,享受那墜落的快感。   所以當時主要看的便是《江山》,《風月》,《金鱗》,《龍戰士》等幾本書,相信常在網上泡上各位同好們對這幾本書都不陌生。但後來口味見長,眼光也變刁了。便捨棄其它幾本,只留《江山》   《江山》給我的震撼很大,看了它我才知道武俠原來可以這麼寫,色情也能如此高雅。《江山》是色情與武俠的完美結合。   泥人關於武俠關於江湖的觀念我不知道具體是如何形成的,但應該受到了現代社會一些案例的影響。看到王動很容易想到現在中國各地到處都有的那些不法警察。另外其中也有古龍和黃易的影子。   他把江湖當做江山一角來看待,提高了經濟,智謀,官府背景在江湖中爭雄中的作用,這些都非常新穎,也更能給讀者以現實感。所以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至於其中的情色,明顯帶有《金瓶梅》的痕跡,王動和西門大官人有頗多相通之處,比如對權勢和美色的互動追逐,對權貴的依附和利用等。近來一些評論說傳星在抄襲泥人,其實實在算不上,泥人第一個成功而完美的將中國傳統文化情色文化的精華融到了自己的小說中,傳星只是在不自量力的模仿。   古典情色在明清兩代達到了一個燦爛的頂峰,產生了許多佳作。《金瓶梅》,《癡婆子傳》《杏花雨》《繡榻野史》等等,很值得今天有志於朝此方向發展的寫手們借鑒。至於能否得其精要,達到艷而不淫,美而不穢的境界,那就看個人的水平了。泥人肯定已經達到了這個境界,傳星正在努力做,縱然不能做得像泥人那麼好,但想來也不至於淪入下流低俗,被國家文化部,信產部列入黑名單加以掃除那步程度。   必須承認,《蝶舞》的前一部分《江山》的痕跡重了些,因為傳星受《江山》影響太大了,連《蝶舞》的動筆都是因為沒有《江山》可看,鬱悶無聊中的瞎塗鴉,不想幾周下來,竟而連綴成文。   任何一個讀者,只要是以前看過《江山》而又不是白癡的,看了《蝶舞》的前三章都應該看到其中《江山》的烙印。所以假如你看出來了,並不能證明你比別人聰明多少,沒必要興奮的大喊大叫。你說一聲,證明自己不是白癡就行了,沒必要對傳星口誅筆伐的。   至於有書友說什麼《我欲成魔》的影子,小邪的翻版等,我想你是錯了。我知道有《我欲成魔》這本書,但還沒看過,有時間會去查一下的。至於小邪,傳星實在不知那是什麼東東,不知翻版之說何來,只好刪了你的貼子了。這還是傳星第一次刪貼,感覺嗎、、、、、、挺爽!   傳星現在已經成功保送研究生,但仍然沒什麼時間。有大量讀書任務,主要是史學書籍.其實那些史學典籍讀來還是比較有趣的,至少比《蝶舞》好看。但這幾年一直在學史,終日埋首其間不免鬱悶,構思和與小說是傳星很重要的一個消遣。傳星可以在這裡任意的歪曲歷史,惡意的糟蹋歷史。   上學期學習隋唐學得鬱悶,於是就有了現在《蝶舞》的歷史框架背景。將來肯定要讓何同跑到洛陽長安,參與這段歷史裡的各項大事。傳星現在是鐵心要用《蝶舞》來將這段歷史好好糟蹋一番了。   傳星因為繁忙,所以有時書評裡提出的一些問題,請恕傳星無法一一及時做答。但傳會盡量找機會回答的。像這次,既然已經說了這麼多題外話,索性暫停一章,把以前讀者提的一些問題,傳星還記得的一併做一下解答。   一,曾有位讀者質疑唐代沒有少林。這個問題我請教了一位同學,他曾以保護傳統文化遺產的角度寫過一篇關於中華武術中的文化內涵的文章。其中對少林的考證甚詳。可以確定的說,少林建於五世紀下半葉,開建者是一個叫什麼陀的和尚。(不好意思,那文章是他大二時寫的,具體年份和人名他忘了,傳星也懶得去查。反正是五世紀。何同現在處在公元703年。)另外影視小說裡都曾提到少林武僧覺遠助李世民的事,所以在這兒傳星應該沒錯。   二,有位讀者說唐揚州沒有瘦西湖,瘦西湖只是寶障河較寬的一段。這個傳星手裡這份隋唐揚州城的線圖是在學隋唐史時收集資料,從江蘇省考古研究所編的一本關於隋唐揚州的考古報告上複印下來的,上面標有瘦西湖三字。不過看其位置,確係寶障河一段。請教於專攻隋唐史的教授,說當時的史料上確沒有瘦西湖三字,所以這兒應該是傳星用錯了。不過傳星故意歪曲歷史的地方多了,也不在乎這一處,只是大家心裡要明白。   三,關於書名,傳星本來是想叫做《星主本紀》,但看到一本關於何家村唐代窖藏金銀器的考古報告,其名叫做《花舞大唐春》,那上面一幅幅器身刻有精美花紋的唐代金盃銀碗的彩圖讓傳星眼花繚亂,當即決定書名叫做《蝶舞大唐春》,比那報告的書名只改一個字,這才叫做抄襲,明白麼?   四,關於《天地陰陽合歡大樂賦》,傳星最初是在一本講述道教文化的書裡看到有這麼一個玩意兒的,那本書到道教文化只是一個概論,在講述房中術一章裡提到一些道家在這方面的曲籍,除《天地、、、、、賦》外,傳星記得還有《容成陰道》《黃帝素女經》《黃帝三王養陽方》《御女損益篇》等共二十多部吧,現在記不清了。其實這些古籍現在也都還在。建國以來,國務院古籍整理委員會,中國道教協會,中國社科院等多家單位聯合整理出版了《藏外道書》《道藏精華》《中華道藏》等道教典籍從書,這些關於房中術的書都被收錄了進去。至於其年代和作者,因為《隋書。經籍志》裡已經提到了這本書,推測其成書應在唐之前,作者不應該是的居易他老弟吧?這個傳星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不敢太肯定。只有以後碰到專攻這方面專家,再請教一下了。但不知仁兄你是從那兒得的資料說是白居易他老弟寫的性啟蒙教材?   下面這幾個問題還沒有讀者提到,傳星在此先解釋一下,以為閱讀《蝶舞》的教參。其實都是些傳星惡搞歷史的小花樣。   一,關於唐代揚州城,武周時經濟有所發展是不假,但當時還是實行嚴格的裡坊制的。就是用厚2、5米到3米的夯土牆將居民區圈成一個個小方城,有專人負責。天亮開門,居民始得出入。天黑閉門,居民只能呆在坊內自己家中,不得外出。唐史有載:著名詩人溫庭筠入夜後因醉酒而未能及時回坊,被巡夜的軍士暴打一頓,差點收監。當時的市民都是很憋屈的,連買點東西都只能政府劃定的稱為市的區域去買。這種裡坊制直到宋代才因商品經濟的發展而被打破。但傳星不能讓主角太憋屈了是不是?所以就讓揚州提前進入宋代了。   二,由上面的裡坊制,大家也可以瞭解到了,唐代對市民的控制是很嚴格的。所以像沈嘯天那樣把那麼多不三不四的人弄到自己家裡開什麼評書會,若真在唐代,早被以謀逆罪誅除九族了,誰也救了了他。像紅玉說的那個什麼寶障河上無數花舫,唐代包括武周,那是絕不可能的。   三,大家不知有沒有注意到沈家大廳裡擺的胡凳,就是坐上後腿可以垂下來的那一種,那是傳星瞎吹的,北方貴族因胡化較深,家裡擺上胡凳尚有可能。但在南方,大家仍是傳統的跪坐,就是《鴻門宴》裡劉邦和項羽那種坐法。   四,書中的人物很多都是歷史上真有其人的。等何同到了洛陽長安,與他交的將全是史書有載的人物。那時傳星將會狂搞歷史了。就目前已提到的人物,張說,魏元忠,張昌宗,張易之,韋承慶,佛門神秀和法藏,道教的司馬承禎等都是有史詳載的大人手。像張說,在玄宗開元時官至中書令(相當於今天的國務院總理級別。)   佛門神秀和法藏兩個和尚,神秀是禪宗的大宗師,法藏是華嚴宗的大宗師。但這兩個傢伙身為方外之人,卻跑到京城做什麼帝師,在韋武亂政那段歷史裡的各個政治大事中,都能看見他們上竄下跳的身影,讓傳星非常不爽。沒說的,弄到《蝶舞》裡做苦力吧。   當時另一位禪宗的大宗師六祖慧能,人家在南方傳教,武則天咋叫,就是不吊她。最後被逼急了,把身上的破袈紗一脫,甩給朝廷的使者,拿去!然後武則天就得恭恭敬敬的齋戒沐浴三天,親自跑出宮,十里長街把那件破衣服迎進宮。像慧能這等高僧,咱《蝶舞》就別去打撓人家了。   白雲道士司馬承禎這人也還不錯,是道教上清派的一代宗師,一生為求道而隱於天台山雲霄峰。傳星賞他一個天下第高手的寶座坐。讓他壓著那佛門的法藏一頭,誰讓道教是咱中國本土的呢!   司馬承禎有個很牛逼的師傅叫潘師正,曾和唐高宗在逍遙谷聊天,後來聊天記錄就做成了一本叫《道門經法相承次序》的書,成為今日道教一部經典。傳星本想請他到《蝶舞》裡玩玩,但人家徒弟都已經來給傳星做天下第一高手了,人家這時也已經入土為安幾十載了,傳星就放過他了。   還有那名門錄裡排第三的宗聖宮,這是道教樓觀派的,向來和唐朝皇帝關係不錯,宗聖宮便是由李淵修好送給樓觀派的。因為李淵剛起兵那會兒挺可憐的,有一段時間他和他那一大幫子人飯都吃不飽,是樓觀派的歧暉老道拆房賣瓦,砸鍋賣鐵給他弄了些吃的。歧暉這傢伙還泡製出了一套什麼道祖老子李耳的子孫將得天下的理論,為李淵的爭天下大業製造輿論攻勢。何同的時代,歧暉早死了,咱不打攪死人。但他有個徒弟叫尹文操的,也挺牛逼一人物,在道教史是伸了那麼長長一腳。傳星還沒想好怎麼把他也拉進來逛逛。   其實就已寫出的這十五六萬字裡,惡搞歷史的地方也還有很多,以後還會更多,傳星很享受這種操縱歪曲歷史的感覺。如果你有足夠的史學修養,或傳統文化底蘊,會從這兒得到很多樂趣的。   當然,沒能力體味這些樂趣也無所謂,跟著何同泡泡妞,殺殺人,一點點的向權勢的頂端爬,也挺也玩的。如果你能為傳星做做啄木鳥,那就更理想了。   對了,大家也都看到了,《蝶舞》現在已經過了強推,離入vip的日子不遠了。今天在這兒打個招呼,以後就不打了。   至於原因,一是傳星想賺幾十塊零花錢,二是證明《蝶舞》有進vip的格,不是垃圾。看得上蝶舞而又有能力的,到時候還望每月甩出個幾毛錢來捧捧場。   至於速度,傳星既然已經保研了,肯定會提高一些的。   好了,拖拖拉拉這麼多,這次就到這吧。過一段時間看有必要的話,咱再來段題外話。         作品相關 群芳譜     群芳譜:   1,陸詩思,名劍山莊莊主陸劍秋之女。   2,凌雨波,問仙齋即魔門千年宿敵慈心門嫡傳弟子。   3,幕蓉婉,幕蓉家家主幕蓉彥之女。   4,崔夢心,黑風教崔振聲之女。   5,袁水儀,青龍會會主袁子才之女。   6,沈小蝶,沈家千金。   7,關玲,淮幫千金。   8,趙欣,大江幫千金。   9,賀淑蘭,申州聖刀門千金。   10,丘英姿,紅袍會千金。   暫列至第十名吧,其它的出現的機會不大了。   ***   四仙,即四個名望最高的青樓女子。   洛陽蕭仙安碧瑤;   揚州琴仙秦卿;   揚州歌仙紅玉;   長安舞仙公孫妙;   ***   其它諸女:   謝錦婕,名門世家謝氏之千金,女一號。   阿碧,謝錦婕侍婢。   雯雯,星影,主角侍婢。   李嬸,四星奴使之一,雯雯母親。   查憶萍,主角前任江湖總管查庸生之女,助主角打理江湖。   蕭遠蘭,揚州一富商家千金,助主角理財。(此女已出現過,複習卷二,定能找到。)   小芸,沈小蝶侍婢。   李夫人,月宗弟子,紅粉書院院主,沈小蝶、查憶萍之師,主角之情報總管。   香嬸,李夫人侍婢。   小喜兒,李夫人另一弟子,天生媚骨,淫娃一個。   高雅,高家高秀山之女,嫁南宮家南宮天,已淪為小蝶之奴。   高寧,高家高秀山之女,嫁孟家莊孟少魂,已淪為小蝶之奴。   閻潔,升仙教原教主薛澈之妻。   魚兒,黃灌幫遺孤,與其祖黃義生居揚州城外,許君絕戀人。   仙兒,神偷妙手空空來乘風之徒。   陳夫人,退休史官陳氏之妾,於船上受何同引誘紅杏出牆。   陳小倩,陳氏小姐,於船上被何同誘姦失貞,後嫁高家一子弟。   秋兒,陳小倩之婢,與其主一起於船上被何同誘姦。   第五英兒,升仙教現教主第五明輝之妹,張昌期侍婢。   另外朝廷裡皇族的一群女人,武則天,太平公主,韋後,安樂公主等這些中國人都知道,不介紹了。         作品相關 高手榜     絕品宗師榜(4名)   1,天台山白雲道士:司馬承禎。   2,佛門華嚴宗高僧,武則天御封賢首大師:法藏。   3,問仙齋齋主,凌雨波之師:幸碧思。   4,青龍會元老:龍三。   一品榜(14名)   1,持劍天王沈嘯天,沈家家主。   2,凌雨波。   3,史元干,西北鐵騎連會主。   4,何同。   5,瞭然,少林方丈。   6,崔振聲,黑風教教主。   7,丘豪,紅袍會會主。   8,趙江飛大江幫幫主。   9,幕蓉彥,幕蓉家家主。   10,南宮律,南宮家家主南宮格之弟。   11,袁子才,青龍會會主。   12,陸劍平,名劍山莊莊主陸劍秋之弟。   13,奪命槍許君絕,原為淫君周奇。   14,道彥道長,宗聖宮宮主尹文操首徒。   二品(32名)   1,高秀山,高家家主。   2,寶見,菩提園和尚。   3,野狼朗木,已被沈嘯天幹掉。   4,關雄,淮幫幫主。   5,陸炎,青龍會副會主。   6,怒劍真人王曄。   7,了靜,少林了然之師弟。   8,梨花劍客南宮名,南宮家少主。   9,玉面嬌龍袁水雄,青龍會會主。   10,紅袍公子丘英山,紅袍會少主。   11,崔冬,黑風教大將,已掛掉。   12,道清道人,宗聖宮尹文操二弟子。   13,陸揚,名劍山莊管家。   14,史永文,鐵騎連副會主。   15,崔夢心,   16,淫魔揚慶,已伏誅許君絕槍下。   17,劉甘,華山派掌門。   18,袁水儀,見群芳譜   19,了空,少林了然師弟。   20,沈偉程,沈家少主。   21,幕蓉婉,見群芳譜。   22,孫霖,大江幫大將。   23,高井高家高秀山的叔叔。   24,關威,淮幫堂主。   25,青城派吳松。   26,賀如山,申州聖刀門主。   27,林一泉,宋家家僕。   28,燕忠康,萬家家僕。   29,劉波,宋家家僕。   30,了緣,少林了然師弟。   31,妙手空空來乘風。   32,泰山派青松。         卷一 星宗宗主 前言     早晨的陽光穿過我臥室的窗欞,照在粉紅床紗上,偌大的紅粉帳中立刻充滿了粉紅色的光暈。早已醒來的我斜依在床頭,靜心感受著清晨這一刻的靜謐、溫馨和慵懶。   搹時間不長,隨著一聲聲倦慵的嚶嚀聲起,我的一眾嬌妻美妾也都醒來了。頓時間哈欠連天,錦被掀開處,一具具粉雕玉琢的胴體直起身來。一時間玉臂粉腿如林,豐乳肥臀如浪,昨晚纏綿時殘留的淫靡氣息也淡淡的散發開來,紅粉帳中立時春意盎然。   搳u我的肚兜呢?」「你壓著我的小衣了。」、、、、、、、巨大的繡榻上照例響起她們起床時必不可少的一陣鶯啼鸝鳴聲。而我的靜謐也被打破了。   搰搧萓o們一個個鬢髮散亂、滿臉倦慵、眼角眉梢春意未消的嬌俏模樣,不僅想起昨晚上這群鍾天地之靈秀的人間佳麗,輪番在我胯下婉轉承歡的嬌媚樣兒。一股自豪感湧起,充斥在心間。能得到如此一群美女為妻為妾,過去數年所經歷的刀光劍影也值了。   搷盚麍女有著發自本能的愛好,所以自出道以來,不管是在波譎詭詐的江湖,還是在勾心鬥角的朝廷,我都致力於對美女的搜羅和收集。但是請別誤會,我的職業不是淫賊。   搷琣韟P可是熟讀聖賢書的人,怎麼會去從事淫賊這種下三爛的職業?我的職業是魔門星宗的第四代宗主,而且我做的非常稱職。自出師以來,我按著自已的意願對各種江湖勢力進行調整,並完成了對魔門六宗的整合。而且根據本門第二代宗主所總結的亞勢力原則,我完美的構建了我以江湖為基礎的亞勢力王國,並就規則最後一條:亞勢力在一定條件下可以影響並左右正勢力的走向,進行了有益的嘗試。有那麼一段時間我甚至控制了整個朝廷,完全驗證了亞勢力規則的正確性。並對其進行了有益的補充和完善。本宗這一代傳星使葉先生誇我道:「真不愧我星宗數百年不遇之主。」   搹靬顜琱ㄝ阞滬n兼職一下淫賊,哪是因為美女對我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即便如此,我這個兼職淫賊也是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淫賊,有著高尚情操的淫賊。所以我更願意採用我第一位師傅(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淫賊)的說法稱自己為採花郎。採花郎,多美的稱呼!   搹靬顜O人對我的看法,我知道在我羽翼末成的時候,有很多人罵我淫賊。說我有辱斯文,污了孔老聖人的門庭等。但後來當我手刃了數名職業淫賊,贏得一個大俠的名頭,又讓他們意識到我掌握著他們的生死禍福的時候,就沒有人再罵我淫賊了。至少嘴面上沒人敢了,至於心裡怎麼想我就不知道了。但他們誇我英雄多情、俠少風流的時候,那表情,那語氣真地是非常非常真誠的。   揧穔M,當我和我那一眾嬌妻美妾調情時,他們還會常常罵我淫賊,但用那甜膩膩的聲音罵出來,罵的我骨頭都酥了,自然是毫不在介意了。   搥N這樣我的兼職也做的非常成功,我身邊這或嬌、或艷、或媚、或秀的一眾嬌妻美妾就是證明。   搹p今我已經是功成身退了,按照本門的規矩,是該寫回憶錄了。將我一生的經歷記錄下來,交給傳星使葉先生緝錄成《第四星主本記》。以供本門後來宗主參考。葉先生已經在催我快寫了。而現在我坐在書房裡,憶及過去的幕幕往事,竟有些感慨萬千,不知從何下筆了。   摀z過窗欞,我看見庭院裡我那群嬌妻美妾們,或在練武,或在讀書,或在指揮丫鬟們佈置早點。她們身後花紅柳綠、蝶舞鳥鳴、陽光明麗,是一個春光燦爛的早晨。思緒又飛到庭院外邊那歌舞昇平的世界,那是一個我也曾參與開創的大唐盛世。   搷痟妍吨滮云滲T毫,一行勁健的筆跡流瀉出來:蝶舞大唐春。   搧龤G魔門六宗:日宗、月宗、星宗、明宗、暗宗、靈宗。魔門創立於春秋之際,先是分為日月二宗,隨後又分出其它四宗。星宗在戰國末年從日宗中分出,因宗主必須具有極為罕見的天陽脈,傳至盛唐本書主人公時,不過四代。在沒有星主時,星宗是由傳星使負責香火傳承和延續的。傳星使的另一個任務便是遊歷天下,尋訪身具天陽脈之人。葉先生既主人公這一代的傳星使。   搢勢力規則:西漢時星宗第二代宗主所總結創造出的理論,大意即天下間除了朝廷和它的政府系統這個牚控天下的正勢力之外,在民間還存在著另一個勢力圈即亞勢力圈,像鄉間望族、市井幫會、江湖宗派等。這些亞勢力更能決定社會的穩定,正常情況下亞勢力是處在正勢力嚴格控制之下的,但特定情況下,亞勢力卻可以影響並決定正勢力的走向,甚至將其取而代之,自身上升為正勢力。比如經常發生的改朝換代之事。         卷一 星宗宗主 第一章     我姓何,名同,字林生。這名字是我第一位師傅給我起的。那之前我叫狗蛋,是黃家村黃大老爺家的放羊娃。   我小時候家鄉發生一場瘟疫,父母雙亡,爺爺帶我逃了出來。之後的幾年,祖孫倆四處飄零,以乞討為生。饑一頓飽一頓的,還要不時的受人白眼和欺侮,過的頗為淒慘。到黃家村的時候,黃大老爺可憐我們,就收留了我們。讓爺爺給他做長工,讓我給他放羊。生活仍很苦,但畢竟安定下來了。可惜爺爺沒幾天就去世了。   遇到我第一位師傅的時候,是在爺爺下葬兩個月後的一天。那時我尚不滿十二週歲。   我的第一位師傅名叫羅亦經,人稱花蝴蝶。他是一個職業淫賊,但當時他的淫賊事業正遭受嚴重挫折。   黃家村附近有個山坡,坡上有個小廟,我便常在那一帶放羊。那天下午,我看見一個穿灰衣服的老頭踉踉蹌蹌的跑上山來。那老頭也算相貌堂堂,看著挺順眼的,只是臉色有些蒼白。他走到我跟前,塞給我一塊亮晶晶的銀子,然後對我說了幾句話。   具體說什麼,我已經記不得了,因為當時那塊亮晶晶的銀子把我給高興壞了。俺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摸到這種好東西呢。不過我很快明白了老頭的意思,是讓我在有人問起時,就說沒見過他。這好辦,我立即點頭答應。老頭便躲進廟裡了。   不一會兒,就有一黃一綠一兩個身影飛上山來。真的,是飛,非常快,像鳥兒一樣。翩然間我身前就站了兩個絕色美女。我的心臟不爭氣的加快了跳動,俺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地女人。那兩張鵝蛋臉是那麼白,眼睛像星星那麼亮,小嘴像紅櫻桃那麼鮮艷。她們身上穿的可都是綢緞啊!穿黃衣服的要豐腴些,而穿綠衣服的要更秀挺些。村裡最好看的女人是黃大老爺的三姨太,可跟人家這兩位比起來,那還叫女人嗎?我這正傻呆呆的盯著人家大姑娘猛看,頭上卻被什麼東西敲了兩下,把我給敲醒了。   「嗨,小孩,問你話呢,有沒有看見一個穿灰衣服老頭的從這過去?」那綠衣美人問道。   我這才看清兩個美位手裡都帶著劍呢,而敲我頭的正是那綠衣美人的劍鞘。   想起老頭的話,我忙點點頭,手指著山坡的另一邊道:「有個人往那邊去了。」   兩個美人對望一眼,颼颼兩聲,一紅一綠兩個身影向我指的方向飛去了。乖乖,人能跑這麼快,我不禁咋舌。心裡卻很得意:哈哈,被我騙了吧,這麼好看的女人都被我騙了。那老頭也不聰明,我要照他的說,沒看見他,人家還不到處找,這兒就那麼一個小破廟,還不立即找到他,還好我機靈,嗯,會不會再給我一塊銀子呢?   現在回想起來我是自小就有騙漂亮女孩的惡習啊!而且當時還有些貪財。不過那天我沒能得到第二塊銀子,那老頭說他要在那養病,讓我每天給他送飯,還得保密,並說等他病好了,會給我一堆銀子。想到一堆亮晶晶的銀子,我就答應了。   那幾天我一直想著得到了銀子後,自己買一塊地,蓋兩間大房。不再做放羊娃了,要像黃大老爺那樣做何大老爺。每個人見我都要彎腰鞠躬說:「何大老爺好!」而我就、、、、、、我想的很多,也都很美好。可惜直到我為老頭買肉打酒,把到手的那塊銀子都花光了,也沒得到預期中的那堆亮晶晶的銀子,只是得到了一個師傅。   那天老頭吃完一隻雞,精神狀態看上去很好。他向我招手道:「狗蛋,過來。」   我以為要給我銀子了,便樂顛顛的跑過去,誰知老頭只是在我身上左摸摸,右捏捏,嘴裡不停的說:「還行,還行,不錯!」我被他弄的異常不自在,問道:「你幹嗎呀?」扭動身子,便想躲開。   老頭拉住我,不讓我動,「讓老夫看看你骨像如何,配不配做我徒弟。」說著,他竟把我的小雞雞給掏了出來,端詳片刻,大喜道:「紫衫龍王,竟是紫衫龍王。你小子竟長了個紫衫龍王!」我雖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麼,卻立即意識到我那玩意兒是個好東西。趕忙從他手裡收了回來。我退後兩步,戒備的望著老頭。   他任有我躲開,笑瞇瞇的看著我繫好褲帶。然後用一種非常和藹可親的聲音和我說道:「狗蛋呀,別放羊了,和我走吧,拜我為師,我會讓你成為一個優秀有採花郎的。」   「採花郎?」我不明白那是什麼東東,不由反問了一聲。   「是啊,採花郎,比你當放羊娃有出息多了,到時候你可以住三進的大院,穿綾羅綢緞,吃山珍海味,還會有很多漂亮的女人,像那天你見到的高家姐妹那樣的,怎麼樣啊?」   老頭說的口水四濺,他描繪的前景卻實很好,我的腦海裡又浮現出一黃一綠兩個美麗的身影來。於是我答應了老頭。   我又一次被老頭騙了,在沒弄清採花郎是什麼東西時,就答應了他。行了三叩九拜之禮,我就成了他徒弟了。就這樣我莫名其妙的拜了一個淫賊為師。當天我把羊群趕回黃老爺家,就溜出來跟著老頭(應該叫師傅了。)走了。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把採花郎簡單地和探花郎相類比,因為我聽說過探花郎,那可是皇帝封的,可以做大官的。採花郎也應該差不到哪去吧,我這樣想著。   不過後來我終於還是明白了,所謂採花郎,其實就是淫賊。老頭自己是一個老淫賊,覬覦高家姐妹的美貌,看人家兩個小姑娘在外行走,以為可以像普通娘們那樣手到擒來,誰知人家姐妹行走江湖為的就是他這樣的淫賊。他還在想著怎樣將人家剝成兩隻小白羊,好生淫弄一番時,人家姐妹的精鋼寶劍已經招呼向他的身體要害了。   他在向人家下手時竟然沒有打聽一下人家姐妹高氏回風劍雙劍合璧的威力,掂量一下自己是否消受得起。結果被人家掏心窩子給了一腳,才帶著嚴重的內傷從回風劍下逃出,後來還是在少爺我的幫助下才撿回一條命來。真不明白就這種智力,怎麼能在江湖上逍遙快活幾十年,採花無數,而沒有早點被人家做掉。   (什麼?一時色迷心竅,忘打聽了。不是吧,我這麼一個沒什麼見識的鄉下小子初見美女被迷暈,那是正常。老頭他可是縱橫花叢幾十載的老淫賊啊!)   還有更可氣的呢,胸口上那一腳他完全可以不挨的,但他卻捨不得讓人家在他臉上劃一劍。硬挨那一腳,弄得自己兩年都不能復原,何苦呢,那相貌又不是十分英俊,而且都六十多的人了,還怕毀容。   唉!我竟拜了這麼一個腦袋不太靈光的老淫賊為師。意識到這一點時,我也曾經頗為鬱悶。可我已經離不開這個淫賊師傅了。   那天離開黃家村後,他帶我到了他在揚州的巢穴,蝴蝶居。那是城南一個兩進的院落,我在那穿上了綾羅綢緞,住上了大房子,吃上了山珍海味,而且有了正式的名字。師傅還常帶著一身光鮮的我到街上吃各色小吃,還願意給我買玩具。   唉!揚州城,天下最繁華的城市,比都城長安、洛陽還要繁華的揚州城啊!想當年和爺爺乞討為生時,因為怕被城裡的乞丐欺負,從城邊繞過去,都沒敢進來。而今師傅卻讓我以一闊少的身份,在這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我怎麼能離開他呢?而且一個十二三歲的毛孩,我能幹什麼,難不成回黃家村去放羊?我何同這麼聰明的人怎麼能去幹那傻事?   再說了,淫賊這一職業,雖然名聲不好,危險性也較大,但根據師傅的描述,此職業還是頗有前途的。而且是因為生活質量的提高,我的身體開始不時的產生一種朦朧的衝動,讓我對淫賊作業竟有些渴望了。至於危險性,師傅這樣的智力都能逍遙快活幾十年,淫弄無數良家婦女,而安然無恙,我何同還有什麼可怕的?   於是我也就安心接受師傅的訓練,準備做一個優秀的採花郎了。   那訓練還是頗為艱苦地,每天上午我都要在師傅的督促下練兩個時辰的輕功、暗器、劍法。這些可都是一個採花郎護身保命的必備素質,每天都練地我腰酸腿□。晚上還要打座,修習內功,師傅說:「一個採花郎水平的高低,就全看你胯下那桿槍的運用之妙了。同兒你雖有紫衫龍王在身,但再厲害的名槍也要有內功底子為基礎才能發揮出威力來,切不可忽視了內功的修習。」所以我對晚上的吐納一點也不敢輕忽。   下午是最輕鬆的時候了,師傅帶我上街,就著滿大街那形形色色的女人給我講授觀女之術。比如這種面相的女人多比較冷淡,那種眼睛的女人多很淫蕩啦等等。這些可都是淫賊行業的專業特色,內裡大有學問。   當然師傅也常向我傳授一些她幾十年來從事這一行業的經驗,比如不要在一個地方呆的太久,要懂得打幾炮換個地方;需要錢時要拿真金白銀,不要拿她們首飾,更不可貪得無厭。要記住咱們是採花郎,不是賊等等很多。我雖然不敬佩她的智力,但人家幾十年的經驗可不是蓋的。         卷一 星宗宗主 第二章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雖然有點累,但錦衣玉食,過的還算快活。不覺間我就在蝴蝶居度過了兩年的時光。如果不出意外,我還將在這兒呆上五六年,把師傅的本事全學到手,然後仗劍江湖,做個快樂的採花郎,逍遙此生。但事情還是出了意外,最終使我沒能成為一個職業淫賊。   搢漱悀中,在會賓樓吃蝦時,我問師傅:「師傅你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吧?」   搳u嗯,你怎麼突然關心這個了?」師傅頗為奇怪。   搷痝s忙諂笑道:「我只是想知道師傅什麼時候帶我出去實習啊?」   摁v傅嚥下一口蝦肉,臉上蕩起笑容道:「怎麼,你小子著急了,是不是感覺憋著了?」   搳u嘿嘿,徒兒這二年練你傳我的那個《天地陰陽合歡大樂賦》,練的我怪難受的。」   摁v傅笑的更歡了,「難受?那一是說明你已經初窺門徑了,二是說明我的同兒長大了啊,哈哈!」接著他面色一整,正容說道:「同兒,現在可是你的關鍵時期,一定要忍住。那《天地陰陽合歡大樂》可是一門奇功,師傅當年得到它時,早已不是童身,所以只能修習其中一部分,就這樣已經使我縱意花叢了。同兒你有得天獨厚的本錢,又是童身,可將其全部修習,將來不可限量啊!」   搷痝s忙諾聲應和,師傅又一聲長歎道:「哎!師傅我已經老了,想重振雄風,恐怕是有心無力啊!高雅小賤人這一腳可真夠狠的!」我心中吃驚,沒想到那一腳給師傅的傷害這麼嚴重。「同兒,將來你要代為師將那兩個小賤人好好姦淫一番,最好奸的她們生活不能自理,一生殘廢。」   搹n狠毒啊!師傅說這些話時已是咬牙切齒,面目猙獰。但如此美差,我自是一口答應下來。想及將高氏姐妹剝光了,摁在胯下淫弄的情景,我身上燥熱起來,那紫衫龍王也探頭探腦,竟是蠢蠢欲動了。   搷琠M師傅只顧討論怎麼報復高家姐妹,可惜我們都沒有想到會那麼快就又遇上那兩隻雌虎,也沒想到高雅小妮子的眼那麼尖,滿大街的人,竟一眼把師傅給認了出來。只聽她一聲嬌叱:「淫賊,原來你還沒死!」兩道匹練似的劍光便直奔師傅而來。   摁v傅呀!你當初去採這兩朵花時,怎麼大意的連容貌都沒改一下,現在出事了吧!心裡埋怨著,動作上卻一點也不敢怠慢,撒腿就往人堆裡鑽。師傅也是一轉身就逃。那高家姐妹,一黃一綠,各提一把精光閃閃的寶劍,殺氣騰騰的銜尾追去。真是沒王法啊!兩個大姑娘當街拿劍砍人。   搕H群被驚的一陣慌亂,尖叫四起。竟然沒有人注意到我,嘿嘿!我很快鎮定下來,開始為師傅擔心。師傅本來就不是人家的對手,何況現在傷勢未癒,別被那兩隻雌虎給殺了,我還沒出師呢!想著就朝他們的方向追去,只是他們早沒人影了。我一路打聽著追到城邊,就不知該往哪追了。   搘蕙礂痧穔M四顧時,突然有從後面將我拎了起來,而且不知使了什麼手法,讓我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氣。接著就是一種騰雲駕霧般的感覺,只覺的風呼呼的從身上刮過,不一會兒停了下來,然後我就被扔了出去,摔在地上摔了個七暈八素的,不知東西南北。   搢釦Y清醒過來,就聽到一聲悶哼,我趕忙爬起來,向發聲處望去,剛好看見穿綠衣服的高寧將長劍刺入師傅的胸膛,我一聲驚呼:「師傅!」師傅向我轉過頭來,看著我,眼中閃出亮光,嘴唇微動,想說什麼卻沒能說出來,眼中光芒迅即逝去,砰的一聲倒下了,手裡仍握著他的長劍   搷睋椄O第一次見到這樣血淋淋的殺人,而且被殺的還是我師傅。我師傅竟然就這麼死了,一時間我竟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陷入一種麻木狀態中。而高雅,高寧姐妹聽到我的叫聲,一起向我望來,目光如刀。但眼睛一亮,目光立轉柔和,「天哥,是你呀!你怎麼來了?來找我們的嗎?」兩人嬌呼著向我跑來。肯定不是叫我,我這才發現我身後站著一位風流倜儻的青年公子,一襲白衫,猶如玉樹臨風。看來剛才就是他把我拎來的。   搢滌炊顝j妹已站在他身旁,高寧拉著他的胳膊雀躍道:「天哥,我們殺死花蝴蝶了,是我刺死他的。上次被他跑了,這次他可是真死了。對了,天哥你是怎麼找到這兒的,還帶這麼個小子來?」   搢漱膜l笑道:「我的城裡聽人說兩個拿劍的姑娘在街上抓淫賊,就知道是你們了,便一路尋來,路上發現這小子也在找你們,看他一身賊氣就跟著他,在城門口將他抓了來。」   搢漪龠嬰蝒A的姐姐高雅,一直站在一邊用傾慕的目光望著那天哥,這時開口道:「這小子剛才叫那淫賊師傅,在街上我還看見他跟在花蝴蝶身邊,肯定是小淫賊了,天哥,怎麼處理他?」   搕T人的目光一起盯在我身上,我的心立刻被恐懼攫住了。這三人要殺我,憑我這兩年學得的功夫,可是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這時那高寧突然咦了一聲說:「這小子我怎麼有點面熟啊?」   搣j姐高雅眼中立爆光芒,「是那個放羊娃,原來他們是一夥的,那天故意指錯路給我們,騙得我們姐妹好苦!」   搷琱艉中j驚,還是被認了出來了,這兩年錦衣玉食的生活,我的體貌已大有改變,不想還是沒瞞過去。看來今天死定了,冤枉啊!我還沒幹過什麼壞事呢。腦袋急轉,欲覓脫身之策。那邊高寧已經叫道:「天哥,斬草除根,讓我殺了這小淫賊,送他和那老淫賊做伴。」   搎△蛓N欲向我撲來,卻被那天哥拉住,說道:「別再髒了妹妹的手,為兄替你們解決了他。」他說著便抽出佩劍,向我刺來。   搷琱艉中j駭,那一劍迅若奔雷,我竟是無從躲閃。就在我自討必死時,「叮」的一聲脆響,那公子的劍竟偏了開去,沒刺到我身上。只聽一把清越的聲音說道:「南宮公子,劍下留人!」不知什麼時候場中多了一個中年文士,三絡度須,目光清亮,一身褐色長衫,渾身散發出一股儒雅的書卷氣,讓人看了頓生好感。   搹那位南宮公子和高家姐妹卻都滿懷敵意的望著他,南宮公子道:「是閣下發暗器打偏了我的劍!閣下何人,為何護住這小淫賊?」說著,劍鋒指向中年文士。高氏姐妹也拉開架勢,戒備的盯著那人。   搕丹~文士面帶笑容拱手道:「在下葉希音,見過南宮公,高大小姐,高二小姐。今日回風雙燕斬殺花蝴蝶,必為江湖傳為佳話,也為高家爭光不少啊!」   搳u原來是琴聖葉先生,晚輩久仰了。」南宮公子立即拱手還禮,神態也恭敬起來,高氏姐妹也放鬆下來,上前見禮。看來這琴聖葉先生大的來頭啊!         卷一 星宗宗主 第三章     看來我有救了,也趕忙做揖道:「葉先生好,多謝你救命大恩。」先扣你一頂恩人大帽,讓你救人救到底。   葉先生對我點頭微笑,竟讓我有如沐春風的感覺。南宮公子問道:「葉先生認識這小子?他可是淫賊花蝴蝶的徒弟啊!」   高氏姐妹也狐疑的望著葉先生,高寧說道:「是啊!葉先生,這小賊上次還騙我們姐妹追失了花蝴蝶那淫賊呢!」   「噢,是這樣啊!不過南宮公子,兩位小姐,我看這位小哥年紀尚淺,只不過誤認匪人為師,而自己並無大惡,三位可否看在我的溥面上,饒他一命?」   高寧嘴快,「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大惡?」   「寧妹不得無理,」南宮公子忙喝住高寧,向葉先生道:「寧妹心直口快,先生勿怪。」   「無妨,無妨,不過南宮公子,你看他在城門外時,連基本的江湖覓蹤能力都沒有,要不是你他甚至都找不到這來。可見他只不過一個孩子,尚未踏入江湖,如何做惡呢?」葉先生依舊面帶微笑。   天啊!自被拎到這兒來,我就被他們小賊,淫賊的不停叫著,現在終於有個人為我說了句明理的話。   我趕忙插嘴道:「對,對,這兩年我一直呆在揚州,什麼壞事都沒幹過。」高氏姐妹瞪我一眼,我連忙閉嘴。   南宮公子接道:「原來先生一切都看見了。即如此,晚輩怎敢違逆葉先生的意思,這小子就交給葉先生自理。」   「如此多謝南宮公子,兩位小姐了。」高氏姐妹看那南宮公子答應了,也未再說什麼。   南宮公子又道:「還在一件事,葉先生,在下二叔酷愛音律,對葉先生十分仰慕,先生何日有空,甚盼能履臨寒舍,南宮家必對先生盛情款待。」   「哦,是南宮律先生嗎?我對他也是神仰已久啊!它日定要叨擾,到時候還要麻煩公子。」   南宮公子道:「哪裡,能請到先生是晚輩的榮幸。」又說:「晚輩這就回去稟上二叔,恭候葉先生大駕。如果前輩沒別的事,晚輩和兩位妹妹就此告辭了。」   「好好,南宮公子,二位小姐請便。恕葉某還有事,不能送三位了,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三人同聲作別,轉身離去。那高寧離開時還瞪了我一眼,嚇的我心頭一顫。   這邊葉先生面帶微笑的望著我,我連忙跪下磕頭,「多謝葉先生救命大恩。」這回是發自內心的感謝,我這條小命可是人家幫著撿回來的。葉先生伸手扶起我道:「好了,快將你師傅安葬了,我還有話問你。   我這才又注意到倒在血泊中的師傅,剛才先是被血腥殺戮驚呆,接著又一直受死亡威脅,現在才緩過勁來。想及這二年師傅對我的種種好處,心頭立即充滿悲哀,當初爺爺去世時就是這種感覺,不意今日再次嘗到其中苦澀。   我撿起師傅掉在地上的佩劍,挖了一個坑,將師傅埋入,佩劍也一併埋進去了。這兒是揚州城西北觀音山上的一個禿嶺,附近竟無木材可以為碑的。便只是堆些石頭,以為標記,方便它日尋認。葉先生站在一邊不說話,默默的看著我做這一切。等我在師傅墳前磕了頭,哭泣一場後,已是夕陽西下了。   我站起身來,接著就有種無所去留的感覺,師傅死了,我一個人在蝴蝶居住,可該怎麼過活啊?師傅又沒留錢給我。這時葉先生走過來,端詳著我問:「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這次他很嚴肅,沒有一絲先閃有和氣。   我如實回答,「我叫何同,十四歲了。」   「十四歲?十四歲就面泛紫氣,你的紫衫龍王變紫了嗎?」   我大驚,「你怎麼知道我有紫衫龍王?」   葉先生臉上出現一絲笑容,說道:「因為我看出你身具天陽脈,天陽脈者,必有紫衫龍王在身。快告訴我,它變紫了嗎?」   我大為驚訝,師傅可從來沒提到過什麼天陽脈,地陽脈的。趕忙點點頭,說:「變紫了,上個月就變紫了。」   葉先生沉思道:「不對呀,你才十四歲,怎麼這麼快?」突然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問:「你練了什麼內功吧?你師傅是不是教了你什麼合歡採補之類的東西?」   我更吃驚了,這葉先生真神了,什麼都能猜到。連忙回答道:「是天地陰陽合歡功,照著一本叫做《天地陰陽合歡大樂賦》的書練的。師傅也沒怎麼練過,他教我讀懂其中意思,然後讓我自已照書練,練了兩年了。」   我說著望著葉先生,他的臉寒了下來,「那你近來有沒有感到下腹火燒般的□痛?」   我點點頭,「師傅說是練功練的,忍過去就沒事了。」   「什麼練功練的,你知不知道你是天陽脈,本來就很難活過二十歲,現在又練為種功夫,你恐怕也就一兩年的壽命了。」我心中大驚,怎麼會這樣?葉先生繼續道:「你師傅也太沒見識,竟沒意識到你的不正常,他可能毀了一個百年難遇的天陽脈。」   聽他指責師傅,我心裡有些不快,師傅是有點笨,可他才剛去世,你就這麼說他,再說也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想歸想,卻沒表露出來。而內心早已經害怕起來。   葉先生說著拉起我的手腕,號起脈來,臉上怒氣漸消,喜色漸濃。高興地說:「還好,還好,情況還沒有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還可以接受我星宗的衣缽。」   星宗?那是什麼東西,我不禁奇怪。但聽他意思,我是有救了。而他激動起來,眼中隱現淚光,「我星宗隱匿數百年,終於又有傳人了!」接著他又轉向我,聲音慈和起來,說:「小同,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嗎?去交待一下,我們要立即起程,到一個地方去化開你的天陽脈。」   我搖搖頭說:「沒有了,我就師傅一個親人了,他也死了。但我得回去拿些東西。」反正師傅死了,我呆在揚州也沒人養我了,又無他處可去,不管葉先生說的真假,且隨他去了。再說葉先生除了剛才發怒時有點嚇人,他一身儒雅氣息,人又和藹,感覺非常可親。而且我也想不出我有什麼值得他騙的,內心裡已經信了他的話了。   於是一起回到蝴蝶居,也沒什麼好拿的,幾件換洗衣服,另外也就師傅請人給我打的那把短劍。那本《天地陰陽合歡大樂賦》既然練了無益,本不願帶,葉先生卻讓我帶上,說畢竟是道家奇書,扔了可惜。等我天陽脈化開,如果願意的話,可以接著練,於是便帶上了。   師傅想讓我清靜練功,所以蝴蝶居連個下人也沒有,倒是省了不少事。只是我走以後,這兒就要空寂下來,不知我什麼時候能夠再回來。在這兒住了兩年,對院子裡的一草一木都已有了感情,現在要離開,不免有些綣戀。   葉先生帶我在運河渡口登上一條客船,那客船連夜開錨,沿運河北上。   在我們自己的艙房裡,葉先生詳細的詢問了我以前的經歷,我都會什麼,都認識那些人等。我一一照答了,當時我原以為他會成為我第二位師傅的,自是毫無隱瞞,而我也確實沒什麼好隱瞞的。   他聽完後,感歎一聲:「你的經歷也夠坎坷的。」又說:「只是你那師傅花蝴蝶在淪為淫賊之前,好歹也曾經是一位頗具才情的秀才,你跟他這兩年怎麼沒學到些有用的東西,就學了他一身賊氣呢?」我不禁愕然,「我還學武功了啊,我會舞劍,會打蝴蝶鏢,還懂得觀女之術。」我趕忙辨道。   葉先生卻是不屑一顧,「你那些武功不過是三流的擊打技巧,叫不上武功。要不你師傅也不會被人家兩個小姑娘給殺了。至於你學到的那些所謂的觀女之術,不過是相術皮毛。你師傅也就那本《天地陰陽合歡大樂賦》算得上好東西,可惜你是天陽脈,它對你無益反而有害。」   我心中雖然不服,卻也無從辯駁。葉先生看著我笑道:「不過還好你師傅教會了你識字,算是有點用,只是為什麼不讓你多讀些書呢?」   廢話!我師傅是要把我培養成一個採花郎,讀書有什麼用?我心裡嘀咕,嘴上卻沒有說出來。葉先生卻彷彿看穿了我的心似的,笑道:「很快你就會明白什麼東西有用,什麼東西值得學了。到星星谷後,你一切都要從頭學起,最重要是先清理掉你這滿身的淫賊味兒,我星宗的宗主可不能是一個淫賊。」   我臉上訕笑著,心想:難不成和淫賊師傅一起這兩年,我真的沾上了一身淫賊味,白天在城外觀音山的時候,那南宮天也說我一身賊氣。   後來的事實證明,他確實清理掉了我外表的淫賊氣息,但卻沒能從骨子裡將它們清除。我沒有成為一個淫賊,卻干了很多淫賊該幹的事,甚至他們想幹而沒能辦到的事。我想我最終是沒有辜負淫賊師傅的期望,他讓我辦的事我都辦成了,不過不是以一個他所期望的採花郎的身份,而是以星宗宗主的身份。         卷一 星宗宗主 第四章     我問葉先生星宗是什麼門派,怎麼從沒聽說過,他卻不肯說,說是到了星星谷後再詳細和我說,之後便讓我早點休息,不再說話,而折騰這麼一天,我也確實累了,躺在床上,聽著船外的水聲,很快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看見滿身是血的師傅向我走來,咬牙切齒的說:「同兒,給為師報仇啊,給為師報仇啊!」接著發現在蝴蝶居我的臥室裡,我正將高雅、高寧姐妹的衣服剝去,露出兩具羊脂白玉般地優美胴體來。兩姐妹驚恐地望著我,哀聲求我饒了她們。我卻嘿嘿淫笑著朝那青春玉體撲去。突然南宮天出現在我面前,大喝一聲:「淫賊」便一劍向我刺來,我大懼,發出一聲尖叫醒了過來。   原來是一個惡夢。已經是第二天了,陽光照進艙房裡來,趕走了我心中的恐懼。葉先生不在艙內,我坐起身來,穿好鞋子,正想出去找葉先生,葉先生卻推門進來,手裡還端著早點。看我已經起來,說道:「你醒了,先吃點東西吧。」我應諾一聲,接過早點吃了起來。包子,稀粥,也沒能吃出什麼味來。   中午船在一個碼頭停了一下,葉先生帶我到岸上小鎮吃了午飯。然後登船繼續航行,第三天天向晚時,到達淮陰,這是運河和淮河交界處的一個大鎮,那艘客船要繼續沿運河北上,而我們要逆淮水而上,便在淮陰換乘另一艘西去的客船。   就在進入淮水不久,葉先生的話突然成了事實。我的天陽脈發作了。只覺體內經脈如焚,全身上下猶如刀割般,巨痛難當。葉先生一方面讓我守住靈台,一方面不時的給我輸入一股清涼真氣,想消除炎毒,卻是杯水車薪。很快我就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只覺一股極為陰冷的真氣從天靈蓋輸入,順經脈而行,將我筋脈內的炎陽一一中和,真氣行過處,只覺一陣清涼,十分舒服。我也就清醒過來,只見一個老頭站在我的身邊,一隻手掌放在我頭上。葉先生就站在一邊,焦灼地望著我,而我卻是躺在一張床上。   葉先生看我醒來,長出一口氣,對那老頭說:「好了,老李,他醒了。」我這才注意觀察為我輸入真氣的老頭,他滿臉皺紋,臉色發青,非常難看,尤其從那從幽深的黑瞳裡散發出的陰寒之氣,讓人非常不舒服。葉先生介紹說這是本門當代的星奴,老李。又說幸虧在這碰到出谷採購貨物的老李,否則不知我能否撐到星星谷。我對星宗還不瞭解,更別提什麼星奴了,但還是對那老李笑了一下,說:「李老你好。」聲音竟是如此虛弱,我自己都被嚇了一跳。那老李陰森一笑,算是答禮。   我撐起身問道:「葉先生,我們這是在那啊?我好餓。」葉先生趕忙上前扶住我,說:「你先躺下,別動,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且未曾進食了。我們現在在一家客棧裡,已經讓人給你準備飲食了。」   三天三夜,我竟昏迷了這麼長時間?突覺一陣虛脫的眩暈,就又躺下了。那老李向門外喊道:「雯雯,把粥端進來吧。」那聲音竟是十分洪亮。   「好了,爺爺,這就來。」一把清脆好聽的聲音接道。然後就有一個眉清目秀,瓜子臉兒,肌膚白嫩的小女孩端著一碗粥走進屋來,這女孩約摸十四五歲,已盡顯少女窈窕身段。   她坐到床頭,將我扶起,攬在懷裡,端起粥來用一個小勺餵我。躺在一個如此恬美的少女懷裡,頭部感覺到她胸部的柔軟溫潤,呼吸著她身上傳來的少女芬芳,我何曾享受過此等溫柔,不禁魂為之消,一時間竟忘了飢渴,那碗粥也不知怎麼喝下去的。   那女孩看我喝完,問我還要嗎,我忙點點頭,她就又去盛了一碗來餵我。我只顧享受她的溫柔,也不記得前後共喝了幾碗。葉先生和老李兩個人一直在一邊看著,讓我沒法放肆。這當中我聽見葉先生問了老李一句話,「讓她做星影,如何?」老李答道:「好!」   後來葉先生讓我好好休息,就把老李和那叫雯雯的女孩帶了出去。我有點不捨,但身子虛弱,很快就又睡著了。   一覺醒來,感覺精神恢復。葉先生和老李竟然一直守在外邊,看我醒了,便打點著起程。而那雯雯竟已經先行離開了,說是回去送信了,讓我不免有些失望。   我身處的客棧位於一個叫做山前鎮的鎮子上,出鎮不遠就進入秦嶺。一進入山區,老李便將我背到背上,和葉先生迅若流星般的向大山深處奔去。速度比被那南宮天拎著時快多了,感覺耳邊風呼呼的刮著,而山石樹木嗖嗖的疾速後退,我不由感歎,這才是輕功,我這兩年學得輕功相比起來簡直是蝸牛散步了。   約有兩個時辰,進入一個山谷,停了下來,老李將我放下。我立即被谷中美景吸引,只見中間一個約十幾畝地的水潭,潭水清澈,凝綠聚翠。潭邊有亭,小巧精緻,上書伴星亭三字,一條小溪從水潭向谷口流去。水潭的另一邊是一片紫竹林,隱約可見其間幾座精緻的竹舍。而小溪和水潭的岸邊開滿了各種花兒,五顏六色十分喜人。   我們進入谷中,立見一群人迎了上來,三男兩女,其中就有雯雯,她身邊那位婦人應該是她的母親,約有四五十歲,也是削尖臉型,昔日風采依稀可見。那三個男的,一個四十出頭,看上去頗為瘦弱,另兩個年輕的卻是虎背熊腰,十分精壯。   他們迎上來向葉先生問好,向老李叫師傅。那雯雯向老李叫過爺爺後,就看著我笑,我趕忙回以最迷人的微笑,小女孩羞得把頭轉向了它處。但其它人竟也都好奇的看著我,雜亂地向葉先生問道:「他就是具有天陽脈的人嗎?」「他就是我們的宗主人選嗎?」等等。四個大人,八雙眼睛,都有點怪怪的盯著我,我感覺自己好像有點像某一種怪物了。   葉先生笑道:「好了,進去再說吧,要你們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嗎?」那四十多歲的瘦弱中年漢子答道:「都準備好了,葉先生,現在就舉行入門儀式嗎?」葉先生點頭答道:「這就開始吧,宜早不宜遲。」說著拉起我的手,一群人向竹林內的精舍走去。   在那兒,我瞭解到了這個神秘地門派。         卷一 星宗宗主 第五章     這是一個有著古老歷史的門派,戰國末年從魔門日宗中分離出來,和日宗,月宗並稱魔門三宗。後來明宗,暗宗,靈宗也先後從月宗中獨立出來,便一起構成了魔門六宗。星宗的特殊性在於他傳承上的不連續性。因為星宗最主要的武學《星陽決》只有身具天陽脈的人才能修練,而天陽脈又極為難尋,故第一代宗主便想出了一個極為特殊的辦法,那就是設立了傳星使和星奴,傳星使負責遊歷天下,尋訪身具天陽脈者,星奴負責守護星宗各種典籍。這樣如果一代傳星使沒有找到天陽脈,便傳給下一代繼續找,星奴也是如此,代代相傳。不同的是星奴可以有多位傳人,稱做星奴使,助他守護星宗典籍。而傳星使卻只能在自己的晚年指定一名傳人,交給星奴訓練為下一代傳星使。星宗這幾千年的香火就是這麼傳承下來的。   前三位宗主創造的江湖神話也一直激勵著後來的傳星使,星奴,星奴使們,希望能有一位宗主,帶他們到江湖上開創一番事業。怪不得葉先生在揚州城外確定我為天陽脈後,情緒波動那麼厲害,時怒時喜的,因為他就是這一代傳星使。老李是星奴,谷中的這三男一女是他的徒弟,也就是星奴使了。   而我即將成為他們的第四代宗主。   他們之所以對我感到新奇,是因為他們宗主的概念是根據以前找到了宗主的傳星使所編纂的《星主本紀》得來的,那是記錄歷代宗主傳奇一生的傳記。他們將我和那三位英明神武的宗主聯繫到一起,不免驚喜中帶點懷疑了:這小子能像前代宗主那樣創造出一個江湖神話嗎?   他們早就準備好了一切,葉先生帶我參拜了以前三位宗主畫像,宗主身後畫著他的傳星使和星奴,我自也一併參拜了。至於其它沒有宗主的歷代傳星使和星奴僅在一張稱做星譜的譜系表上留有一個名字。在那張表下面,我看到葉希音和李福兩個名字,就是葉先生和老李了。他們將來應該也會站在我身後為後代留下一幅畫像罷。   參拜完前三代宗主後,我就成了星宗第四代主了。接著是接受星奴和星奴使的參拜,剛才葉先生已經向我講述了星宗門內各種情況,所以當老李和他四個弟子向我下跪叩首時,我也就坦然接受了。   傳星使身份特殊,葉先生只是向我拱手為禮,說了聲:「星宗二十七代傳星使葉希音參見宗主。」就算行過禮了。老李這星奴使已是第二十五代了,但星宗門內的輩分,星主,傳星使,星奴各自成系,彼此之間不排輩分的。所以葉先生和老李之間不存在輩分的差異,儘管葉先生在成為傳星使之前還曾接受過老李的訓練。而且門內的一些事情主要還是聽葉先生的,直到我正式出師之前,星宗還是由葉先生做主。   星宗不有另外一個重要人物,那就是星影。她是星主修習《星陽決》時的鼎爐,因第一代星主初習《星陽決》時,是以他的一個侍婢為鼎爐的,而且後來那個侍婢一直像影子般追隨在他的身側,於是便有星影之稱。後來兩代宗主便將鼎爐稱為星影,且以侍婢身份常在帶身邊。星影本來應該是宗主自已選的,但我這一代,葉先生和老李已將那雯雯定為星影,這麼可愛的女孩,我自然不會反對。   雯雯的父親即那位略顯瘦弱的漢子,名叫李虎,是老李的首徒,也就是第一星奴使了,第二星奴使就是雯雯的母親,葉先生著我叫她李嬸,是一個很和善的婦人。另兩個大的叫王武,小的叫趙成,皆三十許正當壯年。他們住在這谷裡打獵採藥為生,助老李守護星宗典籍。認識了他們之後,葉先生也把我的經歷介紹給他們,別的倒沒什麼,說及我曾做了兩年淫賊徒弟時,那雯雯看我的眼光就有點怪怪的。看來這小女孩雖住在谷中,對外界並非一竅不通啊!   星宗的典籍都放在星陽閣裡,那是一間獨立的干欄式竹舍,四角四根碗口粗的竹子應是原來就長在兒,離地幾尺高處橫向搭以圓竹,又在其間用劈開的竹條鋪成地板,再在其上用竹條編出四壁及屋頂。一個頗為精緻的竹閣,其它房屋都圍在它周圍,成拱衛之狀。   行完入門儀式後,葉先生便帶我從那南向的樓梯進入星陽閣內。好多的書啊!整個閣內竟然被四個大書架給佔滿了,那書架上有紙本書,有成軸的絹本書,還有一堆堆的竹簡。我呆呆地看著這一屋子的書籍,不知所措。   葉先生走到書架間,愛憐地將手從各種書上拂過,長歎道:「這就是我星宗的根脈所在了。」然後他突然回過頭來對我說:「小同你要在未來幾年內將這些書讀完!」   「什麼?」我大為吃驚,要把這些書讀完,那怎麼可能?葉先生微微一笑道:「不要怕,以天陽脈的智力,讀完這些書並不是一件難事,前代宗主讀的書比這還要多呢。這只是他挑選的一些精華,傳給你讀的,我和以前幾位傳星使也加了一些進去。你應該很快就可以讀完它們的,而且你也會發現它們的好處的。」   我心裡有些不以為然,葉先生卻沒在意我臉上的表情,他在書架間走動著,將一本本拿起又放下,那神情看上去很癡迷。突然問我道:「剛才參拜前三位宗主時,我向你講過他們的豐功偉績,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為什麼能取得那麼大的成就?」   我思索了一下答道:「他們武功都很好,而且人也聰明。」   「錯了,身具天陽脈的人智力是比常人要高很多,但天下間高智力的人多了。至於武功,三位宗主都不曾達到天下第一的境界,他們同時代武功比他們高而且智力卓絕的皆不乏其人。而他們之所以能夠脫穎而出,全在於他們的智慧和由智慧賦於他們的迷人魅力。但智慧不是僅僅智力高就可以的,還要多吸收人類的知識,而知識就在這些書裡。」   我有點信服了,因為我自己就一直對一些讀書人身上那種儒雅氣息心懷敬慕,想來那就是充滿知識的人所擁有的智慧的魅力了。其實若是可以的話,我是很想讀書做官的,那曾經是我的一個夢,只是自從和爺爺從那場瘟疫中逃了出來後,就再沒想過這件事,而今它竟又翻上心頭。   我順手拿起一卷竹簡,打開一看,不禁傻眼,師傅曾經教過我認字,可這上面的字全都彎彎曲曲的,我竟是一個也不認識。抬頭看葉先生,他好像看出了我的窘迫,走過來將我手裡的竹簡接過,笑道:「這是第一位宗主留下的,是篆文,看來我得先教你識讀古文字,不過你可以先看看上一位星主的這本傳記。」   我接過他遞給我的那本線裝書,書名是《第三星主本記》,看日期,已有二百多年的歷史了。還好可以看懂,那是我星宗第三代宗主傳奇的一生。         卷一 星宗宗主 第六章     從星陽閣出來,天已經黑了,葉先生帶我到他所居的竹舍,暫時我得和葉先生住在一直起。因為葉先生給我安排的學習計劃中,在化開我天陽脈之前的這兩年,我主要是隨他讀書。在山前鎮客棧裡,老李只是暫時緩解了我筋脈內的陽毒,並未解除。   雯雯將飯端了過來,說道:「宗主,葉先生好,爺爺讓我把飯端了過來,還說宗主的藥已經備好了,吃完飯就請葉先生帶宗主到練功房。」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啊,小雯!」葉先生很和善的答道。「應該的,那小雯先回去了。」這小姑娘進屋後就一直躲著我的目光,說要回去了才瞟我一眼,聽得葉先生說了聲:「你去吧!」她一轉身,急步離開了。想起客棧裡她的溫柔,我不禁浮想聯翩,有些陶醉了。   葉先生促狹的笑道:「這個星影你還滿意吧?」我連忙點頭:「滿意,滿意!」   今天下午讀那本《第三星主本記》時知道,星陽功是要通過男女合歡來練的,星影這所謂的鼎爐就是那時候用的。想及和雯雯這樣可愛的女孩在床上練功,我不禁十分嚮往,但那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快過來吃飯吧!」葉先生已將飯菜在桌上擺好,招呼我過去。我確實餓了,而那些山中野味也的確非常鮮美,我就有些狼吞虎嚥了。   練功室是個半地穴式的房子,我和葉先生進去時,老李已經等在那兒了。房內有些陰冷,可能因為老李他們練的都是陰柔路子的武功,幫選這麼一個房間為練功房。房子中間一個大木桶,裡面盛滿了黑乎乎的液體,還散發著白色的熱氣。老李遞給我一碗藥液,喝下後,丹田處騰的竄起一股火來,迅即漫延全身。那種渾身刀割,經脈如焚的感覺又來了。   「守住靈台,不要昏過去。」老李喝道。隨即和葉先生將我拎起,剝除衣服,投入那大桶中。絲絲寒氣冰針般刺入我的身體,卻沒有老李給我輸入陰寒之氣時那種舒服感覺,而是陰冷刺骨的痛和那種火燒般的□痛絞織在一起。我就在這種冷熱煎熬中咬牙忍過了一個多時辰,等內外藥力俱降下去,才結束痛苦。   這樣的痛苦我以後每天都要忍受一次,可能一年也可能二年或更長,根據《第三星主本記》所載。上一位星主這個過程用了一年,而我,據葉先生所說,因為我練了那天地陰陽合歡功,可能要長的多。這段痛苦的過程是每一位星主都必須經歷的,因為化不開天陽脈,就無法修練《星陽決》,星陽功利用的就是天陽脈中淤積的炎陽,將其吸收煉化,轉害為利。這也是為什麼只有天陽脈才能修練星陽功的原因。但必須服食帶寒毒的藥物,外部再用陰性藥液加以浸泡,內外交攻,使淤積的炎陽鬆動,方可吸收練化。   其中的痛苦就是炎陽鬆動的表現。當不再感到痛苦,就說明天陽脈已經化開了。而據上一代宗主所言,這個忍受痛苦的過程也是修練意志力的過程,因為天陽決的最高層次,星陽攝魂,涉及到神秘的精神修練,必須具有超強的意志力。   令我沒想到的是我這個散脈過程竟持續了三年之久。這三年我沒有練任何武功,天陽脈不散,練也白練。除了每天晚上去忍受痛苦的散脈過程外,全部用來和葉先生學習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了。葉先生才情蓋世,不只琴藝天下無雙,有琴聖之稱,其它方面也都頗為精通。他說歷代傳星使除尋覓天陽脈外,還負有教導之責,故皆多才多藝。而我對他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儒雅風度心折不已,不覺間,一舉一動都向他模仿起來。   星陽閣裡的藏書也讀了不少。我星宗的藏書,還真是包羅萬象啊!什麼醫藥卜筮,陰陽術數,各家經典等,哪個領域的有,葉先生只是指導我讀了《論語》《孟子》等幾本儒家經典和《史記》《國語》等幾本正史,其它便任我自己翻閱,說是他也不太懂,不過老李倒是對那些歪門斜道的東西挺精通的。而在葉先生的薰陶下,我竟也喜歡上讀書了。   每日和葉先生徜徉於美麗的紫竹湖畔,於伴星亭內吟詩作畫,撫琴讀書,若不考慮晚上那一個多時辰痛苦的煎熬,日子倒也過得逍遙自在。星星谷的其它人也僅在我剛到的幾天看上去有點興奮新奇,之後也都平靜下來。李虎、王武,趙成三人出谷去四外搜羅藥材,很難見到,老李每天就忙著給我配藥,熬藥了,不時還要出谷去置辦些鹽茶之類的生活用品。李嬸負責我們的飲食起居。這位和善的大嬸常能使我感到久違了的慈母的溫暖。可惜雯雯因為做了星影,每天從早到晚的練功,很難見到。宗主的鼎爐也不好當啊!   不覺間,時光流失,竟已過了三年。這幾天在藥桶裡疼痛的感覺在急速下降,終於,我告訴守在桶外的葉先生和老李說:「一點也不痛了。」葉先生高興的跳了起來,老李那冷氣森森的臉上也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竟然有燦爛的感覺。   當晚整個山谷都歡騰了,李虎他們正好也都在谷中,大家都過來向我祝賀,祝賀我終於通過了難關。王武他們高興的另一個原因,想來看到離踏入江湖又近了一步,一身高強武功,卻憋在這小山谷裡,他們恐怕早就不耐煩了。雯雯卻好像的什麼心事,看我的眼光怪怪的,我看見她和葉先生說了些什麼,葉先生哈哈大笑道:「小雯別怕,他還要再過幾個月才能使得上鼎爐,你可以完成你的月心經。」我明白她在擔心什麼了,她以為我完成了散脈,立即就要使用她這個鼎爐,卻不知我還要一段時間來練星陽功的入門功夫呢!   四個月後,我完成了入門功夫的修練,葉先生讓李嬸將一宅空著的竹舍收拾出來,我和雯雯就搬了進去。   那天我非常興奮,卻因是第一次,剛開始非常生澀,以前淫賊師傅曾經教過我很多相關的知識,星陽閣裡也不乏關於房事的書,我卻哪也沒用上。倒是雯雯看來比我還老練些,八成是李嬸事前指點過了,在她的引導下我們脫光了彼此的衣服,她已經是一個十八歲的大姑娘了,各部分都已經成熟,酥乳高聳,小腹平滑,肥臀挺翹,玉腿圓潤秀美。渾身肌膚潔白如雪,滑如凝脂。   她引導我爬上她美麗的玉體,我感受到那份溫潤嬌膩,禁不住就顛狂起來,   好美妙的感覺啊!但我明顯是弄疼她了,她皺起眉頭,星眸緊閉,檀口中發出痛苦的呻吟。我不敢再動,便伏在她身上,感受她肌膚的滑膩,靜靜地體味她的美妙。   我低頭去吻她的香唇,雙手在她光滑的肌膚上撫摸著,揉捏她的玉乳,直到她眼光迷離,呻吟聲變的綿軟悠長,我才敢再次動起來。好美妙的感覺啊!   她也是十分快美,一雙玉腿纏在我腰間,仰頭閉目,口中「呵呵」亂叫。沒多久就「啊」的一聲長嘶,陰精噴出。我趕忙運起星陽功,那龍王一陣狂吸,帶有月心功純陰真氣的陰精進入我體內,被炎陽真氣煉化,融入炎陽中,消除炎毒。我又將散脈時浸入體內的寒毒通過結合處輸入她體內。這些寒毒是我體內炎陽無法吸收融合的,而它們經過我的身體,毒性已消,對我無用,對她可是大有裨益。這星陽功對練功者和鼎爐均有益。   我初嘗性愛滋味,沉浸其中,竟沒顧及雯雯剛剛開苞,蜜穴嬌嫩,尚不堪我胯下龍王之蹂躪,隨心恣欲的將她一次次送上高潮,一次次的提取陰精,也一次次的將煉化過的寒毒輸送給她。她雖練有至陰的月心功,卻畢竟初承恩露,那經得起我如此翻來覆去的折騰。第二天早辰,下體便紅腫起來,走路也有些趔趄。   我表面上表現的很內疚,內心卻不禁為我的紫衫龍王得意。她沒有怪我,只是羞紅著臉柔柔的和我說道:「奴以後就是宗主的人了,會永遠跟在宗主身邊,還請宗主憐惜。」這幽婉的話語倒讓我對昨晚的狂浪有些愧疚了         卷一 星宗宗主 第七章     侍候我洗梳後,雯雯便去收拾那一床狼籍,床單上那幾點落紅十分嬌艷醒目,我對她道:「這床單你可不能給洗了。」她紅著臉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之後她回她父母那兒,我則到葉先生房裡。   飯菜已經擺好,葉先生業已坐在旁邊等我。他笑瞇瞇的看著我,讓我不由臉熱。看我坐下,他問道:「昨晚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是問星陽功練的怎麼樣,還是指別的什麼?我心裡嘀咕,嘴上含糊答道:「還好!」便低頭吃飯。   葉先生又道:「你可千萬別沉迷於男女之事,把練功給忘了。」   「哪能呢?」我連忙接道。   其實葉先生和老李對星陽功都不怎麼懂,我主要是依據《星陽決》並借鑒前幾位宗主在《星主本記》裡留下的經驗,自己摸索著練。據《星主本記》所說,星陽功練至大成時,會失去其陰陽極性,或陰或陽,隨心所欲,變化萬端。魔門武功本就以奇異詭變著稱,我星宗這星陽功尤為其中之最。但我才修練三個月,不過剛剛能夠駕御體內已化開的炎陽,體內真氣仍是至陽至剛,離隨心所欲的境界還是遙遙無期啊!   昨晚吸收了雯雯大量飽含月心功純陰真氣的陰精,需要好好煉化,以便和星陽真氣水乳交融。所以吃過早飯後,便回到自己的房間,靜坐練功。雯雯被我輸入那麼多煉化過的寒毒,自也要好好消化一番,以轉為月心真氣,肯定要在練功房裡呆上一天了。   中午去和葉先生吃飯時,碰見送飯的李嬸,她可能發覺了女兒走路時的異樣,悄悄提醒我對雯雯多憐惜著點。我說:「你放心,李嬸,我很喜歡雯雯呢。」她就笑笑沒再說什麼,自是以後對我更好了。   而我即已得嘗雯雯的甜美滋味,又是練功所需,自是對她夜夜征伐。緩過初夜的勁後,她也是樂得在我身下承歡。淫賊師傅的觀女術真的不怎麼樣,照面相雯雯應該是比較性冷淡的,可她在我懷裡時不是很淫蕩嗎?   我又翻出那本《天地陰陽合歡大樂賦》,有體內渾厚的星陽真氣為基礎,沒幾天就練成了。什麼必須童男才能練成,我那淫賊師傅是為自己笨找借口啊,我不是童男不也輕易練成了。將其用到雯雯身上,弄的她又愛又怕。   星陽閣裡類似的講房事、淫術、合歡技巧的書也有一大摞。魔門最不缺的恐怕就是這些淫邪技巧了吧,而前三位宗主都曾在實際上統一六宗,魔門各宗的武學經典都給搜羅了過來,其中自然有大量催情手,魔欲指之類的東西。搜羅到的魔門之外的武學典籍中也有這類東西,只是名字好聽的多了,像道家的《御女仙道》,佛門的《歡喜禪》等等。我便將這些逐一研習,一一在雯雯身上試驗,每次都弄的她哀聲討饒,使她被我收服的服服帖帖,可惜我星宗的星陽催情,我因功力未純,使不出來,據上一位宗主在《本記》中所說那比其它各派的都要厲害。真希望看看將她使到雯雯身上,小妮子會是何等模樣?   而葉先生發現我將興趣轉移到了這些淫術上,不無擔心的問道:「你不會是想繼承你那淫賊師傅花蝴蝶的事業,去做淫賊吧?」   「哪能呢?我可是你葉先生一手帶出來的,怎麼會那麼沒品味?再說了前三位宗主的豐功偉業激勵著我,我這第四代宗主總不能比他們差吧?」我回答的很堅定,想讓葉先生放心。   那知他狐疑地盯著我看了一會說「我還是不放心,我又從你身上看到了當年的淫賊氣。」   我一驚,「有嗎?這兩年我跟您在這美麗的小谷裡研習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哪還有什麼淫賊味兒?」   「不行,你已經幾個月沒來和我習琴讀書了。從今天起,你白天不許呆在屋裡,和我到伴星亭去彈琴讀書吧。」   「我要練功呢。」我爭辯道。   「到湖邊練!」葉先生一口回絕,「那以後可不可以不到你這來吃早飯,讓李嬸將我和雯雯的飯送到我房裡就行了。」我討價還價道。葉先生想了一下說:「好吧!」答應了。   以前幾個月,我確實經常在白天也把雯雯留在房內「練功」,這以後我只好讓雯雯一個人到練功房去練她的月心經。我則到湖邊和葉先生讀書彈琴。但不用和葉先生一起吃早飯卻讓我可以在早上躲在被窩裡和雯雯多溫存一會,雯雯和她母親說了情,李嬸早上根本不給我們送飯,免得打撓我們,只是留著,我們起床後,由雯雯去取。這樣,我每天到湖邊也就老是遲到,自然是讓葉先生很不滿意。   不過我發現在葉先生那高曠清遠的琴聲中練功,竟有很好的效果。告訴葉先生,葉先生也很高興,便每天彈琴助我練功。看來這星陽功也好高雅啊!   如此又過了三年,我已經二十歲了,身體各方面都已經長開,早已成為一個英俊的翩翩公子了。日益精進的星陽功,再加上雯雯月心功每天的滋潤,在我身上形成一種獨特的迷人氣質,至少迷的雯雯終日不能自拔。而且終日隨葉先生吟詩作畫,讀書彈彈所培養出來的儒雅氣息,也在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來,每每顧影自憐,頗感得意。李虎等四人也為我風度心折,連老李陰森森的眼中都流露出讚賞之意。   但葉先生不知怎麼著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本質,「唉!外表風度翩翩,骨子裡還是淫賊心性。那花蝴蝶怎會對你影響這麼深?我七年時間也沒能消除。」葉先生長歎道。   我笑道:「葉先生,我這是天生風流,和我師傅無關。所謂『食色,性也』,前三位星主,那個不是風流多情,你不會唯獨想讓我勵志清修吧?」   「但願你別辜負我們對你的期望吧!」葉先生又是一聲長歎。接著道:「你師傅是上一代星宗宗主,花蝴蝶只是曾經是你師傅,別弄混了。」   「兩個都是我師傅」我說道。其實內心裡,我更願意叫葉先生師傅。   雯雯的月心經在被我不斷吸取陰精,輸入寒毒的過程中也是一日千里,一年前我就開始試著一點點的將星陽真氣注入她體內,在月心功那純陰真氣中洗滌純化。如今她已經能夠承受得起我將全身功力注入她體內。   而星陽真氣每在她體內過濾一次,就更加純化一分,只是將所有的雜質都留到了她體內,以致她的氣質越來越詭異,原來那猶如這星星谷般空靈清秀的美竟變成一種邪異的妖嬈。《本記》中前三位星主對這種情況都語焉不詳,葉先生說等我星陽真氣純化到可以隨心所欲的變化的時候,也許就可以將積存在她體內的雜質煉化掉。他也是推測,不能肯定。這讓我頗為擔擾,害怕我一個充滿靈秀之氣的婢女會永遠這麼邪異。   我確實消除了她的邪異,卻沒有得回當初那深山幽谷般空靈的女孩。因為她的月心真氣得到純化,邪異變成了陰冷,雙眸漆黑,深不見底,散發出幽幽寒氣,有若實質。老李他們好像很喜歡這樣的雯雯,說這才是星影,才是魔門中人。   他們錯了,真正體現魔門中人特徵的是我,能利用千變萬化的星陽真氣讓氣質也變化萬端。縱覽魔門六宗武學精義,莫不以詭變為尊,但能讓氣質也隨心所欲,千變萬化的,唯有我星宗的星陽功了。   但雯雯最終會有這樣的變化,倒是讓我對星影一詞加深了理解:她們的存在目的就是為了幫助星主將體內先天淤積的炎陽修練純化為沒有陰陽極性的星陽真氣。她們最終必然要留下一身至陰至寒的功力,影響到氣質,她們總會讓人聯想到陰影。令我欣慰的是我還有星陽催情,這種由星陽真氣直接變幻而來的催情魔氣可以讓雯雯在床上春情如火         卷一 星宗宗主 第八章     在星星谷裡最累的一年就是最後一年,這一年由老李帶著他的四個徒弟訓練我的各種武功技巧,像輕功、暗器,身法、各種兵刃等等。這應是星主訓練中最有特色的一方,根本沒有什麼固定的劍法刀招之類的東西,就憑我自己發揮了,怎麼著適合發揮我的星陽真氣,就怎麼著來。反正各門各派的武功秘笈在星陽閣裡都有,我千變萬化的星陽真氣可以隨意學,有深厚的功力撐著,也不存在學的太慢的問題。   可我把星陽閣裡的武功幾乎用了一遍也沒能闖過老李那一關。照規矩我只要打敗幾個星奴使的圍攻,再和星奴打個平手就可以了。和李虎他們打的時候可以不擇手段,各種詭計都可以用,偷襲也行,雖然讓我吃了不少苦頭,畢竟在半年以後將它過了,可和老李打,不許使詐,必須實打實的來,而通過真功夫和老李打個平手,我卻是一直辦不到。   那半年裡,每天和老李從早打到晚,被打敗了,稍加休息,接著再來,老李下手也不留情,每天都把我打的鼻青臉腫,還好他的星奴陰功我應付得來,不會造成什麼內傷,要不早被他打死了。雯雯倒是非常體貼,每天晚上通過陰陽交合,幫我恢復精力。   打到後來,我已經無招可用了,已是隨心所欲亂打一氣。就這麼著一直拖了半年,拖得葉先生都有點著急了。才終於在那麼一天,太陽落山了,而我還站著,手裡的木劍也沒被老李磕飛。終於通過了,我一下子就癱倒在了地上。   王武和趙成跑過來高興的將我拋起,我能出師,他們就可以跟著我出谷踏入江湖了。老李擦著漢水,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我問葉先生,我這水平在江湖上能排第幾,他原來一直在江湖上跑,對這些應該是很瞭解的。他沉吟了一下說道:「若這些年沒再出現什麼絕頂高手,你湊和能進入前十吧。」   「什麼?那豈不是至少有八九個人都可以要我的命。」我愕然道,我以為我勤學苦練了這麼多年,起點又高,不混個第一第二,也要混個第三第四,誰知進前十都有點勉強。   葉先生笑道:「你不惹他們,他們幹嗎要取你小命?我排三十多位,也沒見有人把我殺了呀!」   我想起淫賊師傅,他是未流角色,也能快活幾十年。可歸結他長命的原因,應該是他把採花的範圍,限制在民女村婦內,才能逍遙法外。招惹了高家姐妹,不就立時沒命了,要是比我武功高的那些人有個漂亮的女兒或者妹妹,我又想採人家,那怎麼辦?   想著,便向葉先生說:「哪豈不是有很多人我惹不起,我怎麼傚法前代宗主,大展手腳,創造我自己的江湖神話呢?」   葉先生搖搖頭道:「不是早跟你說過,辦大事靠的是你的智慧和人格魅力,而不是武功。」想及前三位宗主的一生經歷,我不由信服。葉先生接著道:「何況你還有星影呢!」   「雯雯,她?」我不禁驚訝。   「她的畢業資格是打敗老李!」   「什麼?」我更驚訝了。   但驚訝的還在後面。那天晚上,我想讓雯雯好好休息,以應付明天的過關測試,她卻渾不在乎,還是執意和人我行了魚水之歡,並給出陰精助我恢復精力,我想將其煉化為月心真氣反輸給她,還想將星陽真氣也轉化為月心真氣給她加強功力,她卻不讓,只是讓我好好疼她   可是第二天,她真的打敗了老李,而且好像還頗為輕鬆,我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整天和這妮子在一起,就知道「練功」了,只是感覺到她的內力日見深厚,沒想到她的功夫這麼好。可她使的不就我魔門月宗的月華劍法嗎?我也使過啊,根本從老李手下過不去。   「老李,你不是因為她叫你爺爺就放水吧?」我喊道。老李瞪我一眼沒說話。   葉先生哈哈大笑道:「有什麼好驚訝的?怪只怪你不留心。小雯自幼就修習月宗各種上乘武功,月心真氣又不必你星陽真氣差,武功比你好也是正常。」   「可也好的太多了吧?」我還是不服。   「你星陽功特長不在博擊,而在煉腦,最高層次是涉及精神修練的星陽攝魂,而月心真氣至陰至毒,長於殺伐,要不怎麼那些浸入你體內的寒毒,對你星陽功毫無益處,卻對小雯的月心功大有裨益呢?」葉先生說道。   原來這樣,我心裡平衡了許多。那些寒毒要不是經過少爺我的身體,那毒性,雯雯能吸收得了嗎?   「《星主本記》裡難道沒有嗎?看來你的《本記》還沒有讀透啊!」葉先生道。   那能怪我嗎?幾位宗主在記到這事時,都使用了春秋筆法,語焉不詳的,十分隱晦,讓我怎麼猜得出來?我心裡暗想。   不管怎麼樣,我終於出師了。算來在這小谷中也呆了有八年多了,我已經二十二歲了,再不出師就要老死谷中了。第二天我就帶著雯雯、王武和趙成出谷了,葉先生和老李、李虎李嬸她們還要在谷是佈置一下,晚幾天才出去找我們。   只是上代宗主也真夠小氣的,據他最後的成就,就是留給我一座富可敵國的寶藏也不為過呀,可他卻只給我留了區區不足萬兩的黃金,為我散脈時,不斷大批量的購進各種珍貴藥材,我和雯雯這幾年練功也用了不少藥物來輔助,那筆錢也就花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一千多兩黃金,給葉先生他們留了一半,我們就只帶有七百多兩黃金上路了。   當然,若按我當初在黃家村時的理想,弄筆錢買房買地,做財主老爺,這筆錢是足夠了。但要想在江湖上弄出點動靜來,那可實在是太少了。沒辦法,《本記》上說了,自己的事自己做,看來我踏足江湖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設法解決經費問題了。   對於我即將踏入的那個江湖,我並不陌生,淫賊師傅和葉先生都給我講過什麼是江湖,歷代宗主在各自的《本記》裡也都對江湖有精闢的解析論述。那決不僅僅是一群人閒著沒事,拿刀拿劍砍來殺去的場所,那是江山一角,用本門第二代宗主的亞勢力原理來說,那是一個亞勢力圈,它有著自己的規則,其間各種勢力之間的角逐,其激烈程度絕不會比朝廷上的政權爭奪弱。要在這兒成就一番不輸於前三代宗主的事業,那可需要一筆相當龐大的資金啊!         卷一 星宗宗主 第九章     出得山來,在淮河一個渡口雇了一艘漁舟,順河而下。給我們駕舟的是一位老漁翁。把我們送到淮陰,三,四天就可以賺到二兩黃金,他打漁怕要幾個月才能賺這麼多吧!所以對我們格外恭敬。   我讓王武和趙成去向老漁翁學習駕舟之術,雯雯陪我在艙內翻閱不久前在一個岸邊小城裡搜集到的一些官方公文,山中這八年,幾乎與世隔絕,我現在迫切需要瞭解當前朝廷和江湖的局勢。所以路過那個小城時,便搞來這一沓近幾日的朝廷公文,按律而言,平民百姓是不能接觸這些涉及朝廷和官場事務地公文的,但那只是淮河南岸的一個小縣城,十兩黃金,什麼律呀,令呀的就都給我讓路了。   只是小縣城裡的公文本就零碎不全,又多是些瑣屑雜事,重要的朝廷公文哪能到這麼個小地方來?不過我還是從中提取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至少我知道現在仍是大周的天下,皇帝仍是一個叫武則天的女人,而且朝廷裡最有權勢的是一對叫張昌宗、張易之的兄弟。前些天一篇公文中提到他們彈賅了丞相魏元忠,並將魏元忠和一個叫張說的鳳閣舍人給流放出京了。   魏元忠這個人我在揚州聽說過,當年徐敬業和駱賓王在揚州發動叛亂,他是朝廷平叛軍的參軍,揚州人都知道他,張氏兄弟連這樣一位重臣都能扳倒,肯定不簡單。   雯雯看我看完了,就將那散攤開的公文收拾了起來。我說:「燒了吧,沒什麼用了。」雯雯便拿出艙外燒了。我身無官職,平頭百姓一個,帶著這些玩意兒在身,可是有違大周律的,我可不想平白無故的惹麻煩。   出得艙來,只見陽光明媚,水面上波光鱗鱗,遠處還有幾片帆影,心胸不由為之一闊。便坐在船頭欣賞淮河兩岸風光。雯雯也坐到我身邊來,在小城時給她買了幾身衣服,谷中那身村姑衣飾哪能穿得出來,現在她一身湖綠水衫,更顯清麗、冷艷。王武和趙成也都被我換上一身家僕打扮,行走江湖,我一個翩翩公子身後跟著兩個獵戶,成何體統?   他們倆看來對操舟之術已頗熟練,輪番划槳為樂。看見我出來,招呼道:「公子怎麼出來了?」   我說出來吹吹風。公子是我讓他們叫的,叫宗主,江湖味太濃了,我不喜歡。見那老漁翁在邊上抽大煙袋,便向他搭話,問:「老人家在這條河上打漁多長時間了?」   那老翁自我們上船來就未敢向我和雯雯正視,應是把我當成帶奴僕出遊的貴公子了,聽得我問話,不由受寵若驚,忙拿開煙袋答道:「老漢自幼就住在這淮河邊,打漁打了有五六十年了。」   「哦,那家裡都還有什麼人啊?」   他咧嘴笑了一下,古銅色的臉上皺紋加深了,「老伴在家,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都已經成家了。」   「有福氣啊!兒女們都孝順您吧?」   「還行,老漢還能動彈,掙兩錢還能貼補他們一點。」他說著臉上盪開幸福和自豪的笑容。我心中不由浮現出爺爺的影子。   我應該先去看看他。   「前面該到壽陽了吧?」我問。   漁翁答道:「還早呢,要到晚上才能到。」   「那好吧,我們要在壽陽停一天。」   「行,老漢聽公子吩咐。」   雯雯不解,問我:「不是先到揚州嗎?」到揚州是我和葉先生,老李商量好的,揚州位於長江和運河兩大動脈交匯之地,水陸交通之樞紐,乃天下第一大商業城市。也就成了江湖上各種勢力的角逐中心,我是想在那兒搞清當前天下局勢,以定行止。另外淫賊師傅在揚州還留有一個窩給我,那就是蝴蝶居了。當初他把窩按到揚州一方面是貪戀那兒的繁華,另外可能也是考慮到那龍蛇混雜之地的隱蔽性。得他終是沒能逃脫淫賊的宿命,卻給我踏足江湖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踏板。   至於在壽陽停留是因為黃家村離壽陽很近,我爺爺就葬在黃家村外。雯雯心思玲瓏,一聽我說要到黃家村去,立即明白,就問:「公子要去祭拜爺爺嗎?」   「不只是公子的爺爺,也是雯雯的爺爺。」我說。雯雯臉上露出甜蜜幸福的笑容來,將頭靠到了我肩上。做了我的鼎爐後,她也只有對我能露出這種笑容了,而我們這八年感情,若非葉先生、老李她們認為不妥,我甚至想將她納入正室。她自己也很執拗的認為,星影就應該是星主的貼身婢子。我曾經問她,做主母不好嗎,她卻說貼身婢女可以天天跟在我身邊,比主母好多了。   唉!傻丫頭,你可是我星宗第一高手,將來免不了要有一些特殊的事情要你去辦,哪能真的就做我的影子了。可她對我的依戀還是讓我感動不己。   壽陽是個大城,我們到時,雖早已天黑,但碼頭處燈火通明,裝貨卸貨,人嚷馬嘶的響成一片,水面上大大小小的船隻怕有好幾百艘,多都亮著燈,望去輝煌一片。我們的小船在空隙處左曲右拐的就到了岸邊。我交待那老漁翁幾句,要他明天晚上在這等我們,並預付了一兩黃金。然後就帶著雯雯和王武趙成上了岸。   街上仍是人來人往的,各種攤販都尚未收攤,茶樓酒肆也都生意正隆。一些夫人小姐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帶著僕婦家人混在人群中,在已入夜的街上溜逛。其中自也有不少出來覓食的流鶯飛蝶。自五胡亂華以來,社會風氣大為開放,而今周革唐命,是一個女人做了皇帝,婦女地位提高,風氣更是空前開放。   本公子長得一表人才,又衣著光鮮,自然惹得那些寂寞少婦,春閨小姐們大拋媚眼。若非身邊跟著一個冷艷異常的雯雯,早就有人過來搭訕了。我在揚州時雖見慣繁華,但時隔八年,如今重回繁華,感覺特別新鮮。王武和趙成曾經到外收集藥材,這點繁華自也是見過的。奇怪的是雯雯,他應該不曾經歷這樣的繁華,卻對一切都彷彿都聽不見也看不見,只是低眉垂目的跟在我身後,絲毫沒有少女應有的興奮,讓我對那勞什子月心功恨恨不已。   我們找了家兼營客棧的酒樓進去,那小二看我們一身光鮮,滿臉諂笑的迎了上來,「客官裡邊請,請問是吃飯還是住店?」   「兩樣都要。」我答道,「兩間上房,再備一桌酒菜來。」   「好勒,客官,要送到房裡還是在外面吃?」小二又問道。   我掃視大堂,看各桌都有人,人聲嘈雜,不由微皺眉頭。那小二有眼色,連忙道:「客官想在外面吃的話,樓上請,樓上清靜。」   我們隨小二來到樓上,樓上果然清靜,整個樓層僅一桌有人,是三個人,一中年文士,一僕人打扮的壯漢,看來是那文士的跟班,另一個卻是個老和尚,面前擺著幾道素菜與茶水,和那文士主僕的酒菜分開。這樣的組合倒也新鮮!   我們在另一張臨窗的桌前坐下,小二倒上茶水,說了聲「客官先用茶,酒菜馬上就到。」就要轉身離開,我看趙成正在摘下那裝有七百兩黃金的包裹,我叫住小二問:「小二哥,這附近可有大的能全國通用錢莊?」早上在那小城裡沒找到,壽陽這個大城應該有吧。果然小二答道:「有啊,那不就是?   他手指窗外,我探首望去,果然,在酒樓的對面就有一家錢莊,門前掛著風燈,燈光明亮,可以清楚的看到招牌上「四通錢莊」四個大字。         卷一 星宗宗主 第十章     在街上時只顧和那些夫人小姐們眉眼傳情了,竟沒看到這麼大的招牌。「哦,沒事了,你去吧。」打發走小二,便著王武和趙成下去把黃金存了,開成銀票並換些碎銀來用。兩人答應一聲,拎起包袱下樓去了。   這時只見雯雯蘸著茶水,用手指在桌上與道:「和尚武功很好。」我點點頭。我剛才也留心了,我們剛上來時,那和尚曾提氣戒備,後來聽我讓王武和趙成去存錢,想是把我們當成普通行旅了,才放下來。真氣提放之間自然要被雯雯這樣的高手測知他的深淺了。這和尚的警惕性也太高了,莫不是正遭追捕的江洋大盜?不像啊,我不禁奇怪。   暗暗留心聽他們說話,只聽那文士說道:「大師過於小心了,諒那賊人不敢在這等大城裡行刺於我。」   和尚歎了一口氣道:「妖孽橫行,老納必須為張公安全負責啊!這四人中那白衣書生和那丫環看來不會武功,但那兩名僕人應該都是練過武的。」   「大師這也看得出來?真不愧少林高僧。只是大家公子出遊,帶兩個保鏢在身邊也屬正常。」那張公說道。   和尚接道:「張公過獎了,我等練武之人是可以從眼神,步姿上看出來的,非是老納有什麼過人之處。剛才我聽見那公子讓下人到對面錢莊存錢,想來果如張公所料,是出遊的貴家公子了。」   他們兩人竊竊私語,自以為不會讓我和雯雯聽到,不想卻被我們聽得一字不漏。我一邊逗著雯雯低聲呢喃些情話,一邊在心裡分析兩人的對話。看來和尚來自少林,是保護這位張公的,有什麼賊人要殺他。同時暗罵禿驢瞎了眼,看不出雯雯和你家少爺我身懷絕世武功,倒是可以原諒,誰讓你和咱不在一個檔次上呢?可老禿驢你竟懷疑你家少爺是妖孽,有這麼風度翩翩的妖孽嗎?   我蘸著茶水用手指在桌上寫了我罵和尚的話,雯雯抿嘴微笑,寫道:「壞人也有很好看的。」我低聲說:「是不是說我呀?那我今晚怎麼向你使壞呢?」雯雯立即羞紅了臉,轉過頭去,都老夫老妻了,小妮子還老是臉紅。不知那和尚是否仍在偷聽,這種情話是不是有辱佛耳了?   說話間酒菜就擺了上來,又等一會王武和趙成才回來,遞給我一沓銀票,說是七張一千兩的,我也沒數,順手遞給雯雯讓她收好。趙成又拿出一兜碎銀來,我著他們三人身上都帶些。接著道:「快吃飯吧,吃完飯好好休息,明天到黃家村還有一段路程呢。」中午在船上吃的頗為草率,四人也都餓了,便開動杯筷吃喝起來。   我仍留心著和尚那邊,只聽那張公說:「勞大師一路護送,張某實在感激不盡。若非大師在,我主僕二人早已命喪黃泉。」看來已遭到過一次刺殺。   那和尚說:「張公客氣了,這是老納應該的。張公一身正氣,不向邪惡低頭,以至遭奸妄所害,縱沒有神秀禪師所托,我少林得知此事,也要盡力保張公周全。」   這張公到底是什麼人物,勞少林派出高手護送,還受神秀禪師所托。那神秀乃兩京法主,北禪宗之首,被封為大周國師,我在揚州時就聽說過他,這張公能勞他請人保護,來頭肯定不小。什麼「一身正氣,被奸妄所害的」,想起前幾天的公文,我心中已大致猜到這張公是什麼人了。   樓下突然傳來一陣悲淒的二胡樂聲,感受到其中哀意,我不由停筷,雯雯也停了下來。二胡之音本就主悲,傳來這樂聲更是淒婉悱惻,籠著濃濃悲意,讓聽者心頭也頓生哀傷。那邊一桌人也都停下筷來,側耳傾聽。   張公向那隨從打扮的壯漢道:「阿貴,去看一下,誰在拉奏此樂,問問能否請上來拉上一曲。」那壯漢應諾一聲,起身下樓去了。   這時那張公站起,向我們這邊拱手揚聲道:「這位公子,在下這廂有禮了。」   我趕忙站起還禮道:「不敢當,不知先生何事?」   張公笑道:「剛才樂聲勾起了在下耳欲,想請奏樂之人上來拉奏一曲,不知會否打擾公子用餐?」   早知道他是為這事。我立即答道:「不妨,不妨,小生正好借先生的光一享耳福。」   「那就多謝公子了。」   「哪裡,哪裡!」客氣兩句便各自坐下了。   我心想張公這人挺不錯的嗎!這時那阿貴帶著一位手拿二胡的老者走上樓來,老者身後還跟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那老者十分精瘦,微微駝背,鬢髮皆白,一臉風霜,但仍頗為精神。那小女孩膚色微黑,小尖臉兒,眸如點漆,渾身透出一股子健康的氣息來。她拉著那老者的衣襟,有些畏懼的看著張公等人。   老者上前見禮,張公還禮,問道:「不知老先生剛才所奏何曲,我等竟都未曾聽過?」   「是老朽新近譜成的一首曲子,名叫《浮萍淚》」老人的聲音微帶沙啞。   張公道:「原來是老先生自譜之曲,難怪未曾聽過,先生定是精通音律了?」   「不敢當,老朽家逢大難,帶著孫女飄零江湖,拉個曲子,贈口飯吃而已。」老人答道。   張公一聲長歎道:「原來也是天涯淪落人啊!先生可否為我等奏上一曲,這兒有些許銀兩相贈。」說著拿出一塊碎銀來遞給老人,老人接了,道聲多謝,便坐到阿貴遞過來的一個凳子上,調弦拉了起來。   琴音響起,絲絲悲意瀰漫開來,無盡的飄零之苦,流離之恨,透過琴音傳了出來。我曾隨葉先生研習音律,深刻體味到老人音律間的哀傷,其中還有一絲憤懣。老人心中看來有什麼委屈啊!琴音嗚咽間,悲意漸濃,眾人一時都聽的癡了。   我不由想起小時候隨爺爺乞討為生的那段日子,和這爺孫兩何其相似啊!樂聲止歇,餘音裊裊。我回到現實,看見王武、趙成已經再次拿起了筷子,準備繼續吃飯了。   真服了,這四個星奴使除了李嬸,好像都學到了老李的鐵石心腸,這兩人似乎一點也沒受到琴音的影響。雯雯卻望著我,目光中滿是憐憫,看來是受我感染了。而那邊三人仍未回過味來,張分仍是目光呆滯。再看那老者也是一臉戚容,仍沉浸於自己琴音的悲意中,那女孩卻也未曾受什麼影響,可能聽的遍數多了。只見她盯著張公桌上飯菜,咬著嘴唇,八成是餓極了。   我拍手叫好,驚醒了那幾位仍沉浸在琴音哀韻中的人。讓雯雯送了兩塊碎銀過去,並著她帶了些飯菜給那女孩。那女孩看了一眼她爺爺,得到許可,又頗羞澀的朝我看了一眼,便在一張空桌上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那老者卻不肯接雯雯的銀子,起身向我拱手道:「曲子錢剛才這位先生已經付過,公子賞我孫女飯吃,老朽已感激不盡,銀錢是萬萬不能接受了。」雯雯拿著銀子站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拿眼看我。   我站起拱手道:「老先生如此妙音,我等豈能白聽?些許銀兩是小生的一點心意,先生莫要推辭了。         卷一 星宗宗主 第十一章     老者還要推辭,這時那張公一聲長歎道:「老先生此曲訴盡了無根浮萍的飄零之苦,更能隱含一絲憤懣的力度,如此樂曲又豈能用銀錢來估量?老先生還是收下吧,莫要辜負了這位公子的一番心意。」   老者這才接了雯雯遞過的銀子。向我說道:「如此,就多謝公子了。」我答禮道:「先生客氣了。」   張公又向老者道:「先生應該還未吃飯,何不過來喝一杯,一起聊聊。」   老者有些猶豫,張公又向我道:「公子看來也是懂音律之人,何不也過來一起聊上一聊?」   我笑道:「正想叨擾。」便走過去,那阿貴起身給我讓坐,老者這才過來坐下道:「今日難得遇到兩位知音人,老朽就叨擾一杯。」   看桌上酒菜已殘,張公叫來小二,另備置一桌,又專門給那小女孩要了幾個菜。阿貴站在一邊看酒。   老者道:「真是麻煩先生了。」張公道:「哪兒的話,旅途之中能逢先生如此風塵奇人,實乃幸事,來,我們先乾一杯。」和尚以茶代酒,當下四人齊干了。   我向老者道:「聽先生琴音,妙則妙矣,只是太過哀傷,若只為飄零流離之故,當不至此悲切,且音聲中暗含悲憤。先生是否有什麼悲慘遭遇或冤屈呢?」   這老人自上得樓來,不卑不亢,我早看出他絕非普通藝人,現在是有心接納。畢竟想要在江湖上開創基業,不可能只靠星宗這僅有的八名骨幹。注意接納賢才,這可是葉先生一直向我強調的。   那張公聽得我此言,略帶驚訝的正視我一眼,他原來肯定認為我不過一富家公子哥兒,充其量有副儀表,礙於禮數才請我過來做陪客,不想我對音律如此精通。嘿嘿,公子我的才華比你張大人只高不低,你可別看走眼了。   我現在已經可以肯定他就是和宰相魏元忠一起被貶出京城的鳳閣舍人張說。那舉手投足間的氣勢風度早把他暴露了,只是現在還不便點破。倒是這老者我已經察知他身懷武功,應是江湖中人,但是鑒於我對當前江湖局勢還是全無瞭解,故無法猜出其身份。   老者聽見我的問話,深深的望我一眼,手握酒杯,良久不言。張公道:「我也正有此問,老先生有什麼話不妨直言,也許我們可以幫得上忙。」老者一聲長歎,說道:「承蒙二位看得起老朽,與老朽相交。非是老朽有意隱藏,只是我的事兩位知道了也不可能幫上忙,說不定還會給二位惹上麻煩,還是不說的好。」   張公微一愣神,八成是想到自身遭際了,他現在被貶官,還遭人追殺,也是事不足向外人道的。只聽他哈哈一笑,說道:「即如此,就不要勉強先生了,咱們萍水相逢,因一首《浮萍淚》而聚,都莫問姓名和出身來歷,只喝酒談曲。來,我們再乾一杯。」   我嘴上隨聲附和,心中卻暗笑,你張大人倒是懂得趁機掩飾。但也不好再向那老者發問,只好等以後有機會再說了。接著所談的便都是一些音樂曲理,聽得出張公和老者皆好此道,我跟葉先生也不是白學的,在星陽閣裡也讀到不少樂理曲譜,自是讓二人刮目相看。而我有意無意間也把我其它方面的才華巧妙的展示給張公,他們這種大官雖說現在遭貶,但在朝中必有根基,我是想引起他注意。在江湖上混,不能只著眼於江湖,必須要注意朝廷動向,江湖乃江山一角嘛!   我們三人聊的盡興,和尚對這些不懂,在一邊不勉尷尬,我和張公都盡量幫襯他,張公是他的同伴,自然要這麼做,我卻是在想,能順便給少林一個好印象,將來肯定沒壞處。   當晚盡興而散,老者和張公他們都不在客棧住,便一起離開了。我們隨小二來到內院客房。進入院子,我突然感覺有人在瞅我。沒錯,有間客房,窗戶半掩,那後面應該有雙眼睛在盯著我們一行四人,我望向雯雯他們,三人向我微微點頭,他們也感覺到了。我們剛從谷中出來,還未和什麼人打過交道,誰會監視我們呢?問題莫非出在那張說或是那拉二胡的老者身上?   回到房裡,我叫住要離去的店小二,塞了一塊銀子過去,說道:「小二哥,辛苦你了,在下想請教你一件事。」那小二笑逐顏開,說:「公子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西邊那間房裡住的什麼人?」我問道。   「您說的是第二間吧,是兩個穿黑衣服的大漢,看樣子挺凶的。」   「他們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我又問。   小二想了一下,說:「對了,他們問我是不是有個和尚在二樓用餐?還問我和和尚在一起的有什麼人。然後就要了間房住進來了。」   「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小的說有公子你們,那位先生主僕,還有爺孫倆是兩賣藝的。」   「好的,沒你事了,你去忙吧。」打發走小二關上門,雯雯依了過來,我將她攬到了懷裡,說道:「今晚咱們恐怕沒得睡了。」   這兩人明顯是衝著張公來的,以為張公會住店,還把我們一行也誤認為張公的同夥了。「他們在說我們呢。」雯雯六識比我好,這麼遠的距離,我只能聽見那兩個人在切切私語,聽不清說什麼,雯雯卻能聽得清楚。「都說什麼?」我問。   「說沒看見點子,說咱們和點子好像不是一夥的,正在商量要不要殺咱們呢。」我聞著雯雯的髮香,手在她粉背上撫摸著。「他們不殺咱們了,說點子一定在船上,要去報告什麼人,說要先把點子做掉。嗯,公子,別、、、、、、」妮子動情了,我也有些興動,可惜不是時候。真是可惡的小賊!我在心裡暗罵對面那兩個傢伙。   我把伸入她衣襟裡的手從她酥乳處移開,將嘴湊到她耳珠處,輕聲說道:「待會你跟上去,看他們都有什麼人。」雯雯嗯了一聲,在我懷裡膩的更緊了。   接著聽到西房那二人開門出去的聲音,聽得足音遠去,雯雯拉開房門閃了出去,迅若鬼魅。   我出一口氣,坐到床上調息,將升起的心火壓下。不一會物我兩忘,只覺星陽真氣在體內運轉不息。約一盞茶時分,聽見門響,是雯雯回來了。我沒有拴門,她自己推門進來。「怎麼樣?」我問。   雯雯站到床前答道:「有二十幾個人,其中一個武功不必武叔和成叔差,他們現在在江邊的一間米鋪裡。宗主,我們要不要管?那和尚恐怕打不過人家。」   「當然要管,他們什麼時候動手?」   「就今晚,說等夜深些,就到船上動手。」   我心中一驚,這群人不知什麼來歷,如此膽大包天,那張說雖說被貶,也還是朝廷命官,他們竟敢在壽陽這樣的大城邊上動手行刺,這可夠誅九族的。看來他們必有後台,最大的可能就是張說在朝中的政敵張易之,張昌宗兄弟了。         卷一 星宗宗主 第十二章     「去叫武叔和成叔,咱們這就到碼頭去。」我說著走下床來。王武,趙成二人也知道今晚會有事,所以就沒睡。四人走出客棧,街上已無行人,當下展開身法,不時即到達碼頭。水面上,多數船隻已經熄燈歇下,僅有寥寥數仍亮著漁燈,在暗夜中發出慘淡的光芒。   這麼多的客船,那張說在哪一條上呢?正自發愁,雯雯拉我衣襟,手指左後方道:「公子,你看,就是他們。」遠遠的一群黑影向這邊奔來。我們忙閃到暗處,一群人奔到近處,這才看清他們全是一身黑衣,黑巾蒙面,各人手執利刃,竟是刀槍劍戟都有,十分雜亂。   只見他們撲上岸邊一艘大客船,那是個雙層樓船。上了甲板後,便有兩個黑影騰身而起,從窗戶撲入樓上一間艙房內,「賊子,爾敢?」一聲大喝響起,聽得出是和尚的聲音,接著是一陣兵刃撞擊聲,然後兩個黑衣人又原路飛了回來,躺在甲板上不動了,讓下面幾個想跟著撲上去的黑衣人停了下來。   和尚好俐落的身手啊!   「有賊啊!」有人大喊,敢情船上巡邏之人現在才愣過神來,船上一陣雜亂,各房都亮起燈來。那群黑衣人卻是頗為悠閒的站在那兒,絲毫不見慌亂。我們四人也不躲了,施施然走過去,縱身躍到船上。有個黑衣人走上前朝頭領模樣的人耳語幾句,應該是客棧盯梢我們的人,說的八成是我們,那頭領掃了我們一眼,嗯,目光還挺亮的。   這時只聽艙內一人大聲喊道:「各位旅客請呆在房內,莫要驚慌,我淮幫定會保護大家的安全。」接著一群人擁著一個微微發福的中年人走了出來,他們皆緊身青衣,手拿大刀。看來這艘船是淮幫經營的,這些應都是護船的淮幫幫眾。   那中年人有點詫異地望了一眼我們這四個身著便衣,站在一邊的人,想是摸不透我們的來路。然後他向那群黑衣人抱拳道:「在下淮幫李志,朋友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希望別傷了和氣。」   那黑衣人頭領弊了李志一眼,滿帶不屑地說道:「沒你淮幫的事。」然後又揚聲喊道:「張說出來受死。」李志臉現怒容,剛想說話,身後傳來張說那清朗的聲音道:「我張說在此,不知何事得罪了閣下,非要置張某於死地?」說著從艙中走出,身後跟著和尚和那阿貴。他走到前面來,向那李志拱手道:「多謝李先生了,但此事即是因我張某人而起,張某自當一力承擔,李先生請退開。」李志抱一下拳,站到一邊了。   張說看見我也在近旁,微微驚訝,問:「公子你怎麼也來了?」   我拱手道:「小生等人吃完飯後到街上走走,看見一群宵小拿刀執杖的朝這邊來了,便跟來看看。」   張說一聲長笑道:「公子說的好,確是一群宵小之徒。」   那黑衣人頭領瞪我一眼,又望向張說冷冷地說道:「張說你莫逞口舌,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張說面露鄙夷,說:「原來是人家的走狗。」   那頭領一擺手中長刀,喝道:「兄弟們上!」便帶頭撲了上去。   和尚從張說身後撲出,手拿一柄鐵禪杖,大喝一聲,「先過我這一關!」   「了空和尚,是吧?你以為我們升仙教,怕了你們少林嗎?上次讓你饒幸逃脫,你竟不知早點滾回少林,那就納命來吧。」那首領說著,一刀向了空劈去,疾如閃電。   了空聽到升仙教時微微愣了一下神,這時忙以禪杖迎上,叮的一聲脆響,二人各退一步,馬上又戰做一團。其它黑衣人也都圍上去。雯雯看的很準,這黑衣人頭領的武功果然不凡,確實和武叔、成叔相差不遠。了空和人家單打獨鬥還行,如今一邊還有一群好手圍功,不免捉襟見肘。   那首領又喝道:「兄弟們別和這禿驢熬著,只管去殺那張說。」便有人向張說逼去。了空想回救,卻被那首領一柄長刀和另外幾名黑衣人拖住,抽不開身,心中一急,杖法隱亂,立即被那首領在腿上來了一刀,只好打起精神應戰。   阿貴拿刀護在主子身前。李志等人想上前,一個黑衣人大聲喝道:「升仙教做事,淮幫最好別惹麻煩。」李志等人都顯出躊躇之意。阿貴看來不懂武功,全憑蠻力將刀拚命亂舞,瞬間身上已中兩刀,血流如注。   李志突然大喝道:「這是我淮幫地頭,豈能讓升仙教為所欲為?兄弟們上。」一群人這才撲上來。和黑衣人混戰成一團。那邊黑衣人首領讓圍攻了空的手下過去幫忙,自己一個人和了空鬥。了空腿上有傷,還是落於下風,讓那首領的刀勢充分展開,洶湧如浪。   而這群黑衣人竟都是好手,那些淮幫的普通幫眾顯然不是對手,雖有人多的優勢,但一會兒就被人家殺了個七零八落的,僅那李志還能抵擋幾下。已經又有黑衣人向已退到艙門口的張說逼去。   「武叔,成叔,動手救人。」我向身後的王武、趙成說道。   「是,公子。」兩人空手閃入混戰的人群中,猶如虎入羊群,不時就將黑衣人放倒了四五個。趙成順手撿起一柄長劍,向那首領攻去,口中說道:「大師先歇歇,我來料理這廝。」   了空身上有傷,正打的吃力,便道聲「有勞了」。借勢退下,點了腿上幾處穴道,將血止住。趙成連使幾招詭異的快劍,將那首領的刀勢壓住,漸漸取得上風,看得了空大為驚訝。而那邊淮幫眾人在王武的幫助下,也很快佔得上風,仍能站著的黑衣人已不足十個。   黑衣人首領一看情況不妙,大喝一聲「撤」奮力一刀將趙成逼開,轉身躍入水中不見了。趙成欲追,我喊道:「成叔,別追了,將餘下的都留下,要活口。」我知道憑那首領的武功,他若要走,除非雯雯出手,或者我親自出手,否則不可能留下。而我現在還不想暴露出我和雯雯的實力。   剩下的黑衣人僅五個得以躍入水中逃脫,其餘的被全部留下。張說和李志過來向我道謝,淮幫幫眾也忙著清理傷員。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傳來,只見一行火把從遠處迅速移來。   李志望著接近的人群,說道:「是城裡的巡捕。」這群人早不來晚不來,正好事完了他們來了,可真會撿時候。只是這壽陽城的官差反應速度可是夠慢的,這兒打了這麼長時間,他們早就應該來了呀。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碼頭上,他們都是騎馬的,有三四十人,皆捕快裝束。他們下得馬來,早有淮幫幫眾放下踏板,一行人上到船上,為首的是一個四十幾許,中等身材,頗為壯實的大漢。他掃視一眼躺在甲板上或死或傷的黑衣人,淮幫死傷的幫眾及阿貴已經被轉移到了艙內,沒讓他看見。他盯著我們一群人,沉著臉問道:「誰是這管事的呀?」   李志早迎了上去,拱手笑道:「唉呀,賀老總,你可來了,在下淮幫李志,負責這條船,這群人上船來要殺人,已被我們制服了。」看來他認識此人,但人家好像不認識他。   那賀老總頗為傲慢的問:「到底怎麼回事啊?」   李志忙將過程向他他解釋了,那賀老總聽著,眼睛盯向我和雯雯等四人。我怎麼覺得那眼光中充滿恨意,我沒偷過他老婆呀?我微笑著回瞪過去,他抵不過,將目光移開了。聽李志解釋完,他臉色一變,喝道:「這麼說你們聚眾械鬥還有理了?」   李志大驚,我們也各自心驚,這賀老總不是找碴嗎?正當防衛給他說成是聚眾械鬥。李志想要辨解,賀老總一口打斷:「好了!不用解釋了,來呀,將所有參與械鬥的人都給我帶走,回去審問。」他的那群屬下便要動手抓人。         卷一 星宗宗主 第十三章     李志忙陪笑道:「賀老總。這樣不好吧,我們這一船的旅客呢!」賀老總瞪他一眼,冷哼一聲道:「怎麼?你想阻攔本官辦案嗎?」李志忙搖手道:「不是,不是,這、、、、、、」他已經不知該說什麼了。   張說喊聲「慢著」,走上前道:「賀大人,本官廣州知事張說。這群人是上船來行刺本官的,全賴幾位義士相救,將賊人擊退,本官才保得性命。這擒下的賊人請賀大人帶回法落,至於這幾位義士可否請賀大人網開一面,就不要再追究了。畢竟他們是為保護本官才動武的。」   賀老總聽說是張說,才露出點尊敬神色來,「原來是張大人。張大人的事,下官聽說了,你這是到嶺南上任吧?」   「正是。」   「那好,此事與你張大人無關,你帶你的人走吧,其它人本官必須帶走。   我以為張說不管怎麼說也是朝廷重臣,那賀老總怎麼著也得給他幾分面子,誰知人家不賣帳。別讓我救個人,惹得一身官司,那可太不划算了。其實我們四人要走,諒這兒也沒人能攔得住,但那樣的話,以後就麻煩了,江湖人怎麼能官府鬥?我也有點著急了。   張說話被頂回,也有點不知所措。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起,一把洪亮的聲音傳來,「賀老總,什麼事勞您大駕,到我淮幫船上做客?」   說話間一個背著一把大刀的大漢已經到了岸邊,他翻身下馬,一縱身躍上甲板,是一個四五十許,國字臉的中年壯漢。李志已迎了上去,喜叫道:「關堂主,你來的正好。」   「原來是關堂主,你淮幫的船上可而有人聚眾械鬥,而且出了人命啊!」那賀老總不陰不陽的說道。   「哦?李志,是怎麼回事?」關堂主向李志問道。李志忙解釋了。關堂主點點頭,向賀老總道:「老總借一步說話。」   兩人走到船頭低聲細語了一陣子後,一起走了回來,賀老總道:「把穿黑衣服蒙面的人不論死活全部帶走。」他的屬下立即動手照做了。關堂主向李志道:「李志,你和賀老總走一趟,錄個口供。」李志答應一聲,跟著去了。   賀老總臨下船時又向關堂主說道:「關堂主說過的話別忘了。」   「哪敢,哪敢,賀老總走好,恕草民不送了。」   關堂主說著將一行官差送下船去。然後回來,和同張說道:「這位就是張大人吧,在下淮幫關威,讓張大人受驚了。」   「哪裡?要多謝淮幫諸位好漢和關堂主才是。」張說忙答禮道。   關威又揚聲向船艙喊道:「淮幫保護不周,讓各位旅客受驚了,現在沒事了,請大家安心休息,明天準時開船。」這一船行旅方才都被外面的打鬥驚醒,卻不敢出來,至多扒著窗戶外觀。現在看沒事了,各房才又逐個把燈熄了歇下。   關威向我拱手行禮,問道:「這位公子、、、、、、」我趕忙答道:「在下何同。」   關威道:「原來是何公子。」張說插話道:「剛才多虧何公子兩位貴屬出手相助,還未曾多謝。」關威道:「我聽李志說了,多謝何公子。」   「哪裡?我和張先生一見如故,知有人要害他,自要相幫。只是沒想到張先生就是張說張大人,倒是失敬了。」我說道。   張說歎道:「唉,別提了,我現在只不過是遠貶嶺南的一介小吏而已。」他看關威望向了空,忙介紹說:「這位是少林了空大師,從京城一路護送張某到此。」   關威忙揖首道:「原來是少林高僧了空大師,大師伏魔杖,關某可是久仰了。」   了空那點皮外傷早就不礙事了,聽得關威向自己說話,忙客氣道:「關施主橫刀之名,老納也是如雷貫耳啊!」他突然轉向我說:「何公子,兩位貴屬的武功至少能名列上三榜,怎麼老納從未聽說過,所施武功老納也從未見過。」   關威聽得此說,有點驚訝的瞅向我身後的王武,趙成二人。我笑道:「小生家在秦嶺,我們主僕這還是第一次走出山來,一點粗未功夫,讓大師見笑了。」   了空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原來如此,何公子過謙了,真是山林草莽多奇士啊!」   這時關威笑道:「咱們別站在這兒,還是到裡邊坐著談罷。」   於是一行人入內,在底艙大廳分賓主坐定,自有淮幫幫眾倒上茶來。張說向關威問道:「關堂主向那位賀老總說了些什麼,竟這麼容易就把他打發走了?」   「這個啊!在下坐鎮淮幫壽陽分堂近二十年,和賀老總還算熟悉,我這個溥面他還是要給的。」   張說雖不懂江湖事,但也聽得出關威不願說出實情,笑笑不再言語。我卻知道關堂主必是給了那賀老總什麼好處。只看關威能在船上出事後,迅速趕到,便知淮幫在壽陽的根基之深,人脈之廣。那賀老總真和它惹反了,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這時關威向張說問道:「張大人,李志告訴我這群行刺張大人的黑衣人是升仙教的,恕在下冒昧,張大人您是朝廷命官,怎麼會和升仙教這樣的江湖幫會結怨?」   張說一聲長歎道:「那黑衣人不是說了嗎,因為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哼!不就是沒有按照他們的意願,誣陷魏相嗎?他們已經把我趕出京城了,還派人一路追殺至此,非要置我死地,好不歹毒!」   他話語間充滿憤慨,我知道他說的涉及前些天二張彈賅魏元忠那場朝廷大案,朝廷公文裡說魏元忠和張說有不軌之心,看來其背後大有內幕啊!關威卻聽得一臉迷茫,扭頭看著了空,想從他那兒得到解釋。   了空合掌道了聲:「啊彌吒佛!」然後說道:「關堂主來之前,那黑衣人首領曾說張大人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才惹此殺身之禍。此事老納略知一二。」他突然一頓,猶豫是否該說出來,扭頭望向張說。張說道:「大師但說無妨。」他這才接著說道:「張大人此次被貶嶺南,完全是因為朝中張昌宗,張易之兄弟弟欲誣陷魏元忠魏丞相和太平公主府高戩高大人等朝臣,讓張大人作偽證向諸位大人栽髒,張大人不肯,還當朝揭穿二張,為魏大人等辨護。以致惹怒了二張,他們向皇上進讒言,說張大人和魏相勾結,有不軌之心,致使魏相和張大人一起被貶出京城。那升仙教八成是受朝中張氏兄弟指派,才來追殺張大人的,我們在出京城不久就遭到過一次襲擊,今晚已是第二次了。」   原來如此,我心下恍然。只是這張氏兄弟心胸也太狹窄了,都已經把人家貶到最南邊那蠻荒之地了,還要派人一路追殺。不過他們連宰相能扳倒,其勢力可是不容小覷。   我便向張說問道:「張大人,不知這張氏兄弟是什麼人,有這麼大能量?」         卷一 星宗宗主 第十四章     張說冷哼道:「不過兩個豎子,憑著長的俊俏討得皇上歡心,掛了個奉宸令的閒職,常伴在皇上身邊。可恨的是這兩個小子竟迷惑住了皇上,在朝中飛揚跋扈,為所欲為,現在看來他們竟然還勾結有江湖草寇。」   他可能一時激動,口無遮攔,待看見關威臉色不對,才意識到那江湖草寇說得不妥,忙補充道:「那升仙教行事邪惡,不像貴幫淮幫,屬於正道。二張身在朝廷,卻和升仙教有染,已足夠殺頭了。」   真不愧是在官場混飯吃的,這句話補充的不著痕跡,又暗捧淮幫一把,消除關威的不快。只是那關威也是老江湖了,怎會聽不出他張大人心中對江湖人的不齒。而把淮幫這樣一個大黑幫說成正道,首先這兒的了空和尚就不會同意,人家少林才是正道嗎?   我心中暗笑,嘴上卻歎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什麼朝廷重臣呢?」   我確實沒想到權傾朝野的張氏兄弟竟是兩個吃軟飯的小白臉。只是我們那位則天女皇算來已是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婆了,她還有能力寵幸他的這兩個「后妃」嗎?嗯,要是這樣,我是不是憑著自己的本錢走這條通向飛黃騰達的捷徑呢?我立即在心裡啐了自己一口,沒出息!堂堂星宗宗主怎麼能幹出這種丟人的事。   張說已接著我的話感歎:「雖不是朝廷重臣卻鬧的朝廷不得安寧哪,唉!不知魏相現在如何了,能否逃過他們的追殺?」聲音中充滿傷感。   了空答道:「張公放心,我師弟了靜武功在我之上,定能保得魏相周全。」他頓了一下望向我和關威道:「只是張公的安全讓人擔擾,菩提園接應的人手不知何時能到,若是再有一次像今晚這樣的襲擊,又沒有淮幫和何公子的幫助,老納恐怕保不了張公啊!」   我立即明白他這是向我和關威求助呢,關威也聽出來了,起身道:「張大人放心,我關威可以保證在淮河一線,絕不會再有類似今晚的事情發生。今天也不知那個環節出了問題,竟然讓這一群賊人偷偷混進壽陽城。但在有心防範下,升仙教的人想要再次混入我淮幫地頭,是絕不可能的。」   聽他說的豪氣干雲,張說忙站起道:「今晚給貴幫惹來賊人,害得多位兄弟死傷,已是過意不去,怎好再麻煩關堂主?」   「張大人哪兒的話?您上了我淮幫的船,就是我淮幫的客,淮幫自當盡心盡力保得大人周全,否則我淮幫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我知道關威這是在向張說示好呢,他倒不笨,知道把握這千載難逢的巴結朝廷大員的機會。因為張說雖然現在是個貶官,但像他這種重臣是說翻身就翻身的。看來關威是深知提前投資的好處呀!只是他淮幫有這個實力嗎?那升仙教的背後可是聖眷正隆的張氏兄弟,你淮幫再強,終不過一個地方幫會。   我向關威道:「關先生,你看今晚這些黑衣人會不會受到了官府的包庇呢?」那位賀老總出現的時機,及其出現後的表現,以及升仙教的背景,讓我不得不做這種聯想。這群黑衣人之所以能瞞過淮幫這地頭蛇,在其地頭上行兇,很大的可能不是淮幫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而是有地方官府的包庇。   關威聽得我此問,面上神情空變,他不怕遠在朝廷的二張,卻不能不怕自己地頭的父母官。他望向張說,張說也是面色沉重,皺眉道:「二張現在權勢薰天,調動地方官不是難事。」   關威緩緩坐下道:「那升仙教背後真的是朝中的張氏兄弟?」聲音中仍帶著一絲期望僥倖的懷疑。   「升仙教?」張說突然神情一動說道,「那張昌宗因為貌美,朝廷裡一些阿諛之徒皆稱其為王子喬轉世,他也自詡為升仙太子,這升仙太子和升仙教不會只是名字的巧合吧?而且現在看來升仙太子正在指示升仙教追殺張某呢!」   「升仙太子?」關威看來有點不解。我解釋道:「王子喬是西周周王的兒子,傳說他隱居山中修道,修得正果後,白日飛昇成仙,乃歷史上有名的美男子,後人稱他為升仙太子。」這種典故,關威一介草莽,不知也是正常。   關威聽完我的解釋,喃聲道:「原來如此,那麼升仙教和張氏兄弟的關係是非常密切了,怪不得它勢力膨脹如此之快,短短一年就把雄霸北方的黑風教逼到了山東一隅,成為北方霸主。這消息我得通知我大哥。」他可能認識到升仙教的強大,言語中已有些底氣不足。   但畢竟是江湖大豪,迅即面色一整,朗聲道:「張大人,了空大師,若升仙教真的得到官府的幫助,敝幫實不敢擔保二位的安全,但升仙教把手伸到了我淮幫地頭,淮幫也絕不能坐視不理。我這就調集精銳來壓船,我也會親自在船上護航,升仙教要是再來,便和他鬥上一鬥。」說著,招來一名弟子,吩咐一番,那弟子領命去了。   張說抱拳道:「張某竟能得遇關堂主這樣的江湖好漢,真是三生有幸,大恩不言謝,來日關堂主若有用得著我張某的地方,只管說話,張某必竭力而為。」這幾句話說得真誠,我知道如果有朝一日張說翻了身的話,淮幫就有福了。關威自然要謙讓一番,廳裡的氣氛突然融洽了許多。   關威振聲向了空道:「大師伏魔杖,名列《風雲錄》二品榜第十九位,區區不才,這把刀也名列二品榜第二十四位,你我聯手,看看他升仙教能有什麼本事來殺張大人?」   他說得自信,了空卻道:「關堂主切莫小覷了升仙教,在京城不遠處的那次襲擊中,就有一個刺客武功可名列三品,而今晚逃離的那個首領其武功當不在老納之下。想那升仙教已崛起近一年,江湖上雖仍不知其虛實,但連黑風教都要退避它三捨,其教中定然不乏高手,我們斷不可大意了。」   「武功不在大師之下?有這等事,可惜我來晚一步,沒能看見大師和那賊首交手的情況,不過既然武功不在大師之下,那他也應該是上三榜的人物,大師可看出是誰?」   了空搖頭道:「老納看不出來,應該不是榜上的人物。」接著歎口氣道:「唉!其實一部《風雲錄》怎能網盡天下高手?有能力而未上榜的大有人在啊!就像何公子這兩位貴屬,若是踏入江湖,必能名列二品,進入上三榜,位置可能還在老納之前。」   關威望向我身後王武,趙成二人,驚奇道:「我沒能見到二位身手,但了空大師如此說,想來不會有錯,上三榜再添新人,《風雲錄》今年要有大變動了。」   我知道了空對那黑衣賊首猶有餘悸,他提到王趙二人是讓我表態,幫助護送張說。本來大家都在南下,順路幫幫他們也沒什麼,還可以拉近同少林,淮幫的關係,進一步向張說施恩,將來不定什麼時候就用得上他們呢!只是這麼快就答應下來,倒有失我星宗宗主的身份了,便故意先不應承。   我扭頭看一眼身後的王武,趙成,二人受此誇讚,竟如未聞,仍是低眉垂目的站在那兒。真不愧我星宗的星奴使!遂笑道:「二位過獎了,在下聽家人說起過江湖,也頗為嚮往,只是不明白大師和關先生所說的《風雲錄》和高手榜是什麼東西?」張說看來也不明白,頗有興致的望著關威,等他解釋。   本書在龍的天空,n維空間,逐浪網都發的有。那兒的都是原始草稿,但也許會更好看些。         卷一 星宗宗主 第十五章     關威笑道:「張大人和公子不曾踏入江湖,自然對這些不甚瞭解,但對我江湖人而言,《風雲錄》可是婦孺皆知啊!它是一本收錄天下江湖豪傑的書,共分為四部分:一是高手榜,將江湖中各派高手按武功高低排出名次,其中又分為六個檔次,分六榜列出,當今天下武功最高的三位宗師列為極品宗師榜,往下又列出一品高手榜,二品高手榜直至五品高手榜,其中前三品即稱為上三榜;第二部分為名門錄,是對江湖各幫會門派的排名,主要根據各門派進入高手榜的人數及其在高手榜中的位置排出。第三部分是惡人榜,上榜的都是人人可誅的惡盜,淫賊等江湖敗類,列出這些人是為了便於各路俠義之士將其剷除。第四部分就是群芳譜了,列出的是我江湖女兒中的未婚佳麗,這可是《風雲錄》中最受歡迎的一部分。」關威說到這兒時,臉上露出曖昧的笑容。   我聽的大奇,竟有這樣的好東西!張說也聽得興致盎然。   我現在最想問的是那群芳譜中,排在前面的都是哪幾位佳麗,但沒好意思問出口,只是問道:「關先生,不知這《風雲錄》是誰修訂的?如何保證排名的公正呢?」張說也道:「對啊,修此《風雲錄》的定是位奇有人,不知是哪一位?」   關威笑道:「此人張大人應該認識,名叫查庸生,據說來自朝廷,是位大學士。」他說著眼睛盯著張說。   張說一愣道:「是他?我們雖曾同朝為官,但並不認識。查學士在朝中時很少和人交往,知道他的人不多,我僅知此人頗有才華。他八年前就離開了朝廷,原來是到了江湖上來了。」   關吁一口氣道:「原來查先生真的來自朝廷!正是他,我們都稱他為查先生,七年前,光火會荼毒武林,問仙齋,宗聖宮,少林等幾大門派帶領江湖群豪將其剿滅,查先生是當時各派間的聯絡人,他就是根據當時那場大戰中各門派及各人表現出的實力修成了《風雲錄》的第一版。了空大師對此事應該很瞭解。」   了空合什道:「不錯,當年老納也曾參加。」關威接著道:「此後根據江湖上情況的變化,《風雲錄》每二年修定一次,今年就要出第四版了。只看其在江湖上深入人心的程度,便知其公正性是絕對有保證的。」   張說歎道:「光火賊我聽說過,沒想到其覆滅竟產生了一部《風雲錄》這樣的奇書,當真有趣,但不知貴幫在其名門錄裡位置如何?」   關威看了了空一眼,答道:「我淮幫僅我和我大哥進入上三榜,皆位於二品,我大哥名列第四,我添列第二十四位。所以我淮幫名門錄裡排第十五位。不比少林,有四人列入上三榜,且方丈了然大師還名列一品第五位,從而使少林在名門錄裡排在第四位。」   說到這他頗為羨艷的望了了空一眼。了空連忙自謙幾句,但當他說及七年前在剿滅光火會時,為他在二品榜贏得一席之位的那場大戰時,還是不由自主的流露出自豪之情來。   我表面上和張說一樣津津有味的聽著二人的談論,內心卻在快速思考著這查庸生和他的《風雲錄》,他是八年前離開了朝廷,七年前才在江湖上出現,並修成了《風雲錄》,怪不得淫賊師傅和葉先生都未曾向我提起過。但根據我從前幾位宗主的《本記》裡得來的對江湖的認識,這查庸生八成就是當今朝廷控制江湖的代言人,江湖乃江山一角,朝廷不可能讓它放任自流。而《風雲錄》這樣的奇書,若沒有朝廷的支持,他區區一人豈能修成?   剛才從關威的話裡我聽得出他也有這方面的懷疑,他還有意的耍了點小聰明,從張說那兒證實了自己的推測。   唉!小聰明是耍成了,可人家都掌控江湖七年了,你現在才確定人家的身份,是不是有些後知後覺了?而且看了空剛才那笑容,少林肯定是早就知道那查庸生的真實身份了,難怪在名門錄裡人家少林排第四,而你淮幫只能排第十五了。我在心裡暗暗對關威說著,卻不由對這查庸生產生了驚惕。   那光火會八年前在南方一帶鬧的沸沸揚揚的,我和淫賊師傅在揚州時除了品玉閣,點花樓等秦樓楚館的紅牌阿姑外,聽得最多的就是光火會了。這查庸生一出江湖就聯絡各派把如日中天的光火會給滅了,還修成了《風雲錄》這樣的奇書,雖說背後有朝廷的強大支持,但其人的個人才能也必定是超凡蓋世的,而他已經在江湖上經營了七年,這個江湖只怕早被他經營的銅牆鐵壁一般了,我現在想要控制江湖,這查庸生必將成為我最大的阻力。   聽他們在談淮幫和少林在名門錄裡的位置,我便問道:「那升仙教排第幾?」   關威道:「升仙教是在短短一年裡突然出現並崛起的,上一版《風雲錄》裡沒有他的記錄,今年將出的第四版應該就有了。但看它能把雄霸北方,排名第五的黑風教逼迫到山東一隅,其實力當在前五。」   這麼厲害呀!我心裡暗道。   了空向我問道:「何公子從家裡出來,不知意欲何往?」看我不主動表示幫助,和尚著急了。   我答道:「小生此次出來,只是想到各地遊歷一番,長些見識,聽聞揚州繁華,想先去見識一下。」   「那我們可以同行啊!路上說不定還有借助兩位貴屬的地方。」了空說道。   好!要的就是你這句話,正等著你求助呢!我說道:「小生在壽陽還的點事,恐怕不能和各位同行了。」看了空和張說皆露出失望神色來,我微笑著,話鋒一轉,對身後的王趙二人道:「這樣,王叔,趙叔,你們先隨張大人南行,一路聽張大人吩咐,等護送張大人到安全之地後,再到揚州找我。」兩人齊聲答應道:「是,公子。」   了空和關威皆面露喜色,了空道:「只要能抵達揚州,江寧菩提園會派出高手接應的。」張說卻站起道:「何公子不可,兩位貴屬都來保護在下了,公子您和這位姑娘怎麼辦?要有什麼不測,讓張某如何自處?」   我哈哈一笑道:「張大人多慮了,小生在秦嶺家中也是自幼即開始習武,自保絕無問題,請張大人放心。」   了空合什道:「阿彌吒佛,老納眼拙,公子原來是深藏不露啊!」   「不敢當,不敢當。」我連忙自謙道。   了空又道:「他日公子若有用得著老納的地方,派人捎個信即可。」關威也道:「關某也交公子這個朋友了,不知公子在壽陽有什麼事,關某在這一帶很熟,是否需要在下效勞?」   我忙答道:「只是到附近拜訪一位親戚,沒什麼重要的事。」突然心中一動,向關威道:「聽關先生講那《風雲錄》甚是有趣,能否給小生找一本來看?」         卷一 星宗宗主 第十六章     關威面上神情動了一下,笑道:「這個容易,我家裡就有幾本,晚些就可以送公子一本。」又問道:「公子那親戚家可遠,我淮幫在壽陽還有一個馬車行,可以派輛車給公子和姑娘代步。」我原也打算租輛馬車代步的,聽他此說,便答應下來。他又問了我住的客棧,好讓馬車明天早上去接我。   看了眼了空和張說,我又向關威說道:「關先生,小生以為,此次保護張大人南行,不是江湖意氣之爭,沒必要和升仙教硬碰,此處是淮幫地頭,那升仙教即便有官府的支持,但淮幫想讓幾個人避開官府的耳目,突然失去蹤跡,應該不難吧?而南下的路也不止一條,何必非走淮河,運河這條水路呢?就算走這條水路,淮幫難道沒有其它船隻,不必非要用這艘已暴露的客船吧?」   關威一震道:「何公子真是一言點醒夢中人,悄悄的將一個人轉移到另外一個地方,淮幫自信辦得到,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你不是想不到這一點,只是按照江湖慣性思維,不往這方面想而已。當下幾人又商量了南下的路線,離開客船時,已近四更天了。   王武和趙成被我留在了船上,關威要到衙門去接李志,還要回家交待一下,明天早上才和張說等人會合南下。於是便牽馬步行,陪我和雯雯一道回城。   送我到客棧門口時,關威道:「《風雲錄》我會讓車行的人明天帶給公子。」他稍頓了一下又道:「公子若有意江湖的話,可以考慮一下我淮幫,我大哥是幫主,我兄弟原以副幫主之位待公子。當然若公子要自立門派的話,只管說一聲,淮幫必定全力支持。」   他從下船到客棧和我囉嗦了一路淮幫的情況,原來目的在此呀!他應是從我對《風雲錄》感興趣猜到我有意江湖的。我確實意欲江湖,但我的目標又豈在一門一派?   我對關威笑道:「在下現在還沒想過這些,以後再說吧。」他笑笑,沒再說什麼,當下拱手做別。他騎上馬飛馳而去,我和雯雯施輕功,悄悄回到客房。   第二天一早,我和雯雯也沒理會那小二看我們突然少了兩個人的驚訝,在客棧用過早點後就登上早已等候在外的淮幫的馬車,一路朝黃家村馳去。張說的安全我是絕對放心的,有王武,趙成,了空,關威四個一流高手相護,又是有意隱匿蹤跡,應該可以順利到達揚州。   馬車上我翻閱著關威讓車伕帶給我的《風雲錄》,真是一本絕佳的江湖指南。我大有一書在手,江湖在握之感。這讓我更加確定了昨晚對其修定者查庸生的推測。此人肯定是朝廷管理江湖,維持這個亞勢力圈秩序的大總管。而通過修定《風雲錄》來管理江湖,絕對是個天才的創舉。把江湖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一個武功高低的排名上,而名位豈不正是這些恃勇逞強,以武犯禁的江湖人的軟肋,只這一招就把江湖的危害性牢牢地限制在了江湖這個圈子之內,而不會影響社會的安定。在江湖不能被徹底消滅時,這已是最好的結果了。   我記得第二代宗主在其亞勢力原理中將朝廷及其政府體系稱為正勢力,而將鄉間望族,地方富豪,市井幫會等民間勢力稱為亞勢力。正勢力統治的長久穩定,必須依賴於亞勢力,因為亞勢力是無處不在的,是朝廷最廣泛的統治基礎。   但威脅正勢力統治地位的也正是這些亞勢力,它們一有機會,隨時隨地都會將正勢力取而代之。而朝廷任何消滅亞勢力的企圖都是妄然的,最終必將導致自身的滅亡。大秦帝國的迅速覆亡就是最好的例證。秦始皇一統六國後,陟六國之富豪於關中,銷天下之兵戈,可以說是一下子抽空了自己統治的亞勢力基礎,這位氣吞山河的一世梟雄只注意到亞勢力的危害性,卻沒認識到其存在的必要性。以至當社會最底層民眾發生叛亂時,根本沒有任何緩衝阻擋的力量,可以直犯天庭,使赫赫大秦不日而亡。   江湖就是亞勢力的一種特殊體現形式,它是亞勢力圈的重要組成部分,可以說只要有亞勢力圈,就有江湖。對統治者而言,江湖不是好現象,因為那些江湖人老是不肯遵守法令,不肯做朝廷的良民,可江湖又是不可能消失的,如何駕御管理就看統治者的手腕了。管理的好,歌舞昇平,管理的不好,社會大亂。   但當今朝廷派出的這位江湖總管,明顯是個管理高手,他也許沒有像我星宗這般系統的江湖亞勢力論,但此人憑一部《風雲錄》而掌控江湖,這一招的高明程度已超出本門的有幾代宗主。他在序言裡說自己是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只因好結交江湖朋友,才修定此《風雲錄》。可在我看來,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書生可是比那千軍萬馬還要厲害。   我思量著現在的江湖形勢,名門錄裡分別排在第一,三,四,十一,十三位的問仙齋,宗聖宮,少林,名劍山莊和菩提園皆吃著朝廷的供奉,屬名門正派,他們應該是查庸生穩定江湖的主要力量。而黑道諸路豪雄中,北方有排名第五的黑風教雄霸黃河中下游一帶,排名第六鐵騎連盤踞在關中一帶;南方在巴蜀有排名第七的紅袍會,在長江中游有排名第二,雄踞洞庭湖的青龍會,其東邊長江下游一帶還有一個排名第十的大江幫。在南北之間還有淮幫,聖刀門等一些幫會。而在名門錄裡分別佔據第八,九,十二,十四位的是揚州沈家,蘇州南宮家,代北慕蓉家和常州高家這四大武林世家,這些可都是亦正亦邪的主。   這查庸生對江湖的經營可真是煞費苦心啊!從這本《風雲錄》看,江湖各派勢力已被他調至一個微妙的平衡狀態,我想控制江湖,卻是無從下手,根本找不到一個我星宗插足的地方。若只論武力,我星宗裡我和雯雯,老李都應該能進入一品高手榜,雯雯進入絕品宗師榜都有可能。再加上葉先生和四個星奴使,都可名列二品,以此實力到名門錄裡爭個第一,第二應該不成問題。那排第一的問仙齋不也才一個絕品,兩個一品嗎?當然,我知道這些大門派是不可能把所有實力都暴露在外的,即便如此,我星宗實不懼這江湖上任何一個門派。可我要的卻是整個江湖啊。   然而在這個已經被人經營的秩序井然的江湖裡,我這個野心實在是太難實現了,我只要稍有異動,必將引起那位查庸生的注意。而他則肯定會調動整個江湖的力量,像當年剿滅光火會那樣,把我星宗也消滅的乾乾淨淨。我就是實力再強,也不敢和整個江湖對抗,況且那查先生背後還有一個朝廷呢!   唉!我的霸主夢不好實現啊!         卷一 星宗宗主 第十七章     馬車在寬廣平坦的土路上行駛著,車輪滾動的「咕嚕」聲中,車廂微微晃動著。雯雯扒著車窗在觀望路邊的田野,田野裡有三三兩兩的農人在幹著農活。太陽已經升高了,陽光下的一切都很詳和靜謐。   雯雯回過頭來,看我已經合上了書,在望著窗外沉思。便問我:「公子看完了嗎?」   「大致翻了一遍吧。」我答道。同時伸開手臂,雯雯順從的依到了我懷裡,接受我的撫弄。我將手在她粉背上撫摸著,心中仍在想著江湖。   「公子怎麼了?」雯雯看我心不在焉的,問道。   「沒什麼?來,雯雯,你要把《風雲錄》裡這三個絕品宗師和十六個一品高手記到心裡,他們將來可能是你的對手。」   我不把我的煩心事告訴她,因為她對這些不太懂,不想她為我瞎操心。要是葉先生在就好了,可以和我商量商量。雯雯接過《風雲錄》翻閱著,我的思緒又跑到了那查庸生身上。這個我未曾謀面,卻已經被我列為最大敵手的查先生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呢?   怎樣才能將他營造了七年的這個平衡狀態打破呢?我心裡想著,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升仙教!我怎麼一時間把他給忘了呢?《風雲錄》裡雖沒有它的記錄,但昨晚關威曾經說過,它已經把黑風教的勢力壓縮到了山東,是現在北方的霸主。而看它昨天晚上剌殺張說時的行事格調,那樣的明目張膽,膽大妄為,查庸生怎麼會讓這樣的一個幫會有北方崛起?哼哼!這升仙教因為有朝中張氏兄弟支持,怕是早已脫離他查先生的控制了。   我心裡對我的霸主之路有點眉目了。那張氏兄弟不是在朝廷裡正鬧的歡嗎?那好,就讓他們鬧,他們若是不會鬧,我還要教他們怎麼鬧,先把查庸生這個江湖總管鬧下台來再說。你在江湖上再厲害,可在朝廷裡,終不過一命官而已,我就利用朝中那吃軟飯的兩個小白臉將你整下去。還有升仙教,行事這麼囂張的幫會正好可以讓我用來將江湖攪亂,我現在要的就是一個亂,只有亂才能打破查庸生現在建立起來的這個江湖秩序。等把這個江湖攪的亂成一團糟時,我就可以按照我自己的意願來建立新的江湖秩序,那個江湖才是我何同的江湖!   北方,我的夢想在北方啊!等到揚州和葉先生他們會齊後,再聽聽葉先生的意見,然後我就應該盡快北上,到京城去尋求機會。   「公子,你這樣,奴、、、奴怎麼看書呀?」雯雯在我懷裡嬌膩膩的說道。我一看,原來我剛才只顧想事,在雯雯身上撫弄的兩手不覺間就使上了調情手段。昨晚因為睡的太晚,沒和她歡好,小妮子本就憋了一腔情火,被我這一弄,立即嬌喘咻咻,雙頰通紅,已是春情氾濫了。看到她眼中透出的濃濃媚意,我小腹處也騰的火起,恨不得立時將她摁在身下大快朵頤。但思及這是要去拜祭爺爺,忙壓下慾念。   我扶起已癱在我身上的雯雯,幫她整理好被我揉皺了的衣服,說道:「好了,咱先不看這些了,雯雯你來幫我看看,這群芳譜裡可有適合做你主母的人選?」說著將《風雲錄》翻到群芳譜那一部分。雯雯在些不快,但還是壓下綺念,眼神很快恢復了清澈。我看在眼裡不禁暗道:這丫頭真是太厲害了,這麼快就將春情壓下去了!   「公子喜歡誰就是誰了,人家哪能說得上話?」雯雯斜視著我手裡的群芳譜細聲說道。   我翻著書頁道:「那怎麼行,你可是我的星影,她要是不合你的意,就是九天仙女,公子我也不要。」雯雯聽得喜上眉梢,剛才的不快一掃而光。   「咦,這還真有一位九天仙子呀!」那群芳譜中排第二的凌雨波,其江湖匪號可不正是九天仙子!雯雯也覺驚奇,正眼朝書中瞧去,笑道:「還真巧,看來她和公子你有緣啊!唉呀!公子,人家是問仙齋的,還名列一品第三位呢。看看她長的怎麼樣?」我翻過頁來,查看凌雨波的畫像。   查庸生這群芳譜做的絕妙,不僅有對人家姑娘家世淵源,江湖師承關係等的詳細描述,(比前面高手榜要詳細多了。其後還附有人家姑娘的畫像,肖像旁對姑娘的容貌氣質還有幾句生花妙筆的描繪。讓我怎麼看怎麼像徵婚廣告。   當然同時也就成了絕佳的淫賊手冊,我有點懷疑這查庸生和我是同道中人了,要不怎麼能做出這部這麼符合廣大淫賊同道之需要的群芳譜來,尤其符合像我這樣有能力採得這些名花的淫賊的需要。錯了,不是我這樣的淫賊,應該是我這樣偉大的採花郎才對。   但一看見那凌雨波的畫像,我立即收起了淫賊心態,換上星宗宗主的心態來看待這個美的無法言傳的女子。「有仙氣」,這是查庸生對其容貌氣質的描述。畫像畫的很好,表現出了那股飄逸的脫塵仙氣,但我已無心去欣賞那寥寥數筆裡的無限美感,而是不停在心裡念著三個字:慈心門。   前三代宗主的《本記》裡都提到過這個魔門的千年宿敵。她們身上那股仙氣就是她們最獨特的標誌,她們無論在哪出現都會給人以此非塵世的感覺,別人是絕對冒充不來的。這凌雨波絕對是慈心門的傳人。   雖然我不知道慈心門怎麼變成了問仙齋,但我知道我必須面對這個千年宿敵了。既然人家已經現身江湖,除了面對,我別無選擇。前幾位星主都曾不可自拔的愛上慈心門的傳人,在感情戰場上敗的一塌糊塗。我這第四代星主會不會重蹈覆轍呢?   不會的,我在心裡喊道。前幾位星主在他們那梟雄心態深處,其實是一顆顆情種,這一點我能從他們的《本記》裡看出來。而我,儘管我不願承認,但我和葉先生都明白,我的骨子深處,只是一個淫賊。就讓我看看仙子碰到淫賊時會是什麼樣子。   「真是個仙子呢!」雯雯癡癡的盯著畫像感歎道。我一看她盯著畫像那癡呆樣兒,心裡不由大罵:死丫頭,一幅畫像就讓你這樣,碰到真人時不知會怎麼樣。人家是一品第三名,你公子我的武功八成不如人家,到時還想靠你這把劍呢,你這個樣子怎麼行?   但我怎麼捨得對我心愛的雯雯罵出來呢?只是暗運魔功喝道:「雯雯,記住這個九天仙子,她是我們的敵人。」雯雯一震,抬起頭來對上我的目光,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卻迅即恢復了清澈。我剛才的喝聲和目光裡都已經用上了星陽功的最高層次星陽攝魂,雖是剛學得了點皮毛,但在雯雯毫無防備之下,還是讓她的心神被我控制了一剎那,消除了那凌雨波對她心靈的影響。   「敵人?」她指著畫像,忽閃著兩隻清亮的大眼睛不解地看著我。   我答道:「她是慈心門的傳人。」         卷一 星宗宗主 第十八章     「慈心門?」丫頭看起來不瞭解這些。我說道:「你記住了她是我們的敵人,別被她的外表氣質迷惑住就行了。」   「哦」雯雯點點。對她來說,只管聽我的話的就行了,其它的都不用管。   我的手指從凌雨波畫像上那透著飄逸仙氣的臉龐上撫過,想像著撫摸仙子臉蛋的感覺。然後對雯雯笑道:「雯雯,公子我把她征服了,送給你做丫頭好不好?」   雯雯羞道:「奴怎麼消受得起?」   「你怎麼消受不起?你可是我心愛的雯雯啊!」我說著翻動手中的書頁。凌雨波在群芳譜裡排第二位,他的美貌讓我對排在第一位的名劍山莊陸思詩陸小姐充滿了期待。但翻到那一頁一看,卻沒有畫像,本應該是畫像的地方只有一句話:「陸小姐容貌之殊麗,實非暄之筆所能繪,唯慚愧留白。」   暄?張暄?原來這上面的畫是她畫的呀!怪不得如此傳神。此人畫名,冠絕天下,查庸生竟然請了他為《風雲錄》做圖,好大的面子啊!不過我聽說張暄這人很淫賊,專愛給女人畫像,但是好像所有的女人都希望能讓張暄給自己畫一幅肖像畫。他可是淫賊師傅最羨慕,葉先生最佩服的人,連他都對這陸思詩驚艷的無法下筆,這陸小姐的容貌不知美到何等程度了。   和雯雯在車上翻著《風雲錄》裡的群芳譜談笑,最終也沒能給她選定一位主母來。突然感覺車子顛簸的厲害了,撩起簾子外望,原來已到了鄉下土路上,,周圍的景物漸漸熟悉,快要到黃家村了。   近午時分到達離黃家村約四五里地的一個鎮子上。讓馬車候在那兒,我和雯雯在鎮子上置辦了一些香火紙錢及供品果點,徒步向黃家村走去。   我們並未施展輕功,只是像普通人那樣緩步走著。田野山坡,鄉間小路,景物依稀當年,勾起我心中歷歷往事。在黃家村做放羊娃雖只然只有兩個多月,卻在我生命裡刻下了深刻的烙印。   那兩個多月裡,先是村裡黃大老爺收留了我們爺孫倆,使我們在歷經六載淒風苦雨,四處飄零的乞討生活後,終於有了一個安定的容身之所。但接著竟是爺爺的過世,那是我第一次面對至親至愛之人的死亡,幼小的心靈也是第一次承愛失去親人的悲傷與無助的恐懼。   當初老家發生瘟疫,爺爺帶我逃出逃時,父母雖都已染疾在身,無力下榻,但他們尚能欠起身來,目送我和爺爺離去。而當時年僅六歲的我,也還無法體味出大人們對望的淚眼中所飽含的生死離別之哀傷。雖然現在每每想起當時情景,皆慼慼不已,但當時,我並不明白眼前的離別實際上意味著我將永遠的失去父母雙親,所以也就體味到痛失親人的哀傷。   而在黃家村,十二歲的我是眼睜睜的看著躺在蓆子上爺爺閉上了雙目,逐漸失去了呼吸,清晰的感到他握著我小手的大手漸漸變涼,然後又親眼看著他被埋入黃土。第一次真真切切的體味到了失去親人的悲傷。   流失的時光尚未將悲意完全衝散,我的命運又一次發生了大的轉折。在村旁的那個山坡,我遇到了正被高家姐妹追殺的師傅。之後就到了揚州,有了自己的名字,過上了一種錦衣玉食的生活。再之年就遇到了葉先生,成了星宗的第四代宗主。   唉!黃家村,這個爺爺的長眠之地,這個讓我命運發生了幾重轉折的一方,我怎能不對你印象深刻?   心中想著往事,不覺間已來到了安葬爺爺的那個緩坡地。卻早已是雜草從生,而數十年的雨水沖刷也使當年的墳包變成了一個微微的突起。我幾經辨認,才確認出是爺爺的長眠之地。爺爺不是黃家村人,入不了不遠處村裡的公共墓地。一個下人,也沒有墓碑,僅在這公共墓地的邊緣隆起一個墳堆而已。而今竟也因多年的雨水沖刷和蔓生的雜草而幾不可辨,這讓我不由得潸然淚下。   「雯雯,把劍給我。」   雯雯如言解下短劍遞上。還是在揚州時師傅讓人給我打造的那把短劍,我帶到星星谷後送給了雯雯,她便一直帶在身邊。我接過短劍,清除了那蔓生的雜草,又加了新土將墳堆隆起。雯雯想幫手,被我拒絕,便靜靜地站立一旁。我幹完後,回頭看到她面有淒容,心弦顫動,頓生憐惜,想起曾說過公子的爺爺就是雯雯的爺爺之語,便道:「雯雯,你也為爺爺加捧土吧。」   她眼中閃過一絲喜悅,忙去捧了土向墳上填去。唉!她雖自甘為婢,但心中卻是希望我以妻妾待之。放心吧雯雯,公子我豈不知你的心意。   點上香,擺上果點供品,我跪在墳前,著雯雯也跪在我身旁,便燒起紙來。「爺爺啊,孫兒回來看你來啦。這些年讓你老人家受委屈了,是孫兒的不孝啊!你放心吧,爺爺,孫兒心後會常來看你的。孫兒現在有出息了,你看見這個漂亮的女孩了嗎?她叫雯雯,是孫兒的女人。孫兒會更有出息的,等孫兒回家看看後,就帶你風風光光的回老家、、、、、、」我喃聲說著,腦海中浮現出爺爺帶我四處流浪乞討的情景。   我知道他是很想回何家村老家的,那是隸屬青州的一個村莊。但是對瘟疫的恐懼使他一直不敢帶我回去,主要是怕我被染上。他自己上了年紀了,已無畏生死,倒希望能回到老家死去,但為了我最終客死異鄉。有時間得回去看看,這麼多年,瘟疫的影響也應該消除了,得把爺爺遷葬回去,完成他老人家生前的願望。   我和雯雯在墳前直呆到半下午才離開。想及黃大老爺應該還健在,而爺爺墳前也應該有個人照看,便帶雯雯去拜訪了他。守門房的換了新人,我並不認識,便只說是黃大老爺的故人來拜訪他。也未受什麼阻難,很快就在客廳裡見到了當初收留我們你孫倆的黃大老爺,卻已是一個老態龍鍾的老頭了。   他明顯已認不得我了,看到衣著光鮮的我和雯雯,遲疑地問道:「兩位是、、、、、、」   我走上前道:「黃大老爺不認得我了麼?十年前您收留了祖孫倆兩個乞丐,我就是那個小乞丐呀,給您放過羊的。」可能是因為人老了,他好半晌遲疑才恍然道:「哦,我想起來了,你是狗蛋,對吧?」   我眼角看了一下雯雯,她正有點奇怪地看著我。狗蛋是我遇見淫賊師傅以前的名字,我從來沒有和雯雯他們說過,不想被這黃老頭一口叫了出來。我訕笑著點頭。他一下子興奮起來,「唉呀,原來是狗蛋呀!你當初怎麼突然就不見了,我還讓人找過你呢,你跑哪去了?你這時發財了?還討這麼俊一個小媳婦。好呀,狗蛋出息了,你爺爺在那邊也安心呀!」   老人拉住我的手,看看雯雯看看我,興奮不已的說著。我笑著說是跟一個商人走了,做生意賺了點錢,特地回來拜祭爺爺,也是來感謝黃大老爺當年的恩情。他更高興了,立即叫兒孫和內眷們出來見我。   「十年前那個小乞丐,狗蛋,還記得嗎?」他不停的向一大家子人這樣介紹我,弄得我頗為不好意思。雯雯顯然明白了老人嘴裡的狗蛋就是我,眼中已有笑意。   又和老人拉了幾句家常,老人便要家人張羅酒席。看天色不早,我忙拒絕了老人的酒席,讓雯雯拿了兩張一千兩的銀票遞給老人。這在鄉下已是很大的數目了,老人一看,更是激動,連說不能收。我笑道:「大老爺收下吧,這是您行善應得的。而且我爺爺墳前以後還要你老人家多打點照顧著。」聽我此說,他便收起了銀票,連說:「沒問題,沒問題,我一定常派人去打掃照看。」         卷一 星宗宗主 第十九章     當下和雯雯告辭出來,老人家帶著一大家子幾十口人直送到村子邊上才和我做別。一番擾攘,西天邊已是斜陽欲墜,我和雯雯忙施身法趕到鎮上,坐了馬車往壽陽趕回去。和那漁翁約定讓人家今晚在碼頭等候,不管對方身份多麼卑微,我也不能失信於人。   一路無話,到壽陽時早已天黑。便讓馬車直接駛到碼頭,果然就看見那老漁翁站在船頭焦灼的望著岸上。著馬車自個回城,我和雯雯便向那漁翁走去。我喊道:「讓老人家久等了,真對不起。」   老漁翁看到我們,舒了一口氣,忙恭敬道:「無妨,老漢也是剛來一會兒。」看我們上船,他又問道:「公子那兩位家人呢?」   我說有事讓他們去辦了,他又問我是否要連夜開船,我看了一眼雯雯,突然心中一動,問道:「老人家這船可否賣給我?」   老人一怔道:「公子玩笑了,老漢還靠這船為生呢!」   「我再給你二十兩銀子,你坐客船回去再買艘新的可好?昨晚那黃金就當是您這兩天的辛苦費了。」   老人思考一下覺得划算,就答應了。接過銀子,捲了自己的東西,上岸離開了。   我看雯雯不解的望著我,對她笑道:「今晚月色明朗,我帶你月夜泛舟怎麼樣?」   她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俏臉紅暈,輕聲道:「當然好,可咱們的包裹還在客棧呢。」   我這才想起行李都還寄放在客棧裡,王武和趙成的也在,昨晚倒是把這個疏忽了。等我們趕到客棧,才知道早上我們剛走就有淮幫弟子取走了二人包裹,想是二人今早遣人來取的。於是退了房,拿了自己的包裹,又叫店家多準備了酒食帶回船上吃。   其實包裹裡也沒什麼貴重物品,只是幾件換洗衣服,並不打緊的。主要是我的包裹裡還有前三位星主的《星主本紀》,是葉先生用楷書專門為我抄寫出三卷復本。他讓我帶在身上多多翻看,好把握前幾代宗主的成功之道。其實這三本《本紀》我早就讀得滾瓜爛熟了,只是不忍拂他好意,就帶在身上了。但是這些楷書手抄本倘流入江湖,會惹大麻煩的。我倒是有點大意了。   回到碼頭時突見幾個人在我們小船邊的碼頭上東張西望,一邊還有那輛今天我們用過的馬車。   「是李志。」雯雯老遠就認了出來。   我們走過去,李志看見我,忙迎了上來,抱拳道:「何公子讓我找的好苦啊!」   「原來是李兄,找在下不知有什麼事?」我問道。   李志道:「關堂主走時讓我們淮幫兄弟要照顧好公子,我是來看看公子有什麼需要?另外還有一件事要轉達。」   我忙謝道:「關堂主他真是太客氣了,你替我多謝他罷。但不知還有什麼事要勞駕李兄轉達?」   李志道:「不知何公子打算何時離開壽陽?」   我道:「我們今晚就要離開了,正好趁今夜月色甚好,一覽淮河夜景。」   「今晚就離開?不能再呆上兩天嗎?」李志問道。   我有點奇怪,說道:「是呀,事已辦完,我們得盡快趕往揚州,說不定還能趕上關堂主他們呢。李兄有什麼事嗎?」   李志道:「是這樣的,我們幫主今天早上接到關堂主的飛鴿傳書後,就立即派人快馬加鞭給公子送了點東西。還捎信說,若公子能在壽陽再呆上兩天,他老人處理完手頭上的急事,後天就能趕過來和公子一會,並將東西親自交給公子。但公子若有事要離開,就請公子自便,不必候他,由在下將東西交給公子就可以了。所以我下午一接到東西和信後,就派人到各城門口等候公子,沒想到公子直接到碼頭來了。幸虧碰到李麻子,就讓他送我到這兒來了,差點和公子錯過。」   李麻子就是今天給我們駕車的車伕,我說道:「原來如此,只是關老幫主如此看重在下,實在讓在下受寵若驚。不知關老幫主讓人帶給我什麼東西?」   李志擺擺手,一個淮幫弟子拿過一個精緻的小木盒子來。我接過了,對李志說:「李兄,咱們到船上說話。」   帶李志到船艙內坐定。雯雯點起了漁燈,我打開盒子,只見最上面是一封信,封面上有「何公子手啟」的字樣,知是給我的了,便拆開來就著燈光讀起來。   「今早收到威弟來信,得知壽陽諸事,關某在此多謝公子援手之德。據威弟言,公子身懷絕世之才,欲有所抱負。關某素來信服威弟眼光,欲邀公子加盟淮幫,共創大業。但能令淮幫發展壯大,關某兄弟願奉公子為主,為公子前驅。此奉上淮幫執事人員名單及幫內各項生意的經營情況。另奉上五千兩銀子,聊表淮幫心意。關某有事在身,不能到壽陽與公子一晤,深以為憾。然淮幫七千幫眾望賢若渴,誠望公子入主淮幫。關雄拜上。」   我看那盒子裡果然有兩本線裝的小冊子和兩張銀票。我微微思索了一下,看李志正望著我,便問他:「李兄可知關幫主信中之意?」   李志笑道:「在下身份低微,怎會曉得幫主之事?」   看來他是真不知道了,那麼現在邀我加入淮幫應該還只是關家兄弟的意思。昨晚關威就和我提過,被我搪塞過去。不意他竟這麼快就通知了他的幫主大哥,而這位幫主的行事也真夠果斷利落的,竟然立即就派人給我送來了這個盒子。這兩本有關淮幫詳細情況的冊子已不啻於任命書了。只是我昨晚並未在關威面前刻意的表現自己,他兄弟怎麼就這麼信任我,認為我加盟淮幫就會對淮幫有益呢?這關家兄弟到底是因為昨晚了空對王武趙成二人的武功的肯定,而想拉攏幾個高手入幫以加強實力。還是因為關威真的生就了一雙慧眼,窺得我的才能,才大力邀我入幫的?他們就這麼信任我?   不管什麼原因,這淮幫的心意是絕對真誠的了。而淮幫也是江湖上一個大幫會,名門錄裡排第十五位呢,我早晚都要向它下手,現在這個機會,放過了豈不可惜。想及此便向李志問道:「不知關幫主現在何處?」李志答道:「東西是從申州送來的,幫主應該在那兒。」   「申州?」那離壽陽正是一天快馬的路程,不知關雄在那有什麼急事?   「李兄,承蒙關幫主抬愛,在下本應在此等候與關幫主一晤,但實在有事纏身,必須馬上啟程,李兄可否為我備些筆墨來,讓我我給關幫主回封信以致謙意?」   「哪裡,哪裡?關幫主說過,公子若有事,就請公子自便,不能讓公子等候的。」李志說著招來一名幫眾,吩咐一聲,那幫眾去了。   我問李志:「昨晚的事官府是怎麼處理的?」   李志搖頭歎息道:「我只不過是走了一個過場,那群黑衣人今天上午就被人提走了。我看官府是有意包庇這群人了,在這犯案,卻提到別處審問,提到那兒也沒有跟我們這苦主說!」   我早料到會如此,便不再談這個話題,和李志拉扯些淮幫的事,他尚不知他們的幫主正在拉我入盟,有些事便不願跟我多談,我也不追問,笑笑避開。像他們這樣的大黑幫,暗地裡見不得人的事多了,他自然不會說給我一個外人知道。不過我還是從他的話裡聽出了一個重要的信息,那就是關家兄弟領導下的淮幫很團結。我也聽得出他對關家兄弟的敬重。         卷一 星宗宗主 第二十章     不一會兒,那名淮幫弟子便已搞到了筆墨過來,我就著漁燈給關雄寫了封回信,封好後遞給李志道:「李兄代我轉達對關幫主的謝意,東西我就留下了。這封信請代為轉交。」   李志接過信,揣入懷中道:「公子放心,在下一定辦到。」   「那咱們就此做別,我這就起程了。」我說道。   李志知趣告退,帶人離開上馬車回去了。我解開纜繩,打槳就把小船划了出去。雯雯在船頭擺開酒菜,問我李志送的什麼東西。我讓她自己看信,她看了後問我:「公子答應他了?」   「沒有,我雖然想要淮幫,但幫主是絕不會做的。那樣的話,淮幫就會成為我的包袱了。」   「為什麼?」雯雯不解。   「你沒聽李志話語裡對關雄關威兄弟的敬重。現在他們兄弟領導下的淮幫上下一心,十分團結,我這麼個外人插進去做幫主,沒有什麼威望,還不是什麼事都要依賴他們兄弟。而且關雄願意奉我為幫主之說,也不過是客氣謙詞而已。倒是關威昨晚許的那個副幫主之位應該是真的。」   「哦,那公子給他回信是答應做他們的副幫主了?」   「答應他?讓他淮幫一下子增加八個上三榜高手?那不太便宜他了!而且你看你家公子難不成就配做一個名門錄裡排第十五位的黑幫的副幫主?」我說道。   「當然不是。公子你應該是是江湖盟主嗎!可你收下了他的名單帳冊和銀子呀!」雯雯看來仍是不解。牽涉到謀略上的事,她可就有點遲頓了。不過很多聰明漂亮的女孩子都這樣,也不是只有我家雯雯一個。   我解釋道:「留下這些東西是因為我要讓淮幫成為咱們星宗的附屬幫會。我要做的是淮幫背後的太上皇,而不是他們的幫主副幫主什麼的。哼!關雄想要招我到他的旗下,我還正想招攬他們兄弟做咱們星宗的前台呢!」   魔門名聲並不好,我星宗還不能曝光。我初出江湖,控制幾個原有的江湖幫會為前台,倒是很好的辦法。前幾代宗主也用過這種方法,好像挺管用的。而淮幫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規模和實力,正是我最佳的選擇。剛才在讀關雄的信時,我就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在那封回信中我只說因為他關雄的抬愛,我願意加入淮幫,但只做一名普通幫眾。還說做為一名淮幫弟子,淮幫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為淮幫排憂解難。我收下了他的執事人員名單和各項生意經營狀況溥,卻只肯去做一名普通的幫眾,他關雄要是聰明人,應該能體會我那封信的真正含意。就算他看不懂,淮幫總應該有人能看明白我的暗含的本意吧。等我有機會和關雄會面時,就該和他好好談談「合作」的事了。   我不怕他不答應,對於夾在南北幾大勢力的夾縫中求生存的淮幫來說,我的出現只有好處。嗯,關雄現在在申州,那可是聖刀門的大本營,莫不是聖刀門也找他淮幫的碴?關家兄弟的日子不好過呀!怪不得求賢若渴了。那就讓我來幫助他們吧,到他們接受了我的恩惠,需要依賴我的時候,不怕他們不聽話。   唉!若非查庸生在,我從淮幫入手,再向南北擴展,一統江湖是指日可待的。可現在若要他查覺到我在淮幫身上做手腳,他不立即滅了我星宗才怪!把查庸生整下來之前,我的行動可是千萬要小心啊!   雯雯看我歎氣,問道:「公子怎麼了?是怕淮幫不肯就範嗎?」   「他們?我自有手段讓他們馴服的。好了,我們吃飯吧。」我說道。   這時船已到了淮水江面上,夜晚行船稀少,月光朗照下遠近不見其它帆影。我便放下槳來,任船兒自己漂流。奔波一天未曾進食,且在爺爺墳前時,生起哀傷,心境一時失守,感情波動較大,最消體能。我現在已是飢腸漉漉了。就和雯雯在船頭大吃起來。   不時飢餓感壓下,猛抬頭發現雯雯正盯著我看,美眸含情,俏臉紅暈,月華在其身上勾出一圈光暈來,猶如霓裳仙子,我一時看得癡了。月光下,寬廣平闊的水面上銀鱗閃閃,小船輕輕漂蕩,遠處壽陽城的燈火依稀可見,一切宛如夢中。   「公子你怎麼這樣瞧著人家?」小妮子被我盯的不好意思,別過頭去。我探身過去,一把將她拉到我懷裡,說道:「你來餵我吃!」   她羞暈著臉兒,夾起一根菜,用那鮮艷的小嘴叼著遞過來。這是我們在谷裡吃早餐時常玩的一種香艷遊戲,但今天我卻突然沒有了玩下去的耐心。伸頭一口噙了那紅艷艷的唇兒,激烈的親吻起來。雙手也開始在懷裡滾燙的嬌軀上遊走。雯雯一聲嚶嚀,便軟倒在了我懷裡。   羅帶輕解,霓裳褪卻,顯現出潔白的玲瓏玉體來。沐浴於那皎潔的月華中,週身籠著一層乳白色的光暈,使我目生眩暈。魔手撫過酥乳玉腿,惹來陣陣嬌吟,聲聲柔媚入骨。而那腿心處早有絲絲花雨瀝出,潤得那片淒迷芳草地水光閃閃。   將她平放在船板上,我也褪去了衣物,覆向她嬌美的玉體。那雙白嫩的美腿自動劈開來、、、、、、   明月朗照,月華如夢,船兒輕輕的搖晃著順流漂蕩,夏日的夜風夾著水腥氣撫過我和雯雯交疊的裸體。幾番抵死纏綿,我們均數次攀上那激情的顛峰。雯雯將臉貼在我胸膛上,仍喘著粗氣,卻是充滿了幸福和滿足。我一手向後枕在頭下,一手環過她的粉背,撫弄著她的玉乳,感受著那份溫潤嬌膩。   「喂飽你了吧,小淫婦?」我輕聲笑道。   她一聲嬌嗔,膩聲道:「公子取笑人家。」說著又把頭往我懷裡拱。   我拍拍她的粉背,笑道:「好了,好了,快起來吧,小心夜風著涼。」   她這才慵懶的坐起身來。美人穿衣,那承受恩露後的嬌慵無力樣兒,再加上不時拋過來的媚眼,惹得我骨酥筋軟。在她幫我整理衣服時,我自然是又在其身上上下其手,將她剛穿好的衣服又弄亂了,弄得她身子又軟了下來。我連忙扶住她,停下手來,要不這剛穿上的衣服就又要脫下來了。   「美嗎?」我攬著雯雯在船頭欣賞月夜下的淮河景色,感受著夜風的溫柔和其中的水腥。   「真美!」雯雯答道。   「等到了揚州,我帶你去欣賞那兒羅城大市邊上官河的夜景,那才叫好看呢。」我有點思念揚州的繁華了。   雯雯又往我懷裡緊了緊。我突然想起葉先生的琴來,不由歎道:「如此良辰美景,要有一張琴就好了,在這船頭對月迎風而奏,那會是何等愜意啊?」   雯雯沒有接話,突然從我懷裡直起身,豎起耳朵道:「有琴聲呀公子,那邊有艘大船趕過來了。」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果然遠處有艘大船,燈火通明的從後面快速駛來。我也聽見琴聲了,笑道:「還真有人有此雅興,月夜泛舟撫琴啊!嗯,不對,這人的琴音怎麼不成調子?有點像我剛教你時,你彈的那個樣子。」   雯雯臉上蕩起笑容,想是想起了在谷中我教她彈琴的情景。葉先生當時笑我自己水平還不夠,就急著去教別人了。他哪裡知道我教雯雯彈琴的「樂趣」。         卷一 星宗宗主 第二十一章     「這船上莫非也有人在學琴?這麼豪華的大船,是個富貴人家呀!」我說道。突然,我心中一驚,叫道:「不好,它會撞上我們的。」連忙拿起槳來,想將小船躲開。但八年前在揚州學的那點操舟術,早已生疏,而大船又行速甚急,竟是沒能躲開。   「雯雯,把東西拿好。」我忙大聲喝道。   雯雯已施出鬼魅般的身法,撲入艙中將兩人包裹和關雄送來的那個小盒子搶出。「上大船!」我大喝一聲。堪堪在一兩船相撞之際,腳尖一點,嗖的躍上大船。「碰」的一聲,回頭看那小舟,已被撞的飛起老高,跌落水面時散成三瓣。好險,差點做了落湯雞。   心中不由生氣,不想回過頭來,卻聽一聲吆喝道:「呔,何方賊人,敢闖我家陳大人的船?」竟有一根長棍向我捅來,讓我大為火起。伸手撈住棍子就回捅了過去,一個武師打扮的人被我捅翻在甲板上,驚恐地望著我。   哼!這種三腳貓功夫也敢在我面前撒野,我還沒使上星陽真氣呢!他身後一群武師被鎮住了。其中一個似是頭目的喝道:「你是什麼人?這是從京城告老還鄉的陳大人的船,別仗著會點武功就在這撒野!」   我冷哼一聲道:「我管你是誰的船,難不成你們撞毀了我的船還有理了?」   艙內突然有人喊道:「什麼人在那喧嘩?敗壞小姐的琴興。」一個華衣老頭在一個丫頭的摻扶下走了出來,這邊一群人一齊鞠躬道:「陳老爺」這就是那位陳大人了。那頭目模樣的武師上前道:「他說咱們撞毀了他的船,還把阿二打傷了。」   那陳老爺不耐煩的揮揮手說:「給他幾兩銀子,下個渡口靠岸,打發他走。」說著就欲回去。   我操,好他媽吊呀!至始至終不曾正眼瞧本少爺一眼,惹得我心生怒火,冷笑道:「本公子不缺那幾兩銀子,只請這兒主事的給我道個歉就可以了。」   那陳大人轉過頭來,頗為不屑的盯著我道:「年輕人,別太貪心,能得幾兩銀子就行了別讓老夫將你送官法辦可就不好了。」   這都是什麼鳥人呀?把我船撞壞了,還這麼器張!聽口氣好像我在藉機敲詐你似的。我的話語也就失去斯文了,「少爺我說了,不缺那幾兩銀子,一條船壞了也沒什麼,但你們敗壞了少爺我月夜遊河的雅興。老頭你識相快給我道個歉,別讓我對你不客氣。」話說出口才覺這話說得有失身份,像個地痞似的。唉!怎麼一時火起就說出這樣的話來?   看那華衣老頭已被我氣得吹鬍子瞪眼,叫道:「反了,反了,敢對本大人這樣說話。給我拿下,下個碼頭靠岸就將他們送到當地官府,要他們嚴加懲處。」   他屬下那群武師便手執利刃欲上前拿人,那頭目盯著冷艷脫俗的雯雯,其目光中已有淫邪之意。我心裡暗罵一聲人渣,眼睛向雯雯示意了一下。雯雯的身影便忽然化成鬼魅,突入到一群武師間。連一點聲音都來不及發出,眨眼間十幾個武師就躺了一甲板。唯一一個還站著的就是那個頭目了,卻是篩糠般地抖著,因為他手裡的刀不知什麼時候到了雯雯手裡,現在正駕在他的脖子上。雯雯背著兩個包裹,另一手還抱著那個小木盒,渾身散發出若有實質的寒氣,使整個甲板上的空氣為之一寒。   那陳老頭早被嚇得面色蒼白,身後摻著他的小丫頭也是花容失色,目瞪口呆,已嚇傻了。雯雯卻怒瞪著那武師頭目,目光如寒冰利刃。看來她也發現了這小子剛才心裡的齷齪。我正想提醒她別弄出人命來,那小子已殺豬般的嚎叫起來:「姑奶奶饒命啊!」在一時的寂靜中,這聲音刺耳異常。   真他媽的孬種!我暗罵一聲。這時又從艙裡跑出一群人來,前面是一個美艷的少婦,她跑到陳老頭跟前摻住他道:「老爺這是怎麼回事啊?你沒事吧?」一個十五六歲的清麗少女也依到他身旁,望著倒了一地的武師,驚恐地道:「爹爹,發生什麼事了?」周圍又有大群的僕婦圍了過來,看到眼前景象,發出陣陣驚呼。   唉!事情怎麼弄成了這樣?我實在不喜歡眼前的場面,好像我欺負弱小似的。我向雯雯招手,讓她放了那武師。雯雯恨恨的將刀擲在甲板上,發出「光啷」聲響。嚇得對面一群人又是一陣驚叫。   看那陳大人仍是面色蒼白,口中喃喃道:「反了,反了、、、、、」我拱手朗聲道:「陳大人是你的船撞毀了在下的小舟,其實您只要道個歉也就沒事了,何必把事情弄到現在這個地步呢?」   那少婦上前斂衽行禮道:「公子莫怪,賤妾在此代我家夫君向公子賠罪了,是我家操舟人不小心撞毀了公子的小舟,我們自當加倍賠償。」這少婦倒還像個人物,處變不驚,還落落有禮。看她不過三十幾許,長的十分美艷,面色光潔紅潤,潔白玉頸下露出一片粉嫩胸肌,靠抹胸處隱見乳溝,十分惹人心動。   我心中暗道:你早點出來嗎!早知道陳老頭有你這樣艷光四射的老婆,少爺我送他一頂綠帽子就可以了。何必動粗,弄成現在這個場面。心念電轉,默運星陽功,氣質立變。由剛才的霸橫變為儒雅,渾身散發出迷人的魅力。   我謙謙有禮的說道:「夫人客氣了,一隻小舟不值甚錢。在下只是因今夜月色甚好,就帶著小婢泛舟游河,不想舟被撞毀,而貴船武師又出言不遜,才惹得在下動了怒火。沒想到驚擾到夫人您,實在是過意不去。」說著拿眼去勾她。   這少婦見我言語間謙恭有禮,已消除戒心,又受我突然轉變出的風采所迷。接著了我的目光,就有一絲紅暈爬上了臉龐。只聽她說道:「原來如此,都是這些奴才惹的禍,只是他們、、、、、、」她看著那躺了一甲板的武師沉吟道。   我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夫人放心,他們沒事。」接著向雯雯示意,雯雯上前,解了那一眾武師的穴道。一群人爬起來,驚恐地看著雯雯。   那夫人嬌叱道:「一群混賬奴才,還不向這位公子和姑娘道謝?」   一群人便一齊躬身道:「多謝公子,多謝姑娘。」   我抱拳哈哈笑道:「剛才一場誤會,得罪各位大哥了,請各位多包涵。」   雯雯是冷目掃射,嚇得一群人連說:「不敢,不敢」夫人叱道:「還不下去?」一群人灰溜溜的走開了。   我看那陳大人已經從剛才的驚嚇中恢復過來,便向他道:「小生何同,剛才多有得罪,陳大人見諒。」   見識了雯雯的身手,陳老頭老實多了。「原來是何公子,公子客氣了,是老夫的錯。」   他身邊那模樣清麗的少女正忽閃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我。我忙送去一個迷人的微笑,羞得那小丫頭急移開目光。         卷一 星宗宗主 第二十二章     夫人道:「何公子和這位姑娘裡邊請,讓賤妾奉上茶點,向公子賠罪。」   「夫人太客氣了」我連忙說道。   當下客氣著入艙內坐定。談來才知道這陳大人是朝中史官,專修國史的。今年告老還鄉,已先遣兒子回杭州老家打點一切了。他現在這是帶著他的二夫人和女兒一路遊玩著往家趕呢。   這讓我不由心生感慨,昨晚在淮幫客船上,那張說也是個朝官,而且是參知政事的鳳閣舍人,可以說是權力中樞中的一名重臣。卻要一路狼狽不堪地躲著人家的追殺,向那蠻荒之地嶺南趕。看人家這位陳大人不過一個小小的史官,卻是帶著美妾和嬌女,乘坐著自家豪華樓船,一路遊山玩水的向那位於江南繁華地杭州老家趕。同是午夜淮河之上,昨夜在客船。今夜在家船,卻讓我看到兩個朝官的兩種反差極大的人生境況。   只是那張說平易近人,對人待物謙恭有禮,而這位陳大人就實在是惹人生厭了。剛幾杯酒下肚,壓下了剛才的驚慌,就又顯出不可一世的官氣來。   「何公子,看你也是讀書人,怎麼不到京城求個功名呢?老夫在京為官數十載,頗有些朋友,也許可以幫助公子呢。」   少爺我要求得功名的話,還用得著你這個糟老頭子幫忙?心裡想著,嘴上卻恭敬道:「陳大人德高望重,來日還請多多提攜小生,只是懇請陳大人到時候莫要記掛小生今日之魯莽。」   「哪裡,老夫豈能和你計較?公子可知當今朝中皇上最信任哪一個?」   老頭說話的口氣怎麼總是讓人不舒服。看在你美艷的夫人和可愛的女兒的份上,就先順著你吧。那夫人和小姐以及一邊侍候的一群俏婢們都已經被我刻意散發出的魅力所吸引,我要為你一個糟老頭子而動怒,嚇著了眾美人,那可實在是罪過了。   於是我恭敬的答道:「小生不知,還請陳大人指教。」   老頭伸手一捻鬍鬚,頗為得意的笑道:「我想你也不知,當今皇上最信任的乃是奉宸令張易之張大人和他的兄弟張昌宗張大人。老夫的大女婿韋承慶和張大人兄弟乃是至交,凡事沒有我女婿辦不成的。這一路有很多地方官員都想通過老夫結識我女婿、、、、、、」   我實在沒法再聽老頭吹下去了,不就是把自己女兒送給張氏兄弟一個叫韋承慶的走狗,讓人家操嗎?用得著這麼拽!那張氏兄弟不過是兩個聽吃軟飯的那兩個小白臉,待我利用他們將查庸生整下台,立即就會處理掉他們。   突然想我是不是委屈一下,通過這老頭去結識那張氏兄弟,但立即否決了這個想法。和這種臭氣熏天的人共事,會壞了我的名聲,對我將來統領江湖很不利。我只要暗中推波助瀾就可以了,利用一個人且不讓對方知道自己正在被利用,我可以設計出一百種方案來做到這一點。   想著我已經不再注意那老頭的自我吹噓了,而是把眼睛瞄向了她那美艷的夫人。正好對上其一雙美眸,忙通過眼神傳去一股傾慕之情,惹得美人臉生紅暈,急忙移開視線,好不嬌艷迷人。我知道已挑動美人芳心,心中大為得意。   待那老頭話音剛落,我連忙轉移話題道:「適才在水面上曾聽得此間有人彈琴,不知是那一位?」   陳老頭看我轉移話題,面露不悅。但他女兒已迫不及待的向我表現起自己來。「是我,我和姨娘在彈琴。」其實我早看見她身邊那張七絃琴了。   夫人道:「是我在教我家倩兒彈琴,聽得外面吵鬧,就停了下來,讓公子見笑了。公子莫非也通琴道?」還是這美麗的夫人說話,聽著多順耳啊!甜美的聲音立即撫走了剛才老頭聒噪時留在心頭的不快。   我忙答道:「打擾夫人和小姐琴興,真是罪該萬死。小生確也略通此道,就讓在下彈奏一曲向陳大人和夫人小姐陪罪如何?」   那位陳小姐立即雀躍道:「好啊!」說完才覺失禮,看一眼陳老頭,又偷偷瞧我一眼,羞紅著臉垂下頭去,盡顯少女之嬌俏可愛。   那夫人道:「正好聆聽公子妙音,公子請!」陳老頭也點點頭道:「公子請。」   一個俏婢將琴搬到我面前,我便正襟危坐,叮叮咚咚的彈了起來。太感謝葉先生了,為培養我的氣質而教我的琴棋書畫,其它用途不說,至少讓我在勾引美女時得心應手。   我知道配合著我高曠的琴音,現在我身上散發出的飄逸之氣對女人的殺傷力有多大。更何況我又暗暗的在琴音中加入了一些惑人心智的魔門秘技ˍˍ天魔音。這點自然瞞不過雯雯,她那一直冰冷的雙目中就對溜出一絲莫測的笑意。   一曲彈畢,眾人聽得如醉如癡,眾女已是美眸閃閃,充滿傾慕之情。我知道已經擄得眾美芳心,接著就看怎麼享用了。   陳老頭拍手叫好,說:「沒想到公子彈得一手好琴。」   我嘴上謙虛著:「獻醜了,見笑,見笑。」心中卻道:公子我琴音中的妙處要問你夫人和女兒,還有這幾個俏丫頭,你哪裡領會得了?看你美艷夫人眼中那蕩意,老頭你就等著戴這頂綠帽子吧!   當下一番讚歎,一番謙虛。又閒聊了一會,那夫人問得我要去揚州,便如有所思。陳老頭看我沒有刻意的去巴結奉承他,有些不悅,但他的夫人和女兒可是對我的談吐大為傾慕。不一會兒,感覺無趣的老頭就打起了呵欠。我趕忙提出該讓陳大人休息了。夫人便安排休息,將我和雯雯安排在二樓上等艙房,陳老頭的臉上就又有些不樂意。   「公子和這位姑娘是、、、、、、?」陳夫人望著我和雯雯問道。我知道她要問什麼,忙答道:「我這婢女自幼和我一起長大的,給我們一個房間就行。」她們看我和雯雯的目光便有些怪異,我也不在意。   大床很軟和,錦被散以著干潔的氣息。我舒服的躺在上面,攬著伏在我懷裡的雯雯。她兩手疊放在我胸上,支著她尖尖的下頦,一雙美眸向上望著我的眼睛,其間有一絲狡黠的笑意,看得我有點不自在。   「死丫頭,幹嗎這樣看著你公子?」我輕聲喝問。   她臉上就盈出了笑意,「公子你看上那位夫人了?」   我笑著在她粉臀上拍了一下道:「就你聰明!留神他們說些什麼?」   陳老頭和他夫人所在的房間和我這個房間中間只隔了一個貼身丫頭們住的房間,我和運起耳力,就能聽到兩人的說話。   「什麼?你還要讓他們搭咱們的船到揚州?他不過是一個落魄書生,留他在船上住一晚就夠看得起他了。你還讓他住在二樓上等艙,現在還想讓他搭船到揚州,萬萬不行。」陳老頭在咆哮著。   夫人的聲音響起,「老爺你小聲點,莫要被人家聽到了。老爺你剛才也看見了,咱家養的這群護院平時狗仗人勢,欺負平常白姓還行,遇到真會功夫的全不抵用。被人家一個小丫頭就全劃拉倒了。幸虧這位公子是好人,他要真是強盜,那咱今晚還不已經被搶了?從這兒到杭州還有這麼遠的路,咱要真碰上個強盜,可怎麼辦呀?」         卷一 星宗宗主 第二十三章     「誰敢搶老夫的船?老夫雖已辭官,但仍是朝廷命官。敢搶老夫的船,我讓他誅九族!」是陳老頭嚷嚷的聲音,說的硬氣,但明顯的外強中乾。   他那美艷夫人好聽的聲音又響起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老爺你想,要真有一個像那丫頭那樣厲害的強盜闖上來,咱們這些年攢下的那銀錢保不住不說,倩兒和賤妾免不了要被他們、、、、、、嗚嗚、、、、、、」說話聲轉變為一陣嚶唔哭泣聲。   我心裡直誇美人兒聰明。又想是不是紅杏想出牆時,都會在丈夫面前表現的很聰明呢?陳老頭果然軟了下來,「那夫人你說怎麼辦?」   哭泣聲收住,那夫人道:「咱們留這位公子和他那丫頭同行,路上不就可以有個照應?他和咱們同船,真要有什麼不測,定會幫助咱們。」   陳老頭道:「那怎麼和他說呢?請他做護院,他能答應嗎?」   「何公子是讀書人,請他做護院,他肯定是不會答應的。但他要去揚州,請他搭船順路指點倩兒的琴藝,想來他是不會拒絕的。」我聽得心裡暗笑,這位夫人竟然想得這麼周到,用這麼一個借口,把我留在船上。好吧,小生定不會辜負夫人的期望的。我心裡想著,臉上不自覺就流露出了邪邪的笑容。   雯雯在我胸口捶了一拳,嗔道:「公子你這下滿意了吧?要你教那小姐彈琴呢。」   我撫著她的臉龐道:「還記得我怎麼教你彈琴的嗎?」她臉上立即飛起了兩朵紅雲,顯然明白了我所謂「彈琴」的意思。   「公子你壞死了,你想壞了人家小姐的身子啊?」她嗔道。   我笑道:「送上來的美食怎能不吃?何況這陳老頭這麼可愛,只送他一頂綠帽子怎麼夠?」   她又捶我一拳笑道:「怪不得葉先生說你是淫賊,你真是壞死了。」她臉上突然又露出壞壞的笑容道:「公子,你聽那陳小姐現在碾轉反側的不能入睡,你現在去肯定能得手。」   我凝耳聽去,可惜沒有雯雯那麼好的耳力,聽不清楚。便對雯雯笑道:「我聽不到,不過小女孩見了你家公子這樣的俊傑人物,晚上思春睡不著覺是很正常的。先讓她發一個晚上的春吧。現在還是讓我這個淫賊好好的淫一淫你這個小淫婦吧。」說著一翻身將咯咯笑著的她壓到了身下。   「別,唉,公子,隔壁你能聽見吧?你聽那幾個丫頭也在說我們呢?」   我一邊剝除她的衣服,一邊凝耳聽去。果然隔壁那幾個丫頭正在嘰咕我和雯雯呢。只聽一個少女的聲音道:「阿蘭姐,你說那位公子和他丫頭現在在幹什麼?」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道:「還能幹什麼?當然是幹那事了。」   「啥事呀?」這次是三個聲音同時問的。   「小女孩不懂別問。」是那阿蘭姐的聲音假裝老氣的說道。   「就你懂!你跟著夫人,常被老爺摸,當然比我們懂得多了。」接著是一陣咯咯的笑聲。   「死丫頭,我撕爛你的嘴。」接著便是一陣打鬧聲,我聽得不由莞爾。   雯雯在我身子下面笑道:「你要不要去和她們鬧?」她已經被我剝得精光,眼角眉梢充滿蕩意。   我笑道:「我現在就想鬧你。」一把掰開她白嫩的雙腿,聳腰抵向了她腿心柔嫩處。   「啊!公子,」、、、、、、   第二天早餐時,就有丫頭端了兩個黃澄澄的金元寶上來。陳老頭知道用得著我,態度也就好了點。跟我說是賠償我撞毀小舟的損失。我說太客氣了,一艘小舟不值這麼多。陳夫人就插上話來說是一點心意,想請我搭船到揚州,順路指點一下小姐的琴藝。我假意推托一下,就接受了。那陳小姐見此,臉上的喜意差點都溢了出來。   突然想起陳老頭是史官,而我正想瞭解這些年朝中的歷史風雲,尤其是李家大唐天下變為武氏大周天下的過程。便向陳老頭道:「陳大人在朝中修史,可帶有新修成的史書,讓小生一覽呢?」   老頭見我提到他的本行,面露興奮,呵呵笑道:「當然有,從高祖建唐至今上立周這段歷史,老夫曾參與執筆,刊印後留了幾卷。公子想看,老夫可以借你一閱。」   我忙謝過。陳老頭當即命丫頭去取了給我。我拿著這新修成的厚厚的一卷史書,知道他對我的重要性絕不比《風雲錄》差。真是何其幸運,我一出江湖就碰到了張說關威,還有這個陳老頭,讓我可以迅速把握當今天下從朝廷到江湖的脈絡。   我謝過陳老頭,想盡快一覽新得史書,便向陳老頭和他夫人女兒道:「小生昨夜或因陌生之故,未曾睡好,現在仍覺頭腦昏沉,想再去休息一會兒,陳大人不介意吧?」   陳老頭道:「公子自便。」我道聲告罪,帶上書便欲起身上樓。那陳小姐卻站起道:「公子什麼時候教奴家彈琴?」   陳夫人笑道:「何公子會和我們一路到揚州,有的是時間。倩兒莫要著急,先讓何公子好好休息一下。」   我看那陳夫人雖是對那小姐說話,眼睛卻望著我,其中暗含媚意。而那陳小姐更是一臉企盼,我笑道:「陳小姐什麼時候有了琴興,都可以來找我。」   說著上樓,雯雯想跟著,卻為那陳夫人所挽留。我就對她道:「那雯雯你就陪夫人說說話吧。」我知道陳夫人想從雯雯哪兒多瞭解些我的情況,但雯雯並不笨,再說早有說辭,諒她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躺在床上,快速的翻閱著仍在散發著墨香的那卷史書,近百年的歷史便從我腦海裡一一閃過。這種官修正史,其內容雖然詳實,卻都是過濾過了的,對當今朝廷不利的內容早就刪得乾乾淨淨了。但怎樣從字面上讀到隱在其背後的內容,正是讀書人水平高低的體現。而我無疑是個高明的讀書人。   朝廷裡的格局好複雜啊!我心裡感歎著,對怎樣在朝中建立根基心中沒有一點底。就算是我成功的將查庸生搞下台,完成一統江湖的夢想,但若是不能在朝中建立根基,那我的目標也還是沒有達到啊!心中不由生起一絲煩悶。   想這麼多干甚?我才剛出江湖,何必這麼著急?走著慢慢看吧。先把江湖這一塊打理好,以後會有機會進軍朝廷的。我一定會讓我星宗的亞勢力規則再一次得到完美體現。   心中開朗起來,就想眼前還是想想怎樣將那美艷的夫人和嬌俏的小姐弄上床再說吧。   所謂先得美人心,再淫美人身。現在美人芳心已動,下一步就是淫其身了。思及是在陳老頭自己的船上勾引他的夫人和女兒,就大覺刺激。想一想已是心頭火熱。這其間的樂趣絕不是像淫賊師傅那樣的低檔次淫賊所能體味的,他們的最高目標也不過是淫其身而得其心嗎?憑我現在的淫術,又有星陽真氣和紫衫龍王,達到這個目標簡直太容易了,容易得讓我都有點不屑為之了。   門聲響動,是雯雯回到了房裡。         卷一 星宗宗主 第二十四章     「怎麼不在下邊聊天,跑上來幹嗎?」我問道。   她坐到床沿上說道:「我不喜歡和他們在一起,沒什麼好聊的。」   「哦,那陳夫人和陳小姐沒問你些什麼嗎?」   雯雯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道:「問了,問公子你的事,問得好詳細呢!那陳小姐問個不停,好像要給自己找相公似的。」   我把她攬到懷裡笑道:「那丫頭的心中沒準正是要給自己找個如意郎君呢!你看著,她一會兒就會跑過來。」   果不其然,我剛讓雯雯看了幾頁《風雲錄》,就聽到敲門聲。「雯雯姐,我家小姐問你家公子休息好了嗎?」   雯雯和我相視一笑,便去開了門。「是陳小姐,進來吧。」那陳小姐便進了屋來,身後跟著一個丫頭,抱著那張七絃琴。   「公子你醒了,可以教我彈琴了嗎?」小女可能因為緊張,臉蛋紅撲撲的。但眼睛裡卻閃爍著羞澀和興奮。   我微笑著走下床來,說道:「可以,來,我這就開始教小姐彈琴。先教你彈個《流水曲》可好?」   「好啊!小秋,你把琴放下出去吧。」跟著的那個丫頭把琴放下,瞟我一眼出去了。原來她這個貼身丫頭名叫小秋。   那《流水曲》只是一首普通的曲子,彈琴者大多都會,並不難彈。但小丫頭明顯志不在此,只是不停的拿眼瞟我。至於我教她的彈法,她可能一句也沒聽進耳內,因為她半天也沒能彈出一個連貫的調子。   我自然樂意她的表現,就想把她抱到懷裡,手把手的教。可是不時的就有丫頭送茶點水果來,陳老頭和夫人也來過一次,讓我無法下手。坐在一邊的雯雯眼中已有抑諭的笑意。我明白這個陳老頭還不太笨,防著我呢。   就這樣,一上午我也沒找到機會動那陳小姐一根手指頭。   午飯後,陪陳老頭聊了會兒天,想從他嘴裡瞭解些朝廷近事,可他那身臭官氣和提到張氏兄弟時的那張奴才嘴臉,讓我實在難受。趁著陳小姐又纏著要學琴,我便欲告辭。陳老頭道:「去把琴拿下來,就在這廳裡彈吧。」   陳小姐立即道:「這兒太大,下人們來來往往的,倩兒學不好!何公子,還是到你房裡好嗎?」   我不好回答,望向陳老頭和夫人。夫人笑道:「那就到公子房裡吧,待會兒妾身也想過去聆聽公子的琴藝呢。」又向陳老頭道:「老爺,妾身先服侍你休息吧。」   陳老頭看他夫人這樣說了,就沒再反對。打了個哈欠道:「何公子,老夫得去睡個午覺,就失陪了。」我忙道:「大人請便。」說著就和夫人上樓了。原來老頭有睡午覺的習慣。   我隨後就帶陳小姐到我房間,她立即就把她的丫頭小秋給支了出去,自己走到琴前坐下。雯雯拿《風雲錄》坐一邊看去了。   陳小姐美眸望向我,我在她身後蹲下身子道:「我們還來學上午那首曲子吧。」一手伸到前面教她指法。難得有機會,另一隻手便趁機試探性的撫到了她的粉背上。她身子顫抖了一下,身子立即僵直,雙頰通紅,垂下頭去,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我知她們心裡不反對,那隻手就注上催情魔氣,在她背上游弋撫摸起來。夏日衣衫單溥,我的手心可以感覺到一層春衫內那肌膚的柔嫩和溫熱。嘴上還在說著怎麼彈,但看她只是低垂臻首,急速的呼吸著,肯定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便停下來,將伸到琴上的那隻手收回,環到了她小腹處,少女的身體便軟到了我懷裡。   我伸過頭在她香腮上親了一下道:「倩兒好香!」我暗使星陽攝魂,用充滿磁性的聲音歎道。一手就隔衣捫上了她胸前的鴿乳。她突然轉過頭來,把臉埋在我懷裡,聲如蚊吶地道:「公子不要,雯雯姐。」   我扭頭看一眼雯雯,她正笑吟吟的看著我們呢。我俯頭對著少女晶瑩的耳朵道:「別怕,她不礙事的。」向她耳內吹入陣陣魔氣,懷裡的嬌軀更另滾燙柔軟了。雯雯卻突然道:「我是不礙事,但夫人來了。」   果然聽到敲門聲響,我趕忙扶懷裡的少女坐好,整下衣襟,去將門打開。就見陳夫人站在門外,巧笑纖兮,美艷如花,手裡還托著些茶點。   我眼睛一亮,道:「是夫人啊,快請進。」   「我來給你和雯雯姑娘送些茶點,順便看倩兒學琴。」說著走進門來。   「謝謝夫人了,倩兒挺好教的。」我說著關上了門。心想好嗎,這陳老頭怕我動他女兒,卻讓他這麼美艷的一個夫人來看著。我還正愁找不到動他夫人的機會呢!既然這樣就先吃了這顆成熟的蜜桃。   這樣想著,看見前面夫人走動時扭動著的肥臀十分誘人,便趕上前,裝做無意似的用手在其上撫了一下。悄悄注入一股催情魔氣,她渾身一哆嗦,一個趔趄,差點摔到。我趕忙將她攔腰抱住,替她托了一下托盤。趁機將剛才已翹起的的龍首在她腿側抵了一下。說道:「夫人小心,您沒事吧?」   她彷彿被蟄了一下般,立即掙出我懷抱,紅暈上臉。不自然的笑道:「沒事,我沒事的。」說著將茶點放在桌子上。   我心道,你沒事才怪呢!憋了多長時間的春情啊?竟如此不堪,我才碰你一下而已。不過,真是好豐腴的一具嬌軀啊!   雯雯別過頭去看書,但我知道這一切不可能瞞過她的眼睛。倒是那個陳小姐,剛才被我挑逗,在她姨娘面前緊張害羞,只顧低著頭琴上張出些不成調的音符,沒有發現剛才那一慕。   可能是為了掩飾尷尬,陳夫人向雯雯笑道:「雯雯姑娘看書呢?」   雯雯「嗯」了一聲,頭都沒抬。   陳夫人又轉向陳小姐,這才發現少女的反常,問道:「倩兒你這是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紅?」她說著伸手去觸少女的額頭。「怎麼這麼燙,是不是病了?」   「姨娘,我沒事的。」女孩一邊躲著少婦的手一邊說道。   我也道:「她沒事的。」陳夫人扭頭對上我的笑容,彷彿明白了什麼,急別過頭去輕聲道:「沒事就好,何公子繼續教倩兒彈琴吧。」   我又蹲到少女身後,這次那陳夫人就站在我一側,我沒對少女放肆。卻發現少女仍是精神恍惚,聽不進我所講。知是剛才對她施了魔功之故。也難怪,她不過一弱質少女,根本沒有任何的抵抗力。我只好再次施出了星陽攝魂,讓她平下心來學了幾個調子,由她自己練著彈。   我站起身,看陳夫人正盯著我看,眼中有些癡迷。我對她一笑,使她一驚,便羞紅著臉別過頭去。喃聲道:「公子口渴了嗎?賤妾去給你倒杯茶。」說著欲藉機走開。   我一把拉住她玉手道:「不用,我不渴。」說著緊盯著她雙眸,傳出濃濃愛意。   她掙了幾下,沒能掙脫,抵不住我眼光,軟了下來。雙頰赤紅的低下頭去,任由我牽著她玉手。但這豈能讓我滿足?我使力把她往我懷裡一帶,攔腰抱緊,挺起的龍首便抵住了她的小腹。她一掙扎,擦到龍王,龍道就抵的更緊。   我邪笑著俯道盯住她的眼睛,欣賞她不敢發出聲音,又掙不開的焦急樣。鼻翼翕動,小口微張,輕輕喘著,鬢角已有細密汗珠滲出。這一臉嬌媚樣兒,看得我心火狂升。俯下頭去,噙住那紅潤的唇兒,狂吻起來。雙手也開始在她粉背翹臀上撫弄。   我心中情慾已生,雙手自然帶上了催情魔氣,再加上由口中渡到她體內的魔氣,她哪能以受得起,沒扭動幾下,身子便軟了下來,依在我懷裡,任我施為。讓我在這美艷少婦的嬌軀上大逞手足之慾。前面那少女許是剛被驚破好事,緊張害羞而只是低頭彈琴,不敢後望。琴聲也不成調子。   懷裡的夫人已是淫情汲汲,卻又礙著前面背向而從坐的少女,不得不咬著銀牙苦忍著,不敢發出聲來。看她滿眼蕩意而雙頰憋得通紅的羞急尷尬樣兒,使我不由生起淫虐之心。伸入她衣襟裡正在揉弄她那兩團碩大的肥美的那只魔手上便加重了一些魔氣。她猛地向後一仰頭,「啊」的一聲,終於忍不住叫了出來。   我心叫要糟,趕忙抽出手來,但軟倒在我懷裡的少婦卻是直不起身子來。果然前面的少女扭過頭來,看見她姨娘衣衫凌亂,面色赤紅的躺在我懷裡,不由驚詫萬分,問道:「姨娘你怎麼了?」   我忙接道:「你姨娘病了,我扶她到床上休息一會兒。」   夫人也道:「哦,是!我有點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把她扶到床上躺下,趁身子擋著少女的視線,隔衣在她肥乳上狠狠的搓了一下,她嬌媚的白了我一眼。回頭一看,小姐也走了過來,對夫人道:「姨娘你沒事吧?」   「沒事,倩兒乖,別告訴你爹,去彈琴吧。」少婦輕聲道。   少女「哦」了一聲,卻站在床前沒有走開,我藉著身體的阻擋,將手放到少女的翹臀上,感覺少女的身子顫了一下。我柔聲道:「小姐,咱們別打撓你姨娘休息,到你房裡彈琴吧。你先去,我過會就來。」說著在她小屁股上捏了一下。   少女充滿喜悅的道了聲好,回身去抱了琴,連一聲告別也不說就匆匆出去了。我一手撫到床上夫人的臉上,對她柔聲道:「乖乖在這躺著,我安頓好你家小姐就回來陪你。」她柔順的點頭,一如溫順的小妻子面對丈夫。   我對她笑一下,來到一直對窗而坐,正在翻閱《風雲錄》的雯雯身後。雙臂從肩上環住她,一雙魔手捫到她胸前雙乳。對她輕聲耳語道:「別裝了,什麼事能瞞住你這雙耳朵呀?快去照顧一下那陳夫人。」說著雙手輕輕揉動。   她放下書嗔道:「你偷香竊玉的,關我什麼事?」         卷一 星宗宗主 第二十五章     唉!不管什麼樣的女人都會吃醋的,雯雯也不例外。我咬著她晶瑩的耳珠笑道:「雯雯怎麼吃醋了?她們都是公子身邊的過客,只有雯雯才是要伴公子終老的。別使性子,快去照顧那陳夫人。」   雯雯被我哄得軟了下來,細聲道:「奴沒有吃醋,可陳夫人她又不是真病,你讓奴照顧她什麼呀?」   我壞笑道:「公子我教你的那些媚術,可不僅僅是對男人有用,你不會忘了怎麼對女人使吧?」當初我教她媚術,只是讓她用其對付我,以增加床第間的樂趣。以雯雯的武功,在江湖上根本用不到媚術。但不想今天竟用到了我的獵艷大業上。   雯雯聽我此說,嗔道:「你真是壞死了,去吧,別忘了採食那處子元陰。還有,小心那陳老頭快醒了。」說著站起來。   我大聲笑道:「放心吧。」又對正依在床頭脈脈含情的看著我和雯雯耳語的陳夫人道:「夫人稍候,小生很快便回。」閃身離開了房間。到樓梯口聽見幾個丫頭在下面擲篩子耍樂。便沒有驚擾她們。到陳老頭房前,聽到裡面的鼾聲,知他睡得正香,便運功振開門拴,閃到床前點了他睡穴,把握著應能讓他直睡到天黑,遂放心離去。我現在慾火正熾,今天下午是必要淫了他那夫人和女兒的。   剛敲響陳小姐的門,門就從裡邊被打開了。少女站在門內,臉上寫滿企盼。看見我,眼中亮起光彩來。我踏進去,把少女擁進懷裡,順手關了門。便擁著她到床沿坐定。可能我身上的氣息又激活了注入她體內的魔氣,少女的眼睛裡盈滿了春意,雙頰紅通通的,嬌喘微微,好不嬌媚可人!   我撫著她火燙的臉龐道:「倩兒妹妹真好看,還彈琴嗎?」她猛地抱緊我的腰,將臉埋入我懷裡,喃聲道:「不彈了,倩兒心裡好喜歡公子呢,好想和公子單獨呆一會兒,公子喜歡倩兒嗎?」   我撫摸著她的粉背,在她耳朵處柔聲道:「喜歡,倩兒這麼可愛,哥哥怎麼會不喜歡你呢?記住以後沒人時要喊哥哥。」趁機向她耳孔裡吹入幾道魔氣,懷裡火燙的嬌軀立即就抽了骨頭般的軟了下來。   少女嬌細甜膩的聲音喃了聲「哥哥」。我說:「這就對了,來,讓哥哥好好看看你。」搬住她肩膀將她扶起,一手便伸到她腰間解她汗巾。少女先是扭捏著不肯配合,卻哪是我的對手。一會兒就迷失在我的親吻和撫摸間,暈暈忽忽的被我脫光了衣服,現出一身雪白的玲瓏玉體來。   那肌膚是江南女子特有的那種水靈靈的嬌嫩,胸前貝蕾尚未長成,盈盈不堪一握。柳腰纖細,小腹平滑,玉腿實見圓潤,更顯纖秀。好一具美麗的少女玉體,讓我愛不釋手的撫摸著。   少女不堪嬌羞,乾脆緊閉星眸,但微微張開的檀口卻在我的撫弄下發出一聲聲柔媚似水的嬌吟,媚得我身子都酥了。從手心傳上來的那份溫潤嬌膩更是讓我酥到了骨子裡。   俯身上去,虎腰前聳,紫衫龍王一舉突破障礙,突入粉嫩深處。一聲痛嘶,少女已被我變成了少婦。   在我的催情手段下,她很快就苦盡甘來,被我送上了巔峰,乖乖的獻出處子元陰來,龍王一陣狂飲,然後也在少女花陰深處吐了一股龍□。   我在她佈滿汗水滿是滿足的俏臉上親了一下,爬起身來。少女仍是抱著我的脖子,捨不得放開。我為她蓋上溥毯,答應她晚上再來看她,囑她好好休息。又哄著她放開雙手,看她臉上露出笑容,方才轉身離開。   匆匆趕回房裡,立即聽到了蕩人心魄的呻吟喘氣聲,而床上的景像更是讓我差點流出鼻血來。只見雯雯正爬在陳夫人那肥美的胴上,兩具不著寸縷的雪白玉體糾纏在一起,交股疊臀的廝磨著。   陳夫人仰身躺著,滿臉的春情蕩意,呻吟聲正是從她喉間發出。少婦的淫叫聲實在是讓人心旌搖曳。沒想到雯雯這麼厲害,竟把這美婦弄成了這樣!   雯雯扭頭得意的瞟了我一眼,繼續晃動翹臀在美婦的下體廝磨著。而那下面仰身躺著的少婦只顧哼哼唧唧的閉目享受,竟沒有發現我已來到床前。啥也不說了,我迅速脫光衣服,拍拍雯雯的屁股,示意她讓開。   雯雯移了開去,我不由對雯雯罵道:「死丫頭,你讓她瀉過了?」   雯雯在一邊笑道:「誰讓公子你回來這麼晚。她又發騷發的不行了。」   少婦聽到我說話才驚醒過來,猛然坐起,羞澀的拿衣服遮醜,卻被我一把扯開。笑道:「你害什麼羞呀?」說著撲到她身上,把她肥美的身體又按到了床上。不一會兒,那蕩人心魄的呻吟聲就再次奏響,接著又加入了雯雯的低吟。   三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折騰,竟忘了時間。後來敲門聲響,才手忙腳亂的穿衣而起。我向門外喊道:「誰呀?」   門外一個女聲道:「是奴婢阿蘭,何公子,我家夫人在這嗎?」   我喊道:「在,你稍等一下。」趕忙整理好衣服下床,裝做坐在凳子上喝茶聊天。雯雯去將門打開,陳夫人那貼身俏婢阿蘭走進來,向陳夫人道:「夫人,該準備晚飯了,廚房讓我問您今晚怎樣備飯?」   她低頭說著,眼珠偷偷滾動,面露狐疑。我知道這丫頭也是經過人事的,屋裡的淫靡氣息還有陳夫人和雯雯臉上那仍未消去的潮紅肯定讓她聯想到屋裡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得趕快把這丫頭收了。   只聽陳夫人問道:「老爺和小姐呢?」   阿蘭答道:「老爺還未睡醒,小姐也躺在床上好像病了。」   「哦,那我這就去,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阿蘭答應一聲,狐疑的瞟了我一眼,退出去了。   這邊陳夫人就向我輕聲問道:「公子你是不是把倩兒的身子給壞了?」   我一把摟過她豐腴的身子,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道:「倩兒已是大姑娘了,早晚要破身的。不是嗎?怎麼,夫人你心疼了?」   懷裡的身子又軟了,她低下頭喃聲道:「沒有,她又不是我親生的。」   我笑了,知道這個美婦已被我徹底征服了。捏捏她的臉蛋道:「那就好,你去準備晚飯吧。備些好酒,我要多敬敬陳大人,好讓咱們晚上接著聊。」   她明白我的意思,羞笑著離去。我轉身對雯雯笑道:「丫頭你對付女人的手段好像比我還高明啊?」   雯雯依到我懷裡羞道:「還不都是公子你教的。」   我捏著她小巧的鼻翼道:「你今天表現的很好,真沒白教你這些媚術。以後要繼續這樣啊!」   她扭動身體不依道:「那怎麼行,葉先生會不高興的。」   我笑道:「咱們不告訴他不就行了,再說在公子我呢,我不會讓他罵你的。」   雯雯把臉埋在我懷裡,「嗯」了一聲。我心中大樂。扶起她肩膀道:「你去把阿蘭叫進來,別讓別人看見啊。」   她笑道:「公子你這麼快就要對那幾個丫頭下手啊?」   我笑道:「早晚的事嗎!」她就出去了。         卷一 星宗宗主 第二十六章     一會兒,阿蘭敲門進來,被我把抱住。她扭動掙扎著輕聲叫道:「公子你幹什麼?放開我。」我將她抵到牆上,施展催情手段,一通親吻撫摸,她的掙扎和叫聲就沒了。我暗將星陽攝魂使到語聲裡,對她道:「阿蘭,公子喜歡你,知道嗎?你就遂了公子的心願吧!」   這丫頭早被我風采所迷,哪禁得起我的挑情手段和一通甜言蜜語。身子立時軟了下來,雙手便環到了我脖子上。嚶嚀道:「奴家要去幫夫人備飯呢!」   我知她已答應了,就道:「今晚我會到隔壁找你。」   「可是還有小秋她們呢?」她低聲道。   我將翹起的龍王抵的她腿間,雙手伸入衣襟在她胸前柔膩處一陣撫弄道:「你別管,記得等著我就行了,我會有辦法的。」   又和她纏綿一會,挑起了她情慾的火焰,才將她送出屋去。雯雯進來道:「成了嗎?」   我笑道:「你公子辦事哪有不成的?」   晚飯擺好後,陳老頭才睡眼醒忪的在陳夫人的攙撫下走下樓來,還一直感歎著今天下午睡得太香了。讓我心裡大笑。   陳小姐走路就有點怪異,她的貼身丫頭小秋對我狠狠的瞪了一眼,我就明白陳小姐香榻上的狼籍景像已被她看見了,稍動下腦子就知道是我幹的好事了。不過小丫頭你別瞪眼,今晚少爺就給你開苞。   當晚我頻頻向陳老頭敬酒,當然也不得已的說了一大堆違心的奉承話。又有陳夫人在一邊暗助,讓陳老頭飄飄然得一杯一杯往自己肚裡灌酒,很快便濫醉如泥。陳夫人就撤了飯局,和阿蘭扶了陳老頭上樓,兩人臨去留給我的眼神都曖昧非常。陳小姐給我打個眼色也上樓了。我便帶著雯雯跟了上去。   先到陳小姐房裡陪她說會兒情話,她下體已經紅腫,今晚是不堪再承撻伐了,只是在我懷裡溫存了一陣子,就讓我哄著睡著了。出門在樓道裡碰見阿蘭,知道她是在等我,就上前親了一下她道:「乖,回房等著,等夜深後她們都睡著了,我就去找你。」   誰知她竟問道:「公子你是不是已得了我家夫人和小姐?」   我想這丫頭眼光挺毒的。拍拍她的頭柔聲道:「蘭蘭別管那麼多,只管回去好好等著我。」我又一次使上了星陽攝魂。她噘噘嘴順從的回房去了。   回到房裡,發現陳夫人和雯雯已經在床上等著我了,兩人眼中的媚意讓我心中一熱。爬上床去,三人解去裝束,就又是一番昏天黑地的盤腸大戰。幾次攀上激情的顛峰後,兩人癱軟著身子一左一右俯在我胸前。終天得到釋放的少婦帶著激情後的滿足,向我和雯雯喃聲傾訴著她年輕時如何家道中落,嫁入陳府為妾,如何受大婦的欺負。又說及幾年前終於把大婦熬過世,得見天日,卻因陳老頭的乾涸而守了活寡。連她這幾年春情萌動的苦悶及陳老頭兩個兒子怎樣對她心懷不軌也說了出來。   我一邊揉捏著她雪白肥美的大奶子,一邊聽她傾訴,雯雯已又一次滑下身去,埋首於我胯間,將龍王含了進去。   我向陳夫人道:「你怎麼不遂了那兩位陳公子的願,也好一解你的春情啊?」   「他們哪能和公子你相比?」她甜膩膩的說著,手就又開始在我胸前凸起的胸肌上撫摸起來。   我立即聽出她早已和那兩位陳公子做下了苟且之事。邪邪一笑道:「那本公子就讓你再美一次。」龍王在雯雯丁香小舌的撫弄下早已再次勃起,我一翻身,它就又一次滑入美婦兩條雪白大腿間那肥膩多汁的蜜壺深處。   將陳夫人餵飽送走已是下半夜了。雯雯笑道:「快過去吧,我聽見阿蘭把你今晚要去的事向另外三人招了,那四個浪蹄子快要等不及了。」   不得不佩服雯雯,交歡時仍能將周圍動靜盡收耳內。   門沒有拴,我推門閃了進去,阿蘭已一團火般撲入我懷裡。其它三個丫頭都閉目不動,裝做睡著了。我心裡暗笑,也不點破,只是將阿蘭摁在胯下操弄。這阿蘭早就跟著陳夫人,身子早被那陳老頭壞了,倒也懂得一些情趣,不時就淫叫連連。惹得一邊裝睡的三女面紅耳赤,急喘咻咻。擺平阿蘭後,我便將她三個一一開苞,終結了她們的處女時代,我也採得三份寶貴的處子元陰。   「阿蘭,你是不是告訴過她們我今晚要來?」雲收雨散後我問俯在一邊的阿蘭。   她咧咧嘴道:「就算我不安排,公子你也不會放過她們呀。」我心道這阿蘭倒是看穿了我的心思。   貪戀四女嬌嫩的身子,直到五更天才回到房裡。雯雯仍坐在床上等我,讓我心中頓生感動,將她攬到懷裡道:「雯雯你真好。」她揉捏著我的肩膀問道:「累了吧?」   我還真有點累了。一天裡應付這麼多女人,又憐惜她們體弱,沒敢使上霸道的淫術,僅僅使了些小小的催情手段,不過增加些情趣,主要還是告我天陽脈身體和龍王的強橫撐著,怎能不累呢?   「雯雯,今天得了大量元陰,我們來好好煉化一下。」   星陽真氣和月心真氣在我倆體內幾番來回交換,兩人便將採得的四份處子元陰煉化吸收掉了。我從雯雯身上爬起,靜坐在床上行功,睜開眼時天已發亮。   我感覺精力大增,盯向雯雯雙目,她正看著我,對上我的眼睛,一陣迷糊,好一會兒才醒了過來,喜道:「宗主你的星陽攝魂又精進一層了。」   我笑著長出一口氣道:「終於突破第一層了。」   「是不是得益於昨天那幾份元陰啊?」雯雯問道。   我笑道:「有這方面的原因吧,但我昨天使了好幾次星陽攝魂。而且照時間來看,我也該進入第二層了。」   「恭喜宗主了。」   我歎了口氣道:「這星陽攝魂共五個層次,越往後,越難練。雯雯你要多給我物色一些上等的元陰啊!」   她嗔道:「是公子你好色吧,我知道星陽攝魂進入第三個層次後就和採補沒有關係了。要全靠公子你自己的毅力。」   我不由老臉一紅,後悔當初不該讓她讀了那幾本《星主本紀》。   此後直到到達揚州的幾天時間裡,陳老頭不管是醉酒而睡,還是正常睡下,總會睡得十分香甜,弄得他竟然愛上了睡覺。只是不知他有沒有夢見我每日裡淫弄他的美妾嬌女和俏婢呢?   第二天晚上我就將夫人小姐和四名俏婢弄到了一張床上大被而眠。六人中四人都是初經人事,剩餘兩個也懂不太多。我便在雯雯的示範助教下教了她們好多床第間取悅男人的技巧。像對口舌乳的進一步開發利用,妙用後庭花等。後庭我倒是都給她們開了出來,小口舌技也被龍王訓練了一番,但乳交卻只在陳夫人身上好使,其它幾人先天條件所限,使不出來。在這過程中眾美人自然也在雯雯的指點下充分欣賞體味了紫衫龍王的妙處。使我這段為我旅程非常的香艷旖旎。   唯一遺憾的是我最終也沒能教會陳小姐彈那首《流水曲》。也難怪,教她彈琴時,老是教著教著就教到了床上,手在琴上彈變成龍王在她身上彈,那琴音也就老變成她的呻吟。唉!和當初雯雯初學時一模一樣。   到揚州城外碼頭,我們依依做別,前晚纏綿時我已經答應了她們會抽空到杭州去看她們。對幾個女人有些依戀難捨也就罷了,那陳老頭竟也讓我產生了一些不捨。唉!畢竟這麼愛睡覺的可愛老頭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以後恐怕再難有了。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一章     揚州城位於長江與運河之交匯處,北接江淮,南控蘇杭,向西沿長江可直達天府之國蜀川,向東經華亭即可出海,得其航運樞紐之便利,成為天下第一商業城市。其繁華程度連身為國都的長安、洛陽亦要有所不及。城內青石板路縱橫交錯,又有河網密佈,水陸交通皆十分便利。   我和雯雯在東水門雇得一小舟,在船槳咿唉聲中,穿過兩岸繁華,回到了我的揚州舊居蝴蝶居。八年的風雨侵蝕使大門上油漆剝落,斑駁間顯出破舊淒涼之感。那把銅鎖竟還能打開,但推門進去,院裡已是荒草及膝,鼠兔成群了。   「都荒廢成這樣了!」憶及在這渡過的兩年時光,我不由一聲感歎。轉頭對雯雯說道:「這就是咱們在揚州的家了,今天天色已晚,咱們先將就一夜,明天再好好把院子整理一下罷。」女孩點頭答應。   第二日一早,留雯雯在家裡打掃房院,多便到市場上採購物品,居家過日子,油鹽材米醬醋茶,樣樣不可缺啊!在市場上幾個來回,我的兩隻手就不夠用了,乾脆雇了兩個腳伕跟著。   日上三桿,市場上人漸多了起來,我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怎麼這麼多人拿刀帶劍的?揚州人早習慣了繁華的滋潤,可是從來不好武的。   向一個腳伕打聽,「夥計,這些拿刀帶劍的人都是什麼人呀?」那腳伕道:「俺也不清楚,聽說都是江湖人來開什麼書會的。」   書會,江湖人開什麼書會?我不禁奇怪。另一個腳伕接口道:「叫做風雲評書會,是城西沈大老爺家辦的,聽說還是刺史大人特批的呢,允許他們帶刀劍進城。唉,公子爺,你說這些人一個個凶神惡煞的,開什麼評書會呀,弄得咱們揚州不得安寧。羅老總這下可有得忙了。」   我一聽風雲評書會,心裡也就大致明瞭了,知道肯定和查庸生的《風雲錄》有關。看這腳伕是個繞舌的傢伙,便繼續和他拉扯。   「怎麼,他們愛鬧事嗎?」我問道。   「可不是嗎?老打架,還拿刀砍呢!昨天羅老總才抓了一大群進去。」   「是嗎?那沈大老爺是什麼人呀,怎麼招了這麼一群人到咱們揚州來?」   「沈大老爺你都不知道?公子你剛到揚州吧,沈嘯天沈大老爺可是咱揚州有名的大富翁啊!就住在西門一帶。」他突然又壓低聲音湊到我跟前神秘地說道:「公子爺我告訴你,這沈大老爺也不是好人,聽說他那些錢都來路不正的。」   還真是一個繞舌的傢伙。我笑道:「你怎麼知道人家的錢來路不正?」   「揚州城裡好多人都這樣說,你看這次,他把這些惡人都招到咱們揚州來了。」那腳伕道。   我已經知道這沈大老爺就是《風雲錄》裡在高手榜中排一品第二的持劍天王,而沈家自然就是名門錄裡排第六的那個揚州沈家了。看來沈家在揚州普通民眾的心裡形象不太好呀!   「這些話可不能亂說,小心要惹禍的。」我好心提醒這多嘴的腳伕一句。但這小子好像並沒有聽進去,繼續囉嗦道:「一般人我哪能亂說,也就公子爺這樣的好人我才說。」   我心裡暗笑,這小子還挺會拍馬屁的。又問他道:「羅老總還是那個羅大眼嗎?」   「對,對,就是他,公子爺你知道他呀?那可是咱揚州城裡的大人物,是條漢子啊!」   「他還是揚州總捕啊?」我問道。我知道這位羅老總,他八年前就是揚州的總捕頭了,在城裡也是一號人物,我那淫賊師傅就挺怕人家的。   「對呀,干了十幾年了。唉,公子,你買這麼多東西啊,還買這麼全、、、、、、」這腳伕看我沒什麼駕子,就一直和我拉扯著,另一個卻一直閉口不言。   我帶著二人,米鋪油鋪的一家家店舖走過去,兩人的挑子很快就都裝滿了各色貨物,天近午時才回到蝴蝶居。   「李叔,李嬸!」   開門後看到正在整理院子的這對中年夫婦,讓我大為驚喜,「你們這麼快就到了,葉先生和李老呢?」   李虎對我笑道:「宗、、、,回來了,葉先生在房裡等你呢。」   他看到我身邊的兩個腳伕,沒把宗主叫出來。李嬸已迎上前道:「買這麼多東西,真好,我正愁怎麼給你們做飯呢?」   我向她道:「李嬸,你著他們把東西放好,我先去見葉先生。」說著朝正屋走去。   下午,我,葉先生,老李三個人圍著一張桌子召開了我星宗踏入江湖的第一個高層會議。   葉先生一邊翻著桌上那本《風雲錄》,一邊和老李聽著我對當前朝廷和江湖局勢的分析。午飯前已經瞭解了彼此出谷後的經歷。他們在谷口佈置了一個陣法,比我晚三天出谷。一路急趕著和我會合,沒能怎麼留意當今天下的局勢。   「所以,我們應盡快北上,從朝廷裡找機會扳倒查庸生。」我分析完後總結道。   葉先生合上書,手仍放在封面上道:「宗主踏入江湖不到一個月,就掌握了這麼多情況,真是難能可貴。一切就聽宗主的安排吧。老李你看呢?」   老李點點頭。葉先生又對我道:「這樣的話,宗主你就必須準備參加科舉了。」   「我也這樣想,等王叔,趙叔送張說到揚州後,我再去拜訪一下他,請他向朝廷裡的朋友寫幾封推薦信,爭取能參加今年的秋試。」我說道。按照當日和關威他們擬定的路線,計算腳程,張說一行明後天也該到了揚州。   「那宗主你對眼下這個風雲評書會怎麼看?」葉先生問道。   我知道葉先生是把星宗的主事權徹底交給我了,一切都聽我的安排。便說道:「先看看再說吧,應該是和查庸生的《風雲錄》有關,也許還能見上這位查先生一面,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葉先生拿起桌上的《風雲錄》道:「肯定是個奇人,否則寫不出這樣的奇書。」   我笑道:「葉先生你沒有看後面的群芳譜吧?」   葉先生愣了一下,不明白我怎麼會有此問。我伸手將書拿過,翻到九天仙子凌雨波畫像那一頁,攤放到桌子上道:「你們看這個。」   葉先生和老李皆低頭望去,葉先生歎道:「好筆法,如此傳神,定是張暄的作品了,咦!此女的氣質、、、、、、」   他抬頭和眼睛發亮的老李對望一眼,說道:「慈心門?」老李點點頭。兩人一起望向我,葉先生道:「宗主你見過這女子了嗎?」   「沒有,我也是看畫像覺得她像咱們的千年宿敵慈心門的傳人,才有所留意。慈心門又不是名聲很壞,幹嗎要化名問仙齋呢?」   「問仙齋也是一個上百年的門派了,也許它就是慈心門插手世俗事物的工具吧,咱們魔門不出,那群在東海修煉的仙人們是不屑於親歷塵世的。」葉先生說道。   這倒也是一種合理的解釋。葉先生接著對我道:「宗主,咱們的魔門身份可一定要隱藏好,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明白的,只是咱們魔門的其它五宗不知藏在何處,從這《風雲錄》上竟是找不到一點痕跡。」我說道。   葉先生歎道:「魔門這麼壞的名聲,他們若顯露了自己的蹤跡,那還不立刻成為武林公敵,恐怕連惡人榜上那些惡貫滿盈的江湖敗類也會拿起刀槍來,理直氣壯的討伐他們,哪還能在江湖上立足?」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二章     「咱們的名聲這麼壞啊?」我只知道魔門名聲不好,沒想到竟不好到了這步程度。   葉先生道:「還不都是月宗和由它分出明宗,暗宗,靈宗三宗搞的,你別看江湖表面上不見他們的蹤跡,實際上他們可能存在於任何一個角落,隨時都會冒出來搞風搞雨。宗主你必須將他們絕對控制在咱們星宗的手裡,才能避免他們給咱們的霸業添亂。」   這個我知道。歷代宗主的霸主之路上,很重要的一步就是一統魔門。「那日宗呢?正常情況下,日宗應該是有一個變身在江湖上公開行動的。日宗各項武功雖然霸道,卻不像月宗等那樣邪惡,江湖還是能夠接受的。可這《風雲錄》裡卻沒有哪個門派有日宗的影子啊?」我問道。   葉先生道:「二十年前,河北一帶有個烈日山莊,威名赫赫,那應該就是日宗的變身,但後來不知為什麼,突然銷聲匿跡了。」   「哦,那咱們可是少了一個可靠的盟友啊!」我說道。星宗由日宗分出,前三代宗主在江湖上創業時,都曾以結盟的形式將日宗統一到旗下。大家同根同宗,日宗便成為星主霸業之路上一支頗為可靠的支持力量。   葉先生笑道:「先別失望,說不定哪一天他們就又冒出來了呢。只是宗主你和雯雯盡量別在人前使用月宗等四宗的功夫,免得被有心人認出,製造麻煩。」又向老李道:「老李,你也嚀囑李虎他們一下,沒必要盡量別使那些邪惡的武功,咱們星宗自己的武功足夠用了。」   老李點點頭表示知道。   葉先生語氣一轉,對我冷聲道:「還有他們那些淫術,宗主你還是慎用為好。在陳家船上淫人妻女很有成就感嗎?」   我驚道:「你怎麼知道的?」   他冷哼道:「雯雯是不會向我撒謊的,早招了。要不是看你這麼快把握了江湖和朝廷的脈絡,我還擔心你一出江湖就成了一個犯病的花癡呢。宗主啊!你這樣不利於咱們的大業哪,咱們還處於創業初期,需要多納賢才,可誰願意追隨一個淫賊呢?」   我心裡埋怨雯雯,挺聰明一女孩,怎麼把這些事都招了出來?只好訕笑著聽葉先生教訓。   「天下未婚的好女子那麼多,你幹嗎要去勾引人家有夫之婦呢?就算咱們魔門講求隨心所欲,可也不是讓你咨意妄為啊!等你將來功成名就了,出點閣也沒什麼,可你現在才剛起步啊!」   葉先生一通開導教訓,讓我冷汗涔涔,心想自己確實太出閣了,以後得注意收斂。   「死丫頭,這麼快就把公子我給賣了啊,你就不能向葉先生撒點謊?」一回到房裡,我就召來雯雯向她責問。   可能裝得太像了,雯雯以為我真的要責怪她,眼圈一紅,委屈道:「奴家怎麼能對葉先生撒謊呢?他可是傳星使啊!再說這還不都是為了宗主好?」   看她差點要哭出來的樣子,我趕忙將她攬到懷裡柔聲安慰道:「好啦,好啦,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不是真的要責怪你,我知道船上那些事確實是我太胡鬧了。葉先生已經說過我了,我以後不會再那樣了。」   雯雯埋首在我懷裡,喃聲道:「公子要體諒奴家,奴家是星影,是不能向葉先生和宗主你撒謊的。」   我輕拍她的粉背,柔聲道:「我知道的,葉先生也是為我好,好了,你雲叫你父母收拾一下,今晚咱們出動吃飯。」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不禁想這個在人前冷若冰石,在我面前又感情豐富的女孩,當初到底讓老李他們灌輸了多少愚忠的思想?她對我到底是奴婢對主子的忠誠多些,還是女子對心儀男子的愛情多些?   唉!星宗,從剛才我和葉先生確定下我一統江湖的戰略方針那一刻起,我就帶著這個千年宗派再一次踏上了霸業之路。想及前三位宗主一統江湖,掌控天下的豐功偉業,我不由熱血沸騰,既然擁有這一身不亞於前三任的才華,我自當效仿先輩,轟轟烈烈的開創一片天地,活出我自己的精彩來。好男兒理當如此,我焉能辜負葉先生他們對我的期望?像船上那種荒唐事是再不能幹了。   這些是我在房裡時心中想的,當時我真的是滿腔豪情。可一到繁華的大街上,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孩一群群的從我眼前晃過,我的心就被晃得活泛起來,一腔豪情也就消失在初入夜時揚州鬧市那微帶脂粉香味的空氣裡了。   不是我自己沒出息,而是這揚州城實在是他媽的是一個淫賊的天堂,在這兒什麼樣的霸主也要改行做淫賊。看著那滿大街的佳麗,我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葉先生看我和街上那些女人亂拋媚眼,在我腰上捅了一拳,我趕忙目不斜視,昂首闊步的朝一家酒樓走去。   我們一行六人,在嘈雜的大廳裡佔據一桌坐定,叫小二點了酒菜上來。選在這麼一個亂嘈嘈的環境吃飯,目的只有一個,打探消息。我想弄清風雲評書會到底是怎麼一會事,而這兒正是江湖人聚集的地方,也就是消息靈通的地方。   大廳裡十幾張方桌很快就被擠滿了,果然多是拿刀帶劍的江湖人,一群群的聚在一起,大聲嚷嚷著吵成一片。嘈得最歡的就是我們鄰桌那十幾個漢子了。滿桌的魚肉腥葷,中間還放著兩個酒罈,已是杯盤狼藉了,但一群人看來確是酒興正酣,仍吆五喝六的拼酒。   我注意到其中一個一身華服的中年漢子頗為與眾不同,不僅是因他那一身上等華服在眾人的粗布衣間如鶴立雞群,而且此人看來頗為沉穩,其它人都已喝得面紅耳赤,他卻依然頗為清醒。   只聽他向眾人大聲喊道:「師兄弟們放開肚皮喝,不夠咱再要,到了揚州,師兄我定要讓大家酒足飯飽,都不要和我客氣。小二,再上一罈酒來。」   眾人轟然叫好。他身邊一個老者站起拍著他的肩膀道:「你們別只顧著喝酒,瞧瞧你們大洪師兄,這是咱們鐵掌門的驕傲啊!名列高手榜四品五十三位,在富貴人家做護院總管。你們誰要爭氣,能在這次評書會上列入高手榜,別說四品,只要能進入五品,就能讓大洪師兄給你們找個美差,讓你們天天這麼大魚大肉的喝酒。」   那叫大洪的師兄忙站起扶老者坐下,謙聲道:「師傅您坐。」接著端起一碗酒道:「我大洪能有今天,全賴師傅你當初的栽培,徒兒敬您老人家一碗。」老者欣然喝了,那大洪又向眾人道:「師兄弟們都努力練功,好好表現,只要能上高手榜,師兄我保證給你找個好差事,讓你一個月拿上幾十兩銀子不成問題。」   我聽明白了,這個叫大洪的師兄是這個叫鐵掌門的小門派的一名弟子,在揚州混出息了,門內師兄弟們來參加評書會,他在這設宴請客呢。這麼一個小門派能出一個名列四品的弟子,確也相當不易。說是富貴人家的護院總管,不知揚州那個富貴人家能請得這麼一個四品高手做護院,倒也豪氣。   聽他們談話,好像這個風雲評書會是為了確定高手榜名單,但據關威所談,以往《風雲錄》的修定,好像沒這個程序啊!   我們另一鄰桌坐著六男一女七個人,他們也在談評書會的事,我眼角瞟向那七人,那女的約摸二十幾許,也還有幾分嬌俏,其餘六個男的從四十餘歲至十八九不等,看上去都挺壯實。他們桌上有葷有素,幾人細酌慢咽的,要斯文多了。   只聽那女的向那四十餘歲的男的問道:「大哥,你看這次我能上榜嗎?」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三章     那漢子對眾人道:「老二這兩年武功突飛猛進,由五品升四品應該沒問題,老四這次應該能進五品,老五你們幾個都不好說。」   那女的看來挺失望,歎了口氣,就聽那個十八九歲的小伙子笑道:「五姐你歎什麼氣呀?四哥上榜不和你上榜一樣嗎?」   一邊那個二十幾許的漢子立即紅了臉,那女的也紅暈上臉,嗔道:「老七你嚼什麼舌頭?看我撕爛你的嘴。」   「四哥救我!」小伙子嘻笑著向那紅了臉的漢子求救。   那漢子和那女的定是一對戀人,才遭到這小伙子的打趣。另一個二十許的小伙向那大哥道:「大哥,你找查先生說一說,看能不能把五姐列到群芳譜裡?」   大哥微笑不語,他一邊那個胖乎乎的漢子道:「那咱們太湖七傑豈不是要有四人名列《風雲錄》,可以名鎮江湖了,哈哈、、、、、、」   那女子羞道:「人家哪有那個資格?」卻是面露喜色。眾人又是一陣打趣。我也聽得莞爾,這七兄妹的關係倒是融洽的緊。   這時雯雯示意我留意遠處一桌人的談話,那桌上坐著六個人,皆短裝打扮的中年漢子。我凝耳聽去,就聽一個人道:「什麼,龍三先生入絕品,許君絕補入一品?這個王兄你是聽誰說的?那許君絕才出道不到兩年,升的太快了吧?」   一個沙啞嗓子道:「我也是在路上聽人說的,據說許君絕曾單槍匹馬從淫君手裡救出一女子,那淫君周奇名列一品十三,惡人樣榜第二,能一個人從他手裡將人救出,就這份武功你說入不入得一品?」   另一人歎道:「真是後生可畏呀!如此說來年輕一輩的頂尖高手江湖四俊中,倒是這絕命槍許君絕後來居上先入一品了。」   江湖四俊?沒聽說過,能爭著進一品,看來都是高手了,有機會倒要會上一會。   又一人道:「那龍三先生呢?好好的一品第一位,幹嗎要提入絕品呢?」   沙啞嗓子道:「聽說龍三先生年前曾到雲霄峰和白雲道士司馬承禎論劍,後來司馬道長曾對人言龍三先生已進窺天道,成為一代宗師。天下第一高手的話,查先生怎能不聽?」   「哦,原來這樣。」其它幾人恍然道。   王兄那沙啞嗓子又響起道:「這些都不算什麼,諸位可知道查先生這次為什麼要開個評書會來修定《風雲錄》?」   「不是說要給更多江湖同道創造上榜機會嗎?」一個人道。   王兄道:「那都是面上的話,要不為什麼前幾版都是查先生在上一版的其礎上,徵求一些江湖大佬的意見就定了下來,唯獨這次卻大張旗鼓的下英雄貼,邀請江湖同道齊集揚州,開這個風雲評書會?」   「也對呀,那到底是為什麼呢?」另幾個人問道。   沙啞嗓子壓低聲音,神秘道:「聽說是為了升仙教,升仙教這兩年在北方鬧得太凶,手段毒辣,全不講江湖規矩,逼走黑風教不說,前幾個月還對黃河幫做下滅門慘案,已婚惹起武林公憤。查先生這次是要將升仙教定為武林公敵,號召江湖同道共同討伐呢。」   「是這樣啊,這麼說查先生是要再組織一次像七年前剿滅光火會那樣的戰役啊!江湖又要多事了。」另一個人道。   我聽得心中大震,早應該想到查庸生不會容忍升仙教太久。這消息八成是真的了,查庸生就要向升仙教開刀了。我快速的思考著這件事對我的利弊,很快就確定對我非常不利,若讓查庸生再完成這次剿滅升仙教的戰役,他在江湖上的地位恐怕就更加穩若磐石了,從朝廷裡也很難搬倒他了。   看來我得加快搬倒查庸生的行動了。不過從另一方面想,那升仙教在朝廷裡是有背景的,查庸生應該是先理順朝廷裡的關係,再從江湖上一舉將其剿滅。可現在那升仙教的後台張氏兄弟在朝中聖眷正隆,在這時向升仙教開刀,這刀能下得利索嗎?查庸生對朝廷和江湖間的微妙關係不能不懂啊?莫非這位江湖大總管已有點亂了陣角嗎?   我正思量著,酒樓裡走進一名四十餘許的青衣漢子。他一進來便抱拳大聲道:「諸位江湖朋友,在下揚州沈家總管沈河,向諸位問好。」他聲音頗為雄渾,大廳裡立刻靜了下來,大家都望向這個沈河。沈河面不改色,朗聲道:「在下奉家主之命來向各位朋友傳信,查先生今天已抵達揚州,就住在敝府。各位朋友想榮登《風雲錄》高手榜的,或已經上榜想將名次向前提的,從明日起請到敝府報名,查先生會安排對其進行資格審核。報名日期截止於七月八日,請諸位互相轉告一下,莫要錯過了。」   他話音一落,整個大廳裡立即嗡聲四起,亂成一團。那沈河彷彿預見到這一場面,大聲喝道:「諸位,諸位,請靜一下,沈某還有話要說。」   廳裡又靜了下來,沈河大聲道:「查先生讓我轉告各位一件事,這兩天因在城裡鬧事而被官府關押的幾位江湖朋友,查先生今天已和敝府家主到剌史大人那兒給保了出來。但是從現在起,再有那位江湖朋友犯到官府手裡,查先生將不再過問。順便告訴各位,揚州城從明天起開始實行戒嚴,直到評書會結束,這期間官府會加派巡城兵馬,且全是戰時裝備,所有犯事者律罪加三等。請各位江湖朋莫要往這個口子上撞。」   他這後幾句話說得嚴厲,廳裡一時間鴉雀無聲,但他語氣一轉笑道:「諸江湖朋友肯賞臉來到揚州參加由敝府承辦的風雲評書會,就都是沈家的客人,今晚這頓飯就算在敝府賬上,小二哥,每桌再加一罈酒,五道咱們揚州的特色菜,全部飯錢算到沈家賬上。諸位吃好,喝好,沈某告退了。」   他說完就轉身離開了。廳裡又炸開了窩,眾人雜亂地喊著:「多謝沈先生了」「多謝沈家了。」、、、、、、我聽見太湖七傑那個老五道:「大哥,這沈家真有氣派,咱們明天就去報名吧。」那鐵掌門的大洪師兄也道:「沈家不愧是揚州城裡一等一的人家,持劍天王出手真豪氣。師傅,明天我帶你們去報名吧。」   眾人雜七雜八的說著沈家,我和葉先生對望一眼,都暗讚沈家這一手來得漂亮,恩威並施。既不落了江湖人的面子,也借官府的力量發出了警告,評書會期間應該不會再有不開眼的傢伙在揚州城裡給沈家臉上抹黑了。只是請得動一州剌史支持評書會,到底是沈家在揚州的面子大,還是查庸生動用了在官場的人脈,也許兩者都有吧。   我們都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且打控消息的目的也已經達到,就沒再要那一罈酒和五道菜,起身離開了。   「宗主有什麼打算?」葉先生問道。在蝴蝶居的客廳裡,我們六個人坐在一起商量以後的行止。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四章     我看五人皆望著我,便問葉先生道:「葉先生,你當年行走江湖,認識你的人多嗎?」   葉先生不想我有此問,稍愣一下道:「我是以琴藝知名,稍有點風雅之趣的江湖人都知道我,但我很少以武功示人,知道我會武功的人很少。」   「這樣就好。」我說道,「葉先生你就還以琴聖之名行走江湖吧,對外就說是我的琴藝師傅,至天評書會,你就不要參加了,盡量給江湖人留下一個不懂武功的風雅人士的形象。」   葉先生笑道:「這好辦,我在江湖上本來就是這種形象。」   我轉向老李道:「李老,你和李叔,李嬸也別參加這個評書會了,就做為我星宗的秘密武器隱在暗處吧,盡量別讓江湖人知道你們的存在,將來也許會有大用的。」   「是!宗主。」三人齊聲答道。   我望向雯雯道:「雯雯的實力也不要暴露,就做一個略通拳腳的丫頭吧。」   「奴婢明白。」   我端起茶碗喝口茶潤了一下嗓子道:「等王叔,趙叔他們一到,我就帶他們參加評書會,先在江湖上打出一個名號來,便於以後在明處的行事。然後我就要立即北上,必須在查庸生剿滅升仙教前將他整下台。升仙教應該由我星宗領導江湖將其剿滅。唉!升仙教的人我見過,是一群很惹人討厭的傢伙,沒想到我還要設法阻止查庸生將他們滅了。」   葉先生笑道:「我們的一切行動都要以有利於我們的霸業為準,其它一切都在其次。」   「我明白的,葉先生,你看今晚咱們碰到的那太湖七傑,鐵掌幫之流的屬哪一類人?」我問道。   葉先生沉吟道:「他們應該屬於江湖的底層人物,不具備左右局勢的能力,沒什麼明確的立場或是利益歸屬。怎麼,宗主想打他們的注意?」   我笑道:「葉先生你真明白我,要知道,這群人可是江湖的基礎啊!像鐵掌聲門弟子那樣,想通過在江湖上成名,以贏得一個好身價,找份好工作的江湖底層人物可是比比皆是啊。畢竟這江湖上像沈家那樣的富豪之家只有極少數,絕大多數江湖人還是出身微寒的。在江湖上混出個名聲來,得到那些豪門大幫的青睞,以獲得富貴,這可是他們最大的夢想。《風雲錄》可以說是他們出名的一條最佳捷徑,這恐怕也是查庸生《風雲錄》能風靡江湖的最根本原因。像青龍會,大江幫這些實力雄厚的大黑幫對《風雲錄》應該不感興趣,他們不像宗聖宮,少林等名門正派,要追求名聲,他們只重實利,而《風雲錄》給不了他們什麼實際利益。」   葉先生點頭道:「宗主這番分析非常精到,但宗主忽略了一點,黑道幫會也需要查庸生和他的《風雲錄》,因為這能給他們安全感。在一個秩序井然的江湖裡,他們不必每天都提心吊膽,擔心被別人吃掉,這一點對他們很重要。」   我同意道:「這就是查庸生在江湖上左右逢源的原因罷。他日我們控制了江湖,要想管理好它,也要學習查庸生,給江湖一份平和。唉!我真是越來越來佩服查庸生了,想到要向這樣一個人物搞小動作,我總覺得不舒服。」   葉先生笑道:「我也有同感,但我們必須這樣做,江湖不亂,哪有我們星宗的機會?」   我冷笑道:「江湖已經亂了,升仙教和黑風教在北方大肆火拚,今晚咱們碰到的那個沙啞嗓子王兄不是提到升仙教幾個月前還對黃河幫進行了滅門。黃河幫怎麼著也是一個大幫,是江湖的一份子,竟被人隨意的滅了門,這不是亂像嗎?只是暫時局限在北方一隅,沒有波及整個江湖而已。查庸生要維護江湖穩定,剿滅禍亂的根源升仙教是勢在必行。我們在這過程中只要稍加推動,就能造成江湖大亂。」   我轉向老李道:「李老,你和李叔李嬸這段時間要設法控制一些像鐵掌幫,太湖七傑之類的江湖底層人物,不需要控制的太牢,只需給他們些恩惠,比如點拔一下他們的武功,看他們有什麼困難,幫上點忙等。只要讓他們在我們需要他們幫點小忙時,他們不會拒絕就可以了,明白嗎?」   老李目閃精光,沒聲道:「屬下明白。」   「北方現在正亂,江漢一帶青龍會控制的緊,你們主要就在江淮,蘇杭一帶活動吧。注意不要暴露,不要讓人察覺自己,要多製造幾個化身。我會親自設法控制淮幫。葉先生利用琴聖的身份,注意收集各方面情報。可以想見,查庸生一倒台,江湖必會有一段時間的動亂,我們要在大亂之前建立起自己的班底,好重建江湖秩序。」   眾人皆點頭表示明白,老李道:「宗主,我想做一批面具,但需要一批昂貴的材料。」   我明白他的意思,向李嬸問道:「李嬸,我們現在總共有多少錢?」   「連宗主帶回的,共一萬六千餘兩銀子。」李嬸答道。   老李他們活動需要經費,我上京要交遊權貴,也需要一大筆錢。這些錢實在是太少了。我微一沉吟道:「李老,這些錢先盡著你做面具用,多做一些,你們的活動確實需要這些。至於其它方面的費用,我會盡快想辦法籌集。」   「是,宗主!」   後來葉先生告訴我,就是今天晚上我表現出的運籌帷幄,指派若定的王者風範真正在他心中樹起了我宗主的形像。但我一直為經費而愁,甚至想用那最原始,但最簡單,只是帶點野蠻的方法去向揚州的富紳們募集了。直到雯雯火熱的裸體鑽到懷裡,我才暫時忘了這件事。而雯雯那晚在我身下承歡時,也比往時要迷醉,閉目喃聲吟道:「宗主,宗主,今天才是真正的宗主。」這讓體會到一種王者的快意。   王武和趙成是在第二天天色微明時找到蝴蝶居的,葉先生他們都已起床,只有我和雯雯還懶在床上。聽到葉先生叫我,才匆忙穿衣而起。   「王叔,武叔,這麼快就到了?怎麼樣,一路上還平安吧?」我沒顧上洗臉,睡眼惺忪的就迎著二人詢問。   「按照當日宗主和張大人定下的路線,我們喬裝為行腳商人,從陸路一路平安到達揚州,沒有出任何意外。」王武答道。   二人都是風塵僕僕的,看來是一到揚州就按我說的地址找了過來。「張大人他們呢?」我問道。   「現在住在詳泰客棧,已和菩提園的寶見大師接上了頭,安全上已沒有問題,我和師兄把他們送到了客棧,就趕忙找了過來。張大人還說想見見公子你呢。」 趙成答到。   我笑到:「我也正想見他呢,王叔,趙叔,你們一路辛苦先去休息一下,晚些時候帶我去拜會張大人。」   一路無事,升仙教這麼好對付?看著兩人離去,我在心裡沉思道。   「公子,洗臉。」是雯雯在叫我了。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五章     怕張說一路辛苦,去早了打擾了他休息,我是直到午時才帶著王武,趙成,雯雯來到祥泰客棧。房門打開,露出關威驚喜的面容。   「是何公子啊,我們正說道你哪!快請進。」   張說,了空還有張說的僕人阿貴都在房裡,一番寒暄後坐定,我向張說問到:「張大人你們有什麼喜事嗎?怎麼都面帶喜色。」   關威搶著答到:「何公子有所不知,寶見大師從刺史府探得消息,皇上已赦免了張大人,不僅官復原職,還加封做了臨淄王李隆基的老師。召張大人回京的聖旨昨天就到了揚州呢。」   「哦,原來這樣,這真是天大的喜事,恭喜張大人了。」我忙站起向張說道。   張說呵呵笑到:「多謝多謝,這一路有勞兩位貴屬照顧,還未謝過何公子呢!」   「哪裡,哪裡。」我忙笑著謙虛道。   張說歎到:「張某這次被貶出京,雖不足一月,可也是歷經生死,但能結識幾位朋友,也不枉此行。三位以後有什麼需要,盡可到京城找我,張某必竭力相幫。」   我接道:「張大人重返朝堂而不忘我等貧賤之交,足見大人高義,能結識張大人乃我等之幸啊!」   關威,了空也隨聲附和。   三人又談了一路的經歷,我正想和關威、了空談談有關風雲評書會的事,敲門聲響,進來一個五十許面色白淨的老和尚,還有一個一身官衣的中年人。   中年人一見張說便拜倒道:「卑職揚州司功參軍方令言參見張大人,請張大人移駕刺史府接旨,上差已等在那了。」   張說伸手扶起道:「方大人請起,不知傳旨的是哪位大人?」   「是桓彥范桓大人。」那人答到。   張說哦了一聲,抱拳向我們道:「不便讓上差久候,張某這就去領旨,晚些時候再和諸位相聚吧。」   我忙拱手道:「張大人正事要緊,且速去吧。」關威和了空也道:「張大人請速去。」   張說帶著阿貴和那位大人離開後,了空才介紹那位面色白淨的和尚給我認識,原來就是菩提園的寶見大師,他那拈花指在《風雲錄》裡可是名列二品第二的,我忙道:「久仰!」   他笑到:「了空師弟已向我提過公子,公子果然好人物。」他的笑容非常祥和,聲音也頗為好聽。四人重新落坐,雯雯和王武趙成仍是低眉垂站在我身後,寶見就有了頗為驚奇的一瞥,卻沒有說話。   了空道:「師兄刺史府之行看來頗為順利?」   寶見道:「很順利,丁大人正陪上差大人在說話,一接到消息馬上就派那位方大人和老納趕了過來。」   了空歎道:「現在張大人和欽差大人在一起,總算安全了,我少林也算不負神秀禪師所托。這中間也多虧各位幫助啊!」   「大師客氣了。」我和關威說道。   寶見喧聲佛號,說道:「同為佛門弟子,自當相幫。」   看已到午時,便讓趙成去叫了飯食,有兩個和尚在,我們也一併吃素了。邊吃邊聊,終於說到了評書會的事。關威,了空一路隱匿行跡,也是到了揚州才知道此事。寶見倒是比較瞭解,說道:「查先生半個月前就委託沈家發貼子了,先遠後近,如今也該發完了。這次評書會主要是為了定下第四版《風雲錄》中高手版的排名,各路豪傑不日就會齊集揚州,據悉了然方丈也會來。」   了空道:「哦,那老納就在這兒等候掌門師兄,一起參加評書會罷。」   關威望向我道:「何公子和兩位貴屬都身懷絕技,何不也參加評書會,得個名位?」   我看看坐在下首的王武趙成二人笑道:「我正想讓我這兩個家人參加,聽說查先生已到了揚州,就住在沈家,想上榜的人要在這幾天去報名。」   寶見道:「對,這次定名次的方法是想上榜的或想將名次向前提的,自己提出審請,查先生安排考核,老納正是受邀幫助查先生對欲進二品及二品中想提升名次的江湖朋友進行審核。了然方丈是受邀幫助對想進一品的考核,到時候宗聖宮和問仙齋都會來人幫忙。」   他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對了空和關威道:「師弟你和關大俠都在二品,正好可以幫助老納對二品榜進行審核,如何?」我知道寶見實際上是在邀請了空,人家菩提,少林皆屬名門正派,才是查庸生的嫡系班底,關威只是順便提及罷了。關威也聽出來了,說要等問過大哥再說推搪了過去。了空倒是立即答應了。   寶見轉向我問道:「據了空師弟言,公子這兩位貴屬武功不在他之下,當是要求進入二品了,不知欲求第幾位?」   我向了空道:「大師見過他們的武功,以為當求第幾位?」   了空道:「應在老納之前,就求十七位,十八位如何?」   我點頭道:「就如大師所言。」轉向王武趙成道:「王叔你爭取第十七位,趙叔你爭取第十八位,明天咱們就去報名。」   「是,公子!」兩人答道。   關威道:「那公子你呢?你不也身懷武功,想要進入第幾位呢?」   我笑道:「我無所謂,我不日就要上京趕考,以求取功名,讓這兩個家人爭取上榜,也只是想有兩個上榜高手做護衛,能比較威風。並非意欲有江湖上爭雄鬥勝。」   關威面露失望之色。了空喧聲佛號道:「原來公子意在仕途,無意於江湖啊!」   我看著關威笑道:「哪裡,哪裡,我一介書生,學而優則仕,科舉是我的正道。但自結識關先生和了空大師以來,深覺江湖多趣,不僅有《風雲錄》,還有像諸位般的豪爽義俠。小生對江湖還是很感性趣的,也想到《風雲錄》上爭個名位,但排在那兒就無所謂了。」   關威應該聽懂了我的意思,眼中重新煥出光采。我番話就是想既不讓淮幫失望,又讓了空,寶見放鬆驚惕,借他們向少林,菩提等五大正派傳出一個信息:我何同意在官場,對江湖僅是覺得好玩,嬉戲而已,免得突然多出三個上三榜高手,還是主僕關係,引起他們的驚惕。那對我的大業可是殊為不利。   了空笑道:「原來這樣,但公子總得有個名次,不知公子武功比兩位貴屬如何?」   「要稍好一點,」我答道。   寶見一直微笑不語,眼光裡透著智慧,這時說道:「老納添列二品第二,向公子討教幾招,看看公子應名列第幾位可好?」   關威,了空也想瞭解我的武功,露出企盼之色。   看得出出這寶見比了空關威都要有心計,未必相信我剛才的話。現在說是測試我武功高低,實際上恐怕是想從武功上查探我的來歷。哼,和尚你也太小瞧你家少爺了,憑你也想看出我的武功來歷?遂答道:「如此就有勞大師指點了。」   「那好,我們就在桌上用這竹筷比劃幾招如何?」寶見道。   「好,小生就用竹筷領教大師高招,大師請。」   「公子小心了。」寶見說著,雙筷併攏點向我雙眼,看他竹筷上力道甚強,我也雙筷併攏,注上毫無極性的星陽真氣,迎上去在他竹筷上急速敲了三下,震散了他筷上的力道。寶見一愣,攻勢立告消解。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六章     我趁他新力未生之際,疾點向他手腕。寶見手腕下沉,避開了我的點擊,反腕幻出數十道筷影,攻向我的腕部。我忙向後一撤,覷準虛實,雙筷一分夾住了他的一雙竹筷。寶見真不愧二品第二,竟在我力尚未用實之際,雙筷一絞,脫了出去。   就這樣來來回回二十多個回合,寶見使力挑開我的竹筷,停下手來,微微喘氣道:「就這樣吧,公子可進一品,至於第幾位,老納不敢妄言。」   了空和關威在一邊看得津津有味。了空道:「寶見師兄將指法化於筷中,實在精妙,何公子的招數雖從不曾見過,卻也精妙的緊,這番可謂不分勝負。」   寶見搖頭道:「師弟此言差,老納已精招盡出,公子卻應付的游刃有餘,且公子內力明顯比老納深厚,若是實戰,老納早輸了。只是公子年紀輕輕,內功似已達先天之境,當真令人驚奇。不知是如何練成的?」   我忙謙笑道:「大師過獎了,先祖躲避戰亂,隱入山林,師法天地自然,創出這套功法來,後又經幾代改進,小這次帶家奴出谷,還是這套功法初顯江湖呢?至於什麼先天之境,小生實在不懂。」   我隨口胡謅道。   寶見點頭道:「原來如此,怪不得老納從未見過,不知這套功法叫什麼名字?」   我說道:「先祖是在一個星夜悟通此功法的,故不論內力招式皆以星夜名之。大師剛才所施指法莫非就是拈花指,《風雲錄》裡有提過,今日一見,果然精妙無比,小生應付的非常吃力。」   前面什麼星夜功法全是胡謅,但最後一句卻是真的。若然真打的話,我手執利劍,有好幾種方法可以割下他的拈花指,但以竹筷比劃,又要不讓他看出我武功來歷,我只好隨機創製新招,應付起來就十分困難。還好在星星谷最後一年受老李所迫,我隨機創製新招的能力得到過加強,總算把這老和尚應付的不著痕跡。   關威見識了我的武功,在一邊若有所思。寶見笑道:「正是拈花指法,但在公子面前不敢提精妙二字。」   了空插入道:「兩位貴屬所使武功莫非也是這星夜功法,怎麼和公子你所使的看上去不一樣呢?」   我笑道:「是星夜功法,只是各人心性不同,使出來就有所不同。大師感興趣嗎?我可以傳授,小生正好對名揚天下的少林佛門武功感興趣,我們可以互相切磋。」   了空一愣,笑道:「公子家學,老納怎好偷窺?」   關威這時笑著插入道:「這就是何公子你不懂江湖了,各門各派的獨家武功怎好隨便外傳呢?」   「哦,原來是這樣,大師見諒,是小生無知了。」   我表現得像是一個真的不懂江湖事的雛兒,心裡卻是暗笑,就你少林那點武功還怕給我學走了?達摩剛到中土時,就曾和我星宗上一代宗主切磋過武功,傳給你們少林的那點功夫還是受我星宗星陽功的啟發而創造出來的呢,我星陽閣裡早有了,你還當寶貝呢!   看了空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寶見移開話題道:「何公子明天就到沈府走一趟吧,老納會提前和查先生打個招呼。兩位貴屬入三品的審核,就由老納和師弟承擔,至於公子入一品排名的審核,要請查先生另安排人進行。這次一品榜中一下子新進兩名年輕高手,必將轟動江湖,到時候江湖人皆知何公子大名,何公子你可是想不做江湖人都不行了。」   我笑道:「江湖人挺好啊!關先生和兩位大師不都是江湖人嗎?」   寶見和了空對望一眼,微笑不語。關威卻笑道:「對,做了江湖上的一品高手,並不妨礙公子科舉高中,在仕途上飛黃騰達。」他接著轉向寶見問道:「大師,另一個要進一品的年輕高手可是奪命槍許君絕?」   「正是此子,他單槍匹馬從淫君周奇手裡救出聖刀門賀淑蘭小姐的事,關先生應該知道吧?」寶見問道。   關威點頭道:「知道,一個月前在申州的事。」   他面上露出一絲奇怪的表情,一閃即逝,看來這許君絕和他之間有問題。   了空道:「老納也聽說過此子,武林四俊中他出道最晚,卻是風頭最勝,這次竟要進一品了。」   我插入問道:「武林四俊是誰?」   了空道:「是江湖上的四位年輕高手,紅袍會紅袍公子丘英山,青龍會的玉面嬌龍袁水雄,南宮世家的梨花劍客南宮名,還有一位就是奪命槍許君絕了。前三位在上次修定《風雲錄》時,皆已名列二品,至於許君絕一年前才出道,上一版《風雲錄》中沒有他的名字,這次卻是要直接進入一品了。」   寶見笑道:「何公子這一參加評書會,四俊就要變成五俊了。」   我忙謙讓道:「不敢當,不敢當。」   關威已大聲道:「有何不敢當?公子相貌才華皆不輸於四人,而武功恐怕還要在四人之上,正是江湖年輕一輩中的俊彥翹楚,與四俊並列,有何不可?」   寶見道:「關施主說得對,老納雖未見過奪命槍的威力,但公子的星夜功法絕不會比其差,而其它三人排名尚在老納之下,單論武功,何公子當為五俊之首。」   我嘴上繼續謙虛著,心裡卻想,我堂堂星宗宗主要連幾個毛頭小子都比不過,我還混什麼江湖?又聊了一會兒江湖事,寶見說要到沈府去處理評書會的事宜,四人便分手做別。了空也被寶見拉了去沈家,關威便得到了和我獨處的機會。   「公子既然意在仕途,是我淮幫無福,不能和公子共創大業。但我關威和淮幫永遠都會視公子為摯友,只是公子他日若是官場得意,會不會忘了我這草莽朋友呢?」送我回蝴蝶居的路上關威說道。   我心想這關威倒真是一個草莽英豪,想到什麼便說什麼。當即整容道:「關先生多慮了,我何同豈是那種忘舊小人?等我參加了評書會,我就和關先生一樣也是江湖草莽了,怎會忘了關先生?對了,我給關幫主的信中說想願做一名淮幫弟子,還沒得到答覆呢。」   關威一愣道:「有這事?」   我問道:「怎麼,你還不知道?就在壽陽,你和張大人,了空大師離開那天晚上,我收到關幫主的來信後回了封信,在信中我說願做一名淮幫的普通幫眾。」當下將壽陽的事和關威此事。不過以公子之才,怎能只做一名普通幫眾?」   我笑道:「我是要和關先生及李志等諸位淮幫朋友結交,何必講什麼身份?」   關威道:「這可不只是一個身份的問題,何公子既然意在仕途,就是淮幫幫主之位也不適合公子了。要知道何公子一旦背上一個淮幫的背景,對您以後仕途的發展將會很不利啊。」   我心想這關威還知道為我著想,確實是一個值得結交的朋友。遂笑道:「只要你關先生和關幫主不把此事到處宣揚,誰知道此事呢?」   關威一愣,停住了腳步,問道:「公子你的意思、、、、、、」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七章     我知道他有點明白我對淮幫的意圖了,笑道:「好了,這事以後再說,已經送了這麼遠了,關先生趕快回去吧,萬一張大人差人找我們呢?客棧得有個人。」我得給他時間好好體味我對淮幫的用意,事情得慢慢來,希望他能明白和我合作,對淮幫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關威沉吟道:「那好吧,今天就先談到這,改天再談。但不知公子居於何處,有事怎麼找你呢?」   我想這個確實應該告訴他,就和他說了蝴蝶居的地址。看關威轉身離去,我心知他會立時設法和他大哥取得聯繫,以彼此交換意見。就看下次見面時他的表現了,如果他兄弟不能明白我的意思,或是明白了卻裝糊塗,那我就要換一種手段對付淮幫了。希望他兄弟別讓我失望。   「什麼師法自然,星夜神功,宗主你還真能胡謅啊!你就不怕萬一他們已經問過了王武趙成一些情況,你們前後對不上,露出馬腳啊?」蝴蝶居客廳裡,葉先生聽我講了今天的情況後大笑道。   我笑到:「今次是挺險的,上午只想著王叔和趙叔一路鞍馬勞頓,讓他們休息了,竟忘了和他們通個聲氣,幸虧當初在壽陽時多了個心眼,離開淮幫客船時,曾悄悄的叮囑過他們一路上無論關威問起什麼,都一律保持沉默。要不肯定露出馬腳。這是咱們的一個漏洞,當初出谷時竟忘了編出一套說詞來。得趕快補上,葉先生你盡快根據咱們的情況編套謊話來。」   葉先生沉吟到:「就按宗主你今天胡謅出來的大綱,祖上躲避隋末戰亂隱入深山,直到公子你這一代,才出得山來,怎麼樣?」   「好吧,不過細節處你再推敲推敲,過會和老李他們都說一下。」我說道。   葉先生道:「這方面沒問題,不過你和花蝴蝶在這住了兩年,周圍的街坊……」   我打斷道:「這方面也不會出問題,你也看到了,這一帶的人家皆各過各的小日子,是不會留意別人的事的,再說我師傅成年在外飄蕩,在揚州那兩年也只顧關了門訓練我,再不就帶我出去逛大市了,幾乎沒和坊裡的人打過交道,應該不會出問題。對了葉先生,你還記得那南宮天和高氏姐妹嗎?他們會不會認出咱們呢?」   「不會,宗主你天陽脈散完後,從形象到氣質都有很大變化,只要你別露出當初那身淫賊味,他們不可能認出你。至於我,認出也無所謂,他們若問起當年那個小淫賊,我就說早得絕症死了。」   「小淫賊的命運這麼慘啊!」我感歎道。   葉先生歎口氣道:「我倒真希望那小淫賊早死了,可宗主你,哎!」   我明白他是怕我舊性復萌,就正色道:「葉先生放心,小淫賊早死了,現在的是魔門星宗第四代宗主。」心裡卻道:「也許還是一個空前絕後的偉大採花郎呢!」   和葉先生這一番話倒勾起了我對淫賊師傅的回憶,回來後還沒去看過他呢。雖然我不可能為他築墓立碑,因為他名聲太壞,很有可能會被人家掘墳鞭屍,但我為人弟子,總該悄悄的去拜祭一下。只要我不說,誰會知道我拜祭的那個禿嶺下葬著一個萬惡的淫賊?老子拜拜山神不行嗎?   想及以後在江湖上行走,需要有一套自己的招牌武功,便叫了雯雯和老李到院子裡試著創製一套劍法。三人直忙活到夕陽西墜,才創製出了十三招劍式,嚴格來說不能算是創製,我們只是把日宗的烈日劍法給改造了而已。   將其中的霸烈改為少林達摩劍式的浩然,將其中的詭變改為道家正清劍法的輕靈,再注入一股飄逸,就成了我的獨家劍法星夜十三式了。這十三招劍法施展開來,輕靈飄逸中不失浩然正氣,哪還有烈日劍法的影子?恐怕你就是對那些江湖人明說這是魔門的武功,他們也不會相信,這套劍法裡根本沒有任何邪氣嗎!   和老李演練數遍,感覺順手之極。葉先生從房裡出來觀看一番後喜道:「恭喜宗主有了自己的獨門劍法了。」   我一劍削斷老李手裡的木棍,將其逼退,一個收劍式停了下來,只覺酣暢淋漓,十分快意。遂大笑道:「好,這星夜十三式就是我行走江湖的招牌劍法了。」   葉先生道:「以後我的覓星手,老李,李虎他們的寒星功還有雯雯的月心功,月華劍法都要叫星夜功了,這可是宗主你今天在人家面前編造出來的。」   我一手把短劍還給雯雯,一手接過她遞過來的濕毛巾去拭額上的汗漬,同時笑道:「看來葉先生你已經為我們的出身來歷編好了說辭,李老,叫李叔他們到客廳裡,讓葉先生仔細和大家交待一下。」   老李答應一聲,扔下手裡的木棍去了。我看著那被削斷的木棍道:「葉先生,你明天到市集上為老李他們訂製一批兵刃吧,先湊和用著。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等有機會得為大家都配製一套神兵。上代宗主也真是的,他別的不給我們留,他們那套神兵應該留給我們嗎!」   現在我星宗這八個人裡,就雯雯有一把我送她的短劍,其它人包括我自己,連個隨身兵器都沒有。而據《星主本紀》所載,上代宗主是有一批神兵的。   葉先生聽我埋怨,沉吟道:「其實那些兵器都留了下來,是我不讓老李他們起出。」   我一愕道:「有此等事?為什麼不讓起出?」要知道一個人武功再高,終是血肉之軀,爭鬥中若能有一神兵在手,將會占很大便宜。葉先生不讓起出那批神兵,至少廢了老李他們三成殺傷力,是以我對他的做法非常不解。   葉先生解釋道:「屬下主要是怕它們被江湖認出,那樣的話我們恐怕會遭到整個江湖的抵制,包括咱們魔門內的月宗,明宗,暗宗,靈宗四宗,會因為害怕再次落入星宗的控制而先行下手除掉我們。」   「兩百多年的事了,誰還記得啊?就算有人從前輩口中聽說過,誰還會將那些陳年舊事放在心上?葉先生你是多慮了。」我曬道。   「不可不防,當年咱們星宗給江湖造成的震憾實在是太大了,那些神兵難保不會被一些門派記入本門檔案,或通過口頭相傳,傳給後代弟子知曉。尤其是慈心門這個魔門的千宿敵,上代宗主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屈辱,那些神兵他們肯定會銘記在心。現在我羽翼未豐,若讓那些名器出現在江湖上,招來那群自詡為仙人的傢伙的注意,他們再煸動整個江湖甚至包括咱們魔門同門一起反對我們,會對我們很不利的。」到客廳去的走廊上,葉先生跟在我身後,邊走邊說道。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八章     聽他提到慈心門,我停住腳步,想起問仙齋那個在《風雲錄》高手榜裡排一品第三的九天仙子凌雨波,沉吟道:「慈心門,問仙齋?葉先生你做的對,等查庸生倒台後,江湖大亂之時再將它們起出吧。」說著又向前走去。   我得承認葉先生的謹慎是有道理的,別的門派倒無所謂,上代宗主現身江湖至今這二百年間,已有多次改朝換代,誰還會將那些陳年往事記在心上?但慈心門不同,這個門派和魔門斗了上千年,平時皆能佔得上風,唯遇上我星宗,每每遭到挫敗,前三位宗主已讓他們吃了三次大虧,可以想像其門人弟子對我星宗的驚惕性,我們只要稍露痕跡,肯定會被盯上。而當今江湖上的問仙齋很可能是慈心門的變身,那可是一個名門錄裡排第一位,擁有一個絕品宗師和兩個一品高手的門派,且在江湖上有具大的號召力,若讓這麼一個門派現在就盯上我們,那確不是我星宗能夠消受得了的。   可惜了那批上等神兵,《本紀》有載:星陽弩,小巧可折疊,配以特製弩箭,可傷敵於千步;纏枝軟劍,質柔而鋒利,出可削金斷鐵,收可環腰為帶。另外還的圓月魔刀,寒星刃,雷電雙劍皆是吹發可斷的神兵啊!唉!名聲,魔門的先輩們怎麼就給我留下了這麼一個壞名聲呢?讓我的霸業是舉步維艱啊!   這般心裡歎著,已帶頭進了客廳,老李、李虎他們已然在座。   「在咱們擺正魔門星宗旗號前,大家對外交往就用這套言辭,自己不可隨意杜撰添加,以免招惹麻煩,明白了嗎?」葉先生一番講解後,我強調道。   老李等齊聲答道:「屬下明白。」   他們語氣裡的恭敬與忠誠讓我心中升起一股一呼百諾的快意,我是真正投入星宗宗主的角色裡了。   前院響起拍門聲,同時門外傳來關威的喊聲:「何公子在家嗎?」   這傢伙怎麼這麼快就找了來?我不由奇怪,一邊著葉先生、老李、李虎和李嬸他們迴避,一邊著趙成去開門。   關威跟著趙成進入客廳,不等我開口便急道:「唉呀,何公子你這兒可真讓我好找啊!快跟我走,張大人等著你呢。」說著上前拉著我就往外走。   「什麼事啊?這麼急!」我問道。   「張大人明早回京,今晚刺史大人設宴,連我們也請了。張大人特意差阿貴來接我們,我這不就趕忙找了過來。」關威邊說邊拉我到門外,我這才發現門外停著一輛華麗的馬車,駕車的正是張說身邊那個阿貴。   我扭頭對要跟來的雯雯道:「雯雯你回去吧,我一個人去就行了。」說著和關威登上了馬車。阿貴一抖韁繩,馬車急馳而去。   「了空大師呢?他回客棧了嗎?」馬車顛波中,我向關威問道。   關威道:「他和寶見大師到沈家一直未回,還沒告知他此事。我想了,我和了空大師都不去了,就由公子你代我們赴宴吧。」   「什麼,你們不去?通過張大人結識揚州刺史,對淮幫的幫助有多大,你不會想不到吧?」我說道。   關威笑道:「此次是刺史丁大人在刺史府裡設的家宴,主要宴請傳旨的上差大人和張大人,做陪的也是揚州的六曹判司,全是大官,我和了空大師皆山野草莽,去了也不懂禮節,徒惹尷尬。再說對淮幫而言,有公子的支持就足夠了。」   他說到未句時,目光灼灼的望著我,我心裡暗喜,淮幫有意投誠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的笑罵道:「那你就推我到那群大官面前享受尷尬和不自在啊?」   關威笑道:「公子你是讀書人,滿腹經綸,又懂得禮數,怎麼會應付不來這些應酬?」   他接著斂去笑容,發出一聲長歎。   「怎麼,關先生有什麼煩心事嗎?」我問道。   關威盯上我的雙眸,整容道:「何公子,關某把話說明了吧。中午和公子分手後,關某就意識到公子意向遠大,志不在一門一派。但現在我淮幫真的需要公子的幫助,所以只要不損本幫利益,公子有什麼事,淮幫定會鼎力支持。」   我知道關威這是表白立場,也是對我的試探。遂漫不經心的換個坐姿問道:「關先生和貴幫主聯繫上了?」   關威道:「下午接到大哥來信,他不日內就會到達揚州,我相信他和我意見一致。」他仍盯著我的雙眼。   我略做思考,回盯向關威,堅定地道:「我可以向關先生保證,接納我為貴幫一名幫眾,對貴幫,對關先生你還有你大哥都是絕對有利無害的。至於我對貴幫的要求,非常簡單,就是希望貴幫把我當做一個真正的朋友,無論何時都不要背叛我。」   「公子能否見告您的真正目的?」關威肅容問道。   「沒什麼好隱瞞的,我想做下一個查庸生。」我回答的很乾脆。   關威先是一愣,隨即露出笑容,說道:「原來如此,公子好志向。好,幫內的事待我大哥來了我們再確定,但從此刻起,我關威就是公子你絕對忠誠的朋友,會堅定不移的支持公子的大業。」   「好,從此刻起,關先生就是我何同的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振聲說道。同時伸出手來和關威緊緊握在一起,兩人相視大笑起來,彼此有了交心的感覺。   我知道已贏得了淮幫的支持,關威既然敢如此和我交心,定是已明瞭他大哥的意思。來日和關雄的會面將會只是走個過場。遂笑道:「在下草字林生,關先生就叫我林生吧,別公子,公子的叫了,顯得生分。」   「那好,林生兄弟,你也別叫我關先生了,你們讀書人的這種叫法實在讓我不自在,我癡長你幾歲,不介意的話,叫我一聲二哥吧。」   我笑道:「好,關二哥,大家現在既然是兄弟了,淮幫到底有什麼難處,可以和我說了吧?」   關威歎道:「不瞞兄弟,淮幫是真有難處啊!我淮幫主要經營的是運輸業,但升仙教在北方崛起後,排除一切異已幫會,我淮幫的車馬船隻就無法再進入黃河流域,可以說是少了一半的生意。而長江一帶有青龍會,大江幫在,我們也無力南擴,經營的主要範圍便被限制在了淮河一線和汴京至揚州的運河段。本來在這些地段只要經營的好,也夠餬口的,可近來升仙教向南逼侵,淮水上游申州的聖刀門也欲擴大地盤,首當其衝的便是我淮幫。江湖上的其它門派見此情況也都袖手旁觀,如今我淮幫的日子可是倍受煎熬啊!」   原來這樣,我終於明白關家兄弟的難處了,怪不得這麼急著招攬我!我歎口氣道:「江湖飯不好吃啊!」   關威同感道:「可不是嗎!像聖刀門和我淮幫一向處得不錯,但一看我們受升仙教侵逼,他們竟落井下石,背後給了我們一刀,把我們在申州的分舵給挑了。也是賀如山那老狗運氣,不知怎麼著竟用他女兒招攬到了許君絕這樣的高手。」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九章     怪不得中午提及許君絕曾從淫君手裡救出聖刀門的賀淑蘭時,他面色不對,原來有這層關係在內。不過聖刀門那位賀淑蘭小姐相貌在群芳譜裡排第九,許君絕血氣方剛,怎能經得起誘惑?你淮幫不有一個排第七位的關玲小姐嗎?怎麼不捨得拿出來用用?心裡這麼想著,自然不好說出來。   突然心中一動,想起壽陽時關雄不正是從申州用快馬給我送的東西嗎?便問關威道:「關幫主是不是到申州處理此事了,現在情況如何了?」   關威道:「因為接到了查先生評書會的請貼,雙方暫時和談,想在評書會上請查先生做個裁決。」   「是這樣啊!」我安慰關威道,「放心吧,等評書會結束後,若查庸生不能給出公平的裁決,我定幫你教訓那聖刀門,這等落井下石之輩確實可恨。至於升仙教,我聽說查庸生就要向它開刀了,咱們等等看,若是查庸生收拾不了他,咱們再設法付也不遲。」其實我心裡巴不得查庸生在升仙教一事上一個跟頭裁下來,那就可以省去我很多麻煩。   關威聽我此說,感激道:「那就多謝兄弟了。」   「咱們兄弟莫說外氣話。」我豪氣道。撩簾看外面街道,驚道:「已經到子城了!」   關威向外一望,叫道:「阿貴兄弟,停一下車。」   馬車放慢速度,停了下來。關威匆匆道:「我以後會住在大市東邊的大發車行,有事到那找我,今天我就先告辭了。」   我抱拳說聲二哥走好,他就跳下馬車離開了。阿貴也不挽留,看來是已經說好由我代為赴宴了。   揚州城分為南北兩部分,南部大城稱羅城,為居民裡坊區和工商業區。羅城北部有一高崗稱蜀崗,其上另建有一小城,即子城,主要安置官署衙門。子城另有城牆相圍,與羅城分開,其南對羅城的正門稱做中書門。阿貴駕馬車直接駛過中書門,不時即來到刺史府大門前。   下得車來,發現天已盡黑。仰望刺史府大門,門前懸掛著兩盞風燈,在那明亮燈光的照耀下,卯有數行鐵釘的朱紅大門,顯得很有威勢。門階上站有一人,看到我下車,下階迎了過來道:「這位就是何公子吧?諸位大人正在內廳相候。」   我一看竟是今天在詳泰客棧見過的揚州司功參軍方令言,只是換成了一身便服。忙做揖道:「有勞方大人久候,小生深感不安。」   「公子識得在下?哦,我們見過面的。在下是奉丁大人之命,在此迎候公子,公子快隨我入內吧。」方令言說著,急帶我進入大門。   進入門內,只見門庭廡廊下皆懸有風燈,燈上有丁府二字,照得庭院裡燈火輝煌。亭台樓榭,假山林木,便在燈光裡互相掩映。各自成趣。又有僕婦俏婢穿行其間,好個王候氣象。   我心裡暗讚,這丁府即有朝廷大員之府邸的磅礡氣勢,又不失江南園林之風情,曾聽聞丁大人乃才華橫溢之士,看來並非虛言。   隨方令言穿過兩重庭院,來到一間大廳。廳裡燈光明亮,地上鋪著西域的紅色毛毯,廳兩側列有數張小桌,各陳酒食果饌,其後各站一排綠衣俏婢,當為侍奉酒食的婢女。廳角又有青銅獸爐,不知燃的何種香料,煙霧氤氳中,檀香四溢。這豪華場面讓我一時懷疑自己非在人間。   我們進入廳內時,各桌多已有人在坐,還有四桌空餘,當是留給我和關威,了空及方令言的。   張說見我進來,起身迎了過來道:「何公子來了,快來,讓我給你引見各位大人。」說著拉我到廳中,對坐在上首的兩人道:「丁大人,桓大人,這位就是我和兩位大人說過的我的救命恩人何同何公子,」   我從對宴會豪華場面的震憾中驚醒過來,抱拳環揖道:「小生一介草民,竟勞諸位大人相候,真是既慚且愧,深感不安,還請諸位大人原諒則個。」   左側一個四十幾許有些發胖的中年人接道:「何公子無須自謙,要知你救了張說張大人的性命,那就是挽救了江山社稷的棟樑,我們等候片刻,也是應該,公子何必自謙?」   我知這是借我來恭維張說,心想此人真會說話。經張說介紹,才知他就是傳旨聖差桓彥范。坐在主位那個七十幾許,鬚髮皆白的清矍老頭就是揚州刺史丁忘憂了。   下首相陪的六人便是一州里分管具體事務的六曹判司,依次為司功參軍方令言,司倉參軍程節,司戶參軍揚安,司兵參軍江子陣,司法參軍賀旺來,錄事參軍段佑文。六曹分別對應中央禮,工,戶,兵,刑,吏六部,一州里,刺史而下,即屬他們最有實權。   張說為我一一引見了,然後引我到他下首,與他相鄰而坐。丁大人問道:「不是還有兩位嗎,怎麼不見來到?」   張說也道:「是啊,怎麼不見了空大師和關大俠?」   我站起答道:「他們說山野草莽,不便入大人華麗之堂,讓小生勉力代之。小生代兩位朋友向各位大人告罪了。」   丁大人對張說笑道:「張大人,你那兩位朋友多慮了。」   張說也笑道:「確是多慮了。」   人既已到齊,宴會便正式開始。身後侍婢上前倒上了酒水,執壺站立一邊。丁大人向一邊拍手示意,廳後轉出一隊女樂來,各執樂器到廳角坐下,奏起樂來。這邊便在絲竹管弦聲中觥籌交錯,談笑風生。   因著張說的關係,我夾在這群官員間倒也不受冷落,下首相陪的六個參軍不時向我敬酒,那桓彥范一直面帶微笑,對誰都十分和氣。張說談話間,不時的詢問我對所談事情的看法,我知道他這是在幫襯我,給我提供表現的機會,心裡十分感激。   他們不外是就張說的復職談些朝政,我在陳家船上曾讀得陳老頭隨身所帶之近世史書,對現在的朝廷時局有所把握,深知該怎麼說話,倒也不落面子。   丁大人突然向張說道:「張大人,你此次官復原職,皇上還讓你做相王三子臨淄王李隆基的師傅,當是對大人的才學十分看重。」   張說一聲苦笑道:「我倒不覺得這是對我的看重,一個李氏皇室的王子而已,可能只是皇上給我的安慰吧。」   桓彥范笑道:「張大人這話就不對了,臨淄王雖地位卑微,便畢竟是李唐皇室餘脈,這可是皇上的恩遇哪!」   我聽得出桓彥范這是在提醒張說呢,因為張說那句話已有大不敬之罪。周革唐命之初,朝野多有反對武氏,欲恢復李唐者,則天皇帝任用周興,來俊臣等酷吏,密告羅織,大行案獄。李唐皇室在那段恐怖政治中慘遭屠戳,早已式微。倒是武氏強盛,其子弟欲謀太子之位。李昭德,狄仁傑入相後,結束了恐怖政治。又勸武則天迎回廬陵王,立為太子,以強李氏,這才使李唐皇室得延殘喘。但則天皇帝卻又不時顯出偏袒武氏之意,使李氏在朝中地位卑微,太子李顯尚且毫無地位,何況其弟相王李旦,相王諸子,其地位恐怕尚且不及一般的大臣。是故張說有才有那句怨言,卻不免對皇帝有所不敬。   張說聽得桓彥范之言,溧然一驚,說道:「確是張某失言,說能得賜回京,已是黃恩浩蕩,安敢再有它求!」   多謝書蟲兄指出我的失誤,望以後能繼續做我的啄木鳥。多謝!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十章     桓彥范道:「張大人將要教授的這位臨淄王,在下曾經有所聽聞。據說這位小王爺天資聰穎,明敏好學,乃李唐皇室新一輩中的英才,應該能合張大人的意。」   張說道:「我以前也曾聽人這樣說過,希望如此吧!」   這時丁大人笑道:「咱們且莫談這些瑣事,今晚老夫尚備有些歌舞,請諸位一起欣賞一番,以為侑酒如何?」   張說笑道:「對,今日大人設宴,我等皆須盡歡,談這些瑣事做甚?早聽聞丁老府中有數十江南佳麗,皆能歌善舞者,今日正好一飽眼福。」   我和桓彥范等自也是隨聲附和叫好。丁大人向外喊道:「來呀,獻歌舞!」   便見一隊十二個身著綠色落地長裙,肩披輕紗的絕色佳麗飄進廳來,在大廳中間隨樂聲翩然起舞。長裙搖曳中,其上所綴銀片在燈光瀲艷閃爍,其上身輕紗卻又如煙似霧,繚繞於身。透過輕紗,可隱見白藕玉臂,雪膩香肩。一張張俏臉上美眸流轉,櫻唇凝笑,十分生動,立時吸引了眾人心神。一時間,樂聲瀰漫,霓裳飄舞,這廳堂幾成人間仙境。   俄爾又聽得一把甜美的歌聲響起,一身著紅衣的絕色麗姝,且歌且舞,加入眾舞姬中,猶如萬綠叢中一點紅,立即吸引了眾人眼球。而觀其相貌,更是國色天香,美眸流盼間,其它諸女皆黯然失色。更兼歌喉婉轉,如天籟仙音,一時間眾人心神俱為之奪。   我也沉浸在那甜美歌聲中,心志一時失守.暗道:他日我若大業有成,定也要置一豪華府邸,廣納此等歌舞之姬以為日常之樂.   就在這時,突覺有人在盯著我看.慄然一驚,扭頭望去,只見那丁大人正望著我,目光十分明亮,哪有絲毫龍鍾之態?對上我的目光,他稍愣一下後,向我點頭微笑,眼中利芒隱去.我點頭回以微笑.心中卻是暗驚,這丁大人絕非一州刺史那麼簡單,看他剛才瞬息間變換氣質,其精妙處竟不輸於我星陽功.莫非是隱於官場的一個絕頂高手?   再看張說,桓彥范等人,皆是一副神醉心迷的癡呆樣.我初不在意,只以為是沉浸於眼前絕色和那美妙歌聲中,繼爾覺得不對,怎麼我和丁大人會這麼清醒?詳觀那紅衣歌姬的舞姿,再細品其音聲,突然間我震駭的幾欲跳起.那舞姿和歌聲中竟暗含魔女大法!   我壓下心中震駭,明白了為什麼我會如此清醒,那是星陽功對魔女大法的天然警覺.當初在星星谷時,為增加閨房情趣,曾讓雯雯修習媚術,其中就有魔女大法.當時我就發覺星陽功對各種媚術有一種天然的警覺性,雯雯越施媚術,我就越清醒.記得我還曾為此煩惱,煞費心思的創製出一種自亂心神的功法,以接受雯雯的媚惑.   當即運起那種功法,真氣逆轉,自亂心神.立覺悟那舞姿和歌聲侵入腦內深處,有控制心神之能,讓我一陣恍惚.忙散去功法,星陽真氣自行運轉,頭腦清醒過來.   此姝使用了魔女大法絕對沒錯,而且已達極高境界,竟能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淫蕩之意,連我都差點看走了眼.雯雯可是絕對沒這個水平.但既然已達如此境界,那丁大人怎能如此清醒?要麼他修為極高,已不為聲像所惑,要麼,他和我一樣,對這魔女大法非常熟悉.難道他是我魔門中人?   後一種猜測讓我不寒而慄,朝廷的一方大員竟是我魔門中人!而那紅衣歌姬既然使出了魔女大法,必是月宗的弟子了.想不到竟在這個宴會上得遇同門.   〞小女子獻醜了.〞富有磁性的女聲響起,原來歌舞已止,那紅衣女子立於廳中央,斂衽行禮.我心中對她既已明瞭,這次便很容易的聽出了從她話語裡的魔功.不過這次是醒人心神的.   果然張說等人聽得此音,皆清醒過來,恍若剛做了一場春夢,臉上猶帶倦戀之情.我心中暗道:不知死活!但看此女雖施魔功,卻並無傷人之意,莫非僅僅是為了娛賓?施展魔女大法若只是為娛人耳目,那未免太大材小用了,魔門前輩地下有知會被氣得再死一次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套功法用來娛人耳目確是用得其所,像我家雯雯,練這功就是因為我覺得好看.用來欣賞總比用來傷人好多了.眼前此女莫非也是如此!   且說眾人從迷醉中清醒過來,皆連聲叫好,我便也不動聲色的附和叫好.   桓彥范道:〞丁大人好福氣,竟有如此歌姬!〞說著仍盯著站於廳中央的紅衣麗姝猛看.   丁大人哈哈大笑道:〞桓大人誤會了,那些舞姬是我府上的沒錯,但這位紅玉大家可是老夫費好大力氣才從明月樓請來,專為兩位大人獻藝的.〞接著向廳中諸女道:〞你們還不快到各位貴客身邊陪酒?〞   那群綠衣女子便散到諸人身邊坐下,那紅玉卻沒有動,只是望向張說.   張說驚道:〞原來是名揚天下的歌仙紅玉大家,我等失敬了.快快入座,快快入座.〞說著在身邊騰出一個空位來,一侍婢補放上一團墊.   紅玉盈盈一禮,嬌聲道:〞多謝大人!〞便蓮步輕移,坐到了張說下首,正好與我相鄰,我可以聞到其身上散發出的香氣,而其側面剪影更是動人之極.   丁大人向紅玉介紹了我和張,桓二人,那六位判司顯然早已和她相熟,無需再介紹.有侍婢為她倒上了酒,她便端起道:〞小女子敬各位大人和何公子一杯.〞   眾人連忙喝了,接著各人又要敬紅玉,皆誇她技藝精湛.   我在丁,桓,張三人敬完後也敬了她一杯,〞大家歌技之妙,讓小生驚為天人,敬大家一杯,聊表小生傾慕之情.〞   我話語目光是皆透出對她的傾慕,換得普通少女,得我如此對待,怕不早已神迷意亂.但她看來卻是一點也不為所動,看著我笑道:〞何公子如此俊秀人物,讓小女子如何敢當?〞   真是一笑百媚生,我心裡暗道:好個魔門師姐!嘴上卻勸酒道:〞大家是仙子下凡,小生肉體凡胎,能敬大家一杯酒,大家或不屑於喝,怎會不敢當?〞   她笑道:〞公子好利的口舌!好吧,這杯酒奴家喝了,但你們且莫要再敬,奴家會受不了的.〞   她這後半句是對方令言等人說的.六人皆道:〞不敬,不敬,怎敢有違大家意思?〞   有了紅玉這美姬加入,大家的話題便轉到了歌舞與風月.紅玉顯然是事前得到交待,主要在張說和桓彥范二人前討乖.但此女八面玲瓏,談話間妙語頻出,讓每個人都不覺得受到冷落.使我大為佩服,改日定要和這位魔門師姐好好親近親近.   而坐在我身邊的那個綠衣女子也頗為乖巧,陪酒時對我巧笑纖兮.但我知道這種富貴人家自養的家妓只是用來為賓客侑酒的,便只是逗他說笑,未敢在手腳上放肆.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十一章     從張說他們談話中我才瞭解到紅玉歌仙名頭之響,揚州琴歌二仙,名揚天下,與長安舞仙公孫妙,洛陽簫仙安碧瑤合稱四仙,乃天下間最紅的四大名妓。只看這紅玉便可推知其它三女風采。我自命風流,卻只留意於查庸生的《群芳譜》,竟然不知風塵中尚有如許絕色,當真失職的很。   這四仙號稱賣藝不賣身,只是遇上我這等俊傑公子,不知還能否守得住她們的仙身?有機會倒要一個個的試一下。而身邊這個歌仙紅玉,既然身懷我魔門月宗之秘技,自然是被我列為首要征服對象。我還得從她身上找出我魔門的同門師兄弟呢。   只聽丁大人道:「可惜琴仙到杭州出演,未能請來,否則琴歌二仙同台獻藝,定可傳為一時佳話。」   紅玉笑道:「秦姐姐縱在揚州,大人人恐也難以請到。」   桓彥范奇道:「哦,這是為何,難不成連刺史大人的面子她也不給?」   眾人皆望向紅玉,聽她解釋。此姝見引得眾人目光,先是嫣然一笑,惹得眾人心神一跳,方才輕歎口氣道:「倒不是不給丁大人面子,而是秦姐姐她素來不喜歡奴家,無論何人相請,她也不會為奴家伴奏的。」那歎氣的樣子更是我見猶憐,撩人之極。   眾人聽得她此言,方才明白原來是琴歌二仙不合。那琴仙秦卿所在之品玉閣和這歌仙所在之明月樓都是揚州城裡一等一的風月場所。兩家在生意場上不免要互相對立競爭,二女各為其主,再加上各恃技藝,彼此間心存介蒂也屬自然。不過話是這樣說,那琴仙若在揚州,刺史大人的面子諒她不敢不給。   張說笑道:「我曾聽人言道,風塵四仙中,舞仙秀美,簫仙空靈,琴仙高潔,歌仙嬌媚,以琴歌二仙觀之,此言不虛啊!   紅玉不依道:「大人怎麼這樣說人家,秦姐姐不肯為奴家伴奏就是高潔,奴家就那麼卑污嗎?」   張說一愣忙道:「在下失言,在下失言,紅玉大家如此佳人,張某怎敢有所貶低?一時失言請紅大家原諒。」   紅玉仍是粉臉含嗔,丁大人道:「張大人唐突佳人,自罰三杯。」桓彥范也嚷嚷道:「對對,張大人自罰三杯。」   張說連乾三杯,紅玉這才玉面解凍,依舊談笑晏晏。丁大人問:「張大人久居洛陽,可曾聽得那簫仙之簫音?其技到底如何?」   張說歎道:「以前也曾多次聽過,妙則妙矣,卻尚不足以稱之為仙。去歲其母去世,適逢當夜月明,安大家追憶亡母,臨窗吹奏一曲,其樂聲使得洛陽城萬人空巷,上萬人受其簫聲所吸引聚其樓下聽簫。張某正好路過,得以聆聽仙音,其聲雖哀思無限,卻仍給人以空谷幽蘭的空靈之感。那天晚上簫聲使整條大街變成了一個淒美的仙境。張某那晚整夜都覺餘音繞耳,連如何回到家中也不知道。可惜第二日安大家就宣佈封簫謝客,此後再也未曾聽過那等妙音。但洛陽城自那夜起便有了一個簫仙。」他說得臉現遐思,彷彿回憶當夜情景。   桓彥范歎道:「那晚桓某也在京師,可惜離得太遠,未能得逢其會。事後聽人說起,深歎自己福溥。」   紅玉這次沒有吃醋,癡癡道:「安姐姐一曲而名列四仙後即封簫謝客,乃我輩中的奇女子。」   我也為簫仙這動人故事而心生震動,暗道他日定要會一會這位奇女子。遙想其明月之夜,臨街奏簫的風采,心儀之極,卻是毫無邪念。   丁大人道:「如此說來,這簫仙之簫技當已高出我揚州琴歌二仙的琴歌之技了。」   張說看著紅玉道:「不能這樣說,琴仙之琴技我雖未領略過,但觀紅玉大家歌技,與簫仙相比只能說是各有特色,難分伯仲。」   紅玉嬌笑道:「張大人抬舉奴家了,奴家雖和安姐姐同列四仙,但安姐姐乃我天下風塵女子的共同偶像,也是奴家心目中的偶像,奴家怎麼敢與安姐姐相比?」   這幾句話雖是笑著說出,卻透著真誠。看來那安碧瑤在妓家心目中的地位著實很很高!   桓彥范這時遐思道:「長安舞仙公孫妙之善舞據聞也是技驚天下,尤善劍舞。倘若四仙同台獻藝,琴仙之琴,簫仙之簫,紅玉大家之歌喉,再配以公孫大家之劍舞,那將會是何等美妙!」他說得眾人也都心生遐思,對所描繪之美景浮想聯翩。   紅玉笑道:「四人同台獻藝奴不敢說,但丁大人若能批准揚州舉辦花會,定能讓秦姐姐放下身份和奴家同台較技。」   「哦,花會,什麼花會能讓兩位大家同台獻藝?」桓彥范問道。我和張說也都望向丁大人。而方令言等顯然明白此事,面露微笑。   丁大人笑道:「桓大人有所不知,紅玉大家的東家穆風申請由諸妓家舉辦一個花會,評出揚州的花魁,老夫正猶豫著是否答應,紅玉大家這就做起說客來了。」   紅玉嗔道:「奴家當然要為自己東家說話,再說奴家也很希望舉辦花會嗎!」   桓彥范道:「好事呀!丁大人怎麼不答應?」   丁大人道:「穆風是想趁當下揚州城裡那個風雲評書會的熱鬧,我主要是考慮到評書會和花會擠在一起,客人太多,揚州城裡的酒樓客棧無力承受。還有就是治安問題,這風雲評書會乃是江湖草莽的聚會,時下揚州城裡聚集著很多江湖人,治安本就不穩,再舉行花會,我怕會鬧出亂子來。」   未等桓彥范答話,紅玉已接道:「丁大人多慮了,咱們揚州城裡有名號的酒樓客棧有七十二家,小行腳店和小食肆更是多如牛毛,而積香坊四十多家妓寨,還有瘦西湖,寶障河上的無數花舫皆可待客,怎會有無力承受之虞?而且舉行花會可以招睞很多富豪到咱們揚州,正可進一步繁榮咱們揚州經濟。配合江湖人的評書會又可擴大揚州的影響,可是一舉數得啊!」   我暗驚此女才思敏捷,竟能這麼快就應對出這些冠冕堂皇且合情合理的理由來。只聽她又道:「至於治安問題,我聽說那些江湖人都聽從一個叫查先生的,那個什麼評書會不就是查先生主持的嗎?有此人在揚州約束那些江湖人,評書會期間可能更安全呢。再說有江大人和賀大人在,兩位大人皆精明能幹之士,賀大人屬下還有一個大名鼎鼎的羅大眼捕頭,只要加強全城戒嚴,定能維護好治安的。」   她說到未句時望向司兵參軍江子陣和司法參軍賀旺來。賀旺來總管一州刑名,總捕羅大眼正是他的直屬下司。江子陣總一州兵馬,本駐於城外衛所,如今實行戒嚴,便以戰時裝備帶兵入城協助維持治安。兩人受到美人誇獎,皆一挺胸膛,看來十分受有。   丁大人呵呵笑道:「紅玉大家好口才,老夫是想不答應也不行啊!好!老夫批准了,就由明月樓組織眾妓家承辦吧。程大人,具體事務由你司倉署負責,江大人,賀大人你們五個也從各方面配合一下。」   他後一句話是對方令言等六人說的,司倉參軍程節的職務裡包括市場管理一項,開花會此事,正在他管轄範圍內。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十二章     六人聽得丁大人此說,齊站起抱拳道:「下官領命。」   紅玉見此,做揖喜道:「多謝諸位大人。」   桓彥范在一邊笑道:「好,紅玉大家可以做揚州花魁了。」   紅玉嗔道:「奴家怎敢,還有秦姐姐呢!」   丁大人道:「放心,到時老夫為你助陣。」   「真的?」紅玉驚喜道,「丁大人莫要騙奴家,到時一定要到啊!」   「老夫怎能對紅玉大家妄出誑言,到時一定到。」他接著轉向桓張二人道:「只是二位大人明日就要回洛陽,恐怕是無緣這個盛會了。」   張說歎道:「不能為紅玉大家捧場,張某也甚覺可惜。但聖命難違,我和桓大人就先敬紅大家一杯,預祝紅大家奪得花魁名頭。」桓彥范也舉杯附和。   紅玉欣然舉杯道:「多謝兩位大人吉言。他日兩位大人再到揚州,小女子再為兩位大人獻上歌舞。」說著仰頭一飲而盡。   桓彥范對丁大人笑道:「丁大人,你這揚州城可當真熱鬧得緊,先是什麼風雲評書會,現在又加上這個花會,等消息放出去,那還不要引得全天下的富紳豪傑們齊集揚州,到時候揚州城可是要大賺一筆啊!」   丁大人擺手道:「唉!別提了,這幾天因著那個風雲評書會,大量江湖人湧入城裡,那全是些個目無王法之徒,恃武逞強,鬧得城裡治安大亂。這不是不得已之下,只好讓江大人提兵入城,協助賀大人實行戒嚴了。」   桓彥范道:「丁大人怎麼會批准在城裡舉辦這個風雲評書會呢?」   我也正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凝神聽丁大人回答。只聽丁大人道:「這評書會的舉辦人查庸生乃是當朝大學士,官至三品,老夫不好拒絕他,而且承辦此次評書會的沈家家主沈嘯天也是揚州城裡的頭面人物,要給幾分面子,所以老夫便答應了。誰知竟鬧出好幾起亂子,只好從今天起開始實行全城戒嚴。」   就這麼簡單?我不禁有些失望。他這番話裡我沒有得到一點有用的信息。查庸生的身份我是早猜到了,但丁大人你既然身懷武功,難道和江湖就沒有一點牽連?真的是看在查庸生官場同僚和沈嘯天揚州富豪的面子上才批准評書會在揚州舉行的嗎?   我這邊心量思量著,只聽紅玉道:「江湖人並非全像丁大人說得那樣壞嗎!這幾天我們明月樓就去了很多江湖人,他們大多數還是很規矩的,而且出手都好大方喲!好多姐妹都很喜歡他們呢。」   聽他此言,我差點笑了出來。像明月樓那樣的大妓院,背後都是有一定勢力罩著的,江湖人出來混,豈能不明白這個?哪個傻冒會傻得在那種地方鬧事,給自己找麻煩?   至於你的姐妹們喜歡他們,恐怕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出手闊綽,更主要還是因為他們練武人那強壯的身子骨吧!師姐你雖習有魔女大法,煙視媚行的,但看面相,應該還未曾經歷人事吧,難怪你不能從更深處理解你的姐妹們喜歡江湖漢的原因?等有機會,師弟我讓你領略一番其中滋味吧!   我正在心裡邪笑,張主卻附和道:「紅玉大家說得對,張某這一路上要不是得幾位江湖俠士和何公子相助,早就命喪黃泉了。」   丁大人聽得此說笑道:「老夫失言,竟忘了張大人和何公子都結交有江湖朋友。」他眼中突然閃過一道厲芒,對我說道:「聽張大人提起過,何公子也身懷武功,乃是個文武全才呢!」   我還未答話,張說已經笑道:「何公子何止身懷武功,而且武功很高呢!我聽那位少林高僧說過,就是他身邊那兩個家奴,放在江湖上也是絕頂高手,說能入他們那個高手榜的二品榜,公子的武功肯定就更高了。」   丁大人看著我的目光中厲芒再閃,紅玉那雙美眸也驚訝的望向我,其中隱現精芒。下首,司刑參軍賀旺來,也面露驚訝,扭頭望向我。我知道已引起他們注意,不由在心裡埋怨張說,幹嗎那麼多嘴?   嘴上卻忙道:「小生確實隨家父習得一些武功,但那只是為了強身健體,主要精力都放在讀書上了,什麼江湖高手實在不敢當。」   紅玉道:「哦,是嗎?奴家聽說過江湖上的《風雲錄》和高手榜,能進二品可是武功很高的,公子家奴都能進二品,公子怎麼會不是高手呢?」   我答道:「小生自幼在山中長大,和家人學的都是些裨野功夫,哪敢談什麼高手?何況小生從山裡出來前從未聽說過什麼江湖,什麼《風雲錄》高手榜的,實在不明白什麼樣的武功才是高手?」   丁大人笑道:「是這樣啊,那何公子你試著參加一下這次風雲評書會,不就知道自己是不是高手了?」   紅玉笑道:「對呀,既然有少林高僧誇你們的武功好,你們何不參加評書會驗證一下?」   我看一眼張說笑道:「小生和張大人結識時,同時結交了兩位江湖朋友,深覺江湖有趣,這次趕上這個評書會,確也想趁一番熱鬧,但並不想爭什麼高手名位。因為小生自幼苦讀,這次辭別家嚴下山,主要還是想得一番功名。聽說今秋將有進士科,小生正想請張大人引見,參加此次科舉。」   張說道:「何公子能這樣想就好,你這樣的人才要是埋沒於江湖間,確是可惜了。你放心,公子你於我有恩,大家又是朋友,張某定當歇力相幫。」   我本以為已將話題引開,不想丁大人又對我道:「原來公子想參加科舉,那公子怎麼到我揚州來了?」   我知道他對我仍有驚惕,只好解釋道:「一來是聽聞揚州繁華,小生常年忍受山林寂苦,既然從山林出來,便想好好領略一番這兒的繁華。另外小生有一個親戚家居揚州,早年去世後留下一處房產,那是小生出山後唯一的一處落腳地點了。」   「哦,如此說來,現在何公子當算是我揚州人,老夫敬你一杯,祝你科舉高中,為咱們揚州爭光。」丁大人笑著舉杯。   我實在模不透這個老傢伙的深淺,也不知道他對我的話信多少。見他敬酒,忙道謝喝了。   丁大人放下酒杯對我道:「何公子現在還沒有身牒和路引吧?」   我一驚,這倒是讓我忽略掉了。忙答道:「是的,從秦嶺出來,還未來得及辦理,進城是也未受盤查,一時給忘了。」   丁大人點頭道:「嗯,我揚州是商業大城,南來北往的人多,對這方面放得比較寬,但公子要到神都洛陽,這些可是不可或缺的,盡快辦一下吧,揚大人,你幫何公子辦理一下。」   司戶參軍揚安站起道:「下官遵命。」身牒戶口這些事正在他的管轄範圍之內。   這時紅玉嬌嗔道:「丁大人,何公子,你看你們不停說話,都把奴家給忘了。」我們這才注意到冷落了佳人。丁大人笑道:「冷落紅玉大家,真不好意思,不過何公子落戶揚州,可以讓他天天去捧你的場。」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十三章     張說,桓彥范也附和著拿我向紅玉打趣。我自然樂得如此,笑道:「紅玉大家如此佳人,身邊定是每天都有成群的豪門子弟和富家公子圍著,那還會在意小生呢?」   「喲,公子那兒的話?像您這樣文武全才,又將要躍入龍門的英俊公子奴家豈敢不在意?就怕公子嫌奴家所在的地方髒,不肯光顧!」紅玉嬌聲道。   張說笑道:「我向紅玉大家保證,何公子不會是那等迂腐之人。」   我心道這丁張桓三人怎麼都變得這麼乖巧了,知道我想打紅玉的主意,都有意無意的幫襯著撮合。我現在還沒這麼大的面子,八成是看在張說的份上。   紅玉對我嬌笑道:「張大人說得對嗎?何公子你可一定要來找奴家喲!」聲音中暗含無限媚意,撩人心魄。   我知道她又使上了魔女大法,心中暗暗冷笑,此女剛開始時主要把媚術使向丁張桓三人身上,對我只是捎代,現在聽說我身懷高強武功,又有張說幫助參加科舉,可能是想到我將來前途不可限量,竟立即就把媚術使向了我,給我以特殊照顧。你還真不愧是我魔門中人啊!   心裡想著,卻顧及一邊學有一個高深莫測的丁老頭,便裝出神魂顛倒的模樣道:「一定去,一定去。」   有紅玉和那十二名舞妓的調節,宴會的氣氛十分活躍。張桓二人看來頗為喜歡身邊陪酒的綠認舞妓,不時傳出調笑聲。紅玉更是媚態盡展,在我和丁張桓四人間左右周旋。只是方令言等六人礙著頂頭上司丁大人有些拘禁,也不敢隨意的和身邊舞妓調笑。   後來紅玉又帶著那些家妓表演了些歌舞助興,使家宴直持續到將近子時,眾人都已有些醉意闌柵了。丁大人對桓張二人道:「兩位大人,我家這些家妓還入得眼吧?」   桓彥范道:「如此妙人兒,怎會不如眼?」說著瞅向身邊那兩個女孩,女孩就羞笑著低下了頭。   張說也望著身邊舞妓笑道:「丁大人府中佳麗果然名不虛傳,不知是怎生調教出來的?」   丁大人笑道:「老夫那有閒工夫做這些事,他們都是紅粉書院裡的李夫人幫著調教的。」   「紅粉書院,李夫人?」張說訝道。顯然是從未曾聽說過這個李夫人,我和桓彥范也未曾聽說過,一起望向丁大人,想聽聽這個丁府家妓的教習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紅玉在一邊笑道:「三位在揚州時間短,不知李乾娘之名也難怪,但在荊揚一帶的風月場中,提起乾娘名號,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老人家是有名的教坊高手,不管你什麼樣的姑娘,只要一經乾娘之手,都會出落的似模似樣。我們明月樓每年都要挑些有資質的新人送到紅粉書院讓乾娘調教。凡經過乾娘之手,從紅粉書院裡出來的女孩,都會大受客人們歡迎,可立即身價百倍。」   我明白了,這紅粉書院也就一私家教坊。此行業以幫人調教女孩為生,主要是幫忙對一些風月場所的娼妓進行培訓,或為權貴之家訓練家妓。有些大的教坊也自己搜羅女孩,培養成後轉賣給富豪之家,或是風月場所。並不是什麼好行當。聽紅玉說這紅粉書院名頭這麼響,應該是一家頗具規模的教坊院。   丁大人笑道:「我差點忘了,紅玉大家還是李夫人的得意弟子呢,李夫人的弟子成百上千,但認做乾女兒的可只有紅玉大家一人。」   張說笑道:「那丁大人府上這些佳麗都算是紅玉大家的師姐妹了?」   丁大人笑道:「可以這樣說吧,老夫這些家妓雖然不能和紅玉大家相比,但也都精於歌舞,懂得娛賓之道。兩位大人不妨挑兩個帶回去。」   桓彥范問道:「可不可以選紅玉姑娘?」   丁大人大笑道:「那老夫可做不了主,你問紅玉大家自己吧。」   紅玉笑道:「只要大人能讓紅玉東家答應,奴家就和大人走。」   桓彥范自己就是在故意說笑,聽紅玉這樣應對,笑道:「還是算了,我要拐走了紅玉姑娘,揚州豈不要失去一半顏色,桓某可擔不起這個罪。」   聽他說得詼諧,眾人皆大笑起來。「奴家有那麼好嗎?」受到誇獎的紅玉也掩口喜笑。   張說和桓彥范終還是各要了坐在自己身邊的兩名舞妓。我知道權貴們之間彼此互贈樂妓乃是常事,也就不以為怪。   《唐律》有言:「奴婢賤人,律比畜產。」武周代唐,律法仍沿襲唐律。則天女皇登基,對婦女地位有所提高,但那是對貴族婦女而言,像家妓這種私家奴婢,仍是身繫本主,沒有獨立的戶籍與姓氏。其主人自可將其隨意出售或轉贈他人。   「何公子不挑一個嗎?」丁大人向我問道。   我不想我也有份,便有些受寵若驚之感。看身邊那女孩望向我的雙眸已是滿含期盼,她姿色雖不如紅玉那般殊麗,但也頗為嬌艷。我心中一癢,便欲答應。空然想起丁老頭的高深莫測,莫要讓他在我身邊安個探子!   忙拒絕道:「多謝丁大人美意,但小生現在一無功名在身,二無錢財充家,在揚州僅有那位親戚留下的一所宅院,還無力豢養家妓。」   身邊女孩露出失望之色,丁大人笑道:「哦,那就等公子科舉高中,求得功名後,老夫再選兩個好的送給公子。」   我忙再次感謝,這時張說提出明早還要早早上路,便散了宴。   張桓二人都住在附近驛館裡,方令言等也都住在子城,回去皆很方便。紅玉和我卻還要回羅城。阿貴接我那輛馬車是刺史府的,被用來送紅玉回明月樓,又派了一隊軍士跟著維護安全。   紅玉從馬車裡擺擺手離開了,竟沒邀我同車!我只好步行回去,丁大人要司戶參軍揚安用他的馬車送我,我借口想散散步,婉言謝絕了。心想當此深夜,我大可施展輕功,豈不比馬車快多了?   丁大人也未再客氣,讓司兵參軍江子陣給了我一個腰牌,說是禁夜後通行的令牌。我接了。做為商業之都的揚州,平時是不禁夜的,但現在處於戒嚴狀態,子時就開始宵禁,不許百姓再隨意在大街上行走。   給我那張令牌就是怕我給巡城兵馬撞到,然後被當做犯禁者抓起來。但我若有意躲避,憑那些普通軍士,想看到我的影子都難。   一個人徒步而行,到中書門處,發現門是洞開著的,不知是就未曾關閉過,還是紅玉過後還未來得及關。周圍竟不見守衛,這還是戒嚴狀態呢!不由搖頭苦笑,散逸慣了的揚州人是很難真正進入戒嚴狀態的。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十四章     江湖人打架鬧事,是江湖人的事,一般的軍民百姓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他們是不會在意那些與己無關的閒事的。突然就覺得針對江湖人實行戒嚴,是不是有點大題小做了?   從中書門出來,看四周夜深人靜,便提起輕功來,飛簷走壁,穿家過戶的向南而去。   頭頂上滿天星光,夜風迎面撲來,我快速縱躍著,邊躲過好幾拔巡夜兵士,感覺十分愜意。心想喜歡深夜行動的採花郎大概也就這樣了。一時興起,竟想找個人家試試做採花郎的滋味,又想乾脆趕上去看看能不能把紅玉給採了。這想法讓我一陣激動,但想及我星宗宗主的身份和我的爭霸大業,忙搖搖頭,壓下了這誘人的想法。就在這時,我心中忽起警號,有人跟蹤我!   我凝聚神思,暗暗探察,不錯,有個人正在遠處吊著我!不由奇怪,什麼人會盯上我呢?暗中冷笑一聲,哼!管你什麼人,既然敢在這深夜裡跟在我身後,就先給你點厲害嘗嘗。   我猛然加速,到一個高屋脊處閃了一下,疾速避入暗處。不一會兒,一個黑影出現在那個屋脊處,四處張望,不見我的身影,便一躍而下。   就在他剛要著地時,我發動了。駢指如劍,雙腳一登,襲向黑影背心處。   黑影意識到危險,想要躲避,但已經晚了。哼,少爺我有意偷襲,你想躲開,除非你的實力夠一品。黑影顯然沒有這個實力,所以被我雙指一下點中。咦!不錯嗎,還能躲開要害!就在我點中他的身子時,我發覺他的身子有一個很巧妙的扭動,竟避開了背心要害。可是他扭動的身法我怎麼這麼熟悉?   黑影向地上一個翻滾,以手中長劍支地,半跪著直起身來。我沒有再追擊,只是雙手背向身後,冷冷的看著他。那一指雖未中要害,但也足以費去他的抵抗力。黑影向我抬起頭來,他帶著面罩,我看不見他的面部,只看見他的一雙眼,那裡面有不甘,憤怒,還有恐懼.面罩的嘴部有血跡泅出,他吐血了,我知道他已失去了抵抗力.   「你是誰,為什麼要跟蹤我?」我冰冷的問道,聲音裡不含一絲感情.   黑影仍是怒目瞪著我,一聲不吭.   「要我幫你摘下面罩嗎?」我說著向他走去.   他眼中突然露出殘忍而邪異的目光,我立覺不妥.咦,他怎麼吐了這麼多血?   天魔解體大法!   我剛想到此,他已彈身而起,一劍向我刺來.那劍速太快,我未敢直攖其鋒,一個旋身躲開,疾出一掌攻向他側面.不想他也一個急旋,一掌迎上,我看出他的企圖,想收力卻已來不及,兩掌對了一個結實.他同時雙足向前一登,竟借我的掌力疾速向後飛遁,隱入了夜色深處.   我沒有追,沒必要了,我已經猜出他的身份.   他最後攻向我那一劍是月華劍法中的孤雲追月一式;中間他之所以突然恢復功力,是因為他咬破舌尖,施出了天魔解體大法;而我偷襲他時,他躲開要害的那一下疾速扭動也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淡月疏影.   月華劍法是月宗的招牌劍法,淡月疏影是月宗的招牌身法.而借自殘以激發身體潛能的天魔解體大法更是我魔門的獨家絕學.   哼!月宗的兄弟,一路走好,只是養好傷前千萬別讓我再碰到你.我那一指和他強使天魔解體大法的後遺症足夠他躺上一兩個月了.   我繼續向蝴蝶居的方向趕回去,在涼爽夜風的吹拂下,宴會上的一幕幕在心中閃過,我心中漸漸出現了月宗的輪廓.今晚發生的事太多了,我必須和葉先生好好分析一下.   回到蝴蝶居,發現葉先生他們竟然都沒有睡,正在客廳裡守候我.客廳裡透出的燈光讓我心中一暖,他們現在是我在世上最親近的人了.   「公子回來了!」雯雯最先發現了翻牆而入的我,發出驚喜的叫聲.   「你們怎麼都還沒睡?我還怕打撓你們,沒敢叫門,直接從牆上翻了過來,看來我是多此一舉了.」我笑著跨入客廳道.   「宗主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我還怕你遇上麻煩,正想讓老李和雯雯去接應你呢!」葉先生說道.   我笑道:「也沒什麼麻煩,只是宴會時間長了點,然後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個月宗的同門.」   「月宗同門!」葉先生驚道.老李他們也都緊張起來.   我將今晚的經歷,從出門上馬車,到現在回來,詳細和他們說了.葉先生和老李聽得面色凝重起來.   「宗主能肯定那個跟蹤你的黑衣人是月宗的?」葉先生問道.   「絕對錯不了,月華劍法,淡月疏影身法,還有天魔解體大法,絕對是月宗弟子.」   「這麼說月宗早已在揚州紮下了根!」葉先生喃聲道.   我回憶著宴會上的經歷,沉吟道: 「不止紮下了根,而且扎得頗深.我懷疑刺史大人就是月宗的門人.」   「為什麼?照宗主剛才的描述,我們只能確定他身懷不俗武功,怎麼就說是月宗門人呢?」葉先生問道.   我分析道: 「在紅玉施展魔女大法時,整個宴會上除了我,只有丁老頭保持清醒,僅從這點,我們確實還不能確定他就是魔門中人,但他在這時竟對我也保持清醒產生驚訝,並用那麼鋒利的目光審視我.這就說明他知道紅玉正在施展的是魔女大法,而且也深知此功法在惑人心智方面的威力,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他為何會對我保持清醒感到驚訝.紅玉那魔女大法已高明的不著痕跡,連我都差點看走眼,他竟能早早識破,如非對魔女大法非常熟悉,怎能做到這一點?   另外在我發覺他的目光,望向他時,他在氣質上有一個迅速的變化,我從中可以感覺到同類的氣息.這種瞬息間轉換氣質的事,不正是咱們魔門的特長嗎?   還有,就是跟蹤我的那個黑衣人,他不可能是紅玉派出的,因為紅玉不可能知道我回來的路線,就算她知道了,她要回到明月樓,再發出指令,然後黑衣人行動,這在時間上也根本對不上.最大的可能是黑衣人在我未出子城時就已經吊在我身後了.只是當時我緩步而行,他跟得容易,沒有被我發現.出子城後,我施展輕功,他跟得吃力起來,才被我發現了.如果我推測沒錯,丁老頭是在我離開刺史府後沒多久,發出跟蹤我的指令的.」   葉先生點頭道: 「宗主分析的很有道理,這麼說刺史大人和那個紅玉同是月宗門人,一個在官,一個在民,他們暗地裡應該是彼此很熟悉的,但那一個會是真正主事的人呢?」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十五章     我回憶著宴會上丁大人和紅玉之間的言語表情,沉吟道: 「這個確實不好確定,看丁大人明知紅玉施了魔女大法卻一點也不對其表示驚訝,反而去注意我的表現,應該早已知道紅玉的身份.但觀紅玉言行,他好像並不知道丁大人和她是同門中人.不過也可能是我看走眼,此女魔女大法能施到那步程度,演技定然非常高明,瞞過我也屬正常.」   「這是一個問題,我們得把月宗的情況摸清楚.」葉先生道.   我看眾人都在想這事,笑道: 「好了,咱們別把精力浪費在這事上,不就是月宗嗎.今晚關威已向我表示了投誠,對淮幫的控制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了。我們一切仍照原定計劃行事,別被月宗撓亂了陣角。」我說道。   「可是宗主,你已經引起了他們的注意,而且打傷了那丁大人的屬下,我怕他會盯上我們,甚至會動用他手中官府的力量來對付我們。這會給我們造成很大的麻煩。」葉先生擔心道。   我笑道:「葉先生多慮了,他不可能把我往星宗上面想,畢竟咱們已有二百多年未在江湖上出現過了,江湖對咱們的記憶早已淡化。他可能只是驚訝於我的武功高得不受魔女大法影響,派個人跟蹤也不過是想試探一下我的深淺,他不可能看穿我的身份。據我觀察,這位丁大人不像是個睚恣必報的人,應該不會因為這事就暗中和咱們結仇。我又不知道那個跟蹤者是他丁大人的人。」   「但咱們必須小心提防刺史府和明月樓,不能露出絲毫馬腳。」葉先生道。   「那是當然。」我沉吟道,「等我參加完評書會,將咱們編的那套身世和武功來歷在江湖上傳開,誰還能把咱們往二百年前那個魔門星宗的身上想呢,嗯,對了,星夜功再加一個凝神靜氣,使心靈不受外界音色迷惑的功能,這樣就更保險了。還有,咱們幾人這組合要改變一下,李老你和李叔,李嬸明天到外面再找個地方安身,不要再在蝴蝶居出現了,有需要我再去找你們。昨晚交待你們在江湖底層建立班底的事,你們要盡快執行。」   「是宗主,等面具做好後,屬下就著手此事。」老李私人答道。   第二天早上因要送張說一行登船,我很早就起床了。   「雯雯,我不讓李叔,李嬸和咱們住在一起,你不怪我吧?」雯雯侍候我穿衣時,我問道。   讓李叔和李嬸隨老李隱往暗處,一方面是掩飾身份,避免一些江湖人把我們往當年星宗那個星主,傳星使,星影,星奴,星奴使的組合上聯繫,另一方面也是要隱起部分實力。只是這樣一來,雯雯和父母見面的機會就少了,我心裡對這丫頭不免有些愧疚。   「奴怎麼會怪公子呢?公子一切還不都是為了星宗的大業!」女孩細聲道。   我聽了心裡一暖,俯首在女孩的香腮上親了一下,歎道:「好雯雯!」   創業初期這隱隱藏藏,躲躲閃閃的滋味真不好受。等翅膀再硬些,定要亮明身份,放開手腳好好的大幹上一場!   帶著雯雯出門沒多遠,就迎面遇上一輛灰篷馬車。馬車在我和雯雯身邊停住。   我一愣停下,只見車簾掀開處,露出關威的笑臉。「何公子,早啊!我正要去接你呢!」   何公子?昨晚不是已經叫我林生兄弟了嗎,怎麼又改回何公子了?這才發現了空也在車上。遂笑道:「真是謝謝關先生了,竟為小弟想得這麼周全!了空大師也在啊!」說著和雯雯登車。馬車調頭向北駛去。   了空笑道:「我也是路上碰到關堂主的,就隨車來和公子會和,好一起去為張大人送行。」   關威在一邊笑道:「這是我淮幫大發車行的車,我本來以為公子你昨晚參加了宴會,今天不會早起,還我得和了空大師一起把你從床上拉起來呢。沒想到你竟這麼早就起來了!」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我也微笑起來,說道:「送張大人回洛,小弟怎麼能怠慢呢?」同時扭頭看向雯雯,這丫頭但有外人在場,就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這時正面無表情的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關威不知道,昨晚因為睡的太晚,為保證今天有精神,我可是讓我這俏丫頭在身邊空了一個晚上。   這時關威問道:「昨晚的宴會怎麼樣?」   我將宴會情況說了,當然有關月宗及我歸途被跟蹤的情況全都隱了去。我又向了空問及沈家舉辦評書會的情況。   了空答道:「很忙,昨天下午就有四十多人造訪,申請要進入高手榜或變動排名。查先生都一一記錄了,到本月九日,也就是四天後,評書會正式開始後就會對其逐一進行審核。」   「哦,第一天報名就有這麼多人,這個評書會將會很熱鬧啊!」我笑道。   「公子什麼時候去報名?了空大師告訴我,昨天下午許君絕到了沈家,他要的是一品十三位。」關威道。   我知道他淮幫和許君絕之間的介蒂,他顯然是想讓我壓壓許君絕的氣焰。遂笑道:「下午吧,上午送完張大人後,我還有些私事,下午我會帶上王叔和趙叔過去。」   看關威欣慰的點了點頭,我轉向了空道:「大師,許君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他一下子要了個一品十三位,不會是衝著原在此位的淫君周奇吧?」   「絕命槍許君絕許施主確是位傑出的青年高手,其氣質風姿皆令人心折。至於他要一品十三位,據他自己說,淫君周奇曾敗在他的槍下。」   「哦,有這等事?昨天寶見大師只說他一個人從周奇手裡救出了聖刀門的賀小姐,原來他還真的打敗了周奇啊?說來聽聽。」我興趣大增,不只對許君絕,還對周奇。   這位淫君周老先生乃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偉大採花郎,採花事業做得比我那淫賊師傅要大得多了。我當初要不是命運出現了偏差,去做了星宗的宗主,那我今天肯定會視這位周老前輩為偶像的。人家採花都採到名登惡人榜第二名了!   這麼一位差點成為我偶像的人。竟然被一個出道不到兩年的毛頭小子打敗了,我怎能不對其大感興趣?   了空道:「是許君絕許施主自己說的,當時並無別人在場,但據許施主所言,此事應該不假。」他便轉述了許君絕打敗周奇的過程。那個過程確無破碇,看來周奇真的敗了,唉!這麼一個淫賊楷模,竟折在一個毛頭小子手裡,真令人扼腕歎息!   本書起點中文網首發。唉!這麼一句話非要讓我放到中間來!亂轉貼的哥們這下應該不會再把這個刪了吧?   我們談論著參加評書會的江湖人物,不時就到了中書外的下馬橋,只見一艘氣勢非凡的豪華雙層樓船在濁河裡整裝待發。濁河在子城南側東西橫貫揚州,和城外大運河相接。這時只見岸邊和大船甲板上皆站滿了身著黑色鍇甲,腰掛長劍的精壯甲兵。看其胸前繫著的那根黃色絲帶,即知這些披甲衛士是從皇宮來的。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十六章     桓彥范這次來傳旨竟帶著三百千牛衛,千牛衛乃當今皇上的貼身衛隊,每一個都是萬里挑一的軍中精銳,再加是精良的裝備,三百人的戰鬥力能相當於一個三千人的軍隊了。升仙教縱是膽大包天,敢在回洛途中伏擊張說和欽差,但除非他們有個雯雯般的絕頂高手,再有二三十個一品,二品的高手配合行動,或有成功的可能,否則碰上這三百千牛衛,都是自尋死路。   百人成陣,江湖人縱是武功再高,終是烏合之眾,遇上成陣勢的披堅執銳之甲兵,都別想討了好去。正是基於這一點,我們才對張說歸途中的安全放心,了空大師屆留在揚州參加評書會,不再跟隨。   本書起點中文網首發,轉貼請保留。   桓彥范和張說已經登船,我們叫一個衛士通報了去,不一會兒揚州的司兵參軍江子陣就出來把我們迎到了船上。   丁大人和方令言他們都在,大家不免又是一番寒暄。張說介紹了關威,了空二人,了空還好,佛門中人,低眉垂目的念了幾聲阿彌托佛,應對還算得體。關威就有點誠慌誠恐了,雖是一個幾千人的大幫會的二號人物,江湖上也是一方梟雄,但一下子對上一群身著紫色官服的大官,四周又環列甲兵,只知不停的抱拳做揖叫大人,聲調都有點變了,額上還微浸出汗漬。   我不由感歎,黑道畢竟是黑道,遇到這種場面心裡就發虛,比不上名門出身的了空。   我和了空都未來得及準備禮物,還是關威知道張說信佛,提前準備了一個把掌大小的小金佛,可惜緊張得沒法獻上,就由我代表三人塞給了張說。   張說要推辭,我笑道:「張大人放心,這只是我們三個布衣朋友的一點心意,御史大人不會因此參你的。」   他這才收下。臨分手時張說又叮囑我好好複習經書,到洛陽參加科舉是先去找他。我忙表示了感謝。   將近午時,船才拋錨起行。在岸上和張說揮手告別後,關威拭了一把汗漬道:「張大人穿了官服竟然這麼有氣勢,和他一起走了一路,竟沒發現!」   我笑道:「你剛才太緊張了吧?」   關威點頭道:「能不緊張嗎?兩個朝廷重臣,一個地方大員,還有六個州曹,他們這個級數的人物是動個手指頭都能讓咱家破人亡的啊!」   「那你在壽陽時就沒和官府打過交道嗎?難道一直就這種表現?」   「那怎麼能比呢?那都是些小嘍玀,最大的也不過是個總捕,還都吃著我的好處,我當然不用怕了。可今天這都是多大的官呀!還是公子你真不愧是個讀書人那麼鎮靜!」   我心裡暗笑,你是沒見到昨晚這幾位威嚴的大人和紅玉調情!   嘴上反問他道:「官再大,你不犯法他能吃了你?你看了空大師剛才表現得多得體!」   了空在一邊微笑不語。   關威看了一眼了空道:「這怎麼一樣,大師是名門出身,方外高人,我可是黑道草寇,身上有數不清的污點呢!」   只這一句話,我就知道關威在黑道上也就混到現在這個水平了,不可能再有什麼大的出息。真正的黑道豪雄是皇帝也敢拉下馬的,他們可以把自身的污點當做亮點,並為之驕傲。關威顯然還不具備這份草莽氣,   不過關威這分坦誠卻讓人喜歡。而他在了空面前這樣和我說話,可見他並不把了空當外人。但他不叫我林生兄弟而叫我公子,可見他有意隱瞞了我和淮幫的親密程度,這說明他還是頗有心計的,知道對我和淮幫結盟的事保密。我原來還真怕他把我支持淮幫的事說出去,傳到查庸生耳裡,對我產生不利。還想著設法提醒他呢,現在看來是不必了。   「何公子,你隨我到署裡去一趟吧!」   是司戶參軍揚安在叫我,剛才要船上時我和他提過,想今天就把戶籍辦了,他一口答應。   「好的,揚大人稍等,小生馬上就到。」看丁大人和方令言等人已在家將的簇擁下回子城去了,揚安卻還在一邊等我。我忙對關威和了空道:「你們先回去罷,不用等我了,我還有點私事要到子城辦理一下。」說完帶著雯雯隨揚安向子城走去。   身牒戶籍的事辦得十分順利,揚安指派了一個頗為能幹的文吏帶我去辦各項手續,一句盤問也未曾遇到,很快的,七份身牒就到了我手裡。當然,有銀子的功勞,官府的存檔裡是只有四份,我是鐵心要讓老李三人隱在暗處了。   「真是太謝謝揚大人了,事情辦得這麼順利。」在揚安送我出官署時,我說道。同時將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塞到他手裡。   揚安一愣道:「公子太客氣了,你這事是丁大人昨晚親自關照過的,本官怎敢不盡心盡力?」說著要把銀票推回來。   我伸手擋住道:「揚大人別客氣,一點心意且收下了,如今在下落籍在此,以後少不得還要麻煩大人的。」   揚安笑道:「公子在進行裡有張大人那樣的朋友,今秋科舉還不是十拿九穩,到時候鱺魚躍龍門,下官還要請公子多多提攜呢!」   「既然這樣,揚大人就更不能拒絕我的一點心意了,咱們彼此幫助,就是朋友,朋友的心意揚大人不會拒絕吧?」   他笑道:「當然不能拒絕,他日公子高中,揚某為祝賀公子,可也有心意要獻上,公子你到時候可也不能拒絕啊!」他說著將銀票收了起來。   我笑道:「先謝過揚大人吉言,若真能如大人所言,大人可得為我設宴慶賀啊!」   「當然當然,哈哈、、、」   揚安笑了起來。我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只要你收下了我的銀子,咱以後就好辦事。   從子城中書門出來,帶雯雯沿路信步南行。   「怎麼樣,那個丁大人的深淺測到了嗎?」我向雯雯問道。   今天帶他來,主要就是讓她在一邊觀察一下丁大人,看看這老頭的深淺。雯雯有著近乎宗師級的實力,只要你真的身懷武功,就別想在她面前隱藏實力。   只聽雯雯答道:「奴不好確定,但應該不會比爺爺差。」   「什麼?」我驚道。這丁老頭的武功竟不比老李差,那豈不是比我還厲害。難不成他就是月宗的宗主?我心裡沉思著。   那丁大人今天面對我時,語氣表情都沒有任何異樣,看不出一絲恨我的跡象。若非我對昨晚的推斷極具信心,我差點都要認為昨晚被我打傷的那個黑衣人根本和他沒有關係。   這丁老頭不只武功好,演戲和掩飾功夫也不差啊!根椐昨晚那黑衣人的實力判斷,肯定是月宗裡一個頗為重要的人物,被我整成那樣的重傷,這位丁大人竟沒事人似的,不會是真的心胸寬廣到了這步程度吧?   我正一邊走路,一邊低頭沉思。突聽雯雯叫道:「公子小心!」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十七章     我一抬頭,只見兩個青衣少女騎著兩匹棕色駿馬,正快速向我奔來。我忙一閃身,兩匹駿馬就「嗖」「嗖」兩聲從我身邊急馳而過。   我竟是險險躲過!但我身後一個挑著一擔蘋果的的老翁卻沒能躲過,被一匹馬撞到在地,蘋果滾了一地。   馬上的青衣少女一勒馬韁,停了下來。我這才看清那是一個十五六歲,十分俊俏的小丫頭。她看到倒在地上呼痛的老翁,臉上現出不知所措的神色,卻不知下馬把人扶起。只是向前面那青衣少女驚慌的喊道:「小姐,小姐,我撞到人了,我撞到人了!」   前面那少女勒馬折了回來,粉臉含煞,怒喝道:「撞到就撞到了唄,喊什麼喊?」   我看到這少女的面容,立即升起驚艷的感覺,好美的人兒!只見她柳眉鳳目,瓊鼻櫻唇,香腮如玉。雖是怒容滿面,卻不掩其絕世姿容,反更顯出一種少女的嬌橫美來。我的心不由得跳動起來,便和其它路人一起駐足圍觀。   撞到人那少女伸手指著倒在地上咿呀呼痛的老翁道:「小姐,他他、、、、、、」   那小姐瞟了一眼老翁道:「沒事,死不了的,我們快走,要遲到了。」   我一陣驚訝,這麼美麗的少女怎麼說出這種沒人性的話?看那撞到人的丫頭噢了一聲,主僕倆竟欲就此離去。   「怎麼這樣啊?」「誰家的丫頭這麼蠻橫?」「撞到人竟不管嗎?」、、、、、、周圍的人指責起來。   那小姐橫目一掃,嬌喝道:「誰要你們管本小姐的事?讓開!」說這就欲放馬往外衝。   「別讓她走,見官去!」「對,見官去。」圍觀的人堵住兩匹馬不讓離開。   我知道有熱鬧看了,看那老翁在地上呼痛,頗為可憐,正想讓雯雯去扶起他,然後我好出面干預此事。卻已有個身穿黃色勁裝,腰掛短刀的少女從人群中走出,扶起那老翁,關心道:「老伯,你沒事吧?」聲如出谷黃鸝,清脆好聽。   我一看那黃衣少女,心又跳動起來。老天,這才多長時間,就讓我兩次驚艷!   這黃衣少女的姿色竟然不輸於騎在馬上的那小姐,尤其那雙眼睛,猶如秋夜裡的星星,晶瑩明亮,又給人以十分潔淨的感覺。   這少女怎麼有些面熟?她勁裝打扮又帶著刀,應是江湖中人。查庸生那《群芳譜》,啊!想起來了,群芳譜上第七位的關玲。我曾在群芳譜上看到過她的畫像,怎麼一時間竟沒想起來?   「碧水岸邊有玉女,滴滴凝眸秋夜星。」這是查庸生對此女的描繪,兩年時間,十六歲的青澀少女變成了十八歲的大姑娘。眼前的黃衣女子比兩年前的畫像有不少變化,但是那雙美眸卻沒有變,一如秋夜之星,晶瑩亮潔。   嗯,既然她在這出現,那關雄也該到揚州了。   [本書起點中文網首發]   「姑娘,你們把這位老伯撞傷了,應該送他去看郎中的。」關鈴向馬上的少女道。只是她的聲音柔柔的,沒有絲毫問罪的意思。   那刁蠻小姐滿面怒容的從馬上轉過頭來,瞪向黃衣少女。但她看到黃衣少女的面容時卻突然粉面解凍,展顏笑道:「哎呀!是姐姐啊,太好了,小芸兒不小心撞倒了這位大伯,你幫忙照顧一下他吧。小妹還有事,先走了。」她扭頭向眾人喝道:「我姐姐會代我照顧他的,你們還不讓開?」   人群閃出一條道來,那青衣少女主僕立即縱馬跑了出去。   這邊關玲聽見那青衣少女叫她姐姐,臉現迷茫之色,不解的望著那個小姐,喃聲道:「姐姐?」   看到主僕二人縱馬跑了,才喊道:「哎,姑娘,你是誰啊?我們以前認識嗎?怎麼叫我姐姐呢?」   我還正在奇怪,那青衣少女怎麼會認識關玲,還叫她姐姐。聽得關玲這樣喊,才明白是那青衣少女為自己脫身而耍的詭計。不由心中好笑,這刁蠻少女還真夠精靈古怪的,竟這樣脫身!   周圍也有人明白過來了,有人喊道:「快攔住這丫頭!她搗鬼,這位姑娘根本不認識她。」但是那主僕二人既已經逃出重圍,那裡還攔得住?   那青衣少女從馬上回過頭來對關玲得意的笑道:「好姐姐,你的心腸好,老伯就交給你了,再見啦。」說完後「駕」的一聲在馬臀上打了一馬鞭。帶著丫頭縱馬向遠處跑去。   「別走,我不認識你,小弟,快攔住她。」關玲扶著老翁急喊道。   旁邊一個濃眉大眼的粗壯少年「噢」了一聲,甩開雙腿向兩匹馬追去。本來我還想出手幫關玲攔住那青衣少女主僕兩人,可一看那少年疾若追風的速度,我就知道不用了,那主僕倆絕對跑不掉。   果然,不一會兒那少年就追上了兩匹駿馬,一把抓住了那小姐所騎之馬的馬韁。我一邊在心裡暗讚好輕功,一邊隨人群向前移去。   「臭小子,快撒手!聽見沒有?」那小姐一邊罵著,一邊揮動著手中的馬鞭劈頭蓋臉的朝那少年打去。少年卻是一聲不吭,一手抓緊馬韁不放,一手格檔著馬鞭。那個叫小芸的丫頭看小姐被攔住了,也只好打馬折了回來,主僕二人又被人群圍了起來。   「她還打人,太不像話了!」、、、、、、周圍的人又一齊的聲討起來。   關玲扶著那老翁趕到,那老翁已能走路,看來傷勢不重。剛才可能只是被撞倒在地閃了腰。   關玲向那少女道:「姑娘你太壞了,撞傷了老伯就想跑掉,還敢打我弟弟,今天你要是不能給我們一個公道,就不讓你走!」   馬上的少女看到馬鞭竟皆打倒少年的臂上,而那少年又好像一點也不覺得痛的樣子,遂停下手來,俏臉含煞,環視周圍正七嘴八舌指責她的人們一眼,身上竟發出逼人的氣勢,震得周圍人群靜了下來。   她又瞥了眼仍抓住馬韁的少年一眼,然後盯住關玲,冷笑道:「好!,既然這樣就讓本姑娘看看你們有什麼本事,憑什麼管本小姐的事?小芸,下馬!」   她一生嬌叱,主僕二人從馬上縱身下來。那小姐從馬鞍處「嗆」的一聲拔出一柄寒光閃閃的利劍來,那叫小芸的丫頭也拔出了綁在馬鞍上的劍。主僕二人提劍在手,立即殺氣騰騰,周圍圍觀的人忙向後退,露出好大空檔來。中間便只剩下我,雯雯,關玲姐弟和那老翁。   那老翁看事情鬧大了,慌道:「姑娘別生氣,老漢沒事了,那擔蘋果老漢也不要了,你們可不能打架啊!」   關玲把老翁扶到邊上道:「老伯你放心,今天我定要替你討回一個公道。」說完走回來,「嗖」的一聲抽出腰裡的短刀,那少年雖無兵器在手,卻也雙腿一弓擺開了架式。雙方對峙了起來。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我帶雯雯向外退去,兩個絕世美女打架,不看豈不可惜了?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十八章 美女絕罵     對峙的雙方更本沒有在意我們。那小姐冷笑道:「小芸,你教訓這個野小子,我來教訓這個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的野丫頭。」說著灑出一團劍光向關玲攻去,同時那丫頭小芸也向少年攻去。   關玲喝道:「你才是野丫頭!」舉刀迎上。   咦?這主僕倆的劍法不錯呀!關家姐弟出身淮幫,有一身不錯武功,原在我的意料之中。不想這兩個青衣少女也有如此精妙的劍法。   丫頭小芸竟能和那個少年鬥個旗鼓相當。但看那少年功底紮實,每一掌都沉穩有力,不用多長時間,定可穩佔上風。   這邊兩個絕世美女也打的是風生水起,那小姐的利劍霍霍展開,想壓住關玲的刀勢,關玲卻也不示弱,一刀刀絲毫不亂章法。一青一黃兩道人影打得難分難解。   周圍的人看的目瞪口呆,誰想到兩個嬌滴滴的美麗少女,拿刀執劍的互相打得這麼凶。   我看那小姐劍法精妙,心想她斷不可能是普通人家的富家小姐,但會是誰呢?這麼漂亮,若是江湖中人,查庸聲的《群芳譜》不能不將她收入啊!我想起《群芳譜》裡那些畫像,再仔細打量眼前這個青衣少女,忽然認了出來。   是她啊!「沈家有女名小蝶,花容羞月性刁蠻。」此女可不正是《群芳譜》裡面排名第六的沈家小姐沈小蝶,查庸聲說其「刁蠻」,今日一見,還真不是一般的刁蠻啊!   只是查庸聲的《群英譜》實在是該重修了,女大十八變,現在的真人和兩年前的畫像實在是變化太大了。先前好不容易憑著一雙秋夜寒星般的雙眸認出了關玲。而這個沈小蝶若不是看她使出了精妙的劍法,進而刻意的拿《群英譜》裡的畫像一一比對,我根本不可能認出來。   開什麼評書會,重修什麼高手榜?為廣大未婚的江湖少俠們和廣大已婚卻尚不滿足的江湖大俠們著想,也為廣大正在懷春,急需出名的江湖佳麗著想,更為眾多的淫賊,採花郎計,查庸聲你還是先別修高手榜了,先把《群芳譜》好好重修一下吧!   我這邊心想著,那邊的戰場已經起了變化,少年已佔得上風,打的小芸氣喘吁吁。這邊兩個美女的鬥爭卻變成了另一種風味,原來那沈家刁蠻小姐沈小蝶現在連嘴也用上了,「你是個不知哪裡跑出來的野丫頭,你賤貨,濫貨,騷逼,你媽媽不知和什麼野男人睡了弄出你這個賤種,~~」後面還有更難聽的呢,我都不敢聽下去了,總之是一句句驚天地,泣鬼神的髒話從沈小姐的嘴裡噴出。   想當年俺也混過幾年乞丐,見過不少罵道高手,可比起這位沈家小姐來,那些潑婦無賴們就只配提鞋跟了。這些罵,全是經典國粹啊!只是從一個這麼美少女嘴裡吐出來、、、、、、慘不忍睹啊!!   關玲小姐就實在是差得遠了,反反覆覆「野丫頭」「壞女人」幾個詞,真正的髒話一句也說不出,已被罵的面色通紅,雙眼淚光盈盈,刀法也亂了。苯啊!罵道最高要義,口舌比不上對方時,將對方的原話完整不動的送回就是了嗎。   一是憐惜關玲那泫然欲泣的楚楚之態,二是讓那些髒話不再從一張嬌艷欲滴的香唇中噴出,以維護一位少女的形象,第三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怕他們這樣打下去,巡捕們趕來,沒我的戲唱,結識不了兩個名列《群芳譜》前十的美女。所以我出手了。   事情很快搞定,閃身突入兩個美女的刀光劍影中,一掌推開關玲,這邊一下擒住沈小蝶拿劍的手腕,一用力,就下了她的劍。   我的迅捷手法讓兩女都停了下來,驚恐的望著我,那邊少年和丫頭小芸也停了下來,齊望向我這個不速之客。   我運轉星陽功,使身上散發出強大的霸氣,同時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中的長劍。這是專門對付青春少女的,強烈的霸氣加上散逸的神態,自能在她們心上烙下我的影子。   「你是誰呀?敢管本小姐的事,滾你媽的蛋!」那櫻唇裡竟對我吐出了這麼一句話。沈家怎麼出了這麼個女兒?   劍光刷的一閃,小芸一聲尖叫:「小姐!」   沈小蝶嚇得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發覺沒事又睜開了,看見自己的耳環躺在自己的劍尖上,劍尖在自己眼前,而劍把握在我手裡。   小丫頭可能這時才感覺到耳朵處有點涼吧,她驚恐的伸手摸了摸,耳朵完好無損,臉上露出放心的表情,卻又恨恨的瞪向我。   「如果你再說一句髒話,我就用這把劍在你臉上畫小豬。」我悠悠然得說道,不帶絲毫感情。但別人聽了會認為我真的說到做到。   那個持劍天王沈嘯天也不知是怎麼驕縱他這個名列《群芳譜》第六的寶貝女兒的,竟把她寵成了這樣!實在是刁蠻得過了頭了。我得下功夫將她好好調教一番,要不她這麼蠻橫無理,滿嘴髒話,怎麼能做我何同的女人?所以我現在首先要降住她,好方便以後的調教。你不是自恃美貌很拽嗎,我在你臉上畫只小豬看你怕不怕。   沈小蝶果然立即花容失色,但那張櫻唇卻還想張開。我劍尖向前一送,抵到她吹彈可破的嬌嫩臉蛋處,冷笑道:「你想試試我的畫技嗎?」   她剛張開的雙唇立即閉上了,但隨即小嘴一咧,竟哭了起來,淚珠從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裡滴滴湧出,立即成了一個梨花帶雨的哭美人兒。我看得心中憐意大起,便移開了劍尖。但心中很快升起明悟,這丫頭又在耍滑頭了。   只聽她抽抽噎噎的說道:「你欺負我,我要告訴我大哥,嗚嗚、、、、、、、」   我欺負你?嘿嘿!我今天就是要欺負欺負你這刁蠻丫頭,要是連你都降不住,我以後還怎麼縱意花叢?   「好了,別哭了!」我大喝一聲。   丫頭被我的喝聲震住,哭聲立止,仍帶著淚花的一雙美眸怔怔的望著我,顯然沒想到我竟不吃她這一套。   「沈小姐,我也不難為你,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向這位姑娘和這位老伯道歉,賠償老伯一擔蘋果的損失,並付給撞傷老伯的醫藥費。二嗎,就是我送你去見官,咱們讓官府來管這件事。」我淡淡的說道,語氣不慍不火,不含一絲感情波動。我知道這種語氣有著極大的威懾力。   「你認識我?」沈丫頭驚訝的問道。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十九章 惡女與嬌女     我微笑道:「當然認識,沈家沈天王的女兒,《群芳譜》名列第六,本公子怎麼會不認識?」   周圍人聽說是沈家的沈小姐,發出一陣嗡嗡聲,隱隱聽得有人說道:「原來是她呀,怪不得這麼無法無天!」「是沈家那個小祖宗啊!」、、、、、、   看來此女的刁蠻不僅是被載入《群芳譜》,在揚州城也是廣為人知啊!   關玲聽得眼前的富家小姐就是在《群芳譜》中名次排在自己前面的沈小蝶,先是一愕,隨即臉色數變,也不知想到了什麼?   那沈小蝶聽我說出了她的身份,雙手插腰,把頭一仰,傲聲道:「哼!既然知道本小姐是誰,你還敢這樣欺負本小姐,不怕我爹爹要了你的命嗎?」   我啞然笑道:「你爹爹再厲害,他也得講王法,你沈小姐犯了法,我送你去見官,天經地義,他能因為這個就殺了我嗎?難不成你們沈家比官府還厲害?」   這沈丫頭被我說得理曲,卻還是不服,一跺腳叫囂道:「見官就見官,我又沒犯法,你們能把我怎麼樣?」   「你還沒犯法?好,讓本公子列出你今天的三條罪狀來。你聽著,第一,你身為平民百姓,卻當街縱馬,此行為公然違背了朝廷禮制。第二,你的丫頭撞傷人後,你卻不聞不問,還意欲逃遁,性質惡劣之極。第三,這位小兄弟攔住你時,你竟動手打人,接著又執利劍與人當街鬥毆,這些可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這三條罪狀你認還是不認呢?」我朗聲說道。   沈家丫頭聽我說完,兩眼一瞪,大聲道:「我騎騎馬也算犯法嗎?本小姐騎了好幾年了,也沒見誰說個不字?」   「那是因為小姐你運氣好,沒遇上我。《大周律》禮制篇有言:『非品官不得於街市間騎馬。』沈小姐你是幾品官呢?竟敢當街縱馬!」我笑問道。   [本書起點中文網首發,傳星現在也主要是在起點混。]   其實這條規定一出長安洛陽就成為一紙空文,各地鄉紳富豪逾規越制的事多了,誰還管這閒事,大家也都早已司空見慣,習以為常了。但我為加重她的罪名,就將這一條也列了進去。看沈丫頭的反應,她八成以為自己在街上騎馬是很合法的呢!   「你、、、、、、、」理屈詞窮的沈丫頭小臉憋得通紅,這時乾脆耍起無賴來。「你說得這些我都不承認,根本沒那事,是你想搶我的劍誣賴我的,他們都是幫兄。哼!羅大眼叔叔可喜歡我了,司刑參軍賀大人還是我大哥的好朋友,咱們到官府去。看他們信誰的?」小丫頭兩眼上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沈家在江湖上半黑不白的,跟揚州兩個主管刑名的官員有聯繫,也在情理之中。這丫頭竟拿這個來做擋箭牌,我得好好唬她一唬,才能將她降住。   於是大笑道:「賀大人和羅大人怎麼配發落高貴的沈小姐,我剛從丁大人的刺史府出來,有點東西忘那兒了,要回去取,順便帶你去見見丁大人,讓他老人家親自給你個處置吧。嗯,三罪並罰,再加上現在是戒嚴期間,一律罪加三等,夠不夠殺頭呢?應該夠了吧。就算不夠殺頭,至少也要貶身為奴,發配邊疆吧。」   小丫頭已被嚇得俏臉煞白,一咧嘴又哭了起來,哭道:「我不要殺頭,不要做奴,我要回家,嗚嗚、、、、、、、」這次應該不是演戲,是真哭。   我看終於降住了這刁蠻丫頭,遂朗笑道:「那就向這位姑娘和老伯道個歉,再賠給老伯一些錢,我就放你回家。」   這時關玲插入道:「我不要你道歉了,你賠了這老伯的一擔蘋果罷。」   沈小蝶哭道:「我、、、、、、我是去和朋友打馬球的,身上沒帶錢。」   我不由好氣又好笑,這丫頭又是耍橫,又是耍無賴,原來是沒帶錢啊!遂笑道:「那好辦,我替你給了,但你這把劍要押在我這兒,等你有錢還我,我再還給你。既然這位姑娘已經原諒你了,你向這位老伯道個歉就可以走了。」   「真的?」沈小蝶淚眼婆娑的望著我道。   「當然是真的。」我答道,說著拿出二十兩銀子遞給老翁道:「老伯,這是代這位姑娘給你的,去找個郎中看看吧。」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老翁說著就要下跪,我趕忙扶住。   「對不起,老伯,剛才是我家丫頭不小心,撞到了你,我給您道歉。」沈小蝶向老翁斂衽施禮道。話丫頭倒是變得快,說道歉就道歉,而且做得十分自然。   驚得老翁忙道:「不敢當,不敢當。」   我心道,對了嗎,這樣多乖巧,多可愛,女孩子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嗎。原來你也不是全沒有教養啊!。   「我怎麼找你要回我的劍啊?」沈小蝶向我問道。   我笑道:「你準備好銀子在家等著,我下午就到貴府去。」   「真的?你不騙我?」   「我要參加評書會,豈能騙你?下午必定到你家去,你準備好銀子就是了。」我說道。   「那好,我等你,還不走?」她後一句話是向她的丫頭小芸說的。   那丫頭剛才受我挑下她小姐耳環那一劍的驚嚇,一直傻呆呆的站著。這才「噢」了一聲去牽馬,同時又不識時務的問了一句:「小姐,我們不去打球了嗎?」   「打你個頭啊?今天都是你惹得禍,你個死丫頭!」沈小蝶怒罵道,剛拿到手的馬鞭照小芸劈頭的就是一鞭。   「小姐!」小芸臉上出現了一道鞭痕,哭著伸手摀住了臉。   我暗歎了一聲,這個沈小蝶真是野性難馴啊!剛好了一會兒,就又舊性復萌了。看她打了一鞭還不過癮,又舉起了馬鞭,我閃身擋住她執鞭的手。   「我打我的丫頭你也要管啊!」她叫道。   「你要管教下人,那是你的事,但是在我面前打人就不行。」我瞪著她道。   她一轉身惡狠狠的道;「死丫頭,回去看我不剝你一層皮!」說著縱身躍上了自己的馬。   我揚聲道;「沈小姐,在下的劍法你見識過了,今後這位老伯和今天在場的人包括你這小丫頭,誰要受到什麼傷害,我就在你臉上畫幅花鳥畫。」   沈小蝶在馬上恨恨的瞪了我一眼,冷哼一聲,縱馬飛馳而去。   「多謝公子。」小芸向我福了一福,也急忙上馬喊著「小姐,等等我。」跟著疾馳而去。   「好了,沒事了,大家都散了吧。」我喝退周圍的人群。那老翁也千思萬謝的離開了。   關玲帶著他弟弟上前道:「多謝公子剛才援手!」   我笑道:「應該的,關小姐不必客氣,令尊到揚州了嗎?」我散去身上的霸氣,恢復為讓人親近儒雅,關玲的雙眼立即開始放光。   「公子,你認識我啊!你是我父親的好朋友嗎?」她忽閃著那雙晶瑩亮潔的大眼睛驚喜的問道。   我立即知道眼前的這位關小姐還是一個純真的女孩,她那驚喜的語調裡還有很多少女天性中天真與無邪。   遂笑道:「我還沒見過你父親關雄關老前輩,但對他老人家確是仰慕已久。」   「那你怎麼認識我呢?」少女不解的問道。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二十章 碧水玉女     第二十章   我大笑起來,道:「『碧水岸邊有玉女,滴滴雙眸秋夜星。』關小姐名列《群芳譜》第七,你這絕世姿容,尤其是這雙美麗的眼睛,《群芳譜》中有圖詳載,小生怎會不認識呢?」   關玲聽我誇她漂亮,俏臉上升起兩朵紅暈,眼角眉梢卻盈滿喜意。羞道:「原來公子也是江湖中人,是通過《群芳譜》認識人家的呀!」   「可以這麼說吧,不過我和你叔叔關威可是好朋友呢!你們姐弟倆現在和我到我家去,說不定能碰到你父親和你叔叔。」我是推測關雄到揚州後,關威應該立即帶他去拜會我,所以他們兄弟現在很可能已在蝴蝶居等我了。   但關玲確狐疑的望著我,說道:「公子你騙我們吧?我叔叔帶我爹爹去拜會一位姓何的公子了,怎麼會在公子家呢?」   我心想猜對了,關威果然迫不及待的帶關雄找我去了。看關玲不解的望著我,我笑道:「在下正是姓何!」   關玲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驚喜道:「你就是叔叔在信裡提到的那位何同何公子啊!我爹爹找你去了,你怎麼在這兒?你還沒回過家麼?」   她連珠似的問了一串問題,我微笑道:「我和你叔叔一起去送了一位朋友離開,然後我又去辦了點私事,這不正回家呢,然後就碰到小姐了。」   「嗯,我知道,是送張說張大人回洛陽,叔叔告訴我們了,哎呀!我爹爹和叔叔肯定在等公子呢,咱們快回你家吧。」少女脆聲道。   「好,咱們快回去。對了,你們姐弟怎麼不隨在你父親身邊,跑到街上來了呢?」   我說著,舉步南行。關玲忙跟在我身邊,雯雯和那少年跟在我們身後。   「我們是自己跑出來的,在揚州之前,爹爹答應我到這兒後會給我介紹認識一味武功很高,很有才華,長得很帥的公子,就是、、、何公子你了?」 她說到這兒聲音低下去了,滿臉紅暈的低下頭,卻偷偷的拿眼睛瞟我。   我笑道:「關老前輩是這麼說的嗎?我哪裡有那麼好?」心想關雄看來是有意用她這寶貝女兒來攏絡我了,嘿嘿,這種好禮物我可是來者不拒的。   「不是啊!公子你剛才教訓那個沈小蝶是真的是很威風啊!還有你那劍好快啊,人家都瞧不清楚。」關玲抬起頭來說道,眼中流出羨慕的神色,看的我心裡好不得意。   「是嗎,那改天我教你好不好?」我笑道。   「好啊!」少女一下子跑到了我前面,雀躍道。   我不由莞爾,笑道:「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不隨在你父親身邊,是不是不願意見我這個何公子啊?」   「不是的。」少女急辨道,繼而嘴一蹶道:「爹爹說下次再讓我見你,這次有正事,讓我和小弟留在車行,可呆在那兒悶死了,我就帶小弟出來閒逛,沒想到竟碰到了公子,比爹爹還早見到你,嘻嘻。」   她開心的笑了起來,看來對能先於她父親見到我頗感到得意。 我這才想起還不知道她小弟的名字,那少年一直癡呆呆的,一句話也不說,但他剛才那快逾奔馬的飛跑速度卻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遂問道:「你弟弟怎麼稱呼?怎麼不說話呢?」   我說著扭頭望向那少年,他看我一眼,羞澀一笑,卻不說話。我只好也微笑著點了下頭。   這邊只聽見關玲道:「他呀,是我叔叔的小兒子,叫關樂,大木頭一個,很少說話的。公子別理他了。」   我笑道:「這樣啊!但樂兄弟武功很好啊!」   「對,整天不說話,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練功!」關玲說道。接著她壓低聲音道:「哎,公子,那位姑娘是不是和你一起的,怎麼老是跟著我們呢?」   我一愣,回頭一看,不由啞然失笑,原來她說的是一直一聲不響的跟在後面的雯雯。 我忙停住腳步介紹道:「噢,這是我身邊的丫頭,叫雯雯。雯雯,這是淮幫關幫主的女兒,關玲小姐。」   關玲向雯雯行禮道:「雯雯姐!」雯雯卻只是冷哼一聲,沒有說話,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關玲轉過身來向我伸伸舌頭道:「公子,她怎麼和我小弟一樣不愛說話啊?」她那伸舌頭的樣子十分可愛。   我笑道:「對,她也不愛說話。」   看見前面與青石板路並行的河面上有只小船正在拉客,我對關玲道:「雇艘小船從水路回去吧,可以快一點。」   「好呀!我來划船,我的駕船技術可好了!」關玲雀躍道。   我不由暗笑,你是淮幫的小姐,查庸生都說你是碧水岸邊的玉女,駕船技術能不好嗎?   小船沿縱貫揚州南北的寶障河南行,關玲賣弄船技,漿打的又急又快,把小船划得像條飛魚似的在河面上急速滑翔,遇到船多的繁忙水面處,還能十分靈活的左右穿插,看得閒在一邊的船娘目瞪口呆。   一路上雯雯和那少年關樂坐在一邊看著兩岸的人群街肆沉默不語。關玲卻很活潑,一邊劃一邊嘰嘰喳喳和我說個不停。這個毫無心機的少女,一會兒就讓我瞭解了淮幫高層和關家的家庭情況。和很多江湖幫會一樣,淮幫也有著濃重的家族經營之風,關家就是淮幫的核心。   關雄和關威果然已坐在蝴蝶居的客廳裡了。關雄長的和關威有點像,只是比關威更威猛些,眼神也比關威沉穩,頗有一方霸主的豪雄姿態。   我一邊跨進客廳,一邊抱拳道:「不知二位貴客來訪,有勞二位久候了。」   關威忙站起來介紹道:「大哥,這就是何公子,何公子,這就是我大哥。」   我向關雄作揖道:「關幫主好,在下久聞大名,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壽陽贈銀之事還不曾謝過幫主呢!」   關雄大笑道:「區區一點薄禮,何兄弟不必記懷。」   兄弟?我和關威稱兄道弟,那是有交情基礎的,怎麼關雄第一次見面就叫我兄弟?應該不是因為關威的關係吧?那就太唐突了。嗯,兄弟是江湖人之間慣用的稱呼,關雄首次見面不叫我公子而是叫我兄弟,看來我這身儒雅的書卷氣對他不起作用。   一般的江湖草莽出於對讀書人的天然敬畏,第一次見到我應該是叫我公子的。 關雄你能直接叫我兄弟,夠草莽!   我心裡思量著正欲答話,關雄臉上露出驚訝,「咦?你們怎麼來這了?」原來是關玲迫不及待的拉著關樂跑進來了。   我本讓她們在外面候著,晚一會兒進來讓關雄和關威驚奇一下,這丫頭竟然等不及。   我還沒來得及解釋,關玲已跑上前,嘰嘰喳喳的把我們相遇的經過說了一遍。   關雄笑道:「原來是和何兄弟一起的,你們真有緣啊!」   我心道這關雄還真有意把他女兒撮合給我啊!   遂笑道:「碰巧遇到而已,關小姐不僅生得明艷照人,而且心地善良,性格活潑,真不愧查先生那句『碧水岸邊有玉女。』關幫主好不福氣!」   「哈哈哈,何兄弟過獎了,不過玲兒剛才這一得罪那沈家的刁蠻小姐,我下午可就得上門向沈天王道個謙了。」   關靈俏臉一白,委屈道:「爹爹,我、、、、、、」眼圈就紅了。   我笑著插入道:「主要得罪她的是我,不關關小姐的事,那丫頭得劍還壓在我這兒呢,下午咱們一起到沈家要贖金。」   關雄微笑不語,關玲立即破涕為笑,喜道:「謝謝何大哥!」叫得好不清脆。我心道,我何時由何公子變成何大哥了?   這時關威向我打眼色,我向雯雯道:「雯雯你帶關小姐和關少爺到院子裡玩一會兒。」   雯雯點一下頭,轉身向外走去。   關玲瞅瞅關雄,關威,又瞅瞅我,站著不動,顯是不願意和雯雯在一起。關樂看姐姐沒動,也站著不動。   關雄道:「玲兒,帶你樂弟出去玩一會兒吧,我和你叔叔和何公子有正事要談。」   關玲不情願的向外走去。 我笑道:「關小姐不是喜歡我今天使的那招劍法嗎?雯雯也會,你去讓她教你。」   關雄和關威均在眼中閃過一到亮光,我一看壞了,一不小心把雯雯會武功的使暴露給兩人了。不過也無所謂,我這麼個高手身邊的丫頭會幾招劍法有什麼稀奇的,本來我就打算讓雯雯給外界一個略通武功的形象嗎!哼!打死他們也不會想到這麼個小丫頭竟是一個接近宗師級的高手。   關玲仍是頗不樂意得慢慢向外挪去,看來由雯雯教,她對那招劍法就沒什麼興趣了。倒是關樂,聽說可以學到那招劍法,也不管關玲了,蹭蹭蹭就跑了出去。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二十一章 葉先生編的謊言     [真不好意思,放假期間圖書館閉館,沒地方打字,只好停幾天。這兩千字是在別人電腦上打出來的,先應付一下。七號後恢復正常。對不起各位了,請原諒!]   「王叔,趙叔,你們也下去罷。」我向侍立在一側王武和趙成說道。二人依言退出廳外。   看著二人離去的身影,關雄笑道:「何兄弟好家教!你這兩個家僕的嘴可真嚴,問什麼都不肯說。」   我心知定是我回來之前,王武趙成二人招待關家兄弟時,關雄曾試圖從二人嘴裡多瞭解些我的情況,而二人謹慎起見,什麼都不和他說。   遂笑著解釋道:「王叔,趙叔都是自幼在山中長大,以前從未接觸過外界,也沒讀過什麼書,不懂禮數,讓關幫主見笑了,還請海涵。」想將這個問題搪塞過去。   關雄道:「哪兒的話,何兄弟客氣了。」   關威道:「其實王趙二位兄弟今天已經夠給面子了,還說了幾句話。大哥你是不知道,從壽陽到揚州,我們共同保護張大人南下,走了一路,我都沒能聽見兩人說上一句話。」   這關家兄弟今天是怎麼了,老把話題纏在我兩個下人的沉默寡言上,不肯繞開?突然間心中一悟,王叔和趙叔的沉默不語,確實有些有悖常理,已讓關家兄弟對我的背景產生了一絲警惕。得趕快消除他們這種警戒心理。   心念電轉,我已想好說辭。一聲長歎,我悠悠道:「兩位有所不知啊!我祖上躲避隋末戰亂時,隱入秦嶺深處,至今已有近百年。這百年時間裡,我們幾乎是與世隔絕啊!在那深山老林裡,終年不見一個人影,想說話都沒有對象,王叔,趙叔一直處於這種環境,所以就變得十分沉默寡言,小弟我若不是因為每日堅持誦書,再加上每年有一次隨家父出山採購物品的機會,得以與外界接觸,我今天恐怕與王叔趙叔沒什麼兩樣。」   我話語中富含感情,說得兩人唏噓不已。   關雄歎道:「怪不得,怪不得會這樣。何兄弟這家僕原來是不曾與外界接觸過。」他一頓又向我問道:「那何兄弟又怎麼會想到要走出隱居的山林呢?」   這問題葉先生早就編好了答案,我立即接口答道:「這就要從八年前說起了,那年家父在一次打獵時救了一個身染重病的中年文士,他是在遊山時迷了路,又染上重病。被我父親救了後,他就在我家養病。此人才情蓋世,尤其彈得一手好琴,和家父甚為投緣,便留在我家裡做了我的琴藝先生,教我彈琴。他貪戀山林清幽,在我家一住就是八年,給我講了很多外界的知識,使我心生嚮往,於是才懇請父母隨先生一起走出了山林。」   「原來是這樣,那何兄弟你那位琴藝先生呢,怎麼不見和你在一起?」關雄問道。   我答道:「葉先生出山後就和我分手了,說要去拜會幾位朋友。只是把他揚州這處宅院的鑰匙給了我,讓我落腳。據說這宅院是他一位姓羅的親戚的,那羅姓親威過世後,因為沒有後人,就交給了他,他又送給了我。幸虧有這麼一處宅院,否則我在世上舉目無親,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關威這時道:「林生兄弟在壽陽附近不是有個親威嗎?怎麼會舉目無親呢?」   「你說那兒啊,那是我祖上的故居啊!臨行前家父曾囑我要回去看看,看看還有沒有何家的人。唉,一個也沒找到,歷經那場大戰亂,又過了這麼長時間,那兒一個姓何的人也沒有了!」   我答得不帶一絲遲疑。說完後又一陣感歎,引得關雄關威也跟著感歎起來。只是他們的感歎裡還含有確定了我身世來歷的輕鬆。我心裡暗笑,我和葉先生編出來的謊話,任你兄弟再精明,也休想找出一絲破綻了。   「對了,何兄弟,你那位琴藝先生叫什麼名字啊?我們也許聽說過呢。」   「先生名字叫葉希音,只是一介落魄文士,關幫主不可能聽說過的。」我漫不經心的答道。   關雄和關威對視一眼,面露驚容,關威興奮道:「什麼落魄文士,林生兄弟不知道罷,你這位琴藝先生葉希音可是大名鼎鼎的琴聖啊,有他教你彈琴,兄弟你真是福緣深厚啊!」   「琴聖,很有名嗎?我從來沒聽他和我說過。」我表現得很驚詫,心裡卻是偷著樂,葉先生為我編的這套身世來歷真是有趣極了,什麼都好像是真的,卻偏偏都是假的。就看我怎麼把整個江湖都玩弄於股掌之間吧!   關雄發現我的驚詫,笑道:「何兄弟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這位琴聖葉先生的琴技可謂是獨步天下,連我這不懂風雅之人也是久聞大名,能跟他學習琴藝,兄弟你幾世修來的福啊!對了,聽說葉先生還會武功呢,是不是真的?」   他說到後一句時望著我,等我回答。我心道葉先生會武功的事在江湖上雖然少有人知,但畢竟是有人知道的,關雄也許早就知道此事,此問怕是試我來著。而這方面我也不需向他隱瞞什麼,就笑道:「到我家前,他確實會些武功,但我只顧和他學琴,沒在意他的武功深淺。不過在我那八年裡,他覺得我家星夜功有趣,倒是練了不少。啊哈!他原來在外面這麼有名啊,再見到他一定要好好問問。」   關雄望了關威一眼,關威向我問道:「那何兄弟,依你看葉先生現在的武功如何?」   「跟王叔,趙叔差不多吧,關二哥怎麼會關心這個?」我問道。   「沒什麼,有點好奇而已。」關威道。   關雄,關威對望一下,眼中皆閃過驚色,我知道他們為什麼驚訝,因為王武趙成再加上葉先生,我手裡已握有三個上三榜高手,再加上我自己,這份實力他們怎能不驚?哼哼!本公子手中的實力又豈止這些?   「聽威弟說,何兄弟想做下一個查庸生?」關雄問道,語氣凝重起來。   談了這麼長時間,終於談到正點子上了。我運轉星陽功,在身上催逼出王者氣勢。剛才費那麼多口舌給他們兄弟解釋我的出身來歷,消除他兄弟心中的戒心,為的就是這一刻收服他兄弟兩個。   我雙眼掃過兩人,關威抵不住我的氣勢,垂下眼瞼。關雄也身子不自在的向後微仰了仰。我看氣勢上已壓倒兩人,遂微笑道:「關幫主,你們今天來找小生主要是為了咱們合作的事,對嗎?」我說著端起茶碗微呷了一口茶水。   「不錯,所以我們想對公子多些瞭解。」關雄道。   好!兄弟變成了公子,關雄你氣勢已輸。   我用一種平靜的語氣微笑道:「那麼關幫主現在對我應該很瞭解了吧?」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二十二章 淮幫關雄     關雄不愧是關雄,感覺到我氣質突變,控制了談話場面,哈哈一聲大笑道:「本來已經瞭解了,可我剛才突然感到公子身上有一種王者氣勢,我又覺得對公子瞭解很少。比如公子你手裡的真正實力?原來我們只知道你有兩個實力可入上三榜的家僕,可今天卻又多出了一個葉先生。還有公子你涉足江湖的真目的,你說你想做下一個查庸生,可查先生現在在江湖上聲望正隆,沒有要隱退的跡象,難不成公子你要和查先生對幹一場,將其取而代之?」   關雄的語氣已硬得讓人有些難受了,關威喊道:「大哥!」想要化解我和關雄間對峙的氣氛,關雄一伸手阻止他繼續說話。   [起點中文首發,轉載保留。]   我臉上保持微笑,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關雄,故意不答話,營造出一刻寂靜,讓關雄體味我身上散發出的氣勢,他只是一個二品高手,不可能抵得住我無言中的王者姿態。   果然我聽到他的心跳加快,血流加速。氣勢已營造得恰到好處,我開口了,聲音清朗且堅定有力。   「關幫主這幾句話說得直快,不過我喜歡,我對江湖感興趣就是因為江湖上有很多像關幫主這樣的直爽漢子。你的問題我想先不忙回答,貴幫的難處關二哥已向我說過,我現在想請關幫主直白的告訴我,您想要一個什麼樣的何同和您合作呢?淮幫能給我多少好處?」我也把話一下子全擺在了明面上,和關雄這樣的豪雄說話,這種方式或許更好些吧?   關雄望著我歎了口氣道:「何公子原來也是爽快人,那我就直接說出我的想法了。我的要求不高,何公子要有一定的實力幫我淮幫北御升仙教之南侵,內遏聖刀門之蠶食。恢復我淮幫原來的勢力範圍,使我淮幫的車馬船隻在長江以北可以自由通行,不受其它幫會欺凌,以保我淮幫七千兄弟及其一家老小的溫飽。只要何公子你能保證這一點,我和威弟已向公子表示過,讓公子入主淮幫都可以,我兄弟甘做馬前卒。」   聽他說著,我點著頭,怪不得關家兄弟能讓淮幫七千幫眾緊緊團結在自己身邊,除了他們家族式的經營,更主要的是這兄弟兩個真正把淮幫七千幫眾的利益放在了心頭最重要處,因為關雄這番話說得十分真誠,不可能是做秀。   關雄說完後盯著我,稍一頓後語氣轉硬道:「但是我淮幫絕不會讓人利用,去做別人實現自己個人稱霸江湖之野心的工具,也絕不會去做不利於查先生的小動做。若那樣的話,我寧可解散淮幫,以免為江湖唾棄,留下千古罵名。」   關威幾次想張嘴插話,均被關雄制止,只好對我投以歉意的目光,我回以微笑,表示我沒有為關雄這些話生氣。但關雄這幾句斬釘截鐵的鏗鏘之語卻讓我心中升起滔天巨浪。   查庸生啊查庸生,你在江湖上竟已這麼深入人心麼,身為一幫之主的關雄,寧肯毀幫,也不願站到你的對立面去。若真的所有江湖人都這麼尊敬你,那你這次借評書會組織江湖力量剿滅升仙教的目的豈不是可以輕易達到?你豈不是可以擺脫朝廷的控制,在江湖上稱王了嗎?那我控制江湖掌控天下的大業該怎麼實現?   不行,必須把關雄的心從查庸生那兒搶過來,若連一個小小的淮幫我都握不住,我還談何將整個江湖從查庸生的手裡搶過來?   哼!關雄你真不簡單,竟能看出我有稱霸江湖的企圖,但我的腳步豈能因你的幾句話而停止?   我迅即靜下心來,思路也清晰起來,沉聲說道:「關幫主,我現在可以加答你剛才那兩個問題,讓你更瞭解我。首先是我的實力問題,可以請關幫主放心,你要知道跟我出來的是兩個家僕,但我秦嶺家中會武功的僕人卻不只這兩個,我隨時可以再招人來幫忙,還有葉先生,以我家和他的交情,我想做什麼事,他肯定會全力支持我。這份實力足以讓你淮幫的車馬船隻在長江以北自由通行了吧?」   關威兩眼放光。關雄點點頭道:「夠了,但公子涉足江湖的真正目的呢?我必須弄清楚這件事,我淮幫絕不能做有違道義良心,會給江湖同道帶來災難的事。」   「我的目的很明確,已經告訴過關二哥了,那就是做下一個查庸生。可以請關幫主放心,我絕不會給江湖帶來災難,我只是想讓查庸生營造的這個歌舞昇平的江湖局面繼續維持下去。」我字字鏗鏘的說道。   「可現在的查先生並沒有隱退的意思,公子想怎樣處置與查先生的關係?」關雄緊問道。   早知他會有此問,我微笑道:「看得出查先生這幾年經營江湖,深得人心,關幫主對他很尊敬啊?」   「那當然,若沒有查先生剿滅光火會,我淮幫根本不可能崛起為一個有七千幫眾的大幫,同樣,若沒有查先生維持著江湖的安定,我淮幫早被南北兩邊的強大勢力吞食了。何來今日局面?」關雄振聲說道。   「那現在呢,升仙教在北方將黑風教逼迫到山東一隅,對黃河幫做下了滅門慘案,又向南對貴幫進行侵逼,這些是江湖安定的表現嗎?當這些事情發生時,查先生在那兒,他怎麼不出面管一管呢?」我立即反問道。   關雄被我問得一愣,微一沉吟後說道:「據說查先生召開這次評書會,就是要組織江湖同道討伐升仙教的。」   我微笑道:「我也曾經聽人這樣說過,還向關二哥提過呢,只是關幫主認為查先生這次對付升仙教能像七年前對會光火會那樣成功嗎?」   關雄和關威臉上皆現出不解神色,關雄問道:「何公子莫非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的並不比兩位多,但也許我是旁觀者清,我對現在的江湖局勢看得要比關幫主更清晰透徹些。我認為查先生退出江湖的日子不遠了。」   關雄聽我此說,目現精芒,沉聲道:「怎麼說?」   我微笑道:「關幫主身在局中,不可能一點也感覺不到吧?查庸生早已無力控制升仙教了。」看關雄點頭認可,我繼續說道:「那關幫主有沒有想過升仙教為什麼能脫出查庸生的控制,在短短兩年時間裡,實力極度膨脹,致成今日之局面?」   關雄和關威對視一眼,我知道他們肯定早想過這個問題,也能模模糊糊的想到一些原因,卻不可能像我般看得這麼清楚。遂接著問道:「升仙教的背後是現在朝廷中聖眷正寵的張易之,張昌宗兄弟,這一點關二哥應該已經告訴過關幫主了吧?」   關雄,關威皆點了點頭。   「那麼查庸生來自朝廷,乃是奉皇命掌管江湖,這一點關幫主知道嗎?」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二十三章 查庸生的接班人     關雄點頭道:「知道,這在江湖上是個公開的秘密。」   我接著說道:「查庸生七年前能夠成功的剿滅光火會,之後又能牢牢的控制各江湖幫派,在江湖上營造出一個歌舞昇平的局面,除了他個人的才能外,最根本的原因還是他背後有朝廷的支持。江湖上誰若反對查庸生,誰就是和朝廷對撼,所以他在江湖上的地位才能穩若泰山。這一點關幫主早就應該想到了吧?」   關雄又點了點頭,我知道已控制了他的思路,現在該把他的思想向我預定的方向引導了。朗聲道:「那麼關幫主有沒有想過,查庸生既然依靠朝廷成就自己的江湖大業,那麼他經營的這個江湖體系就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他對朝廷的依賴性太大了。所以當升仙教在朝中有張氏兄弟的支持時,就可以輕易的擺脫他的控制。由於張氏兄弟在朝中的做用,在升仙教一事上查庸生得不到官府的支持,以致看著升仙教的勢力在北方惡性發展,卻束手無策。如今北方的局面已不可收拾,這次借評書會從江湖上組織力量對升仙教進行制裁,可以說是查庸生維持現在江湖秩序的最後努力,可前景卻實在讓人無法樂觀。」   關雄,關威兄弟凝神聽著我的分析,他們的眼神告訴我,他們已經同意了我的觀點。聽我說完,關雄沉吟道:「公子何以對查先生這次對付升仙教的行動不樂觀呢?要知道很多江湖同道還是願意為查先生效力,助他維護現在的安定局面。」   我哈哈大笑道:「關幫主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放到實際行動上,江湖上各門各派真正願意為查庸生賣命的有幾個呢?黑風教餘部和貴幫因有切膚之痛,願意為其出死力,另外沈家或因沈嘯天與查庸生的私人交情會鼎力相助,其它幫派呢,升仙教和他們之間並無直接利害關係,他們誰會為剿滅升仙教出死力呢?而像青龍會這樣一直被壓制著的江湖巨鱷,恐怕還巴不得升仙教能鬧得整個江湖大亂,他好趁機一統南方。」   「還有五大名門呢,他們可是查先生最忠誠的支持者。」關威提醒我道。   我笑道:「我怎麼忘了問仙齋,宗聖宮,少林,名劍山莊和菩提園這五大名門正派呢?他們好像是查庸生的嫡系班底,但他們吃得是朝廷的供俸,他們支持的是代表朝廷的查庸生。若查庸生剿滅升仙教的行動得到了朝廷的支持,五派肯定會欣然效命,聯合出手,再加上貴幫等一些其它幫會的幫助,升仙教必定難逃七年前光火會的覆轍。可現在的關鍵是有張氏兄弟在朝中,查庸生根本得不到朝廷的支持,只要張氏兄弟在朝中稍微活動一下,從朝廷向五大派施壓,則五大派的力量他查庸生一點也別想用到!只剩下貴幫,黑風教餘部和沈家三股力量去對付如日中天,且有當要官府庇護的升仙教,關幫主你認為有勝算嗎?」   關雄低頭沉思不語,關威看著他大哥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出口。俄爾,關雄一聲長歎道:「查先生真的已無力控制江湖了嗎?想當年談笑間讓盛極一時的光火會灰飛煙滅的查先生真得已走完自己的江湖路了嗎?江湖的亂世已不可避免了麼?」他一連問了三個問句,聲音中透出無限傷感。   我知道已成功的讓他接受了我的觀點。   我也歎了口氣道:「我也不願江湖的前景會是這樣,可這些都是事實。我也非常敬佩查先生,他能於豪門大幫林立的江湖中,營造出一個太平盛世,實在不易。但他太過於依賴朝廷了,如今一旦失去朝廷的支持,他就無力再對江湖實施強有力的控制。江湖上查先生的時代就要結束了!」   我的語氣裡也滲入一絲傷感,心裡卻是暗道:「既然我星宗已經再次蒞臨江湖,縱然沒有升仙教,我也會讓查庸生結束他的時代,江湖的下一個時代應是我星宗的時代,我何同的時代。   關雄突然抬起頭來,目射精光的望著我問道:「何公子,既然查先生都已經無力再控制這個江湖子,我很想知道您打算怎麼做下一個查先生?」   我笑了,關雄就是關雄,一個七千人大幫的幫主真不是蓋的,競能這麼快就向我提出這個問題。我現在需要給他以信心,讓他相信我有能力成為下一個查庸。   「我和查庸生不同。」我堅定的說道,「我手裡有我自己的力量,這股力量無論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都會堅定不移的支持我,而且我自身的武功也不差,不像查庸生,完全手無縛雞之力,也沒有一支可以由自己絕對支配的力量,以致不得不處處依賴朝廷的力量。要掌控江湖,不利用朝廷的力量是不可能的,但絕不能對其產生依賴,有了查庸生的教訓,我想我會在這方面做得更好些。」   關雄說道:「這點我相信,但根據何公子剛才的分析,查先生這次對付升仙教的行動將會失敗,我想知道何公子打算怎樣在隨後的江湖大亂中重建秩序?」   「關幫主你太抬舉我了,我走出山林才幾天,能把現在的江湖局勢看清,我已經很為我的聰明才智得意了,若我連以後的詳細行動步驟也能擬定出來。我豈不成神了?」我說著笑了起來。   關雄和關威也訕訕的笑了起來。   我臉色一正說道:「不過關幫主,關二哥,放眼天下,我想沒有第二個人比我更適合做查先生的接班人了。我雖然從山林中走出幾天,但自壽陽結識關二哥以來,對江湖發生興趣,一直在琢磨這個江湖,從剛才的分析中二位應該看得出來,我對江湖已經十分瞭解。另外,有張說張大人在朝中相助,再憑我個人的才華,通過今秋科舉,我打入朝廷權力中心應該不是難事,所以我最有機會取得朝廷的支持,一兩位應該明白,這對掌控江湖是非常重要的。還有就是我有兩個身懷武功的家僕,加上葉先生的幫助,我在江湖上已自己的班底,若能再得到貴幫的支持,這股勢力就十分可觀了。我就可以不必像查先生那樣處處受朝廷制肘。那時我上通朝廷,下有你們淮幫,剿滅升仙教,重建江湖秩序還不是指日可待?而且我做得一定不會比查庸生差。」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二十四章 夏日正午     我說完後盯著關雄,關威已可肯定是支持我的,現在就等關雄表態了。關雄低頭沉吟不語,關威在一邊急道:「大哥,和林生兄弟和做吧,於淮幫,於江湖都有利啊!」   關雄抬起頭來,凝重的臉上突如冰雪融化般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何兄弟叫我兄弟關二哥,為什麼不叫我關大哥呢?」   答應了!我和關威皆鬆了口氣。   我大笑道:「關大哥沒答應,小弟怎敢冒然叫你關大哥呢?」   「那林生兄弟以後就叫我大哥吧。」關雄笑道。   「好!哈哈哈、、、、、、」   三人一起大笑起來。   「爹爹,你們在笑什麼?」是關玲跑了回來,微帶汗漬的臉蛋紅撲撲的好不嬌艷可人!   「那個關玲小姐好像對宗主你很依戀啊?」   我送走關家四人,一回到客廳,就聽見葉先生不陰不陽的聲音。   「那當然,我這麼優秀的人物,哪個少女見了不動心呢?」我自得的笑道。   葉先生露出嗤之以鼻的神色,明顯不認可我對自己的評價。我不和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向他笑道:「偉大的琴聖剛才是不是一直躲在偏廳裡呢?我們的談話你全都聽見了吧?」   「對全聽到了,宗主你巧舌如簧,連蒙帶騙的把人家的幫主信物弄到手了。」葉先生笑道。   「什麼叫連蒙帶騙啊?我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最後才和淮幫在共同利益的基礎上結成了互助同盟。你以為我這塊綠玉令得的容易嗎?」   我手裡把玩著關雄送我的一塊方形綠玉,真是造化之神奇,這玉中間的天然紋理酷似一個令字,難怪關雄將它做了自己的幫主令牌。這麼小小的一塊綠玉,就可以調動淮幫各分舵的財力物力和人力。   葉先生冷笑道:「也幸虧是關家兄弟,換了查庸生在,恐怕當場就揭穿了你那番話裡所包含的狼子野心。對江湖局勢的精準分析,還有掌控江湖時利用朝廷而不依賴朝廷的策略,這些怎麼會是一個走出山林不到一個月,從未曾涉足江湖的人所能想到的?宗主你就不怕你的表現讓他們推測出你對江湖是早有預謀。」   我一愣後笑道:「原來葉先生你已經注意到這個問題了?」接著歎了口氣道:「唉!我也是不得已啊,我只以為關威已經投誠,和關雄的會面還不只是走一個過場?那想得到關雄這麼難對付?不過還好,總算是將淮幫拿下了,算是踢開了咱們踏入江湖的第一步。」   葉先生點點頭表示同意,隨即笑道:「宗主讓我一出山就去拜會朋友,我是不是也搬到老李那兒隱起來呢?」   「不用,就說你已經回到揚州了,你不就可以大搖大擺的出現了嗎?對了,老李他們安置好了嗎?」我說道。   「已經安置好了,在一個頗為安靜的小院落,有獨立的門戶。從這兒步行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到。月租金二百兩銀子,是我早上親自去租下的。」   看來葉先生一到揚州就曾留意此事,要不然不可能這麼快就找到這麼合適的落腳點。我將老李三人的身牒交給他道:「有勞葉先生費心了,你把這些身牒交給老李他們,大家得有個正式的身份。」   夏日正午的天氣頗為炎熱。我往房裡打了一大桶涼水,赤身泡進去,絲絲涼意浸入體內,感覺舒爽之極。   「雯雯。你也進來泡一下罷。」我對站在桶外,正撩水給我搓背的雯雯說道。   她紅著臉羞道:「不了,公子你馬上該去沈家了。」   「不慌,晚些去也行。昨晚床上欠你的,現在公子在澡桶裡補給你,快來!」我說著去拉她的手。   「那先讓奴把衣服脫了。」女孩蚊聲呢喃道。   「那好,你快點!」   雯雯的嬌軀鑽進我懷裡,立時感到滿懷的溫潤嬌膩。桶裡的水開始向外溢去,一隻溫柔的小手撫到了猙獰的龍王身上、、、、、、   水波蕩漾起來,伴隨著柔媚入骨的嬌吟,桶裡的水一波波的漫出桶外,泅濕了屋裡的要面、、、、、、   水面恢復平靜,雯雯背坐在我懷裡,仍在微微嬌喘著。我背靠在桶壁上,舒服的喘著粗氣,一番水乳交融的結合,讓我的心彷彿飄了起來,只覺渾身輕鬆無比。   我水中的手輕輕撫弄著她的酥乳,與她一起享受著激情後的餘韻,一時間屋裡只有兩人的呼吸,安靜極了。   良久,抵在其翹臀處的龍王感受到其中的肥嫩,又不安份起來。   「再來一次?」我在她耳邊輕聲道。   「嗯!」一聲細若蚊吶的嬌吟。   「何大哥,你在嗎?」院裡傳來叫喊聲。   是關玲!我無奈的歎了口氣,退出雯雯的溪谷。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二十五章 泡個涼水澡吧     25   雯雯忙爬出桶外,快速的穿上衣服。   「開門讓她進來!」我向雯雯說道。同時慢騰騰的從桶裡起身去穿衣服。雯雯紅暈未褪的臉上閃過一絲狡黠,迅速整理一下衣服,打開門去呼關玲。   「雯雯姐,何大哥在嗎?」   「在屋裡呢,進來吧!」   「啊!何大哥你、、、、、、」   她走進屋時我才穿上墊褲,仍精赤著上身,聽得少女一聲嬌呼,我邊往身上穿汗衫,邊笑道:「是關小姐啊!你怎麼來了?」說著抬起手來,讓雯雯幫我整理衣服。   關玲羞垂著頭,不敢看我,卻勾著眼睛看那屋中央的水桶和四周的水跡,喃聲問道:「何大哥,你們在干、、、什麼呀?怎麼這多水?」   「哦,天熱,我泡個涼水澡!」   「泡澡?」少女狐疑的向滿臉紅暈未褪,鬢髮猶帶水跡的雯雯瞟了一眼。   我笑道:「對呀,泡個涼水澡可舒服了!唉,怎麼只有你一個,沒人跟著你麼?接我的馬車呢?」我說著向外走去。   關玲立即忘了剛才的尷尬,活潑起來。跟著我走出屋道:「爹爹派來接大哥的車伕病了,我就代他趕車來了,車在外面等著呢。」她興奮道。   我這才注意到少女額上的汗漬,那透紅的臉蛋看來不只是因為剛才的害羞,還有她在大熱天裡趕了一路車的緣故的。看她那興奮的樣子,我心裡不由升起對她的喜歡。   「你一個人趕車過來是瞞著你爹爹和叔叔的吧?」我問道。   「你怎麼知道?」少女很驚訝。   我不由心裡好笑,淮幫大發車行難道還缺車伕,大中午的讓你一個小女孩駕車來接我?什麼接我的車伕病了,八成是你這小丫頭搞的鬼。   我卻不對她解釋,唬著臉道:「我當然知道,以後不許這樣了,會讓你爹爹擔心的,明白嗎?」   「噢!」她答應一聲,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卻勾著一雙美眸偷偷的瞅我,看我是否真的生氣。那神態十分惹人憐愛,讓我不由露出笑容。   「嘻嘻!」少女看見我的笑容,得意的笑了起來。   趙成駕車,我和雯雯,關玲,王武坐在車廂內。關玲和我相對而坐,這丫頭一上車就又嘰嘰喳喳的說了起來。   「唉呀!是很熱呀,早知道我也先泡個涼水澡再來了。」小丫頭趕了一路車,這一坐下,開始感覺到往外冒汗了,拿出一方小手帕拭去臉上的汗漬,然後當扇子甩擺著取風。卻讓少女體香向我陣陣湧來,熏得我心癢癢的。   雯雯聽她說泡澡,把臉別向了外面。   「唉,何大哥,你上午和我爹爹,叔叔在談什麼呀,談的那麼高興,又不肯告訴我?爹爹為什麼把那塊玉給了大哥呀?」   我笑道:「我們給關小姐找了個好婆家,那玉是你爹爹讓我轉交給人家做定情禮物的。」   「啊?」關玲小口微張,瞪眼呆望著我。   我神情嚴肅,故意裝得十分逼真。   「我不要嫁人,唔唔、、、、、、、」那秋夜寒星般的大眼睛裡竟立即湧出大滴大滴的淚珠來。   我一看竟把她惹哭了,忙哄道:「別哭,別哭,騙你呢,傻丫頭。我們怎麼會捨得把你嫁出去呢?」   「真的?」少女抽噎道。粉臉淚痕猶在,宛如雨後海棠,惹人憐愛。   我笑道:「當然是真的,你爹爹只是認了我做兄弟,才把這塊玉送我做禮物的。」   抽噎聲仍在,粉臉卻已雨過天晴,笑著嬌嗔道:「何大哥你太壞了,這樣騙人家,害得人家流眼淚。」說著拿手帕去拭眼角的淚水。   「是我不對,以後不敢了。」我忙認錯。但迅即臉色一整道:「不過關小姐。你不能叫我何大哥。」   「為什麼,何大哥不喜歡麼?」少女一臉驚慌的問道。   「不是我不喜歡你,你想啊,你爹爹叫我兄弟,你怎麼能叫我大哥呢?你應該叫我叔叔。」我一本正經的說道。   「叔叔?」少女叫得十分彆扭,臉上神情扭捏之極,身子也不自然的扭動了一下。   王武看我把關玲逗成了這副模樣,笑著把臉扭到了外邊。雯雯則自始至終望著外邊,關玲哭時也未回頭看上一眼。   「對了,就是這樣,叫叔叔。」我強忍住笑說道。   「好難受啊!不叫叔叔可不可以?」   「那你叫什麼?」   「還是叫大哥好。」少女一臉企盼的望著我。   我沉吟一會兒道:「那好吧,不過你要告訴我你小名,以後我就叫你小名了。」   「好啊,我小時候家裡人都叫我玲玲,何大哥也叫我玲玲吧。」少女雀躍道。   「嗯,玲玲,真好聽!」我誇道。她立即又露出興奮神色。   一路上逗關玲說笑,不覺間已到了城西沈家大門外。   從外觀看沈家大門並沒有什麼特別,普普通通的,這種門面在揚州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進入門內卻是別有洞天,廳堂廊房各具氣勢。   不過我沒來得及詳細打量沈家大院的風光,因為我剛進門就看見了沈小蝶。   這丫頭仍是一身勁裝打扮,看到我們進門,背著手迎了上來。   「挺守信啊!我的劍呢?」她不陰不陽的問道。同時狠狠的瞪了關玲一眼。關玲在我身邊也不示弱,一挺胸加瞪了過去。   我看兩女一見面就又對上了,心裡覺得好笑,微笑著從雯雯手裡拿過那把寶劍,遞到沈小蝶面前道:「喏,我豈會失信於你沈小姐?這是你的劍,銀子呢?」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二十六章 沈小蝶的埋伏     沈小蝶在劍上瞟了一眼,卻不伸手來接,只是點點頭嗯了一聲,然後說道:「跟我來吧,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說著轉身朝偏院走去。   「小姐,這幾位是來報到參加評書會的,要帶到、、、、、、」帶我們過來的小廝向沈小蝶說道。但沒等他說完,沈小蝶就打斷他道:「好了,沒你的事了,這幾們客人本小姐要親自招待,你忙你的去吧。」   那小廝聽說,依言退下。我心想二十兩銀子隨手給我不就是了,用得著專門去取嗎?沈丫頭你有什麼陰謀吧?這時沈小蝶身邊那個丫頭小芸向我打了個焦急的眼色,看來沈丫頭果然設有陰謀對付我。卻也不以為意,諒她耍不出什麼花招。   哼!我上午的教訓這妮子是沒放在心上啊!我得再好好教訓她一下。   走到偏院的圓月形門洞前,沈小蝶停住了腳步,轉頭對我笑吟吟的道:「去取二十兩銀子不用帶這麼多人吧?你一個人拿劍跟我進去就可以了。」   我還未答話,身邊關玲已搶道:「那怎麼行,你這人太壞了,何大哥一個人跟你進去,被你暗算了怎麼辦?」   「你說什麼?何大哥?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是上午才認識的,這就叫起大哥來了,你也不嫌肉麻?你個小騷貨!」沈小蝶陰陽怪氣的對關玲說道。   關玲被氣得小臉通紅,指著沈小蝶「你你、、、、、、」說不出話來,那又美麗的大眼睛裡又聚起了淚花。   我忙道:「好了,好了,玲玲別和她一般見識,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很快、、、、、、」   我還沒說完,就聽沈小蝶跺腳怒聲道:「好,好!不和我一般見識?我是壞女孩,就她好!哼!有種就都進來吧。」   我正驚愕她怎麼突然生了這麼大氣,她已經一轉身跑進了門去。小芸焦急的看了我一眼,也跟著進去了。   雯雯上前在我耳邊輕聲道:「有埋伏,其中有一個高手,公子小心。」   我點點頭對他們道:「你們在這等我,我一個人進去。」   關玲不放心的叫道:「何大哥!」   我對她笑道:「沒事,她奈何不了我。」說著舉步跨入月形圓洞門。   側前方有一正屋,門大開著,沈小蝶主僕就站在屋中央。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伏擊我的人就埋伏在屋裡。我心裡冷笑著,跨進屋去。   嗯,一共有八個人。我一進屋立即就感知到他們的氣息。雯雯的靈覺真厲害,這八人中確實有一個高手,氣息綿長幽深,就隱在屏風後。嗯,怎麼他身邊的那個好像根本不會武功?   「哼!你還是一個人進來了,諾,銀子給你,劍還我。」沈小蝶笑意盈盈的將一荷包銀子遞給我,只是她眼中那奸詐又怎能瞞過我的眼睛?   我心裡暗暗冷笑,一手將銀子接了,一手將劍橫握,遞了過去。   沈小蝶笑著將劍接到手裡,但劍一入手,這丫頭立即俏臉一寒,順勢刷的一劍向我小腹斜切下來,同時嬌叱道:「動手!」   從屏風後,側門裡,頂樑上四面八方閃起刀光劍影,一齊向我攻來。   早知道這丫頭不安好心!就在沈小蝶一劍向我小腹斜刺來時,我一側身閃過,迅即向她懷欺去,她抽身欲退,哪有我的速度快,一下子被我搶進懷裡。   「死淫賊!」她大聲罵道。原來被我撞到胸前的一對小兔子,我顧不上去感受那其中的彈性和溫軟,急擒住他手腕,把劍又奪回到我手裡。同時手腕一扭,將她一臂扭到背後,牢牢的控制住她。   四周的刀光劍影見我瞬息之間制住了沈小蝶,投鼠忌器,慌忙退去。有一男一女,沒能收住勢子,帶劍撲了上來,被我揮劍叮叮兩聲挑開。   我一手控住沈小蝶,一手提劍打量著這群沈小蝶請來伏擊我的人。   兩個少女,一個還算漂亮,手提長劍,就是剛才止不住勢子,讓我挑開的那個。另一個卻堪稱絕色,竟不遜於沈小蝶!   有了認出沈小蝶和關玲的經驗,我很快就將此女在《群芳譜》裡對上了號,這不是其中排名第九的趙欣麼!大江幫趙江飛的掌上明珠。她手裡拿的是兩把柳葉刀。   和趙欣有點想像,手握一對分水刺的那個男青年應該是她哥哥趙鶴了,嗯,年紀輕輕已位列三品,是個有前途的大好青年!   最讓我警惕的是那個四十幾許,手握長刀的漢子。此人面相樸實,卻是精光內斂,從剛才他收退自如那一刀看應是個二品級數的人物。雯雯提醒我的高手應該就是他了。   另外三個男子都很年輕,皆一身上等絲綢衣料,面敷金粉,那吊兒郎當的樣子,一看即知是富家紈褲子弟。兩個手執長劍,好像還會點武功,那個拿刀的根本就不會一絲武功,剛才別人一起進攻時,他只是拿刀遠遠的在一邊瞎揮動,只是他人倒長得胖乎乎,圓敦敦的,像個胖大小子,看著頗為滑稽。   沈小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組織起這麼一幅陣容來對付我,也算不錯了,只是幹嗎要多請這麼一個膿包來呢?   那個胖小子揮著手中的刀對我叫囂道:「他媽的你是不是男人啊?有本事放開沈小姐,和你萬爺我斗上三百回合。」   怎麼他倒最先叫起來了呢?那外強中乾的樣子十分搞笑。我微笑道:「原來是萬爺,那好,我就先領教你的高招。」   說著一把將沈小蝶推給一邊的小芸,帶著強大的氣勢向他走去。他眼中露出驚恐神色,向後一縮叫道:「你不配和本少爺動手,老燕,教訓他。」   他身邊那四十幾許的樸實漢子將刀一擺,向我迎了上來。   「你們都上啊,愣著幹嗎?」沈小蝶在一邊叫道。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二十七章 群毆     27   眾人又揮刀舞劍的向我圍攻過來,我心道來得好,正好讓我練練我的星夜十三式。不過這一群人也就那樸實漢子和趙家兄妹能給我造成些威脅,其它幾個有沒有都一樣。一群人圍攻還比不上老李一個人和我對練。   唉!都是些父母懷裡的乖寶寶,我也不忍心傷著他們。一劍一劍的應付著,思忖著怎樣在不傷到他們的情況下將他們制服。   這邊沈小蝶看眾人制不住我,奪過小芸手裡的劍,也加入戰團。竟讓我一下子壓力驟增。   不對呀,這丫頭的武功我上午見過,不可能給我造成壓力的。   留心她的劍勢,不由暗地裡驚訝,這沈丫頭不簡單呀,她劍法仍是那樣,平平無奇,但她卻總能恰到好處的補到圍攻圈子的空隙處。所以才給我造成壓力。   這丫頭年紀輕輕,怎麼會有這麼好的眼光和經驗?   我暗自驚訝著,卻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付,沈小蝶的加入竟使這個圍攻圈子的威力增加一倍有餘!   [起點中文網首發。]   這時躲在戰圈外圍那個胖乎乎的小子開始跳腳叫了起來。「好啊,老燕加油,制住這小子,少爺給你發獎金。趙兄弟,蕭兄弟,好好教訓教訓這小子,敢欺負我們小蝶!真活膩了!」   他在一邊揮著刀,跳著腳大聲嚷嚷著卻就是不肯靠近戰圈。我暗道這活寶也不知從那兒跳出來的,沈小蝶還有這樣的朋友!戲弄心起,便想將他拖進來戲耍一番。   但圍攻人的這八個人纏得甚緊,竟讓我一時之間無法靠近那胖小子。而那胖小子好機靈得很,一看我把戰圈往他身邊拖,立即遠遠躲開,竟還不時的往小芸身後躲。   可他嘴上卻沒閒著,「把這小子活捉了,少爺我要將他剝皮抽筋,為我家小蝶解恨。」「兄弟們給他掛點彩,今晚我在會賓樓給你們慶攻。」、、、、、、、   他那邊喋喋不休的叫著,渾沒發覺這邊圍攻的幾個人已打的十分吃力。能纏住我就不錯了,還想讓我掛綵?哼!若非少爺我心慈手軟,不願傷著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小姐,他們現在有一半得掛綵躺下了。   小芸在一邊焦急的觀望著,也煩了胖小子的聒噪聲,埋怨道:「行了。我的好姑爺,你沒看小姐他們打得正吃力,你就不能安靜一會兒?」   姑爺?我心中一愣,這小子竟是沈小蝶的夫婿?不可思義!   沈小蝶趁我心神有所分散,想從我側後方偷襲我。我一個旋身,一招星夜十三式中的星光燦爛,將其它人逼開學,直接面對沈小蝶。一邊擋住她的長劍,一邊露出一個抑諭的笑容對她笑道:「你夫婿真可愛啊!」   她立即怒目圓睜,被我逼退後竟不再上來圍攻,讓我壓力大減。我心中奇怪,應付著其它七人,留意沈小蝶又耍什麼陰謀。   但她竟殺氣騰騰的朝那胖小子走去。「你鬼叫個什麼呀?擾亂我們心神。小芸,攔住他。我要先教訓教訓他!」沈小蝶一臉煞氣的逼向胖小子。   胖小子看情形不妙,手裡的刀一扔,猛地從背後將小芸往沈小蝶的身上推去,自己叫著:「小蝶,饒命啊!」奪門而逃。   沈小蝶一把推開小芸,提劍追了出去。   他們這一鬧,圍攻我的七個人心神立見渙散。而我也已經把他們武功摸透了,不想再和他們玩下去。星陽功急速提升,氣勢陡增。   「大家小心!」老燕叫道。   他聲音未落,我已經欺到趙欣身前,其它人忙上前救援,最快的當然是老燕。   我哈哈大笑聲中,擒住了趙欣手腕,一股星陽真氣注入她體內,立即癱渙了她全身。我順手一甩,將她扔給了趕上來的老燕。同時疾速迎上趕來的趙鶴,星夜十三式之夜風輕拂,輕鬆撕開他倉促間不成章法的防守,一掌擊上他胸口,將他震出門外。   接著是另外的三男一女,這四人武功稀鬆平常的很,眨眼間都被我扔出門外。   當老燕將趙欣接住放好時,發現面對我的已只有他一個人了。   「還要打嗎?」我笑吟吟的望著他道。   他那樸實的臉上先是一陣錯愕,接著露出憨厚的笑容道:「公子武功高強,俺老燕服了,不打了。」   我不由對他生出好感,正想再和他說話,他突然面色一變,驚叫道:「壞了,沈小姐氣頭上,莫要一劍把我家公子給殺了。」說著急向門外跑去。   這老燕大概是那胖小子的保鑣罷,這麼關心那胖小子的安危,只是沈小蝶連自己的夫婿也敢殺嗎?嗯,以那丫頭的性子,還真保不準。   小芸剛才已隨沈小蝶追了出去,屋裡便只剩下我和失去反抗能力的趙欣。她嬌美的面容上正露出驚恐的神色。我不由搖頭苦笑,竟和這群公子小姐們這麼鬧了一場!他們的武功我根本看不上眼,肯和他們鬧,八成是心裡下意識的受到沈小蝶和趙欣絕代姿容的吸引。   我正要舉步向趙欣走去,趙鶴一陣風搶進來,叫道:「別碰我妹妹!」不由分說,一對分水刺向我拚命攻來。我「叮,叮」兩劍將他挑開,仍是閃到了趙欣身前,將手拍到她肩上。趙欣已乾脆閉上了眼睛。   「無恥之徒,我和你拼了。」趙鶴又狀若瘋狂的撲上來。我長劍一伸,他立即停了下來,因為我的劍尖就在他咽喉三寸之處。看來他並不是真的要和我拚命,只是雙目噴火的望著我。   「放開我妹妹!」他叫道。   我微笑著將放在趙欣肩上手拿開,儘管那只有一層薄薄夏衣的香肩處手感溫潤,讓我有些留戀,但我總不能真的那麼無恥。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二十八章 悍女訓夫     我笑道:「趙兄不必擔心,我只是解去令妹身上的禁制,好了,她現在沒事了,你來照顧她吧。」說著收起長劍,在趙家兄妹驚愕的目光中施施然走出屋去。我還想看看沈小蝶那刁蠻丫頭是怎樣整治她夫婿,那個剛才踮腳亂叫的胖小子的。   只見沈小蝶已經把胖小子擠到了一個牆角處,正在狂毆呢。還好,手裡的劍不知什麼時候換成了馬鞭,要不那胖小子豈不早被她剁成了肉泥。   [起點中文首發]   但馬鞭在沈小蝶手裡也夠胖小子受的,一鞭鞭正死命的朝牆角里抱頭縮成一團肉球的胖小子身上抽去。老燕的其它被我從屋裡扔出來的三男一女在一邊圍觀。竟都把我這個敵人給忘了。   「饒了我吧,小蝶,我以後不敢亂嚷嚷了,你饒了我吧、、、、、、、」胖小子殺豬般嚎叫著,只是他蹲著身子,臉埋在胯間,那嚎叫聲便有些嗡聲嗡氣。   「你個膿包,丟我的臉,我打死你。你就會去積香坊和那些婊子們鬼混,就知道吃喝,正事什麼也不會,丟我的人,我打死你個膿包!」沈小蝶數落著,罵著,一鞭鞭的狠命抽下去。   那胖小子頭抵牆角蹲抱著,背上和屁股上的衣服已被抽得稀啪爛,隱見雪白的皮肉和其上紫色的鞭痕。   做沈小蝶的老公,真慘哪!我在一邊看到這番情景,不由在心裡感歎道。本來聽說他是沈小蝶的夫婿,因我心裡已將沈小蝶列為征服對象,所以對他沒什麼好感。現在看到眼前這般情景,不由對他大為同情。這姑爺做的!   「沈小姐,你饒了我家公子吧!」老燕在一邊求情道。   「閉嘴,你一個下人插什麼話?」沈小蝶轉身用馬鞭指著老燕嬌叱道。   老燕連忙閉嘴。   「小蝶,、、、、、、、、」一邊圍觀的那個女孩想說話。   「怎麼,我的未婚夫我還沒心疼,程姐姐倒先心疼了?」沈小蝶陰陽怪氣的說道。   女孩身邊那個男子拉拉女孩的衣角,讓女孩不要說話。女孩也閉了嘴。   沈小蝶轉身對著牆角里篩糠般發著抖的胖小子冷笑道:「我今天定要打得你小子記牢我這頓鞭子,讓你知道姑奶奶我的厲害,昨晚溜出去到點花樓去找雲仙那婊子的事,別以為我不知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去?」說著又是一頓鞭子落下。   原來還有這層原因,不只是因為報復不了我而拿這胖小子出氣。明瞭這一點讓我心裡有些不舒服,感覺我完全成了一個局外人。   胖小子叫聲又起,「別打了,冤枉啊!」   「冤枉?」沈小蝶停下手中的鞭子。   「我是去了點花樓,可雲仙她們都已經被別人包出去了,我沒見到她呀!」胖小子哆哆嗦嗦的解釋道。   我心裡暗歎,怎麼這麼笨呢,你這樣解釋不是自己找打麼?   果然,沈小蝶柳眉一豎,喝道:「好哇,原來你真得去了,你還有臉說,我打死你。」我裡的鞭子又雨點般落到了胖小子身上。   「小蝶,住手!」門口一把威嚴的聲音喝道。   扭頭看去,只見一個身材魁偉,三十幾許人漢子走進門來。他身後還跟著一大幫人,有男有女。我看見關玲,雯雯他們皆在其中,其它幾人看來也是江湖中人,可能是過來報名參加評書會的。   沈小蝶扭頭看了一眼那男子,停下鞭子,噘著嘴喊了聲大哥。原來這男子就是沈小蝶的大哥沈偉程。   沈偉程一行剛跨進門來,關玲就越眾而出,跑到我跟前,拉著我的胳膊道:「何大哥,你沒事吧?擔心死我了,我們聽見裡面有打鬥的聲音,可雯雯姐不讓我進來幫你,說你能應付得來。唉,她怎麼不和你打了,去打那胖小子幹嗎?」她好奇的望著沈小蝶和龜縮在牆角的胖小子。   關玲這一番舉動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了我身上。沈小蝶看著我倆,眼裡都要噴出火來,偏偏關玲還笑嘻嘻的看著她,更是把她氣得咬牙切齒。   沈偉程有點奇怪的望向我,我對他微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招呼,他也點下頭算是回禮。然後就轉向了沈小蝶。   這時一直龜縮在牆角的胖小子知道沈偉程來了,直起身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向沈偉程叫道:「姐夫,救我啊!小蝶她又打我,嗚、、、、、」說著想往沈偉程身邊跑。   正一腔怒火無處可撒的沈小蝶刷得一鞭抽在他頭上,肥嘟嘟的臉上立即出現一道紅色的鞭痕。只聽沈小蝶嬌叱道:「你給我站住,我讓你離開了嗎?」   胖小子立即停住腳步,害怕的看了一眼怒目圓睜的沈小蝶,又淚眼汪汪的望著沈偉程,可憐兮兮的叫道:「姐夫、、、、、、、」   沈偉程看一眼滿面怒容的沈小蝶,臉上堆起笑容,慈和的說道:「小蝶呀,你看你都把萬財打成這樣了,有什麼氣也該出了,今天當著這麼多武林同道的面,你就給哥哥一個面子,放他一馬吧?」   看沈偉程低三下四的樣子,他這個做哥哥的八成也拿他這個妹妹沒辦法。果然,沈小蝶兩眼一翻,說道:「不行,他是我夫婿,我想怎麼管教就怎麼管教,哥哥你別管我的事。」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二十九章 可憐的財財     「小蝶!」沈偉程有些生氣了,喝聲已頗為嚴厲。   「怎麼?你想護著他呀?」沈小蝶並不賣他哥哥的賬,瞪著眼問道。   沈偉程立即軟了下來,「我的好妹子呀,有這麼多武林同道在,你就不怕傳出去對你的名聲不好?」   「我怕什麼,查叔叔都已經在《群芳譜》裡說我刁蠻了,我就這樣,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沈小蝶振振有詞,完全是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我心裡大笑,看沈偉程拿他這妹子怎麼辦?四周圍觀的武林人士也都眼露笑意,心裡肯定都在感歎著:沈小姐之刁蠻,果然名不虛傳!   沈偉程不好意思的望望周圍的人,臉都紅了。「小蝶,爹爹和查叔叔他們的會可是快開完了,他老人家一會兒就來了啊!」沈偉程開始搬出沈嘯天來壓沈小蝶了。   沈小蝶眼圈一紅,委屈道:「你欺負我,外人欺負我,你也欺負我。爹爹來了,我就告訴爹爹你和他合夥欺負我。」她眼圈裡盈著淚,真像受了無限委屈似的,說到最後還把手指向了我,引得眾人一齊向我望來,我立即感到渾身不自在,彷彿我真對這嬌嬌女做過什麼虧心事似的。   沈偉程也狐疑的望著我,我正想解釋,一個婦華衣人跑進來喊道:「唉喲!小蝶這是怎麼了,怎麼哭了呢?」她接著看見站在牆角滿臉鼻涕淚的胖小子,立即跑上去著胖小子的臉道心疼道:「唉呀!財財,你這是怎麼了,誰打你的?」   胖小子委屈的哭道:「姐姐,你可來了,小蝶打我,你看、、、、、、、」他說著轉過身來,讓婦人看他背上屁股上被鞭子抽得慘象。   「唉呀,小蝶呀!他怎麼也是你未來的夫婿,你怎麼能這麼往死裡打呢?我的財財呀!」婦人心疼之極,不停得給胖小子擦著臉上的鼻涕和淚水。   沈偉程在一邊喝道:「你怎麼也跑來添亂,婦道人家,還不回去?」   「我怎麼不能來,看看你家小蝶把我兄弟打成什麼樣了,走,財財,跟姐姐到後院去,讓姐姐給你上藥。」婦人頂了沈偉程一句,拉著胖小子要走。   「站住,萬財你敢動一下試試?」沈小蝶朝胖小子喝道。胖小子萬財膽怯的看了一眼沈小蝶,委委屈屈的把手從他姐姐手裡抽出來,終是沒敢離開那牆角。   「小蝶妹妹,他就是千錯萬錯,打成這樣也夠了,你就放了他吧。」婦人向沈小蝶求情道。   「誰讓他不聽話,往點花樓跑!剛才我們打架時,他還在一邊嘰嘰歪歪的亂嚷嚷。」沈小蝶的眼淚早沒了,對著婦人振聲說道。又把手裡的鞭子往婦人面前一遞道:「諾,嫂子你看,這可是萬世叔給我的鞭子,專讓我管教萬財的。萬世叔說了,他在揚州歸我管,敢不聽話就讓我用這鞭子抽他。」   這萬世叔應是萬財的父親了,看來沈萬兩家的交情不淺,萬財的姐姐嫁給了沈偉程,萬財又和沈小蝶訂了婚。不知這萬世叔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會和沈家交情這麼深。只是這萬老爺怎麼把自己兒子的生殺大權交到了未過門的兒媳婦手裡,讓這胖寶寶大受皮肉之苦。   沈小蝶祭出了萬財老子,婦人一時無話可說,萬財在一邊哭道:「姐姐,你向沈世伯和爹爹求個情,就給我退了這門婚事吧,我受不了啦。」   哈哈!這麼漂亮的未婚妻,竟然叫著要退婚,看來沈小蝶平日裡沒少折磨他。我不由對這小子投以憐憫的目光。   關玲也在我身邊小聲道:「他和沈小蝶訂婚,真可憐!」   那邊沈小蝶聽胖小子說要退婚,已開始又一次的發鑣了,「什麼?退婚!你剛才說退婚?」沈小蝶瞪向萬財,萬財一身肥肉顫抖起來,驚恐的哀求道:「小蝶你就放過我吧,你這麼漂亮肯定能找個好夫君的,你又不喜歡我,幹嗎纏住我不放呢?你要什麼我都給你還不行嗎?」   「我沈小蝶做你未婚妻讓你很難受麼?」沈小蝶冷冷的問道。   「不是,不是、、、、、、」胖小子聲音都打起顫來。   「哼!,你還沒把本小姐哄高興呢,這就想退婚,美得你了。站好!抬頭站直了。」   沈小蝶冷笑著,拿鞭子把萬財的站姿敲到位。然後把鞭子一折,放在他頭上,退後兩步看著萬財冒著汗珠的肥臉笑吟吟的說道:「嗯,你就這麼頂著,敢讓鞭子掉下來,看我不將你煎皮拆骨?」說到後一句時聲音已十分陰狠,連我這局外人都由不得心頭一顫。   這丫頭當著人家姐姐,當著這麼多外人,都敢這麼整治萬財,平日裡還不知是怎麼折磨這胖小子的呢。難怪萬財叫著要退婚,她就是再漂亮,男人就是再色,也受不了她這樣的女人啊!   我現在也看出來了,這丫頭霸著一個未婚夫,就是為了有個人給他折磨著找樂子。   萬財眼珠轉向華衣婦人,露出可憐兮兮的求救目光。   婦人向沈小蝶道:「小蝶,你、、、、、、、」   「好了,嫂子,我替世叔管教他呢,你別管了。」沈小蝶一口打斷婦人的求情。   「偉程,你倒是說句話啊!」婦人轉向了沈偉程   沈偉程看看周圍看熱鬧的人,尷尬的咳了兩聲,走到沈小蝶身前低聲道:「妹子,今天就到這兒吧,你要不解氣,晚些再教訓他,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太丟咱沈家的人了。」   我暗笑道你沈家這出悍妻訓夫的好戲想不成為武林佳話也不可能了。   我心裡正偷著樂,只見沈小蝶雙眼滴溜溜一轉,竟轉到了我身上。我心裡一驚,知道這丫頭又要向我發難了。果然,只聽她笑吟吟的對沈偉程道:「我可以聽哥哥的話,但哥哥要幫我把欺負我的人趕出去。」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三十章 查憶萍     30   「你說得是、、、、、、」沈偉程不解。   「就是他們呀,今天上午在街上欺負我,現在又趕到家裡欺負我了。」她指著我和關玲幾人說道。   兜兜轉轉,這丫頭的矛頭最終還是指到了我身上。只是我有那麼壞嗎,追到你家欺負你。就算我想這麼做,我敢麼,你那名列一品第二的老子沈天王手裡的劍好玩啊?   沈偉程望向我,露出無奈的笑容。看來他很明白自己的妹妹,知道只有她欺負別人,沒有別人欺負她的。   我微笑著不動聲色,想看看他這個做哥哥的會怎麼辦?   但我身邊的關玲卻搶道:「我們才沒欺負你呢,上午我們是替那位賣水果的老伯討回個公道,現在我們是來報名參加評書會的,順便還你的劍。沒有欺負你、。」   「死丫頭,要你多嘴!」沈小蝶大怒。   沈偉程在一邊為難道:「小蝶,人家是為評書會來的,就是查叔叔的客人,怎麼能、、、、、、」   「那我不管,反正他們就是欺負我了,你不替我出氣,我就讓胖財一直這麼站著。」沈小蝶嚷道。   「小蝶,別鬧了,我們打不過人家的。」趙欣和她哥哥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在一邊向沈小蝶勸道。   「不行,我們打不過,我哥有辦法打過他,哥,你把咱家的衛隊叫來呀!」沈小蝶仍不肯罷休。   死丫頭,等有機會把你弄回家,看我怎麼整治你,不把你訓得服服帖帖,我那些御女秘術就算是白學了,我這魔門星宗宗主也就甭干了。我心裡暗道,對沈小蝶的蠻不講理已升起一絲反感。   「小蝶妹妹,你又在使性子了!」一把溫和和女聲傳來,並不清脆,也不圓潤,很普通的女聲。卻充滿磁性,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在裡面。   我立即被這聲音吸引了,扭頭看去,只見一黃衣女子從月形圓洞門那兒裊裊娜娜的走過來。她的相貌平平無奇,和關玲沈小蝶她們的絕代風姿差了十萬八千里,但她面部稜角分明,鼻翼挺直,給人以剛毅的感覺。而她那雙眼睛是關玲她們所不具備的。倒不是這雙眼睛非常美,而是這雙眼睛裡充滿了智慧的光芒。這樣一雙眼睛鑲嵌在那剛毅的面龐上,便透出無形的威嚴,形成一種特殊的魅力,一種讓人從心底裡向她折服的魅力。   此女身具領袖群倫之氣質,有掌千軍萬馬之能,可為帥才,我在心裡給下了個評語。   「黃姑娘,你來得正好,幫我勸勸小蝶吧,她也就聽你的話了。」沈偉程如逢救星。   沈小蝶看到這黃衣女子,迎了上去,雀躍道:「查姐姐,你來得正好,有個壞蛋欺負我,你幫我把他趕出去。不讓他參加評書會。」   黃衣女子卻不理她,面寬厚溫和的笑容,逕自走到牆角萬財處,伸手拿下他頭上的鞭子,轉身對沈小蝶道:「小蝶,你怎麼能這樣對待你的夫婿?」接著對萬財姐姐道:「好了,嫂子,你快帶令弟去上些藥吧。」   婦人忙謝道:「多謝查姑娘,財財,咱們走。」說著去拉萬財。   萬財卻驚恐的看著沈小蝶,沒敢動。   「小蝶。姐姐的面子你也不給了麼?」黃衣女子向沈小蝶喝道。聲音中自有一種威嚴。   「去吧,去吧,看在查姐姐面上,今天先饒你一回,以後你給我小心點。」沈小蝶向萬財擺手道,終於放過了他。   萬財如逢大赦,喜道:「謝謝小蝶,謝謝查姐姐。」說著拔腿一溜煙的跑了。讓他姐姐在後面追著喊「慢點,慢點!」。老燕也跟著去了。   我心道這小子真是皮粗肉厚,挨了這麼一頓鞭子,竟還能跑得這麼快!   沈小蝶這時又跑過去拉著黃衣女子的手撒嬌道:「查姐姐,好姐姐,我都聽你的話把小胖財給放了,你就幫我教訓教訓那個欺負我的壞蛋嗎!」   「誰敢欺負你呀?」黃衣女子笑道。   「就他,他淫賊,對我耍流氓。」沈小蝶指著我道。   死丫頭怎麼能亂說話?這罪名可不輕啊,傳出去我還在江湖上混不混了?   那黃衣女子向我望來,周圍的人也都望向我,目光裡已帶有懷疑。我想開口辨駁,一時卻無合適語言。這種事男人是解釋不清楚的,尤其沈小蝶還是個是男人就心動的美人兒。   還好我身邊有關玲,只聽她脆聲道:「沈小蝶說謊,她是因為上午在街上欺負一位老伯時被我何大哥教訓了一頓,所以才誣賴我何大哥的。她這麼壞,我何大哥是好人,怎麼會對她耍流氓呢?」她這脆生生,微帶奶氣的一句話可是比上我一千句的解釋都抵用。   我捏捏她手心,以示誇獎,她順勢就抱住了我胳膊。   「死丫頭,多嘴多舌的,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沈小蝶對關玲做出一幅兇惡相。   關玲把身子往我胳膊上緊了一緊,脆聲答道:「我不怕你!」   這時黃衣女子笑道:「這位是淮幫關幫主的千金關玲小姐吧?」   關玲昂首道:「對呀!我就是關玲,這位姐姐認識我麼?」   黃衣女子笑道:「令尊和令叔正在內堂和家父議事呢,他們說關小姐會和一位何公子一起來,這位就是何同何公子吧?」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三十一章 查庸生     31   我答道「正是在下,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小女子查憶萍,協助家父舉辦此次評書會,寶見、了空兩位大師已向小女子提過公子大名,說公子會帶家僕來報名。」   「令尊莫非是查先生?」我驚道。   「正是,聽說何公子要進一品,您這兩位貴屬要進二品?」她問道。   「一品?」「屬下都要進二品!」周圍人聽說皆面露驚異,竊竊私語起來。沈小蝶也驚愕的望著我。   「是這樣打算,但還要聽聽令尊的意見。」我答道。   「請公子和小女子到後廳稍待片刻,家父正在內堂議事,過一會兒他老人家會親自接待公子。」   「有勞姑娘了」我揖首道。   查憶萍微笑點頭,接著對院裡眾人朗聲說道:「各位江湖朋友請到前院稍待,家父很快就到。沈大哥,請你先安排這些朋友在前院休息。」   沈偉程答應一聲,帶著一幫人去了。看查憶萍指派若定的樣子,我心道查庸生還有這樣一個好幫手!   「公子請!」查憶萍示意我隨她走。   我望著沈小蝶笑道:「沈小姐不追究我的冒犯之罪了?」   「你真得要申請進一品?」沈小蝶懷疑的望著我。   「這還有假嗎?」我笑道。   「哼!說大話誰不會,查姐姐,我要跟你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她向上查憶萍說道。   「那就都過來吧。」查憶萍答應了她。   沈小蝶高興起來,轉身對她那幾個朋友道:「走啊,咱們一起去瞧瞧這個吹牛皮的傢伙有什麼本事敢申請入一品。」一群人跟著我們出了月洞門往內院走去。   沈家的這個客廳很大,地上鋪有西域毛毯,前壁掛著猛虎嘯山圖,廳兩邊擺有兩排高腳胡凳,這種胡凳從北方遊牧民族傳入後十分流行。沈家這套看來是檀木所製,塗著暗紅色漆,看上去頗為厚重。   查憶萍招呼我和關玲坐下,雯雯和王武趙成站於我身後。沈小蝶便招呼趙欣等六人在我們對面坐下。她自己坐在我對面,用挑釁的目光望著我。我裝做看不見,埋頭品嚐小廝端上來的茶水。   「聽寶見大師說公子意在仕途,不久就要北上參加今秋的科舉了?」查憶萍坐於上首向我問道。對沈小蝶和我之間的對峙視而不見。   我放下茶碗點頭道:「正是,姑娘怎麼問起這個?」   「噢,沒什麼,只是奇怪公子好好的讀書人,馬上就可以步入仕途,幹嗎要來參加這個評書會,把自己混入江湖草莽之中?」   看來查庸生已經注意到我了,她這是代父親在查我呢。我笑道:「這個啊,在下只是因為在壽陽結識了淮幫關堂主,蒙相贈一本令尊修訂的《江湖風雲錄》,讀後深覺江湖有趣。反正現在離科考還有數月,便來趁個熱鬧。」   「哼!趁什麼熱鬧,我看你就是來搗亂的,還吹著要進一品,等一會兒讓我爹爹教訓你,看你有什麼斤兩?敢亂說大話。」沈小蝶在一邊嘲諷道。   「你在我何大哥手底下一招都走不過,有什麼資格說我何大哥說大話?」關玲向她搶白。   「玲玲!」我喝住她。   查憶萍也喝止了沈小蝶道:「小蝶,你要再亂說話,我就不讓你呆在這兒了。」   沈小蝶哼了一聲說道:「不說就不說,誰希罕和他說話?」把頭扭到了一邊。她那幾個朋友剛被我教訓過,現在又受查憶萍氣勢所壓,一直默不作聲。   「沈妹妹年幼,讓何公子見笑了。」查憶萍向我笑道。   「哪裡,哪裡。」我忙笑道。   沈小蝶想插嘴,被查憶萍一眼瞪了回去。氣鼓鼓的嘟著嘴不再說話。   查憶萍又向我問起我的身世,及武功師承。我照葉先生編的版本一一應對,不時反問幾句,倒是把查庸生的情況掌握了些。   這位查先生也夠可憐的,髮妻早亡,獨自一人撫養幼女,後踏入江湖地,四處漂泊,查憶萍便一直寄養在沈家,這兩年前年事漸長,開始隨在父親身邊,協助管理江湖。   當然,這些都不是查憶萍說的,而是我根據她的話自己推出來的。這查憶萍的精明強幹,應是這兩年跟著她父親掌控江湖而磨練出來的。   說是稍等片刻,但一等就是大半個時辰,沈小蝶在對面已坐不住了,左扭扭,右晃晃,又被限制了說話的權力,看來十分難受。其它幾人除趙家兄妹津津有味的聽我們談話外,也都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沈小蝶跳起來道:「我去看看爹爹和查叔叔他們怎麼還不來。」   「小蝶,不須去。他們在談正事,你去了,你父親會生氣的。」查憶萍喝止了她。   還好,查庸生的會終於開完了。   一群人說笑著走進來,關玲,沈小蝶和趙欣皆歡叫著「爹爹」,迎向各自的父親。我一眼就盯上了查庸生,中等身材,一襲灰色長衫,目光溫和,面帶微笑。給人以很強的親和力,卻又有一種卓爾不群的儒雅氣息。我看向他時,他也望向了我。   「爹爹,何公子已等候多時了。」查憶萍上前道。   寶見從人群中閃出道:「何公子來了,查先生,這就是我和你提過的那位身具一品實力的何同何公子,他身後這兩位就是他那有二品實力的家僕。何公子,這位就是查先生。」   我忙離座撮首拜道:「小生何同,見過查先生。」   「何公子不必多禮,寶見,了空兩位大師已向我提起過你,我們剛才還說到了你呢,年紀輕輕就已經有一品實力,公子好人物!」查庸生笑道。聲音中充滿平和的磁性,讓人聽著十分舒服。   我忙道:「先生過獎了,先生大名,小生才是早已如雷貫耳啊!」   關雄走出道:「何兄弟,來,讓我介紹幾位江湖前輩給你認識。這位就是此間主人,持劍天王沈老爺子。」他指著前面一人向我介紹道。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三十二章 天王的劍     32   持劍天王沈嘯天,身材欣長,渾身充滿霸氣,目光也如出鞘利劍。   其實即使沒有他的介紹,單從氣質上我也能猜出他就是持劍天王沈嘯天,江湖中還有誰有他這樣的氣勢?沈小蝶早撲入他懷裡撒嬌了。   「爹爹,這人很壞,他欺負我。」我向他問好時,沈小蝶指著我向他告狀。   「小蝶別亂說話,何公子怎麼會欺負你呢?呵呵,何公子,小女頑劣,讓你見笑了。」沈嘯天向我笑道。聲音很爽朗。   「哪裡,在下確實和令愛發生過一些誤會呢。」我說道。   關雄在一邊笑道:「哦,對了沈兄,小女與何公子今天上午在街上和令愛發生了一點誤會,我還說向您道歉呢,竟一時間給忘了。玲兒,快向沈家妹妹道歉。」他向關玲喝道。   關玲委屈的叫了聲爹,關雄一瞪眼,關玲只好轉向沈小蝶,美眸裡已有淚水。沈小蝶得意萬分,笑瞇瞇的看著關玲。   沈嘯天笑道:「關小姐不用了,道歉也該是小蝶向關小姐和何公子道歉,我自己的女兒我還不知道,她是被我嬌縱壞了。」   關玲立即乖巧的道:「謝謝沈伯伯。」   沈小蝶卻不依的搖著沈嘯天的手臂撒嬌道:「爹爹你怎麼幫著外人啊?他們真的欺負我了。尤其是這小子,你看我的劍還在他丫頭的手裡呢!」她指著雯雯道。   沈嘯天卻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喝道:「好了,這麼多前輩在這兒,別鬧了帶你朋友出去玩去。」   沈小蝶一跺腳道:「都不是好人!」向依在一個漁夫打扮的中年人身上的趙欣喊道:「欣姐,我們走,不理他們了。」招呼著一群人出去了,也不說看我憑什麼申請一品了。   沈嘯天笑道:「這丫頭被我嬌縱壞了,讓各位見笑了。」   眾人皆露出微笑,那漁夫道:「我那丫頭不也一樣,唉!能有關小姐一半乖就好了。」   關玲羞紅了臉,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關雄笑道:「趙幫主你抬舉她了,這丫頭只是今天好了這麼一會兒。哦,對了,何公子,這位是大江幫趙幫主。」他向我介紹道。   趙欣叫爹時,我就知道他是大江幫的趙江飛了。聽關雄介紹,忙揖首道:「見過趙幫主。」   「何公子不必客氣,有空到我潤州吃魚,我請客。」他笑道。笑容很樸實很親切,不知道還真以為他是一個漁翁呢!關雄又向我介紹了另一個充滿飄逸之氣的中年男子,竟是名劍山莊莊主陸劍平。還有一個白眉老僧,是剛到揚州的少林了然方丈。另外三人就是關威,了空,寶見了,我都認識。   這一群全是跺跺腳都能讓江湖顫一顫的主,他們聚在一個小屋裡叼咕這麼半天,不知有什麼大事?關雄竟對我表現得這麼親熱,毫不隱瞞彼此間的親密關係,這傢伙不會把中午時我說的話透出去吧?   「各位前輩,何公子,且坐下說話。」查憶萍招呼道。   眾人落坐,我自然坐在了最下首的位置。查庸生向我問道:「何公子,聽寶見大師說你應進入一品,不知想好申請第幾位了嗎?」   「小生實在不知該如何決定?」我答道。   關雄在一邊解釋道:「何兄弟剛踏入江湖,還不能給自己的實力定位,寶見大師既已考較過他的武功,沈兄名列一品第二,何不也指點一下,好讓何兄弟心裡有個數。」   查庸生點頭道:「如此甚好,沈兄,麻煩你了。」   我忙站起道:「請沈前輩指點。」   沈嘯天笑道:「指點不敢,就和何公子切磋一下吧!說著站了起來。   「剛才和令愛及她的朋友們發生爭執,搶了令愛的劍,奉還沈前輩。」   沈嘯天笑道:「那丫頭定是不知天高地厚,帶人設伏襲擊何公子了。嗯,何公子,你用什麼兵器?」   「小生也用劍。雯雯!」雯雯將那把短劍遞了過來。葉先生上午倒也在街上購得幾把長劍,但質量實在太差,還是當年淫賊師傅給我訂製的這把劍能拿得出手。   「好,何公子,我們開始吧,請!」沈嘯天往大廳中心一站,捏個劍決,身上立即發出排山倒海般的氣勢向我湧來。   這一刻,我感覺眼前的沈嘯天真得成了佛教四大天王中的持劍天王,心頭壓抑的難受。持劍天王果然名不虛傳,僅這氣勢,心志稍弱之人在他面前甭想發揮出自己的實力來。我忙將星陽功提到極限,控制心靈不受其氣勢影響,緩緩提起劍決,道聲「失禮了」。一招星夜十三式中的北斗指路,向他攻去。   他是前輩,禮數上應由我先出招,而他會在讓我兩招後再反擊。果然,他道聲好,閃身躲過了我的北斗指路,我接的一式星閃雲移也被他用劍擋了。接著只聽他道:「公子小心了。」長劍猛然從手中爆開,一團劍影帶著沛不可擋之勢向我湧來。   我忙打起精神,一式星星點燈,短劍如一點星光飄入他的球形劍芒內,劍芒消去,我被震得後退兩步。   「好劍法,好功力,再來。」沈嘯天喝道,同時身向前傾,一劍平刺而來。雖只是平平一劍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三十三章 一品五位     我可以把劍路看得清清楚楚,但只覺其中氣勢若大江奔湧。我剛和他對了一劍,氣血尚未壓下,不敢攖其鋒銳,一振手腕,一式滿天星斗向他撒去,同時腳下一滑,由側方一式夜風輕拂向他攻去。   誰知他長劍猛然轉向,竟正好點在我劍尖上,我的攻勢立破。只好向後錯步,而他借此之勢,劍勢跟著我滾滾而來。   這沈嘯天的劍法,剛猛霸烈,倒有點像我星夜十三式的原型,烈日十三劍。只是沒有那股詭異之氣。而他內力又比我深厚,劍勢展開來,我便應付得十分艱苦。只好發揮星夜十三式的靈動飄逸,游鬥著消解他的霸烈。   這是我出道後遇到的第一個實力比我強的對手,才明白武功高出一分便壓死人,我和寶見比劃時的輕鬆,應付沈小蝶他們圍攻時的隨意現在一點也找不到了。唯有以意志力苦苦支撐。還好星星谷最後一年受過老李魔鬼式的折磨性訓練,否則恐怕星夜十三式沒使完,我就被他霸烈之氣壓爬下了。那還能這麼著反反覆覆的把十三式劍法施了三四遍?   終於沈嘯天的一劍直刺被我橫劍擋住後,他停止了進攻,而我也忍耐到了極限,以劍支地支持著身體不倒,汗流頰背的喘著粗氣,星陽功急速運轉著調整氣息。耳朵裡聽見在座眾皆長舒一口氣,應是排解觀戰時的緊張吧。   沈嘯天看來也不太輕鬆,額上微見汗漬。只聽他笑道:「何公子這十三式劍法精妙的很,不過沈某更佩服的是公子的意志力,是否經過這方面的專門的訓練呢?」   我喘著氣直起身來搖手道:「沒有,我、、、、、、是,是堅持、、、、、、讀書練出來的忍耐力。」氣息不勻,讓我說話有些斷斷續續。心裡暗道沈天王厲害,這都能看得出來,那三年散脈的痛苦可不正是磨練了我過人的意志力麼?   雯雯跑出來扶我回到座裡。我坐下後勉強笑道:「不好意思,我實在是站不住了。」   查庸生笑道:「公子快歇歇吧,在坐的除了你之外,恐怕也就瞭然大師能抵得住沈天王這麼多劍了吧?」   這句話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了然大師立即領悟,合掌道:「啊彌托佛,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江湖竟又出了公子這樣的年輕高手,老納恐怕也要有所不及,公子你就申請老納的第五位吧,評書會正式開始後,老納再和公子切磋一場,公子勝就留在第五位,敗就到第六吧。我想黑風教崔施主不會有意見的。」   「這怎麼行?」我忙道。他說的黑風教崔施主是指名列一品第六的黑風教教主崔振聲,我若插入五六之間,他的名次就要向後移了。了然這樣說,已是有讓出第五位之心。   了然道:「何公子不要客氣,能看到江湖後輩中出現公子這樣的才俊,老納心裡非常高興。」   沈嘯天笑道:「就憑何公子你的劍法和意志力,列第五第六,是適得其所,莫謙虛了。只是公子的意志力竟是通過讀書練出來的,真令人驚奇!」   我暗道廢話,我還能告訴你我是通過魔門星宗的天陽散脈過程練出來的嗎?嘴上笑道:「沈前輩你是不知道在那無人空山裡堅持每日誦書,二十年如一日,那需要多在的意志力?」   沈嘯天笑道:「肯定很難受吧,我讀書是一個時辰都讀不下來的。哈哈哈、、、、」   查庸生和陸劍秋皆面露微笑,這兩個讀書人可能深知讀書的個中三味。   「憶萍,把我的記事薄拿來。」查庸生招呼查憶萍道。   查憶萍如言拿來一個賬冊模樣的小冊子。   「公子申請一品第五位,兩位貴屬據寶見大師說是要申請二品第十七和十八兩位,可對?」查庸生向我問道。   我答道:「正是!王叔十七,趙叔十八。」   「記什麼名字呢?」   「王武,趙成,」我答道。   查庸生一一記下,合上冊子對我道:「何公子在本月九日評書會正式招開時,再帶兩位貴屬來一趟,然後咱們將這排名一起定下來。」   「聽查先生吩咐。」我答道。   「那好,何公子的事就到這兒。查某還要到前院招待各位江湖朋友,今天就先失陪了。沈兄,了空大師,寶見大師還要勞請你們一起到前院幫忙。」查庸生說道。   我和關雄等起身告辭。   「一吃完午飯,玲兒就不見了,我和大哥推測她肯定是自己架車去接林生兄弟你了,想你們肯定要一起出現在沈家,所以剛才開會寶見提到你時,我們就沒有隱瞞和你的關係。當然結盟的事,我和大哥一個字也未透露。我們只是暗示他們林生兄弟你和我們淮幫已有很好的交情。」   馬車上關威向我解釋道。關雄帶了關玲回大發車行,關威駕車送我們回蝴蝶居,我坐在駕車位置近旁和他說話。   「哦,原來這樣,我倒沒想到和關小姐在一起已暴露了咱們之間的關係,真大意了。」我說道。   「也沒什麼,兄弟你現在肯定已成為江湖各勢力的首要爭取對象,大江幫那隻老狐狸不是邀請你去他大江幫的地盤吃魚嗎?我淮幫最先發現你,要不刻意結交,倒顯得不正常了呢。」   「這倒也是,不過我有那麼吃香嗎?」我笑道。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三十四章 我的夢想     34   「哈哈、、、、、、林生兄弟你今日和沈天王這一戰不日內就可傳遍江湖,想招攬你的肯定不止一兩家,兄弟你就等著瞧吧。」他大笑道。   我微笑道:「寶見,了空兩位大師沒有告訴與會之人,我志不在江湖嗎?」   「說了,寶見就是為這個才提到你的。」   「是嘛?他怎麼說?」   發轉頭看我一眼道:「兄弟你要小心這個寶見。他說他看不透你,而你又有足以威脅江湖安全的實力,他提醒查先生小心你有什麼企圖呢!」   「好個寶見!」我寒聲道。遂又笑道:「他說的是實話嗎,借升仙教之亂,接替查庸生江湖總管的位置,我確實是有所企圖嗎?他是當著你們的面這樣提醒查庸生的嗎?」   「不是這個原話,但就是這個意思。」關威道。   「查庸生怎麼說?」   「他向我和了空大師打聽你的情況,我自然是為兄弟你說好話了,了空大師也說你值得依賴,不像什麼野心家。」   「查庸生什麼反應?」   「他沒有表態,只是點了點頭!但看在客廳裡你們見面的情形,查先生對你的印象好像還不錯嗎!」   我在心舒一口氣,說道:「希望這樣吧!」   「林生兄弟,、、、、、、我想、、、、、」關威突然吞吞吐吐起來。   「二哥有什麼話儘管說,對我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嗎?」我說道,心裡奇怪他的表現。   「我是想問兄弟,如果查先生在目前情況下有辦法除棹升仙教,兄弟你會怎麼做,是支持查先生呢?還是為了讓查先生倒台而拖他後腿呢?」他轉頭望著我問道。   「關二哥怎麼會問這個問題?」我問道。大腦卻是急速開動著。關威不會無緣無故的問這個問題,肯定和剛才查庸生開的那個會有關係,不知會上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其實我早已打算在升仙教一事上做手腳,拖查庸生倒台。但想及中午談話時關雄對查庸生的維護,我怎能把這個想法告訴關威?只能先反問一句拖延時間。   「我只是想知道兄弟你對查先生的態度,大哥也很想知道你在這方面的想法呢。」關威答道。   「現在我們已是兄弟,我和淮幫已連成一休,二哥認為我該怎麼做呢?」我向他問道。   關威歎口氣道:「我不知道,若選前者支持查先生,那麼除掉升仙教後,江湖就會一切回復原樣。若選後者讓查先生倒台,由兄弟你來除去升仙教,江湖將會出現一種新格局,也許後者對我淮幫和兄弟你而言,所得利益會更大些。但拖查先生後腿、、、、、唉!」   我想好怎麼回答他了,因為我已摸清淮幫心理。查庸生他們開會談的八成是剿滅升仙教的事。查庸生肯定是提出了什麼可行的方案,讓關雄關威對我中午查庸生必敗的分析失去了信心,所以關威才會向我提出這個問題。   關威自己好像更傾向於支持我在查庸生倒台後重建江湖秩序,好讓淮幫在新格局中獲得更大利益。但查庸生倒台,江湖動亂,我在動亂中重建秩序,這一切現在看來都還只是虛幻,老成持重的關雄肯定不會冒這個險,再加上他對查庸生的尊敬,他必定是要選擇前者,支持查庸生。而關威若再冷靜的往深處考慮的話,肯定也會做出和他大哥一樣的選擇。   所以淮幫必定是要支持查庸生的。我若選擇後者,立即就得面對淮幫的背叛,我的野心將暴露在查庸生眼前。那樣的話,我現在就得帶著星宗的八人撤出揚州,否則就得面對查庸生雷厲風行的打擊。   可以想見,當此剿滅升仙教的緊要關頭,查庸生是絕不容許出現一絲差錯的,他肯定會組織起一個包括沈嘯天,瞭然,趙江飛等一品高手在內的高手軍團,給我以致命一擊,以保證我不會給他添亂。   這個後果,我星宗還承受不起!   所以我對關威這樣說道:「關二哥,你錯了,現在情況下,我們應該堅決的支持查先生,若我們拖查先生的後腿,那我們豈不是和我們深深痛惡的升仙教聯手對付我們都很尊敬的查先生?我們怎麼能做這種事?至於利益嗎,滅掉升仙教後,元氣大傷的黑風教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樣對北方施以有效的控制,只要淮幫能在剿滅升仙教一事上多出些力,北方的空白查先生肯定會讓咱們淮幫來填充的。」   關威點頭道:「兄弟你這麼一說,我就把問題看清楚了。只是這樣的話,你做第二個查庸生的夢想、、、、、、」   「這個關二哥多慮了,我科舉入仕後,可以請張大人幫忙,向朝廷提出申請,來做查庸生的助手嗎!能和查先生共事,豈不快哉!而且一二十年後,查先生退休,我還可以順利接手嗎,等上一段時間,繼承一個歌舞昇平的江湖,總比現在接手一個爛灘子強吧?」我打斷關威向他分析道。   話是這樣說,但讓我等上一二十年,可能嗎?我堂堂魔門星宗之主,豈能去蟄伏二十年等著繼承別人的江湖?我想要的,我會用自己的雙手去爭取,或者--搶奪!我寧可搶一個破爛的江湖自己進行重建,也不願去繼承一個完好的但帶著他人烙印的江湖。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三十五章 我們被監視了     35   關威笑道:「兄弟你能這麼想就好了,我還擔心你、、、、、、」   他沒說出擔心什麼,但我能猜到他是擔心我選擇拖查庸生後腿,讓他夾在我和關雄之間難過。哼,我怎麼會笨得把我的真實想法告訴你?   我笑問道:「今天下午你們開會,都說了些什麼啊?查先生是不是想出了剿滅升仙教的妙計?」   「噢,這個、、、、、、,我們都已經答應查先生,除了與會者之外,不向任何人透露。所以、、、、、所以還請林生兄弟原諒。」關威訕訕道。   我笑道:「既然這樣,我怎能勉強二哥?不過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二哥儘管開口。」   「那當然,到時候還真得借用兄弟這把利劍呢。不管此次剿滅升仙教的行動如何,咱們之間的交情和盟約都不變。」關威笑道。   我笑道:「這個二哥放心,今天查先生有沈家,來日我也得有淮幫嗎,在江湖上混,怎能沒有幾個知心朋友?」   「對,對!好兄弟,哈哈、、、、、、」關威激動得一手放下馬韁,攬到我的肩膀上。   我明白他激動的原因,即便江湖恢復安定,他淮幫的日子也是希望得到我的支持的。畢竟夾在南北各大勢力中間熬日子,有我從外部給以支持,他們的日子會好過一些。   「二哥,小心駕車!」我向他笑道。   「兄弟,明天我派輛車來供你使喚吧,要到那去方便些。」蝴蝶居門口,關威向我說道。   「那怎麼好意思?」   「咱們不是兄弟嗎?何況現在大家都知道淮幫正在極力拉攏武林新秀何公子,我們怎能不把樣子做足?」   「那麻煩二哥了。」   「哪裡,咱大發車行不缺的就是馬車了,對了,明天中午我大哥在會賓樓的宴會,林生兄弟莫要忘了。記得帶上王趙二位兄弟。哥哥我這就回去了。駕!」   「二哥放心,一定準時到。二哥一路走好!」我拱手送關威離去。   「蝴蝶居被監視了!」葉先生向我說道。   「什麼?什麼時候發現的?」我放下手裡的茶碗,這個消息讓我差點給這口茶嗆著。   「就下午,街頭多出來一個賣胡餅的,不遠處還有個乞丐,我留心了一下,都是會家子,他們一直注意著這邊的大門。   「你被他們發現了嗎?」我問道。   「他們應該已經看到了我從這兒出入。」葉先生說道。   「那老李他們呢,是否也被發現了?」   「應該沒有,這兩個暗哨是下午才佈置的,老李他們上午就離開了,我下午本打算到他那兒去一趟,發覺不對立即就折了回來。」   我沉思著點了點頭道:「那就好,今晚先生設法甩開他們,悄悄的去和老李說一聲,著他們反盯梢,但不要打草驚蛇,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些暗哨應該和我昨晚打傷的那個月宗同門有關,很可能是來自刺史府。哼!丁老頭好快的速度!」   「我們以後的出入要小心了,還有宗主你既然已經被盯上,安全上一定要多加小心,最好別讓雯雯離開身邊。」葉先生不無擔憂的說道。   我揮手道:「不用,我們該怎麼著還怎麼著,我的安全葉先生也不用擔心,我想他月宗不會蠢的在評書會這個節骨眼上鬧出什麼動靜,他們也是見不得光的,惹起查庸生注意,他們也吃不了兜著走。」   葉先生點點頭道:「宗主說的是,不過月宗的問題還是盡快解決的好。」   「先讓老李他們反查一下,看看情況再說,若他們敢對咱們有什麼異動,等評書會後避過查庸生這個茬,咱們先拿月宗開刀,就當是為星宗再現江湖祭旗。哼,大家都是見不得光的,我才不管他什麼刺史大人,一切全憑實力說話吧。」   「對,一統魔門六宗,這是我星宗霸業之路上必不可少的一步,月宗既已出現,越早收服越好。」   我笑道:「這個急不來的,引起查庸生注意的話,對大家都不好。葉先生既然已經被發現了,明天中午和我們一起到會賓樓赴淮幫的宴會吧,然後就以琴聖和我琴藝師傅的身份,在揚州公開活動吧。」   會賓樓的宴會是關雄提出來的,專門宴請我,做出個淮幫正極力拉攏我的姿態給江湖看。但這個宴會最終卻不得不泡湯了。因為當天晚上就在葉先生趁著夜色去找老李的時候,一艘充滿血腥氣的詭異客船漂到了揚州城外。當然,這些我都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   「兄弟,出大事了,快跟我走。」一大清早關威就拍開了蝴蝶居的大門,讓我老大不情願的從雯雯的藕臂玉腿中抽出身來,打著哈欠到大廳見他。但看他一臉的著急和恐慌,我睡意立消。   「怎麼回事?」我邊系衣扣邊問道。   「全死了,一船人全死了!」關威急道。卻讓我有點摸不著頭腦,關威意識到自己的語無倫次,長出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振駭解釋道:「還得壽陽時我幫的那艘大客船嗎,上面的人全被殺了,一百二十七名乘客,還有我淮幫六十四名護船兄弟及水手,沒留一個活口,全被殺了。」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三十六章 血案     36   「怎麼會這樣?雯雯,王叔,趙叔,快收拾一下和我走。」   載滿屍體的客船是自己漂到碼頭處的,一個漁民發覺了其詭異,上前查看,然後就發現了這起驚天慘案。 船上有淮幫的標誌,總捕羅大眼一看是淮幫的船立即就著人把關雄和關威傳了去。同時子城內刺史丁大人和司法參軍賀旺來,司兵參軍江子陣都接到了發生血案的報告。   我和關威到時,江子陣已經帶兵封鎖了血船附近的碼頭一帶。   上到船上我就看到了那慘不忍睹的一幕。橫七豎八的屍體散落在船上的各個角落,還有些殘肢斷體零落其間,已凝成黑褐色的血佈滿了整個甲板,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十幾個杵作正在一具具的驗屍做記錄。   丁大人站在船頭,身邊站著賀旺來,關雄還有矮小敦實有一雙碩大豹眼的的羅大眼。三人皆面色蒼白。   丁大人卻是面無表情。看見我到了,向我問道:「何公子,關幫主告訴我,壽陽時你們曾在這條船上擊退行刺張大人的升仙教刺客?」   「是的,當時我和了空大師都在,我這幾個家人也都在場。刺客有幾個被活捉,交給了壽陽的捕快。」我沉聲答道。   丁大人點點頭,對羅大眼道:「派人到壽陽查實!」   「是!」羅大眼答應一聲,轉身離開。   「丁大人,該怎麼辦呢?」賀旺來一臉慌急,在揚州城外發生這樣的驚天慘案,別說他一個司法參軍,就是做為一州刺史的丁大人也擔待不起。兩人的仕途恐怕要就此終結了。   丁大人仍是面無表情,目光也保持著沉穩。只聽他從容不迫的說道:「既然已經發生了,就按部就班的辦吧。先上報刑部,然後就由你親自查辦此案吧。」看到他這份鎮靜功夫我才突然想起這們刺史大人也是我魔門耆老呢。   「下官遵命!」賀旺來一臉淒慌的說道。   丁大人又說道:「著人傳查庸生來,讓他協助你查找兇手。傳令給江大人,立即清查全城的外來人員,尤其那些江湖人。登記他們的落腳地點,勒令他們呆在原地,沒有命令不許隨意離開。還有,傳令各城門守衛,即時起,只許進,不許出,直到我解除此令為止。」   他目光掃向我和關雄關威道:「此案少不得還要何公子和兩位關先生配合,你們呆在自己住所,以便隨時聽候傳喚吧。」   「是,丁大人。」我們三人答道。   「屍體檢驗完後,運回城內,組織親屬認屍,中午你到我府裡向我匯報案情。」丁大人又賀旺來交待一句,帶著侍衛離開了。   我和關雄關威皆被賀旺來留了下來。「這案子明顯是江湖人幹的,等查先生來後,還要向三位瞭解情況。」他總管一州刑名,對江湖並不陌生。   關雄關威皆望向我,我從他們仇恨的雙眼中讀到三個字:「升仙教!」   ***   屋裡的氣氛有點沉悶,賀旺來和查庸生坐在上首專注的聽著關威的述說。我,了空,關雄皆靜靜的坐在一邊。這兒是子城官署的議事堂,賀旺來處理完現場,就帶著我們和趕來的查庸生,了空回到子城研究案情。   「所以我們就護送張大人從陸路南下了。當時我怕升仙教再找上客船,專門抽調了壽陽分堂的精銳,替換下李志他們護航,沒想到、、、、、、唉!」關威滿臉戚容,死去的六十四名淮幫弟子可都是曾隨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關雄也陰著臉。淮幫一下子損失這麼多精銳好手,元氣不知幾時才能恢復。而且有那麼多的普通乘客死在船上,這個打擊,淮幫不知能否承受得住?   查庸生一臉凝重,望向我和了空,我倆點點頭,證實關威所說一切屬實。   「這麼說是升仙教找不到張大人而殺人洩憤了?」賀旺來問道。   查庸生搖搖頭道:「恐怕沒那麼簡單。」   門外傳來羅大眼那粗壯的聲音,「卑職羅大眼求見。」   「大眼進來。」賀旺來喊道。   羅大眼推門進來,豹眼環視了一圈屋裡在坐各人。然後向賀旺來揖首道:「屍體已全部檢驗完畢,這是驗屍記錄,請大人過目。」說著遞上一沓草紙。   賀旺來接了,一頁頁的翻看著。   羅大眼請示道:「那些屍體下一步怎麼處理,請大人示下。」   「運回城,張貼告示,著其親屬認領,沒有親屬認領的,官府出資埋葬。」賀旺來下令道。   羅大眼告退下去。 屋裡靜了下來,只有賀旺來翻看驗屍報告的沙沙聲單調的響著。查庸生低頭沉思,其它幾人皆望向賀旺來。我也在心裡思量著此案的緣由,真的是升仙教干的嗎?   「總共一百九十條人名。對嗎,關幫主?」賀旺來抬頭問道。   「一百九十?不對,船上的乘客登記薄上是一百二十七名乘客,加上我淮幫六十四名隨船人員,應該是一百九十一人。」關威說道。   眾人皆神色一動,怎麼少了一個?   賀旺來微一沉思道:「關幫主待會兒先把貴幫的人挑出去,看看缺的這個人是不是你們淮幫的?我會讓他們認屍裡做好記錄,一定要盡快查出缺的這個人的身份。你們幫裡原來押船的是另外一批人,對嗎?盡快招他到揚州來。」賀旺來吩咐道。   「草民遵命,一定盡快把李志招來。」關雄答道。   賀旺來點點頭,說道:「好了,今天就先到這兒吧,各位回去後盡量別離開自己的住處,本官可能隨時要各位再來幫忙。查先生,你隨我到刺史府去見丁大人。」   關威派給我一輛馬車,車伕叫老揚,是個五十幾許的老頭。我和雯雯,王武,趙成坐著老揚趕的馬車從子城回到蝴蝶居時,已過了午時。關雄關威和隨後趕到的大發車行老闆余大發一起留在了中書門外,為亡去的淮幫弟子收屍。   我腦海裡仍翻騰著中書門外那淒慘的情景。數排屍體長長的排列著,認屍的親屬滿臉淒慌的在屍體間辨認著,不時會有認出自己親人的親屬發出一聲撕心裂的哭嚎。   簡直是禽獸,我心中對兇手升起莫名的怒火,這案子能做的如此乾淨利落,定是一個有實力的江湖組織干的,本來江湖人之間的爭鬥,死個百來八十人也算不了什麼,既然身在江湖,死傷乃是家常便飯,大家都有這個覺悟。但這次血案有一百多名乘客都是普通的商旅啊!如此濫殺無辜,其行為已衝破了江湖的最低道德底線。   現在嫌疑最大的就是升仙教了。但升仙教縱然邪惡,也不致於無緣無故的大開殺戒,敢冒如此天下之大不違,定是要達到某種目的。他們絕不會蠢得因找不到張說主僕就殺光全船的人。他們到底有什麼目的呢?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三十七章(上) 疑惑     馬車到了蝴蝶居所在街坊的路口,從車窗裡可以看見那個穿著白大襟賣胡餅的人,也可以看到一邊那個乞丐。   兩人看到馬車,眼中露出警惕的神色。我在心裡發出了一聲冷笑,發生了這樣的大案,你們主子的刺史之位恐怕都難保了,你們還有心情在這兒監視我?   刺史之位不保?我心中突然一亮,有點明白升仙教的動機所在了。   查庸生在揚州召開風雲評書會,江湖人應邀雲集,查庸生自己也來到了揚州坐鎮。這時候揚州城外發生這樣的驚天血案,且明顯是江湖人幹的。如此一來,查庸生將會遭受到來自朝廷方面多大的壓力呢?   升仙教朝廷裡的靠山張昌宗,張易之兄弟也絕不會閒著,肯定要拿此事大做文章。這麼大的失職罪,很可能會就地免職,押回洛陽審辦。這樣一來,什麼圍剿升仙教的計劃不就全部癱渙了嗎?對方深懂謀略啊!   想起查庸生在衙門裡時的神情,英明的查先生應該是早就想到這一點了吧,全是因為他才造成這一百多名冤魂的。   馬車在蝴蝶居門口停下。   「城外那樁慘案葉先生知道了嗎?」我向正坐在廳裡悠閒的看書的葉先生問道。   「知道了,我剛才到街上溜了一圈,街頭巷尾都在談論此事,我怎能不知?」   「那葉先生對這件案子有什麼看法呢?」   葉先生臉上露出悠然的笑容,放下手中的書沉聲道:「我只知道這樁慘案的發生對咱們有百利而無一害。只是不知是誰幫了咱們這個大忙?」   聽他此說,我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他的意思。有了這樁慘案,查庸生很快就會倒台,這不正是我星宗急於看到的嗎?而且此案中淮幫從實力到信譽都遭受重創,定會加強對我的依賴,還是對我有利。   但一想及客船上那散亂的屍體,滿甲板散發著濃重血腥味的褐色凝血,還有子城中書門外死者親屬那撕心裂肺的哭嚎,我實在無法感到喜悅。心裡仍充滿者對實際上幫了我忙的血案兇手的憤怒。用這種恐怖手段來拆查庸生的台,我想都沒敢朝這方面想,他們竟做了出來!   「最大的可能是升仙教,其目的想來也正是讓查庸生下台,但如此濫殺無辜,實在是太沒人性了!」我恨聲道。   「宗主動怒了?」葉先生問道。   我這才注意到我情緒上的波動,不由歎道:「葉先生你是沒看到船上的血案現場,實在是太殘忍了!讓人不由得發怒。唉!我這樣是不是有失星主的身份了?做為一個魔頭我是不應該為那些毫不相干的人動感情的呀!」   葉先生雙目閃出亮光,望著我沉聲道:「星主就應該是這樣的,真正的魔都是有豐富感情的。」   真正的魔都是有豐富感情的,我成為真正的魔了嗎?   ***   下午關玲帶著關樂來到了蝴蝶居,當時我正在吃遲了的午飯。 姐弟倆都紅著眼圈,看來是剛哭過。   關玲一看見我,哇的一聲又哭起來道:「何大哥,好多死人,車行裡好多死人,小傑哥哥也死了,爹爹、、、、、、爹爹讓我帶樂弟先來大哥這裡。」   我忙哄道:「好了,不哭了,別哭了,何大哥都知道了。快來坐下,你們還沒吃飯吧?」 著姐弟倆坐下,心知定是淮幫幫眾的屍體運回了車行,關雄不願他姐弟倆在現場,才著他們先到我這兒來的。   關玲抽抽噎噎道:「他們好多人我都認識,尤其小傑哥哥,他對樂弟可好了,是樂弟最好的朋友,卻也被人殺了,一條手臂還被砍斷了。」   我看關樂坐在一邊,目光癡呆,一言不發的盯著虛空處。心想這麼內向的少年難得有一個知心朋友,現在卻看到這位朋友的慘死,這對他心靈的打擊定是十分嚴重的。   我彎下身子,按著關樂的雙肩,盯著他的雙眼沉聲問道:「樂樂想不想為小傑哥哥報仇呢?」我的目光和聲音裡已暗使了星陽攝魂。   關樂雙眼發出了亮光,用力的點點頭道:「想!」   「那好,待會兒何大哥教你星夜十三式,讓你為你小傑哥哥報仇。」   「是昨天和沈小蝶父親比試時使的那套劍法嗎?我也要學。」關玲喊道。   我笑道:「好,好,你們姐弟倆一起學,不過你們現在先吃飯。雯雯給他們盛些飯來。」   下午便教他姐弟倆練武,關樂的悟性很好,他不習慣使兵器,我將劍式改為指法傳他。他竟是一學就會,很快就能將十三個招式連貫起來,動作也有板有眼。至於其中內在的精髓,那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領悟的,而且他的功力也不夠。   關玲就不行了,用女人長得越漂亮,腦子就越笨來形容她可能有點過分,但她實在算不上聰明,半天了兩個劍式都沒學會。   傍晚時分,葉先生從街上回來。我是讓他到外面探聽一下動靜,看看江湖人對此血案的反應,同時也讓他帶著那些監視我的人在街上兜兜圈,配合一下老李。   我向關玲介紹說他是我的琴藝師傅,然後就問他外面什麼情況。   「現在聚在城裡的江湖人都在擔心著評書會能否如期召開,因為今天大家都被限制到了所落腳的酒樓客棧,長此下去,評書會根本沒法開了。至於血案的兇手,大家都一致指向升仙教。說查庸生這次評書會是為了組織圍剿升仙教,所以升仙教派人來提出警告。」   警告?這麼大的案子豈止是警告那麼簡單?我在心裡道。   「查先生現在還沒回沈家嗎?」我問道。   「回了,很晚才回,據說一回到沈家就用刺史大人的令牌接了各派首領到沈家開會。」   「又開會?」我皺眉凝思了一會,對關玲,關樂道:「改天再教你們吧,現在大哥送你們回車行。」   「好多死人,我不想回去。」關玲噘嘴道。   「那好吧,你和樂樂就呆在這兒,葉先生會照顧你們的,大哥到車行跟你爹爹說一聲。雯雯,跟我走。」   江子陣對我比起對其它的江湖人可是客氣多了,他們今天都被限制到了所落腳的酒樓客棧,查庸生想召他們還要用刺史的特令。而我現在仍可以自由活動。想來還是張說的面子在起作用。   我們到大發車行時,關雄關威也剛從沈家回來。   「玲玲和樂樂呢,怎麼沒回來?」關雄問道。   「玲玲嫌車行裡死了太多人,不願回來,我讓他們姐弟倆留在我那兒了。」我答道。   「麻煩兄弟了。」   「關大哥別客氣,案子進展的怎麼樣了?」   「查先生從刺史府回來,已經把兇手定為升仙教。除了這批禽獸,也沒人能做出這等事了,哼!連一般的行旅也不放過,簡直泯滅人性!」關威恨聲道。   「這麼快就把兇手確定了,作案過程和兇手動機有眉目了嗎?」我問道。   關雄點頭道:「差不多了,肯定是升仙教干的。從杵作的驗屍結果裡可以看出案子是昨晚子時左右做下的,地點大概在離揚州十幾里地的運河水面上。兇手不低於五十人,全部用劍。」   「全部用劍?」我疑心大起。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三十七章(下) 析案     「對所有的傷口都是用劍留下的,行旅們多死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很多衣服都沒來得及穿。皆一劍致命,可以想見他們有很多是在睡夢中就被殺死的。而我淮幫弟子,一半死在艙房裡,一半散在甲板上,艙房裡的也多是一劍致命,甲板上應是經過一番抵抗,好幾個身上有多處傷痕,還有些殘肢斷臂。所以推測兇手是分成兩撥,一撥潛入艙房殺人,一撥清除甲板上的巡夜之人。他們的速度很快,艙房裡很多人沒來得及被外面的打鬥聲驚醒,就已經被殺死在睡夢中了。除了甲板上,根本沒有一絲反抗的痕跡,簡直是屠殺。」關雄向我分析驗屍的結果。   我心中的凝雲更大了,「睡夢中就被殺死,甲板上卻有激烈爭鬥的痕跡?」我喃聲問道。   「不錯,實際情況就是這樣,查先生剛才召集大家開會,大家已一致將升仙教定為武林公敵,明天刺史大人就會解除針對江湖人的禁令,所有在城內的江湖人都會齊集沈家,查先生到時會公佈這一決定,並號召大家歃盟,共同剪除武林公敵升仙教。」   「哦,這麼說升仙教已引起大家公憤了?」   關雄點頭道:「不錯,升仙教明天成為武林公敵後,將被完全孤立,成為人人可誅的對象。對了,兄弟你不是擔心升仙教在朝廷裡的靠山會向五大派施壓,使五大派不能參與此戰,還有地方官府會庇護升仙教嗎?」   「對呀,若能解決這兩個問題,剿滅升仙教將十拿九穩。」我說道。   「其實查先生早就注意到了這兩個問題。因為五大派確實已接到朝廷指令,著他們不可參與到江湖爭鬥中,明顯是為了包庇升仙教。查先生原來的計劃是借這次評書會先吸引部分升仙教的有生力量到揚州,依托沈家的地頭之利,由大家圍而殲之。然後讓五大派門下高手暗中加入黑風教餘部,配合我淮幫,沈家和大江幫等幫會,一起剿滅升仙教。但現在發生了這場血案,一切都不必要了。」關雄向我說道。   我凝眉沉思,「這麼說這次評書會是針對升仙教的說法是查先生故意放出去的?」   關雄面露一絲苦笑,「當時查先生只是想吸引升仙教盡可能多的力量到揚州,好給以重創,誰知升仙教竟喪心病狂做下此等慘案向評書會示威。」   我現在懷疑兇手不是升仙教了,卻不想對關雄說,只是向他問道:「你們昨天下午開會,就是部署在揚州圍剿升教的事吧?」   關雄道:「正是此事,所以查先生才叮囑我們不得外洩,怕走露風聲引起賊眾警覺。」   我想起昨天下午關威送我回去時的種種表現,心下恍然。但關威竟然連我也防著,讓我不由對他兄弟心生芥蒂。   關雄長歎一口氣,續道:「現在這個計劃已經沒用了,升仙教在城外做完血案後肯定早已遠遁,哪還敢再回到城裡?不過這樣也好,它成了武林公敵,我們可以名正言順的征伐他。做下如此大案,看它在朝廷裡的靠山還有當地官府怎麼包庇它?」   關雄突然激動起來,「何兄弟,我淮幫已經決意追隨查先生和升仙教決一死戰,兄弟你意下如何,是否願意和我們一起參與此戰?」   「對呀,林生兄弟,你昨天不是開導我說一定要支持查先生嗎?這次願意和我們一起並肩做戰嗎?」關威也插入道。   兄弟兩個皆以熾熱的目光盯著我,但這種目光卻讓我心裡升起一絲反感,查庸生就這麼讓你們尊敬?   心思當然不能表現出來,我站起身激昂道:「我們可是盟友啊!兄弟我當然是隨二位兄長並肩做戰了。」   心裡卻暗暗冷笑不已,因為我知道查庸生將很難組織起這場戰役了,有了這場血案,升仙教在朝廷裡的靠山張氏兄弟很快就會顯出他們的威力來了。哼!這關家兄弟根本沒有一絲政治嗅覺。   關家兄弟對我的表現很滿意,又談了一會兒,我提出想看看那些淮幫遇難的兄弟,他們兄弟有點錯愕,卻是立即答應了。   關威陪我到擺放屍體的房間,油燈昏黃,屋裡陰慘慘的。屍體都蒙著白布,一具具整齊的擺放著。   我一個個掀開白布,留意屍身上的傷口,關威滿臉戚容的跟在我身後,向我述說著這些兄弟往日跟隨他出生入死的情景。看得出來,他對這些人都很熟悉,也都很有感情。這些可都是他淮幫壽陽分堂的精英。   眼前出現一俊偉的青年男子,面部猶帶死時的憤恨,左臂被從肘部切斷了,手卻仍是緊握成拳。我俯身察看那斷臂的切口,切口非常整齊。   我突然注意到他左手握的拳頭有點奇怪。   關威在身後歎道:「這是小傑,這次護航帶隊的就是他,一個非常優秀的小伙子,年紀輕輕就得了我真傳,提為壽陽分堂的副堂主,一直是我的得力助手。再磨練兩年就可成為獨擋一面的好手了,卻、、、、、、唉!他的致命傷是胸品那一劍。」   我探身查看他胸部的劍口,趁身子擋住關威的視線,從屍身左拳裡摳出一件物事來,悄悄藏起。   —   回到蝴蝶居,天已經很晚了,關玲姐弟耐不住一天的身心勞累,業已睡去。王武,趙成也都已經歇下,只有葉先生和雯雯仍在客廳裡守著一盞燈等我。   我把情況和葉先生說了,然後斷言道:「兇手不是升仙教!」   葉先生身子一震,「何以見得?」   「現在血案的影響已經顯露出來,那就是讓查庸生得以將升仙教定為武林公敵,名正言順的號召武林同道對其進行討伐,升仙教應該不會蠢的做出此等引火燒身之事。另外兇案現場也有太多的疑點。」   「首先,根據我在壽陽所見,升仙教的人所使的兵器很雜,推測其人員構成應是來自不同門派的雜合體。而這次血案的兇手不低於五十個人,卻全部用劍。從淮幫那些屍體的傷口看,這些人的劍應是統一規格,甚至力道劍勢都有一致性。只能是一群經過長期統一訓練的劍手做下的。」   「其次,很多人是在睡夢中就被殺死,可見兇手上船後是直接入艙行兇,若是升仙教,他們總要先弄清楚張說還在不在船上再動手。」   「再者,升仙教在壽陽時曾在此船鎩羽而歸,他們要通過製造血案來讓查庸生下台,也應該換一個對象,沒必要選這條船,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人家是他升仙教做的嗎?升仙教不可能這麼蠢,所以兇手應該另有其人。」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三十八章 兇手     葉先生聽著我的分析,目光明亮起來。「除了升仙教和我們,還有第三股勢力想要扳倒查庸生?」   我點頭道:「我也這麼想,這股勢力雖然現在仍隱在暗處,但他們的野心不小啊!而且手段夠毒,只是選擇淮幫這艘客船讓升仙教背黑鍋,不知他們是故意的還是無意中湊巧碰上的?」   葉先生笑道:「不管有意無意,升仙教這個黑鍋背定了,當前形勢下,查庸生肯定會將這個罪名牢牢的扣在升仙教頭上的,但我們必須要留意這股隱在暗處的勢力的動向,它很可能是和我們爭奪江湖的強勁對手。」   我冷笑道:「其實查庸生肯定比誰都清楚兇手不是升仙教,只是他現在最大的敵人是升仙教,便順水推舟的把罪名扣在了升仙教的頭上,可笑關家兄弟還一味的追隨信奉查庸生,我也不想提醒他們,先由他們去吧。諾,這是我從淮幫一具屍體的手裡扣出來的,葉先生你看看,也許是查找兇手的一條線索。」   那是一個綠色香囊,刺繡做的頗為精緻。葉先生將其拉開放在鼻端聞了一下,微微皺了一下鼻子說道:「上好的香料,兇手裡有女性不成?」說著將其遞還給我。   我也將其放在鼻端聞了一下,一股濃郁的花香。「男人也可以佩帶的,葉先生能聞出這裡面的香料是哪兒出產的嗎?」   「聞不出來,不過看這刺繡的工藝風格應該就是揚州本地的。」葉先生答道。   我噢了一聲,將香囊遞給雯雯著他收好,然後向葉先生問道:「你該去老李那兒看看情況了吧?」   「不老李若查到什麼,會過來通報的。」   就在這時,雯雯神情一動說道:「爺爺來了。」老李已一身黑衣閃進廳來。   --   「紅粉書院?你親眼看到監控信息最後是傳到了紅粉書院?」我向老李問道。   「沒錯,跟蹤葉先生的人先是向一青年女子做的匯報,然後老奴就跟蹤那女子,親眼看見她進入紅粉書院。沒再出來。」老李答道。   我和葉先生對望一眼,輕出一口氣道:「紅粉書院李夫人在風月界中名號很響,是紅玉的乾娘。我想我們是又找到了一個月宗的重要人物。」   ***   第二天,整個揚州城裡的人都知道了城外那樁血案是北方一個叫升仙教的邪惡幫會幹的,這讓普通的揚州居民對充斥在城裡那些拿刀帶劍的陌生人生出一份恐懼,因為他們聽說這些人和升仙教一樣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江湖人。   但城市卻恢復了正常,兇手既已定為升仙教,刺史大人的禁令也就解除了,大江南北的商旅又開始進進出出,江湖人也被允許離開他們的落腳地,成群的出現在大街上,不過今天他們都擁向一個地方,城西沈家。   沈家大院裡很快聚集了七八百江湖人,顯得擁擠起來。他們都是昨晚接到通知聚過來的,我帶著雯雯,王武,趙成和關玲姐弟與關雄會合後也站於其中。   查庸生在沈嘯天的陪同下做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歷數了升仙教兩年來所犯下的種種罪行,從欺凌北方江湖同道,到將黃河幫滅門,再到做下前晚的屠船血案,很快就挑起眾人的公憤,接著順理成章的將升仙教定為武林公敵,號召大家共同征討。   沈家早將歃盟的血酒準備好了,在場的一人一碗,完成了征討升仙教的結盟儀式。關雄和關威皆喝了,我只好也喝了一碗,這玩意帶著一股血腥味,不乾淨的。因為裡面放有一隻大公雞的血。   之後查庸生又宣佈評書會照原計劃召開,鼓勵大家評書會上好好表現,會後共同北上,奮勇殺敵。近千人一起應諾,聲勢頗為宏大。   我身邊關雄關威皆表現的相當激動,我卻在心裡暗暗冷笑不已,同時猜測著查庸生製造這種場面的用意,以他的聰明,不會想不到自己馬上就要被朝廷擼下來了吧?   將近中午,眾人散去,我卻被查憶萍留下,說查庸生想單獨和我談談。我望向關雄和關威,兩人皆現出錯愕神色。關玲依在我身邊向查憶萍問道:「查姐姐,查伯伯找何大哥有什麼事嗎?」   查憶萍笑著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有事要請何公子幫忙吧。」   關雄笑道:「何兄弟且去吧,你可是新晉的一品高手,查先生可能有重要事情和你相商呢。我們在這等你。   我著雯雯他們也候在這兒,便隨查憶萍一起走向後院。   --   還是上次等候查庸生的那個廳堂,卻只有查庸生和沈嘯天在。查憶萍帶我進入廳堂就退了下去,卻順手把門給關上了,廳內便顯得有些陰暗,我心中升起一絲沉悶的感覺。   查庸生面帶微笑,招呼我坐下,沈嘯天卻不動聲色的站在查庸生的側前方,而且他的手握在腰間長劍的劍柄處,這讓我心裡升起一股不祥的警覺。   查庸生已經開口了,「今天找何公子來是想向何公子瞭解些情況。」他一手放在他身邊的矮桌上,指頭輕輕敲著,彷彿在思考著什麼事。   我卻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得我幾乎透不過氣來。因為沈嘯天已將氣機定在我身上,隨時可以給我以雷霆一擊。而同時我感覺到還有另外三股氣機也鎖定在我身上,那是三個和沈嘯天處於同一水平上的高手才能發出來的氣機。他們應該就隱藏在查庸生背後的屏風之後。我不由全力運起星陽功小心戒備。   查庸生突然目射精光的望著我,寒聲問道:「聽說何公子對老朽現在的位置很感興趣,想做第二個查某人?」   我心裡大罵關雄和關威,肯定是他兄弟兩個昨天下午將這消息洩露給查庸生的,那兩個白癡八成還以為這樣是對我好呢。   我臉上卻表現的鎮定自若,隨聲道:「查先生為何不請另外三位朋友出來,大家一起慢慢聊?」   查庸生和沈嘯天對視一眼,臉上露出笑容。「何公子高明!讓老朽為何公子介紹幾位江湖朋友。」   從屏風後走出三個人來,當先是一老僧,他合掌喧聲佛號笑道:「何公子,我們又見面了。」赫然是少林了然方丈。他身後是一老道,目光溫和,長鬚飄飄,一身道骨仙風。   再之後是一名女子,她的出現使整個大廳一亮,那絕世姿容不染一絲塵世俗氣,仿若九天仙子茬臨塵世,讓我一時幾疑身在仙境。   我已經知道眼前的都是什麼人了,所以一口打斷查庸生道:「不用介紹了,名列一品第七的宗聖宮宮主道彥道長,名列一品第三的問仙齋凌雨波仙子,皆《風雲錄》裡的名人,小生怎會不識?」   道彥道長微笑著單掌向我問訊行禮,我揖首答禮。凌雨波卻是面無表情,冷冷的望著我。幾人身上仍蓄滿氣勢,絲毫沒有放鬆對我戒備。   我望望了然和沈嘯天,向查庸生冷笑道:「小生不過是羨慕查先生,想通過仕途做查先生的接班人,竟然勞動查先生動用四位一品高手來招呼小生,真讓小生受寵若驚。」   查庸生看著我微笑不語,沈嘯天笑道:「何公子你太危險了,我們不得不小心行事。」   「我危險?」我表現得十分驚愕。   沈嘯天沉聲道:「何公子你身具不弱於了然方丈的高深武功,還帶著兩名實力可列入二品的家僕,在這評書會的當口突然冒出江湖,你叫我們怎能不起能起疑?」   我盯著沈嘯天冷聲道:「起疑?你們懷疑我是什麼人?」   查庸生伸手止住沈嘯天,向我問道:「前天晚上子時,何公子和你的家僕在什麼地方?」   「晚上子時,當然是在家了,現在揚州處於戒嚴狀態,沒人那麼晚還在街上逛。」我哂道。   查庸生面上帶著高深莫測的笑容,「何公子住在城南一個叫蝴蝶居的院子裡對吧?」   「不錯。」這個稍加留心就可以知道。   「何公子你確定前晚子時你和你的僕人沒有離開過蝴蝶居嗎?」查庸生問道。   我剛想答確定,突然想到當時葉先生曾離開蝴蝶居去找老李,莫非有人看見他?我小心起來,未敢倉促應答。只是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查庸生,讓他覺得我是不屑於回答他這麼愚蠢的問題。   查庸生絲毫不受影響,繼續道:「我們懷疑那晚從蝴蝶居溜出一個黑衣人,到城外指揮一批預先隱藏好的劍手,血洗了淮幫的客船。」眾人皆目光灼灼的盯著我,等我解釋。   我不由啞然失笑,知道他們懷疑我的原因了。葉先生那晚離開蝴蝶居時肯定被人看見了,他們懷疑是我派人到城外指揮屬下做下了那場血案。而我確有動機這麼做,因為我想做第二個查庸生,那麼我設計這起大案將現在的查庸生扳倒是合情合理的。而且我清楚的知道升仙教曾在此船刺殺張說不成,血洗此船可輕易的嫁禍給升仙教。這些因素再配合我在江湖上出現的突兀,我確是最大的疑凶啊!   「何公子覺得我們的推測很好笑嗎?」查庸生淡淡的問道。   「你們竟然懷疑我是兇手,查先生你不是已經確定兇手是升仙教了嗎?怎麼又懷疑我?」   查庸生面露冷笑,「定升仙教為兇手只是時勢需要,真正的兇手可能正在暗處發笑呢。何公子你應該明白升仙教這次是冤枉的吧?」   我一整面容,振聲道:「不錯,我知道升仙教不是兇手,但兇手也絕對不是我。那天晚上離開蝴蝶居的是我的琴藝師傅葉先生,他不是去城外殺人,而是另有要事。」   查庸生等五人面面相覷,查庸生向我問道:「公子的琴藝師傅?請恕老朽等冒昧,希望公子告知所謂的另有要事是什麼事?」   我冷笑道:「查先生難道不知道嗎?您老人家安排在我蝴蝶居周圍的暗哨可真高明,我和王叔趙叔配合葉先生,竟沒能將他們揪出來!」   查庸生臉色一變,沉聲道:「何公子誤會了,老朽沒有安排人監視你。」   「哦,是嗎?那是誰在監視我呢?前天中午我的琴藝師傅葉希音先生到了揚州,說有人在監視我們,所以當天晚上我們設局想找出監視者,但沒有成功。」   查庸生目光一亮,「葉希音?琴聖葉希音?」   「對,就是他,在我家住了八年,教我琴藝,查先生認識他嗎?」   「不認識,不過聽說過他大名,這麼說前天晚上從蝴蝶居出來的黑衣人是葉先生,是你們設局查找監視你們的人?」   「不錯,唉,暗哨不是查先生佈置的,查先生怎麼知道當晚有個黑衣人從蝴蝶居出來?」我反問道。   查庸生臉上現出一絲尷尬,笑道:「這個、、、、、、是一個朋友向我透露的消息。」   「朋友?」   查庸生尷尬一笑,說道:「這件事以後老朽再向公子解釋,琴聖葉先生到揚州了,老朽很想去拜訪一下這位琴藝大師呢。」   我知道他有意避開話題,心中冷笑。嘲諷道:「查先生敢到小生蝴蝶居嗎?那可是剛犯下兇案的兇手的賊窩啊!」   查庸生哈哈大笑道:「是個天大的誤會,何公子莫怪,我們是有點過於緊張了。眾人身上的氣勢都放鬆下來,我也在心裡長舒一口氣。   了然合什道:「啊彌托佛,老納剛才還納悶,公子並非邪惡之人,怎麼會做出那等血腥之事?原來都是一場誤會,現在澄清了,還請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沈嘯天和道彥也都向我致歉,凌雨波也點頭致意。   我心裡大罵一群老狐狸,但表面上卻是連忙拱手道:「哪裡,哪裡,小生豈是那等心胸狹窄之人?」   同時想到我雖然不是兇手,但若讓他們知道我魔門的身份,他們肯定不會這麼放過我。嗯,葉先生琴聖的名頭不小啊,今天要不是搬出他,我這冤屈還真不容易辨清呢!   查庸生笑道:「現在誤會澄清,難得何公子不記掛在心,我們還有事情要請何公子幫忙。」五人一起望向我。   我肅容道:「小生聽候查先生吩咐。」   ***   從沈家出來,街上的風一吹,我才發覺我剛才出了一身冷汗。今天可真是險死還生,想及剛才四個一品高手一起用氣勢把我鎖定,不由一陣後怕。但想及後來查庸生話裡的含意,一股狂喜湧上心頭。   關雄問我查先生找我什麼事,我只說是請我參與剿滅升仙教。關雄便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說道:「我猜出是此事,昨天下午會後,查先生曾專門向我和威弟詢問兄弟的意向,我們兄弟向查先生保證何兄弟你一定願意支持剿滅升仙教的行動。」   「你們是不是告訴查先生說我想做他的接班人?」我問道。   「是啊,兄弟你前睦下午不是告訴我你想做查先生的助手,我想把你的想法告訴查先生,查先生會著意栽培你呢,查先生問起此事了嗎?」關威接道。   我笑道:「多謝二哥了,查先生只是鼓勵了我幾句。沒什麼事。」   看他兄弟露出自得的笑容,我不僅在心裡大罵,兩個白癡!要不是查庸生行事謹慎,再加上老子應對巧妙,老子的小命今天就稀里糊塗的留在沈家了。不過我現在因禍得福,也就不和他們計較了。   關玲和關樂還想和我回蝴蝶居,但他們下午得送小傑等一眾死難的兄弟回壽陽,只好隨關雄回車行了。   「公子怎麼了,有什麼高興的事嗎?」老揚的馬車上,雯雯發覺我臉上盈著的笑意,向我問道。王武,趙成也都望著我。   「回去再說!」我閉目沉思起來。   *   「有這等事?」葉先生聽說我差點被伏擊,目光掃向雯雯和王武,趙成,其中已帶有一絲責備。雯雯等三人低下頭去。   我為三人解脫道:「葉先生你別怪雯雯和王叔趙叔,以沈嘯天等四人的實力,若真鐵心要我的命,他們三個在場也沒用。不過葉先生你琴聖的名頭好大呀,若不好好加以利用就可惜了。」   葉先生臉上露出自得的笑容。「我們不是已經在利用了嗎?要不宗主你那套身世怎能令人深信不疑?對了,查庸生什麼時候來拜訪我?」   「他沒說,也許人家只是說說客套話,未必會真的來拜訪你,莫要太當真了。」我有意打擊他的自得。   他不理我的抑諭,微笑搖頭道:「不一定,查庸生畢竟也是一個風雅之人,很可能是我的崇拜者。」   我發出不以為然的唏聲,葉先生笑道:「看來宗主你還沒有真正明白琴聖這兩個字的份量,不過以後你會體味到的。查庸生交待你的事,宗主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全力以赴的辦好了,他就算不說,我們也得查清客船血案的真正兇手,你昨天不也說了嗎,這股隱在暗處的勢力很可能會成為和我們爭奪江湖的強勁對手。」   葉先生點頭同意。「只是很難下手呀,這血案做的太利落了。」   「會有線索的,昨晚找到的那個香囊,還有屍體數比船上實際人數少一個,此人不是淮幫的,也就是說有一名旅客可能還倖存著,這些都是線索。而且一個不低於五十人的劍手團,來去之間不可能不留下一些蛛絲麻跡,這案子真查下去並不難。哼!查庸生想用這件案子考驗我,我就露一手給他看看。」   「考驗?」葉先生不解。   我笑道:「不錯,是考驗,考驗我有沒有能力接任現在這個江湖。」   「查庸生有意讓你接任?」葉先生狂喜。   「他的話裡有這個意思,血案發生後,他自己也明白他馬上就要被朝廷擼掉了。我的出現可能正是他的希望呢,他肯定不願看到他經營了七年的江湖在他離開後進入亂世,這個江湖總要有人來打理不是,交給我不比落到升仙教手裡好多了?」我得意的笑道。   葉先生興奮起來,卻還是有點不敢相信。「查庸生竟選擇宗主做下一任江湖總管?」   「誰做下一任江湖總管是由朝廷來決定的,現在的情形看來,因為朝廷裡張氏兄弟的關係,這個位置很可能落到親升仙教的人身上。不過查庸生告訴我,他手裡有一張覆蓋天下的情報網。」   葉先生雙眼發亮,「宗主的意思是若我們表現得能讓查庸生滿意,他退下時會把這張網送給我們?」   「不錯,他雖未明說,但也就是這個意思。其實不僅是這張網,還有少林和沈家的支持,你明白的,若我們能得到這些武林大豪支持,我們甚至可以營造出一種局勢,讓朝廷不得不封我做下一任江湖總管。」   葉先生撫掌笑道:「好!看來宗主今天雖歷經險境,卻是大有收穫啊!我們就以最快的速度找出兇手,一定要讓查庸生滿意。」   「不僅是這件事,查庸生現在還正在佈置圍殲升仙教潛入揚州城內的人馬,他雖沒有說讓我在此事上出力,只是讓我全力查明血案兇手,但他既然告訴我了,我們在這件事上就也要有所表現。葉先生你告訴老李他們,各方面都要多加留意。不過要注意保密,這些事連關雄他們都還不知道呢。」我叮囑道。   葉先生點頭道:「我明白,不過門外月宗的那些暗哨是不是該早點清除了?」   「這個沈嘯天答應幫忙清理,不用擔心。月宗的事可以先放在一邊,從目前情形看,我懷疑查庸生和刺史丁大人的關係非同一般,甚至能共享情報。」   「不錯,這樣才能解釋查庸生為何知道我前夜子時離開過蝴蝶居。還有丁大人為什麼會批准在揚州舉辦評書會,這裡面處處透著玄異啊!」   「這些事,只要我能最後被查庸生選中,他離任前會詳細告訴我的,我們現在只管盡快揪出血案兇手。明天我們到城個找一找血案現場,看能不能找到點線索。」   葉先生點頭同意,他接著問道:「宗主,今天宗聖宮和問仙齋不都在場嗎?他們對查庸生選宗主做接班人有何表示?」   我搖頭歎道:「道彥和凌雨波未做任何表示,查庸生含蓄的表達了他的意願後,沈嘯天和了然立即給我以鼓勵的眼神,道彥和凌雨波卻是面無表情,甚至對查庸生詢問的眼神都故意視而不見。」   「看來他們對宗主你不放心啊!對了,凌雨波,那個慈心門的傳人感覺如何?」   「沒什麼特別的,一個女人而已!」我答道。   「只是一個女人嗎?」   「是啊,就是很漂亮,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不過最終還是一個女人,一個很年輕的女人,而且好像不喜歡說話。」我眼前浮現出凌雨波的絕世姿容,她確實不愧仙子之稱,渾身充滿高貴空靈的仙氣,讓人心生敬畏,但卻挑起我強烈的征服欲。也許是仙子不悄與凡人說話,今天六人坐在一起談話時,我竟沒能聽到她說一句話,只是見她偶而點點頭。這更加深了她在我心中的神秘和高貴,卻同時也更刺激了我的征服欲。下一次定要設法聆聽仙音。   「宗主沒有被她迷住?」葉先生問道,顯然是怕我重蹈前幾任的覆轍。   「可能嗎?就算是被迷住,也應該是她被我的絕代風姿所迷住,我怎麼會被她迷住?」   我堅決否定,心裡卻不停晃蕩著凌雨波那出塵仙姿。   葉先生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   ***   下午蝴蝶居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老燕!   聽他介紹我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做燕忠康,是沈小蝶夫婿,那個可憐的胖小子萬財的貼身保鑣。他是給我送請帖的,萬財請我今晚到點花樓赴宴。   送走老燕後,我手裡拿著那張制做精美的請貼,腦海裡浮現出萬財那在沈小蝶皮鞭下,淌滿鼻涕和淚水的胖乎乎的肉臉來。這小子怎麼會請我赴宴,他有什麼目的呢?   想起他在沈小蝶訓斥下,渾身肥肉顫抖的情景,我有點明白這個宴會的真正目的了。   「這是個鴻門宴啊!不知沈小蝶那丫頭又設下什麼陷阱害我?」我笑著將請帖遞給王武。   葉先生有些不滿,「宗主有時間還不如多讀讀書,準備下今秋的科舉,別把精力都浪費在這些無聊事上!」   我笑道:「這怎麼能叫無聊事呢?沈小蝶不僅是沈天王手心裡的寶貝,她自己也是《風雲錄》裡的名人啊!怎能不用心對待?」   不理會葉先生的白眼,我向雯雯和王武趙成吩咐道:「今晚這個宴會雯雯你別去了,王叔和趙叔跟著我就行了。」   雯雯露出不滿的神色,我笑道:「宴會的地方你去不合適。」   *   這兒確實不是雯雯來的地方,積香坊整條大街只歡迎男性,因為它是揚州的煙花聚集區,乃是一個風月聖地。點花樓和歌仙紅玉所在的明月樓,琴仙秦卿所在的品玉閣就是積香坊幾十家妓寨中規模最大的三家。   天剛入黑,各家門口那花花綠綠的燈籠都亮了起來。映著一個個龜奴那基本無差別的賤笑。眾多尋芳客湧了過來,有本地富家子弟,但更多的是大江南北到揚州做生意的商旅,到了揚州怎能不來一趟積香坊?這兒可是繁華江南地的精華濃縮啊!   儘管評書會期間全城戒嚴,實行了宵禁,但那是後半夜的事,前半夜笙照吹,歌照唱,這花酒該怎麼喝還是怎麼喝。   老揚把馬車在點花樓門前停下,一身華衣的我帶著王武趙成剛下車,立即就被散在街上拉客的鶯鶯燕燕圍住了。   「何公子,您這邊請,我家少爺正在裡邊候著呢。」守在門口的老燕搶下台階來把我們接進院內。   萬財包了一個貴賓專用的清靜小樓,我們打開門進入一樓大廳時,這小子正把頭埋在一個艷婦的懷裡亂拱著,另有十幾隻粉蝶兒圍著他那胖墩墩的肥身軀浪聲嬉鬧。   「少爺,何公子來了。」老燕喊道。   萬財愣愣的從艷婦懷裡抬起頭來,看見我,臉上立即堆滿了賤笑。「啊!何大哥,你來了快請坐,快請坐!還不過去伺候我何大哥?」他站起身向那群女人喝道。   「先別叫我大哥,我受用不起。」我一口回絕了他莫名其妙的親熱。   萬財卻是毫不在意,嘿嘿笑著招呼我坐下。我脫了鞋,在一側盤膝坐下,王廿和趙成撥開貼到身上的女子,到我身後盤膝坐下,眼瞼下垂,面容端莊,弄得幾個女人頗為尷尬。老燕早退了出去。   我留意了一下屋裡這十幾個女子,點花樓不愧其外在名聲,這些女子都頗有姿色,而且個個看上去年輕嬌嫩,沒有一般煙花女子俗艷的感覺。尤其萬財身邊那艷婦,生得十分明媚,現在正滿臉春情的要掩上胸襟,那裡面裸露的粉胸酥乳透出一抹嫣紅,不用提是萬財那豬頭拱出來的效果了。   我伸手擋住要貼向我身上的一具嬌軀,向萬財笑道:「萬少爺好情致,只是你就不怕回頭再吃沈小蝶的鞭子?」   「嘿嘿嘿,何大哥瞧你說的!我還怕她?咱爺們的事哪到她一個娘們來管,再說她還沒過門呢!來何大哥,先喝杯酒。」萬財表現得頗有男子漢氣概,站起來滿臉堆笑的給我倒酒。   我微笑著望著他,不說話。   萬財倒了酒,被我盯的心裡發毛,嘿嘿笑道:「何大哥,小弟今天設宴主要是為了向何大哥賠罪,那天多有得罪,您是要進一品高手榜的人了,別跟我一般見識,我也是被小蝶逼得才參與他們伏擊您,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嘿嘿,來,乾杯,何大哥乾杯。」他端起酒來向我示意。   「你不是不怕沈小姐嗎?」我沒端酒,盯著他笑問道。   他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幾聲,探過身子湊到我跟前,神秘的輕聲說道:「實話說吧,我想結識何大哥,請何大哥以後罩著我。今晚咱們可以放心享受,小蝶他們在會賓樓給武林四俊中的紅袍公子丘英山洗塵,不知道我來這兒。   我也把頭微向前湊,輕聲問道:「這麼說不是沈小蝶讓你請我的?」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想向何大哥賠罪,以結識何大哥的。」萬財立即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讓臉上的肥肉劇烈的晃蕩起來。   「是嗎?你讓她們先出去。」我吩咐道。萬財立即把眾女趕了出去。   我臉上露出舒心的笑容,萬財也跟著笑了起來。我向他勾勾手指頭,他立即把身子伸了過來,「何大哥什麼事?」   我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笑道:「來,大哥身邊坐下,既然你叫我一聲何大哥,你就是我的好兄弟,那麼好兄弟你現在告訴大哥,這酒裡到底加了什麼佐料,還有沈小蝶那丫頭到底設下了什麼樣的圈套來對付我?」我的聲音突然陰狠起來。五指撫向他的脖子。   「冤枉啊!何大哥,我、、、、、、」   我手是突然加重了力道,打斷了他的辯解,陰聲道:「大哥當然知道我的好兄弟是冤枉的,你也是被那丫頭逼的是不是?好了,你只要對大哥說實話,就沒你什麼事。否則,嗯,大哥有必要提醒我的好兄弟一把,有種把陰冷真氣注入敵人體內的功夫,可以讓男人永遠挺不起來,對身體其它方面也沒有什麼傷害,好兄弟你要不要試一試呢?大哥我正好會這種武功呢。」   星陽真氣轉為一種陰冷的真氣從我五指間向萬財脖子裡絲絲滲去。胖小子立即一身冷汗,我捏在他脖子處的手指都感到了濕膩。   「別,別,我招了何大哥,我招了!」他感覺到了我手上的陰冷真氣,知道我不只是在恐嚇他,立即一五一十的說了實話。這沈丫頭知道我武功高,明著幹不過我,竟想出了這麼一個損招來。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三十九章 許君絕的槍     原來酒裡下了點花樓用來對付不肯就範的姑娘的春夜酥,一種讓人情慾橫生,全身無力的春藥。沈小蝶確實參加紅袍公子丘英山的洗塵宴去了,不過待會兒他會帶著他那群狐朋狗友還有丘英山一起來收拾我,計劃中我那時已被事先安排下的幾個面目粗陋的虎狼之女給搾得沒有絲毫力氣了。   「何大哥,這不關我的事啊,我也是被逼的,都是小蝶她讓我這麼幹的,你不能怪我啊!、、、、、、」萬財驚恐的看著我,不停的辯解著。   我盯著他冷笑道:「她一個小丫頭能想出這麼狠毒的計謀?這裡面好兄弟你出了不少力吧?」   「沒有,沒有,不關我的事,全是他自己想出來的。」萬財連忙辯解。   「真的?」沈小蝶她一個十六歲的丫頭,能想出這種整人的方法,我很難相信。   萬財卻是滿臉的委屈,「唉喲,我的何大哥,你是不知道那丫頭,整人的招她什麼想不出來呀,比這更狠的她也想出來過,那輪到我教她?那姑奶奶是整人的祖宗啊!」   萬財很無辜的哭喊著,而且滿臉深有體會的苦楚,這倒讓我相信了他可能真是無辜的。抬手止住了他的哭訴,問道:「她們什麼時候來?」   「亥時吧,那邊宴會一結束,她們就過來。」   「哦,還有一個多時辰,她們怎麼進來,這兒的護院能放他們進來?」   「何大哥你還記得我們那天偷襲你時那個使長劍的女的嗎,還有她哥哥,最矮的那一個!」   「記得,就是武功最差的那兩個嗎?他們是兄妹?」   「是啊!哥哥程世郎,妹妹程世芳,他們的老子叫程鐘,揚州幫的老大,這點花樓就是他們家的。那兄妹都是沈小蝶的死黨,他們會直接帶她從後院小門進來。」   看他臉上猶有餘悸的表情,我心想這小子八成是曾經在這兒被沈小蝶從後門偷襲過。我鬆開她的脖子,把手在他上等絲綢衣服上擦了一下,擦去他脖子沾在我手上那油膩的汗漬,然後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何大哥,那酒、、、、、、你怎麼喝了?」萬財驚訝的望著我。   我哈哈大笑道:「沒事,好兄弟,我已經把酒喝了,下面你照那丫頭的吩咐,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這世界上還沒有星陽功化解不了的春藥,一點點春夜酥,我根本未放在心上。這沈丫頭既然把便宜送上了門,我豈能不佔?看我怎麼收拾她!   萬財木愣愣的看著我,不解何意。我笑道:「兄弟你現在該做的是去給我們每人都安排一個漂亮姑娘來,尤其我這兩個家人,要這兒最好的紅阿姑,明白嗎?對了,待會兒你還要告訴你那未婚妻我在那個房間。放心,我不會傷著她的,好了,快去做你該做的事。」   萬財明白過來,嘻笑道:「大哥你要能制做出一個讓我老子答應退了這門婚事的理由,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說著爬起身來跑出門去。   外面立即傳來他的喊聲:「雲仙,把你三個姐妹叫來,對,把雲芳、雲萍、雲晶都叫來,快!什麼?有客人?老子給三倍的價,叫他們立即過來!」   王武和趙成尷尬的向我道:「宗主,你不會是要讓我們、、、、、、?」   「我散脈那會兒,你們在外面採購藥材,就沒碰過女人?」我向二人問道。   兩人紅著臉搖頭。   「處男?」   兩人羞赧的點頭。   我笑道:「那你們今天就快把處男生涯結束了吧,將來遇到合適的,兩位叔叔也都該成個家了。」   在我身下咿呀淫叫著的赤裸女子就是點花樓最紅的四艷之一雲芳,另個三艷是雲仙,雲萍,雲晶。雲仙陪著萬財在下面等沈小蝶,另兩艷分別帶王武和趙成進了其它房間。   應該說雲芳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女,相貌,身段,肌膚皆屬上乘,專業功底也不錯,但我享用慣了雯雯的魔女大法,就覺得她那點妓家手段索然無味。淫弄她還沒有在陳家船上誘姦陳家諸女來得有味。   當初淫賊師傅教導我說什麼青樓女子別有一番風味,讓我今天忍不住就在雲芳身上領略了一番,卻也不過如此。以後還是別在這種普通的青樓女子身上浪費精力了,清湯寡水的,還不如去勾引像陳小姐那樣正懷春的妙齡少女,可以享用一份青澀。不過風月場裡像紅玉那樣的極品還是十分令人期待的。   我使了些催情手段,一會兒就將雲芳數次送上雲端,連連的洩身,讓她很快就神暢骨軟的昏睡過去。我起身穿好衣服,專心的等沈小蝶的到來。   向四周開動六識,聽見王武和趙成都正進行到激烈處,那些亢奮的,纖細的,似痛苦又似愉快的喘息呻吟聲正激烈的奏鳴著。我臉上不由露出笑容,這兩位星奴使,三四十歲了,還是處男,那個星星谷可把兩人憋壞了。假如沒有我帶他們出來,他們是不是就要在那個小谷中打一輩子光棍呢?   我想起至今仍單身的老李和葉先生,老李是一個真正的老光棍,但葉先生、、、、、、,那麼一個富有才情的美男子,不可能沒有過女人吧?嗯,有機會得好好審審他。   我在屋裡這麼胡思亂想了一陣,然後就聽見外面一陣細碎而雜亂的腳步聲,是沈小蝶來了。   只聽她壓低聲音問道:「就這個房間?你確定他喝了藥酒?」   萬財的聲音小聲道:「沒錯,喝了,帶著雲芳進的房。」   「雲芳?我們不是事先安排了幾個醜婦嗎?你怎麼沒照原計劃做?」沈小蝶向萬財喝斥道。   萬帶著哭腔小心道:「我沒想到他喝了藥酒後還很清醒,他非要雲芳,我沒辦法,只好答應了。」   「算了,咱們現在把他光著身子綁到城樓上,讓大家都瞧瞧今年新晉的一品高手的風範,嘻嘻!」門外傳來女得意的陰笑聲,我冷笑著在雲芳的睡穴上點了一下,隨即星陽功佈滿全身。   門被突然踢開,沈小蝶一馬當先,帶著一幫人衝進屋來。我身法展到極限,鬼魅般迎了上去,猛擒住沈小蝶的手腕,她一聲嬌呼,被我扔到床上。   我的身形毫不停頓,揪住第二個跟進的男子,使力向外扔去,將後面的人全撞到了門外,然後迅速將門關上。   外面傳來喝罵聲和撞門聲,接著響起打鬥聲,我知道王武和趙成已經出來,按照我事先的吩咐將他們擋到了門外。   我轉過身來,笑瞇瞇的看著被我甩的倒仰在床上的沈小蝶。她一躍而起,卻觸到一團嬌膩,扭頭一看,雲芳那裸露的白花花的嬌軀便進入她的眼瞼。我看到她先是一愣,然後目光掃過雲芳那猶帶春情的睡臉和白嫩雙腿間的穢跡,紅著臉怒罵一聲:「流氓,淫賊!」一劍向我刺來。   我自然不會將她的武功放在眼裡,劃拉兩下就又將她扔了回去。她靠著床直起身來,怒視著我喝道:「你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沈小姐不是要把我光著身子綁到城樓上嗎?我當然是以其之道還治彼身了」   沈小蝶眼裡露出驚恐,厲喝道:「你敢?我爹爹、、、、、」   「別提你爹爹,你爹爹現在救不了你。」我打斷她的話,慢慢的向她近。   「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她!」她突然轉身把劍架在了雲芳的脖子上。   我啞然失笑,「隨便,她只是一個妓女,最多讓你沈小姐背上一個殺人的罪名,和我沒有絲毫關係。」   沈小蝶眼裡閃出一絲凌厲,突然一躍而起,長劍又一次向我攻來。我毫不在意,正想提醒她動武沒用,突然心裡大驚。   她怎麼突然使出了這麼詭異凌厲的劍法,這不是月宗的月華劍法嗎?   我一愣神間已被她逼得閃到一邊,讓她得以向門外衝去。我身形疾動,在門前將她攔住,沈小蝶發狠向我一劍劍狂攻,我躲閃著觀察她的劍法,沒錯,是月華劍法。沈小蝶竟然會月華劍法,事情越來越複雜有趣了。   這套月華劍法我實在是太熟悉了,而沈小蝶的水平比起我來也實在是差了太遠,所以我可以輕鬆的搶入她的劍網中,下了她的長劍,抓緊她兩手將她抵到牆上。   這丫頭扭動著身子掙扎,還想提膝撞我。我整個身子逼上去,將她壓貼到牆上,於是她的扭動掙扎中,兩具身體的磨擦就讓我體味到兩層春衫之隔處她那青春玉體的玲瓏凸凹和活力,身體的某個部位立即起了變化。   她肯定感覺到了這種變化,把赤紅的面龐向一邊一扭,不再動了。我卻微微晃動起來,胸部磨擦著她胸前兩團突起,一絲絲催情魔氣通過接觸處向她滲去,她的鼻息粗重起來。   「你剛才使的劍法很精妙啊,跟誰學的?」我俯頭向她問道。她媽的,這丫頭真是個尤物,這麼一陣身體的磨擦接觸,竟讓我心火狂升,說話也有些喘息了。   「不告訴你!」她嬌聲道。我卻察覺到她臉上現出的一絲恐慌。回憶與沈嘯天交手的過程,那天王劍法裡根本沒有一絲陰柔詭異的痕跡,沈小蝶應該另有師傅。   我心裡想著,沈小蝶卻已受不住我催情魔氣的侵逼,身子抽了骨頭似的軟了下來。「你到底想把我怎麼樣?」   聽她聲音裡已透出一絲軟弱,我心中大為得意。現在就把她就地正法了,看這丫頭眼前的情形,她應該不會反抗的。但她畢竟是許了人家的,我若現在圖一時之快,事後沈天王那兒不好交待。想一想,我還真拿這丫頭沒轍,總不能真把她光著身子吊到外面。那樣的話,沈天王立即就得把我大卸八塊。   突然肩上一疼,竟是沈小蝶用嘴使勁咬到了上面。我怒斥道:「死丫頭!你找打?」退後一步,將她甩開,然後將她一隻胳膊擰到背後,按到床上。   回頭看我肩上,已泅出血跡,這野丫頭,那扁扁貝齒看起來美麗,咬起人來可也真夠狠的,不過也難為這丫頭被我催情魔氣侵了這麼久還能發出力氣來。   再看沈小蝶,被我按的爬在床上,面龐正好抵在雲芳那肥大酥乳處,那情景頗為有趣,我不僅覺得好笑。   沈小蝶卻已又一次發颶了,破口罵道:「死淫賊,臭淫賊,姑奶奶一定讓你不得好死,讓你、、、、、、唔,唔、、、、、、」   我把她向前一推,使她的臉龐埋入雲芳的胸乳,罵聲便變成了氣悶的唔唔聲。我就不明白好好的一大家閨秀,從那兒學來得這些粗話,真是沒家教!   看她床沿處掙扎晃動的俏臀,我心火又起,真想將她褪了褲子打屁股,終是顧及她一個妙齡少女,沒敢太過份了,不過一定的教訓還是要給的。   「沒家教!我今天代你老媽好好管教你,讓你知道怎麼做女孩!」我說著手起掌落,隔褲使力打在她俏臀上。她痛得身子一顫,嘴裡不知又罵我什麼,穿過雲芳的酥乳,全成了痛苦的唔唔聲。   少女俏臀那嬌嫩而富有彈性的手感讓我十分享受,連打了十幾下,卻發覺她的叫聲有點不對,那痛苦裡怎麼好像還夾雜著一絲、、、、、、歡愉!   猛將她掀翻過來,發現這丫頭滿臉醉酒般的酡紅,眼裡盈著絲絲春意,整個人嬌艷不可方物,我不由呆住了。   她一個鱺魚打挺躍了起來,跑到一邊雙手摀住屁股向我罵道:「你流氓,我娘在世時也從沒這樣打過我。」   我心裡一愣,原來是個沒娘的孩子!她已打開門跑了。我抬起打人的那隻手看看,那上面尤在回味少女俏臀的感覺。   「小蝶!」「小蝶你沒事吧?」、、、、、、外面響起一片雜亂的關心的喊聲,打鬥聲小了下來,卻沒有停止。   我出去一看,那天圍攻我的幾個紈褲子弟都在,正喊著朝飛身離開的沈小蝶追去。留下二十幾個無所適從的黑衣大漢,應該是點花樓的護院。   趙成在門口喘著粗氣,看來擋住這一群人又不能下狠手傷著他們,把他累得夠嗆。而另一邊王武正在和一個身被紅袍的年輕男子纏鬥,那男子很年輕也很俊秀,使一柄短刀將王武逼得手忙腳亂,但王武劍法的輕靈詭異卻也纏得他脫不開身。   這紅袍男子應該就是紅袍公子丘英山了,二品第十,看其刀法之渾厚凌厲,果然名不虛傳。   看王武已堪堪抵擋不住,我出聲喊道:「丘公子,沈小姐已經離開了,你還要打下去嗎?」   丘英山脫身跳開,望向我道:「你就是今年要進一品的何同何公子?」   「正是在下!」   他哈哈一笑道:「在下今晚過來並非要幫沈家那野丫頭來找何兄晦氣,只是好奇想看看新晉一品的年輕高手的風采,何兄可否賜教兩招?」他倒是坦誠的可愛。   我微微一笑道:「當然可以!」   伸手拿過趙成的劍,確發現上面已滿是缺口,看來是剛才抵擋趙鶴等人的圍攻時留下的。這破劍!我不由搖頭苦笑,卻還是捏了個劍決。   丘英山卻搖手道:「別,別,何兄,你們的劍實在太差,我這火雲刀可是一柄寶刀,剛才和你屬下打時,怕把他的劍砍斷,我一直躲著,打得好不憋悶!我可不想再這樣和你打。」   王武怒瞪向他,他這話確實對王武有些不敬。看他笑嘻嘻的樣子,我也笑道:「丘公子為何要讓著我的屬下呢?要知你這可是對他們的污辱!」   「啊?對不起,我沒想到這一點,只是怕打敗了這位大哥,我就得進屋去救沈家那丫頭,可我心裡實在很想看到那丫頭吃苦頭。」   看他說得真誠,我不由大笑,看來不喜歡沈小蝶的人多的是。不過這小子敢這樣,還不是因為堅信有沈天王的威名,沒人敢把沈小蝶怎麼樣。   「那你說咱們怎麼比試?徒手?」我有點喜歡這小子了。   「不,不,何兄你以指代劍,我以掌帶刀,咱們只是切磋一下,又不是仇殺,是不是?」   「好,如公子所願。」我把劍又遞給了趙成,駢指成劍。這全是為了尊重丘英山,以他二品十位的水平,我就是拿柄木劍,他也休想砍斷。   卻見丘英山還刀入鞘,伸出一隻手掌,那手掌竟漸漸蒙上一層紅色的金屬光澤,我這才想起紅袍會主丘豪的獨門絕技就是掌刀,看看我普通的手指,心道這我不是吃更大的虧嗎?這丘英山還挺有心計!不過我又有何懼。看丘英山紅掌劈來,我以星夜十三式迎上。   「停,停,何兄,別打了,我服了,您確實是一品的料。」   我星夜十三式才使了三式,他就收招退了下去。我只好笑著出停了下來。「丘公子過獎了,不過丘公子你這份直爽很合在下胃口啊!」   「我也看何兄特順眼!」   我先是一愣,有這麼說話的嗎?隨即和丘英山一起大笑起來。   「丘大哥你沒事吧?」卻是起欣跑了回來,身後跟著趙鶴。趙欣依到丘英山身邊,我一看兩人的神情,立即明白這是一對。趙欣我是不能再染指了。   丘英山笑道:「沒事,我在和何兄切磋武功呢!欣妹你怎麼回來了?小蝶沒事吧?」   「沒事,她回家了。我來找你。」趙欣答著,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趙鶴喊道:「丘兄,我們走吧。」   「那好,何兄,咱們改日再會。」丘英山跟著趙家兄妹離去。   我扭頭看那群黑衣大漢,笑道:「怎麼,你們還不離開?你們點花樓是這樣待客的嗎?」   一個滿臉橫肉,讓人看著很不舒服的傢伙上前謅笑道:「對不起,對不起,何公子,我們不知道是您。您老回房繼續,繼續!」說著帶著一幫人離去。我心裡罵道,他媽的一如龜奴。   老揚的馬車候在大門外,我帶著王武趙成剛想上車,剛才不知躲到那兒的萬財帶著老燕氣喘吁吁的追了出來。   「何大哥先別走,等等我!」   我不解的望著他,不知這小子又有什麼事。   他湊到我跟前輕聲問道:「大哥把那丫頭怎麼樣了,她跑出來時怎麼笑吟吟的?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笑吟吟?」我也覺得沈丫頭不可捉摸了。看萬財一臉的期待,我笑道:「沒什麼,我只是打了她幾下而已,沒傷著她。」   「只是打了幾下?怎麼打,用什麼打,打她那兒了,不會是用你、、、、、、」   他停了下來,但看他一臉淫賤的笑容,我就知道這小子後面想說什麼?不由好氣又好笑道:「我是那種人嗎?別想歪了。唉,不對呀,老弟,他可是你沒過門的媳婦啊?」   萬財卻是一臉的迫切,「真的沒有?」   「沒有!」   我回答的很堅定,這小子竟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隨即拉著我道:「來,何大哥,車上談,車上談。」拉著我爬進車廂。   我奇怪這小子今晚這是怎麼了,「你小子到底什麼事啊?」   「一筆交易,何大哥,我們來筆交易怎麼樣?」他壓低聲音,神秘道。   「什麼交易?」我也來了興致。   萬財把頭湊近,聲音更低了。「何大哥你覺得小蝶怎麼樣?」   「不怎麼樣,除了漂亮點,我看不出有什麼好的。」   萬財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何大哥,你不知道,她乖的時候很可愛的,真的!」   我笑道:「這關我什麼事?」   「是這樣,我看那丫頭好像對你有意思,何大哥你盡快把她追到手,讓她答應和我退婚,我給你十萬兩銀子。」   「什麼?」我大吃一驚,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雖然我一直就沒將他這個沈小蝶的未婚夫婿放在眼裡,早就將沈小蝶視為我的獵物,可我實在沒想到還有人花錢請我去勾引他的未婚妻。我呆呆的看著他。   「何大哥你別這樣看著我,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我們倆不行,那丫頭壓根就不喜歡我,她就是拿我折磨著找樂子來著。唉!這婚事是兩年前我老子和沈家定下的,當時我一看這麼漂亮的妹妹,鬼迷心巧就答應了,結果這兩年我、、、、、、唉!不說了,總之我實在是忍不下去了,何大哥你一定要救我,看那丫頭這兩天對你挺上心的,只有你能救我。」   我覺得這事荒誕之極,笑道:「既然是你老子定下的,人要退婚,求求你家老爺子和沈家退了就是了,幹嗎要我來你們中間做小人?」其實這小人我是早就打算做了,沒想到現在你求我,我可以心安理得的,很君子的去做了。心裡早答應了萬財,但總要推托一下。   萬財一聲長歎,「唉!何大哥你是不知道呀,那丫頭原來在我家老爺子面前表現的可乖巧了,硬是把我比成了一個惡棍,使我家老頭子說什麼也不答應給我退婚,還賜了那丫頭一根專門打我的鞭子。後來那丫頭的猙獰面目露了出來,我老子也覺得我可憐,向沈嘯天透露了退婚的意思,沈嘯天卻說怕傷著女兒的面子,要看那丫頭的意思。可那丫頭她正折磨我折磨得不亦樂乎,她那能答應啊?結果我老子怕得罪沈家,就讓我一直這麼熬著。這兩年我過得什麼日子呀我?不許進賭場,不許逛妓院,家裡給的零花錢全部孝敬給那丫頭,就這還不行,仍是三天一大打,兩天一小打,有一次那丫頭衝進點花樓,連我的雲仙都打了,你說我這是人過的日子嗎我?、、、、、、   這小子越說越可憐,都差點哭出來了,讓我大為同情,更堅定了我要做這個小人的信念。又一想不對呀!「唉,停,停,你先別訴苦了,你沒錢怎麼還能來點花樓?你沒錢怎麼支付我報酬啊?」   他稍一愣,嘿嘿笑了起來。「那還能讓他搾光了,我現在已接管了我家大部分生意,百兒八十萬的還不是隨手就來。」   這小子好大的口氣!「問一下,你家是幹什麼的?」   「我家呀,江南首富萬山是我老子,全天下都有我家的生意,只要能賺錢,什麼都做。」   我倒吸一口涼氣,媽的,萬山呀!那丫是個富的不能再富的巨富,八年前就聽說過他,萬財竟是他家的寶貝疙瘩,不敲他一筆怎麼對得起天地良心?   「五十萬兩,五十萬兩白銀我把事給你辦了,保證救你出苦海。」   萬財一愣,「太高了吧?」   「不高,引誘少女,再加勾引別人未婚妻,我可是擔著名譽受損的風險吶,就這價,五十萬,你不願意就拉倒。」我堅決道。   萬財眼裡露出笑意,目光變得精明起來。「一百萬兩,我給大哥一百萬兩,你一個月內把沈小蝶搞定,另外何大哥允許我以後對外聲稱我是你兄弟。」   「兄弟?」我有些不解。   「這個你應該明白的,我家的生意遍佈天下,我們需要一些強有力的人物的庇護,比如江湖上的一品高手。」   我笑了,媽的這小子原來不是一個草包呀!   「成交!」我伸手出去。   兩人的手握在了一起,一起發出不太正道的笑聲。我是真高興,星宗的經費問題這麼容易就被我解決了。   ***   馬車在夜色中的青石板路上行駛著,馬上就要宵禁了,路上已無行人,四週一片寂靜,只有車輪碾過石板的聲音單調的響著。   車廂裡我突然注意到坐在我對面的王武的脖子上掛著一件東西,「王叔,你脖子裡的是什麼?給我看看。」   「這個啊?是雲萍姑娘送給我的香囊。」他把一個黃色的香囊遞給我。   精緻的刺繡,帶著一股濃郁的花香。聞到這香味,我立即激動起來,「是雲萍送你的?」我聲音裡的急迫讓王武和趙成均不解的看著我。   王武道:「是啊,怎麼了?」   趙成從脖子裡一掏,也掏出一個香囊遞給我道:「我也有,雲晶姑娘給的。」   同樣的刺繡,帶著同樣的花香,只是顏色是紫色的。   「這兩個香囊和我從淮幫小傑屍首手裡摳出來的那個是同一樣式的,而且裝有同樣的香料,只有顏色不同。她們為什麼要送你們香囊,我怎麼沒有?」   兩人有點不好意思,但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王武有點期艾的說道:「因為我們是處男。」   處男?我一愣,隨即恍然大悟,這是妓家常用的籠絡客人的手段,遇到童身的哥兒會有些特殊的表示,怪不得我沒有,我剛才表現的完全是個老手嗎?不過這兩個香囊怎麼看都和小傑手裡的那個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老揚,停車!」我喝停了馬車,然後對王武、趙成道:「王叔,趙叔你們現在回點花樓去,不管你們用什麼手段,一定要讓那兩個女人說出這香囊的來歷,還有,有沒有綠色的,都曾經送給誰了?去吧,今晚別回家了,就在那兒過夜吧!」   王武和趙成對望一眼,「宗主,我們什麼手段都能用?」   「唉!怎麼不明白呢?暴力當然是不能用了,不過你們這麼強壯的身子,那兩個姐兒肯定早就愛煞了你們,從她們嘴裡哄出幾句話來,不用我一步步的教你們怎麼做吧?」   兩人不好意思的嘿笑兩聲,下車離去。靜夜裡又響起車輪碾過地板的聲音。   「那香囊是點花樓四艷專有的,每人一個,分別為紅綠黃紫四色,是她們一起定做來送給自己遇到的第一個童身男人的,內裡裝著點花樓自己特製的專供樓內姑娘使用的花粉。其中綠色的那個是雲芳姑娘的,她在三天前被包出去陪夜時送給了一個外地小生。」清晨,王武趙成回到蝴蝶居向我和葉先生匯報著他們探聽到的情況。   「那個外地小生是什麼人知道嗎?」葉先生急問道。   「不知道,雲萍她們也不認識,她們聽出是常州一帶口音。不過她們認得包她們出去的是揚州城西吳家的公子吳謙,當時她們四姐妹被包到寶障河一條叫水仙舫的花舫上,有五位客人,全是常州口音。」   「吳謙?」我疑問道。   「他家是揚州富豪,擁有自己的金銀礦,那吳公子經常到點花樓去。聽說他父親和他姐夫均在客船血案中喪生。」   「有這等事?」我望向葉先生,看他對這個吳謙的看法。   葉先生點頭道:「這個吳謙嫌疑很大,有必要去查一下。」   「這個先讓沈嘯天去查。雲萍她們說那小生他們五人都是揚州口音,常州有什麼較大的使劍的江湖勢力嗎?」   「高家!」我和葉先生同時叫了出來。   常州高家,武林四大世家之一,《名門錄》第十四位,正好在淮幫之前。高氏回風劍,也是江湖上的一絕啊!我那淫賊師傅不就是死在高家高雅,高寧姐妹的回風劍下麼。若他們與這血案有關,那可當真有趣了。   「葉先生,我們今天還是按原計劃到城外去找找血案發生的最初現場吧,順道拜訪一下沈嘯天,讓他設法查一下吳謙的底細。而且他這麼快就幫咱們清理掉了門外的暗樁,我們也需要表示一下謝意。」   沿運河河岸北上,一寸寸的搜索下去,直搜尋到半下午,竟未找到一絲能和客船血案發生聯繫的痕跡。   「不用再往上游找了,咱們這已走出近二十里,再往前也不可能找到什麼的。」葉先生歎口氣說道。   我站在河岸御道邊的揚樹下,看著波光粼粼的大運河水面。這條人工運河一度是前朝那位有名的暴君不惜民力的鐵證,但後世卻是從這條河上獲益良多。暴君早已遠逝,當年栽下的小揚樹如今都已經蔚然成林了。而天下先是經太宗的貞觀之治,後續以高宗的永徽之風,至今天的則天女皇,雖是周革唐命,卻仍修貞觀,永徽之政。近百年的大治,一個盛世已經初現端睨。   當此之時,在眼前這美麗的運河上,竟發生了近二百人被殺的血案,無論怎麼看,都是十分不合時代節拍的刺耳音符。貞觀以來,恐怕還從未出現過如此惡性案件。那裡面包含著一百二十六名普通商旅的無辜生命啊!不知朝廷有何反應?   我長歎一口氣,說道:「回去吧,看來沒什麼線索留下,我們還是把注意力集中到香囊那條線索上吧。」   「今天也不能算全無收穫,既然我們在岸邊找不到任何大批人埋伏的痕跡,那麼就可以確定兇手是駕船從水面上掩襲客船的。我們應該設法查一下血案前後在揚州附近出沒的船隻。」葉先生說道。   我搖頭苦笑,「這個恐怕很難,揚州這樣的商業大都會,每天過往的大小船隻少說也有五六千,要查兇手用的那條船,無異於大海撈針。問問沈嘯天,看看他有沒有什麼辦法吧?」   一行人無語,招手讓老揚駕車過來,大家登車回城。   老揚駕著車一直遠遠的跟在我們身後,我們對他說是出城來散步遊玩,因為查兇案的事現在還不想讓淮幫知道,先讓他們認定升仙教是兇手吧,這也是為了讓真正的兇手放鬆警惕。   馬車剛行了一段,雯雯突然叫停。「宗主,那邊好像有打鬥聲。」   我知道這妮子的耳朵很靈,忙集中耳力聽去,果然聽見不遠處的樹林裡傳出兵器的撞擊聲,還有男人的怒罵聲,還夾雜有、、、、、、嗯,是女人的哭叫聲。   「是有人打鬥,我們去看看。」我說著帶眾人下車,朝聲音處奔去。   雯雯眼尖,老遠就看清了場中的情景。「宗主,是壽陽拉二胡的那位老先生呢!啊!那個小姑娘、、、、、、」   我也看清了,那個在壽陽酒樓偶遇的老人手執一柄短刀,正被五個黑衣人圍攻,而他的孫女在一邊被另三個黑衣人摁在地上,從少女的哭叫和那群黑衣人的淫笑不難想像一群禽獸是在幹什麼了。   那老人聽見孫女的哭叫,刀勢已十分凌亂,圍攻他的五個人實力明顯高於他,二個使刀,兩個使劍,還有一個使長棍。五人嘿嘿淫笑著,即不取老人性命,也不讓他衝過去救人,逼得老者目眥欲裂,嘴裡不停大罵著禽獸,畜生,只是罵聲裡已帶有一絲無奈的哭音,悲淒而無助,倒是讓那群黑衣人更加得意。   「王叔,趙叔,留一個活口問口供就行了!」我聲音裡帶的殺氣讓王武和趙成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四十章 提親     二人疾速向前撲去,但他們突然多停住了腳步,我和雯雯葉先生也停了下來,驚訝的看著場中的變化,因為場中突然多出一個人來。   是一個年輕人,一身白衣如雪,英俊的面龐稜角分明,猶如刀削,卻是不帶一絲感情,冷酷如冰,一如他手中那根冰冷的銀槍。那槍長不足三尺,通體銀白,泛著冷冷的殺意,但在槍尖處幾縷紅纓卻透出一絲暖意。   真正給我們以震撼的是他凌厲的槍法。他現身場中,一言不發,冷冷的掃視一眼,一個黑衣人剛罵了一聲「臭小子!、、、、、、」一道紅影在他面前閃過,他立即仆倒在地,再也沒有機會罵出後面的話了。   而我們接著就看見一個紅芒迅疾的跳躍閃動了幾下,然後那幾個黑衣人就全倒下了,竟沒人有機會再發出一個聲音。   那老人也不能適應眼前的情景,稍呆一呆後一聲悲嘶,「魚兒!」撲到幾近赤裸的少女身旁。   「爺爺!」少女也悲鳴一聲,爺孫倆相抱痛哭起來。   那年輕人對這一切都仿若未聞,站在那兒冷冷的看著我們一行人走近。   我拱手道:「這位兄弟好槍法,而且俠義為懷,救助弱小,在下十分敬佩,不知可否見賜大名?」   年輕人瞥我一眼,又看看相擁而泣的爺孫倆,也不答話,竟然就那麼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了。   好拽呀!我不由在心裡道。   老者這才想起是人家救了他們,拉著孫女朝年輕人跪下道:「多謝恩公,今日若非恩公相救,我爺孫倆、、、、、、唉,恩公可否見告大名,容老朽日後、、、、、、恩公,恩公、、、、、」任老者喊叫,那年經人卻是頭也不回,身形似慢實快,晃眼間消失在林木深處。我暗讚一聲好輕功,向老者道:「老先生莫喊了,救你們的這位公子名叫許君絕。江湖人稱奪命槍。」如此槍法,我再想不到他是誰我就一頭碰死了。   「他就是許君絕,怪不得、、、、、那公子你是、、、、、?」老者望向我臉現迷茫。   我笑道:「老先生你莫非忘了,壽陽時我們曾一起把酒彈琴,老先生那曲《浮萍淚》小生至今記憶猶新啊!」   「原來是公子,唉!」老者一聲長歎,雯雯已過去幫那魚兒整理衣服,我暗掃一眼,這魚兒的肌膚雖然微黑一些,卻是十分光潔,透出健康之色,而且那嬌小的身材頗為曼妙。不由掃向那幾個黑衣人腰間,還好,褲帶都還沒來得及松。我心中長出一口氣,這麼一個嬌俏少女若被這一群畜生遭蹋了,那可實在是太可惜了。   「老先生,這些人都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欺負你們?」我問道。葉先生已在翻看那些黑衣人的屍首了,八具屍首全是咽部一點紅痕,一擊畢命,許君絕的絕命槍當真是名不虛傳。   「都是升仙教的惡賊,沒想到我爺孫倆到了這兒,他們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升仙教?」我心裡一驚,看來查庸生的計策成功了,升仙教卻有大批人手替到了揚州,這八個人應該只是他們一個小分隊。只是這老者又是怎麼得罪升仙教的呢?   老者聽我問升仙教,說道:「公子也知道升仙教?原來公子也是江湖中人,當初在壽陽時老朽沒能看出來。」   我忙笑道:「哦,小生姓何名同,這也是剛剛踏入江湖,不知老先生如何稱呼,為何得罪了升仙教?」   老者一聲長歎,說道:「也不瞞公子,老朽黃義生乃是黃河幫幫主的堂叔,黃河幫被滅門時,老朽帶著這個小孫女逃出,一路南逃。聽說查先生現在揚州,只望去找他老人家為我黃河幫申冤報仇,不想在這兒遇到賊人,若非許大俠相救,我爺孫倆今天就畢命於此了,黃河幫的最後一點血脈也要就此斷絕。」   原來黃河還有人在,查庸生應該很高興看到這兩個人的,這可是控告升仙教的最佳人選。看他唏噓不已,滿是對許君絕的感激,我心道那許君絕不過是早出現了一會兒,他不救你,少爺我也會救你,還能讓你爺孫倆就這麼死去?   我向他勸慰道:「原來是黃老先生,查先生現在卻在揚州,要召開一個風雲評書會,小生昨天才見過他老人家,而且他已經把升仙教定為武林公敵,不日內即會組織江湖同道前往討伐。」   「真的嗎?這麼說我黃河幫的大仇很快就可以報了,魚兒呀,聽見了嗎,害你父母的惡人很快就要有報應了。」他大為激動。   我當然不會把查庸生很快就要下台的內幕告訴他,只是附和他笑道:「當然是真的,這是昨天上午查先生在沈家宣佈的,揚州城裡的江湖同道都到場了,大家還喝了血酒,要共同討伐升仙教。小生等現在回城,先生是否隨小生一起同到城內,小生可以送先生到沈家去找查先生。」   「那就麻煩何公子了。」他立即答應了。   葉先生向我問道:「這些屍體怎麼辦?」   我微一沉吟,答道:「就留在這兒,升仙教的人應該會自己找來的,王叔,趙叔,你們在附近隱弊起來,發現可疑人物就跟蹤上去,盡量查出他們的落腳點。」   「是,公子!」兩人答應一聲,各找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隱了上去。黃義生看我如此安排,又看到二人的輕功,看我的目光就多出了一份異樣。   馬車直接駛到了沈家,守門的小廝通報進去,很快沈偉程就迎了出來,將我們一行人迎到了內院。前院裡查憶萍正在接待一些江湖人,和我點了下頭致意,而那些江湖人就有對我指指點點的,看來我新晉一品的大名是已經傳了出去了。   查庸生和沈嘯天都在,正陪著一老一少在後院小涼廳裡說話。我留意那一老一少,老的中等身材,一身灰布長衫渾身透出一股飄逸的味道,竟是不輸於葉先生。那少的也就二十歲剛出頭的樣子,身材欣長,相貌十分英俊,站於老者身後,身上透出年輕人不應該有的悠然之態。   「何公子來了,正好,老朽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蘇州南宮家南宮律先生,這是他侄子南宮名少俠。南宮先生,這位就是我剛才和您提過的何同何公子。」查庸生站起身來,沈嘯天和南宮律也站了起來。   原來是南宮家的,怪不得有如此風姿。我剛想上前見禮,南宮律望著我們一行激動道:「葉先生?」竟是對我視而不見。   我扭頭看葉先生,他微微一愣,拱手道:「南宮先生見過在下嗎?」   「葉先生可能忘了,十年前在下曾在洛陽聽過先生彈琴,對先生琴藝至今不能相忘,先生當日彈琴時的風采,老朽今日仍是記憶猶新啊。對了,八年前我那侄子天兒告訴我葉先生答應造訪寒舍,老朽日日在家恭候先生,這一等就是八年啊!」   葉先生一拍額頭道:「想起來了,真是對不起南宮先生,葉某八年前本打算遊歷蘇州,誰知在游秦嶺時生了一場大病,這八年來一直在秦嶺何家莊中調理,前些天才和何公子一起出來,一時間竟把這事給忘了,真是對不起南宮先生。」   「無妨,無妨,今日能見先生,老朽已深感三生有幸,對了,老朽自己這些年譜得一些琴譜,晚些時候還要請葉先生指教。」南宮律看來甚是歡悅。   查庸生笑道:「原來是葉先生,庸生這廂有禮了,先生琴聖大名,庸生是如雷貫耳,今日得見先生,真是三生有幸。」   葉先生忙謙虛答禮。   他們都圍著葉先生寒暄,倒是把我晾在了一邊。我有點驚訝的看著查庸生和南宮律對葉先生表現出的尊敬和崇拜,這才明白琴聖的大名還真不是蓋的。轉而又覺得不忿,他不誻彈了手好琴嗎,用得著你們這樣?但想起我當初在星星谷時,為葉先生風采所迷,處處向他模仿的往事,我也就理解南宮律了。就憑這一手,葉先生就不愧是一個准魔頭!   不過沈嘯天和那梨花劍客南宮名看來對葉先生不是那麼感冒,還記得和我打個招呼。南宮名為人看來很是溫和,身上不帶一絲架子,比他叔叔有禮貌多了。   我咳嗽一聲道:「葉先生,我的兩個重要人物要給您引見一下。」   查庸生扭頭看向我。立即把目光投向了我身後黃義生爺孫倆。黃義生一直沒有得到說話的機會,這時忙牽著魚兒的手上前拜倒道:「黃河幫黃義生,黃魚兒見過查先生,請查先生為我黃河幫主持公道。   查庸生忙將二人扶起,「黃義生,琴心刀客黃義生?真的是你,你還活著,好!好!」   我向他說了城外的事,他神色凝重起來,著沈偉程先帶黃義孫爺孫倆下去休息,然後向正談的十分投機的南宮律和葉先生道:「查某有些事要處理,就不陪二位先生了,咱們改天再聊。」   「查先生你忙,我和葉先生再在這兒坐一會兒。」南宮律頭都不抬一下。   查庸生向沈嘯天打個眼色,帶頭向屋裡走去。我讓雯雯留在葉先生身邊,我自己和沈嘯天一起跟著查庸生到屋裡。   「沈兄,必須麻煩你親自走一趟了,何公子僅留王趙二位兄弟在那等候升仙教的人,我不放心,你去接應一下。」查庸生向沈嘯天說道。   我一愣道:「不用吧,王叔和趙叔的武功跟蹤幾個升仙教的人應該沒問題的。」   「唉!何公子你不明白,升仙教的實力我一直摸不清楚,但他們教內肯定有不止一個一品級的高手,萬一他們這次帶隊的是一個這樣的高手,王趙二位兄弟就危險了。」   我心裡一驚,暗悔不該留二人在那兒守候,早知道應該留雯雯在那兒。我臉上現出憂色來。   沈嘯天道:「何公子不必擔心,我現在就去。你要的吳謙的資料已經備好了,待會兒你找查姑娘要。查兄,我這就出城去。」   「好,小心些,莫要打草驚蛇,先探明情況,我們再組織力量一舉殲滅。」查庸生叮囑道。   沈嘯天表示明白,轉身離開了。   「怎麼樣?案子有進展了嗎?怎麼要查那個吳謙,他有什麼問題嗎?」查庸生向我問道。   「有點眉目了,小生會加緊查的,那個吳謙好像和案子有點關係。」   他點點頭道:「好,努力吧,我看好你。」   我明白他這句話的真正含意,用力的點點頭道:「定不會辜負先生厚望。」   「何公子、、、、、、」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隨即苦笑道:「算了,這些事還是以後再跟你說吧。但有件事我得提點你,那就是沈小姐的事你可要把握好了。」   「沈小姐?」我一愕。   查庸生笑道:「年輕人嗎,可以理解,沈天王對你印象也很好,不會反對你的,不過你要注意好一個度,沈家畢竟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家,你別讓天王落了面子。萬不能以遊戲的心態,始亂終棄!」   我聽得出他聲音裡的莊重,有感覺臉上發熱。「小生明白了,昨晚的事、、、、、、?」   「揚州可是沈家的大本營,這揚州城裡有什麼事能瞞過沈天王的?」   我知道昨晚點花樓的事沈嘯天和查庸生都已經知道了。不過查庸生在揚州應該有一個雙沈家更有效的情報系統吧,他不會只依賴沈家的耳目的。   找到查憶萍要了吳謙的資料,和南宮律叔侄倆一起離開沈家。在前院碰到不知到那兒瘋了一天的沈小蝶,一身勁裝,帶著小芸正要牽馬進門,看見我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報以友善的微笑,她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猛升起一朵紅暈,卻立即冷著臉轉身進了偏院,嘴裡不知嘟囔了一句什麼,但肯定不會是好話。   「這就是沈家小姐麼?果然名不虛傳!何公子已經有幸認識佳人了嗎?」走在我身邊的南宮名看到沈小蝶容貌,讚歎著問道。   我笑道:「算是認識吧,不過這沈小姐最名不虛傳的是他的刁蠻性子,過些天南宮公子會體會到的。」   「是嗎?《群芳譜》上說她『性刁蠻』,她真得很刁蠻嗎?這麼漂亮的女孩子要是太刁蠻了可不好。」南宮名笑道,這梨花劍客倒是個風流人物,而且性子隨和,很易讓人產生好感。   那邊葉先生和南宮律走出沈家大門了,仍是宮呀,商呀的大談音律,直到我叫葉先生上馬車,他們才意猶未盡的拱手道別,好像還又約了改天再談。我不由搖頭苦笑,和南宮名揮手做別,等葉先生一上車,便讓老楊快走。   馬車上我向雯雯吩咐道:「雯雯,你現在立即去城外接應王叔和趙叔,沈嘯天已經去了,如果二人沒有危險,你就不要現身明白嗎?」   「明白,奴不會讓沈嘯天發現的。」   葉先生有點驚愕,「怎麼,王武和趙成有危險嗎?」   「查庸生說升仙教南來的人中可能有一個一品級的高手,怕二人遇上,已經讓沈嘯天去了,但我不放心。」   馬車轉過街腳後,放雯雯下車,然後繼續前行。   車廂裡,我一邊翻看吳謙的資料,一邊向葉先生笑道:「南宮律很崇拜你啊?」   「我也喜歡南宮先生,知音啊!」葉先生感歎。   我抬起頭,「唉,葉先生,我可是你琴藝的傳人啊,你可從來沒說我是知音,怎麼那南宮律才這麼一會兒就成了你的知音了?」   「你?哼,我是得了我的琴藝,可你卻沒有能力欣賞我的琴音,也許你身上星陽真氣比你更知道怎麼欣賞我的琴音。」他哂道。   我想想也是,我確實不是他的知音,我身上的星陽功倒是比我更喜歡他的琴音。搖頭一笑,繼續看吳謙的資料。   「怎麼樣?有線索嗎?」葉先生問道。   我將資料遞給他,神色凝重起來道:「案子我倒是不擔心,既然查出了這個吳謙,順滕摸瓜,很快就可以找到血案的真正兇手,問題是這份資料的詳細程度,沈家竟能在短短一天裡弄出這麼一份詳盡的資料?」   葉先生翻了翻手裡的資料,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我沉思道:「沈家的能量沒這麼大,我懷疑這份資料是查庸生手中另一套情報網的傑做,而能在短短一天裡將一個人的資料收集得這麼全,查庸生這張情報網的效率可真夠高的,而且這張網好像官府也參與進去了。」   「那又怎麼了,他奉皇命掌控江湖,手裡有這樣一張網並不奇怪。」   「我是在想查庸生,沈家,刺史丁大人還有月宗他們之間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查庸生能從月宗那兒得知你血案發生那晚曾離開過蝴蝶居,沈小蝶竟使出了月華劍法,還有沈嘯天這麼快就讓我周圍的暗梢消失,這一切都使人感到他們之間的關係撲朔迷離啊!」   「宗主你是懷疑刺史丁忘憂和月宗都是查庸生的情報組織。沈家也和月宗有關?」   我點點頭道:「沈家和月宗肯定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但查庸生怎麼可能讓堂堂月宗甚至一州刺史成為自己的諜報人員呢?一個江湖總管,有這麼大的能量嗎?希望查庸生離任時把這些秘密都告訴我吧!」   葉先生也沉思起來。   當晚,我和葉先生在蝴蝶居一邊就著吳謙的資料研究血案,一邊等雯雯他們的消息。資料上顯示,吳謙本是一個小乞丐,認到吳家老爺吳泰跟前做養子。老吳泰親生有一女兒,找了個上門女婿蕭家福,這些年吳家偌大的家產都是由女婿蕭家福打理,在這次血案中,吳泰和蕭家福一起死於非命,吳謙倒是平白得了一份偌大的家產。包括兩座收益不錯的銀礦和一座金礦。   當然,資料上關於吳謙的情況要詳細得多,包括他如何認到吳家,平時和什麼人交往,有什麼愛好等等,差點沒細到他有幾根汗毛幾根頭髮。另外連吳家和蕭家福的情況也都列了進去。   「會不會是吳謙為奪家產雇兇殺人啊?」葉先生沉吟道。   「不會,那樣的話殺兩個人就夠了,何必雇大批劍手殺光全船的人?這血案最根本的目的肯定是衝著查庸生來的,只是這個吳謙在其中扮演著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呢?對了雲萍她們不是說她們是被吳謙包到寶障河上一條叫水仙舫的花舫上陪客時見到那個常州口音的小生,然後雲芳才送出了自己的香囊,吳謙為什麼不帶他們直接到點花樓去,而是把姑娘們包到一條沒什麼名氣的花舫上?花舫都有自己的姑娘,她們怎麼願意其它人到自己的船上搶生意?   葉先生一震道:「對,我們早上把這條花舫忽略了,也十分可疑,應該去查一下看看。」   「雯雯和王叔趙叔怎麼還不回來?等他們回來,我們今晚就可以兵分兩路,你帶王叔武叔去查那花舫,我帶雯雯去吳家看看,也許明天我們就能給查庸生一個結果了。」   葉先生到外面看看天上已經出來的星辰,顯出一絲焦慮,「這麼晚了,該回來了,不會出什麼事吧?」   「應該不會吧,以他們的實力,還有沈嘯天也趕去了,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呀。」我也有點擔心了。   王武他們還真出事了,正當我和葉先生因為擔心,欲親自到城外看個究竟時,沈家總管沈河駕著一輛馬車來到了蝴蝶居,馬車裡是受重傷的王武和面色蒼白的趙成。還有親自護送的沈嘯天。   升仙教的人傍晚時分找到了自己八名同伴的屍體,他們將屍首就地掩埋後離開,王武趙成二人尾隨其後,但還沒找到人家的大本營,就被發現了。   不出查庸生所料,升仙教南下的實力相當強橫。兩個人遭到了對方十七個人的圍攻,包括一個具有一品實力的老頭和兩個與王武他們差不多實力的刀客。   王武的重傷就是那個老頭印到他胸上的一掌留下的,趙成是被一個刀客從背後劃了一刀,比起王武的傷勢,他那點皮外傷算不了什麼。沈嘯天只要再晚到一刻,兩人就掛到城個了。   沈嘯天的天王劍堪堪在人家的圍攻中將二人救出,再顧不得跟蹤敵人,匆匆帶二人回城了。   「王兄弟已經服用了了空大師隨身帶的小還丹,臥床休養一兩個月,應該就沒問題了,何公子不必擔心。」沈嘯天安慰我道。   「這次多謝沈前輩相救,否則我王叔和趙叔肯定性命難保。」   「何公子別客氣,兩位兄弟也是為了探尋升仙教的蹤跡才身陷險境,沈某自當援手。」他接著一聲長歎,「唉!不過這次驚到升仙教,想再找到他們的行跡可就不容易了。」   「查先生有何打算?」我問道。   「已知會江大人和賀大人,讓官府的力量加強對城周圍地區的搜查,我沈家的人手也已經派了出去,絕不會讓升仙教的人安然返回北方。」   「有線索時還望通知我一聲,我很想見見打傷我王叔的那個老頭。」看著躺在床上已陷入昏迷狀態的王武,我的聲音裡透著殺氣。   「一定知會公子,好了,沈某就此告辭了,讓王趙倆位兄弟好好休息。」   「我送沈前輩出去。」   送走沈嘯天,我又回到王武的房間,葉先生正在給王武把脈,趙成臉色蒼白的坐在一邊,滿臉焦急的看著葉先生。   「怎麼樣?」我問道。   「傷勢已經穩定,少林小還丹的藥效不錯,不過最好還是叫老李過來幫他運功療傷。」   我點點頭道:「那葉先生你現在就去叫老李過來吧,讓李叔和李嬸也過來,我想讓他們跟我出城接應雯雯。」   葉先生站起向我道:「宗主不必為雯雯擔心,以她的武功,就算被發現,升仙教也絕對留不住她。還是再等等吧,我想她很快就會回來。」   我也知道升仙教就是再有一個一品高手也不可能傷著雯雯一根汗毛,可就是放心不下,聽葉先生這樣說,只好道:「好吧,再等一會兒。葉先生你去吧。」   葉先生離開了,趙成面帶羞愧的向我道:「宗主,對不起,我們、、、、、、」   「不怪你們,是我太大意了,沒估好升仙教的實力,今天就不該留你們在那兒。」這次兩人的受傷確實是我的失誤。沒想到我星宗剛踏入江湖沒幾天,就受此重創,不過這筆帳我定要升仙教加倍還回來。   「對了,趙叔,你的傷怎麼樣?」我關心道。   「我沒事,都是皮外傷,過兩天就好了。只是三哥的內傷不知會不會影響到他的武功?」   「放心吧,不會的,我的星陽功什麼樣的真氣也能化解,等他身體恢復到能承受的程度,我幫他消去那一掌殘留在他體內的真氣。」我對王武他們的內功路子並不熟,現在不敢冒然用星陽功為他療傷,只有先讓熟悉他的老李先幫他恢復一陣,我才敢下手。   老李帶著李虎和李嬸剛剛趕到,雯雯就回來了。   「奴比沈嘯天晚到一步,看他已經把二位叔叔救了下來,奴就沒有現身,而是跟著升仙教的人到了他們的落腳地點,城北一個荒廢的道觀。」雯雯匯報著她的行程。   我大為驚喜,「你找到他們的落腳地點了,太好了,雯雯,你做的太好了!我馬上就讓升仙教償還打傷二位叔叔的債。快說他們的情況如何,有多少人,實力如何?」   「有七個十個人,首領是一個女人人,打傷王叔的那個老頭就是向她匯報情況的,另外奴還看見道觀院子裡有七八十匹馬,奴沒敢在那兒多呆,只能探到這些了。」   「足夠了,他們有沒有轉移營地的跡象?」我問道。   「奴沒看出來。」   「那就好,宜早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行動。」我果斷的做出決定。   葉先生有點不放心,「宗主,我們現在只有六個人,沒法、、、、、、」   我打斷他的話,冷笑道:「我用我們出力,我們只要把地點告訴查庸生,他是不會讓這群人看到明天的太陽的。」   葉先生露出會意的笑容。   「不過我們還是要有自己的佈置,現在已不僅僅是為王叔和武叔報仇的事。葉先生你跟在我身邊,李叔李嬸你們留下照顧王叔和趙叔。李老,你和雯雯一起,你們要完成一個重要的任務、、、、、、」我迅速的做好了人手佈置,看看時間很快就要宵禁了。   今晚將會又是一個不眠之夜,暗夜將會再一次聞到人類的血腥。   ***   「何公子,是你啊!這麼晚了,您有什麼事嗎?」沈家看門的小廝已經認識我了,對我半夜造訪表示驚訝。   「快通知你家老爺,我有急事需要面見查先生。」   很快我就見到了查庸生,聽我說完,他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沈兄,立即派人請少林瞭然,了空兩位大師,菩提園寶見大師,問仙齋凌仙子,宗聖宮道彥道長,名劍山莊陸大俠,大江幫趙幫主,南宮家南宮律先生和南宮名少俠,把淮幫關家兄弟也叫來,讓大家不必帶任何隨從,立即到這兒來會合。注意保密。」   沈嘯天點頭表示明白,起身要去分派人手。   我提醒道:「現在已經宵禁了,不能上街。我和葉先生是有江大人送的這塊令牌才能通行的。」   查庸生一愣,拍了一下額頭道:「差點忘了,沈兄稍等。」說著跑了出去。   他很快就回來了,遞給沈嘯天一把銅牌,我面露驚訝,竟全是夜裡通行的令牌。我那塊還是那晚赴丁府夜宴後江子陣給的,一直賴著沒還。查庸生什麼時候弄了這麼多?   「開始戒嚴時就向丁在人申請的,沒想到今天真派上了用場。沈兄把這個發下去,快請大家來。對了,還要給我備一輛馬車,我要出去一趟。」   沈嘯天答應一聲出去了。   查庸生又向道:「何公子和葉先生且在這兒等著,晚會兒我們一起研究如何圍殲升仙教這群人。」   「查先生一個人出去嗎?要不要小生跟著,以防萬一。」我說道。   查庸生擺手笑道:「無妨,憶萍會跟著我,在城內不會有危險的。」他說著也走了出去。   我和葉先生對望一眼,這查庸生和刺史丁大人關係果然非同一般,竟能老早就搞到那麼多夜裡通行的令牌。現在出去,八成是去找丁大人。而我心裡更驚訝的是查庸生的口氣那查憶萍竟也是一個不弱的好手,我竟沒能看出來!   沈偉程很快來到客廳陪著我和葉先生喝茶說話。不想沈小蝶聽到動靜也跑了過來,坐到我對面不懷好意的看著我。我面露微笑回望著她。她立即把頭扭向沈偉程。   「哥,這壞蛋半夜跑咱們家幹嗎?」她話裡滿含挑釁,我裝做沒聽見,埋頭喝茶。   沈偉程也知道他妹子和我不和,訓斥道:「小蝶不得無禮,何公子是來找查伯伯有正事。」   「正事?這淫賊有什麼正事?」   看來這小姐是故意來找我的茬的,正想著怎麼對付,沈嘯天分派好人手回到客廳。「你怎麼跑來了?」   「爹爹,這壞蛋昨晚欺負我。」沈小蝶惡人先告狀。   我知道沈嘯天早知道了昨晚的事,一直沒問我,說明他並沒有追究的意思。是故對沈小蝶的告狀並不在意。果然沈嘯天喝斥道:「今晚我們有正事,小蝶不許胡鬧,快回去睡覺!」   沈小蝶起身跺腳哼了一聲,怏怏的走了。   沈嘯天向我道歉,我忙說無妨。他又吩咐沈偉程到門口候著,看有人到就迎進客廳。   沈偉程走後,沈嘯天向我笑道:「何公子,葉先生小女的刁蠻讓二位見笑了。」   「哪裡,哪裡,沈小姐這是直爽可愛。」   「哈哈哈、、、、、、」沈嘯天一聽我誇他女兒立即開懷大笑,「何公子你能這樣想老夫就放心了。」   我一愣,我不過是禮貌的恭維一句,他竟當真了!放心?他放心什麼?   沈嘯天面色一端,肅容道:「何公子,老夫知道小女這些天老是和你過不去,找你麻煩,不過女兒的心思我這當爹的明白,她還從沒有將誰像何公子這般放在心上。何公子,今天當著你琴藝師傅葉先生的面,你表個態,只要你願意,老夫就把小蝶許配給你。」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四十一章 圍殲     我大為錯愕,沈嘯天竟這麼直白!「沈小姐不是已經許配人家了嗎?」我期期艾艾的說道。   「你是說萬財?那小子根本不配我家蝶,我當初本就不想答應他老子萬山,只是小蝶自己頑皮,硬讓我答應下來,她也看不上那小子,就是覺得好頑。萬家現在也知道這一點,正巴得退婚呢!何公子不必顧忌這個。」   頑皮?你閨女這一頑皮可讓人家萬財苦苦受了兩年的煎熬啊!我想起昨晚在點花樓前和萬財的交易,想要立即答應沈嘯天,卻又有一絲憂慮。望向葉先生,希望他能給我解圍。他卻笑著一聲不吭。   「這個、、、、、、、」我猶豫著想用那編出來的父母先把事拖住。   沈嘯天卻已明白我的心思,說道:「當然,我也明白這丫頭自小被慣壞了,既沒有那關玲小姐的純真,更沒有公子你身邊那個雯雯姑娘的溫順,老夫也不敢奢望她能做正婦,只望公子能好好待她,也算了了老夫一樁心願。以後江湖上老夫自不會虧待公子。」   他最後一句話讓這婚姻帶上了一絲功利色彩,引得我心裡一陣不舒服。葉先生卻已在示意我快答應。   「既然這樣,小生自是十分樂意,只是沈小姐、、、、、、」   沈嘯天鬆了口氣,笑道:「公子答應就好,不用擔心小蝶,那丫頭心裡其實已經喜歡上公子你了,現在只是放不下面子,你放手追就是。我原來還怕公子你受表象迷惑,嫌我家小蝶刁蠻,不願要她。其實她很可愛的,在而且我這丫頭性子特倔,既然喜歡上了你,若你不接受,她不知會鬧出什麼亂子來。我這為父的是為個操心啊!現在好了,我終於可以放心了。不過以後我就不方便插手你們的事了,要讓她放下面子甘心為妾,就靠公子你自己了。」   沈嘯天看來是真開心,也難怪,成功的讓我答應娶他一個慣得不成樣的女兒,他能不高興嗎?不過沈小蝶之所以喜歡上我,那可是我從第一次見面起,就根據她的性格大耍手腕的結果。早知道那丫頭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只是說她可愛,我實在不敢苟同,不過她真的很漂亮,絕對會是個男人的寶貝。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定不會使您失望。小婿草字林生,岳父大人以後叫我林生就是了。」順桿爬的功夫我還是比較拿手的,先把你這個一品第二的便宜岳父叫上再說。   沈嘯天聽我此說,果然大為開心,開始向我大誇其女兒的可愛來,由於我深知他女兒的「可愛」之處,便覺得他是在推銷自己的劣質產品。   沒想到會在圍殲升仙教大戰前的這個當口和沈嘯天定下這門婚事,讓我來時蓄滿了全身的戰意和殺機跑得一點不剩。直到了然等眾人趕到,在他們瞭解情況後那一張張凝重起來的面孔的感染下,我的身心才重新蓄起戰意和對打傷王武趙成者的殺機。   眾人到齊後又等了一會兒,查庸生才回來。身後卻多了個揚州司兵參軍江子陣,江子陣的手裡還有一張揚州周圍的地形圖。   ***   東方已顯出魚肚白,天上繁星漸趨暗淡,大地正處於黎明前最安靜的時分。一個小土坡上,我和沈嘯天等十幾個一品二品的高手陪著查庸生望著遠處那個小道觀。   從這兒望去,即便以我等的眼力,也僅能看見那道觀映著黎明前暗灰色天空的一個輪廓剪影,仿若一個正沉睡的怪獸。   江子陣帶著三千多戰時裝備的城衛軍已悄悄得逼近那道觀。最前面的一千人是弓弩隊,一千駕強力弩機的弦已經拉上,後面的兩千是騎兵,靜靜的騎在口腳都被布包住的戰馬上,準備著即將到來的突擊。   這三千士兵都已經知道,他們眼前這個小道觀裡隱藏著近百名窮凶極惡之徒。他們接到的指令是全部殲滅,一個活口不留!   小土坡上的我心裡自然明白查庸生為何要不留活口,既然已經冤枉定你為血案兇手,你就不要再開口辨白了。   查庸生看看天色,天很快就要亮了。這是人的警惕心最弱的時候。「諸位同道請上馬,江大人很快就要發動攻擊。」眾人一齊翻身躍上沈家備的駿馬。   按計劃,江子陣的士兵只負責撲殺一般的升仙教教徒,其中那幾名上三榜高手級的人物,他們攔不住,就是山坡上這些人撲殺的對象了。   當他們從下邊大軍的包圍中突破出來時,就得直接面對查庸生身邊這八名一品,六名二品,共十四名高手的聯手伏擊了。這兒不會講任何江湖規矩,只會選擇最簡單最快捷的方式擊殺敵人。這十四名高手的聯手合擊,縱是天下第一高手司馬承禎也討不了好。雙方實力的懸殊,讓我都覺得查庸生有點欺負人了。一支響箭尖哨著射向了道觀,攻擊開始了。那一千弓弩手用強弩射出一波波的箭雨,灑向道觀。這遠程攻擊對躲在觀內有足夠掩體的升仙教高手們來說,也許沒什麼殺傷力,但卻可以迅速廢掉他們那幾十匹馬兒。沒有了馬,他們就只有被隨後的騎兵屠戮的份。   果然箭雨剛停,騎兵就開始發動了。一千騎兵向道觀的大門衝去,直接撞碎了那本就已經破敗,又剛遭箭雨洗禮的木門。   異變突起,從門內竟也射出一波箭雨來,前面的幾十個騎兵立即被射下馬來。黑影閃動,三十多個黑衣人從門內,牆上飛出,迅速搶了那十幾匹馬兒,向外衝去。   山坡上眾從看到這一幕,皆心裡一震,查庸生寒聲道:「升仙教竟配備有違禁武器強弩!」   下面那三十幾個升仙教的人已經驅馬突入江子陣的騎兵陣中,弩機連發,強行殺開一條血路向外突去。但江子陣帶來的畢竟都是訓練有素的正規軍士,看到敵人弩機厲害,立即驅馬向四周散開,將那三十幾個人空了出來。弩弦聲響,那一千弓手的箭雨立即將空地上毫無遮攔的三十幾人射成了刺蝟。   「那幾個頭目應該不在這些人裡,否則不可能這麼容易就被消滅。」查庸生說道。眾人點頭表示同意,他們的目標尚未出現。   「咦!火器!」沈嘯天驚道。眾人忙凝神看去,只見從道觀裡向兵陣射出一顆顆黑色珠子,落地即爆,發出濃濃的黑煙。將整個道觀籠了起來。   眾人暗道不妙,果然一股極濃的黑煙從道觀內衝出,疾速向外衝去,下面籠在黑煙內的軍士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這時就顯出江子陣這些正規軍的經驗了,那呆在最外圍一直未動的一千騎兵發動了,緊緊跟隨在那股黑煙兩側,既不逼近也不衝進去,擺明了是要等對方煙彈用完,再縱馬衝殺。   那邊被籠在煙霧內的一千騎兵反應過來,也跟在黑煙之後。而弓弩手已經追著將箭向濃煙裡射去。黑煙過去便留下幾具屍體。但那股黑煙移動速度很快,那群徒步的弓弩手很快就落在了後邊,箭已經夠不著黑煙了。   「對方主事的是個謀略高手啊,如此劣勢,竟能營造出這樣的局面。如果查某沒有猜錯,那股黑煙中放著火器向外衝的人是用來調虎離山的,他們真正的頭目很快會從其它方向突圍。大家做好準備。」查庸生信心十足的說道。   但等了一會兒,道觀周圍的黑煙漸漸消散,仍不見有人出來。而那邊那股遠去的黑煙卻未有消弱之態,而且速度極快,竟把江子陣的騎兵給拉得稀疏起來。   查庸生面露凝重之色,「難道是我猜錯了?不好那股黑煙中可能隱有對方的高手,那些普通的士兵恐怕攔不住。了然大師,了空大師,道彥道長,陸大俠,趙幫主,你們快追去幫忙。」五人立即縱馬疾馳,向那黑煙追去。   我看著那黑煙移動的速度,心裡暗駭,那速度竟比戰馬還快!黑煙中的人就憑這份輕功已足可列入一品。同時心中升起一股明悟,這奔跑著施放煙霧彈的應該也就一兩個人,升仙教不可能有太多這樣的高手。   就在這時,道觀中又掠出十幾道身影,當先一名,身姿曼妙,應是一名女性。帶著一群人向另一方向急掠而去。查庸生一振,喊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沈兄,你們快追,這才是正主!」   「南宮先生,南宮少俠,請你們在此保護查先生,其它人跟我追。」沈嘯天喊著,已一馬當先朝那幾個逃逸的人疾馳而去。   我讓葉先生也留下,自己和凌雨波,寶見關雄,關威一起隨沈嘯天向前追去。那邊逃跑的十幾個人也注意到了這邊的追兵,有六個黑衣人掉過頭向我們迎來。   雙方漸近,已可看清對方容貌。我心裡冷笑,就憑這幾個嘍玀,還想阻擋這一眾非一品即二品的高手?   但弓弦聲響,這六人竟是手執強弓,勁箭連珠般疾速射來,目標不取人,而是直指我等六人跨下的坐騎。聲聲馬兒悲鳴,六人的坐馬先後中箭倒下。   沈嘯天在坐騎倒下之時,已如雄鷹般沖天而起,直接越過六人頭頂,頭也不回的朝前面逃跑的七人追去,速度比騎馬更快。   我們幾人也捨棄了中箭的馬兒,躍身而起,凌雨波直接憑極快的身法從攔路的六人中間穿過,隨沈嘯天向前追去。   到我時卻沒那麼容易通過。六人紅著眼睛,扔了手裡的硬弓,抽出腰刀不要命的向我圍攻過來。我一聲冷笑,星夜十三式之秋夜星寒,迅疾的吞噬掉一個人的生命,撕開一條口子,閃到他們的包圍之外。   剩下五人想要再攔我,已被趕到的關雄,關威和寶見攔住。「何公子快去幫沈天王擒那賊首,這幾個人我們來料理。」關雄喊道。   「下狠手,不要留活口。」我叮囑一聲,疾速向前追去。關於血案的兇手,我也不想給升仙教任何辨解的機會。   前面那七人又分出六個人來阻攔追兵,只那女人繼續向前逃去。我這次算是見識了沈嘯天天王劍的狂烈霸氣了。那六人明顯不是弱手,其中的兩名刀客應該就是王武和趙成遇到的那兩個二品級高手。可沈嘯天一聲大喝,劍芒湧動,一下子將六人全裹了進去。劍芒消去時,已有三條生命被吞噬掉了,其是包括一個二品的刀客。   在剩下三人還未反應過來時,沈嘯天已旋風般從他們身邊急馳而過,目標牢牢鎖定著前邊那個女首領。六人的阻攔不過是讓他稍頓了一下而已。   劍下餘生的三人把拚命的對象改為緊追上來的凌雨波。在凌雨波一劍直刺時,剩餘那名二品級的刀客竟把刀一扔,挺著胸膛迎上。長劍立即透胸而過。   凌雨波稍呆了一下,他已經雙手緊扣凌雨波持劍之手的手腕,使其動彈不得,同時一口鮮血噴到她身上。凌雨波素淡不波的面容上露出一絲驚怒。而其它兩人立即拚命的把短劍向只餘一隻徒手的凌雨波身上招呼,凌雨波玉腿連閃,將兩人遠遠踹開,但她也脫不開那刀客的雙手。縱是一品高手遇上這等尋死拚命的貨也無可奈何。   這些不過是瞬間之事,我急衝而至,凌雨波向我道:「何公子只管去幫沈天王擒那賊首,不用管我。」聲音中有著自信的平靜。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她說話,好美的聲音!清脆中微帶磁性,顫出一種空靈毓秀的味兒,猶如天藾仙音,讓我恍臨仙境,眼前的殺伐彷彿是很遙遠的事。意識到自己的這種感覺,我心裡一驚,暗罵一聲,他媽的,這丫頭隨便說一句話竟比天下所有的媚功都厲害。   我一整心神,說道:「豈能不管仙子?」從她身邊掠過時,劍影一閃,那刀客緊扣凌雨波手腕的十指已被我削斷。而我則毫不停留的向前追去。   身後傳來兩聲悶嘶,我知道剩餘那兩個升仙教徒已經被擺脫屍體束縛的凌雨波解決掉了。而前面沈嘯天和那女人的距離也越拉越近,馬上就可以追上了。   突然那女人猛的加速,朝左折去。那兒有一片密林,一旦讓她進入林內,想再追到她可就不容易了。   沈嘯天速度狂提,我也拼盡力氣沿直線朝她截去。身邊嗖的一聲,凌雨波竟超過了我,一道劍光向那女人射去。   那女人只要稍微延遲一下,沈嘯天,凌雨波還有我都可以將她截下。眼看她就要進入密林,而三人的距離卻都尚不足以攔下她,沈嘯天的身影竟突然奇跡般加快了數倍,天王劍閃電般劈向那女人。   我心裡一驚,媽的,升仙教的南征軍團不會真的就此全軍覆沒吧。我的速度慢了下來,卻見那女人手裡爆起一團劍芒迎上天王劍。一聲金鐵交鳴,兩條人影分開,我看見兩人嘴角皆露出一絲血絲。不會吧,她竟然擋住了沈嘯天的全力一擊,而且好像還讓沈嘯天受了傷。   那女人又吐出一大口血,卻已搶到了林地邊緣。就在這時凌雨波的劍到,劍光如虹直取那女人側後方。那女人提劍迎上,雖擋得凌雨波一擊,卻被震得離開林地邊緣。凌雨波堵在林地邊上,正好和沈嘯天還有剛趕到的我將這升仙教此次南行的首領圍在中間。   她又吐了一大口血,面色蒼白,身子已是搖搖欲墜。我知道她先後分別擋了沈嘯天和凌雨波的一擊,已是強弩之未,沒有任何反抗能力了。   「卑鄙!沈嘯天,凌雨波,枉你們為一品第二和第三,竟聯手對付我一個女人。!」她面露冷笑。我一看這個女人,不過三十幾許,竟然十分美麗!   凌雨波劍指著她,面無表情,沈嘯天卻是陰沉著臉,面帶赤紅,卻也是沉默不言。我只好接口道:「夫人你可不是一個一般的女子!我們今天不是普通的江湖爭鬥,而是對你們升仙教的圍剿。」   「林生,莫廢話,快動手殺了她。」沈嘯天寒聲道。   就在這時,一團劍光從林內射出,凌雨波與其一接觸,立即被拋到一邊。劍影疾衝我而來,我提劍迎上,也被客氣的拋飛。沈嘯天大喝一聲,天王劍直取場中已委頓在地的升仙教女首領。一道黑影從林內閃出,爭速掠過,那女人便失去了蹤影,沈嘯天撲了個空。   而把我和凌雨波逼退的那團劍光已捲向沈嘯天,迫得沈嘯天在地上打了個滾,才堪堪躲過。那劍光卻跟隨著把人掠走的黑影迅速消失在林木深處。   「好厲害的劍法!」我驚道,「沈前輩看清使劍之人的樣子了嗎?」   「沒有,我只看到一團劍影。」沈嘯天從在上站起。   凌雨波淡淡的說道:「好像是個女人,升仙教有這種宗師級的人物?」   沈嘯天搖搖頭,「可能不是升仙教的,那團劍光還有那個黑衣人,實力都不會比我差,若是升仙教的,我們三個應該都已經沒命了。」   他的身體竟搖晃起來,我連忙上前扶住,「沈前輩,你沒事吧?」   「沒事,擊那女賊首那一劍用力過度而已。」他緩聲道。我卻注意到他嘴角那絲血絲,這不是內臟受震吐出的血,因為顏色不對,其色應該是咬破舌尖的血。我心裡一悟,沈嘯天最後那一下提速使的竟是天魔解體大法,怪不得一擊就把對方打成重傷。心裡想到這些,臉上卻是不動神色。   遠遠的三條人影奔來,一品和二品的差別就在此了,我們到了這麼久,關雄關威和寶見才趕過來。   「賊首呢?沒追到嗎?沈天王,你怎麼了?」   「追到了,卻讓人給救走了,沈前輩受了點傷。」我歎口氣道。   葉先生和南宮律叔侄已陪著查庸生到了那道觀裡,當下我和沈嘯天等六人也走進道觀,入目就是院裡那幾十匹被射得刺蝟般倒在地上的駿馬,升仙教隱形匿跡,不知花了多大的勁才弄到這兒的這批馬,在江子陣那陣箭雨中全報銷了。   其實喪生在那陣箭雨中的不止是這幾十匹馬兒,在廂房和大殿裡到處都有被射死的升仙教弟子,他們應該是反應稍慢了些,沒能躲過黎明時分的那陣箭雨。有的可能是還沒睡醒,就已經身中數箭,一命嗚呼了。   查庸生聽了升仙教女首領被救的過程,稍一皺眉,隨即笑道:「被救就被救了吧,殺不了他,沈兄你們也不必介懷,我們此役已經達到重創升仙教的目的了。沈兄傷勢如何?」   沈嘯天搖頭道:「無妨,只是一時脫力很快就會好的。」   我心中冷笑,妄使天魔解體大法,你還想很快就好?十天內你能再次拿起劍就不錯了!   馬蹄轟鳴,了然等人和帶著軍隊的江子陣一起回來了,江子陣手裡還提著一個首級,是一個老頭的首級。   那股逃逸的黑煙一路先後落下七個人,皆被緊追其後的軍士斬首。到最後黑煙終於淡了下來,江子陣他們才發現黑煙中其實已經只剩下一個跑脫力的老頭了。人的兩條腿畢竟還是跑不過馬的四條腿,一品高手也不行。那老頭在煙霧彈用盡之時,自己真氣也差不多枯竭,被一個普通騎兵縱馬過去,輕鬆的斬下了他的首級。了然等人根本沒用得著出手。   「林生,這就是打傷你屬下的那個人。」沈嘯天指著江子陣手中的首級向我道。   我點點頭,早想到了,那女首領身邊沒有發現此人護駕,我就知道他必是隱於黑煙中去引開江子陣的軍隊了。而且升仙教這群人中恐怕也只有他有那份功力和戰馬拼速度拼了這麼長時間。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四十二章     江子陣的軍隊開始清點戰場,查庸生說得不錯,此役確已重創升仙教了。第一陣箭攻中斃敵三十二人,接著擊斃三十七名欲奪馬突圍的升仙教教徒。江子陣帶兵追擊那股黑煙先後斃敵八名,我和沈嘯天等追擊那女首領,一路上格殺十二人。   此次圍殲行動黎明時發動至現在不過一個時辰,共斃敵八十九人,包括一名一品級高手和兩名二品級高手。而已方僅有三十幾名普通士兵傷亡。   算上昨天被許君絕擊殺的八人,此次升仙教派來的九十八名精銳,除了那女首領重傷後被人救走外,其餘全部伏誅。查庸生誘敵南下圍而殲之的計劃基本上算是圓滿成功。這一戰定使升仙教元氣大傷,為日後的徹底剿滅打下了基礎。不過查庸生恐怕沒有那一天了。   留江子陣他們清理戰場,查庸生帶著我和一眾江湖大豪匆匆回城。今天是評書會正式開始的第一天,半夜出來時安排查憶萍和沈偉程今早先在沈家接待來客,等查庸生回來後,再正式開始。這會兒,沈家恐怕已有好幾百江湖人在翹首等待查先生的出現呢。   查庸生和受傷的沈嘯天乘車,眾人乘馬,我和凌雨波等騎的已是江子陣撥出的戰馬。葉先生和南宮律又走到了一起,南宮名打馬湊到我跟前向我詢問追擊那女首領的情況,還有突然殺出把人救走的是什麼人,弄得想和我說話的關家兄弟沒有機會。   南宮名剛問完,了然就到了我身邊,「何公子,今天評書會第一天,主要是考查你和許君絕許少俠進一品的資格,老納考較公子那一場就免了吧,待會兒和查先生說一下,把你排在老納之前,一品第五,老納向後退居至第六,老納後面那幾位依次後退一位,他們應該不會生出異議。」   我大驚,「那怎麼行,小生怎能妄佔大師之位?」   了然面露祥和的微笑:「老納武功和公子應在仲伯之間,但公子年紀輕輕,又得查先生看中,當為日後武林安寧之砥柱,就讓老納在公子身後為公子擋住那些無謂的挑戰吧。」   我心裡明白,了然看我在此次圍剿升仙教的行動中立了大功,知道我接替查庸生的可能性大增,他這是向我示好呢。剛想再推辭,卻聽見凌雨波的仙音向我道:「查先生請公子到車上。」   這好聽的聲音讓我立即拋開瞭然,轉向凌仙子,仙子潔白的衣服上仍帶著那刀客噴出的污血,讓我不由想起她手腕被那刀客扣死時臉上露出的驚怒表情。但此時仙子的臉上早恢復了寧靜和恬然。   「原來是凌仙子,查先生找我有什麼事嗎?」我問道,想再引她說話,聽她的聲音。   她卻仍是面容恬靜無波,淡淡道:「何公子自己到車上問查先生吧。」說著策馬走開。   看查庸生的車已停下,我忙勒馬過去,而了然看我沒有回答,便認為我已經默許了。   馬車上沈嘯天和查庸生相對而坐,一會兒的功夫,沈嘯天的氣色看起來竟是好了很多,讓我大為驚異,看來沈嘯天若非身懷異稟,就是有什麼奇妙的療傷功法或療傷聖藥。   我挨沈嘯天和查庸生相對而坐,「查先生找小生有什麼事?」   查庸生答道:「這次能圍殲升仙教這麼多高手,全賴公子情報準確,查某想知道公子從何得知他們藏身於這一道觀?」   這個問題我早有準備,隨笑道:「這是個巧合,本來為查淮幫那樁血案,我曾向城郊兩個農民打聽過情況,並給了他們賞銀,讓他們發現什麼異常情況向我報告。昨晚沈前輩離開我家後,他們找到蝴蝶居對我說見到一老頭帶著一群帶刀劍的人騎馬進了道觀,聽他描述,他看到那群人和打傷我王叔趙叔並與沈前輩交過手的那群人特徵一樣,我才推測這道觀是升仙教的營地。」   這套謊話本來是準備在沈家給他報信時說的,不想他當時一聽到我知道升仙教的落腳點,什麼也不問立即就緊鑼密鼓的開始佈置行動。我還以為他已經對我信任到了什麼也不用問的程度了呢,卻是現在才想起來問。   聽我如此回答,查庸生笑道:「原來是歪打正著,何公子竟想到收賣線人幫著查那血案!」   我笑道:「小生只是推測血案發生那夜,附近應該有人看到一些異象,比如大批的陌生人,神秘的船隻等等。因為兇手不可能憑空出現在淮幫的船上,再憑空從那兒消失。對了,沈前輩,還要動用沈家的力量查一下血案那晚前半夜都有那些船隻離城,後半夜又有那些船隻進城,若能從官府手裡拿到這部分記錄最好。我懷疑兇手曾在城裡呆過,甚至現在仍隱於城內某個地方。」   說到官府時,我望向查庸生。查庸生心裡明白我的用意,苦笑道:「若官府有這樣一份記錄,我下午就能給你拿到手,但揚州這樣的商業中心,來往船隻多如牛毛,恐怕很難從這兒找到線索。」   「試試吧,也許能找到點蛛絲麻跡呢。沈前輩,你的傷怎麼樣了?」我轉向沈嘯天關心道。   沈嘯天道:「這點小傷無妨,二三天絕對可以復原。林生你叫我岳父就是,不讓你在人前叫,是怕給小蝶那丫頭知道我私自她許了給你,但查先生面前不用隱瞞。」   我知道他這是藉機告訴查庸生已經和我聯姻。查庸生大笑,「你們竟已成翁婿了,妙,妙!不過何公子,你可要盡快把他家那刁蠻丫頭追到手,否則若讓她知道你們瞞著她就定了她的終身,那丫頭發起瘋來可是有可能連老子都不認的。哈哈、、、、、、、」   我和沈嘯天都有些尷尬,沈嘯天苦笑道:「查先生這雖是玩笑,但卻是事實,林生你要多努力,想完全得到那丫頭的心也不容易啊!」   我心道這是你當老子的看法,你那閨女就是再特殊,終是一個剛過十六歲的懷春少女,我這些天稍使手腕已使她對我大感興趣,只要我再使些手段,不信她不心甘情願的向我臣服。   這樣想著卻是向沈嘯天問道:「小蝶連你也不怕麼?」   沈嘯天一聲長歎,欲言又止,查庸生已接過道:「小蝶姑娘的事,我們晚些天會詳細說給公子的。其實查某知道公子關於江湖,關於查某有很多疑問,慢慢的都會讓公子瞭解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點頭道:「小生明白。」心裡卻暗想查庸生和江湖的隱秘又關沈小蝶什麼事?看來對沈小蝶不能簡單的認為是一個死了娘被嬌慣的不成樣的女孩,她的身上應有更多的秘密。   「你明白就好,唉!」查庸生又歎了口氣,「我和天王都是很看好你的,未來的江湖需要你這樣文武雙全,有頭腦有實力的人來打理。我退下前會盡量給你鋪好路,但你的前途仍然滿是荊棘啊!」   他這幾句話帶著一股蒼涼的意味,猶如父親在對兒子交待臨終的遺言。我心中一堵,不由激動的叫了聲:「查先生!」   他面露笑容:「和你這麼多次接觸,你也就這一次查先生叫的是真感情,沒動什麼心機。不過我喜歡你多些心機,這樣你才能在江湖甚至在朝廷站穩腳。但你一定要相信,我和沈天王都希望江湖能朝好的方向發展,而你正是希望的所在,所以我們所做的一切是絕不會危害你的。」   「小生明白,查先生以後也像岳父大人那樣叫我林生吧。」我真誠的說道。   「好,好,林生,今天的評書會了然大師是不是已經自動給你讓出了一品第五的位置?」   我心裡一愣,原來了然肯讓出位置,是查庸生早就暗中授意的。答道:「是的,剛和我說過。」   「那就好,既已得了名位,評書會你就盡量少參加吧,你那兩個屬下既已受了傷,就也不要參加了,你看我身邊的憶萍,雖具有二品的實力,卻不登《風雲錄》,這都是為了少惹人注意以行事方便啊!至於那個血案,其實兇手是誰,老夫現在心裡已大致明白,這是一股神秘的勢力,七年前老夫就注意到他們的存在,卻一直摸不著他們的蹤跡。這次他們想趁升仙教這趟渾水,做下這麼一樁血案,倒是把他們暴露了出來。你若能藉機摸清他們的虛實,對你將來大有好處,因為這股勢力很可能是江湖上一個像升仙教那樣的禍根,越雖防範越好。」   我心道查庸生對我是真誠的,能這麼為我著想。想起以前我一直把他想像為我最大的敵人,時時在心裡想法算計他。不覺有些羞愧。   查庸生已接著道:「升仙教的一些事我也有必要告訴你,因為他們剛一崛起,因有朝廷內奸的配合,立即就毀了我在北方的情報網,所以我對他們也所知甚少。只知他們勾結了朝廷裡的張氏兄弟,教內有大批好手。但從今天的幾個面孔來看,他們可能吸納了光火會的餘孽。」   「什麼?光火會?」我大為驚訝。   「光火會那麼大的幫會我不可能消滅乾淨,肯定會有一些人留下來。我剛才在那被弓箭手射殺的三十七個升仙教徒裡發現了幾個熟面孔,應該是光火會的,實力也就三品四品那樣,當年在光火會裡也是不起眼的小人物,我也主由他們去了,沒想到他們加入升仙教繼續和我做對。」   「那其它人呢?那個有一品實力的老頭,還有那個女賊首的實力差不多也有一品吧,他們都是從那冒出來的,《風雲錄》上怎麼沒有?」我問道。   查庸生苦笑,「一本《風雲錄》如何能網盡天下高手,山林草澤,街肆鄉村間,隱藏的高手多了,焉能一一收錄?升仙教那個女賊首好像是他們的教主夫人,是升仙教內的二號人物,稱做閻夫人什麼的,這也是從長期與升仙教周旋的黑風教那兒得來的信息。其它的我也不清楚。」   這樣啊,看來情報網一旦被毀,查庸生也不過是瞎子一個。「那麼救走她的那兩個高手呢,查先生認為會是誰幹的?」我又問道。   他歎了口氣道:「不清楚,可能是血案所屬的那股神秘的勢力,也可能是、、、、、、青龍會。」   「青龍會?」   「不錯,只有它有能力出動兩個這樣級數的高手。而且我想它是很願意看到江湖出亂子的,所以完全有理由救升仙教的人。」   我點點頭,青龍會這條隱於長江中的巨龍,論整體實力,江湖上已沒有那個門派能與之匹敵,但卻被查庸生巧妙的利用紅袍會,沈家和大江幫三家將它牢牢困在長江中游,無法動彈。它當然希望升仙教能掀起一些大風大浪,好讓他藉機騰空而翔。擺脫查庸生的控制,完成一統長江,甚至控制整個南方武林的大業。   查庸生把它列入懷疑對象,一點都不為過。只是我明白這件事實在是冤枉青龍會了。   「好了,林生,你現在不必考慮這些,你的主要精力應放在朝廷上面。江湖這塊現在升仙教受此重創,又有黑風教牽制著,短期內不會再有什麼做為了。而你有沈家,淮幫,少林等派的支持,再加上老夫的一點影響力,你的地位基本上可以穩定。但你能否在我之後接手這個江湖,關鍵處在於朝廷,看你能否得到朝廷的認可。所以你應早點準備北上的事宜。老夫會托朝中的一些朋友為你說話,你也要充份利用張說和他的關係網。爭取得到朝廷的承認,否則根本談不上什麼剿滅升仙教,維護江湖的安定。」   「謝先生提點,小生明白了。」我答道。   心裡卻有我自己的想法。他查庸生怎麼時至今日還不明白對朝廷的依賴給自己造成的缺陷,他若非過於依賴朝廷,升仙教何能坐大成今日之勢?他又何必因為身邊一樁血案就被準備著被擼下台?看來他心裡還有著對朝廷的愚忠啊!   我過我不會和他討論這個問題,而我也明白他這樣的提點我,從他內心裡是對我好的,只是他沒能認識到自己的局限性而已。但我星宗有自己的亞勢力規則,根據這條規則,我不會刻意的去尋求朝廷賜給我一個江湖總管的位置,江湖是一個亞勢力圈,他有著自己的規則,我能不能成為這個亞勢力圈的王者,朝廷並不能起決定做用。朝廷屬於正勢力,在這兒的影響能力是有限的,我完全可以營造出一種局勢,讓朝廷不得不承認我在這個亞勢力圈的主宰地位。   回味查庸生今天和我說的這一番話,大有已身將退,對後來者加以叮囑托付之意。他今年才五十多歲,完全可以再干個一二十年,卻是形勢所逼不得不退。我突然有點可憐他,他終不過是朝廷的一枚棋子,即使已爬到了江湖最高的位置,已成為這個亞勢力圈的主宰,卻仍是朝廷的一枚棋子,說拿開就要將他拿開了。   我絕不會這樣,絕不會重蹈他的覆轍。   「到城裡了,林生啊,今天就這樣吧,改天我們再好好的談。你去通知大家,今天中午我請大家在會賓樓飲宴,慶祝此次大捷。」   ***   沈家確已是人山人海了,整個院子裡全擺滿了桌椅,而且是座無虛席。查憶萍穿梭其間,面帶微笑和各路人馬打著招呼,卻是款款大方,將那些草莽應付的頭頭是道。我聽見沈嘯天一聲感歎:「查先生有個好女兒!」   看到我們一行人,眾人皆站了起來,響起一片「查先生」的呼聲。查庸生抱拳為禮,面帶祥和的微笑,一路向前走著一路和各人打著招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點事情去處理,讓各位久等了。」   那些人看到跟在查庸生身後這一群大人物,再加上引人注目的凌仙子上還有血跡,心裡那還不明白有什麼大事剛剛發生過了。竊竊私語聲起,都開始猜測查先生帶著這麼多高手幹什麼去了。   眾人正猜測著,查庸生卻已在大廳門口停下,大宣佈道:「查某有個好消息告訴大家,淮幫客船那樁血案的兇手,八十九名升仙教賊寇已於今天早上在城外伏誅了。」   大廳內外,立即一片大嘩。眾人現在都明白查先生帶著一群上三榜級的高手去幹什麼了。   「唉!袁兄,慕蓉兄,咱們來晚一步,沒能趕上參與查先生這次行動,可惜了!」廳內一把清秀的男聲傳出。   查庸生已進入廳內,喜道:「高先生,慕蓉家主,袁會主,袁少俠,你們來了!老朽還以為你們不來了呢?」原來上常州高家家主高秀山,代北慕蓉家家主慕蓉彥,青龍會會主袁子才和他兒子四俊之一的玉面嬌龍袁水雄到了。廳內還有紅袍公子丘英山和陪客的沈偉程。   「豈敢,豈敢,查先生下了貼子,我們怎敢不來?這不緊趕慢趕,總算是按時趕到了。」說話的是慕蓉家主家慕蓉彥,一個粗獷的漢子。   查庸生笑道:「能來就好,能來就好!」然後招我到他身邊,將我以親晉一品的身份介紹給了四人。四人對名不見經傳的我自是面露驚異。   沈嘯天等人看來也是早與這幾人相識,互相見禮問候,打起了招呼。我也和丘英山打了個招呼。   沈嘯天半開玩笑的說道:「高秀才,袁會主,人家慕蓉是離這兒遠才這麼晚來,你們怎麼也這麼晚才到呀?」   我暗道沈嘯天有心計,他這句話應是因懷疑青龍會救走升仙教那閻夫人而試探袁水雄,我卻因懷疑高家和血案有關,忙留意高秀山的反應。   「我是在家裡挑選參會的人選,唉!人才調零啊!我會裡竟找不到幾個能藉機上榜的人選。倒是犬子想和南宮少俠再較量一番呢,呵呵、、、、、、」袁子才笑著一言帶過,他身的袁水雄向和葉先生南宮律站在一起的南宮名微笑點頭致意。這袁水雄在二品裡排第九,而南宮名排第八,袁水雄看來是想把名次前挪動一下。   沈嘯天自然不可能從袁子才的反應裡看出什麼來,因為人家本來就是清白的嗎!而我也沒能從高秀山的反應裡看出什麼異樣,他的理由很正當。「我這幾天一直忙著給一個侄兒定一門親事,這不剛定下就匆匆趕來了。」   正和葉先生在一邊旁若無人的聊得熱乎的南宮律不知怎麼聽到了高秀山這句話,問道:「唉,親家,是給那個侄兒定的啊?又是誰家姑娘有幸要進你們高家的門了。咱兩家可是親家,你怎麼也不通知一聲,好讓我南宮家為你們道喜啊!」聽口氣,南宮律並不喜歡這個斯文秀氣的高秀山,但他中高秀山親家,兩家應有聯姻關係。   高秀山呵呵笑道:「這門親事有點急,還沒來得及通知親家,是我大哥家的老三,定了杭州從洛陽辭官歸來的陳大人家的千金,不是什麼武林人士。唉,南宮兄,你身邊這位可是葉先生?唉呀!葉先生啊!在下常州高秀山,對先生是欽慕已久呀!」他看見了南宮律身邊的葉先生,立即跑到跟前巴結起來。葉先生微笑答禮,南宮律卻皺了一下眉頭。   我再次見識了葉先生琴聖大名的威力,搖頭苦笑,突然心裡一震,老天!從洛陽辭官歸杭的陳大人家的二小姐,那不就是在來揚州途中被我誘姦了的陳家小姐陳小倩嗎?她定親定到了高家!媽的,我竟不知不覺間就給高家戴了一頂綠帽子。   嗯,高家這門婚事看來定得挺急的,不會是看上了陳老頭在官場的人脈了吧?想起陳老頭的大女婿韋承慶在朝廷裡是張昌宗,張易之兄弟的親信,我心裡對高家又多了一份提防。   查庸生和慕蓉彥在一邊低聲交談了幾句,我聽得好像和黑風教有關,慕蓉彥似在說黑風教形勢不利,查庸生請慕蓉彥盡量幫忙。   之後查庸生轉身向大家道:「諸位,諸位,現在江湖上各大幫會門派,除鐵騎連遠在西北邊陲未能到會,黑風教正抵抗升仙教的欺壓也未能到會外,其餘都有代表到了。咱們評書會就此開始。今天主要是將絕品和一品的人選名次定下來。然後還要請諸位做評判人,幫查某考較二品,三品,四品和五品的人選名次。」   眾人一起應諾,「聽查先生吩咐!」我卻注意到凌雨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悄離開了。這女人還真有點不好捉摸!   查庸生接著提議青龍會龍三先生提入絕品,和白雲道士司馬承禎,佛門華嚴宗賢首大師法藏,問仙齋齋主辛碧思並列為四大宗師。   袁子才代青龍會這位早已淡出江湖不問俗務的創會元老謙虛了幾句,眾人就一致通過了。輪到定我的一品第五位,了然既已放棄比武考較,自願退居第六,眾人也立即通過。但因為龍三提入絕品,一品各人自動前移一位,沈嘯天成了一品第一,凌雨波,鐵騎會會主鐵獅分別為第二第三,我成了第四,了然及其以下諸人實際上還是原來的名次不變。   接著談到許君絕,問沈偉程許君絕來了沒有,沈偉程還未答話,門口人影一閃,一身白衣,挺拔如槍的許君絕已進入廳來。我心裡一驚,他顯出的這份身法我竟沒能看清,廳內諸人應是同我一樣心驚,面上皆露驚愕神色。   他站於廳中央,向查庸生拱手一禮,卻不說話。   查庸生笑道:「許少俠不必多禮。」接著向眾人道:「諸位,許公子要的是一品十三,但淫君周奇不可能現身到會,慕蓉先生,你也使槍,而且曾和周奇交過手,就由你考較一下許少俠是否有一品十三的資格,如何?」   眾人自然明白淫君周奇不能到場的緣故,這淫賊,過街老鼠式的人物,一旦現身還不立即被眾人打成肉醬。   這時查憶萍匆匆走進來道:「爹爹,沈伯伯,羅大眼總捕有事求見。」   查庸生和沈嘯天面露不解,我也感驚愕,羅大眼這會兒來這兒幹什麼?現在這兒草莽聚集,可是不歡迎他那樣吃皇糧之人的。   「諸位稍待,查某和沈天王先失陪片刻。」查庸生和沈嘯天告聲罪,出去迎著羅大眼和他帶在身邊的兩名公差到後院去了。   查庸生和沈嘯天很快就又回來了,兩人皆面色陰沉。查庸生手裡還捏著一封信。   不等眾人發問,查庸生已揚了揚手中信道:「周奇的信,他要和許少俠做一次公平的決鬥,要求我們保證他的安全。」   許君絕眉毛一挑,臉現煞氣,慕蓉彥卻已暴跳起來,「好賊子,如此猖狂!恨我當初那一槍沒使上力結果了他,他竟敢在此公然向我們叫囂!他在哪兒,待我去殺了他。」   陸劍平也立即暴怒,站起身道:「這淫賊現在那裡?」   我看著兩人不合常理的極度憤怒,心道難不成那淫君和你們有仇,竟恨成這樣?唉呀!乖乖不妙,陸家小姐陸思詩名列《群芳譜》第一,慕蓉家的慕蓉婉名列第三,這兩個絕頂美女不會都已經被那周老前輩給採了吧?那可都是我的獵取對象啊,這周老前輩也不知道給我留著。我心裡惴惴不安起來。   查庸生面露苦笑,「我也想藉機除去這淫賊,可他昨晚擄走了品玉閣琴仙秦卿姑娘、、、、、、」   「什麼?」不等查庸生往下說,已有一個人驚叫著跳了出來,「他把秦姑娘給擄走了?他現在人在那兒?」   卻是一臉焦急的南宮名。廳裡眾人立即明白這武林四俊中的梨花劍客肯定和四仙中的琴仙關係不大一般。   這時南宮律陰著臉沉聲道:「名兒安靜,聽查先生把話說完,那周奇敢動小卿一根汗毛,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他碎屍萬段。」   看來南宮律這酷愛琴藝之人與琴仙也是大有交情。南宮名聽得此言卻是冷靜下來,沉著臉站到一邊。   查庸生向南宮律點一下頭繼續道:「今天上午品玉閣的人發現秦姑娘失蹤了,在秦姑娘的房裡發現了這封挑戰書,就報了案。羅總捕看過現場,就將這封信送到了這兒,要我們無論如何救出秦姑娘。「   「信上什麼說?」南宮律問道。   「他下午會在城北觀音山上等候許少俠,做一公平的決鬥,以定一品十三位的歸屬。無論勝敗,他都會毫髮無損的將秦姑娘放還。但他只許許少俠一個人去,若有第二個人跟著,他將立即遠遁,秦姑娘也就永遠回不來了。」   眾人沉默下來,答應周奇,這麼多頂尖人物被他一個淫賊耍,終嚥不下這口氣。不答應他,琴仙秦卿是名聞天下的四仙之一,在揚州的名望甚高,害了這麼一位佳人,在坐眾人尤其查庸生也實在不好擔待。因為周奇這次明顯不是劫色,而是衝著評書會,衝著許君絕來的。   一個沉穩有力的聲音響起,「我應戰,此事與你們無關。」是一直未開口的當事人許君絕,他說完,立即轉身向外走去。   「許少俠,若有可能,那周奇說出秦姑娘的下落後,你為我殺了他。」查庸生看來對被一個淫賊挑釁也相當憤怒。   許君絕點點頭,沒有說話。   「許公子!」這次是南宮名的叫喊,其中已有央求的意味。   許君絕停住腳步,卻未回頭,字字清晰,斬釘截鐵的道:「只要周奇守諾,傍晚之前我會帶他的人頭和秦姑娘回來。」說完大步走了出去。廳內眾人都感到了他臨去時身上散發出來的昂揚戰意。   沈嘯天點頭道:「從此子出現時的身法和這份氣勢看,應是卻有不弱於周奇的實力。」   查庸生安慰南宮名道:「南宮少俠且放心,淫君周奇雖是一淫賊,但向來守信,只要我們按他的條件給他機會讓他和許公子單獨決戰,他會信守諾言,毫髮無損的放秦姑娘回來的。   南宮名點點頭,卻仍是一臉憂色。   查庸生一板面容,沉聲道:「這件事就限大家知道,不許給大廳外任何一個人知道,免得有人忍不住好奇去觀戰。羅總捕送信給我前已封鎖了品玉閣,不讓消息外洩,他主要是怕引起城裡人恐慌,但若許少俠今天不能奈何那周奇,今天晚上還要勞煩大家幫助羅總捕巡夜,評書會期間,絕不能讓周奇在揚州犯案!」   「我等俠義之輩,自當如此。」眾人一齊答應。   陸劍平面顯憂色,「那周奇的輕功可列入絕品,希望許少俠能重創他,否則我們再想揪住他可就難了。」   眾人皆覺心裡一沉。查庸生卻已自信的笑道:「大家不用擔心,我們連升仙教那近百名高手都成功剿滅了,何懼他周奇一人!今天上午就到此吧,現在大家移駕會賓樓,一來為慕蓉家主,袁會主,高先生接風,二來慶祝今晨大捷,最重要的是查某難得和諸位聚在一起。,我們去好好聚聚。」   廳內眾人,猶其是參與了今晨一戰的,精神立即昂揚起來。唯有南宮名面有憂色。南宮律倒是樂觀,還勸南宮名,「名兒不用擔心了,那周奇雖然好色,但也是江湖上的一大人物,各來守信,你的小卿會安全的回來的。   查庸生微笑道:「那好,我這就向廳外的朋友宣佈今天上午的結果,龍三先生入絕品,何公子列入一品四位,許少俠能否名列一品十三,明天公佈。下午開始定二品名次,丘少俠,你和袁少俠不都想向南宮少俠挑戰嗎,今天下午你們先比試一場,勝者再向南宮少俠挑戰如何?」   丘英山和袁水雄皆向南中名挑戰,本應由南宮名一一應戰,但現在查庸生照顧南宮名因秦卿而心神不定的狀態,先讓袁丘二人比試。二人立即明白查庸生的意思,一起點頭答應。   南宮律看自己的侄兒心不在焉的,忙替他向查庸生和丘英山袁水雄表示了感謝。   院裡的眾江湖漢子,能第一時間得知一品的變動皆大感與有榮焉。只是沒能看到預期中的一品高手大比拚,不免有些遺憾。不過當聽說下午可以看到武林四俊中的紅袍公子丘英山和玉面嬌龍袁水雄的比武,又都興奮起來,連為什麼許君絕的一品十三位要明天才能確定也沒人問了。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四十三章 生擒淫君     會賓樓我並不陌生,跟著淫賊師傅那兩年我是這兒的常客。這兒的香酥蝦段很合我的胃口,是以師傅常帶我來。但這次回來還沒來過,前些天關雄要在此宴請我的,卻因突然發生了那樁血案給耽誤了。   這次隨查庸生走進樓內,感覺一切都還是原樣,不由回憶起和淫賊師傅在此吃飯的情景。當年就是在會賓樓吃完蝦後,師傅讓高家回風雙燕高雅高寧姐妹發現了行跡,最後被追至觀音山殺死。   想到高家那對姐妹花,我不由別有意味的看了一眼高秀山,那兩隻雌老虎是他的女兒罷,不知現在怎麼樣了,我身上可是還有淫賊師傅的遺命呢!   突然心裡一驚,周奇約戰許君絕的地點不就是觀音山嗎?竟然這麼巧合,這淫君什麼地方不好選偏偏選到了觀音山,我師傅被殺死並埋骨的地方。若他今天再在那兒被許君絕殺掉,那我就只能說那觀音山是淫賊的終結地了,以後絕不涉足。   沈家早已提前定下大包房,酒菜也早已備好,眾人當下觥籌交錯,互相敬著酒,歡聲吃喝起來。只有南宮名仍記掛著秦卿,無心於宴會。   我看葉先生和南宮律皆陪在他身邊,便也過去勸解他一句,「南宮兄不用擔心,淫君周奇乃一響噹噹的人物,他既答應許少俠一去他就放人,他就肯定會放人的,否則我們這兒這麼多人,肯定會為你做主為你救出秦姑娘的。」   南宮名點點頭,仍是面帶憂容。我知道他見不到秦卿,是無法解開心結的,自討換了我也會這樣,便不再理他,端上酒忙著去和別人寒暄客套去了。在場的可全是大人物,我不趁此機會籠絡感情,以後那還有這麼好的機會?葉先生和查先生看我在各桌間走動,皆給以嘉許的微笑。   關雄關威終於得到了和我說話的機會。「這兩天都沒機會見到林生兄弟,查先生是不是給了兄弟你什麼任務啊?這麼忙!」   「不就是升仙教的事嗎!查先生叮囑秘密調查,也沒來得及告訴大哥和二哥,不過此計劃今天早上總算是成功了。」   「何兄弟現在很得查先生器重啊!」   「哪裡,是查先生不嫌棄,讓我幫著辦點事,磨練一下。對了大哥,二哥,幫裡的事怎麼樣了,那場備案中損失了不少人手,定給二位哥哥造成不少麻煩吧?」   關雄歎了口氣,「損失人手倒是小事,就怕聲譽受損,影響我南線航運。這次遇害的客商基本上都是揚州人氏,我打算和二弟親往弔喪,每家都送份厚禮,儘是保住淮幫航運的品牌。」   我安慰道:「淮幫是老牌子了,應該沒事的,對了現在評書會沒我什麼事了,我倒可以幫著和二位哥哥一起去給那些喪失了親人的人家弔喪。」   「何兄弟是讀書人,懂得禮數,能幫忙最好。不過現在有件事,何兄弟先幫著和查先生提一下。」關雄壓低了聲音,「申州聖刀門的人已經到了揚州,關於他們和我淮幫的糾分,我一直沒機會向查先生說。」   原來是這件事,我知道查庸生現在是不可能顧及這些瑣事了,便向他們道:「二位哥哥,這事咱們應該壓一壓,現在查先生忙著評書會的事,評書會後就要全力北上剿滅升仙教,那時淮幫和聖刀門都會成為對付升仙教的同盟中的一份子,這當口,兩家鬧矛盾。不是分裂查先生的同盟嗎?所以先壓一壓,等升仙教的事完了,聖刀門的事包在兄弟我身上。」等升仙教的事完了,我應該已經接替查庸生了,淮幫和聖刀門的事還真是我的事呢!   關雄關威聽我此說,點點頭道:「兄弟說得有理,聽兄弟的。」   「對了,那許君絕和聖刀門的關係到底如何,我怎麼覺得許君絕那樣的人不是他聖刀門可以招攬的。」我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嘿,那是聖刀門賀老頭和他女兒自做多情,人家許少俠只是見義勇為把他閨女從周奇手裡救出來,他還真以為人家看上他女兒了。其實許少俠壓根就沒將他們放在眼裡。原來我們也弄錯了,瞎擔心一場。」   我笑道:「原來是這樣!那就省心多了。」   關雄和關威對望一眼,突又壓低聲音悄聲道:「何兄弟,經過今天早上一戰,我們懷疑那客船血案不是升仙教干的,兇手另有其人。」   我忙伸手止住他,「關大哥,這事說不得的,心裡知道就行。」心知二人已看出端睨,其實二人身為七千人大幫的首領,也都是精明過人的主,看到升仙教使出了強弓硬弩和煙霧彈,焉能不對客船血案兇手的判定起疑心?真要是升仙教干的,就那幾張弩機在,他淮幫的人都甭想抵抗一下,那來的甲板上格鬥的痕跡?   二人聽我此說,又看我臉上表情。都是老江湖了,立即明白了事情是怎麼回事。「原來查先生和兄弟你們早就知道了。」   我笑道:「對對錯錯誰說得清楚呢?符合時勢就行,升仙教現在不已經成為武林公敵了麼?」   兩人露出會意的笑容。   我心念一轉,問道:「哦,對了,李志兄弟什麼時候能到,我有些事問他。」   他們明白我要問的是什麼事,關威狠聲道:「林生兄弟放心,他一到,我就帶他去見你,不能放過殺害小傑他們的那群兔崽子。」   「放心吧,我升仙教只是輕重緩急和先後之分,一個也跑不了的。」   我說了這句話突然發現查憶萍進了包房。她看似平靜,微笑著向各人打招呼,我卻留意到她眼中有一絲焦慮。果然,她走到查庸生身後,不知向查庸生說了些什麼,查庸生眉頭一皺,向各人告了個罪,帶著查憶萍向外走去。   他們父女倆的舉動當然瞞不過房內一眾老江湖的眼睛,「查先生,出了什麼事嗎?」高秀山問道。眾人也都望向查庸生。   「哦,沒事,一點小事,大家繼續!」查庸生笑答道。   眾人卻未能釋疑,皆放下酒杯來。南宮名更是緊張得站了起來,「是不是有秦大家的消息了?」   查憶萍笑道:「南宮公子你太緊張了,是沈小姐出事了。沈伯伯,你家小蝶又在外面惹禍了,你還是出來我跟你說吧。」   沈嘯天一愣,苦笑道:「我這丫頭,那天不給我惹點麻煩,她就不安心!」說著起身向外走去。眾人自然瞭解沈家小姐的德性,不管她,又放心吃喝起來。南宮名也一屁股坐下。   我卻留意到查庸生臨出門前拋給我一個眼神,知道事情不是沈小蝶惹禍那麼簡單。借入廁,也溜了出去。   確是沈小蝶惹禍,不過禍惹得大了,那丫頭不知怎麼知道許君絕要和周奇在觀音山決戰,竟帶著小芸偷偷跑去觀戰了!   「這丫頭,許君絕勝了還好,若許君絕敗了,她被周奇發現,那可如何是好?」沈嘯天大為惱火,同時也大為擔憂。   查庸生沉聲道:「這倒還是其次,許君絕既能在周奇手裡救出聖刀門賀淑蘭小姐,有他在,小蝶的安全沒問題。現在就怕周奇以為她是伏擊他的人,以此為錯口不放還秦姑娘。唉!現在得設法救出秦姑娘。」   我向查憶萍問道:「沈小姐是怎麼知道觀音山的決戰的?還有她去了多久了,和小芸是怎麼去的?」   「羅總捕來的時候,她正好在後院,八成是聽到了爹爹和羅總捕的談話,後來又看到許君絕一個人離開也就知道了他是去赴周奇的觀音山之約。」   沈嘯天悔道:「我當時一來有傷在身,二來在自家內院,也就沒有防範,不想被她偷聽了去。唉!」   查憶萍接著道:「我是剛才趙欣小姐問我此事是否真的時,才從她那兒知道小蝶已經帶著小芸先行到觀音山去了。她約趙欣同去,趙欣掛念丘英山和袁水雄的比武,沒有去。」   「為今之計,只有去生擒周奇,讓他說出秦大家的下落。」我沉聲道。   查庸生歎了口氣,「只有這樣了,這件事先不要驚動大家。至於去擒周奇,周奇的輕功獨步天下,去人多了,不但沒用,反而會驚撓到他,應該是精而少。沈天王已經受傷,凌姑娘一時又不知所蹤,這兒武功最好的就是林生你了,就由你一個人去吧。若能將小蝶攔下最好,攔不下就隱蔽起來,若周奇沒有發現小蝶,你就不要現身,若他發現了,你就出其不意的對他施以偷襲,一定要一擊成功。他的輕功實在太高了,一擊不中,就很難再有第二次機會。」查庸生慇勤叮嚀。   我低首道:「小生明白!一定將事情辦妥。」   觀音山,我隱在一堆亂石後看著前面一品級的決鬥。大名鼎鼎的周奇原來只是一個身材瘦小,尖嘴猴腮,面色臘黃的小老頭。不過那手劍法確實不錯,靈動如風,迅疾如電,正和許君絕的銀槍打的難分難解。   我看了一會作就知道兩人的水平半斤八兩,都差不多。周奇若全面發揮出他劍法的靈動,配以他鬼魅般的身法,整體上應比許君絕稍強一些。但這位周老前輩,唉!意志力差了些,竟被許君絕一往無前的氣勢給壓住了。   許君絕明顯是個意志力超強的人,銀槍以一種迅疾的節奏,帶著綿密而緊湊的嘯聲,長江大河般向周奇湧去。令人敬畏的是他進攻節奏的恆定,不管周奇如何應付,他的節奏始終不變,仿若周奇不存在,他只是在進行個人表演而已。那槍尖的紅纓以一種奇妙的旋律,劃出一條條美麗的弧線,綿綿不絕的纏向周奇,自始至終保持著一種強大的氣勢。   周奇卻不時流露出煩燥之態,劍法的靈動裡滲入了一絲燥動,氣勢大打折扣。照此下去,他早晚要垮在許君絕那越蓄越強的一往無前的氣勢下。看來是淫賊做久了,心靈修為也就跟不上了。   我放下心來,照此形勢周奇是無暇去發現隱在一邊草叢中的沈小蝶主僕的。我不用現身了,只須等他們決出勝負,周奇按諾言交出秦卿,我就可以帶二女回城了。「   周奇終於崩潰了,直刺的一劍被許君絕旋身躲開,一團紅影已趁機襲向他腰間。竟被許君絕的銀槍掃中了他的右側腰部,立即面色蒼白的萎頓到地上,許君絕銀槍的槍尖已放到了他咽喉處。   「好,好,我認輸。一品十三位是你的了。」周奇一屁股坐到地上。喘著粗氣說道。   「秦姑娘呢?」許君絕冰冷的聲音響起。   「她被我藏在、、、、、、咦?」周奇扭頭望向沈小蝶她們藏身之處。   我大叫不妙,小芸可能是剛才看得緊張,現在看周奇已被制住,竟挪動了一下身子,立即被周奇發覺。   許君絕也覺察到了,身影突進,槍尖直取周奇的肩井穴。看來他一發現在人在側,也立即想到了活擒周奇以救秦卿。可惜已經晚了,周奇不愧為天下第一輕功高手,人影一花,他已到了沈小蝶主僕藏身之外,迅疾的提起二女的後領,擋在自己身前。   許君絕停了下來,周奇看看手裡的二女,開心的哈哈大笑起來。「是兩個小妞啊!不過許小子你還是違約了。哈!我可以享用秦卿那個妙人兒了。」   「放下她們,告知秦姑娘的下落,我放你走。」許君絕長槍指向周奇,眼中射出冰冷的目光。   「哈哈哈、、、,就憑你,你追得上我麼?老子要走,三個許君絕也休想攔得住,要不是被你掃了一槍,這兩個小娘皮我一併帶回去享用。」他猥褻的看了一眼手中的二女,二女只是目露驚駭,卻不能言語動彈,想來剛才周奇提起她們時已封了她們的穴道。   「今天追不到你,還有明天,後天。我會永遠追下去!別忘了你上次怎麼被我追到的。」冰冷的聲音裡充滿堅決,許君絕的目光更寒冷了。   周奇愣了一下,迅即卻又恢復過來,笑道:「上次是老子大意,讓你把賀家那小妞救走了,這次你再試試?」他隨即聲音裡充滿了興奮,「哈,是你先不遵守一個人來的承諾,老子不放秦卿不算違約吧?那丫頭真是個美人兒,我本就捨不得放。這兩個丫頭還你,我要回去享用那美麗的琴仙了。」他說著將兩女向許君絕一扔,自己開始向後逃去。   許君絕竟不接兩女,閃動身影,從二女間穿過,疾速追向周奇。   「哈,想追到我?下輩子吧!來呀來呀,來追老子呀!唉喲,你偷襲!」正當周奇一邊跑一邊向許君絕賣弄他的輕功時,卻沒發現他已經跑到了我附近,讓我一擊得手,一拳擊中他的小腹。   周奇哇哇的噴了兩口鮮血,捂著肚子蹲到了地上,抬起頭惡狠狠的看著我。   我笑瞇瞇的向他問道:「周老前輩你還能跑嗎?」   「你們卑鄙,偷襲暗算,算什麼好漢?」周奇大為憤怒。   許君絕冷冷的聲音響起,卻是衝著我說的,「誰讓你們來的?」   我聽出他的不滿,解釋道:「我們都相信許公子的實力,誰也沒打算來。但我突然想起今天我老婆帶著一個丫頭一早就來這兒了,怕她們被這位厚臉皮的周老前輩拿來做自己不守諾的借口,只好過來看看了。不想周前輩還真用我老婆丫頭耍賴呀!」   「我呸!你們就是埋伏著算計老子,什麼你老婆,當我看不出來,那是兩個黃花閨女。」周奇恨聲說道。   「我沒過門的老婆不行嗎?」   周奇冷哼一聲,滿臉氣憤的扭過頭去。   我笑道:「周前輩,你最好說出秦姑娘的下落,要不一代淫君今天可就要埋骨荒山了。」   「你們這群不守信用的小人,我說是死,不說也是死,還不如拉上那琴仙陪葬。殺了我吧,明天那美麗的秦仙就會到下面陪我了。」周奇擺出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我望向許君絕,他面無表情。「麻煩許公子把他帶回去交給查先生處置,我還要照顧我那沒過門的小妻子。」   許君絕冷冷的看我一眼,一言不發,走過去一把提起周奇瘦小的身子下山去了。看來這奪命槍對我們的出現非常不滿。管他呢!   我望向遠處的石堆,那就是淫賊師傅的埋骨之所,依稀有八年前的影子。我心裡默唸一聲師傅,徒兒現在回來了,你在天有靈就睜開眼瞧一眼吧。他日有機會再來好好拜祭你老人家,今天有兩個徒兒看上的美女在場,就算了吧,我想師傅你一定會理解徒兒的。   默念完才過去解開沈小蝶和小芸身上的禁制。剛才被那麼重重的扔在地上,沈小蝶本就一肚子怒火,禁制一解,她立即一躍而起,指著我的鼻子罵道:「死淫賊,混蛋,剛才你說誰是你老婆?」   她剛才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但耳朵卻仍好使,把我的話全聽去了。我笑道:「你這麼沒教養,當然不是你了,我說的未過門的妻子是小芸,你呀,就給小芸做丫頭吧!」   小芸聽我此說,指著自己的鼻子愕道:「我?」臉上卻迅速佈滿羞喜。   沈小蝶已聽出我在調侃她,在小芸頭上打了一個爆粟,「做什麼白日夢呢你?」把小芸打的一愣一愣的,委屈的看著自己主子。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四十四章 小姐你闖大禍了     沈小蝶轉向我冷笑道:「咱們的事還沒完,以後再給你厲害看!小芸,走!」說著要帶小芸下山。   我在她身後笑道:「沈小姐你能躲過眼前這一難關再給我厲害看吧!」   她迅速站定,咄咄逼人的問道:「什麼難關,本小姐有什麼難關?誰敢為難我?」   我冷笑道:「沈小姐你是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禍,你這偷偷跑來看人家比武,又讓周奇發現,他要因此而拒不交出秦姑娘,我看你能擔待得了?」   她先是一愣,隨即一挺胸膛,「有什麼擔待不了的,一個秦卿嗎?」   我心道這丫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隨故意唬著臉道:「沈小姐我告訴你吧,那秦卿可是南宮家梨花劍客南宮名的未婚妻,為了救她,今天上午在你家客廳,我們大家包括你父親一致向南宮家承諾,誰也不許來偷看比武,否則大家一起誅殺。我之所以會來,是因為你父親知道你偷偷跑來了,托我過來救你。你別回城了,快逃命去吧。南宮家若知道是因為你周奇才不肯放秦卿的,肯定要殺你洩憤,你是沒看見今天上午南宮名那紅著眼睛要殺人的樣子,他絕不會放過你的,你要回去了豈不讓你父親難做?」   「我不怕,我爹爹武功比他們高,還有我師傅、、、、、、」   她突然停下不往下說了,我卻是心裡一震,沈小蝶果然另有師傅,應該就是教她月華劍法的那個人了。她不再往下說,我也不好追問。看她臉上已帶有憂色,我進一步唬她。歎一口氣,一幅慈悲的口氣說道:「唉!沈小姐你怎麼不明白呢?你父親要是能把事情扛下來,能讓你跑路嗎?你這次犯的事太大,已惹起眾怒,你父親他武功就是再高,也抵不住人多呀,何況他今天早上圍剿升仙教時受了重傷,根本沒能力和人家打。」   「什麼?我爹爹受傷了?」小丫頭臉現驚慌。   「是啊!追擊升仙教的首領時受的傷。」   「查伯伯呢,還有憶萍姐姐,他們都不要我了麼?」這丫頭刁蠻是夠刁蠻的,可腦子並不比一般美女發達多少,幾句話已被我嚇的俏臉煞白。   「唉!他們也無能為力啊,我就是看在查先生的面子了才答應你父親來救你的,我也不想你這麼漂亮的女孩被那發瘋了的南宮名殺死呀!」   小芸已被嚇傻了,在沈小蝶身後扯著她衣角哭道:「怎麼辦呀小姐?怎麼辦呀?咱們闖大禍了。回不了家了,唔唔、、、、、、」   「那,、、、、你不是已經把周奇活捉了嗎,他們不會好好審審他,讓他交出秦卿?」沈小蝶還有思考能力。   我一臉凝重的向她分析道:「沈小姐你想啊,那周奇是惡人榜排名第二的大惡人,大淫賊,他自討自己被捉是必死無疑,他怎麼會交出秦卿?他肯定巴不得有個美女給自己陪葬呢!」   「用他的命換秦卿的命不就可以了?」   「唉!那有那麼容易的事?他約戰許君絕一個人,結果你們跟來了,使我們對他違了約,他怎麼還能相信我們會真放了他?再說他那樣的惡人,南宮家願為秦卿而放了他,其它我呢?肯定有很多人急著殺他,不答應放他。到最後救不出秦卿的責任還得落到你沈小姐一人身上,所以啊,你還是帶著小芸快走吧,有多遠走多遠,千萬別讓南宮家的人發現你們。對了,身上帶錢了嗎?我這有些銀子,給你帶著做盤纏吧。」   沈小蝶卻不接我遞過去的銀子,眼圈一下子紅了起來,泫然欲泣道:「怎麼辦呢?怎麼辦呢?我不要離開家,不要離開爹爹,不要離開師傅。」   我靈機一動,這可是打探她師門的好機會同,「你還有師傅,那你可以先躲到你師傅那兒呀,我肯定不會告訴別人的。」   「不行,我師傅家也在城裡,我現在去她那兒會連累她的。」   「哦,你師傅是誰呀?」   「是、、、、、、」她突然停住,看來這丫頭仍有思考能力,還有些警惕心。她突然淚眼汪汪的望著我哀聲道:「何大哥你幫幫我們吧,我們想回家。我知道你本事大,爹爹和查伯伯都誇你呢,你肯定能幫我們。」   我心裡大樂,能讓這丫頭這麼對我說話可不容易。面上卻不不動神色,皺著眉歎了口氣,不答她的話。   「我以前找你麻煩,是我不對,我以後不敢了。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現在的沈小蝶帶著一雙淚眼,乖的不能再乖,一幅我見猶憐的可憐小女孩模樣。她身後小芸也瞪著一雙大眼滿含期望的望著我。   沈小蝶注意到她身邊的小芸,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喜道:「對了,何大哥,你不是想要小芸做你老婆麼?我這就把她給你!」   我心裡大覺好笑,沈小蝶連這個都能說出來。而那小芸可能是腦子已經僵化了,也沒聽清她小姐說的是什麼,只管一個勁兒點頭,「對,對,把小芸給你。」說完之後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小臉立即成了紅柿子。   我歎了口氣對沈小蝶道:「其實何大哥挺喜歡你的,也不想讓你在外面受苦呀!但這件事只有一個解決辦法,就是讓周奇交出秦卿。可是難啊!」   主僕兩個眼露希望,一個勁的點頭,「對,讓那周奇交出秦卿,何大哥一定能辦到的。」   我心道這會兒怎麼就對我這麼有信心?面上假裝為難的沉思一下才道:「好吧,我試試,不過你們倆要先躲起來。咱們從南門進城,你們先躲到我家裡,那兒清靜,沒人能找到。等我試試能不能辦成,再決定你們去留。」   「好好,何大哥一定能辦成的!」兩人面露驚喜,答應的好不爽快!   從南門進城,把沈小蝶主僕帶到蝴蝶居交給雯雯,沈小蝶這會兒變得乖巧不已,看雯雯面色冰冷,知道雯雯不喜歡她,小嘴抹蜜,一口一個雯雯姐,叫得好不香甜,弄得雯雯大皺眉頭。   安頓好兩人,我便又趕忙出來朝沈家趕去。因為老揚和他的馬車昨晚送我和葉先生到沈家後就一直候在那兒,沒有回來,我只好到河邊雇了一艘小舟,沿寶障河向北急行。   忽發現北行的船隻多的異常,河岸青石板路上也有人流向北而去,問那船夫,原來是血案兇手被捕獲,已然梟首,正在中書門外示眾,得到消息的人都趕過去看呢!我知道是江子陣已經把升仙教徒的屍首帶了回來,並在城裡產生了震動。哈!梟首示眾,升仙教這群倒楣鬼也算倒楣到家了。   沈家大院裡,紅袍公子丘英山和玉面嬌龍袁水雄的比武看來已經結束,不知勝負如何。院裡大群江湖人正聚成堆興奮的議論著什麼,凝耳聽去,他們的話題卻不是二俊的比武,而是奪命槍許君絕和淫君周奇。   許君絕那小子肯定是提著周奇直接從沈家大門進來,讓這些人目睹了大名鼎鼎的淫君,名列惡人榜第二,高手榜一品十三位的周奇被一個年輕人生擒活捉,用手提回來的樣子,這給這些人造成了極大的震憾,以至他們現在還興奮不已的議論著。   而沈家內廳裡完全是另外一番境況。查庸生沈嘯天居中而坐,兩列是瞭然,趙江飛等一眾武林大豪,廳中間是大張其腿坐在地上的周奇。   周奇一幅無賴相,在坐眾人面上多有怒容,瞭然,道彥和葉先生倒是仍面容平靜。查庸生是一臉陰沉,微瞇的雙眼露出利劍般的光芒盯著廳中央的周奇。   南宮名現在的狀態已真如我向沈小蝶描述的那樣,紅著眼睛,提著寒光閃閃的利劍,像一隻急於擇人而噬的野獸在周奇身邊焦躁的來回走著。   「快說,你把秦姑娘藏到那了?否則我殺了你!」南宮名把手中的利劍架到了周奇的脖子上。   周奇冷冷的瞥他一眼,脖子一挺,臉一仰,不屑道:「那你就殺吧,反正老子已經玩了那麼多女人,早活夠本了。你現在殺了我,我還能拉個琴仙墊背,老子賺了,小子你動手啊!」   「你!」南宮名大怒,卻是無可奈何。   「周先生,你交出秦姑娘,查某擔保放你一條生路。」查庸生沉穩的聲音響起。   周奇卻是不理,「我還能相信你們這群正義之士嗎?我說了讓許小子一個人赴約,可那兒還埋伏著兩個丫頭和一個搞偷襲的小子,暗算了老子。老子沒認清你們的卑鄙,老子認栽,要殺要刮隨你們的便,反正我知道我是絕不可能活著走出去了。」   南宮律沉聲道:「周先生你在江湖上也是個人物,為何如此小氣?我們在坐的所有人向你擔保,只要你交出秦姑娘,離開揚州,我們在你傷好之前絕不追擊你。這麼多人你還信不過嗎?」他說著望望在坐眾人,眾人點頭表示支持他的提議。   「信不過,你們一夥的,我現在身受重傷,若是放了那丫頭,你們在坐的隨便一個厚一下臉皮出手滅了我,我找誰理論去呀?」   這周奇愣是不信任眾人,南宮律等露出憤怒與無奈的神色。一個淫賊竟然不信任他們!   「周先生,莫非非要我們對你用刑逼供,這兒各門各派的人都有,難不成你想嘗遍江湖上的各種酷刑?」是沈嘯天在說話了。   周奇一聲冷笑,「早想到了,隨便,不過依我現在的傷勢,可能沒能力一一領教各位的刑訊手段了。」   沈嘯天怒哼一聲,「我們會有辦法保住你的命的。」   「是,各位神通廣大,可那秦美人兒恐怕捱不到我招供那一刻啊!」,周奇的聲音不陰不陽。   慕蓉彥大怒的喝道:「周奇,你到底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就想讓秦美人兒到下面陪我。」   「你、、、、、」南宮名氣得雙眼幾欲噴血。   「查先生,南宮先生,南宮少俠,把這位周先生交給在下處理怎麼樣?」我開口道。   眾人這才注意到出現在門口的我,南宮名望向我冷聲道:「你?你做的好事還不夠嗎,現在又想幹什麼呢?」   我聽出他話語裡的不滿,心道這小子真是急瘋了。我在城外跟沈小蝶說的那些話雖是嚇唬她,但幸虧沒把她帶回來,要不就南宮名這種狀態,肯定讓沈嘯天難做人,給沈家和南宮家的關係造成裂痕。   「名兒冷靜,聽何公子怎麼說。」還是南宮律仍保持著冷靜的理性。   我拱手道:「周前輩不交出秦姑娘的原因與在下有關,在下自當負責,南宮先生,南宮公子,把他交給我處理,我定會還你們一個秦大家來。」說著以目示意葉先生和查庸生沈嘯天等人。   葉先生向南宮律道:「南宮兄,就讓我這徒弟試試吧。」   沈嘯天道:「此事罪責全在小女身上,何公子若有辦法讓周先生交出秦大家,沈某感激不盡。」   南宮律和查庸生皆點頭答應,南宮名看我一眼,也收劍退開。   地上的周奇卻不幹,「你不就是偷襲我那小子嗎,你憑什麼處理老子?」   我笑著上前扶起周奇,在他耳邊輕聲道:「有點風度吧,周前輩,別耍無賴了,淫賊同行們的臉都被您老丟盡了。」   周奇一挺胸膛,大聲道:「什麼?我丟臉,我是淫君,惡人榜排名第二的淫君,你小子要不是躲在暗處偷襲,能留得住我麼?你憑什麼教訓我?」   「好了,好了,周前輩,折騰這麼半天,你老也餓了吧,咱們去找個地方邊吃邊聊。」說著強拉了周奇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走出廳外。   會賓樓臨窗的位子上,我和周奇相對而坐。面前擺滿了一桌上等佳餚,還有一壺美酒。   我給周奇倒上一杯酒,說道:「周前輩,請,這兒是揚州最好的酒樓,你老不妨品嚐一下。」   周奇卻既不動杯也不動筷,只是冷冷的看著我,「小子,別耍什麼心眼了,我是絕不會告訴你那秦卿的下落的。」   我歎口氣,「周前輩你這又何必?您老應該看得出來,今天那兩個丫頭只是兩個不知天高地厚,因為好奇才去偷看你們比武的丫頭片子。而我出現在那兒,完全是為了那兩個丫頭,後來看周前輩不肯交出秦姑娘就想走,才出手傷了您。查先生他們可是至始至終都遵守您老信中的約定,沒有派一個人伏擊你。您應該相信,這次只要你答應放了秦姑娘,查先生他們肯定會遵守承諾放你離開,並在你傷好之前絕不追擊你。周前輩你想想,為了一個女人搭上自己一條命,何必呢?前輩你就這麼不珍惜自己的大好生命?」   我這麼苦口婆心的勸說卻讓周奇大怒起來。「珍惜自己的生命?你他媽的說的好聽!能活誰願意去死呀?可他媽的你小子偷襲我那一拳打傷了我全身的筋脈,現在隨便一個三品,四品的高手都能要了我的命,而我又露了行跡,你讓我怎麼珍惜自己的生命?就算我放了秦卿,查庸生他們也守諾放了我並不追擊我,可他能保證揚州這麼多武林人物都不追擊我?只要有一個趁機向我下黑手,我就死定了,而這群偽君子又有哪一個不想殺了大名鼎鼎的淫君周奇?誰不想撿這個便宜?在這種形勢下你說我能活著離開揚州嗎?他媽的老子反正都是死,還不如拉上秦卿那個美女一起上路,路上也不寂寞。」   我心裡暗歎,事情確實棘手啊!   我在山上那次偷襲只為一擊成功,所以星陽功轉化為了一種性質歹毒的真氣,一下子廢了他全身的筋脈,看來他對此是一直懷恨在心啊!   而他抱定必死的念頭,就是不放秦卿,設身處地的為他想想確也有他的道理。他這種過街老鼠式的人物,又有那麼大的名聲在外,如今身受重傷,虎落平陽,外面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人還不知道有多少呢?   就現在我和他能安靜的坐在這兒,查庸生他們在背後還不知費了多大的力氣才約束住那些江湖人不來打撓我們。一旦讓人知道身受重傷的周奇給放了,那揚州城肯定有一多半江湖人不再管什麼評書會,而是集體去追殺周奇。   唉!在山上時我就該叮囑許君絕那小子秘密的把周奇交給查庸生。那小子也腦子不開竅,竟那麼提著焉不拉嘰的周奇,從沈家大門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讓所有的人現在都知道被打成重傷的大淫賊周奇現在已落在查庸生手裡。   看周奇氣呼呼的把臉扭到一邊,我知道我現在首先是要消除他因我那一拳偷襲而對我產生的懷恨心理,免得他感情用事。其次要激起他的求生慾望,才能讓他答應和秦卿一命換一命。   我做出沉思狀,然後點頭道:「對,您老說的有理,那秦卿您老真不願放就不放吧,反正和我關係不大,剛才那些話就當我沒說。來,周前輩,您老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現在馬上要上路了,這桌酒菜就算晚輩為你辭行,你好吃好喝,吃飽喝足了說一聲,晚輩給你個痛快,免得你回去讓他們嚴刑逼供,受那皮肉之苦!」星陽攝魂已通過聲音小心矣矣的一點點使出。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四十五章 淫賊論道     周奇聽我說出這番話,大為驚奇,「你小子還能說出這麼通情理的話來,看來你人還不錯嗎!那好謝謝你為我送行。你說的對,先吃飽喝足了,待會兒做個飽死鬼。」他說著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後便拿起筷子大吃起來。   我看著他的反應,心裡暗喜,外表卻假裝有所感觸的歎了口氣,然後說道:「周前輩你能說我為人不錯,晚輩心裡很高興!」   「是嗎?」他口齒不清的邊吃邊答了我一句,眼睛斜挑我一下,目光裡露著嘲諷,彷彿在說我假惺惺。   我歎道:「周前輩你不瞭解我啊,我知道你在為我偷襲你那一拳而恨我,可晚輩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啊,誰讓我看上了那兩個丫頭呢!知道嗎,就溜去偷看你們比武的那兩個丫頭,是《群芳譜》裡排名第六的沈家小姐沈小蝶和她的俏丫頭,您老是沒看見她們的正面,人間絕色啊!我要不把您老留下,那南宮名沒了秦卿,還不要怪罪到我的小蝶身上嗎,我怎麼忍心讓她受委屈?」   「南宮名?」周奇抬了一下頭。   「您老還不知道吧?他是秦卿的情人。」   「哦!怪不得那小子提著劍那麼對我。」他嘟囔一句繼續自己的吃喝。   「可不是嗎,要不是有這層關係在內,您老這麼讓晚輩尊敬的人,晚輩怎麼會對您下手偷襲?」   周奇大為驚奇,「什麼,你尊敬我?」   「是啊,您老是我的偶像啊!」我一臉的真誠。   周奇停下筷來,「你小子沒犯糊塗吧?我是你的偶像,你的偶像是我這個大淫賊?」他一臉不可思議。   「唉!前輩你是不瞭解原委,您老可曾聽說過花蝴蝶羅亦經這個人?」   他沉思了一會兒道:「好像有這麼一個人吧,據說也是一個淫賊,這麼多年沒聽說過了,八成是在哪兒做業時不小心,讓人掛掉了,怎麼?他和你有關係?」   「那是我師傅啊!八年前被兩個娘們給殺了。我本來是跟著他立志要做一個像前輩你這樣的偉大採花郎的。可惜被殺了,我的夢想也就落空了。」   「啊!原來是這樣。」周奇大為興奮,「我說你小子偷襲了我,我怎麼還看著你這麼順眼,原來是同道中人啊!嗯,你現在混得也不錯嗎,查庸生那群人好像都挺能看起你,你也在追名列《群芳譜》第六的沈家小姐了。」   我笑笑,「還行吧!只是沒前輩您那麼縱情快意。」   「你小子好嗎,為了追那小妞,躲在石堆裡偷襲我這個一品高手,還真是有一個淫賊的素質呢,見了美女忘了朋友。不過算了,我不怪你啦,咱們這行就這行情。」   看他對我態度大好,竟把我當朋友來了,我心裡暗笑,同時也長出一口氣,他媽的!對一個一品高手使我這還不到家的星陽攝魂可真不容易啊!不過看周奇這反應,還算在成功。   「怎麼樣,周前輩,這桌酒菜可還合你胃口?要不咱再要些?」   「嗯,好吃,好吃,很合我胃口,再多要些,我還從沒有享受過此等美酒佳餚呢。」   我叫了小二,叫他再添些酒菜來,然後對周奇笑道:「前輩為採花大業走南闖北,什麼菜沒吃過,什麼酒沒喝過?這些酒菜我本來還怕不合您老胃口呢!」   周奇搖搖頭道:「不不,我很少有機會到這等高等酒樓裡來的,這一頓要好幾十兩銀子吧,太貴了,吃不起啊!」   我一愣,「您老還缺錢?每次做業時順手帶上一點,也就吃喝不盡了。」   「啪」的一聲,周奇一拍桌子,兩眼朝我一瞪,怒道:「採花就是採花,怎麼能兼職小偷?那是那些沒品的下三濫淫賊所為,我淫君豈能如此?你沒師傅帶就是不行,看來我得點撥點撥你,免得你將來丟咱淫賊同行們的臉!」   看他一本正經發怒的樣子,我忙諾諾兩聲,「是,是,前輩教訓的是,還請您老指點。」   他語氣平緩下來,語重心長的說道:「小子呀!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小子何同。」我連忙答道。   「哦,小同呀!你聽好了,世人看不起咱淫賊,但咱自己可萬不能看不起自己,不守行業規範,墮了咱的品行。其實咱的採花事業乃是一項神聖而偉大的事業。你想啊,這個世界上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多經歷一些女人,可那些女人呢,他們若得不到咱們的照顧,那一生就只能守著一個男人。即便會偷情的,偷一兩個漢子,可那個那有讓咱們去照顧她們安全,那個弄不好就要出大事的。更可恨的是世間大多男子,皆為魯莽漢子,不懂如何讓女人快活,很多女人也就有幸遇上我們才能得一次至樂,算是不白來世間一遭,否則她們的人生就要一大片空白!你說說,咱們的採花事業是不是很偉大呀?」   我心裡差點笑破肚皮,這周奇真不愧為淫君啊!竟然還有這麼一套冠冕堂皇,自成系統的理論。表面上我卻做出一幅諾諾受教的樣子。   「所以啊,」周奇繼續闡釋自己的淫賊論,「對於正在從事此項神聖事業的廣大淫賊同道來說,萬不可沒有淫品。首先,趁做業之便小偷小摸的行為是絕對不充許的,即便女方要送也不能接受。當然,為了成功作業而殺人放火那就更不應該了。其次,如果沒本事挑起對方的性致,萬不可用強硬上,這樣是會給對方造成傷害的,咱們的好事反而成了壞事。因為這種情況下,要麼是人家有個能幹的好丈夫,不需要咱們了,再不就是她是個不值得咱們同情的冷漠石女。當然,也有咱們某些業內人士專業技能不合格的原因。所以對咱們淫賊來說,必須具有過硬的淫術,小同你在這方面怎麼樣?都學過那些淫術呀?」   我忙恭敬的答道:「最初學了《天地陰陽合歡大樂賦》,後來又學了一些催情指,魔欲手之類的技巧。」我答的一本正經,內心卻是早笑破了肚皮,照此理論是應該請他成立一個淫賊協會,對廣大淫賊進行培訓,並搬發從業資格證書。   可轉念一想,人家這淫賊論也算有那麼幾份道理,當年淫賊師傅也常和我坐在這兒聊天,就從沒告訴過我這些理論,想起他通過做業時的順手捎帶使自己過著一促富足的日子,和這位周老前輩比起來,我不由在心裡讚歎一聲,還是人家淫君有淫品!   卻說周奇聽了我的回答,大點其頭道:「好好,都是上等的好東西,我不用在這方面點撥你了,本來我還想臨死前把我這一身淫術傳給你呢。」   這時小二把後點的酒菜端了上來,我和周奇皆靜了下來,看小二把酒菜換了,才又把酒而談,周奇的理論一套一套的,而我絕對是最好的傾聽者,撥開我內心裡沒有說出的那些話和不斷使著的心計,只看表面,我和他兩個人是大有想見恨晚之態。   我突然停下來,手裡捏著空酒杯長歎一口氣低下頭來。   周奇不解道:「小同你為何歎氣呢?」   「我是感歎老天為何不讓我早點遇到周前輩,現在終於認識了,卻馬上要親手送前輩上路,唉!晚輩心裡難受啊!」   周奇聽了,也是一聲長歎,看著也頗為傷感,讓我心裡暗喜,知道他還是很留戀人世的,我接下來最關鍵的勸說應該能起做用。   周奇揮揮手,彷彿揮去了傷感,一幅滿不在乎的樣子勸我道:「小同你不必為此傷懷,我活到這份上也值了,這麼多年來,我為採花大業出了力,自己也得到了無上享受,我夠本了,何況現在還有秦卿那麼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為我陪葬,我賺了。」   我聽他提到秦卿,在心裡暗罵一聲他媽的,讓那麼一個美人兒為你陪葬,也符合你那淫賊論中的淫品?   不想他竟好像也想到了這一點,只聽他歎道:「本來,小同你投我的緣,這會兒我應該把那秦卿留給你享用的。其實我當初擄走她時,本就沒想過要染指她,只是想用她的影響力讓查庸生他們給我單戰許君絕的機會,然後就放了她。我從來不對妓女下手的,一來是嫌她們不過是一具具沒有靈魂的肉體,再者她們都有足夠的機會接觸男人,不需要我來照顧。可這個秦卿不同,一入眼就讓我心動了,這麼讓我心動的女子我以前只見過兩個,一個是名劍山莊的陸思詩,一個是慕蓉家的慕蓉婉。唉!今天上午我幾番猶疑是毀約上了她呢,還是去和許君絕決戰,然後放了她。那丫頭正是心中懷春,最易情動的年齡,我有信心挑起她的性致,讓她從了我,可惜最後我還是放不下面子,守約去和許君絕決戰了。」   聽他這麼以一種悠悠的口氣述說著,我心想那秦卿定是美的不可方物,以至讓這老淫賊起了不顧信譽去毀約的念頭。還有那讓她心動的陸詩思和慕蓉婉這兩位列《群芳譜》一三位的美女也是天下無出其右的絕色啊,不知這老淫賊得手了沒有,想著便問了出來。   他聽我此問,神情一黯,向我道:「小同,再提點你一點,有些女人是惹不得的,就像這陸思詩和慕蓉婉,明知道是兩個懷春少女,只要給我機會,我稍使手段就能上了她們,可就是不行,那兩次我都是仗著輕功好才撿條命回來。後來我想這《群芳譜》裡的上等貨,慕蓉家,名劍山莊等勢大,咱惹不起,聖刀門我總惹得起了吧,便去打那賀淑蘭的主意,誰知半路上跑出來一個許君絕壞了我的好事,我這才氣不過,今天公開向那小子挑戰,竟然就弄成了現在這地步。唉!小同,你要吸取教訓啊!」   我心裡暗笑那是你沒本事,將來看老子的手段吧!嘴裡忙道:「謝前輩提點,晚輩一定銘記在心。」   他瞟我一眼笑道:「對了,你在追沈家小姐呢,你就是為這才偷襲我的,我竟把這個忘了。唉!你小子有幅好形象,裝個道貌岸然的樣子就是君子,又有一身好武功,還騙得了他們的信任,你說不定真能把《群芳譜》裡前幾位那些上等貨弄幾個上手呢。我就不行了,唉,老了!現在死倒是死得其所。好啦,來吧小同,你動手吧,讓我痛快點。」   「前輩怎麼就老了呢?您今年不過五十幾許吧,完全可以為採花大業再幹上個一二十年啊!沒了前輩,江湖多寂寞!」   我把頭扭向了大街,剛入黑的街上正上演著一天裡最後的熱鬧,喧囂聲揚上來,使我那因使了星陽攝魂而飽含傷感的聲音更增一份瞟渺。   周奇的心共鳴起來,歎道:「沒辦法啊!人各有命,我周奇是上天注定要畢命於今夜之揚州!」   「南地多佳人,周前輩你看真是便地美女啊!前輩你就如此放棄了麼?」   周奇扭頭順著我的目光向樓下大街望去,大街上不時閃現出一些妙齡少女,美艷少婦的麗影,周奇的眼中現出淫邪和貪婪,迅即蒙上一層灰淡,「不行了,我是沒機會了,以後就看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了。」   他的眼睛突然一亮,「嘿,小同,瞧那個少婦,你看她眼中的憂傷,好濃的春怨啊!這正是需要咱們照顧的對象啊!」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果然街對面一家首飾店門口正有一年輕少婦帶著一名俏丫頭從店裡走出來。看得那少婦的嬌美容顏,我在心裡暗罵老淫賊有眼光!卻意識到這正是一個勸說他的好時機!   「是啊,真是一個妙人兒,這世上這樣的妙人兒正不知有多少等著前輩你去採呢,前輩你就此結束自己的生命吵覺可惜麼?」   「唉!誰說不是呢?可事情由不得我啊,街對面那幾個人是衝著我來的吧?」   我早注意到那幾個對著這扇窗戶虎視眈眈的江湖人,南宮名也在其中。其實不用看我也想得到,這一刻揚州城裡自信手上有兩下子的高手絕大部分都隱藏在這會賓樓周圍。因為我們進樓時並未掩飾行跡,之所以沒有人魯莽的衝上來,那應該就是查庸生他們的功勞了。   我扭過頭來,沒有朝街對面看,只是以鄙夷的口氣說道:「幾個小蝦米而已,周前輩不用放在心上。」然後沉聲道:「如果周前輩敢搏一搏的話,眼前形勢也並非沒有一線生機。」   「哦?怎麼說?」周奇抬頭望著我。   我回盯著他的眼睛,語氣沉穩的說道:「只要那些上三榜高手答應不出手,前輩你再讓查庸生趁現在天黑送你到一個對你有利的環境,比如城外的密林,前輩你並非沒有逃生的機會。」   周奇的目光亮了一下,卻又搖搖頭苦笑道:「就我這一身傷、、、、、、」   「前輩的傷並不像你想像的那樣嚴重!」我打斷他的話,猛然擒住他的手腕,星陽功已如溫煦的春風拂入他體內。   周奇先是一愣,隨即明白我的用意,開始凝神引導星陽功的真氣在他體內運行,經過處,我打入他體內的那些正毒蝕著他筋脈的陰狠真氣殘留百川歸海般匯入星陽功的真氣流中,他的筋脈立即恢復了一線生機。   「謝謝你了。」   「前輩無須和晚輩客氣,依前輩現在的狀況,只要三天時間差不多就能恢復個七七八八了。前輩應該相信晚輩不會在你體內做手腳吧?」周奇之所以沒有提出讓查庸生找人給他療傷,應該就是信不過別人,要知道對一個高手來說,在給別人療傷時在對方體內做點小手腳而不被對方發覺,那實在是太簡單了。不過我確實沒有在周奇體內做手腳,因為我並不討厭這個老淫賊,相反覺得他有幾分可愛。現在就看我這一桌酒菜和這麼費勁的一番唇舌能否讓他相信我了。   周奇閉目靜坐了一會兒,睜開眼來向我笑道:「我相信你。」隨即又歎道,「想不到就和你相處這麼一會兒,我竟覺得你是可以讓我信賴的人!」   我心道還不是多虧了我的星陽攝魂和我擺出的淫賊同道的身份。嘴裡卻道:「前輩放心,晚輩絕不會算計晚輩心裡尊敬的周前輩。現在前輩可有信心去爭取那一線生機?三天,只要前輩你能躲過三天,那些想撿前輩便宜的不入流的高手還不是只有被前輩你屠戮的份?」   周奇面色凝重道:「查庸生必須代表那些上三榜高手承諾,在我傷好之前絕不追擊我。」   「為了秦卿,他會答應的。查庸生這人還是不錯的,前輩你沒發現今晚這兒只有咱們兩人吃飯?」   周奇掃了一眼周圍的空桌子,微笑點頭道:「好,就搏這一次。讓查庸生沈嘯天他們護送我到城外密林中,到那兒我會告訴他們那秦卿被我藏在何處。希望他們每個人都肯給查庸生面子,信守不追擊我的承諾。」   「放心,若有上三榜的高手出手撿前輩你的便宜,晚輩會出手幫助前輩的。」我說道。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四十六章 查先生的陰狠     第四十六章查先生的陰狠   「真的?不怕毀了你在他們心目中建立起來的美好形象,讓你沒法去追那幾個名列《群芳譜》前幾位的絕色佳人?」他似笑非笑的臉上透著懷疑。   我哈哈一笑道:「前輩你現在若肯說一聲請我幫忙,晚輩願意護送前輩逃亡,直到你傷勢完全康復為止。」   周奇愣了一下,接著目光中透出精明,笑道:「原來小同你還是一個有野心的淫賊,不過我是不會歉別人人情的。你請我這頓飯和你打我那一拳抵消了。」   真是一個老油條!我知道他從我的話裡聽出了招攬之意,也就立即猜出了我對江湖的目標不僅僅是幾個美女。   我笑笑不以為意,看看眼前一桌狼籍的酒菜,對周奇笑道:「前輩你最好還是趁現在準備一些飲食帶著,若讓查庸生他們為你準備,那裡面有沒有做手腳可是誰也說不清楚啊!」   「有道理,還是小同你為我想的周全。」他叫了小二,又點起酒菜來。我探頭到窗外,向街對面招了招手。   「馬上請查先生過來,另外再備一輛馬車在門外候著,南宮兄你很快就可以見到你的秦姑娘了。」我向趕過來的南宮名吩咐道。   南宮名看一眼面帶嘻笑的周奇,匆匆轉身而去。   「唉!小同啊,那琴仙真是一個美人兒,要不要到時候我先只告訴你一個人,讓你去嘗過了再還給這南宮小子?」   「哦,那晚輩在此先謝過了。」我笑道。   「啊,哈哈、、、、、、玩笑,玩笑,那樣的話我豈不成了不守信譽的小人了嗎?」他嘻笑道。   我面露微笑,這淫賊還以為自己多君子呢!   事情辦得很順利,查庸生他們沒有絲毫猶豫的答應了周奇的條件。立即著人把意思悄悄傳達給了在揚的每一個上三榜高手,並讓沈嘯天,袁子才等大豪儘是約束來自自己勢力範圍內的江湖人物。然後是設法秘密的把周奇送到城外,好從他口中得知秦卿的下落。   先是一輛馬車在沈嘯天等人的壓送下回了沈家,那裡面沒有周奇,只是用來吸引眾人的注意力。周奇坐著另外一輛馬車,懷裡抱著一包吃食在我和查庸生的陪同下朝城外駛去。駕車的是經過改扮的葉先生,南宮律叔侄也經過改扮,悄悄的跟在馬車後面。葉先生看來是真和南宮律成了至交,對營救秦卿的事十分上心。   馬車在密林邊上停下,周奇要我和查庸生一起陪他進去。我心裡暗罵,非讓查庸生跟著,這老淫賊還真怕讓我一個人知道了,我會先去把那秦卿嘗了,讓他失信於人。也不想想我是什麼樣的人,豈會白癡的為了一個女人去和南宮家結恨?   「就在品玉閣地窯中一個空酒缸裡,你們去一找就能找到。好了,兩位不用送了,趕快去救那丫頭吧,一天未進水米了。」   查庸生微笑道:「好周先生保重。這片林子並不算大,三千城衛軍配合二十幾個上三榜高手,在這兒找到一受傷的人並不難。希望秦姑娘仍安然的呆在那個酒缸裡。」   「放心,我周奇是個守信的人。也希望查先生你守諾。」   「當然,但只有十天,何公子說你的傷十天能復原,十天內那些上三榜高手絕不會為難你,不過十天後可就不在此限了,還望周先生你以後的行為檢點些。」   周奇朝我瞥了一眼,我明白那其中對我表示的感激,因為我故意把他傷好需要的時間說長了,方便他脫險。只聽他哈哈笑道:「我的行為不需要查先生過問,十天後,誰自認有本事擒我,就讓他來找我吧。」   他說著向密林深處走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南宮律叔侄和葉先生急趕而至,「怎麼樣,知道秦姑娘的下落了嗎?」南宮名急道。   「到品玉閣去,秦姑娘在品玉閣的地窯裡。」   眾人闖進品玉閣的地窯,南宮名連打開三個大酒缸才找到被點了穴道的秦卿,還真是一個美絕人寰的美人兒!   這淫君也真有想像力的,把人藏在這穴酒缸裡誰想得到?這地窯只是用來存放雜物的,來時難得有人來,秦卿被他這麼塞在酒缸裡,口不能言身不能動,早晚活活餓死。好在周奇還知道在封口處留了個洞,否則南宮名現在抱在懷裡的就是一個被憋死的美人兒了。   南宮名試了幾下,無法解開秦卿的穴道。望向我們求助,南宮律試了,無奈道:「周奇使的是獨門手法,不好解。」   「周奇的內功路子我給他療傷時瞭解到一些,我來試試。」我上前將星陽功模擬成周奇體內真氣的性質,從肩上拍了幾道真氣進入秦卿體內,穴道立即被衝開了。   「名哥,我可來了!唔唔、、、、、、、」秦卿一轉身,哭著伏身到了南宮名懷裡。看到這情形我立即知道兩人早已經進入了熱戀狀態。   查先生示意我們退出地窯,然後和葉先生先行退出,我和南宮律順手將跟進來正歡叫著謝天謝地,想上前拉秦卿的老鴇提了出去。讓那對剛經歷生死的小情人單獨呆一會兒。   南宮律留在品玉閣守候自己侄兒。我和葉先生隨查先生回沈家。馬車上查庸生打了個哈欠,歎道:「事情總算是解決了。」   看他臉上露出疲憊之色,我才想起昨天晚上大家都沒睡,這對我們這些練武之人沒什麼,可查庸生終是一介書生。「查先生回去好好休息吧,別累著了。」   「沒事,有時候連續三五天不合眼也沒事。回去後得趕快讓沈天王佈置追殺周奇的事。」   「什麼,不是答應不追殺了嗎?」   「只是答應名列上三榜的高手不出手,其它人可沒答應不追擊。周奇這淫賊輕功既好,人又精明,錯過了這次機會,想再除他可就難了。」   「那些三品,四品的人去對付周奇有用嗎?」我問道。   「他若沒受傷當然沒用,但現在他身受重傷就有用了,何況名未列上三榜而有上三榜實力的秘密高手,那個大幫派沒有一兩個呢?現在就近取材,得央請沈家和大江幫湊出三五個來。可惜你那兩個下屬受了傷,否則會是最好的人選。對了,葉先生的武功不也足以列入上三榜麼,能否讓他幫助憶萍去追殺周奇?」   「我可不敢指揮葉先生!」我推托道。心裡對他的做法不以為然,不就是一個淫賊嗎,幹嗎非要殺了人家?   前面傳來葉先生的聲音,「查先生,我可不是江湖人,吃不了你們那苦,你就別打我的注意了。」我知道葉先生明白了我不願讓他參加追殺的用意。   「那就算了吧!」查庸生苦笑道,隨即又道:「對付周奇的力量也應該夠了,現在應已有很多下三榜高手趕到那密林中撿便宜去了,我回去讓沈天王和趙幫主把人手調來,就交給憶萍帶隊出發,他們也不一定非要殺了那周奇,只要讓他傷好不了,十天一過,沈天王和你出手,那時就是他的死期。」   媽的,原來在會賓樓他讓趙江飛等大豪們約束來自自己勢力範圍內的江湖人物只是做樣子給周奇看的,實際上是讓他們通知那些想撿便宜的江湖人趕快到密林中設伏。我開始為周奇的安危擔心了。   這查先生還真不愧是查先生,早上圍剿升仙教時我剛見識過他運籌帷幄的一面,現在對付周奇又讓我看到了他陰狠毒辣的一面。突又想以他的城府,這些事與我無關,只管自己佈署就是了,何必告訴我?望向他臉上那大有深意的笑容,我心裡頓時明白,他這是在示範給我看他管理江湖的手段呢!   「查先生高明,小生受教了!」我一揖笑道。「其實想對付周奇還有更好的辦法,一是通知官府,江大人的城衛軍雖不值得為一個周奇勞師動眾,但羅總捕他們那專業性的偵緝術總比江湖人那半吊子的躡蹤覓跡功夫強多了吧!還有一個更好的辦法,新的二品榜不是還沒有定下來嗎?查先生你明天把現在的二品高手全部剔除出榜,讓他們不受諾言限制,全力去追殺周奇,等殺了周奇後再重列榜上就是了。」   查先生一聽,哈哈大笑道:「好!孺子可教也,通知官府是肯定的,至於第二個辦法就免了吧,為了一個周奇還不至於動這麼大的干戈。對了,林生你是怎麼勸服那周奇答應和秦姑娘一命換一命的?」   「沒什麼,只是給他療了傷,讓他的傷勢變輕了些,又給他分析了形勢,告訴他還是有一線生機的,另外讓他從窗口看了一會兒大街上的女人,他就答應搏命了。早知道查先生要殺他,療傷時我在他身上做點手腳,保證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那樣的話,我們就是失信於他一個淫賊了。唉呀!壞了,你這樣一來,若我們今次殺不了他,他惦念著揚州的女人,揚州就不得安寧了。」查庸生的聲音裡不無擔心。   「沒事的,查先生,有沈天王在,他不敢鬧出什麼大動靜。何況十天以後,淫君這個人八成是要從這個世上消失的。」我說著,心裡已在盤算怎樣設法讓周奇從這世上消失。   送查庸生到沈家,順便告訴沈嘯天沈小蝶還在蝴蝶居,讓他不用擔心。然後便和葉先生改乘老揚的馬車回蝴蝶居。   「宗主你對周奇感興趣?」葉先生向我問道。   我知道我這點心思瞞不過他,隨答道:「是啊!他未受傷時那份輕功恐怕連雯雯都望塵莫及,是個人才啊!」   「這個宗主你可要慎重,淫君這個名號太臭了,別把咱們給連累了。」   「再臭他還能臭過咱們魔門?只要利用得當,他那身輕功和他那一手靈動的劍法會起大做用的。」   「宗主心裡是不是已有定計了?」   「沒有,我還沒有想好怎樣駕御他,也不清楚該對他如何利用,不過當務之急是先保住他的性命,照查庸生這架勢,我看周奇他想躲過此劫不容易。葉先生你到前面就下車吧,去通知老李他們,讓他們去救周奇。盡量在他最絕望的那一該救下他,既然是要做人情,就做的有份量些。」   「我明白了,老李他們那的那個人、、、、、、?」   「我明天去看看她,然後再決定如何處理。」   *   一看到停在蝴蝶居門口的那輛馬車,我就知道關玲又跑來了。和沈小蝶在裡面遇見,兩人這會兒不知鬥成什麼樣子了,我忙快步向裡走去。   還好,兩人都安安靜靜的坐在客廳裡,正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瞪著,還沒有打起來。雯雯在一邊陪著她們。   「何大哥,你回來了,她們怎麼會在這兒?還說是你讓她們來的?」關玲看見我,雀躍著迎上來,一手拉著我胳膊,一手就指著沈小蝶主僕向我質問。   沈小蝶也忙帶小芸迎上來,急切的問道:「怎麼樣,救出那個秦卿了嗎?我們可以回家了嗎?」   我不由暗怪自己瞎擔心,沈小蝶這會兒有於我,哪敢在我家裡放肆欺負關玲,而只要她不挑釁,以關玲純真善良的性情,自不會先挑起爭端。   「她們倆落難了,何大哥讓她們先在這兒躲躲。沈小姐,秦姑娘已經被救出來了,你們可以回家了。」我先笑著向關玲解釋,接著告訴沈小蝶主僕事情辦好了。   「哦,原來她們落難了,何大哥是好人,才讓救她們的。」關玲這句話的意思已在說沈小蝶不是好人了。   但沈小蝶已無暇顧及,一聽說可以回家,立即歡呼著跳了起來,然後拉著小芸就朝外走。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向我道:「這次你幫了我,以前你欺負我的事我就不計較了,不過這丫頭今天下午對我很沒有禮貌,我改天定要好好教訓她。」她說到後一句話時,眼睛惡狠狠的瞪向關玲。   關玲緊了緊抱在懷裡的我的手臂,嬌聲道:「你敢?我才不怕你!」   沈小蝶哼了一聲,繼續向外走去。   「雯雯,天黑了,你用馬車送沈小姐回去。」我向雯雯吩咐道。雯雯應聲去了。   「何大哥,我沒有對她怎麼樣,我就問她們為什麼會來這兒。」關玲有點委屈的向我解釋。   我笑道:「當然了,玲兒這麼乖,怎麼會對她沒禮貌?不用怕,有何大哥呢,她不敢欺負你。對了你怎麼一個人跑來了,樂樂呢?你來時告訴車行的人了嗎?」   「爹爹和叔叔不在,樂樂躲在房裡練功不肯出來,我又想何大哥了,就一個人來了。」   「哦,你爹爹和叔叔一直和我在一起,現在應該已經回到車行了,他們找不到你會擔心的,我送你回去吧。」   「不嗎,人家剛見到你,你就趕人家走?」關玲撒起嬌來。   我哄道:「今天太晚了,你要不回去,你爹爹他們會擔心你出了什麼事,等明天你告訴了爹爹再來,長住這兒都行。」   「真的?」   「當然是真的,何大哥怎麼會騙玲玲?」   「那好吧,我明天還來。何大哥你送我回去吧。」   這淮幫的小姐去那兒竟是從來不帶隨從,車伕也不帶,喜歡自己駕車,要送她回去,我只好坐到了御者的位置上。她也不進車廂,就擠在我身邊和我說話。她少女心性,對我毫無隔閡,自然而然的把身子依到我身上,可能也不覺的什麼。但我在馬車顛波中,不斷感受到少女身體內的青春活力,再加上她在我耳邊呵氣如蘭,不免就升起些男性的原始反應,感覺頗為不舒服,卻又很享受這種感覺。   「何大哥,你為什麼要幫助那沈小蝶啊?她老找你麻煩。還有,她會有什麼難處啊?」少女呢聲道,聲音中隱含一絲疑慮。看來進對沈小蝶出現在我蝴蝶居還未釋懷。   我自然明白她心裡的想法,解釋道:「她闖禍了,是她爹爹請我幫她的。」當下將今天救秦卿的事向她說了,用的自然是騙秦卿的那個版本。   少女高興起來,聲音也變的更加清脆了。「何大哥你人真好!後來呢,你們救出秦姑娘了嗎?」   「救出來了,不救出來沈小蝶她敢回家嗎。現在秦姑娘和南宮名在一起呢。」   「真好,他們現在肯定很幸福!」她感歎一聲,聲音變的有些猶疑的道:「何大哥,都說那秦姑娘長的像仙女一樣好看,她真的很好看嗎?」   「在何大哥眼裡啊,誰也沒有玲兒好看!」   「真的?」她的聲音雀躍起來,把少女心中的喜意表露無遺。   我大笑道:「當然是真的,秦姑娘是南宮名眼裡的仙女,玲玲你是何大哥眼裡的仙女!」   「人家真有那麼好嗎?」她聲音低了下去,卻透著無限羞喜。   這份少女的嬌羞讓我食指大動,側過頭在她香腮上親了一下。夜色朦朧,街邊人家那掛在門上的燈籠發了淡紅的光暈,給少女的臉上蒙上了一層若有若無的細紗,只襯得那秋夜寒星般的雙眸愈發明亮。   少女感受到我的雙唇,愣了一下,迅即抱住了我的腰,把臉埋進我的懷裡。櫻唇裡顫出一聲飽含感情的呼喚,「何大哥!」   送完關玲回到蝴蝶居時,外面已經宵禁了,葉先生和雯雯也都已經回來。又去看了王武的傷勢,經老李為他運功療傷,他面色已大為好轉,守在一邊的趙成告訴我他曾經醒過來一會兒,喝了點粥才又睡去。   這讓我大為放心,「好了,趙叔,你也去休息吧,不用老守著,王叔這傷只要休養一段會好起來的。」   安慰趙成一句,我始帶雯雯回房休息。這一天一夜折騰來折騰去的,我也累的夠嗆。輕撫著雯雯的酥乳,喃聲誇著他,「你那劍使的真好,沈嘯天,凌雨波兩人愣是只能看到一團劍光,看不到你的人影,真好!」不覺間沉入夢鄉。   第二天本想睡個懶覺,卻被一大早跑來的關玲給噪醒。   「何大哥,今天評書會有梨花劍客和玉面嬌龍的比試,我們一起去看吧,昨天下午玉面嬌龍和紅袍公子那場比試我都沒看到,今天不能再錯過了。何大哥,你還沒起床啊?」   這丫頭進入大門後就喊著直朝我房間走來,誰給她開的大門也不攔一攔她,讓她一下子跑到我的臥室門口,啪啪的拍起門來。   我和雯雯只好穿衣起床,雯雯指指門,眼中露出一絲狡黠。我想起上次中午和雯雯一起洗鴛鴦浴時,關玲冒然闖進來被我捉弄的情景,臉上露出一絲壞笑,一把扯下她剛穿上的上衣,讓她去開門。   門吱的一聲打開了,關玲看到雯雯上身只穿個湖綠色的肚兜,裸露著粉嫩的香肩和藕臂,頭髮又是一團篷亂,臉上更是一幅春睡未消,滿含倦慵的嬌媚模樣,驚愕的啊了一聲。隨即又看到坐在床上精赤著上身的我,小臉刷的一下通紅。   「何大哥,你們、、、、、、,對不起,我把你打攪醒了,我,我到客廳等你。」她低聲說著轉身欲走。   我喊道:「沒事,玲玲,快進來,何大哥收拾一下,就帶你去沈家。」   「哦!」她低著頭蹩進屋來,站在一邊垂首掂起自己一隻腳的腳尖在地上擰著。卻不時的忍不住偷瞟一眼只穿一身小衣的雯雯侍候我穿衣的情景。   「玲兒怎麼這麼早啊?你爹爹和叔叔呢,還有樂樂,他們都已經去沈家了麼?」我漫不在意的問道。   「沒有,我先出來的。」她呢聲答道。接著又抬下頭解釋道:「我和爹爹說了要先來這兒,他答應了。」   我這才注意到她眼中的幾縷血絲,這丫頭昨晚被我親了一下,莫不是興奮的一晚上就沒合眼?可能性很大。   我先去看了王武,交待趙成按時餵藥。問葉先生去不去沈家,他說不想去了,我便只帶了雯雯關玲二女出門。把老揚和他的馬車留給葉先生用,我們三人用關玲趕來的馬車。看關玲傍在我身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雯雯只好坐到了御者的位置上。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四十七章 書會風情     直到馬車啟動,關玲臉上的紅暈仍未消退。低著頭輕聲問我:「雯雯姐是何大哥最親近的人麼?」   「是啊,她從小就跟在我身邊了,怎麼了?」我打量著她笑問。   「她,她剛才真好看、、、、、、」   我不由笑了起來,攬住她香肩湊到她晶瑩的耳珠處輕聲道:「過些天等何大哥和你爹爹商量一下,把你娶過來,會讓你和她一樣漂亮。」   「唉呀!何大哥你說什麼呀?這麼壞、、、、、、」少女嬌嗔著把頭埋到了我懷裡。   半路上帶二女在街邊吃了早點,等趕到沈家時間已經不早了。一進大門,入眼的情景讓我大吃一驚,院裡竟有一半都是花枝招展,濃裝艷抹的妙齡女郎,足有二三百人。   「江湖上有這麼多女俠嗎?」我問身邊的關玲。   她一臉茫然,「沒有啊,這些好像都不是江湖人。」   一個綠衣女子走到我跟前遞上一張大紅請柬,笑顏若花的說道:「本月十五日夜,在瘦西湖召開花會,歡迎大俠到時光臨。呦!大俠你這麼帥,說不定能當選風月魁首呢,呵呵、、、、、、」她雙眼勾著我的面龐就媚笑起來。   我看看手中那帶有濃郁脂粉香的請柬,想起丁府夜宴時,紅玉提到的花會,想來就是這個了。隨笑道:「多謝了,小生到時一定到會。」說完帶著一臉寒霜的雯雯和嘟著嘴滿臉不愉的關玲向裡走去。   那女子卻又小跑著跟了上來,笑道:「公子怎麼不像江湖人,倒像個書生?你從那兒來呀,是參加這個評書會的麼?」   「是的。」我應付一句,看關玲已非常不耐煩,拉起她的手,不理那女子繼續向裡走。   那女子卻仍不肯罷休,又跑到我們前面,朝我媚笑道:「公子別急走啊,奴家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到時候怎麼提名你竟選風月魁首呢?」   我站住了,問道:「什麼風月魁首?」聽她老提這個,還要什麼竟選,我有點好奇。關玲看我發問,也好奇的看著那女子,等她解釋。   「原來公子你們不知道呀,是這樣,花會主要是選花魁的,但最後所有參選花魁的姐妹們會一起選出一位風月魁首,可以和花魁共度一宵呦!」她的聲音和她的眼睛一起向我挑逗。   我笑道:「這倒挺有趣的。」拉著關玲的手使力把小丫頭拉向我身後,要不她就要衝上前對這女子不客氣了。   「是啊,今年花會琴歌二仙都要參加,洛陽蕭仙安碧瑤安大家據說也會到會,花魁肯定是她們中的一個,公子你就沒什麼想法麼?奴家也是竟選者呢,到時候有提名的和投票的權利,要是公子你今晚到品玉閣找奴家,奴家可以多找些姐妹支持你,說不定公子你就真的當選風月魁首,得到一親四仙芳澤的機會呢!」   「我何大哥才不稀罕你那什麼風月魁首呢,也不會去找你,你讓開!」關玲終於忍不住了,向那女子大聲喝道。   我忙笑道:「對不起,舍妹無禮,我們還有事,請姑娘讓路。」說著帶二女從她身邊穿過,向大廳走去。   「唉!公子你一定要來啊,奴家等你。」後面傳來那女人的喊聲。感覺到周圍人已開始向我投以異樣的目光,不由臉上發燒,感覺好不尷尬。   關玲卻在我身邊委屈道:「何大哥你真要去品玉閣找她呀?」   「怎麼會呢?有你和你雯雯姐在我身邊,我才不會去找她呢。」一句話說得關玲高興起來,抱緊了我的胳膊。雯雯臉上卻是不顯表情,但我知道她會在和我獨處時用她的熱情來表達她對這句話的喜悅的。   「哈哈哈、、、、、、何公子來了,怎麼不在院裡多留戀一番,這麼快就路進來了?」卻是沈偉程站在大廳門口向我大笑。   我看看廳裡,眾人差不多都已經到了,卻不見查庸生和沈嘯天。南宮名身邊多了個秦卿,使大廳亮堂不少。凌雨波仍不見仙蹤,紅袍公子丘英山和許君絕也不見影蹤。   「諸位早,我是不是遲到了?」我環揖向眾人問好。關玲看見自己老爹和叔叔在坐,忙鬆開了我的胳膊,跑到關雄身側。關雄關威皆面帶微笑。   「不晚,查先生還沒準備好呢。」沈偉程在一邊笑道。   我笑道:「今天這評書會怎麼這麼香艷呢?」   「這全是南宮少俠和袁少俠的功勞,姑娘們可都是衝著二俊的比武才來的。」沈偉程說著眼睛掃向袁水雄和南宮名,二人臉上的神情有些不自在。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只是來發那什麼花會的請柬的呢。」   「發請柬那用得著這麼多人,這一大清早的,要不是梨花劍客和玉面嬌龍的名頭,那能讓這些姑娘們起床?知道我為什麼站在這門口嗎?」   我笑道:「不會是怕她們衝進來驚撓到二位俊公子吧?」   「嘿嘿,答對了!只是便宜了外面這群傢伙,一個個揩足了油水。」他說的是外面正和姑娘們調笑嘻鬧的一眾江湖漢子,我不由莞爾。這沈偉程可能知道我要做他沈家的女婿了,對我表現的十分熟稔,彷彿老朋友似的。   南宮名向我喊道:「何兄莫在那兒聽沈大哥瞎說了,過來坐,昨天我的態度不好,還沒向何兄道歉呢。」   「南宮兄太客氣了,這些小事還記它做甚?」我說著走過去坐下。   「昨天的事真要謝謝何兄幫忙,啊卿,這位便是何同何公子,昨天能順利救出你,多虧何兄幫忙。」南宮名向秦卿介紹我。   秦卿站起向我斂衽行禮,「秦卿多謝何公子救命大恩。」聲音十分甜美。   我忙答禮,「秦姑娘莫要客氣,應該的。」   南宮律問道:「葉先生呢,怎麼沒來?」   「他嫌鬧,呆在家裡沒來。」   「哦,也是,葉先生如此雅士,豈能每天混跡於此?不過我找他有點事,何公子回去時可否帶我去見他?」   我心道這兩人才見面幾天交情就深到這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份上!想著對他回答道:「當然可以,歡迎南宮先生到我蝴蝶居做客,不知先生找葉先生何事?」   「昨晚品玉閣蔣老闆央我請他和我一起做這次花會的評判,我想問問他的意思。」   我一驚,愕道:「他,他做花會的評判?」   「是啊,以葉先生琴聖在風月界的名頭,有他做評判,這次花會就可以提升一個擋次。」南宮名對我的驚愕有些奇怪。   我心道原來葉先生在風月界還有這麼大的名頭,他竟從沒告訴過我,回去後得好好問問。   看到袁水雄在擦拭他那似刀非刀,似劍非劍的奇怪兵刃,我向他拱手道:「袁兄,昨日你和丘少俠的比武在下錯過了,但看情形是袁兄贏了。」   袁水雄向我點頭謙道:「袁某得丘少俠承讓,得以向南宮公子挑戰。」   慕蓉彥向袁子才笑道:「袁兄,今天這比武你就不覺得你兒子吃虧?」   「怎麼吃虧?」袁子才望嚮慕蓉彥,南宮律叔侄也忙望嚮慕蓉彥聽他解釋。   「人家南宮弄了個琴仙坐在侄兒身邊,讓南宮少俠力氣大大增,你也給你兒子弄一個啊?」   眾人聽出慕蓉彥這是在打趣正在輕愛蜜戀的南宮名秦卿二人,兩人立即紅了臉,南宮律卻露出自得的笑容。   袁子才笑道:「我也想啊,可就是找不到合適的,聽說慕蓉兄膝下那個閨女、、、、、、?」   「少跟我假腥腥啊,誰不知道你父子看中的是人家黑風教崔家的小姐,以前老向人家拋媚眼,這會兒怎麼想起我家閨女來了?」   慕蓉彥的腔調有些不陰不陽,袁子才父子立即變了臉色,卻都又很快壓下,沒有發做。   看來慕蓉家曾向青龍會表示過聯姻之意,袁家父子卻因為看中黑風教崔家小姐而拒絕了人家的好意,慕蓉彥才有今日此舉。嗯,好像袁家現在對那崔家小姐已經不感興趣了,心下立即明白原來袁子才父子看中的是升仙教崛起前黑風教在北方的勢力,現在黑風教敗落,自然就不再對那崔小姐感興趣了。慕蓉彥這是在挖苦袁子才的勢利呢。   廳裡的氣氛出現一絲尷尬,我忙向袁水雄笑道:「袁兄,你們昨天比武時也像今天這般香艷麼?」把話題引開了。   「沒有,昨天沒有,她們都不知道。」袁水雄臉上竟出現一絲靦恬。   我扭頭望望,「丘少俠呢?怎麼還沒來?不是因為昨天敗了就不來了吧?」   「那兒呀?何公子你來之前他還在院子裡意氣風發的和那些姑娘們說笑呢,後來被趙姑娘給拉走了。」是門口沈偉程在答話。   我扭頭望向趙江飛,後者臉上隱含喜意。看來對自己閨女能釣到這麼一個金龜婿頗為滿意。袁子才眼中閃過一絲警惕,應是對大江幫和紅袍會可能的聯姻而來,這江湖上各門各派的關係還真是錯綜複雜!   查庸生終於來了,眾人忙站起道:「查先生早」然後目光便一起集中到他身後那個黑衣女子身上。這姑娘的姿容絲毫不輸於秦卿和關玲,卻又有一份成熟而沉穩的氣質,隱含於眼中的那一絲憂慮和疲憊也為她更增一番風情。   「不好意思,讓諸位久等了,不過查某在後面確有要事。這位崔姑娘各位多都認識吧,黑風教的崔夢心崔姑娘,今早才到的。查某剛才在向她瞭解黑風教現在的情況。」   崔夢心斂衽向眾人一禮道:「夢心見過各位同道,多謝諸位昨日殲滅了近百升仙教高手,家父在魯南的壓力可以減輕了。」她聲音隱帶沙啞,卻是別有一番風味。   我看著她的面容,卻是心中驚訝。從《群芳譜》的畫像上看,她可是一個年僅十七歲的明媚少女,雙眼和關玲一樣充滿了少女無憂無慮的純真。怎麼才這兩年,她就變化如此之大?竟給人一身滄桑之感。黑風教這兩年的艱難可見一斑。   眾人可能也有同感,皆向她問好,並問候她父親近況。只有袁子才和袁水雄在對上她時顯出一絲尷尬。剛才提過這位崔姑娘,她這就出現了。崔夢心卻是落落大方,應付得當。   查庸生揚聲道:「今天一天,我們就要將二品榜定下來,從明天開始,三品,四品,五品的審核一起來,到時就有勞諸位評判多幸苦了。對了,外面怎麼回事?」   「是積香坊各家妓寨的姑娘們,她們來看比武,並發放花會的請帖。」沈偉程答道。   「哦!」查庸生望向袁水雄和南宮名笑道:「那兩位少俠這就趕快開始吧。另外待會兒兩位少俠比武完畢後,還請諸位都留一下,查某有事相商。」   眾人移出廳外,外面的男男女女看一群人出來,立即安靜下來,齊望向登到台上的南宮名袁水雄二人。兩人那玉樹臨風的身姿在台上一站,立即讓下面眾女都屏住了呼吸,把眼珠子死死的盯在二人身上。   台上有十二個位子,以查庸生居中,分別坐著沈嘯天、崔夢心、秦卿、了然、道彥、趙江飛、慕蓉彥、袁子才、南宮律、高秀山、陸劍平和寶見。秦卿一來是因其名氣,二來是南宮名的情侶,得以上坐,崔夢心就是得查庸生照顧了,可能讓她代表她父親罷。這兩女坐到了上面,按資排輩,我和關雄就只好站在下面了。   關雄拉拉我的衣襟,以目示意讓我看一邊的幾個人,是三個青衣大漢簇擁著一個方臉白鬚的老頭和一個嬌媚少女。「那就是賀如山父女!」   我朝那邊掃了一眼,點點頭。然後就看到沈小蝶,趙欣,丘英山等一幫人皆坐在房頂上。那倒是觀看比武的絕佳位置,只是也只有這一群由沈小蝶帶領的人有膽爬上沈天王家的房頂了。   丘英山看到我,舉手和我打了個招呼,他身邊的趙欣正往她嘴裡塞什麼吃的, 使他打招呼的樣子有點滑稽。我笑著點頭致意,然後就看到沈小蝶望向我的要殺人的目光,我回瞪過去,她把嘴一翹,帶著怒容把臉扭到了開去。看來我昨天下午唬她的謊言已被她識穿了。   台上的比武開始了,袁水雄確如一條出水矯龍,身形靈動有力,手裡的怪刃開合間隱有風雷之聲,氣勢非凡。南宮名的長劍卻是使的瀟灑飄逸,一朵朵劍花撒向騰躍著的矯龍,望去若風兒拂過梨樹,朵朵梨花飄落。這兩人打的精彩,相貌又皆英俊不凡,下面的眾女立即癡了,男的也皆沉醉其中。   台上十二個人看上去皆是在聚精會神的觀看比武,秦卿更是身子前探,美眸連閃,臉上表情隨著南宮名戰況而忽喜忽憂,可見身心俱已沉溺其中。媽的,能讓這樣一個琴仙如此癡心,我都有點嫉妒南宮名了。   不過看查庸生的雙眼雖是盯著兩人的比武,但看得出來他的思緒不在眼前,不知又在想什麼了?   台上兩人一時限入膠著狀態,南宮名的朵朵梨花皆被袁水雄消化掉,袁水雄那出水矯龍的銳氣也被那紛飛的花瓣一點點的消磨掉。   了空走到我身邊,低聲向我詢問王武趙成的傷勢,我如實答了。   「這麼說趙成兄弟今天還可以過來參加評書會?」他問道。   「不,他和王叔都不參加了。」   「為什麼?」了空不解。   我笑道:「我自己都進入一品了,他們能不能上榜也就無所謂了。再說王叔重傷在榻,趙叔怎忍心一人獨自來求此虛名?」   「哦,原來這樣!」了空好像明白了。   「少林可有什麼新人打算入二品的?」我向了空問道。   他笑了一笑道:「不瞞公子,有兩個師弟確已具有二品的實力,但我佛門中人,不便逐此虛名,都不打算參加了。」   「這樣啊!」我想起昨晚送關玲回到大發車行時曾問關雄淮幫內有沒有人今天要進二品的?他也是明言相告,幫內確有實力不弱的選手,但不願拿出來爭排名。看來當前江湖這不明朗的局勢,讓很多幫會都開始有意的隱藏實力了。   「二品裡除了南宮名和袁水雄外,其它還有沒有人想挪動一下名次的?另外都有那些申請入二品的新人?」我問了空。   「沒其它的二品高手要挪動名次,有兩個原屬三品的想提入二品,一個是原三品第一的泰山派青松道長申請第三十二位,也就是最後一位了;另一個是原三品第四的青城派吳化大俠申請二品第二十五位,這吳大俠一下子越了這麼多位申請,是一個看點。下午會對他們進行審核。」   我一聽都不是什麼重要角色,便笑道:「這評書會真正參與其中的沒幾個人呀?高手榜看來不會有大的變動。」   「不,有公子你和許君絕的出現,上三榜的變動夠大了。而下三榜那些名位申請的人很多,應該會有很大的變動。其實以前修訂《風雲錄》時,沒有專門把大家召到一起,查先生也做的很好。」了空說道。   我知道查庸生這評書會是衝著升仙教召開的,現在已成功將升仙教定為武林公敵,再加上昨天凌晨那一戰,查庸生評書會的目的基本已經達到,接下來就是過場了。也難怪他讓我別再在這浪費精力,這評書會接下來也確沒多少看頭。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四十八章 你親過她嗎     台上南宮名和袁水雄的高下終於漸漸顯露出來,南宮名長劍舞動間,一把把梨花仍是揮撒的瀟灑自如,袁水雄卻已雄風不再,抵擋的有些捉襟見肘。有些眼力的這時都已可看出,袁水雄是敗局已定,眼前吸是最後的掙扎而已。   這武林四俊南宮名二品第八,袁水雄二品第九,丘英山二品第十的排名終還是沒有一點變動,可見兩年來,三人誰也沒有把武功擱下。   台上袁子才出聲叫停,然後笑道向南宮律認輸,「令侄比犬子還是技高一籌啊!」   「呵呵、、、,袁兄客氣了。」南宮律一臉春風的笑答道。   南宮名和袁水雄收招行禮,互相客氣一句退下。袁水雄有些無精打采,垂首走到袁子才身邊。這邊秦卿已迎上前為南宮名擦汗。台下早已看呆了的眾人發出一片讚歎聲,其中自也不免夾雜有對南宮名和秦卿妒忌的噓聲。   查庸生走到台前宣佈道:「這次比武梨花劍客南宮名勝,南宮少俠和袁少俠在高手榜上的排名原位不變。另外一品榜上,淫君周奇的一品十三位由許君絕許少俠取代,周奇剔出一品榜。今天上午的審核就先到此,下午還有兩場二品的比試,請大家關注。」   台下響起一片歡呼聲,看來相對於周奇,大家還是更歡迎許君絕進入一品。   人群散去,我和關雄關威等皆被查庸生留下,原來是商議援助黑風教抵禦升仙教的事。   「我們這兒雖然殲滅了升仙教近百高手,但崔教主那兒仍不樂觀。升仙教在黃河一線各州縣都已建起分堂,黑風教現在已不得不完全轉入暗處,且教內現在人手緊缺,崔姑娘這次孤身到揚州來,就是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幫助。」查庸生向眾人道。   崔夢心也起身斂衽行禮,說道:「還望諸位看在江湖同道份上,加以援手。」   「升仙教這兩年肆意擴張勢力,其所作所為實大違江湖道義。前兩天我們已將其定為武林公敵,凡我江湖同道,對其可得而人人誅之,我淮幫願和諸位一道,追隨查先生一起將其徹底剿滅。」關雄朗聲道。   查庸生忙道:「多謝關幫主對查某的支持,諸位意下如何?」   「升仙教既已成為武林公敵,我們自當合力將其剷除,而且崔教主是位義氣好漢,現在他有難處,我們怎能不幫?我慕蓉願出全力。」慕蓉彥表態。   「多謝慕蓉伯父!」崔夢心嚮慕蓉彥揖道行禮。   其它眾人在查庸生的詢問下,也都一一表態,表示願意支持,但青龍會,紅袍會,高家還有南宮家明顯對此事不太熱心。   查庸生看眾人皆表過態,微笑道:「大家支持就好,雖然前些天一眾武林同道將升仙教定為武林公敵時曾歃血為盟,共同對其進行討伐。但真正執行起來,還必須依靠在坐各位的全力支持,因為你們才是剿滅升仙教的中堅力量。查某的意思是待評書會一結束,如無其它意外,我們大家就一起北上,會合崔教主一起剿滅升仙教。還請諸位提前做好準備,把可用的力量召集起來,到時能打上一個如七年前剿滅光火會那樣的漂亮仗。」   「聽查先生吩咐。」眾人齊聲說道。   崔夢心眼中露出希望的光彩來,「夢心在此代家父謝謝諸位了。」   沈嘯天向她道:「崔姑娘,你且在我家裡安心住下,升仙教遭昨日凌晨那一重創,短期內應無力對令尊造成威脅。待評書會結束,查先生自會為你們做主。」   崔夢心謝道:「麻煩沈伯父了。」   「那好今天就到這兒吧,具體行動細節咱們改天再議。何公子,有點東西要交給你,你留一下。」查庸生說著站起身來。眾人也都站起身告辭。   「你對剛才的會議有何看法?」和查庸生向後院走去的路上他向我問道。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沈嘯天在前面送客,沈偉程帶崔夢心到偏院為她安排食宿了,而雯雯和關玲也被我留到了外面。   我歎口氣道:「真正對剿滅升仙教上心的沒幾個人呀!青龍會,紅袍會,高家,南宮家,他們明顯是看在查先生你的面子上才答應支持的」   「那是因為升仙教還沒有影響到他們的切身利益。其實他們只要肯表態支持就可以了,我也沒打算借用他們的力量。」   「哦?」我有些不解。   查庸生微頓一下道:「升仙教能否順利剿滅,關鍵不在江湖,而在朝廷。只要朝廷中張氏兄弟不在背後做祟,升仙教失去官府的支持,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勢力稍大點的江湖幫會,和當年的光火會比起來差遠了。崔振聲的黑風掌加上沈天王的天王劍,再有問仙齋,少林等五大派的支持,以及慕蓉家和淮幫的南北夾擊,要剿滅它還不是易如反掌。唉!希望將升仙教定為血案兇手和武林公敵後,張氏兄弟能愛惜自己的名聲,別再暗中支持它了。」   「小生明白查先生的苦心了。」我謙聲道。   查庸生長歎一口氣,微帶蒼涼有說道:「林生啊,我恐怕是無法帶領群雄去剿滅升仙教了,將來此事還得由你解決。今天這個會主要就是讓大家表個態,好為將來做鋪墊。另外也是安慰一下崔姑娘。但你萬萬不可對群雄抱什麼希望,剿滅升仙教最可靠的力量還是黑風教,淮幫,慕蓉三家,另外就是你未來的岳父沈天王了,前三者是有切身利益關係,後者是與你個人有密切關係。至於其它人,是不會真正出力的。」   「少林他們五派也不行嗎?」   「他們,搬不開朝中張氏兄弟,他們就只能在背後暗中給點幫助,起不了大做用。所以林生你要記住,剿滅升教的關鍵在於朝廷裡的張氏兄弟,在移開這個障礙之前,升仙教不可能被徹底剿滅,只能是設法不斷削弱他的有生力量,阻止他吞掉黑風教。只要崔家和黑風教仍在,升仙教就無法旁顧,其亂子也就可以暫時限制在黃河一線,而不至於波及整個江湖,鬧的不可收拾。」   「小生明白了。」   說話間到了查庸生的房間,他遞給我一個紙薄,「你要的血案那天晚上出入揚州的船隻記錄。另外,屍首不是比實際乘客缺一個嗎?客船那張乘客名單上的名字現在已基本上都能和屍首或現場找到的身牒對上號了,只有一個叫趙升的名字,現場找不到叫趙升的身牒,被認領走的那些屍體中也沒有叫趙升的,推測這個趙升就是所缺的那個人,你留意一下。」   「好的,我會留意的,關於這個趙升還知道些什麼?」   「他是在許州上的船,目的地是揚州。從客船的登記薄上就知道這些。等淮幫負責壓船的那個人到了,你向他問問,從那兒也許可以得到一些情況。這些都是昨晚我去找羅總捕讓他出城追尋周奇時他告訴我的。此案兇手即已定為升仙教,像客船名單這些相關的材料都已被官府做為密檔封存,不會再有人提起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小生明白!」我知道所謂的密檔封存就是說此案不能再翻案了,升仙教這個替死鬼它做定了。我將來查出真兇,也只能放在幾個知情人心裡不可對外人言。栽髒更是栽到這步程度,查庸生不知費了多大的力氣,這可不是只揚州府就能解決的事,直接牽連到朝中刑部了。這讓我對查庸生的影響力暗暗心驚。   「唉!血案兇手這股若明若暗的神秘勢力也是江湖上一大隱患啊,尤其現在北方升仙教之事未定,這股勢力就顯得猶為可怕。」查庸生看我能夠明白他的意思,歎口氣,把話題轉到了血案兇手這個問題上。   「查先生放心,很快就可以查清他們是那路神仙。」我將紙薄收進懷裡。   「那就好,你以後若沒有什麼事就不要再來評書會了,先集中力量查出血案兇手,同時你也該為今秋的科考做準備了。我若有什麼事,會派人去找你的。」查庸生吩咐。   「好的,淮幫要去給血案中的死難者弔喪,我這兩天會隨同前往,也許能再找到點線索。」   「好的,你看著辦吧。走吧,我送你出去。」他說著舉步外行。   「查姑娘已帶人出發了麼?今天沒看到她。」我跟在他身邊問道。   「昨晚就出發了,若崔姑娘在她出發前到來,我倒可以考慮先放過周奇,把這股力量先交給她帶回去對會升仙教。」   「哦,其實升仙教剛受重創,黑風教現在應該可以稍鬆口氣了,而且他們隱在暗處,又是在自己熟悉的地頭,升仙教暫時應該拿他們沒辦法。對了,好多三品四品的高手都出城追殺周奇去了,明天的評書會怎麼開啊?」我問道。   查庸生微笑,「所以我才讓三品四品五品一起來呀,明天絕不會因沒人比武而空起來的。而那些人追殺周奇去的耐心也不會太久,也就兩三天罷,到後天就該陸續回來了。其實他們只要驚撓的周奇這兩天無法療傷就可以了。真正尋找和擊殺周奇的還應該是羅總捕和憶萍他們,即便他們殺不了他,只要不讓他輕功復原,也不讓他跑丟,十天期限一到,要殺他就容易了。」   我點頭稱是,並笑道:「到時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心裡卻道,十天?三天內殺不了他,就別想再撈著他人影了。只是據現在查庸生這陣勢,周奇恐怕兩天都堅持不到。   外面等我的除了雯雯和關玲,還有南宮律,我這才想起他要和我一起回去找葉先生,做那什麼花會的評委。忙道聲不好意思,一起向外走去。   查庸生和沈嘯天把我們送出大門,拱手告別。兩人剛轉回大門,我就看見小芸在遠處牆角向我招手。我一愣,向南宮律告個罪,讓他們先上馬車,我自己走了過去。   「我家小姐有話和你說。」她說道。   沈小蝶就躲在牆後,我向她拱手道:「沈小姐找我有什麼事?」   「你好呀?昨天竟敢騙我,我爹爹根本沒有讓我們離家出逃。」她瞪目質問。   我笑道:「沈小姐,昨天下午南宮名提著劍審問周奇的場景你應該已經聽說了吧,你那時要回來,你想想那後果會怎樣?豈不讓你爹爹難做?」   「這個算你有理!我問你,你有沒有親過那個關玲?」   我一愣,她把我叫過來莫非就想問我這個,笑道:「你問這個幹嗎?」   她嬌聲道:「問問不行啊?到底親過沒有?」   我大覺有趣,把一個男人逼到牆角問人家有沒有親過另一個女孩,這事也就沈小蝶能做得出了。只是丫頭你那點心思我又豈能不知?   我搖頭嚴肅道:「沒有!」   她眼中閃過一絲喜悅,嘴角一揚道:「沒有就好,你以前得罪我的地方我不和你計較了,你可以走了。」   我嘻笑道:「昨天好像有人叫我大哥,還說以後聽我的話來著!」   她一下子紅了臉,怒嗔道:「你還敢說,把我們騙的、、、、、、、,走開,不理你了。」她說著嗖的一下,從我身邊穿過,快步跑回家了。小芸對我羞澀一笑,也跟著去了。   「何大哥,她找你有什麼事啊?」一上車,關玲迫不急待的就抱著我的胳膊問我。   「沒事,她謝謝我昨天幫了她。」   關玲不疑有它,哦了一聲,不再問了。坐在對面的南宮律卻笑道:「人不風流枉少年,年輕人真好啊!」   關玲看到南宮律那笑容,以為在笑她,忙鬆了我胳膊,挪下身子,離我遠了點。我卻知道他定是看見了沈小蝶跑回家時的神情。   仍是雯雯駕車,一路上南宮律只和我說些有關樂理的閒話,並向我詢問葉先生在我家八年的情形,絕口不提一句江湖事。我只好順著他。當我問及葉先生在風月界的名頭,他先是一愣,隨即笑道:「他沒告訴你嗎?那我也不好說了,你問他自己吧。」   我暗罵一聲老油條!   下午葉先生和南宮律出去了,我本想到老李那兒,可關玲老吊在我身邊,只好做罷。   「今天上午怎麼沒見到樂樂到沈家看南宮名和袁水雄的比武啊?」我問關玲。   「他現在整天悶在屋子裡,越來越不喜歡和人說話了,我和他說話他都愛理不理的,可能嫌評書會人多,不願去罷。」   「他要那麼老悶在屋裡是要悶出病的。」   「沒辦法,我們都說他,可他不聽呀!」關玲臉現憂色。   我想了一下道:「咱們去車行吧,去看看他。我想看看他的星夜十三式練的怎麼樣了。」   「好啊,何大哥你真好。」關玲喜道。   我笑笑,其實到車行去還有另外一層用意,那就是晚上可以把關玲留在車行,否則她今晚肯定會賴在蝴蝶居不回去,那樣的話,有她在身邊,我就什麼事也不用做了。   叮囑已經醒來的王武好好休息,又讓趙成注意門戶,然後便帶雯雯和關玲到了大發車行。關雄關威都去了沈家,是車行老闆揚大發接待的我。   他明顯很明白我和他們幫主的關係,又有關玲在一邊跟著,是以對我十分恭敬。我問起關樂。   「樂少爺啊,在後院練武呢,唉,這孩子整天也不出去玩,要麼一個人憋在屋裡,要麼就是出來到院子裡悶著練武。」說著帶了我們到後院去看關樂。   關樂正在練我教他的星夜十三式指法,我在一邊觀察了一陣,發現就這麼幾天,他竟是大有進步,似已集會招式中的精妙。   「樂弟,何大哥來看你了。」關玲喊道。   關樂扭頭看見我,臉上竟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看得揚大發和關玲大為驚愕。「啊!樂弟你笑了,是不是真的啊?姐姐好幾天沒看到過你笑了。」關玲興奮道。   我笑道:「樂樂是歡迎何大哥呢,嗯,你的星夜十三式很有進步,不過好的指法要配以好的內功,來,何大哥教你星夜心法。」   關樂眼露喜意,帶我到他房間,關玲和雯雯跟了進來,揚大發識趣的告退。   「玲玲,帶你雯雯姐到車行各處走走。」我想把關玲支開。   關玲就有些委屈,「何大哥不想讓我聽到你的星夜心法嗎?」   我忙笑著安慰道:「這個不適合你,改天何大哥找些適合你練的武功教你,你不記得你那天學星夜十三式有多艱難?」   「哦,那好吧,你們快點。雯雯姐,我們到外面去吧。」她說著拉了雯雯一起出去。雯雯順手關上了門。   這邊關樂望著我的雙眼已露出強烈的期待之色,我望著他肅容道:「樂樂,何大哥這套心法只許你一個人知道,其它任何人,包括你父親,伯伯還有你雯雯姐都不能告訴,明白嗎?」   關樂用力點頭。   「那好你記好了,、、、、、、。」我教給他的實際上是魔門月宗的月心功法,部分地用道家正清心法修改了,因為單純的月心功法性質太陰狠了,不配星夜十三式。用道家心法改造後,應該就能模仿出我所謂的星夜功的那份輕靈和飄逸了。   但主體還是月心功,這功法前期可以速成,很合關樂現在的心境。只是讓有心人看了,會很容易認出是魔門功法,所以叮囑他萬不可洩露。   「記下了嗎?」   「記下了,多謝何大哥!」關樂眼中閃著激動的光芒,竟然開口說話了。   我笑了,「你的聲音很好聽嗎?將來肯定可以迷倒很多女孩子,為什麼不喜歡說話呢?以後要多和人說話啊!」   關樂臉上爬上一絲靦恬的紅暈。   「何大哥,你們好了嗎?」關玲已跑了回來。   「好了,我們這就出去。樂樂,這心法以後要堅持每天練,現在咱們到外面去繼續演練那星夜十三式的指法,何大哥給你喂招。」我向關樂吩咐。   我和關樂在院裡演練,雯雯靜坐一邊觀看,關玲卻在我們一邊跑來跑去停不下來,看得心癢也要練,一試之下,卻是連那天已經學會的兩式也忘了,只好重新學起。「   「你回來後就沒再練過嗎?」我苦笑著問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好難練的!所以人家就,就沒練。」   我哦了一聲,「那就別練了,改天找些適合你練的教你。」想想她那在我眼裡蹩腳的刀法,看來是有必要讓雯雯為她量身打造一套武功。   半下午時揚大髮帶進來一個人,讓我大為驚喜。竟是在壽陽時認識的淮幫李志。他是那艘發生血案的客船原來的負責人,對船上的乘客比較熟悉,我正需要向他瞭解情況呢。   「揚老闆,請給我安排一個安靜的地方,我想和李兄談點事。」我向揚大發說道。   靜室很快就備好了,我讓關樂自己練著,讓雯雯和關玲守在門外,然後帶了李志進去。   「李兄一路辛苦了,你剛到就麻煩你,真不好意思!只是此事干係重大,還請李兄諒解。」   「何公子客氣了,李志奉幫主之召前來,正是為了此事,公子你有什麼需要李志做的,儘管吩咐!」李志說道。   我肅容道:「許州時曾有一位叫趙升的客人上了客船,李兄請你回憶一下,還能否記得這個趙升的相貌,還有就是他在船上可有什麼異常?他有沒有同伴?一路可曾與什麼人接觸?」   李志沉思道:「有趙升這個人沒錯,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一臉風霜,還是很容易給人留下印象的。我記得他有兩個同伴,都是揚州的富商,他們三人一起好像很少和船上其它人交流,其它也沒什麼異常。我在船上那一段航程裡,也沒見過趙升和其它什麼人接觸。」   「那兩個揚州富商的名字你還記得嗎?」我急忙問道。   「嗯,是一老一少兩個,好像關係挺親密的。我記得趙升叫那老者吳老弟,叫什麼名字呢,記不清了,我再想想。」李志皺眉沉思。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四十九章 審問     我心中大震,「吳老弟?那老者姓吳?」   「對,是吳老弟,這個應該沒錯。」   「吳泰,他身邊那個年輕的叫蕭家福,兩人是翁婿關係?」我連聲問道。   李志哦了一聲喜道:「對,對,是吳泰和蕭家福,我想起來了,蕭家福叫吳泰岳父。」   「這樣啊!」我心裡犯疑惑了,難不成此案真是吳謙想謀奪家產,雇兇殺人,那個趙升就是他的幫手,血案後自己隱藏起來了。而與江湖,與查庸生沒有一點關係。不可能啊,殺兩個人犯得著雇一個不低於五十人的劍手團去做下一個血洗全船的驚天大案嗎?   「其它可還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我是說這三個人。」我問道。   李志搖頭,「沒有了,我看不出什麼異常。對了,吳泰蕭家福翁婿兩好像對那趙升很恭敬,似乎趙升是他們生意上的主顧?」   「哦!」我凝眉沉思一會兒,還是有許多想不通,但現在一切的關鍵看來都集中到了吳家那位吳謙少爺身上。有必要對這家採取些手段了。   看李志仍望著我,我笑道:「那好,謝謝李兄了,你以後若再想起什麼,一定要及時告訴我,今天就到此吧,李兄一路勞頓,也該好好休息一下。」   李志抱拳道:「公子放心,李志這段時間會一直呆在揚州,想起什麼事一定第一時間去告訴公子。」   「那就好。」我微笑道。突然神情一端,盯著李志沉聲道:「李兄,我今天問你這些問題,你想必也知道是為了何事。現在查先生已將血案兇手定為升仙教,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李兄你應該能想到吧?現在咱們關起門來說話,出去後可是走露不得半點風聲,明白嗎?」   李志稍愣一下,臉色立即變白,誠慌誠恐道:「公子放心,李志今天一到車行就去睡覺休息了,沒和公子說過話。」   我面露微笑,這李志的腦瓜還是挺好使的。「好了,你快去休息一下吧,關幫主和關堂主去參加評書會快該回來了。」   又陪關樂練了一會兒武,關雄和關威就回來了,他們告訴我今天下午泰山派青松和青城派吳化都已成功進入二品榜,問怎麼沒去看,我推托說想清靜清靜。   「爹爹,叔叔,何大哥教了樂弟一套內功心法。」關玲在一邊嚷道。   關雄關威面露震驚之色,即而大為感動,「林生兄弟如此待我家樂兒,真讓關威不知如何感謝才好?」   我笑道:「二哥怎麼客氣起來了?樂兒和我投緣,我既傳了他一套星夜十三式,總得再傳他一套配套的內功心法。」   「那就讓樂兒拜在兄弟你門下如何?」關雄提議。   我忙道:「別,別,我還年輕,不想收徒弟,至於樂兒的武功,我有機會一定用心指點,這孩子天賦不錯。」我摸摸眼中露出失望之色的關樂的頭頂,以示安慰。   關玲卻喜道:「就是,何大哥又不必樂弟大幾歲,怎麼能收他做徒弟?」   關雄和關威聽她此說,臉上就露出會意的笑容。   「對了,二位哥哥打算什麼時候去給那些在血案中遇難的客商弔喪啊?有些家這兩天已經在設靈堂辦喪事了吧?」我問道。   「這個明天就去,那些下三榜的審核多而繁鎖,我淮幫又沒有人參加,我和大哥都不打算再看了。對了,林生兄弟,明天有一個人家你一定要陪我們去,我們兩個粗人去可不行。」   「哦,什麼人家?」我有些好奇。   「揚州大儒謝賢古,其子遊學洛陽,回程正好搭上這艘客船也不幸身亡了。謝家乃名門望族,素以詩書知名,謝賢古又是當今天下第一學問大家,江南士子多出其門。去給謝家弔喪,我們兄弟實在是有些膽怯,最好還是拉兄弟你這個讀書人陪著。」   聽他此說,這謝賢古應是一個大學問家。出山以來,混跡於草莽之間,除了張說外,沒交往過一個真正的讀書人,以至連這麼一位學界泰斗都不知道,我不由心裡汗顏。   沒聽說過謝賢古,但我知道謝氏。謝姓份屬江南僑姓,可與山東崔盧王鄭等士族同列,乃天下有名的名門望族。關隴貴族集團以武力奪取天下後,這些士族在政治上已經失勢,但卻都依托其深厚的家族文化底蘊,刻守著品行的高潔,不以財行相尚,不以軒冕為貴,雖布衣徒步,而視公卿蔑如。使其在天下人心目中享有很高的聲望。上至朝廷王公貴族,下至民間富商巨賈,莫不以能與這些士族攀上關係為榮。   為打擊士族的聲望,太宗在貞觀年間曾修訂《氏族志》,後高宗顯慶年間又修《姓系錄》,皆抬高李氏及關隴諸姓,而打壓傳統士族,然而收效甚微。及今大周武氏,因其出身卑賤,更是竭力貶低一切名門士族,然而王公子弟卻仍是挖空心思要與士族聯姻,以自抬身價,朝廷制而不止。   聽說去謝家這麼一個名牌士族家裡去給人家弔喪,我心裡也有些惴惴不安。但畢竟是經過葉先生專門訓練的,臉上不動神色,自若的笑道:「那有什麼膽怯的,總不至於被人哄出來,我陪你們去就是。」這話同時也安慰我自己。   「那就好,明天到謝家主要就由兄弟你說話了。至於其它幾家,只是有錢的富商,我兄弟自己就能應付,不需勞煩何兄弟。」關雄出了一口氣笑道。   「有沒有吳泰家呀?這家我也跟你們去。」我是想去探探吳家的情況。   關雄一愣,「有這家,兄弟你怎麼會挑這家,他們有什麼問題嗎?」   我微笑道:「這個我自有道理,大哥你就不要問了。對了,李志兄弟已經到了。我讓他去休息了,待會兒就會來拜見二位哥哥吧。」   關雄聽我提到李志,大致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笑道:「那好吧,去完謝家,咱們就去吳家。到時兄弟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只管招呼就是。」   「好的,先謝過關大哥了。」   關雄留晚飯被 我拒絕,然後關威執意要親自送我,讓跟在我身邊的關玲老大不情願的留在了車行。   馬車是車行另安排的,配有車伕。關威便坐在了車廂裡我和雯雯對面,他送我的目的也就顯露出來了。   「林生兄弟,玲兒這丫頭對你的心思你想必也明白。咱江湖兒女沒那麼多講究,淮幫經歷了這場血案也正需一件喜慶事,我和大哥的意思是兄弟你要覺得合適,就正式把玲兒接過去吧。她老這麼跟著你也不是個事。」   我點頭道:「請兩位哥哥放心,我很喜歡玲玲,絕不會辜負她的,只是現在時間好像不合適。我是想等我參加完科考回來,再正式娶她進門。」   關威稍一沉思道:「我們明白,兄弟你將來踏上仕途得娶一名門女子為妻,現在未娶妻先納妾,確是不妥。但你看現在玲兒那丫頭總跟在你身邊,她一個女孩子、、、、、、,兄弟你看有機會是不是找個媒人先定個名份?」   我明白關威的意思了,笑道:「好吧,我這就著手辦,告訴關大哥,玲兒到我何家即便不為正妻,也絕不會受半點委屈,請他放心。」   「那好,這樣我們就放心了。」關威臉上露出舒心的笑容。   回到蝴蝶居,葉先生還沒有回來,而趙成已侍候王武吃過晚飯。我便乾脆帶雯雯到街上吃小吃去了。   到揚州後還不曾得空好好逛街,吃過東西後便帶雯雯在將入夜的街市間溜躂起來。只是雯雯看起來好像對什麼都不感興致,面無表情的跟在我身後,雖知她一貫如此,我心裡還是有點掃興。   「唉,雯雯,你得學會在人前笑,老這麼板著臉可不好。」我跟她說道。   「哦,奴知道,可為什麼要笑?」   我一下子氣結,「你看這街上這麼熱鬧,還有這兩邊這麼多各色貨物,你就沒有感興趣的?來,到這家首飾店給你挑些飾品。」   拉了雯雯進入街邊一家首飾店,面對裡面那琳琅滿目的各色飾品,雯雯仍是沒顯出什麼興趣。我挑出幾樣問她是否喜歡,她也就那麼淡淡一句話,「公子你看好看就行!」   我只好自己選了一枚金釵插到她頭上,店裡的掌櫃立即叫好看,說我有眼光。我端詳一番,微笑道:「確實好看,雯雯要別板著臉就更好看了,來,笑一下讓我看看,就像你小時候那樣笑。」   雯雯扭頭瞅向那正盯著她看的掌櫃,不但沒笑,眼中反而出現一股煞氣。我看看那掌櫃,人家臉上也就是那種職業性的討好式的微笑,看不出有什麼下流的意思。我笑道:「你看人家掌櫃也覺得你好看,別怕,來笑一下試試。」   雯雯眼中的煞氣隱去,嘴角往一邊咧了一下,算是笑過了,只是這笑比苦還難看。那掌櫃臉上現出驚愕,迅即眼中又流露出笑意,把頭扭到了一邊。我忙付了銀子拉上雯雯離開。   「好了,好了,不願在人前笑就別勉強了,把所有的笑都攢到晚上笑給我一個看也好。」出店門後,我這樣和她說道。心裡已放棄讓她在人前學開朗起來的企圖。不想她聽了我的話,臉上迅速爬上一抹紅暈,微垂臻首,從嘴角綻放出一個迷人的微笑,使整條街頓時一亮,我一下子就看癡了。   兩人直逛到各家門前都掛起風燈,才開始往回走,卻沒有回蝴蝶居,而是繞個圈子確定沒人跟蹤,閃身進了老李他們租的那個院落。   「李老和李叔都還沒回來嗎?」我向李嬸問道,老李和李虎是昨晚被我派出去救周奇的,現在不在家,應是還沒回來。   果然李嬸答道:「昨晚出去後還沒回來過,宗主你們怎麼來了?」她看著雯雯的眼光透著母性的慈詳。   「來看看那個人,她的傷現在怎麼樣了?方便說話嗎?」   「已經好多了,可以說話,我帶宗主過去。」   「不用了,在那個房間,我自己過去,李嬸你和雯雯就守在外面吧。」我是想給母女倆以獨處的機會。   「誰?」   我一走進屋裡,即聽到一個女聲警惕的喊道。   我望過去,只見那升仙教南下高手團中唯一倖存的女首領正躺在一張鋪著暗灰色舊床單的低榻上,身上搭著一個起藍花的舊毯子。昏黃油燈下,她的臉色蒼白的嚇人,但仍能看出他平時的美麗。   「是你?你怎麼會找到這兒?」她認出了我是昨天和沈嘯天一起追殺她的人,面露驚慌,想掙起身來。   我伸手按住她肩頭將她按躺下,微笑道:「夫人不用怕,就是我派人將你救下的。」   「你就是他們所說的公子?」她放鬆下來。   「不錯,救你的是我的兩個屬下。」我在榻邊坐下。   「為什麼要救我?你和查庸生他們不是一起的嗎?」   「是一起的,但閻夫人你如此美麗的一位夫人,若真是香消玉殞了,豈不可惜?」我說著用手背挨了一下她額頭,知道她還在發燒。順手又拉起她一隻玉手。   她蒼白的臉上現出一絲紅暈,眼中顯出驚慌與憤怒,「你,你想怎麼樣?」   「看一下夫人的傷勢,嗯,好像還不算太嚴重!」我笑著鬆開她的玉腕。   她臉上露出放心的神色,看到我促狹的笑容,又閃過一絲羞澀。看上去就有點賞心悅目。卻迅速被冷漠取代。然後臉上便顯出一種讓人保持距離的高貴雍容之態,自成一股威嚴的氣勢。   「說吧,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聲音雖虛弱卻不失沉穩。   我知道我進屋後耍的這些小手段沒能對她心態造成什麼影響,這女人還真不愧是統領近百高手的女首領!   隨笑道:「要殺你們的是查庸生他們,小生剛踏入江湖沒幾天,還不知道算不算是一個江湖人,也不知道升仙教為什麼可殺,只知道像您這樣一位美麗的夫人是不應該讓人愛慕,受人保護的,不應該拿刀執杖的像個江湖草莽去砍殺!」說著俯首望著她美麗的眼睛。   她臉上這次露出一絲冷笑,扭過頭去淡淡道:「妾身沒公子你說的那麼好。公子你那兩位屬下武功很好,事先埋伏的位置也很好,正好能將妾身救出。公子你這麼費心的佈署著救了妾身一命,妾身非常感激。」   聽她提到事先埋伏幾個字,我知道她現在的思維慎密的很,跟她耍口舌很難佔到什麼便宜。我就決定直接詢問。   「夫人不用客氣,說真的小生對貴教短短兩年時間,就發展的如此壯大,頗感好奇,小生也想有點做為,夫人可否傳授點經驗,指點一二?」   「原來公子是想從妾身這兒瞭解升仙教內部的情況?」   「可以這麼說吧。」我讓老李和雯雯去將她救下,為的也就是從她這兒多瞭解一下升仙教。查庸生那點資料少的可憐,和沒有差不多。而他過不了幾天就要拍屁股走人,升仙教這爛攤子還得我來收拾,若不能對其進行詳細的瞭解,我如何制定對付它的方略?   「公子可否見告我那些屬下都怎麼樣了?」她不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問起他的屬下。   「他們沒有夫人你這麼幸運,不過我對他們表現出的對您的忠心十分讚歎。」我說道,我對昨天那幾個人拚死保護她的表現確實很欣賞。   「他們的屍首呢?」她的聲音有些哽咽,臉扭到了床裡邊。   看她如此表現,我心道她對她那一批屬下必定有很深的感情,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她那些屬下都已經被梟首示眾了。   她的咽部動了一下,那應是剛嚥下一口淚水。我立決定還是先隱瞞著她好,免得她情緒失控,我也就別想從她這兒問出任何東西了。   「不知道,是官府軍隊留下處理的現場,應該是一起就地掩埋吧。」   看她沒什麼反應,我問道:「夫人你能否告知從哪兒得如此忠心且武功高強的部下,他們以前好像從未在江湖上出現過?那兩個護你逃走的刀客,那個用黑煙引開軍隊的老者?」   「那兩個刀客是我的家僕,自小被我家收養,和我一起長大。那個老者我叫他黑大叔,是我父親身邊的僕人,小時候我還常爬到他背上、、、、、、都死了,是為我死的,是我害死他們、、、、、、」她的感情突然波動起來,香肩抽搐著說不出話來。   我心中一歎,終還是一個女人!把手伸到她肩膀上,一股溫和的星陽真氣輸入她體內,助她平復心情。她現在身受重傷,如此動情對身體非常不利。而且她若這麼感情波動,思緒混亂,我怎麼把握她的心理向她問話?只有先助她平復心情了。   「謝謝!」她把臉扭過來,眼中隱帶淚光。   「你家是幹什麼的?有武功這麼好的家僕?你們怎麼會成立升仙教呢?」我的聲音放柔了很多,卻悄悄使上了星陽攝魂。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五十章 升仙教     「我們本來生活在一個山寨裡,那是一個與世無爭優美恬靜的小山村,是我祖上為躲避戰亂帶領子民在山中建立的,我父親是那兒的寨主,我們以打獵為生,生活的很平靜也很自得。但七年前有一群人護著一個身受重傷的年輕人到了我們村裡,我父親收留了他們,給那年輕人治好了傷,並把我許配給了他。兩年後我父親去世,我丈夫做了寨主,他很能幹,對我很好,我也非常愛他,山寨裡的人對他也十分擁待。他說要帶全村的人走出大山,到世間享受繁華,我們都很高興,並按照他的吩咐勤加練武。我父親本來就精通武功,山寨裡的人也都學得一些,好方便打獵和防身。自從他給了大家一個到世間享受繁華的夢想後,大家都對練武變得十分勤奮。他又讓我把能教的武功全教給了村裡人,他和他帶到村裡的屬下也指點大家練武。兩年前村子裡來了一個很斯文的中年人,是找我丈夫的,他給村裡帶了很多大家都沒見過的外面的好東西,然後他和我丈夫在一起商談了一下午。那個中年人走後,我丈夫就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說有貴人相助,我們可以出山了。我們先挑選了一批武功好的村民,說是先出去打好根基,然後就把大家都接出去。就這樣,我帶著一百多村民和我丈夫還有他那一批屬下走出了大山。我們的一切都很順利,立教,擴展地盤,補充實力,很快就成了北方第一大幫派。我丈夫說等我們統一了江湖,就找一個富裕的地方,把整個山村都搬出來,可現在還沒有統一江湖,我帶出來的人已經死了一半,連黑叔也死了,我怎麼向村裡的鄉親們交待?」   原來升仙教是這麼來的,這套來歷倒是和葉先生為我編的那套身世相似,但人家這卻是真實的。不過這群純樸的村民看來是被一些野心家給利用了。她丈夫不知是什麼人,七年前受傷逃往他們山寨,那應是光火會的人物,得問問查庸生光火會都還有什麼重要人物留下。   看她這麼述說著,眼角又滲出了淚水,眼中也覆上一層濃濃的哀傷。我知道她因親人的死亡已陷入對自己的自責和對往事的回憶中。這一刻正是她心靈最脆弱的時刻,難得她還保持著平靜,這不正是最適合我施展星陽攝魂的狀態嗎?我的星陽攝魂立即提到顛峰,通過目光的聲音無孔不入的向她侵襲。   「你後悔了嗎?把你的村民從你們那恬靜的小山村裡帶出來,讓他們遠離平靜安樂的生活,而沾染上塵世的血腥,陷入死亡的陷阱,你現在後悔了嗎?」包含星陽攝魂的聲音以一種奇妙的頻率,富有磁性的顫動著,引導她進入更深的回憶,陷入更深的自責。   「我不知道,記得還未離開山村時,黑大叔曾經問過我是否真的喜歡塵世的繁華,真的想到山外生活,我回答他是,他當時歎了口氣,然後就要求我將他一直帶在身邊。那時我的身心充滿著將要出山的激動,根本沒有注意到大叔那歎息聲中的無奈和隱憂,今天我有點明白了,也許大叔早就想到這一天了,他要跟在我身邊就是怕我會遭到什麼危害。其實我從沒有貪戀過外面世界的繁華,我丈夫曾向我描述外面的生活多麼好,但我還是更喜歡我那寧靜的小山村。只是我愛我丈夫,他要到個面的世界得到他應得的東西,我是她妻子,我必須陪在他身邊幫助他。而且村裡還有那麼多的年輕人也都嚮往著外面的世界,他們的心早就飛出了那個小山村。而且到外面來這兩年,我們跟隨著我丈夫得到了我們當初想要的,也體味到了世間的繁華,大家都很快樂。若現在讓我選擇,也許我還是會選擇跟隨我丈夫出來的。只是絕不會帶黑叔他們南下。」   「即便你不帶他們南下,他們早晚也有今日的下場,當你把他們帶出山來,把他們由純樸善良的村民變成升仙教的劊子手,他們的命運就注定了,這是江湖的規則。」我沉聲道。想把她引入悔恨和自責的深淵。   不想她竟激動起來,「不,我的村民們不是劊子手,他們不像外面的人那樣邪惡。」   「那升仙教這兩年來不講江湖規則,為擴展地盤,肆意燒殺搶掠,黃河幫不肯歸順,你們就對人家施以滅門之禍,屠戮黃府大小六十餘口人,前天我還在城外親眼目睹你的屬下當著人家爺爺的面欲強暴一個不到十六歲的小女孩。你那些純樸的村民,要不是你把他們帶出山,他們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不,他們不是我的村民,他們是我從虎堂抽調過來的,不是我的人,我的人不會做那樣的事。」   我大喜,已經開始觸及升仙教內部的組織結構了。繼續引導她道:「這麼說你們升仙教那些惡事全是這個虎堂干的了?那麼夫人你是什麼堂的呢?你們就不殺人嗎?」   「我是負責龍堂的,我帶出來的村民和我丈夫的那些老屬下都在龍堂。我們要擴展勢力,要和黑風教爭地盤,要臣服那些小幫會,我們當然也要殺人,但我們絕沒有濫殺無辜。而且我的村民很少沾染血腥,因為每有大戰,衝在最前面廝殺的總是我丈夫的那些老屬下,我的村民最多是從旁協助。我丈夫很愛護我,他從不讓我以身犯險,他的屬下們也只讓我負責佈署指揮,具體拚殺的任務,他們都盡量自己攔下,非逼不得已很少讓我的村民們出手,只讓他們做好我的護衛。冷大叔說我們全村人曾經收留他們,是他們的救命恩人,有他們在就絕不會讓我們受到危害。唉!這次如果是冷大叔他們和我們一起來,而不是虎堂那些人渣,我黑大叔他們也許不會死。」   聽他此說,她丈夫和那些屬下倒也沒有利用她和她的村民,而是因為當年他們村曾經收留這群落難之人,這群人心存感激,真想把他們帶出山村過好日子。我心中不由對他丈夫和那冷大叔產生了一些好感。   「那虎堂呢?他們是怎麼回事?你這次怎麼不帶自己龍堂的人而帶了虎堂的人?」我繼續引導她述說升仙教的內部組織結構,看她目光已漸趨迷離,我知道她的心靈已被我的星陽攝魂控制住了。   她幽幽的聲音響起,「我丈夫說他們是他父親的朋友,來幫我們的。他們本來沒有幾個人,後來不知從那兒招攬到了大批人進去,卻多是些邪惡之徒,我和我的村民都不喜歡他們。但當時我們正是用人之際,我丈夫就把他們留了下來,另立為虎堂。以前我的龍堂從來沒有帶虎堂的人行動過,但這次冷大叔他們正跟隨我丈夫在魯南對付黑風教殘部,抽不出人手,鹿堂的人又不可用,只好從他們虎堂抽調出四十多個人來,配合我和我的五十多名村民的行動。   我歎口氣道:「正是你從虎堂抽調出來的這四十多個人中的八個在樹林中欲對一個小女孩施以強暴,才讓查庸生他們找到了你們的行跡。你為什麼不全帶成你的村民呢?鹿堂的人為何不可用?」   「我丈夫在魯南對付黑風教殘部需要人手,而我不放心虎堂的人,就把另外五十多名村民留到了他身邊,他卻怕我只帶五十多人力量太單薄,非要我多帶些,我只好抽調了虎堂的人來。至於鹿堂,那是由收服的小幫會編製而成,只能用來看家,當不得大用。   我現在對升仙教的內部組織結構算是基本摸清了。哼!升仙教,龍虎鹿三堂,名字起得不錯,修仙之人修煉成仙就是以龍虎鹿三種動物為三橋而得以飛昇。升仙教這三堂之名應是暗合此三堂之意。   但升仙教這個名字應該和張昌宗那個升仙太子的名號有關係吧?她剛才也提到他們有大人物在背後支持著,所謂的大人物,應該就是張氏兄弟了罷。不知他們之間具體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真想直接向她提這些最關鍵的問題,卻怕問題提的突兀,讓她從我的星陽攝魂中驚醒過來,以後再想控制就不可能了。還得順著原來的問題一步步引導她吐露更多的玄機。   「你們為什麼非要到這兒來呢?這兒還是查庸生的可控制範圍啊!」   「因為查庸生是我丈夫最大的仇敵,他這個評書會的目的是為了組織力量對我升仙教不利,我們必須破壞它。若能殺了查庸生最好,殺不了他也要刺殺幾個有名望的江湖人或是在揚州城大鬧一番,總之是不能讓他的評書會順利召開。」   「以你們的實力若能不被發現的悄悄潛入城中,你們卻有能力辦到這一點。你們手中還配有威力強大的弩機和火器,你們從那兒得到這些東西的呢?」   「都是鄭先生提供的,他幫我們爭取到了朝廷裡大人物的支持,為我們打通官府,還為我們提供兵刃,甚至弩機等買不到的違禁武器。他幫了我們很多,連升仙教這個名字都是他幫我們起好的。   我立即意識到這個鄭先生是個重要人物,小心的問道:「這個鄭先生就是兩年前帶著禮物到你們山村請你丈夫出山的那個斯文中年人嗎?他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幫你們呢?」   「鄭先生和大人物關係密切,他自己也是朝廷、、、、、、,這些是我升仙教的核心機密啊!不能說、、、、、、,我這是怎麼了?」   她的眼中突然出現掙扎的神色,散亂的眼神開始凝聚。我大驚,知道驚著她了,忙俯首緊盯著她眼睛,柔聲道:「好了,夫人你什麼也不要想,你現在需要休息,快睡吧,也許會夢見你那寧靜的小山村,你黑大叔還有你的村民、、、、、、」   我不停說著,星陽攝魂通過目光、聲音全力向她侵襲,想守住她心靈那塊陣地。但沒用了,她的目光漸復清明,我只好停了下來,星陽攝魂全部散去。   「你剛才向我使了什麼邪術?」她猛地抬起頭向我問道,眼中充滿警惕。   我知道她已經恢復清醒,心裡暗歎一聲,可惜了!表面卻微笑道:「哦,我只是看夫人你剛才那麼悲傷,怕對你身體不好,就和你聊聊天,讓你渲瀉一下感情。怎麼樣,現在好多了吧?」   她重新躺下來,臉上浮現一絲冷笑,淡淡道:「那謝謝公子了,妾身現在沒事了。」   我知道她不會相信我,也不以為意,接著道:「夫人你沒事就好,在下想向夫人請教幾個問題,夫人不反對吧?」   「公子你是妾身的救命恩人,別說幾個問題,幾十個幾百個問題只要妾身能回答的,定公子解答。只是關於我教的機密,請恕妾身不能回答,還望公子你別問這些,讓妾身為難。」   她媽的,潑水不漏啊!這個女人的思維和辭鋒皆屬上等。我心裡想著,臉上露出微笑道:「可小生想問夫人的正是這方面的問題,並非小生欲窺探貴教的機密,只是想請夫人教教我如何得到那些大人物的支持?如何組織屬下幹點事業?」   「這些請恕妾身無法奉告,公子為什麼一定要知道這些呢?」   「當然是想有點做為啦!」   「這好辦,公子加入我升人仙教吧,憑公子你的本事和你那兩個屬下的武功,妾身保證你可坐上副教主的寶座,將來一統江湖,你和我丈夫就成為江湖的主宰。如此公子豈不是可以大有作為?」她看著我笑道。   我心裡大罵,臭娘們還真不好對付!我起從她嘴裡套點東西出來,她卻反而拿我的借口勸我加入他們。看來很難再從她嘴裡得到什麼東西了,不過就已得到的資料也已經足夠了,根據這些她沒說出來的那些我也可以猜個七七八八了。   「夫人對升仙教一統江湖這麼有信心?」我問道。   「當然,我相信我丈夫。」   「可你丈夫屬下卻有虎堂那樣的敗類。現在查庸生已成功將你們定為武林公敵,而你們這次又損失近百高手,實力大打折扣,你們怎麼一統江湖?」   她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哼!查庸生,卑鄙的傢伙!那血案根本不是我們做的。」   我笑道:「這個我知道,可關鍵是廣大的天下人不知道,江湖絕不會被一個臭名昭著的幫會控制的。夫人你已經損失了五十多名村民了,還是回去勸你丈夫趕快帶著你們的人回山裡去好好過日子吧,別趟外面這趟渾水了。」   「哼!我還能回去嗎?查庸生會放過我?」   我一愣,笑道:「夫人你現在在我手裡,關查庸生什麼事?我肯放你就行了。」   她冷哼一聲,「救我這齣戲難道不是你和查庸生演的雙簧?剛才我一時不慎著了你的道,現在你基本上已經得到你們想要的了,下一步就是處死我了吧?」   我哈哈大笑道:「夫人你誤會了,我救你就是救你,查庸生他不知道。我會放了你回去的。這次遭查庸生伏擊,損失最大的是你們龍堂吧?一個有一品實力的黑大叔還有你那兩個實力可比二品的家僕,我若再把你扣下,你丈夫得不到夫人你這巾幗英豪的輔助,恐怕不好控制教中各股勢力吧?」   我後幾句話是想到她剛才透露出的和虎堂的矛盾而臨場發揮的,看她臉色變了一下,我知道我猜對了。太美妙了!原來升仙教內部還有這麼大的矛盾存在,對付它就容易多了。從內部瓦解一個城堡總比攻破一個城堡要簡單而省力。   「哈哈、、、、、、,好了,今天咱們就先聊到這兒,夫人你安心好好休息,等你傷勢有所起色,小生就送你離開揚州。」   我說完後對她一抱拳離開了房間。她那麼虛弱的身子,被我折騰這麼長時間確也該休息了,只是不知她現在能不能真的安心休息?   外間李嬸和雯雯母女倆正對著一盞油燈說話,看我出來,李嬸起身倒了杯茶給我,「怎麼樣?問出些什麼東西了嗎?」   「差不多吧,能問出來的都已經問出來了,剩下的我也能猜的八九不離十。」我坐到一張椅子上,喝了一口茶,乾燥的口舌立即得到了滋潤。   雯雯關心的望著我道:「宗主你怎麼好像很累?沒事吧?」   「沒事,使星陽攝魂時間長了些,有點頭暈。」我答道。   李嬸溫和的雙眼突然射出凌厲的光芒,「這女人在這養傷這兩天老身發現她是一個十分精明厲害的人物,若不除去將是個難纏的對手。若她對宗主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老身這就處理掉她。」   看到李嬸眼中的厲芒,我心道這李嬸平時慈眉善目的,沒想到遇上這等事竟是一點也不含乎。我笑道:「不,現在不能殺她,留著她我還有大用。」   當下告訴了母女倆升仙教內部的情況,接著微笑道:「所以我想留著她好方便激化他們內部的矛盾,而且她現在心中已萌生退意,有她在升仙教的高層,可消弱他們進取的銳氣和爭霸江湖的積極性,這會對我們非常有利。而若我們殺了她,會激起那些剩下的村民和他丈夫及整個龍堂的仇恨,那樣的話很可能使他們壓下自己的內部矛盾,而全力對外擴展,以為她報仇。這種情況對我們沒什麼好處。」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五十一章 又見淫君     李嬸身上煞氣消去,又恢復了慈眉善目的樣子,溫和的笑道:「還是宗主有遠見,老身聽宗主的吩咐。」   「等李老和李叔回來,你把我的想法告訴他們,讓老李全力給她療傷。對了,她對我們知道多少?」我問道。   「這個宗主放心,她雖然也曾試圖向老身打聽我們的情況,但老身只告訴她我們是奉公子命令救了她,其它什麼都沒跟她說。她現在還誤以為昨天是我配合師傅救了她,連雯雯的存在都不知道。」李嬸笑道。   「那就好,李嬸你和她能說上話嗎?」   「這兩天都是我侍候她,倒是能和她說上話,但這個女人太精明,若是連宗主你用星陽攝魂都問不出來的東西,老身就更不可能問出來了。」   「不,李嬸你誤會了,我不需要你問出她些什麼,你只要能在她耳邊叨咕些消磨她心志的話就行了。比如說咱們原來也是住在山裡,你多麼喜歡原來在山莊裡的寧靜生活啦,跟著我出來後對俗世的不耐煩了,升仙教違背人心,不可能成大業啦等等。李嬸你明白嗎?」   李嬸臉上露出了笑容,「老身明白宗主你的意思了,知道該怎麼做。只是這樣的話,萬一她真的帶人退回自己的山村了,宗主你激化升仙教內部矛盾的計劃豈不要無法實行了?」   我笑道:「不會的,看得出她和她丈夫感情很深,她應該不會撇下她丈夫離開的。就算她能下狠心離開,她帶出來的村民豈不要跟她一起回山,她丈夫恐怕也無心再帶著升仙教爭霸江湖了。」   「在谷裡時只知道宗主你聰明,有心計,沒發現宗主你還能這麼深謀遠慮!」李嬸微笑道。   我忙笑道:「李嬸誇獎了,還不是得感謝你們和葉先生的栽培。」   「主要是葉先生的功勞,我們可沒做什麼。對了,聽雯雯說現在有個叫關玲的女孩子老跟在你身邊?」   我看一眼雯雯答道:「是淮幫的小姐,另外還有一個沈家的小姐,我想近幾天就先把她們的名份定下來。」   「那好,有機會我也想見見這兩個女娃。」   我笑道:「李嬸放心,我的眼光你還信不過呀?而且就算她們將來進了門,也還得像現在一樣叫雯雯姐姐。」   「那可不好,雯雯只是一個丫頭嗎,怎麼能讓人家喊姐姐?」   「這可不是一般的丫頭,這是我的星影啊!而且那關小姐現在叫雯雯姐恐怕都已經叫順嘴了,想改也不好改。李嬸你就放心吧,什麼時候我也不能讓咱雯雯受一丁點委屈。」一邊的雯雯羞喜得低下頭。   「這個我倒不操心,我就是想宗主你挑女孩子一定要謹慎,嬸子知道你這條件會招惹到很多女孩子了,但在外面逢場作戲怎麼都好說,若要往家裡挑,可千萬不能所挑非人。」   聽她自稱嬸子,我心裡一陣溫暖,王武他們總是拘泥於星奴使的奴僕地位,雖心中把我當侄兒,卻從不表現出來。也就李嬸能這樣和我說話,讓我心中得到那慈母樣的溫暖。   「同兒明白,李嬸你放心吧,同兒一定會慎重的。」   李嬸聽我自稱同兒,先中一愣,迅即露出慈祥的笑容,眼中滿是母性的讚許和愛憐。   「有人來了。」雯雯猛然抬起頭道。   前面傳來有節奏的拍門聲,在靜夜裡頗為刺耳。「沒事,是你爺爺和父親回來了。」李嬸說著起身去開大門。   老李先進屋,後面李虎肩上還扛著一個麻袋,進屋後通的一聲扔到了地上。看形狀我知道裡面是個人。   「宗主讓辦的事好了。」老李淡淡的說道,彷彿剛辦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虎已打開麻袋,露出周奇那小尖腦袋。   「李老,李叔辛苦了,解開他穴道吧。」我吩咐道。   「原來是你小子的人啊?你怎麼能這樣對待我?讓人點我穴道,把我塞進麻袋裡弄回來。」周奇穴道一解立即大聲質問。   「噓!」我示意他安靜,「周前輩,救你一次不容易,你別大聲嚷嚷著再把人惹來追殺你。」其實我主要是怕他大聲,那閻夫人萬一未睡著聽到了。   他安靜下來,瞪著我道:「我可是把你當朋友的,你怎麼找人抓我回來?」   老李冷冷的聲音道:「若不是公子讓我們去救你,你早死在那查姑娘的刀下了,若不把你裝進麻袋裡,怎麼帶你回來?」   周奇看一眼老李,正好對上老李那黑暗冰冷猶若實質的目光。打了個寒顫,忙扭過頭來。   我笑道:「正因為我把周前輩你當朋友,我才找人去救你,周前輩,看來咱們有緣啊,昨天晚上剛分手,現在又見面了。」   「你既然知道那密林裡有埋伏,還指點我往那兒逃生?」他向我責問。   「唉!我也是事後才知道查庸生暗中使了手段,這不,一知道你有危險,立即就找人去搭救你了。」我歎口氣道。   「好吧,好吧,你救我一命,算我欠你一個人情罷。這是什麼地方,這些都是你的人嗎?」他向我問道,本來是伸手指向老李的,被老李的目光瞥了一下,忙改指向了李虎。   我笑道:「這是我的一個院子,沒人知道的。這些也都是我的家人,來,我給周前輩介紹一下,這位是李老,這是李虎李叔,李嬸,這是我的貼身丫頭雯雯。」看他看向雯雯的目光有些發直,我湊近他加了一句,「是李老的孫女!」他忙把目光移開。   「好哇!這麼厲害的屬下,你果然是一個大有野心的淫賊,手裡面藏著這麼強的實力!」他驚叫著。   我不理他的叫嚷,問道:「周前輩你的傷怎麼樣了?」   他的臉上出現怒容,「本來好多了,可是、、、、、、,他媽的查庸生不守信用,不說了二品高手在我傷好之前不出手的嗎?那丫頭和她身邊的人個個都比二品還二品,讓我的傷不但沒好,反而加重了。他媽的!」   我笑道:「人家查庸生並沒有不守信用,追殺你的那丫頭是他女兒查憶萍,她身邊那幾個人都是沈家和大江幫的秘密高手。這些人沒有一個是二品中的人物,連五品都不是,所以人家並沒有違約,只能怪咱倆思維不夠嚴密,才讓查庸生鑽了空子。」   「唉!被耍了。還有你讓我帶的那些會賓樓的吃食,要不是那些玩意,那些捕快怎麼能這麼容易就找到我?」   「唉喲,這個實在對不起周前輩了,我沒想到這一點,我當初真是為你好。」   「好啦,我明白,我躲到那樹林裡,總要帶吃食的。再說滿林子都是找我的人,即便沒有那些會賓樓的上等酒菜,我也不可能躲得住。多謝小同你的救命之恩了,你這人情我算是欠下了,現在給我個藏身之所,讓我靜心療傷吧。」他腦袋耷拉下來,聲音也焉了。   「周前輩見外了,什麼人情不人情的?您老是晚輩崇拜的偶像啊!能幫你我自然要幫你了。李叔,找間屋子給周前輩休息療傷。周前輩你就安心在這兒休養,我位定維護您的周全。」   李虎帶周奇出去後,我轉向老李沉聲道:「一路上還安全嗎?」   「安全!」   我點點頭,「救人過程如何?還順利嗎?」   「查庸生女兒的武功很好,不比阿虎差,我只好讓她受了點傷。」老李答道。   我立即知道救人的過程並不順利。「會不會讓人聯想到救那閻夫人的人?」   老李一愣,微垂眼皮道:「有可能,是老奴疏忽了。」   「不,也許這樣更好,更能讓人摸不著頭緒,查庸生他們只會懷疑到我們正在查尋的那股神秘勢力身上,對我們的隱藏會更有利。」我沉思著說道。   老李點頭。   「好了,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李嬸會告訴李老如何處置那個閻夫人。至於周奇,我沒想好如何駕御他之前,不許他離開這院子半步,不行就還點了他的穴。還有,他的輕功太好,雯雯不在這兒,最好別讓他的傷全好了。」我向老李和李嬸吩咐道。   「明白,老奴知道該怎麼做。」老李的眼中閃過一道厲芒。   「葉先生還沒睡?」回到蝴蝶居已經很晚了,外面馬上就要進入宵禁。王武和趙成已經睡下,葉先生還在客廳就著油燈翻看我上午帶回的那些血案發生之夜,揚州出入船隻的記錄。   「沒呢。在等你們。你們怎麼這麼晚?到老李那兒去了嗎?那人怎樣?」   「很好,今天有很多事需要葉先生你幫我分析一下。」我在他一邊坐下。   「正好,我從這些記錄中發現一些問題,也正想和宗主你推敲一下。雯雯,我帶回一些冷陶來,在廚房裡,你去端出來和宗主一起嘗嘗,是品玉閣將老闆送的,做的很精細,趙成還喂王武吃了一塊呢。」   雯雯轉身去了,我笑道:「你下午和南宮律就是去了品玉閣呀?那妓院的大老闆就只孝敬你這風月大家一些冷陶,沒送你幾個美女?」   葉先生一瞪眼,「什麼風月大家?送什麼美女?我就是隨南宮先生在品玉閣和那蔣老闆商量些將要召開的花會的事。」   「葉先生你還不承認?南宮先生可是告訴我他們要請你做花會的評判呢,你要不是風月界的名人,他們能請你做評判?」   「算不上什麼名人,就是因為琴彈的好,遇到你之前四處找尋天陽脈,走的地方多,有點小名氣,想不到他們到現在還記著。」   「唉喲,是嗎?你走的地方多,是每到一處都跑到風月場裡賣弄一下你的琴技吧?要不人家怎麼能把你記住?」   「唉!風月場多多才多藝之人,我當然要交往了。」葉先生有些生氣。   我笑道:「這些你可從來沒有告訴過我,要不是今天南宮先生提起,我還不知道整天跟我在一起的琴聖葉先生竟然也是風月場中的名人呢!」   葉先生瞟我一眼,面露微笑,「是你從來就沒問過,我可是向來都沒打算瞞你。「   我嘻笑道:「那你現在就跟我講講,也教教我怎樣在風月場中混得開?」   「你還用我教?」葉先生嘲笑道。   我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說說你那段光輝的歷史嗎,也好讓我借鑒借鑒。」   「咱們還是談正事吧,我那些陳芝麻爛谷子,你要想知道以後會有機會知道的。」葉先生說到這兒,雯雯端了冷陶進來。   這冷陶全稱應叫槐葉冷陶,以槐葉汁和麵粉加以各種調料製成,是南方頗為流行的夏令一種食品。雯雯手中那瓷盤裡整齊的碼放著十幾塊切成方塊狀的冷陶,其色澤晶瑩清翠,很能勾起人的食慾。拈起一塊來放到嘴裡,一股槐葉的清香盈繞於齒頰間,十分可口。   「嗯!好吃,做的果然很地道!雯雯,你也吃啊,你在谷中沒吃過這東西吧?」   雯雯拈了一塊嘗了,答道:「爺爺有次出谷採購貨物,給我帶了一些,我不覺得好吃。但這個真的好吃。」   我又放了一塊在嘴裡,邊嚼邊向葉先生道:「是蔣老闆自己家做的嗎?下次讓他多孝敬你一些。」   葉先生笑道:「那可不好辦,這冷陶之所以能做的這麼地道,是因為採到了新鮮槐葉。一年裡也就那麼幾天能採到這種合時令的槐葉,早了味太澀,晚了又苦,所以想再吃這麼好的,就等下一年吧。」   「原來這麼難做呀!」我嘴裡嚼著東西,有些口齒不清。   「所以你們現在能吃到這些,應該慶幸自己有口福。好了,宗主你邊吃邊看,你看這出入城的船隻記錄。」葉先生說著將記錄推到我面前,指著上面一條記錄給我看。   「水仙舫?」我驚道。同時伸手接了雯雯遞過來的手絹,擦一下手上和嘴上殘留的冷陶碎屑。   「正是這個水仙舫,你看它當晚戌時從南水門出城,然後第二天早卯時又從東水門回城。出城時這兒記著是有客人包了這條花舫要到運河上玩樂,進城時卻只有一船姑娘。血案那晚是五日,並無月色,什麼人會在這種夜晚包一條花舫到城外運上玩樂?」   我神色凝重起來,「據那天王叔趙叔他們從點花樓得來的情況,雲仙,雲芳她們四姐妹不就是被吳謙包到一艘叫做水仙舫的花舫上陪客的嗎?雲芳就是在那兒把自己的綠色香囊送給了一個常州口音的小生,然後此香囊又被握在淮幫那小傑的屍體手裡。如果這兩條水仙舫是同一條花舫,那麼它的問題可就大了。」   「肯定是同一條花舫!」葉先生斷然道,「一條寶障河上不可能出現兩條同名的花舫,妓家是很注重自己的名號的,不會和別人共用一名。」   我點點頭,「今天上午查庸生告訴我,血案中那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乘客其名字已經排查出來,叫趙升。而據我下午從淮幫原來那個押船的小頭目李志那兒瞭解到的情況,這個趙升是和吳謙的老子吳泰,姐夫蕭家福一起從許州登的船,他們三人的關係很親密。」   「這樣說來,現在所有的線索都已匯合到吳家這個大少爺吳謙身上了?」葉先生眼睛瞇了起來,「宗主你打算怎麼做?」   「明天關雄會到吳家為吳泰弔喪,我先跟去看一下情況,有必要的話,明天晚上得去探探吳府。其實這個吳府我們早就該拜訪了,只是這兩天先是圍剿升仙教,接著又被周奇鬧了一通,給耽擱了。對了葉先生,周奇已經被李老和李叔弄回來了,現在就藏在他們那兒。」   「哦,怪不得你們在那兒呆到這麼晚。不過這個周奇,宗主你使用起來可要小心,弄不好,他那臭名聲是會給我們帶來麻煩的。」葉先生提醒我。   我點頭道:「我會小心的。但我在老李那兒呆這麼長時間,主要不是為了周奇,而是為了那外升仙教的閻夫人。」當下把從閻夫人那兒得到的情況向葉先生說了。   「原來是這樣,這麼說升仙教現在的教主及其在龍堂的屬下都應該是光火會的餘孽了?」   我凝眉道:「推測應該是這樣,但有一點想不通。若真是這樣的話,查庸生七年前剿滅光火會那被人津津樂道的一戰豈不是很不成功?讓人家現在還能有這麼大的力量撐起一個升仙教。而且昨日凌晨剿滅升仙教後回城時,查庸生告訴我他認出幾個升仙教徒,原來是光火會的,現在看來他認出那幾個應該都是虎堂的人,因為那閻夫人這次除了自己的村民,只帶有虎堂的人。可據閻夫人所說,虎堂的人是他丈夫的父親的朋友,如此推測起來,升仙教現任這個教主只能是和光火會有一定的淵源,自己卻不是光火會的。這樣的話,他又會是什麼人呢?七年前怎麼會帶著重傷和一批屬下躲進深山?而且據閻夫人的口氣,這位教主大人好像和查庸生之間還有什麼仇恨,不知查庸生當年剿滅光火會時,是不是捎帶著把另一個什麼勢力也滅了?這樣才好解釋升仙教現任教主的來歷。」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五十二章 謝氏名門     「這個查庸生最清楚,宗主你找機會問問他。嗯,若升仙教真是這樣一個情況,我們倒是可以考慮從其內部瓦解它。」葉先生瞇起的眼睛中閃現出智慧的光芒。   「我也這樣想,所以已經叮囑老李他們好好為她治傷,等她傷一好,就設法送她回北方。」我笑道,「但將來怎樣具體操做著使其發生內亂,我還沒有想好。」   葉先生笑道:「這個宗主不用費心,只要在這閻夫人心裡種下禍亂的種子,由她回去,升仙教的內亂就是早晚的事。只是據宗主所說,那個鄭先生是個關鍵人物,我們必須小心。」   我點點頭道:「對,這個鄭先生確是一個不能掉以輕心的人物,那閻夫人雖然及時從我的星陽攝魂裡醒了過來,沒有說出他是什麼人。但從她說出的那半句話推測,這鄭先生自身的來頭也不會小,很可能也是朝廷裡的重臣,在明面上有著體面的身份,暗地裡遊走於張氏兄弟和升仙教之間,為雙方搭橋連線。哼!升仙教這個名字都是他起的,不知是張昌宗那個吃軟飯的小白臉一時虛榮心起授意的,還是這位鄭先生自己要巴結這位所謂的升仙太子?竟將一個江湖組織起名為升仙教?連其內部的三堂也以道家升仙三橋龍虎鹿來命名。」   「這個不用管,倒是那已在朝廷中極得尊寵的張氏兄弟為何要扶持一個江湖幫會?宗主你得好好考慮考慮。」葉先生向我提醒。   我不由一愕,這個問題我確實是從未進行過深思。隨即心中掠過一絲陰影,沉吟道:「看來這張氏兄弟不僅僅是兩個簡單的吃軟飯的小白臉啊!他日到了神都洛陽,確需仔細留意這個問題。」   葉先生面露嘉許的微笑,迅即又凝神望向我道:「宗主你的星陽攝魂到什麼程度了?怎麼會明明已將那閻夫人控制了,又讓她掙脫出來?」   我搖頭苦笑,「一來可能是那閻夫人意志堅定不好控制,二來是我的水平還太低,使的時間長了自己的精神都不好支持。」   「還沒突破第二層嗎?」葉先生關心的問道。   我搖頭道:「沒有,就差那麼一點點老是突不破。」   「初級階段這兩個層次的突破需要上等的處子元陰啊!」葉先生沉思著瞅向了雯雯,雯雯明白葉先生的意思,低下頭去。   我笑道:「我在陳家船上胡鬧那一陳倒是把第一層突破了,只是遭葉先生您罵!」   「堂堂一宗之主,有你那麼胡鬧的嗎?像個犯病的花癡!」葉先生扭頭瞪我一眼。隨即又面露沉思,「關玲和沈小蝶那兩個丫頭應該夠了吧?」   我明白他的意思,笑道:「關家兄弟今天已經催我趕快給他家閨女定個名份了,我正在考慮合適的媒人。另外若給關玲名份,同時也就得把沈小蝶名份定下,否則沈天王那兒不好交待。人家前天晚上已明確向咱表過態了。可那野丫頭一時半會還不好徹底收服。」   「媒人當然是查庸生最合適了。」葉先生說完後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至於沈家那刁蠻丫頭,建議宗主你用強。」   我一愣,「用強,管用嗎?」   葉先生眼中蕩起一股高深莫測的笑意,「應該管用,凡喜虐待他人者,必有一定的自虐傾向,那沈小姐不是以虐待折磨萬家那位萬財少爺為樂嗎?」   想起那天晚上在點花樓沈小蝶被我打屁股時發出的嬌吟,我臉上也蕩起了笑容,望向葉先生笑道:「我現在堅信葉先生你是風月高手,我淫賊師傅甚至淫君周奇他們都比不上你,什麼時候好好教教我?」   「別拿我和他們相比!」葉先生怒喝一聲,沒好氣的翻起白眼。一邊向來不苟言笑的雯雯竟也在那捂著嘴偷偷發笑。看得葉先生一愣,「好幾年沒見過咱們小雯雯在我面前笑過了啊!」   他這一句感歎,一下子把雯雯的笑容弄沒了,俏臉上帶著一絲紅暈低下頭去。   我大笑道:「雯雯你怎麼敢笑葉先生呢?走!跟我回房接受懲罰。」說著起身拉了雯雯回房,把葉先生一個人留在客廳裡。   謝家的門面看上去很普通,那木門甚至有點陳舊。現在門楣上已掛上了白布條,兩頭通過兩朵用白布結成的白花垂到門兩側,立即給人造成沉重的喪葬氣氛。不斷有人從那白布條下的大門走進走出,皆一臉肅穆,彼此見面互相拱手一禮,也不說話即錯身而過。   我扭頭看看身邊的關雄關威二人,二人今天穿上了綢布長袍,戴上了帽子,一幅斯文人打扮,但和那一臉剛猛像配起來看上去就頗為滑稽,尤其關威手裡還抱著一個大盒子,那是準備送給謝家的重禮。兩人這會兒正盯著謝家的大門,滿臉的緊張,看上去不倫不類的。   我心裡感歎,真是人的名,樹的影!以關雄這樣獨霸一方草莽豪傑,到了這謝家門口也緊張成如此模樣。說真的,看那門內進進出出的一個個人皆鵝冠博帶,舉止間斯文有禮,且個個面容肅穆,再想到謝家高潔的聲名,我心中也倍感壓力。尤其想到身後還跟著兩個看上去不倫不類的關家兄弟,讓我想不緊張都不行。   「唉,二哥,你看人家進去的人那有像咱們抱著禮盒的?人家是辦喪事,咱這麼送禮,好像咱們向人家慶賀人家死了人似的。」我向關威道。   「那,那怎麼辦?」關威結巴著問。   我歎一口氣,「放車裡吧,還是別帶進去了。」   「哦!」關威轉身將禮盒放到車廂裡。   「還有兩位哥哥這衣服,看起來實在是太彆扭了,你們還是恢復你們原來的本色吧!拿出咱江湖人的豪氣來,讓這些士子們開開眼。」   兩人照我的吩咐又爬到車廂裡恢復了短裝,「怎麼樣?」關雄怯怯的向我問道。   我露出滿意而自信的笑容,對他道:「對,就這樣,胸再挺起一些,就像你們在幫裡時那樣,那些士子你們就把他們當成是你們幫裡的兄弟,對,拿出一方豪雄的氣概來。」   幫他兩兄弟調整好狀態,我轉過身來,內心對自己道:「他謝家不就是名望高嗎?又不比別人多長一隻眼!真比起學識才藝來,這些士子有幾個能比得上本公子?我怯你做甚?」這樣想著找到了自信,心情平靜下來。   「走!」我向關家兄弟說一聲,帶頭昂首闊步的朝謝家大門走去,兩人忙跟在我身後向前邁步。   進得大門只見前院高高矮矮站著的竟有六七十人,正排隊等著進入設成靈堂的大廳裡弔唁。我一眼瞥見門內側一張長桌上碼著一推白布條,忙走過去抽了三根出來,三人一起勒到額頭上。   可一看關家兄弟那勒法,我忙用肘子暗捅兩人一下,以目示意其它人頭上勒的白布帶,然後側著頭讓二人看我的勒法,二人忙改了過來。這辦喪事,孝布的勒法可是大有講究的,不同輩份不同身份的人有不同的勒法,《禮記》中規定的詳詳細細。普通人家記不得那些繁瑣,多胡亂將就著勒上,這謝家可容不得一絲含乎。   我帶著二人站在隊裡,等著入廳弔唁,眾人皆不發一言,造成一種肅穆莊重的氣氛,只有裡面主持弔唁的弔唁官那帶著獨特節奏的喊聲在凝重的響著,「城東王先生、、、、、、致哀!、、、」這聲音反覆重複著,反而更增肅穆氣氛。   我暗暗留意前面人弔唁的程序及其一舉一動,比照讀過的《禮記》中的《喪禮》篇,很快對一切瞭然於胸,心底大定。等到我們時便帶了二人進去,將一套套禮數挨個行過。關家兄弟只管跟著我依葫蘆畫瓢,倒也不曾出醜。   到親屬答禮時,我垂首剛剛說完節哀順便,突聽一個雍容詳和的女聲道:「多謝!不知是三位是家兄什麼人?從何處來為家兄弔唁?」   我一愣,才想起剛才我們三人致哀時弔唁官喊的是來客,而不是我們的姓名。其它人可能都是謝家的熟人,我跟著他們竟把提前通報身份這一節給忘了。這吊了人家卻不知道,不是白來一趟嗎?   我忙答道:「我等乃謝公子所乘客船之主人,未能保公子安全,深感謙意,特來弔喪。」   說著抬頭,想看看這發問之人的樣子。卻立時心神大震,那是什麼樣的一張臉啊!竟是如此的雍容華貴與高潔,那美麗的櫻唇,個性的鼻翼,柔美的面龐組合成一種尊貴的華美,清亮的雙眸中雖有無限的疲憊與哀傷,卻仍放射出慈和而不失犀利,讓人一望而心折的目光。   雯雯的柔順與冷艷,關玲的嬌癡,沈小蝶的刁蠻,紅玉的妖媚,秦卿的清麗,趙欣的溫婉,查憶萍的大氣,崔夢心的淒美,還有凌雨波的出塵仙姿, 我已見過這麼多出類拔萃的女人,眼前這一身白色孝服的麗人卻仍讓我產生下脆膜拜的衝動。   「家兄命該如此,怪不得三位,請旁廳待茶!」雍容詳和的聲音響起,我才意識到自己這麼盯著人家面龐有多麼無禮。不過看對面那素服麗人的面容卻是一直保持著平靜的華美,既無羞怒也無嗔怪。   有家僕把我們三人迎到了旁廳,我搖搖頭才把那張雍容高貴的美麗面龐趕出腦海。看其它人對桌上的茶水都是端起來一沾唇,即放下告辭離開。我們也沾下唇告辭離開。   三人到馬車邊才長出一口氣,不過關雄、關威是在嘴裡,我是在心裡。扭頭一看,兄弟兩個額頭上都已佈滿細密的汗珠,可見剛才定是緊張之極。   「乖乖!這名門大家就是不一樣,幸虧有兄弟你跟著!」關雄感歎著,扯下額頭上的白布條。   我微笑道:「我也沒經歷過,不過有樣學樣,看前面的人咋著咱跟著咋著了,嗯,來弔喪的八成都是死者的同窗好友,咱們跟著也行了友禮,還算合適。」   「上車吧,下一家主到吳家去。」關雄用扯下的孝布擦著額上的汗珠,率先上了車,我和關威也隨後跟上。   我把我的孝布遞給關威笑道:「二哥收起來吧,回去好好收藏。在謝家弔喪用的孝布,將來可以在人前炫耀呢。」   兩兄弟哈哈大笑,一起把孝布隨手扔到車廂一角,關威道:「咱草莽中人,跟人家謝家攀什麼關係?早知道人家這麼大度,壓根沒一絲怪罪咱的意思,今天這一趟還不如不來了呢。」   「也是,聽那小姐的話,人家是根本就沒將咱放在心上,早知道就不用來了。陸八,到吳家!」關雄說道。陸八是前面駕車的車伕,一個挺憨實的小伙子。   聽兩兄弟這樣說,我知道兩已經恢復豪雄心態,笑道:「謝家怎麼樣是他謝家的事,咱自己得把禮數走到。」   兄弟兩個點頭。   「對了,死的這位謝公子叫什麼名字?白給他弔喪一趟,連名字還不知道呢!」我問道。   關威答道:「叫謝錦懷,三十幾許的模樣,原來我們也不知道,血案出了後才知道他是揚州名門望族謝家的子弟。」   我哦了一聲,突然耳根一動,忙向關雄道:「大哥,著陸八兄弟先停一下車。」   關雄忙向前面吆喝了一聲,兄弟倆不解的望著我。我凝耳聽外面兩個人的說話,打出手勢讓兩人安靜。   「唉!錦懷兄英年早逝,實在令人扼腕,聽聞謝師遭此打擊,已臥病在榻,真讓人擔心哪!」   「可不是嗎?錦勝兄又遠在隴州,一時無法趕回,現在家中各項事務都由謝小姐一人打理,她一女流贐懷喪兄之痛,又要打理這諸項事務,真是難為她了。」   「早聽人說起這位謝師妹天性明敏,有節操,且博涉經史,通曉治方,今日看其能在謝師臥病期間將這諸項事務打理的井井有條,真是名不虛傳。」   「是啊,我也曾聽一些學兄說起、、、、、、、」   聲音漸漸遠去而不可聞,我撩起車簾外望,只見遠處兩個長衫儒服的背景,其頭上的白色孝布尚未解下,應是剛從謝家出來的士子。   他們口中那謝小姐應該就是向我問話的那位素服麗人了,雍容華貴的秀美面龐又浮現在我心中,讓我一陣恍惚。   「他們說的謝小姐就是在靈堂帶眾人向來賓答禮,並問了我們身份的那位姑娘吧?確是名門閨秀,有其不同凡俗的高中氣質。唉!玲兒要能稍像點人家就好了。」關雄感歎道。   原來他也聽到兩人的談話了,看他看著我面露沉思之色,我知道我的恍惚神情讓老江湖猜到了我的心思。忙一整心神笑道:「大哥你話不能這樣說,各人有各人的特點嗎!咱玲玲那份純真和明媚可是誰也比不了的。」   關雄關威臉上皆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悅,關雄笑道:「對,兄弟說的是。可以走了嗎?」   「好了,快走嗎。」   關威朝前面吆喝了一聲,馬車又啟動了。關威望著我笑道:「大哥可是盼著兄弟你改口叫岳父呢,兄弟你準備什麼時候改啊?我也想聽你叫聲叔叔呢。」   關雄呵呵一笑也望著我,我看出這兄弟兩個現在對這事還挺上心的,隨笑道:「快了,就是這兩天查先生事忙脫不開身,我也想早點改啊。」   「查先生,你央了查先生,唉喲!這下我淮幫可是大有面子呀,好、好、好,不急不急,等評書會告一段落後再說。」關雄摟著下巴上那幾縷小鬍鬚開心的笑道。   吳家的大門比謝家要氣派些,也掛著結有白花的布條,比謝家大的多。只是這整個大門就是顯不出一點肅穆莊重的氣氛來。進入其院內,發現等著上香致哀的也有好幾十人,看打扮多是商人,看來吳泰生前人緣不錯。   這群人互相打著招呼閒聊,不外是感歎一下吳老闆的不幸遭遇等等。這次是關雄打頭,我和關威跟著。在門內從一個下人手裡接過孝布,我草草一扎,卻看見關家兄弟是認認真真的按剛才在謝家學會的扎法綁到額頭上,不由心裡好笑,因為他們這認真完全白費,滿院子裡大家都是隨便紮著,只把他兄弟襯得有點另類。   「唉呀!這不是淮陰關老闆嗎?您怎麼也來了?」竟有人認識關雄兄弟,迎了上來打招呼。那淮陰乃是淮幫的總堂所在。   關雄抱拳迎上,「唉!吳老闆是在我家船上出的事,我們保護不周,關某深感愧疚,這不特來拜祭一下,順便也要向吳家表示歉意。」   「關老闆真是一位重情義的好人哪!不過這事實在怪不得你們、、、、、、」關雄和關威竟就那麼和幾個認識的商人聊了起來,兩兄弟好像還在趁機為自己招攬生意。   我看看眼前嗡嗡嘈雜的情景,想起謝家的莊重肅穆,心裡不免感慨,名門之風畢竟不是一般的市井人家可比。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五十三章 弔喪     三人一起進入靈堂,上香,鞠躬致哀,很快完成了那簡短的程序,到親屬答禮時,我便留意吳泰的這些親人。站在最前面的那個婦人應是吳泰的遺霜姜玉鳳,也就三十幾許的樣子,長得還頗為艷麗。我一眼就看出這女人眼中的媚意,那帶淚的臉上也泛著容光。心裡立即判定,這個春春下艾的少婦對自己老頭子的死一點都不傷心。   吳謙站在這女人身後,是一個身村瘦小,尖嘴猴腮的傢伙,和周奇那一幅尊容倒有得一比。這小子也是一臉假腥腥的悲傷,我的星陽攝魂一眼就看透了他那張看來頗為感人的淚臉,看到了其眼睛深處的喜悅。   吳謙身邊有兩個女人,相貌都十份秀麗,尤其離他遠的那一個,觀其姿容竟是不輸於關玲諸女。這兩個女人臉上的悲傷都是真的,挨著吳謙的那一個雙眼紅腫,滿臉淚痕,看上去已有些癡呆,另一個雖面帶悲傷,卻頗有堅毅之色,目光中可以看到精明和智慧。   與兩女挨著還有一年輕男子,一身孝服臉上卻無淚水,反而顯出不耐的神色。我觀其面容,似覺相識,卻又想不起來。他看我一眼目露驚訝,立即垂下頭去。這小子肯定認識我!   「你們那天殺的凶船的船主啊!我家老爺和富兒好好的人上了你們的船,下來時卻都變成了不能言不能動的屍首,你們叫我跟俺這可憐的閨女怎麼活啊啊、、、、、」那姜玉鳳一知道我們三人的身份,就哭喊起來,邊哭邊說,帶著哭喪那特有的節奏,最後的啊字一顫一顫的拉了好長。   關雄忙垂道做揖道:「我們保護不周,是我們的錯啊!我們對不起吳家。吳夫人你以後有什麼難處,儘管找我們提,我們一定盡力幫忙。這是我們的一點意思,聊表歉意。」關雄說著從後面關威手裡拿過一個沉甸甸的盒子遞過去。   我心裡暗笑,關雄對付這等女人倒還挺有一手的。那吳夫人瞟了眼盒子,哭聲小了下來。卻沒有伸手來接。後面吳謙上前一步垂道道:「對不起三位,我義母過於傷心,失禮了。關老闆你能來吳家就感謝你的高義了,還帶什麼禮物?您太客氣了。」吳謙說著卻接過了盒子,遞給身後一個家僕。   我心裡罵他滑頭,眼角注意到後面面帶堅毅之色的女子美眸中閃過一絲鄙夷,不由對此女驚訝,吳泰還有如此出色的女兒?我手裡關於吳謙的資料中沒有提到有這樣一位女子呀?   「謙兒,你爹爹和你姐夫死的好冤啊!」那位吳夫人又假腥腥的哭喊了一聲,這一聲倒是提醒了我,上面擺著的是吳泰和蕭家富兩人的靈位,那麼這女子還有我覺得面熟的那個年輕男子這兩個資料裡沒有提及的人物應該是來自蕭家了。   「義母,您節哀,這事怪不得人家關老闆,人家也有很多人遭難。」吳謙看上去很通情達禮的勸那比他大不了幾歲的義母。   我悄悄拽一下關雄的衣角,關雄明白我的意思,說道:「吳夫人,您節哀順便。吳公子,能和您說幾句話麼?」   「哦,三位請先到偏廳待茶,在下過會兒就去。」吳謙答道。   我們三人在一家僕的帶領下,到一邊的一間廳堂坐下,那兒已有人在,正在喝著茶,嗑著瓜子閒聊,留神一聽,他媽的,聊的竟然是些什麼街市趣聞,有的好像還在聯絡生意,這喪可也吊的真夠絕的。   「待會兒大哥就照我在車上說的問他。」我輕聲向關雄道。   「兄弟放心,你只管留意他的表情和回答便是。」關雄說道。   並沒有等多長時間,吳謙就過來了。看來那一盒十條金條挺起做用的。當然,這幾百兩金子比起原打算送給謝家的那晉代名貴書畫,價值是差遠了。   「勞三位久等,不知有什麼事?」吳謙問道。   我們三人皆站起來,關雄瞅一眼周圍,壓低聲音神秘道:「吳公子可否換個地方說話?」   吳謙臉上露出一絲驚異,猶豫一下點頭答應了。三人穿過迴廊,來到後院一個僻靜所在。   「就這兒吧,關老闆有什麼事?」吳謙站住了。   「是這樣,吳公子,現在吳老闆和蕭老闆一起去了,這吳家也就您做主了。以前我們和令尊向來有極好的合作關係,還望吳公子能繼續保持。」關雄笑著說道,像個市儈的商人。   吳謙臉上露出原來如此的神情,沉思道:「你關老闆的為人吳某還是十分佩服的,只是家父和姐夫剛在你們船上、、、、、、」   「唉!吳公子你得理解我們呀!這次是遇上了升仙教那幫殺人惡魔去找一個叫張說的大官,我們實是無能為力。那群兇手不是已經被梟首示眾了嗎?吳公子你去看了嗎?這樣的事以後我保證絕對不會再發生了。而且從今往後,你吳家的什麼貨只要是付給我淮幫代運,一律比其它家的低兩成。」   我心裡笑關雄一方豪雄,做出這商人模樣竟也做的似模似樣。同時全力施展星陽報魂,讀取吳謙眼睛深處的信息。   嘲諷與自得!沒錯,當關雄提到做為兇手的升仙教已被梟首示眾時,他眼中有嘲諷意味,還有一絲沾沾自喜。這小子肯定知道內幕。   「這樣啊!關老闆今天如此隆情高義,到我吳家來弔喪。來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我想我會盡量麻煩關老闆的。」   「不麻煩,不麻煩,吳公子若有什麼需要盡量吩咐,我們一定全力以赴的為您辦。」關雄臉上露出笑容。   這時關威插上,「唉!這次吳老闆在我們船上我們兄弟竟然都不知道,否則這麼尊貴的客人,我們肯定會加派人手保護的,也不至於、、、、、、唉!」   他長歎一聲,關雄接著他就問道:「對呀,這次怎麼只有吳老闆帶著蕭老闆?連個跟班都沒有,上了我們的船,我們兄弟竟然都不知道。吳老闆是去幹嗎呀?這麼神神秘秘的。」   驚慌,吳謙眼裡有驚慌。「沒,沒什麼,就是去收個賬。」   「哦,這樣啊!那收到賬了嗎?吳公子可曾接到?這筆賬若是在我們船上丟失的,我們可以給吳公子賠出來,吳少爺告訴我是從哪家收的賬,我們去查實數目,立即賠給吳公子。」關雄道,我在心裡大讚其心機深,這個可是他臨場發揮的,在車上時我只是讓他設法問一下吳泰出行的目的。   「不用了,不用了,那筆銀子數目不大,銀票已經在家父遺物中找到,不勞煩關老闆了。」驚慌!我還是從他的眼裡看到驚慌,吳泰翁婿的這次出行肯定有其不可告人之處。這血案越來越複雜了。   看到關雄向我打眼色,我點點頭示意可以了。他立即向吳謙告辭,吳謙好像也巴不得我們趕快離開,忙送了我們三人出來。   我坐在車上一把扯下孝布,靠著車廂壁深吸一口氣,閉了一下眼睛。   「兄弟你怎麼了,好像很累的樣子?」關威關心道。   我當然累了,昨晚對那閻夫人大使星陽攝魂,精神尚未恢復過來。今天又先陪他們到謝家大為緊張了一番,現在又對吳謙使了這麼長時間星陽攝魂,雖然並沒有去控制他的心神,只是去讀取他眼睛內的信息,卻也把我累的夠嗆。   「沒事,可能剛才集中精神觀察吳謙的反應,有點累罷。「我答道,接著笑道:」我沒想到兩位哥哥能演戲演的這麼好,活脫脫兩個市儈商人。」   關雄面露微笑,輕歎一口氣道:「拋開江湖的眼光來看,我們本來就是商人,七千幫眾托家帶口的要吃飯啊!其實那個江湖幫會不是商人?除了吃朝廷供奉的問仙齋,宗聖宮等五派,哪個江湖幫會沒有自己的生意呢?」   我點點頭,他這句話倒是點出了江湖幫會的實質,就是生意場上謀求最大利益的集合體,只是這兒的生意很多都是見不得光的。   「對了,何兄弟你的目的達到了嗎?」關雄問道。   「差不多吧。」我笑道。看他兄弟都望著我,我接著道:「這件事具體不好說,但小弟可以透露給二位哥哥知道,這個吳謙現在看來和血案之間有很大牽連。」   「他?他不會絲毫武功啊?不可能吧?」關威頗不驚訝。   「他會不會武功不要緊,有人替他出手。關鍵是他在血案後得到了很大利益,而且我今天看得出他心中有秘密。」   關威面露沉思,「兄弟你是說他為奪家產而雇兇殺人,不至於吧?吳家這兩個不比往年,那幾座金礦銀礦都已經枯歇,已開採不出什麼東西。為這份家產就值得做下那麼大一個案子,殺光全船的人?」   我眼睛一亮,「二哥你知道他家的生意?他家的礦都已經枯歇了嗎?」   關威面露微笑,「知道一些,吳家紅火那兩年,我們幫他們運過不少黃白貨。兄弟你知道,私人幹這個,左左右右是要上很重的稅的,我們淮幫能幫他把這些都省了,而且保證安全,所以那幾年和吳泰還是有比較多的合作的,這兩年逐漸稀少,應是他們的礦已經枯歇了。」   「哦!」我沉吟一聲,查庸生給我的資料裡可沒有說他吳家的礦已經采空了。「那二哥你瞭解吳家的情況?」   「不!」關威搖頭,「我只是和吳泰打過交道,對他家裡的情況知道很少。這種生意帶有一定風險,向來在暗中做成,合作雙方也就最高層頭目會就生意問題進行一些接觸,彼此都絕不過問對方其它的事,這是道上不成文的規矩。我淮幫和吳泰的合作,向來是由我親自出面和吳泰一人打交道,下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有吳泰這個人,吳家情況也應該是如此。所以我們雖有合作,但我對他們家的情況知道很少。不過吳泰這個人我還算瞭解,一個典型的不法商人,處世精明,性格多疑,事事小心謹慎,但真決定了的事做起來卻又十分果斷幹練。」   「這樣一個人?那二哥你看他會不會是有了新的合作夥伴,才不找你們,而不是他的礦已經枯歇?」我問道。   關雄代答道:「絕對不會,這種交易合作者之間的信任極難建立,吳泰既已和我們建立起合作關係,絕不會輕易的改成另一家。另外這種活也不是誰都可以幹的,若有道上的人和我們搶生意,我們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我們可以確定他家那座金礦和兩座銀礦都已經枯歇。我們剛才還向吳謙說了那麼多好話,其實完全沒必要,他家的礦早已開不出東西,這兩年已很少和我們打交道,以後也不會再有什麼合作機會,對我淮幫的生意造不成什麼影響,我們來對吳泰憑弔一番也就算是仁至義盡了。和他說那些好話只是兄弟你要我們幫著打探情況,想測試他的反應,為了和他套話我才和他說的。」   「小弟明白,多謝大哥了。只是吳家的金銀礦既已枯歇,那這場血案就令人費解了。」我沉思道。   關雄看著我小心的問道:「兄弟你有什麼難解之處不妨說出來,我們幫你參詳參詳。」   「也沒什麼好瞞兩位哥哥的,就是查先生著我暗中調查那血案的真正兇手。本來我懷疑是有什麼江湖勢力覬覦吳家的金銀礦,利用了吳謙,為扶持吳謙奪家產而殺人,但若只殺吳泰蕭家福二人,會讓人很容易懷疑到吳謙身上,會對吳謙不利。而他們要從吳家的金銀礦中牟取暴利,還要用到吳謙,所以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案子做大,喪心病狂的血洗了整條客船,這樣吳泰,蕭家福的死就好像是偶然不幸遇上,人們也就不會懷疑到吳謙身上了。至於升仙教做了替死鬼,那很可能是湊巧。現在若是確定吳家的礦已經枯竭,那麼這個推論就完全不成立了,唉!血案又成了一團迷霧。」   「嗯,為了吳家的礦而殺人的可能性可以排除,我們可以確定他家的礦早已枯竭,不會引起任何人興趣,不過吳泰生前聚起的財富也足以讓人心生覬覦了。」關威沉思道。   關雄搖頭,「不可能!若是為了吳家現有的財產,直接搶了吳家便是,比血洗咱淮幫的船容易得多,擔的罪名也可以小一些。他媽的,到底是那群兔崽子干的?還真是不留線索!」   看兄弟兩個都投入的幫我思考這個問題,我心裡暗笑,其實我還是對他們隱瞞了好多情況,比如我已經確定吳謙與此案有莫大的干係,還有那可疑的花舫水仙舫,以及神秘失蹤的趙升等等。因為現在這個案子還是迷霧重重,有很多內情我都不明白。有些獨家資料我必須扣在手裡,連查庸生也不告訴,待我將整個案子明瞭後,再決定是把他們透露出去,還是自己留著,用來為我星宗謀求最大利益。   不過我把我正奉查庸生的指令秘密查案這個他兄弟已經猜到的秘密對他兄弟明言相告,還是會讓他們覺得與有榮焉,對我大增好感。   看兩人還皺著眉頭思索,我笑道:「二位哥哥不必為這個傷神了,我既從查先生那兒接下了這個任務,就有辦法將他完成。這條線索不行,我再找其它的,我就不信這麼大的案子,它能沒有一點線索留下?」   關雄笑道:「那好,兄弟你查案過程中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儘管開口,此案就算你和查先生不查,我淮幫也絕不會放過殺害小傑他們的那群兔崽子。」   「放心,到時候一定會通知二位哥哥的。」我沉聲道。   關威瞅一眼車外笑道:「咱們兄弟三個竟在馬車上談了這麼長時間,上午是來不及去第三家了,咱們找個地方吃午飯吧,咱們兄弟還沒在一起喝過一杯呢!」   「也好,咱們找家酒樓喝酒去。何兄弟你看呢?」關雄問我。   「好吧,我也有點餓了。」   吃完午飯,微帶醺意,我和關家兄弟在一家酒樓門前分手,他們下午還要再跑幾家去弔喪,沒什麼事我就不想跟著他們跑了。我還得回去好好想想今晚怎生到吳府查探,要不要把那吳謙擄出來好好審問?   拒絕他們先用馬車送我回蝴蝶居,讓他們快去辦自己的事。我在官河一渡口登上一艘小舟,逆風向南而行。站於船頭,沿河的風一吹,腦子清醒起來,回想上午的經過,謝家小姐那雍容華貴的面龐立即浮現於腦海。唉!如此佳人,不知誰將有幸擁有?   好一番努力才將那令人心眩神動的絕世芳姿趕出腦海,思緒回到血案上來,想及在吳家的經歷,遇到的每一個人的表現等等。   吳謙肯定是與血案有關的,那假惺惺的吳夫人也可能有問題,那個已悲傷的有點癡的有的少婦應是吳泰的女兒,蕭家富的妻子,她看來沒問題。那個目光精明的女子和那個我覺得有點面熟的年輕人,這兩個應是來自蕭家的人會不會知道點什麼呢?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五十四章 好玩的事     那個年輕人我在那兒見過呢?怎麼會如此面熟?眼中突然閃入兩個熟悉的身影,竟是沈小蝶和小芸主僕兩個,正騎著高頭大馬,沿著岸上的青石板路向這邊走過來。我腦中靈光一閃,想起那個年輕人是在那兒過了。   「船家,就在這兒停船,向岸邊靠一下。」我吩咐道。   沈小蝶仍是一身青色勁裝,騎在馬上滿臉的任性和驕傲,美眸左顧右盼,閃閃生輝。她看見我一勒馬韁停了下來。   「巧啊!沈小姐,又見面了。」我抬頭望著她笑道。   她嘴角一翹,露出一個驕傲的微笑,鼻子冷哼一聲,「哼!原來是你啊,這次我們是在慢慢的走,可沒有當街縱馬吧?」   我哈哈一笑道:「沈小姐你還在記恨我啊?」   「哼,記恨你?你也配!」她把頭抑起,讓我站在下面更得仰視她。   我笑道:「不記恨就好,沈小姐現在有沒有空?可否到我家裡坐坐,有點事想請教小姐。」   「本小姐沒空!」她立即抑臉道,卻馬上又低頭問我,「你想請教什麼事?」   「有一件很刺激很好玩的事,就是有點危險,不知沈小姐敢不敢跟我去做?」我帶著挑釁的口氣向她笑道。   「有什麼事能嚇著本小姐?說吧,什麼事?」她立即上當,盯著我問道。   「去辦那件事之前,咱們得先到我家把一些問題搞清楚,你敢不敢跟我回家?」   「哈!原來你就是想騙我到你家去呀!不過本小姐又怕你何來,走!」她一勒馬韁,吊轉馬頭往回走。   我微微一笑,這丫頭還不笨!一縱身躍到她馬上,從她身後抱住她雙肩。   「你幹什麼?混蛋,滾下去!」她立即扭動身子不依,引得路人側目。   我笑道:「沈小姐你不會是想讓我跟在你們的馬後面步行吧?哦,我知道了,你怕被別人看到咱們共乘一馬!」   她扭頭看一眼周圍觀望的路人,突然不掙扎了,冷聲道:「怕?看看到底誰怕吧,駕!」一馬鞭抽下,那馬兒放開四蹄也不管前面人多,就急衝而去,看來是跟著自家主人野慣了,卻差點把我摔到地上,趕忙抱住她的腰,說真的,我可不會什麼騎術。   前面的人驚叫著向兩邊散開,我喊道:「小姐你慢點,撞著人我今天身上可沒有錢給你賠!」   她聽出了我聲音裡的那絲害怕,開心的大笑道:「放心,本小姐今天帶著銀子呢,駕!」把馬兒騎的更快了。   還好,一路平安到達蝴蝶居,沒撞著人,這丫頭的騎術倒是挺不錯的。只是她騎的風馳電掣的,我只顧享受那速度的快感了,竟望了趁機在她身上動點手腳,白抱了她一路!等我想起感受一下懷中少女玉體的動人之處時,她已經喊聲到了,一個輕巧的騰躍,跳下了馬。   葉先生不在家,雯雯出來開的門,看我身後跟著沈小蝶主僕,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卻什麼也沒問,將主僕兩個迎到了客廳裡。   沈小蝶毫不客氣,也不待我招呼,大馬金刀的往正中的椅子上一坐,向我道:「好啦,到你家了,說吧,什麼事?」小芸就有些羞澀,垂道站在她主子身邊。   我笑笑,到一側椅子上坐下。問道:「沈小姐你認不認識蕭家富這個人?就是前些天在血案中喪生的那一個。」   「認識,他弟弟蕭家貴和我們是朋友,常在一起玩兒的,你問他幹嗎?」   「沒什麼,今天去吳家弔喪,看到一個人好面熟,看見你我才想起是曾在你家幫你圍攻我的眾人中的一個,應該就是蕭家貴罷?」   沈小蝶蹭的站了起來,「嘿!你什麼意思?讓本小姐到你家來給你興師問罪呀?你是不是還記得那天的事想報仇啊?」   我忙搖手笑道:「不不,沈小姐千萬別誤會,我只是想他既是你的朋友,你應該對他家比較熟悉,想向你瞭解些他家的情況。」   她冷哼一聲坐下,「你想瞭解他家情況幹嗎?不會是想打人家姐姐的主意吧?」   「什麼?他姐姐?」   「他老姐蕭遠蘭,就是她把家貴押到吳家去辦那勞什子喪來,不讓家貴出來玩,弄得我們打場球都湊不齊人!你既然看見家貴了,不可能沒有看見他那漂亮姐姐吧?唉,對了,你沒事去吳家吊什麼喪,你跟他家親戚?」   我心裡好笑,我還沒問她呢,她倒是不停的詰問起我來了,笑道:「沈小姐你誤會了,我是陪淮幫關幫主去的,人不是在他們船上出事的嗎,去表示一下。」   「哼!我說呢,原來是為了關玲那小浪蹄子,去給人家老子當跑腿的了!」她氣鼓鼓的嘟起了嘴。   這丫頭的嘴皮子可真夠毒的,不但罵關玲小浪蹄子,連我竟也成了跑腿的了。不過看她這發怒的模樣,明顯是在吃關玲的醋,我心裡還是感到一陣得意。   「唉,沈小姐你這那兒的話?我是去辦正事呢,怎麼是為了關小姐?」   「我看你就是為了那小騷貨,要不淮幫的事關你屁事,要你屁顛屁顛的跑去跟著人家去弔喪,那騷貨是不是也跟在你身邊啊?」   「小蝶!」我怒喝一聲,這丫頭嘴裡越來越不像話了。   她被我的喝聲嚇的一愣,身後小芸扯她衣服小聲道:「小姐,別這樣,何大哥生氣了。」   「本來就是嗎,你凶什麼凶?」沈小蝶眼裡竟有了淚光,聲音也帶上一絲哭腔,這讓我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   「好了,小蝶,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隨他們去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辦的,這事你爹爹知道。那關小姐也沒有跟在我身邊,我讓她呆在大發車行了。」我解釋道,早上我卻是花了好一番力氣才讓關玲答應不跟著我們,安心在車行陪關樂練一天武。   「你讓她呆在車行她就呆在車行,她怎麼那麼聽你的話?」沈小蝶振聲道。   唉呀,我的媽呀!這醋吃起來還沒完沒了啦。我知道你心裡喜歡我,可我現在找你是有正事要辦,你這以胡攪蠻纏的怎麼行?我把聲音放柔,「唉!小蝶你別這樣,何大哥現在有事找你幫忙啊!」   「去!小蝶也是你叫的嗎?你是誰的何大哥?」她冷聲嘲諷道。但聽說我有事求她卻還是明顯的高興起來,把腿一翹,得意洋洋的說道:「你有什麼事要我幫忙啊?本小姐現在高興,說不定會答應你。」   「就是要請沈小姐你和我一起去幹那件又刺激又好玩,就是帶點危險性的事。」   「哦,那是什麼事?」她一下子來了興致。   我壓低聲音神秘道:「這件事啊,是個秘密。只能咱們倆知道,別人誰都不能告訴,明白嗎?」   「嗯,嗯,我明白,我肯定不告訴別人,你快說什麼事?」她身子探向我連連點頭,要和我共享一個秘密,讓她眼裡發出興奮的光芒。   我看一眼她身後正滿臉期待的望著我,等著聽那所謂的秘密的小芸,喊道:「雯雯,帶小芸姑娘去參觀一下咱們的院子。」   沈小蝶扭頭看一眼滿臉失望的小芸,點頭道:「對,小去你出去吧。」   雯雯過一把小芸帶了出去,臨去時瞥我一眼,目光中有狡黠的笑意,我知道我這點花花腸子還是瞞不過她。   「好了,現在你說吧,這兒只有咱們倆了。」沈小蝶迫不急待。   我肅容道:「別急,你先好好回答我幾個問題。」   「好的,你問吧。」她把身子坐端正了,看著我等我問話。像個乖乖的小學童。   「那蕭家是幹什麼的?他們和吳家是什麼關係?蕭家富怎麼會入贅到吳家?」   「蕭家是開金銀鋪的,有自家的金銀器做坊,他們家和吳家是世交,因為吳家是開金銀礦的,蕭家金銀器做坊的原料基本上都是由吳家提供。而蕭家富入贅吳家是因為老吳泰沒有兒子,只有一個義子,他不大信任,就把女婿招上門了。」   「哦,那蕭家就這麼心甘情願的分了一個兒子給吳家?」   「那有什麼,蕭家還挺高興的,家貴曾和我們說過等將來他繼承了自家的作坊和鋪子,他大哥繼承了吳家的金銀礦,他們兄弟要將金銀器的生意做到全天下,成為比萬家還有錢的大富翁。」   「是嗎?他還挺有志氣的!你說的萬家就是你未來的婆家,那個胖小子萬財家麼罷?」我問道。   她一搖手,不耐煩道:「別提這些了,快說你那件又刺激又好玩的事吧!」   我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向她招手道:「過來,把頭伸過來。」   她對我表現出的神秘大感興趣,起身走到我跟前伸過頭來,讓我將嘴唇湊到她晶瑩的耳珠處悄聲說話。   「是這樣,今天晚上咱們去吳家把那個吳謙抓出來,然後假扮吳泰和蕭家富的鬼魂嚇他,看他有沒有做什麼虧心事?順便問問他家有多少錢,看能不能分咱們點?」   小丫頭的眼中放射出奇光,連連點頭道:「好玩,好玩,我跟你去,跟你去!」她興奮的小臉通紅,連我的嘴唇輕觸她圓潤的耳珠也不自覺。   「咱們什麼時候去?」她扭過頭來望著我興奮的問道,小俏臉近在咫尺,稍一探頭應就可以夠著那嬌艷的櫻唇。   我壓下心中的衝動,輕聲道:「宵禁以後,我觀察過了,吳家那條街的街口有家小米粉店,今晚咱們可以先在那家店裡吃米粉,到將要宵禁時出來,悄悄潛入吳家,一宵禁,咱們就抓人。」   「哦,吳家後院有個材房,平時沒人,我們可以先躲在那兒。」她說道。   「你去過吳家?」   「蕭家貴帶我們去玩過。」   我大喜,「那太好了,你知道吳家的佈局,咱們可以省好多事。今天晚上你在那個米粉店裡等我,記著一個人,帶上夜行衣。」   「好的,我一定去,你要早到啊!」   「我會的,你現在趕快回家去準備一下,記住這事只有咱們倆知道,誰也不能告訴。」   「知道啦,那我現在就先回家了?」她望著我請示,樣子好不乖巧。   我笑道:「回去吧,晚上見!」   「晚上見,小芸,咱們要回家了,把馬牽過來。」她喊著,一蹦一跳的跑出去,像個快樂的小鹿。   我望著他美麗的背影露出開心的笑容。這丫頭的芳心現在明顯已歸我了,只要今晚再找機會收了她,就能徹底征服這隻小雌虎了。葉先生說用強,哈!該怎麼個用法呢?還有時機,是在抓吳謙之前就收了她呢,還是在事情辦完之後收了她呢?這些都不要緊,既然能在晚上把她孤身騙出來,就絕不會再讓她完璧無瑕的回去。   「帶著她行嗎?宗主你不怕壞了正事?」雯雯得知我的計劃,皺眉問道。   我笑道:「沒事,那吳謙只是一個普通的富家子弟,稍使手段就可以讓他把所有的東西全吐出來。沈小蝶就當是我今晚捎帶的收穫吧。那邊關家等著我去提親呢,沈家這邊不能再拖了。關沈兩家得一起提,否則就會讓一家沒面子。公子我得趁今晚這機會利用沈小蝶那丫頭的好奇心和冒險心,盡快把她收服了。也許明天就可以央查庸生同時向兩家提親了。」   「那要不要奴暗中跟著,萬一有什麼事好有個照應。」   「不用,今晚你改扮一下,保護葉先生到寶障河上去查訪一下水仙舫。這下得讓葉先生表現一下他風月老手的本事了。不過如果我們的推測屬實,這艘花舫很可能是個凶險之地,你一定要注意保護好葉先生的安全。嗯,葉先生也得易點容,免得讓人認出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琴聖。」   「奴明白,不過宗主你一個人、、、、、、,要不要告訴爺爺,讓他保護葉先生,奴還是跟著宗主吧!」雯雯還是不放心。   「不,他們那兒還有兩個危險人物放著呢,沒必要還是別勞煩他們。放心吧,我現在怎麼著也是一品第四的高手了,放眼天下,能傷著我的人沒幾個。」   「那宗主你多小心了。」   「我會的,唉!我得去好好養會兒神了,今晚可能又要向那吳謙使星陽攝魂。葉先生回來後你把這些事跟他說一聲罷!」   *   那個米粉店很小,我一進去就看到沈小蝶正坐在一個角落,面前擺著一碗米粉卻未動筷。   「何大哥,這兒!」一看到我,她立即站起來喊道。我這才注意到她一身黑色勁裝打扮,幸虧現在評書會期間,揚州城見慣江湖人,否則就她這一身打扮就要引人注目了。   我笑著走到她對面坐下,「怎麼,終於肯認我這個大哥了?」   她俏臉一紅,說道:「你請我玩這麼刺激的事,我就先認你這個大哥吧!」   「哦,是嗎?這麼說過了今晚沒好玩的事了,我就不再是你的何大哥了?」我笑問道。   「看你以後的表現吧!」她嘴角一揚笑道,卻馬上又變得一臉寒霜,怒道:「要不是怕影響咱們今晚的正事,我現在就要把這幾個混蛋的眼珠子剜出來。明天,明天我定要帶人來找到這幾個傢伙,讓這群瞎了狗眼的東西知道姑奶奶我是誰!」   看她滿臉煞氣,說得怒氣沖沖,我有點莫名其妙,不知是誰得罪她了。順著她那噴火的目光回頭去,才明白原來是有幾個流里流氣的混混正帶著噁心的笑容和目光挑逗她呢。   我心裡好笑,這麼一個低檔的小米粉店平時可是難得見到她這樣的美女,而現在又是晚上,她孤身一人坐在這兒,這群流氓又不認識她,不起歪心才怪。   那群痞子看我望向他們,竟對我投以挑釁的目光,媽的,老子正找在美人面前表現的機會呢,你們還真敢住門上送?   我騰的站了起來,渾身散發出濃烈的殺氣,讓整個店裡的人都感覺到空氣的凝凍。那對老年店主夫婦驚恐的望著我,另兩桌客人瞅我一眼,隨手往桌上扔了幾個銅板,匆匆起身走了。那幾個小痞子受我氣勢所壓,都忙扭過頭去,把臉爬到面前的空碗裡,用筷子瞎扒拉著早空了的米粉碗。   我移步到他們桌前,俯身拿起一根筷子寒聲道:「你們吃完了嗎?」那根筷子在我手裡一握,成了木粉,隨著我手指的抖動,從我指縫間簌簌的落下。   那群痞子抬起頭,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布,對我的問話只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我大喝道:「吃完了還不滾?」震得一群人左倒右歪,一陣桌椅響動,一群人連滾帶爬的逃了出去。   我散去身上的殺氣,星陽功轉,立即恢復了和煦與儒雅,面露溫和的微笑,櫃檯處那老年夫婦受感染,立即跟著露出了笑容。沈小蝶早被我前後的變化弄得美眸連閃,眼中的愛慕讓我大為得意。   「怎麼樣?我幫你把他們趕走了,以後可以做你何大哥了吧?」我笑問道。然後扭頭讓老店主給我也上一碗米粉來。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五十五章 夜探吳府     扭回頭來,發現小丫頭仍是傻呆呆的盯著我看,也不知道回答我的話。我把手伸到她面前晃晃,她才醒了過來,我笑道:「怎麼了?傻了?我問你現在我有沒有資格做你何大哥?」   她抬頭瞥一眼那個帶著滿臉討好的笑容,正把一碗米粉放到我面前的老婦人一眼,低下頭來一邊用筷子搗著自己碗裡的米粉,一邊把小嘴一咧,「哼,你才把他們趕走,你應該把他們眼珠子都挖出來才行!」   「女孩子心怎麼這麼狠呢?人家不就因為你漂亮多瞅了你幾眼嗎?」我說著低頭開始吃我自己的米粉,不答應叫何大哥就不答應吧,等你領教了我紫衫龍王的威力,不怕你不叫。   不相她鼓搗了幾下自己碗裡的米粉,突然叫道:「不對,不應該挖他們眼珠子,據說男人那樣看女人都是因為他們下身那玩意兒做祟,不關眼珠的事。你應該把他們全都閹了給我出氣。」   我聽的大驚,差點被一口米粉給哽著,苦笑道:「小姐,有你這麼狠的嗎?這都誰告訴你的歪理啊?」我幾乎已經感覺到胯下龍王的怒吼,看來它對說這種話的小姑娘非常不滿。   「誰告訴我的你別管,反正對付這種人就應該狠一點,反正他們也都是人渣。」小女孩振振有詞。   兩人在米粉店直待到宵禁前半個時辰才結帳出來,其間我吃了三碗米粉,她一直鼓搗她那一碗,但到最後還是滿滿一碗。跟這丫頭聊天說笑其實也蠻有趣的,就是那嬌艷的櫻唇裡不時的冒出一兩句髒話實在讓人頭痛。必須設法改掉她這個毛病,否則讓人家知道我家裡竟有這麼一房妾室,豈不是顏面掃盡!   「到裡面,一切行動聽我的,明白嗎?」吳家後院院牆外的陰影裡,我在向她做最後的叮囑。   她點點頭,滿臉的興奮與緊張,眼睛閃閃發光。「咱們這就翻牆進去嗎?」聲音都顫抖了。   看來這丫頭還沒經歷過這種事,我笑道:「別太緊張了,就當是你平時在外面玩的太晚了翻牆回家就是。」我想緩解她的情緒。   「我還沒翻過牆,我家裡不等我回去,他們不敢上門。」她搖頭顫聲道。   我心裡好笑,「那你以前有沒有瞞著家裡人偷偷的帶點東西出來,或幹點其它什麼事的經驗?」   她搖搖頭,「沒有,我想幹嗎從來不用瞞著誰。」她突然眼睛一亮喜道:「啊!我想起來了,有一次我們在城郊玩餓了,就一起到附近一個村子裡偷了一隻雞做燒烤,不過那是在白天。」   我笑道:「這就好了,咱們現在去抓那個吳謙,你就當他是一隻雞,咱們找到他,點了他的穴扛起來就走就是了,一點也不需要緊張。」   她點點頭道:「嗯,我不緊張!」可聲音還是在發顫。   我拉起她的手柔聲道:「不緊張就好!來,咱們先到你所說的那個後院的材房裡,等夜深人靜,他們都睡著的時候咱們就去找吳謙。走!」   我拉著她一躍而起,輕鬆的躍過院牆,落到吳家後院裡。兩人一起俯身到一株花叢後,我的手趁機就搭上了她的腰柳,感受到了少女的那份柔韌和活力。「你帶路,到那柴房去!」我湊到她的耳畔輕聲的吩咐到。   她低下頭,也不看周圍有沒有人,一躍而起,像只靈巧的小黑貓向前縱躍而去。我忙跟在她身後,同時開動六識,注意著周圍有沒有人出現。   順利到達柴房,沒有被人發現。只是這柴房的環境太差,連堆乾草也沒有,而且可以感到到處是灰塵的味道。讓我立即打消了在這兒將她辦了的念頭。再找機會吧!   兩人爬在窗前看著外面的院子,身子就貼在了一起。我伸手去環她的腰,想讓這具青春玉體和我貼的更緊些,卻被她扭動身子掙開了。反正有的是機會,我也就沒再進一步的施為。   外面走過一群巡夜的家人,接著從街上遠遠傳來宵禁的吆喝聲,然後一切都安靜下來。兩人又等了一會兒,她就不耐煩了,問到:「可以了嗎?」   「走吧,你知道哪兒是吳謙的房間嗎?」我問到。   「不知道!」   「那只好慢慢找了!」我說著打開門帶她走出去。他媽的,要不是為了逗這丫頭玩,別說一個吳謙,就是十個吳謙我都擒到手了!   「燈光!何大哥,那間屋子裡還有燈光!」她興奮的指著一座小樓二樓窗戶裡透出的燈光向我說到。不知不覺中她也把何大哥叫順口了。   我也早注意了那燈光,觀察那樓在院中的位置,還有樓的規格,那應是吳家身份最高的人住的地方。「嗯!咱們去看看。」說著拉著她的小手疾速縱躍到那小樓下,然後扶著她的柳腰輕聲道:「起!」一起飛躍到二樓。我先悄聲著地,接著托著她的是身子慢慢放下,免得她弄出聲來。她任我施為,沒有任何表示。   突然,有奇怪的聲音從窗內傳出,「啊,心肝!你輕點。。。。。。哦。。。。。。」這聲音纖細中帶著亢奮,似人在痛苦中呻吟,又彷彿是人愉快的喘息。我立刻知道了屋內的人在幹什麼。沈小蝶的俏臉映著窗欞透出的光早已經通紅,眼中帶著羞怒,這丫頭也聽出來了!我不由微感驚愕,不知她一個小女孩怎麼能聽懂這種聲音。   我且不管她,走到窗前,在手指上沾點唾液濕潤窗紙捅了個窟窿出來。然後俯身過去,將眼睛湊到小洞處向內望去。繡榻上那像蛇一樣糾纏在一起的兩具裸體便映入眼簾。   趴在上面的那具,膚色略淺,小尖屁股正在奮力的聳弄著,看那瘦小的身材和那小尖腦袋,雖不看正面,我也可以確定那就是吳謙。下面那具雪白豐腴的女體卻不知是誰。   心裡惡意突起,扭過頭招手讓沈小蝶過來,她磨蹭的不肯過來。我伸手一把把她扯了過來,將聲音聚起,湊到她耳根處輕聲問道:「仔細幫何大哥看看,裡面的人都是誰!」「看清楚了,是不是吳謙?」   她將頭湊到小洞處只看了一眼,立即滿臉怒容,抬起手就欲拍窗。我忙拉住她,「看仔細了,是不是吳謙?」   她老大不情願的又湊過去看了一眼,然後對我點點頭,嘴唇一動想說什麼,被我伸手摀住,「噓,再看那女的是誰?!」我在她耳邊輕聲道,一口氣息吹入她耳孔。她身子顫動了一下,卻再也不肯把眼睛湊到那小洞上。   裡面那咿呀呀令人面紅耳赤,渾身發熱的喘息聲卻仍不斷傳出,我把手撫在她的粉背上,將她發燙髮軟的嬌軀往我懷裡攬。她又想掙動,卻被我使力摟定。她抬起頭想說什麼,又被用兩根手指壓在她嘴唇,「噓!安靜,聽他們說什麼?」她紅著臉垂下臻首。   裡面傳來嬌膩膩顫巍巍的女聲,「謙兒,你把燈。。。吹了。恩。。。啊!輕點!。。。仔細讓人。。。唔。。。看見了!!哦。。。。。。」聲音有點繼續。   「不吹,老子就是要在燈下干你!看你被老子干的發騷的摸樣!恩!!」男人說著,讓女人又發出一聲嬌呼。   「小心讓秀青看見了。」女聲說。   「看見又怎麼樣?現在老子是家主,早晚把她操了!」男聲有點激憤,裡面的呻吟呼叫聲音綿密起來。   女聲又響起:「蕭。。。。。。蕭家。。。。。。要接她過去。恩。。。。。。」綿長而軟綿的呻吟。   「不行!她就是想改嫁也得先讓我玩夠了,他媽的看不起我?!!唔。。。。。。」男人說著一聲長嘶,女人也跟著喊叫起來。然後一切歸於寂靜,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而外面聽了這一場春宮戲的沈小蝶早已癱軟到我的懷中,考慮到這妮子可能的魔門背景,我未敢對她施什麼催情手段,只是運動逼出濃重的男性氣息向她侵襲,但對於她這樣的花齡少女而言,男性的陽剛之氣恐怕就是最厲害的催情劑了。   我早聽出屋裡鬼混的兩人是吳謙和那個應算是她義母的姜玉鳳。上午就看出吳泰這小妾的水性揚花,只是沒想到姘夫竟然是自己的乾兒子吳謙。他媽的,兩人還真能搞!這一陣叫聲連我的心火也勾起來了,懷裡又有沈丫頭火燙的嬌軀,我幾乎想將其它事全部拋開,立即抱起她找個地方大快朵頤一番。終還是壓下心火。   聽得是吳謙起身要出來了,我忙凝起心態,在沈小蝶耳邊喝道:「醒醒,要幹活了!」聲音裡使上了一點星陽攝魂,她一下清醒了,紅著臉從我懷中跳出。   門吱啞一聲打開,吳謙帶著一臉的滿足走出來。沈小蝶就縱身撲出,我心中忽起警兆,忙一把拉住她,拉她俯下身來。   一條黑影躍入吳家院裡來,看看左右無人閃身到了一間房屋門前,輕推開門溜了進去,然後吳謙的身影出現在院子裡,搖晃著也朝那間房屋裡走。   沈小蝶看的驚訝,「還有別人也要抓吳謙呀!?」她輕聲道。   我一聽要壞,這丫頭還不會用內功凝聲聚氣,如此靜夜,竟在人家窗前發出聲音。果然裡邊的吳夫人受到了驚動,驚道:「誰?」   我忙將星陽功運到喉部,改變聲帶,模擬著吳謙的聲音道:「我!」   女人放下心來,「謙兒,你還沒走啊?!」聲音中又有了媚意,看來吳謙剛才還沒餵飽她。   「這就下去,你快睡吧!」模擬著吳謙的聲音不耐煩的輕聲吆喝了一句。一把抱起沈小蝶故意發出腳步聲走向樓梯口。這丫頭早被驚呆了,一臉茫然的任我抱到樓梯口放下。   我長出了一口氣,幸虧當時覺得好玩,跟老李學易容術時,把這擬聲技巧學得頗為到位。想起那個黑衣人,心裡叫聲不好,忙拉起沈小蝶縱身跳下樓梯,閃到門邊。看見吳謙已經走到那房屋的門前。   沈小蝶想出去被我拉住,因為我知道,剛才那黑衣人現在肯定正站在那間屋裡通過窗子望著院子。天上的月色雖不明朗,但想穿越這院子而不被發現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這也是為什麼我剛才抱著沈小蝶不直接從二樓的迴廊跳到院子裡的緣故。   「你就呆在這兒,不要動,等我回來,知道嗎?」我沉聲向沈小蝶道。   她瞪著大眼睛點點頭,滿臉驚容,剛才出聲驚著吳夫人的驚嚇還未過去。這丫頭平時雖無法無天,真到這時候都還是害怕的。我聽到她的心臟象小兔子似的咚咚亂跳。   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凝神留意著吳謙那邊的動靜。吳謙開門進去,然後是一聲驚呼:「啊!」   就在他發出呼聲這一刻,我的身影已如鬼般迅疾無比的掠到了那間屋的窗子下面,這是唯一穿越過這院子的方法,因為這一刻那個事先進屋的黑衣人肯定要將目光從院子裡移開,移到吳謙身上。   「是你?你怎麼來了?」吳謙驚怒的聲音,他認識在這個人。   「怎麼,吳公子不歡迎我?」竟是一個嬌媚的女聲。   吳謙的聲音有些生氣,「不是說了我有事就到舫上找你們嗎?你怎麼跑來了,這要讓人發現。。。。。。」   「放心,沒人會發現的,咱們那事也早有人給咱們背了,你怕什麼?再說吳公子你說有事到我們舫上找我們,可您怎麼這麼多天都沒事啊?奴家都想你了!」女人的聲音在發嗲。   「哎呀!我這幾天不是在忙那兩個混蛋的喪事嗎?」   「哼!忙喪事?我看你是醉倒在你那風騷的義母和那美麗的姐姐的懷裡,把咱們的正事給忘了吧?!」女聲冷了起來。   「沒,沒。。。。。。我心裡記掛著呢!」 吳謙的聲音驚恐起來。   「那事情到底進展的怎麼樣了?你忙的連個信也沒時間去報一下嗎?」   「不是,那老鬼還是不信任我,我好吃好喝供著,他就是不肯吐露半句。」   「那就將他交給我們,我們有辦法讓他開口。」   「先別!還是讓我再試試吧!」 吳謙的聲音有點慌亂。   「你可別跟我們耍滑頭,我們既然能讓你得到現在這一切,也就能讓你一夜之間全部失去!上面已專門派人過來負責此事了,你最好快點給個交代!」   「是,是,小荷你一定要替我在上面說說話,哥是絕不會虧待你的。」 吳謙的聲音裡帶著誕笑,接著傳出衣服摩擦的聲音。   應是吳謙抱住了這所謂的小荷。   「嗯。。。。。。你心裡有奴家就好,上面還是很看重你的,你可是我們的大金礦啊!而且你上次安排的那四個女人幾位上差都很滿意,他們回去後給你說了不少好話呢!」女聲開始發軟,可以想像吳謙的手現在幹著什麼。   「那好辦,不就點花樓四艷嗎,幾位上差再來,我還給她們安排。」   「呵呵。。。。。。」女人突然浪笑起來,「別說他們了,人家這麼遠跑來,你不讓人家到你床上歇歇?」聲音的媚意已如水般流淌出來。   「這。。。。。。」吳謙聲音裡透著為難。   「怎麼還這麼軟,你剛伺候過你的義母吧?小心讓那騷女人將你搾乾!」女人的聲音怒氣沖沖的。我在外面心裡暗笑。   「好了,我要回去了。對了,這些天可有人留意你,有沒有什麼江湖人找你?」女人聲音恢復了平靜,向吳謙問到。   吳謙回答:「沒有,就今天淮幫因為人死在他們家船上來了三個人為老頭子早喪,還求我以後照顧他們的生意。」   「嗯,沒人留意就好,你自己小心點。這次算他誰幫倒霉吧,還來弔喪?來的都誰呀?」女人問。   「關家兄弟,還有一個年輕的像個書生,我也沒問。」   「什麼,書生?什麼樣子」女人聲音中帶著警惕。   「就高高的,方臉,眼睛挺亮,看上去滿英俊的,書生打扮,有股書卷氣。」   這不就是說我嗎?我心道。   「哦。」那女人就這麼一聲,不置可否,我卻聽出了她內心的懷疑。這女人警惕心挺重。稍頓,女聲又起:「你要常到舫上匯報情況,同時自己也小心些,知道嗎?」   「是,我一定小心,我送你出去吧!」   「不用了!」   我忙閃到一邊,俯身到地上,看那一身黑衣的女人躍上牆頭,迅即消失在夜色中。吳謙也回到了房裡。我又在原地靜呆了一會兒,思索著他們的談話,今晚可是大有收穫啊,現在已基本接近血案的真相了!果然是吳謙勾結了那股神秘勢力做下這場血案,他們剛才說的舫八成就是水仙舫,這條花舫應是那股神秘勢力在揚州的據點,也是吳謙和這群人的聯絡點。也就是這條花舫載著一船兇手,去血洗了誰幫客船,而兇手中就有吳謙包了點花樓四艷去侍侯的那幾個常州的客人。只是作案的動還無法全部明瞭。應該不只是為了讓吳謙得到這份家產,他們正在進行的到底是什麼事情?吳謙說的那老鬼又是誰?會不會是那個失蹤了的趙升呢?若是的話吳謙想從他那兒得到什麼呢?   案子上還有一股迷霧縈繞著,讓我無法全部看透。但確定了吳謙和水仙舫,血案兇手這股神秘勢力總算浮出水面了,想對付他就有跡可尋了。   看來,現在還是先不動吳謙了,留著他會大有用處的。   我疾速掠過院子,到那小樓裡,看沈小蝶扒著門傻呼呼的站著,看見我,問到:「怎麼樣?那個黑衣人幹嗎的?我們現在可以抓人了嗎?」   「噓!小聲點!我們先離開這兒再說。」我拉起她掠到院裡,然後騰空而起,躍過高高的院牆,又落回吳家後面的那條小巷。   「你不是要抓吳謙嗎?怎麼又不抓了?」她問。   我神秘道:「事情有變化,不抓他了,小蝶,何大哥現在央你件事!」   「什麼事?」   「你想辦法問問那蕭家貴,看他知不知道他大哥這次外出是為了什麼?」   「好吧,等我見到就問他!」她說完這個又歎了口氣,「唉!真沒勁!說好了把吳謙抓來裝鬼嚇唬他呢,現在又不抓了,你什麼意思?」   我笑到:「你今晚玩的還不夠刺激啊?半夜跑到別人家裡偷聽人家的姦情?!」月色朦朧中,我看到她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怒道:「那吳謙是個禽獸,咱們應該好好收拾收拾他!」   我忙道:「不行,今晚的事你一句也不要對外人講,不經我允許也先別招惹那吳謙。」   「為什麼啊?」她大為不滿。   「何大哥自有原因,以後再跟你解釋,總之你別亂來壞了我的大事!」   「什麼狗屁大事,神秘兮兮的?你不說,我還不稀罕聽呢!哼!今晚就算是跟著你跑到人家家裡聽了場春宮戲,沒意思!回家啦!」她說著舉步就走。   我聽她把春宮戲三字說的這麼自然,驚得忙拉著她問道:「你也懂得這個?」   她一把甩開我的手,低頭嗔道:「有什麼希奇的?我早見過了!」她突然抬起頭來看著我道:「你是不是早知道會這樣?故意帶我來看的?你當時還對我使壞,我知道了,你故意設的局是不是?你混蛋!」她罵了一聲轉身就走。   我縱身趕上,一把抱起她的纖腰,將她攬到一個陰暗的牆角處,用身體把她死死的抵到牆上。   「你,嗚。。。。。。」她想叫,讓我用手將她的嘴捂了個嚴實。   「別出聲,有人來了!」我低聲喝道。遠遠的聽見有腳步聲,她變安靜下來,只是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的瞪著我。   是一隊巡夜的軍士。當他們從街口走過去後她低聲道:「放開我!」   我俯視著她的俏臉,與她帶著怒氣的雙眼對視了一會兒,看她不肯屈服,反而扭動了身體掙扎起來。我喝聲:「不放!」猛然俯下頭去噙住她那櫻桃小口狂野的親吻,雙手開始在她那玲瓏有致的玉體上粗暴的揉搓起來 。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五十六章 斷線     剛開始我遭到了頑強而激烈的抵抗,提膝撞,用手抓,用指甲掐,用牙咬,身體也劇烈的扭動掙扎著不願讓我的手得逞。但她並沒有大聲叫,我就知道她並不是真的反對我,待我將她這些小抵抗一一粉碎之後,她才終於安靜下來,接受我的親吻愛撫。   她剛才在吳家時升起的情慾很快就被我再次挑逗起來,發燙的身子抽了骨頭般酥軟到我身體上。她明顯是什麼也不懂,雙手無力的垂在身側,閉了眼睛,吁吁的喘著粗氣,靠在我的身體上,任我施為。此時,她像一隻安靜的小野貓。   但當我把手伸到她腰間時,她卻猛的提起雙手按住了我那只欲解她腰帶的手。我使了下力,感覺她護衛的決心很堅定,不由驚訝的望向她的臉,她雙眼已經掙開,對我堅定的搖了搖頭。   「鬆手!我現在就要你!」我喝道。聲音中充滿了情慾,手上使力,想強扯開她的腰帶。   「不要,何大哥!不行的。。。。。。」她的聲音已帶上了哭腔,雙眼充滿淚光哀求的看著我。   我心中一軟,鬆開了她的腰帶,長出了一口氣,壓下心頭洶湧的情慾。   「不行的,何大哥,我師傅不讓、、、、、、唔唔、、、、、」她竟哭了起來。   「你師傅?」我的心一下子冷靜下來,眼前這女孩子可是有一個可能是我魔門中人的師傅啊!「你師傅是誰?為什麼要她同意?」我連聲問到。   她搖頭哭到:「我不能說,不能說。嗚。。。。。。我要回家,何大哥,你送我回家吧!我爹爹會擔心我的,嗚嗚。。。。。。」   他哽哽咽咽的哭聲在靜夜裡顯的非常刺耳,這樣早晚會被人發現的,我忙勸到:「好了,好了,不能說就不說吧!別哭了,何大哥這就送你回家!」   擁著她躍上一家房頂,朝沈家疾速縱躍而去。一連躲過五隊巡夜的士兵才到達沈家。看見沈家的大門在前,我的心中大覺喪氣,今晚滿懷信心可以得到這丫頭精純元陰的,誰知道她竟這樣的不配合!   「何大哥,我回去了,你也趕快回去吧!」她柔聲道,乖的象只小貓瞇。這也算是今晚的收穫吧,處子元陰雖未得到,能讓她以後在我面前乖起來也不錯。   看她面帶淚痕,向我請示的楚楚之態,我一把把她抱在懷裡,又是一陣親吻。然後喘著粗氣盯著她的眼睛沉聲道:「明天趕快退掉萬家的婚事,我馬上就找人向你爹爹提親!還有趕快徵得你那什麼師傅的同意,下次我絕不會放過你。」   她點點頭,輕聲道:「嗯,我會求我師傅的。我回去了!」   「去吧!」   沈小蝶飛身縱上自家牆頭,回頭望我一眼,消失在院子裡。然後聽到沈家的狗叫聲,人聲,其間還有沈小蝶的怒斥,「是我,瞎了眼了?!。。。。。。」沈家的防衛夠森嚴的!而沈小蝶看來確是第一次在晚上翻自家的牆頭。   我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聽得沈家漸漸安靜下來始往回走。腦海中縈繞著一個個問題:沈小蝶的師傅是誰?她在給沈小蝶練什麼武功?不讓她破身!魔門那幾種要求保持處子之身的功法我都瞭解,在沈小蝶身上都感覺不到啊 !唉!這些都得等揭開這位師傅的神秘面紗才能明瞭。   趕回蝴蝶居已是五更天了,早起的人也該起床了,竟是忙活了一個晚上!縱身躍入院中,雙腳剛一落地,就見雯雯已站在廳門口,關心的望著我。「宗主你可回來了!」   看看廳裡將殘的油燈,我知道她守了我一夜,心中大為感動,忙向前將她攔入懷中,柔聲問到:「你和葉先生早回來了嗎 ?」   「嗯,宵禁前就趕回來了,我們。。。。。。」   我伸手擋住她嘴唇,「先不用說了,咱們快去睡吧,一切等睡醒以後再說。」   「嗯!」她眼中泛出了絲絲媚意,看來是已經感覺到我體內吊了一晚上的慾火。   等我從打坐中醒來,發現已是滿屋陽光,雯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打開房門,外面正在掃院子的起成看到我,向我道:「宗主醒了?葉先生和雯雯正等你用早餐呢。」   「哦,王叔怎麼樣了,早上可吃什麼東西了?」我應答著,看見雯雯已端了臉盆過來,著她就放在院裡石桌上,我邊洗臉邊和趙成說話。   「好多了,早上喝了兩碗粥。」   「李老今天該過來為他療傷了吧?」我問道。   「是,這次療完傷,差不多就該能下地了。」   「那就好,等他再好些,我就可以為他修復那受損的筋脈了,保證他武功一點不受影響。唉,雯雯,葉先生呢?不是等我吃早餐嗎?」   「在廳裡看書等宗主呢,宗主快去罷。」她說著端了我用過的洗臉水走開。   葉先生放下手裡的書,招呼我快吃飯。但我現在肚子並不餓,只是急著想和他交流昨晚的情況。   「水仙舫的情況怎麼樣?」我漫不經心的喝著溫騰騰的米粥,向他問道。   「是一條普通的二流花舫,一切都很正常,唯一惹人注意的是船上老鴇和幾個姑娘還有幾個下人好像會武功。雯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這些嗎?」   和雯雯在屋裡一番雲雨後,我就忙著打坐了,要不一個晚上不睡覺哪來的精神?「沒有,照你這樣說情況基本就吻合上了,這水仙舫就是那股神秘勢力在揚州的秘密據點,之所以只經營一個二流的花舫想來是為了避免惹人注意。」我將碗放下,擦下嘴,不再吃了。腦子裡開始綜合現有的資料,以決定下一步該如何行動,以徹底揭開這股神秘勢力的面紗,看看他們是何方神聖。   葉先生看我如此,問道:「宗主昨晚可有什麼收穫?」   我點點頭,將昨晚偷聽到的那個黑衣女子小荷和吳謙的對話和葉葉先生說了。「所以真正的血案兇手就是水仙舫背後的勢力已確定無疑,現在的關鍵是他們做案的動機,還有他們現在好像正通過吳謙進行著一個什麼陰謀。只要能弄清這兩點,揪出這股神秘勢力就不是難事。」   葉先生摸娑著手裡茶杯,眼中精光連閃,突然盯著我問道:「你說那個叫小荷的專門問起過你?」   我點點頭,「對,那女人警惕心相當重,很可能已猜到和關氏兄弟一起去弔喪的就是我。」   「他們也肯定知道你這個新晉一品第四現在是查庸生身邊的紅人。」葉先生的聲音越發凝重了,我不由也跟著緊張起來,點了點頭。   「宗主你昨晚去探吳府的時候還帶著一個貌美若花的沈小蝶?」   「是,我是想昨晚就收了她的,可惜沒成功。啊!」我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突然想到一個很大的問題。   「宗主你這就帶雯雯趕快去吳家。我再去水仙舫看一下,希望還來得及!」葉先生也站了起來。   我已大步走出廳外,大聲喊道:「雯雯,快出來跟我走!」昨晚留下那麼大個漏洞,我竟直到現在得到葉先生提醒才能想到,真是太大意了。都怪當時一心二用,既要查吳謙,又想著征服沈小蝶。竟沒想到我倆在那家米粉店裡那麼惹眼了一回,豈不讓有心人很容易知道我昨晚曾在吳家附近出沒過,再加上水仙舫已經對我到吳家弔喪起疑心了,兩相一聯想,對方不立即做出應對措施才怪。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將吳謙滅口。   希望吳謙的小命仍在吧!馬車在青石板路面上疾駛著。我身子隨車廂顛波著,內心裡早已心急如焚。   「如果吳謙還沒死,我們立即就把人擄走,現在顧不了那麼多了。」我向雯雯吩咐道。她什麼也沒問,只是堅定的點了點頭。   終於到了吳家,卻只碰到一個小廝,說是吳泰和蕭家富今天下葬,一家人都到城外墳地上去了。   「到城外墳地!」我向老李吩咐,馬車又向西急駛。   要過寶障河時,馬車卻行駛不動了,因為橋口處擠滿了人,好像河面上發生了什麼事。我剛走下車,葉先生就從人群裡迎了上來。   「水仙舫早上起火,上面的人一個也不見了。」他向我說道。   我看看河面上那只已快被燒光的花舫,火仍未滅,還有陣陣黑煙湧出,我鼻子裡嗅到一股油脂味。他嗎的,對方這是故意把船給燒了,好慎密的思維!好果斷的手腕!對方肯定是懷疑我昨晚可能隱身在吳家某處,或已經跟蹤了那個叫小荷的黑衣女子,這才一不做二不休,燒掉花舫,一下子把線索給我掐斷了。這樣看來,那吳謙也絕對是凶多吉少。   「吳謙到城外墳地去了,我們快去!老揚,繞到下一個橋頭過河!」我吩咐一聲,和葉先生上了馬車。   出了西城門碰到吳蕭兩家送葬回來的隊伍,其它人都在,唯獨沒有吳謙。打聽得那小子正一個人呆在新墳上守墳裝孝順,我心裡不詳的預感更強烈了。忙撇開吳蕭兩家眾人,朝墳上急趕。   「宗主,那兒!你看那個是不是吳謙?」我正站在墳塚纍纍的墳地間四望,雯雯已發現了吳謙的所在,指給我看。   遠遠的一個大墳堆前,站著四個人,離得遠了看不清相貌,但我可以確定其中一個就是吳謙,他那瘦猴般的身材還是很好認的。這會兒,他正和對面一個綠衣女子說什麼呢?看到他還活著,我心裡稍鬆一口氣。但馬上又擔心起來,他對面那三個人很可能就是來執行滅口任務的。   「我們快悄悄的過去,那三個人可能是來殺吳謙的,別驚著他們了。」我說著帶同葉先生和雯雯藉著那高高矮矮的墳包的掩護,向四人悄悄的掩襲過去。   「不好,宗主,他們動手了!」雯雯驚道。   我也看見那綠衣女子一掌拍在吳謙天靈蓋上,然後吳謙的身子便軟倒了地上。他媽的,還是被滅口了。我再也顧不得掩藏行跡,足尖點著一個個墳頭,急速向那邊掠去,葉先生和雯雯也跟著加了速。那邊三人立即發現了我們,那綠衣女子帶著兩名勁裝大漢轉身就逃。   「雯雯,快把他們追下來!」我喝道。雯雯已如離弦之箭向三人疾射而去。   我和葉先生到達吳謙的躺身之地,只見他已是七竅流血,睜的大大的雙眼裡透著驚訝和恐懼。看來他沒想到對方會朝他下手。   葉先生幫著我扶起他,我一掌抵在他背心上,輸入一道和煦的星陽真氣。他的眼珠微微動了一下,我大喜,忙又輸入一投充滿生機的真氣到他體內。   「好狠、、、、、、」他嘴裡喃出這兩個字來。   「殺你的是什麼人?他們為什麼要殺你?」我忙在他耳邊問道。   「荷花、、、、、、呃,呃、、、、、、」他沒能再說出什麼,脖子一歪,眼珠靜止到一種死灰色的狀態,這次他是真死透了。   「荷花?」我鬆開吳謙,和葉先生對望一眼,不知吳謙最後吐出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是殺他的那個女子叫荷花,還是另有所指?」   葉先生搖搖頭,表示不能確定。然後盯著吳謙的屍體面露沉思,「宗主你看他的手,什麼意思?」   吳謙的右手伸在左胸處,食指上指。   「他是想指什麼給我們看?他的左肩?」我試著撕下他左肩上的衣物,肩膀上一朵精緻的荷花映入我和眼瞼,「荷花!」我和葉先生對望了驚愕的一眼。   雯雯一手提著那個綠衣女子,另一手提著一個青衣漢子急掠而回。「公子,另一個被我殺了。」她說著將兩人扔到我面前。   我看一眼委頓在地上的兩人,歎一口氣道:「這兩個也死了。」因為我看到他們嘴角滲出的一絲黑血。還真有人把毒囊藏在嘴裡,以備隨時自盡啊!我心裡泛過一陣寒意,這是一個可怕的紀律嚴明的組織。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五十七章 荷花     「都是水仙舫上的人,我昨晚見過他們。」葉先生說著過去把二人左肩處的衣物撕開,兩朵粉色的荷花顯露出來。   「雯雯,去把那一具屍體也弄過來!」我沉聲吩咐道。雯雯轉身去了。我望向葉先生,「這是個以荷花為標誌的組織,另外一具屍體的肩上也應該有朵荷花。葉先生可曾聽說過有這樣的組織?」   葉先生搖搖頭道:「沒聽說過。」接著沉思道:「他們肩上的荷花怎麼全都一模一樣,吳謙應該只是他們的外圍成員啊?」   「昨晚我曾聽那小荷說吳謙是他們的金礦,上面很看重吳謙。可能吳謙已被吸納為他們的正式成員了吧。」我推測道。   「可能是這樣吧!宗主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我長歎一口氣,「吳謙死了,水仙舫也燒了,對方這招棄卒保帥做得夠利落。現在能牽出那股神秘勢力的的線索已經沒有了,只剩下這朵荷花。我想我得和查庸生好好談一次了,也許他手裡那張情報網上有關於這朵荷花的信息。」   雯雯把另一個青衣漢子拎了回來,果然不出所料,其肩上也有一朵一模一樣的荷花。   「這些屍體怎麼辦?」雯雯問我。   我看一眼葉先生,葉先生搖頭道:「這個神秘組織不比升仙教,前幾天升仙教那近百高手因為幾具屍體而暴露行蹤的事大家都還記憶猶新,這個組織不可能再犯同樣的錯誤。這幾具屍體應該沒什麼用了。」   「那就先把這三具屍體就地埋了,至於這個吳謙嗎、、、、、、」我看著吳謙那瘦小的身子,尖尖的腦袋,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把他的屍體帶回蝴蝶居,也許有大用。」   葉先生和雯雯不解的看著我,我微笑道:「這個死人利用得當,我們也許還可以再次逼得那股神秘勢力現出身來。具體計劃回去後會同老李咱們再細細商議,現在快動手吧,回城後我還得到沈家去拜會一下查庸生。」   三人很快挖出一個大坑,將那綠衣女子和兩名青衣漢子草草埋入。然後拎了吳謙的屍體回到待在遠處路邊的馬車處。老揚看我們拎個死人回來,眼中露出一絲驚異。   我笑道:「這位吳公子受重傷,得帶回去救治。今天的事揚老伯萬不可說出去啊!」   老揚憨實的笑笑,「幫主只讓老漢俺給公子您趕車,其它的事俺老漢看不見也聽不見。」   「那就好,咱們回城!」我面露笑容。這個老揚是淮幫的正式弟子,上了年紀才到車行做了車把子,也算老江湖了,深知什麼時候該裝聾作啞。有機會要把這老頭從關雄那兒討來,正式做我的下人。   從西門入城,在接近沈家那條街的一個路口,我一個人下了車,讓葉先生他們隨車回蝴蝶居,我則步行朝沈家走去。   沈家大院仍熱鬧的緊,近千江湖人擁在其中。審核三四五品的比武已不限於那搭起的檯子上,院子裡擠出一片空地來,再有兩個上三榜的名耆高手做裁判,就算湊起一攤來。這樣使諾大的院子看起來亂嘈嘈的,好像專門劃出來給賣藝人的街市,就缺叫賣聲了。這評書會開到現在竟開成了這等模樣!不過一切看來都還正在有序的進行。   我這個新晉一品第四現在也算是一個名人了,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打著招呼叫何公子,我忙微笑著一一回應。就見寶見了空等手裡面拿著紙筆正在監督一場比武,好像是屬於四品級的。和兩個人點頭打個招呼,讓他們忙自己的,我急速穿過人群向內堂走去。   沈偉程迎著我,「何公子今天怎麼來了?找查先生啊!他正在裡面整理比武審核的結果呢。」   果然,查庸生正和沈嘯天、了然、道彥等幾人圍著一張桌子,整理外面傳進來的比武結果。看我進去,眾人停了下來,我忙說我沒什麼事,讓他們繼續忙。沈嘯天便讓沈偉程招呼我先到後院去坐。   我知道查庸生心裡肯定明白我既然過來就是有事,他應該很快就會來向我詢問。身邊沈偉程邊走邊笑道:「這兒查先生和大家都忙的不可開交,一會兒到外面做裁判,一會兒到裡面幫著整理結果。公子你倒是悠閒了!」   我笑道:「還好我是個新人,沒什麼名望,可以享受這份悠閒。唉,怎麼會這麼忙?下三榜這麼亂?」   「亂,亂得很,新申請上榜的,想動名次的,你挑戰我,我挑戰他的,亂得不可開交。恐怕得有三四百場比武才能把名次最後理順。」   「哦,事先應該多定下些規矩,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亂了。」我沉吟道。   「可不是嗎?但把這麼多江湖同道召集到一起開評書會,這還是破開地頭一遭兒,事先那能想到這麼多?」   我心道不是想不到,而是查庸生的心思真正就沒放在這上面。嘴上應和道:「也是,不過有了這次經驗,下次再開就會好起來的。」   心中卻是想這種把近千江湖草莽召集到一起的事,還是別來下次了。這種事熱鬧倒是挺熱鬧,但未見其利先見其害,招官府忌不說,萬一出點什麼事,召集人都不好擔待。要修訂《風雲錄》,把那一二十個江湖大豪召集到一起就足能弄出一份服眾的結果了,沒必要動這麼大干戈。   查庸生這次把事情做的這麼大,主要應是為了對付升仙教。現在他對付升仙教的目的算是達到了,但評書會當口的那場血案也將徹底斷送他在朝廷裡的前途。甚至揚州刺史丁忘憂及方令言等揚州六曹的祿位都有可能受此案的波及和影響。是他們批准大批江湖草莽聚於揚州的,然後就發生了那場血案,追究的話,他們豈能逃脫干係?   想到這兒那個煩人的問題又浮上心頭。丁忘憂明明是我魔門耆老,他身居刺史高位,為何要如此支持查庸生?他們之間不可能只是簡單的同僚關係。還有沈嘯天,他女兒沈小蝶竟然有魔門背景,他自己也曾使出魔門的天魔解體大法,他和丁忘憂,查庸生之間又是怎樣一種關係?唉!這些都只有等他們自己給我個交待了。   「何公子!何公子!」沈偉程看我走神的樣子,連叫我幾聲。   我忙笑道:「哦,對不起沈兄,我想到要是過兩年再開一次這樣的評書會會怎麼樣?一時走了神。」   他笑道:「沒什麼,沒什麼,不過再開評書會,我看可能性不大,查先生根本沒那個意思。這次要不是為了對付升仙教,也不可能動這麼大干戈。」   「也是,這些事不在咱的考慮範圍。唉,沈兄,令妹小蝶姑娘呢?怎麼不見她在評書會現場?」我問道,想知道那丫頭有沒有聽我的吩咐。這時兩人已走到後院,與前院的嘈雜聲遠遠的隔了開來。   「誰知道,昨晚後半夜才回來,噪的一家人都不得安生。今天一大早起來又發神經要和萬家退婚,以前人家求爺爺告奶奶的請她退婚,她就是不答應,今天卻又一刻都不能等,讓我一大早馬不停蹄的把萬家的定禮準備出來,又讓我爹寫了一封信,一起派人送往嘉興萬家。然後那丫頭就又沒人影了,連小芸都撇到了家裡,也不知又到那兒瘋去了。」沈偉程嘴上埋怨著,語氣裡卻透著對自己妹子的溺愛。   我聽他此說,心裡高興。看來這丫頭是不折不扣的執行了我的指示,現在應該是悄悄的去找她師傅申請破身了。   沈偉程看我面露微笑,向我笑道:「何公子,聽說我爹有意把小蝶改配給你,可是真的?」   現在這事也沒必要再瞞著誰了,何況眼前還是我大舅哥。我便點頭承認。   「哈!那老弟你有得受了!」沈偉程笑道,迅即又道,「嗯,不對,也許老弟你能使那丫頭轉轉興子也說不定。」   我笑道:「這麼說大哥你是不反對小蝶嫁給我了?」萬財是他的妻弟,我還真怕他有什麼想法。   「不反對,高興還來不及呢!你最好能明天就把她娶走,讓我和我爹少操點心。」沈偉程大笑,滿臉儘是喜意。   「那就多謝大哥了,不過明天我可把人娶不走。」   「哈哈、、、、、、,玩笑,那還能讓你明天就娶?唉!查先生還得忙活一會兒,要不兄弟先到我屋裡坐坐?萬財剛給我送了一壺老花彫,咱哥倆喝一盅?」沈偉程對我倒是熟絡。   我婉言謝絕道:「今天還是算了吧,以後有的是機會。我就在這坐一會兒等查先生。大哥你有什麼事就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沈偉程笑笑,「那好吧,兄弟你先坐會兒,我叫人給你上茶。我還得到前院幫著招呼一下,就不陪兄弟你了。」   「大哥快去吧,那邊忙!」   沈偉程轉身去了,我在後院中間的涼廳坐下,自有小廝端上茶來。我一邊品茶一邊打量沈家這院子,想著自己將來也要弄上這麼一個有多重院落的大宅子。然後便看見一身著黑衣的絕色麗人朝這邊行來,竟是崔夢心!   我忙站起問好,崔夢心見是我也斂衽說道:「原來是何公子,何公子好!」   「哦,好,崔姑娘這是何往,怎麼不在前院看比武?」盯著眼前這個名列《群芳譜》第四位的美女的清麗面容,心跳就有些加快。這女人身上很有一股獨特的韻味。   「也沒什麼可看的。查姐姐受了傷,在屋裡躺著,我去陪她說說話。何公子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她微帶點沙啞,富含磁性的聲音向我問道。   我答道:「我來找查先生,他正忙,我就在這兒等一會兒。對了,你說的查姐姐可是查憶萍姑娘,她受了傷麼?」我心知肚明,是老李他們救周奇時把人家打傷的。   「正是,她帶人追殺淫君周奇時遭人暗算受的傷。」   我心裡冷笑,什麼暗算?查丫頭那本事用得著老李暗算?光明正大對著幹,十個查憶萍也不夠一個老李打的。嘴上卻驚道:「有這等事?我也跟你去看看查姑娘可好?」   崔夢心猶疑一下,道:「好吧,公子隨我來罷。」   到了查憶萍門口我便站住了,大老爺們不能隨意往人家單身姑娘閨房裡鑽這個規矩我還是懂得的。   「崔姑娘代小生向查姑娘請示一下,看小生能否進去?」   崔夢心見我如此謙恭有禮,眼中就流露出一絲讚賞之意。她過去拍拍門,喊了兩聲查姐姐,聽到裡面查憶萍回應,就推門進去了。不一會兒又現身門口,向我斂衽道:「何公子請,查姐姐請你進來。」   查憶萍斜依在床頭,面色有些蒼白。身上很隨意的搭條薄毯,肩上另披有一件月白色汗衫。看我進屋欲欠起身來,我忙道:「查姑娘快躺好了,且莫多禮。」   她便微笑一下重又躺下,「憶萍這點小傷,竟勞公子關心探視,真過意不去!」她聲音虛弱不少,卻仍顯得沉穩大氣。   「查姑娘那兒的話?小生若非剛才碰到崔姑娘,還不知道查姑娘竟受了傷。不知現在傷勢如何了?」我在屋裡一張椅子上坐下,崔夢心坐到了床沿。   看她現在的情況,她這傷應該並不輕。老李說讓她受了點傷,我原以為真是一點小傷,將養一兩日就好了,誰知竟是讓人家臥病在榻!老李那真氣性質十分陰寒,看查憶萍現在的情狀,八成是未能完全撥除寒毒。   「不礙事的,多謝何公子關心!」查憶萍如此答道。   「那就好,可知是什麼人傷了姑娘?」我問道。她既說不礙事,那就不礙事吧!   「沒能看清,前晚在城外密林裡,我們眼看就可以除掉周奇了,突然殺出兩個黑衣蒙面人將周奇搶走,我上前攔截時,被其中一人打了一掌。」   「那對方可有什麼比較顯眼的特徵?」   「看不清,一來天黑,二來對方速度太快,等我們反應過來時,已經找不到人了。」   我心裡放心了,查憶萍他們根本沒來得及看清老李和李虎。   聽到外面叫何公子,我知是查庸生在找我。忙告辭了二女出來。   「查姑娘竟然受了傷,周奇也讓人救走了?」我驚歎著向查庸生說道。   他歎一口氣,「是啊!真是一個多事之秋,這會還不知是什麼人做的,沈天王懷疑和救走升仙教頭領的為同一夥人,林生你看呢?」   我沉吟道:「剛才聽查姑娘描述,我也往這方面想。只是想不通對方有什麼動機要救走周奇這樣一個人?」   「可能是他們正在招攬人手吧!林生你來找我,可是那件血案有什麼眉目了?」查庸生問道。   我答道:「正是,雖然還有很多具體細節不清楚,但現在可以肯定兇手是一個以荷花為標誌的組織。他們在揚州的據點是寶障河上一艘名叫水仙舫的花舫,另外吳家公子吳謙與此組織也有牽連。可惜晚生昨晚針對吳家調查時驚動了他們,今天早上,水仙舫被燒,吳謙也在城外被滅口。晚生堵住了殺吳謙的那三個兇手,但三人全都咬毒自盡。而他們三人還有吳謙的左肩頭都有一個荷花圖案,所以懷疑荷花是該組織標誌。不知江湖上可有這種組織?」   「荷花?」查庸生瞇起了眼睛,面露沉思。「江湖上還沒有聽說過這種組織。當年光火會是以一團火焰做為自己的標誌,但他們最多是把圖案畫在衣服上。這組織竟把圖案紋到身上?江湖上還沒見過類似的組織。」   我聽得他也未曾聽說過這個組織,心中一暗。這個組織看其行事,早形成一定規模了,可查庸生這個江湖主宰到現在竟然還未曾聽說過,對方的可怕由此就可見一斑了。而這種新冒出來,沒有什麼歷史淵源的勢力查找起來也十分不易。   「你說吳謙和他們有牽連,也已經被滅口了?」查庸生問道。   「是的,他們好像在通過吳謙做什麼事!」   「吳家是經商的,這個組織找上吳謙,不外是為錢。看來他們正在籌措運做的資金。若救走升仙教閻夫人和周奇的也是這個組織,那他們就太可怕了。他們現在這是一方面擴充自己的的經濟底子,一方面大肆招攬人手,還有與升仙教聯合的企圖。等他們突然發動的那一刻,必是石破天驚。我們得盡快找到他們,以早做防範!林生你那兒可還有什麼線索?」   我搖搖頭,「對方太謹慎了,所有的線索現在都已經被掐斷。不過他們執行將吳謙滅口任務的人已全都死了,晚生倒是有個計劃。」   「什麼計劃?」查庸生忙問道。   「摀住吳謙已死的消息,找個人假扮吳謙,等對方的反應。」我說出了我的想法。當然,查庸生就是想破腦袋,他也無法想到我心裡內定的吳謙的替身是誰。   「這樣行嗎?」查庸生疑慮道。   我滿懷信心道:「只要操做得當,應該沒問題。吳謙肯定是知道些什麼才被滅口的,若對方知道他沒死,必定會採取相應的行動。我們守株待兔,就可以找到這股勢力的蹤跡了。」   「那好,林生你就照你想的辦,這件事就全交給你了。你看還需要我幫什麼忙?」   「我需要一批可以對吳家施以全天候監控的探子。」我立即提出我的要求。   「好吧,我讓沈天王找合適的人給你。」   我本來還想問他有關光火會的事,但一時找不到問這問題合適的借口,總不能告訴他閻夫人在我手裡,問出了些東西我不太明白,所以向他請教。只好留待以後有機會再問了。央他為我向關家和沈家提親,他立即滿口答應了。   「好事啊!通過你沈家和淮幫結成一家,就又是一個維護江湖安定的中流砥柱啊。這事包在我身上,你準備兩份聘禮就是,過兩天我就專門給你辦這事。」   *   我是從後門離開沈家的,誰知正好碰到萬財。這小子正滿面春風的從馬車上下來,看見我高興的大叫著何大哥跑到我跟前,滿臉堆歡,彷彿我是他的財神爺。   「唉呀!何大哥,好久不見,小弟可真想你啊!大哥你這幾天忙啥呢?」   「還不是為了你小子那事,想從你萬少爺手裡摳出幾個錢來花花可不容易啊!」我笑道。   萬財當然明白我在說什麼,嘿嘿笑著湊到我跟前向我豎起大拇指,挑挑眉毛,「何大哥你真行,這麼快就把事情搞定了!我是下午才知道的。嘿嘿,這下小弟我可擺脫那悲慘的命運了。何大哥你是我的大救星啊!」   我伸手擋住他笑道:「別忙著恭維我,咱們當初可是有約定在先的,現在事情辦成了,剩下的銀子你快點給我付清了。」   「這個何大哥你放心,不就是那幾十萬兩銀子嗎?明天就到賬!今天晚上兄弟我為慶祝獲得新生,特別在點花樓設宴,何大哥能不能給個面子啊?我那些朋友們都想一展大哥你一品高手的風采呢!」   我暗笑這小子剛擺脫沈小蝶的壓搾,就拽起來了!同時心中不由一動,「你都還宴請了誰啊?」   「就生意場上幾個比較投緣的朋友,何大哥來吧,他們對江湖一品高手是非常仰慕的。」萬財迫切的看著我。   我勾住他肩膀道:「兄弟你今晚幫我一個忙,先別請你那些朋友了。你按那晚請我的規格,還是老地方,好好置辦一桌酒席,另外把點花樓四艷都包了。我會帶一位朋友到場,你看我眼色行事,一定要讓我這位朋友滿意,你看行嗎?」   吳謙愣了一下,迅即點頭道:「行!那有什麼不行?何大哥你說話了,小弟一定照辦,絕不會拉您的臉。唉,何大哥你什麼朋友啊?讓你這麼看重?」   「這個你就別問了,只管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   「啊,哈哈、、、、、、,行行,不問就不問。何大可你放心,保證讓您滿意!你們什麼時候到?」   我心道這萬財倒是挺識趣的,說不讓問,他就不再問。沉吟一下答道:「可能要晚一些!。」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五十八章 妓家風情     回到蝴蝶居已是夕陽西下,老李也在,剛給王武療過傷。便叫了他和葉先生一起說話。兩人聽了我的計劃,齊齊一愣。   葉先生笑道:「這在目前情況下倒也不失為一條妙計。老李你看呢?」   「面具有吳謙這張皮,明天就能做好,只是那周奇能答應嗎?」老李問道。   我笑道:「周奇他只是一個淫賊,我自有辦法讓他答應。李老你這就取了那吳謙的面皮拿回去泡製吧。我今晚還要帶周奇出來,設法說服他配合咱們的行動。」   這就是我今天上午在城外看著吳謙的屍體想出來的計劃,把周奇變成吳謙,控制周奇的同時還可以控制吳家。查案的需要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也想把吳家的財產據為我星宗在江湖上活動的資金。   「宗主,關小姐今天可是來找過你,讓我給支走了。差點和老李撞上!」葉先生向我說道。   我苦笑道:「這小丫頭還挺纏人的。但我現在顧不上她了,咱們得趕快把周奇變成吳謙。葉先生,待會兒你和趙叔將吳謙的屍體處理一下。」   *   老李別居的小院裡,我見到了周奇,「周前輩氣色不錯,這兩天傷好多了吧?」我對正無聊的躺在床上的周奇笑道。   他向我翻下眼皮,冷哼道:「好個屁!又不能出去找女人,整天悶在這屋子裡都快悶出個鳥蛋來了。兩天沒見你的影子了。你小子在外面風流快活,早把我這個朋友忘了吧?」   「周前輩那兒的話?讓您悶在這屋子裡主要還不是為您安全著想?再說晚輩也不敢把您老忘了啊,我這不就是怕您悶得慌,帶您老出去消遣消遣。」   周奇一下子坐了起來,「真的?外面安全嗎?可是有很多人見過我的臉啊!」   「那怕什麼?咱不會易容嗎?跟著我走就是了,保你安全!來,現在得先把前輩你改扮一下,對了,會擬聲嗎?」   「會一點!」周奇答道。   我喜道:「那就好,諾,你今晚用這種聲音、、、、、、」我模擬出吳謙的聲音讓周奇學著適應。又將他從頭到腳改扮一番,除了那張臉和那閃閃發光的眸子,活脫脫就又是一個吳謙再世。   面相等明天老李那張人皮面具做好就可以解決。目光等其它方面卻還需要周奇配合著掩飾,這正是我今晚找他的目的。另外還要再編出一個失憶的故事,然後已死了的吳謙就可以回家了。   天已全黑,晚飯時間也早已過去,但這時正是積香坊裡最熱鬧的時分。成群結隊的尋芳客湧了過來,沿街尋找合適的目的地。各秦樓楚館也把拉客的本事發揮到極致,滿臉諂笑的龜奴,搔首弄姿的老鴇還有嬌聲嗲氣的紅阿姑們,都晃蕩在自家大門口那大紅燈籠的紅色光暈中,一聲聲謔笑浪叫,讓整街的空氣都如那紅濛濛的燈光醺起人來。   周奇一陣左顧右盼,搖頭道:「不好!你怎麼帶我到這種地方來了?干咱們這一行的那用到這種地方來?」   我笑道:「來品嚐一下另一種滋味嗎?前輩你以前還沒來過這種場合吧?」   「沒來過,我那需要來這種地方?那些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的大把春閨怨婦等著我呢,那還有空到這兒來?」周奇不屑道。   「對對,我忘了前輩你一直為咱們那神聖而偉大的事業四處奔波呢。不過前輩你今晚就給自己放一晚假,也好好享受一番這妓家風味!」我說道。   周奇點點頭,「聽你的安排,我現在有傷在身,形同廢人,也沒法幹正事。」   我心裡暗笑,老淫賊你已經多少天沒碰過女人了,待會兒不信你還這麼不屑。嘴上卻別有意味的笑道:「前輩你是不是廢人,待會兒有人說了算。不過你要先把你原來的身份給忘了,現在你是揚州富商吳先生,富商吳先生!明白嗎?」   「明白,我是吳先生嗎。媽的,妓院裡竟也有這麼水靈的姑娘?」   我一看,他正盯著點花樓門前那幾個拉客的姑娘瞅呢,在他耳邊笑道:「裡面還有更好的呢!別忘了,那秦卿說到底也是妓家中人。」   「那不同!」他立即道。   「有什麼不同?好啦,咱快進去,有位朋友在裡面等著呢。」說著拉起他袖子朝點花樓大門走去。早有老鴇帶著龜奴迎了上來。   「不好意思,來晚了!萬兄弟,我給你介紹,這位是吳先生!吳先生,這位是萬家少爺萬財。」進入那棟獨立的小繡樓,我將萬才和周奇互相介紹給對方。根據吳謙的資料,那小子不受吳泰信任,卻被吳泰管束,在社會上基本沒有什麼交往,所以我不怕萬財以前認識吳謙,看到眼前這個吳先生的形象,產生什麼聯想。   「吳先生好!」萬財忙起身打招呼。   周奇卻已經被眼前的旖旎景象弄傻眼了。那粉色的西域胡毯,那擺滿美酒佳餚的檀木矮桌,那鋪著流蘇錦繡的矮榻,最最吸引人的還是那十幾個身著各色上等絲綢的絕色佳麗,一具具曼妙的嬌軀,在紅彤彤的燭光中大肆的噴發著香氣和活力。周奇大瞪著兩眼,萬財伸手過來和他握手,他也只是稍點一下,正眼都不瞅萬財一眼。   我朝萬財打個眼色,萬財哈哈一笑,招呼姑娘們道:「快侍候客人入座!」一眾鶯鶯燕燕上來,將我和周奇擁到榻上坐下。   已多日未近女色的周奇一陷入這香脂軟玉堆中,立時神魂俱消,目光顯出迷離之色來。見此情景,我心裡大樂,知道今晚定能讓周奇乖乖聽話。說到底,他只是一個淫賊,而且是一個恪守各種行規的淫賊。是淫賊他就好色,心志就不可能太堅定。而他以前恪守各種行規,從未經歷過眼前的富貴春色,淫賊做業那匆匆來去間,哪能和現在的香艷旖旎比?這就使得他無力抵抗眼前這溫柔脂粉陣的誘惑。   「萬兄弟,你安排有什麼節目啊?拿上來吧,讓我和吳先生開開眼!」我向萬財笑道。周奇也把目光從身邊姑娘臉上移開,望向萬財。   萬財站起來喊道:「雲仙,你們準備好了嗎?客人到了。」   環珮聲響,雲仙,雲芳,雲萍,雲晶,點花樓四艷從樓上款款走下,裙裾搖擺間,香風四溢。四女那高出一籌的姿色立即掩蓋了廳中諸女的光彩。我也看得一陣心眩,周奇的眼早就直了,同時卻又聽到他一聲歎息,我明白他的意思,肯定是在為如此佳麗淪身於風塵中感歎。   雲仙坐到萬財身邊,雲芳坐到我身邊,雲萍和雲晶在萬財的示意下,一左一右坐到了周奇兩側。   「吳先生這可還是第一次到你們樓裡來,你們姐妹可一定要把他老人家侍候好了。」我向兩姐妹笑道。   兩女也十分乖巧,立即看出今晚的主角就是自己身邊的這位吳先生,嬌軀就貼了上去。「是嗎,吳先生還是第一次來啊?那您以後可要多多來看望奴家啊!」雲晶已開始在周奇耳邊嬌媚的吹氣。   萬財在一邊笑道:「那就看你們倆今晚的表現了。」周奇卻忙不疊的點頭,「一定來,一定來!」   我笑笑,看向萬財。他喊道:「雲仙,把你編排的歌舞拿出來給何大哥和吳先生瞧瞧。」雲仙竟還有編排歌舞的才藝,我不由微帶驚異的看他一眼。   這個已年近三旬的美女便拍拍手,以目示意原在廳中那十幾個女孩。這群女孩便有一部分操持起樂器,另外幾個脫了外面披在肩上的外衣,露出裡面紅色的小襖小褲,裸露著粉臂玉腿還有那雪膩小腹,就在廳中央隨樂聲舞了起來。   看了一段,我心裡不由訝然失笑,我還以為雲仙真的像紅玉秦卿那樣也是個才女呢,原來只是鼓弄出這麼一些撩人興致的淫曲艷舞。樂聲低靡柔軟,舞者舒臂轉腰,刻意的去突出女性身體的性感。眉目間更是做出種種撩人心神的情態。   我隨葉先生學了八年音律,耳朵早變刁了,這低俗之音自然無法給我以美感享受。至於眾女煽情的本事,更是差了雯雯媚術十萬八千里。所以我對這樂舞並不感興趣。但看萬財卻是看得眉飛色舞,一雙胖乎乎的肉手在懷裡雲仙那豐腴的嬌軀上上下游動。我心裡明瞭,雲仙弄出這些花樣,八成正是為了迎合萬財,討這位主顧歡心。   我又留意周奇,這老淫賊盯著場中的表演,也是一臉癡迷,但他的雙手沒有萬財放的那麼開,只是分別抱在雲芳雲晶的腰上。   萬財發覺到我沒有把注意力放在樂舞上,便端起酒杯要和我喝酒,我叫了一聲吳先生,三人一起干了。然後我就笑道:「萬兄弟,吳先生,咱們大家不是外人,都隨意吧!說著朝身邊雲芳嘴裡灌了一杯。   萬財哈哈一笑,「隨意!隨意!」自己全力侍弄起懷裡的雲仙來,不時豬頭就又鑽到了雲仙懷裡,讓我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小時候缺奶吃?   「吳先生好好享受這上佳光陰啊,你看萬兄弟多會享受?您也別讓您身邊的兩位姑娘受冷落呀?」我向周奇笑道。   兩女發出了浪笑,周奇也呵呵笑了起來。我的手又伸入雲芳衣襟,撥弄幾下那新剝雞首,逗得她連叫出聲。那邊萬財也把雲仙拱得呼呼直喘粗氣。周奇受到感染,便漸漸放浪起來。他一旦放開來,雲萍雲晶姐妹哪禁得起他這老淫賊的手段,不時就嬌呼連天。我投以讚賞的目光,周奇意氣風發的大笑,得意之極!   又過一會兒,看周奇額上已滲出汗珠,我讓他帶二女到樓上休息一會兒,他便毫不客氣的拉起二女上樓了。   萬財眾雲仙懷裡抬起頭道:「這位吳先生挺行的嗎!坐在這兒就將那兩個騷蹄子揉成那樣。」   「你怎麼這樣說人家兩個妹子?」雲仙在他懷裡扭動身子不依。萬財忙陪笑說說錯話了。   我笑道:「這位吳先生在風月上可是有一手,以後你就會明白。萬兄弟你要上去就也上去吧,不用管我,有雲芳陪著我就行了。」雲芳現在正軟在我身上,早已眼神迷離。   「我還說請何大哥你上去呢,你看雲仙都那樣了。」萬財斜眼瞟著雲芳說道。   雲芳就在我懷裡嚶嚀著扭動身子,對萬財的話表示不滿,兩眼卻勾著瞅向我,顯然是想讓我帶她上去。我拍拍她的粉背笑道:「我今晚沒興趣,改天吧。」   萬財諂笑道:「那咱們就繼續喝酒!雲仙,還有沒有什麼新鮮點兒的玩意?你這些歌舞我都看遍了。」舞早已經停了,但幾個女子仍在撥弄那些樂器,發出些靡靡之音。   「雲晶剛學得幾支閩南小曲,等她下來,讓她唱給爺聽吧。」雲仙嬌聲道。   「閩南小曲啊!那等以後你在床上慢慢哼給我聽豈不更好?」萬財發出淫邪的笑聲。雲仙自然又要嬌嗔不依。   我突然想起老燕,便向萬財問起。說是在他家的布莊裡,今晚沒帶來。我問起他家是怎麼把這個二品二十八位的高手弄到家裡的?   「他呀!幾年前老丈人家和鄰里因為房子地界的事發生糾分,他過去把人家打傷了,吃了官司,是我爹上下打點幫他把事情擺平了。然後就請他做了家裡的護院,後來又派出來跟在我身邊。」   我心道老燕那麼一個老實巴交的人還會衝動的把人打傷,招惹官司?別是你萬家耍的手腕吧?又和萬財拉扯一會兒,等周奇下來,三人又坐一會兒便把宴散了。萬財是要在此留宿的,所以我帶著周奇告辭離開。   離宵禁還有一段時間,街上仍有閒人在晃。街頭有專門等著拉客的馬車,我雇了一輛拉周奇上去。來時也是雇的馬車,雇陌生人的車讓我覺得更安全些。畢竟老揚是淮幫的人,而且有一定的江湖經驗。   「怎麼樣?今晚可玩的盡興?」馬車上我笑著向一臉滿足的周奇問道。   他歎一口氣,「唉!原來他媽的還有這種享受法!真是不枉此生啊!」   「比你四處奔波,風餐露宿的做淫賊強多了吧?」我壓低了聲音問道,防止前面車伕聽到。   周奇看我一眼歎道:「是強多了,可咱就這勞碌命,我要有你這副相貌,憑我的本事還不弄一大幫嬌妻美妾在家享清福?偶而還可以像今晚般出來瀟灑一回。可惜呀,就我這相貌,想對得起下面的小弟弟,只有四處跑著忙活了。唉!羨慕你呀!」   我肅容搖頭道:「錯!前輩你大錯特錯!能不能過這好日子和容貌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以為今晚這群姑娘對咱們這麼熱情是看在我的份上,不對,人家是看在那位萬少爺的面子上。前輩你自覺相貌比那萬小子如何?」   周奇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分明在說,我比那隻豬稍帥點!   我接著道:「那小子還不如咱吧?可人家天天都是這種花天酒地,聲色犬馬的日子。知道為啥嗎?因為人家有錢,那些娘們看著人家的錢呢!」   周奇點點頭,「嗯,兄弟你說得有理,老哥我是窮啊!」   「可不就是這個理?今晚你要以周奇的身份進去,別看你大名鼎鼎的淫君,人家那些姑娘根本不會吊你這個窮淫賊。但你以吳先生的身份進去就不一樣了。吳先生,富商,有錢人!今晚那幾位姑娘,人家樂滋滋侍候的可是做為吳先生的您老,不是淫君周奇!」   周奇連連點頭,「是啊,她們還以為我這吳先生是個有錢人呢,不知道其實是個假的,實際上是個窮淫賊。唉!」   我面露微笑,「所以現在我就不忙著去做那採花郎,有機會得好好享受生活。天下間的春閨怨婦多了,那是咱幾個人就忙得過來的?再說採花大業多咱一個不多,少咱一個不少,就那麼回事,也沒必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了。還是抓住機會享受生活來得實在。」   「兄弟你說的在理,我這輩子看來是有點糊塗了。唉!這身本事還不如用來做小偷,做強盜,那樣就可以發家致富,現在也就不用再到處跑著忙活了。那兩個丫頭可真會侍候人!」他又感歎一句,顯然是又回想起雲萍,雲晶床上的風情。   「怎麼,老哥你傷好後還想到處跑著為採花大業發揮餘熱呀?」我問道。   「是啊,不這樣我幹啥呢?我下面這位也不答應呀!」   「我看你以後就留在我身邊做有錢人吳先生得了,保證你下面的小兄弟不鬧事。再說你都這麼一把年紀了,也該享幾年清福了。」我說出了我繞來抹去想說的一句話。   周奇眼中立即閃出精明的目光,「哈哈,早知道你小子是個大有野心的人,小子你今晚對我這麼慇勤就是為了這個吧?讓我留在你身邊,你有多少錢?」他突然盯著我問道。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五十九章 誘惑     我笑道:「我也很窮,沒什麼錢,供不起咱倆花天酒地的生活,但你有錢!」   「我有錢!」周奇大為驚愕。   「不錯,你吳先生有錢,你可是有一份龐大的家產等你去拿呢。這筆足夠咱倆揮霍一輩子的財產就屬於你吳謙吳先生!只看你願不願意去拿了?」我盯著他眼睛道。   「你什麼意思?吳謙,這是誰?你不會是想讓我冒充別人吧?」他聽出點門道來了。   我嘿嘿笑道:「正是要你變身成另外一個人,然後過另一種不同的生活。那吳謙今天上午被人殺了,只有我知道,別人還沒人知道他死了。而這吳公子和您長的十分相像,他的聲音就是我教你用的這種聲音。他現在是一富戶的家主,完全有能力過上今晚這樣的好日子,你想想,你是繼續去做那到處被人追殺的周奇呢,還是按我的指示做這個可以花天酒地,左擁右抱的吳公子呢?」   周奇已驚的張大了嘴,「你小子也太異想天開了吧?這能成功嗎?」   「只要你一切聽我的安排,肯定能成功。順便告訴前輩,這位吳公子有位風騷美艷的後媽,而且已經和他有一腿,另外還有一位寡居的乾姐姐,也生得頗有姿色,他正準備下手,但還沒來得及下手。您老就不想去幫著他把這些事做完?」   周奇喉嚨動了一下,咽口口水。「你小子是不是有點缺德呀?」他罵道,但他眼中的亮光告訴我他心動了。   我冷笑道:「前輩你還在乎什麼缺德不缺德?不缺德能入咱們這一行?」   周奇不語,我知他心裡肯定已經躍躍欲試了。他又不是什麼真的君子,只是淫君,不可能抵得住此等好事的誘惑。   「好好考慮一下,這種代別人打破倫理禁忌的快感你還沒享受過吧?想想吧,那將會是一種什麼樣美妙的滋味呢?而且從今以後你就再也不用四處奔波,吃那風霜之苦了,而是天天都像今晚一樣,錦衣玉食,富貴聲色!這麼好的事,前輩你何樂而不為呢?」   我進一步鼓動他,說得我自己都有點心動了。富有蠱惑性的聲音在車廂裡輕輕震盪著,讓我自己都覺得我有點像那專把心地純良之人引誘變壞的魔鬼了。只是我現在正在引誘的這個老頭實在算不上是純良。   「那我要答應你的話,我豈不是就失去自由,事事都得聽你擺佈了?」周奇慢吞吞的,但還是把他這個擔心說了出來。   我心道老傢伙還挺有腦子!嘴上忙斬釘截鐵的說道:「絕對不會,前輩你只是不能再做採花郎周奇了,但你做為富家公子吳謙有自己絕對的自由。未來的吳家家主吳公子和以前的淫君周奇一樣,都是我何同的好朋友。好朋友不是屬下,怎麼會事事聽我擺佈,失去自由呢?我最多是向您這有錢人朋友借倆錢花花,或偶而借助您富家公子的身份辦點小事,僅此而已,晚生豈是那種擺佈朋友的人?」   周奇翻起眼皮瞥我一眼,那表情好像在說,你小子就是樣的人!看我繼續保持著微笑望著他,他歎了口氣,「唉!看來我是想不答應也不行啊!」   我嘿嘿的笑了起來,其中就帶有了一威脅的意味,周奇今晚還真是非得答應不可,他現在可是被握在我手心裡的。   「這麼前輩你答應了?」   「答應了!照你說的辦吧!誰讓我欠你人情呢!」周奇歎口氣道。   「嘿嘿嘿,前輩你這就見外了,這事主要不還是對你好嗎,為你老來找個出路。」我嘿笑道。   我是真高興,不只是為吳謙之事的解決。周奇這一答應,我手裡就又多出一個可支配的一品高手了。我是不會把朋友當屬下使,可像周奇這樣的朋友,有時候實在是比屬下還好用。而且當淫君周奇變成了富家公子吳謙,其身心陷入那溫柔富貴鄉,駕御起來就容易多了。真不行就揭開他身份,做點替天行道的事,拍手稱道的人肯定很多。   周奇被我這麼嘿笑著盯著看,感覺到了不自在,縮縮脖子,「你看著我嘿笑什麼?我怎麼突然覺得我有點像你魔爪下的小姑娘?」   「哈哈、、、、、、,什麼小姑娘?前輩你的好日子來了!不,不,不能再叫前輩,要叫您吳公子,吳公子你從今晚起就要和以前的苦日子說再見,然後張開雙臂擁抱美好明天。」   周奇受到我的感染,面上也泛出了興奮的光芒,嘿嘿笑了起來。   「不過還有很多細節問題咱們得回去再好好商議一下。另外就是近段時間吳公子你最好先老實點,因為可能有人要殺你!」   「什麼?有人要殺我?」周奇大驚。   「放心,是殺手無縛雞之力的吳謙,現在的吳公子身具一品實力,還怕這個?」我哂道。   「可我身上有傷!」周奇辨解。   剛才往雲萍雲晶肚子上爬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叫有傷?老淫賊還這麼怕死!我心裡罵一聲,嘴上笑道:「放心,絕不會讓吳公子受一點驚的,我派個二品級高手跟著你如何?」   周奇意識到上當,想要反對,我立即道:「就這麼定了!你現在失憶了,對什麼都不記得,回到你家那陌生的環境,身邊怎能沒個貼心人跟著照應呢?」   周奇對我翻起了白眼,我不理他,心裡偷著樂,吳謙今天一天發生的故事我現在也差不多編好了。在城外不幸遭遇強盜,身受重傷且受到驚嚇以至記憶全失。幸遇一壯士相救,然後恢復了點記憶,帶壯士回家。   把周奇送回到老李那兒,然後回到蝴蝶居我又和葉先生及將要扮演壯士的趙成就著查庸生提供的那份吳謙的資料,仔細推敲了一夜,把所有細節都理順了。之後我和趙成也顧不上合眼了,趁天未亮,兩人悄潛入老李那兒,將周奇揪起來,讓他先和趙成彼此熟悉一下,接著又讓他把那些吳謙的資料記牢,然後是逐向叮嚀他細節問題。   「一定要記住,你受到驚嚇失憶了。資料裡關於吳謙的那些事你要表現的好像是回復記憶過程中一點點想起來的。在這過程中你要從周圍人的反應裡摸清吳謙的秉性習氣,然後才能真正變成吳謙。對了,我印象裡吳謙受他老子和姐夫的壓制,性格裡有因自卑而來的乖僻,你注意一下。還有就是吳謙已偷了他後媽,正想對他那乾姐姐下手,這兩個女人你也可以利用一下,不過吳謙在這方面肯定沒你有本事,你那些淫術盡量先少用,然後要用就說是跟壯士新學的。趙叔注意多配合周前輩。」   「這麼麻煩啊!」周奇哀嚎。   「你平白無故的突然變成另一個人,享受本應屬於人家的一切,那還能像你去採回花那麼容易?」我反口詰問,接著又安慰他,「當然了,以前輩您的本事,肯定能把這事漂漂亮亮的做好。只要你多留意著點,絕不會出問題的。有什麼事就通過趙叔和我說,暫時咱倆還不能直接聯繫。」   千叮嚀,萬囑咐,臨近午時我才和老李把戴上吳謙面具的周奇和戴上另一幅老李特製的面具的趙成用馬車送往吳家。馬車是李虎事先到一家車行租的,也不用對方的車伕,直接由老李自己做車把子。   從車窗裡看二人走進吳家大門,又等一會兒看門內毫無動靜,我知道最難走的第一步算是走出去了,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再往後以周奇那淫賊的機靈,還有趙成眾旁協助,應該是不會出什麼差錯了。下一步就看那荷花上不上鉤了。至於圖謀吳家的財產,那是將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李老咱們回去罷!」我向前面御者位置上的老李喊道。   雖然老李所居的那所院子離蝴蝶居很近,我還是提前在附近一個僻靜的街角下了車,老李自己駕車回去,我隨後步行回到蝴蝶居。   蝴蝶居門口竟有兩輛馬車,我認出一輛是大發車行的,應是關玲那丫頭又來了。另一輛卻不知是誰的。走上前才發覺上面有沈家的徽記,竟是沈家的,不會是沈小蝶也來了吧?我想著,忙朝院裡走去。   關玲果然在客廳裡,但沈家來的卻不是沈小蝶而是其管家沈河,葉先生正陪著說話。   「何大哥回來了!」先跳起來迎上的自然是關玲,「何大哥你可回來了,這位沈老伯都等你半天了。他說昨晚周奇回來了,做下好幾起大案。」   這丫頭拉著我胳膊嘰哩咕嚕就是一大堆。卻把我聽得一愣一愣的,什麼周奇回來了?還做下什麼大案,那傢伙不是剛被我送進吳家麼?   「有勞沈先生久等,不好意思!」我先不理關玲,向站起身的沈河打招呼。   「何公子折煞老朽了,叫我老沈就行。我是奉查先生和家主之命來請何公子過去。」沈河垂首謙恭道。   「哦,不知有什麼事?剛才關小姐說什麼周奇回來了是怎麼回事?」我問道。   不等沈河回答,關玲已搶道:「就是淫君周奇回來了,他昨晚姦殺了品玉閣秦姑娘的小婢,另外積香坊附近有兩戶普通人家的小姐也受害了。」   我聽得大驚,望向沈河,他肅容道:「情況就是這樣,但兇手是不是周奇還不能確定,只是受害者中包括秦大家身邊一個丫頭,大家懷疑是周奇回來報復,誤中副車之故。」   「哦!」我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這評書會期間的揚州城還真是個多事之都呢。   「查先生就是為此事找我的嗎?」   「是的,案了影響太大,城裡已開始形成一股恐慌氣氛。羅老總早上帶人到了敝府,然後查先生就暫停了今天的評書會,已派人請了所有在揚的上三榜高手,可能想請大家協助官府將兇手緝拿歸案,以保證評書會順利開完。」沈河答道。   我心裡明瞭,上次為救秦卿,大家一起放了周奇,接著的追殺又告失敗。這次一夜之間發生三起惡性姦殺案,又懷疑周奇是兇手,那麼幾天前放走周奇的事肯定被翻出來,做為放人事件最高負責人的查庸生也就不可避免的要承擔責任。   唉,是誰在這當口犯案?可真會挑時候!我知道不是周奇做的,那麼這兇手挑這個時候做案其目的恐怕就不只是發洩自己的獸慾了。   這三起案子渲染開來,查憶萍帶著沈家和大江幫的秘密高手聯合隊追殺周奇卻鎩羽而歸的事恐怕也隱瞞不住了。這件事的損查庸生的形象不說,若再被一些無聊的江湖人繪聲繪影的描述一番,很可能對城裡市民已形成的恐慌起到推波助瀾的做用。   大淫魔前幾天逃脫了,現在回來要報復全城啦;他長的臂如水桶,眼如銅鈴,力大無窮,而且來如風去如電等等,想想就能想出那些市民們會製造出多少這種流言版本來嚇自己。而且這事不用人引導,大家也能自覺的把責任歸到城裡這些拿刀帶劍的不法之徒身上。壞人就在這些人中間,就是他們的那個什麼查先生得罪了大淫魔,人家才回來報復的。   先是客船血案,接著周奇劫持秦卿,現在又發生這三起姦殺案,一個評書會為查庸生身上惹來多少臊吧?現在查先生心上還不知頂著多少壓力呢?我得趕快去向他學些臨變不驚的鎮定功夫。   「那咱們就快過去吧,別讓查先生等著了。玲玲你是和我一起去沈家呢?還是先在這兒和你雯雯姐玩,等我回來?」我問關玲。   「我跟何大哥去沈家!」關玲立即道。   「葉先生過去嗎?」我又問葉先生。   葉先生搖搖頭,「這些事眼不見心不煩,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雯雯和你一起!」   雯雯感激的看了葉先生一眼。我本來是想有關玲在身邊跟著,就不帶雯雯了。好方便我在小丫頭身上滿足些手足之慾。聽葉先生這樣說,只好仍帶著。   把關玲帶來的馬車留在蝴蝶居,我帶二女坐上由沈河趕的馬車向沈家駛去。   車廂裡,我伸手拉住雯雯的手,她看一眼關玲,扯一下想抽出去,沒能成功,便垂首由我了。   「對不起啊,雯雯,我是想這些男人的事挺煩的,想讓你在家歇著。」   「人家沒有生氣!」雯雯終是把手抽了回去,眼中那絲憂怨卻被我這聲柔聲的呵護給驅散了。   關玲見我如此對雯雯親熱,就眼熱起來,羨慕的歎道:「唉!何大哥對雯雯姐真好!」   我扭頭對她笑道:「何大哥對你不好嗎?」說著伸手把她額角一縷散下來的頭髮理順。   小丫頭紅著臉呢聲道:「那不一樣,雯雯姐是你最親的人,她都陪何大哥你、、、、、、」她聲音小下去漸不可聞了。   我卻已明白這丫頭的意思,看雯雯臉上升起一絲酡紅,我一把將兩女攬進懷裡大笑道:「等你過了門,和你雯雯姐一起陪何大哥。」   兩女在我懷裡近距離對視一眼,一起掙脫我的懷抱。雯雯想要離開我遠點,抵不住臂上大力,只好將嬌軀貼著我身側。關玲則是自己緊貼在我身上,與剛才被我摟在懷裡的差別只是直起了腰而已。   「叔叔說何大哥你已央了查先生向我爹、、、、、、提親,是不是真的啊?」關玲帶著滿臉的羞喜,期期艾艾的問。   「唉喲,這個可不應該由你來問,」我笑道。   「我知道,可人家就是想知道,知道是不是真的。昨天我找你你不在,我今天老早就來了。」女孩一臉企盼的望著我,看得我心裡一陣甜蜜,這是一個多麼純真嬌美的女孩啊!   「是真的,玲玲高興嫁給何大哥嗎?」我望著她柔聲道。   「高興!」她羞喜著一下子把臉埋在我懷裡,卻又很快抬起頭向我擔憂的說道:「可叔叔說何大哥你向我爹爹提了親,我就不能老來找你了,那樣別人會笑話的。」   「別聽他的,你想來就來,住在蝴蝶居也行。」我斷口道。   關玲大為興奮,「真的,還是何大哥好!」   我開心的笑了起來,突然腦子一轉,忙道:「唉呀,不行!現在城裡鬧採花賊了,你這麼漂亮一個人亂跑很危險的,你最好還是呆在車行裡,呆在你爹爹和叔叔身邊。」   「那多悶啊!我到蝴蝶居呆在何大哥身邊不更好嗎?」   「何大哥經常有事忙啊!恐怕照顧不來你,再說你爹爹也不能答應呀!」   「那怎麼辦呢?人家最不願意呆在車行了。」女孩面露苦惱。   我笑道:「你看樂樂就能每天安心呆在車行練武,你央你雯雯姐教你一套武功,和樂樂一起好好練武吧。等你武功好了,就不用人陪也可以到處去了,想什麼時候來找我就什麼時候來找我。」   關玲望向雯雯,甜甜的叫了聲雯雯姐,雯雯就說等回來教你。其實教關玲的武功我和雯雯在床上早合計好了,只是找個機會教她。   「謝謝雯雯姐!」小丫頭的嘴很甜。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六十章 會議     我笑道:「以後你要多聽你雯雯姐的,將來過了門,有好多東西要向你雯雯姐學呢?」我腦海裡已浮現出二美伴榻,雯雯指點關玲房事的美景。   「嗯,雯雯姐,我聽你的話。」關玲的小嘴十分乖巧。   雯雯自然知道我腦子裡想的是什麼,紅暈著臉啐道:「玲玲別聽公子瞎說。」   「何大哥讓我聽你的話不是瞎說啊!」我還沒說話關玲已為我辨解。   我大笑道:「這就對了,要聽雯雯姐的話,但首先還是要聽何大哥的話。」   一路上與二女耳鬢廝磨,調笑言情,享不盡的溫柔滋味,品不完的旖旎風光,直讓人感歎,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只是這春意融融的香艷氣氛僅限於馬車上,沈家大院裡此時正籠在一股沉悶的氣壓下,仿若山雨欲來。   評書會明顯是已經中止,但仍有數百江湖人聚在院裡,三三兩兩聚成堆小聲竊竊私語。看我帶著二女隨沈河進來,眾人目光一齊集中向我,「瞧,新晉的一品第四何同何公子!就他陪查先生放走淫君的。」我聽見有人這樣低聲說我。   我也顧不得院裡眾人那各種和樣的目光,快步朝大堂走去。沈偉程出來迎著,「兄弟你快進內堂吧,大家都正等著你呢,兩位姑娘就在外面等著吧。」   我點點頭吩咐雯雯和關玲等在外面,隨沈河進入內堂。瞭然,道彥,趙江飛,關氏兄弟,丘英山等位居上三榜且有點頭臉的人物基本都在,連申州聖刀門門主,名列二品二十六位的賀如山,以及新進的泰山青松和青城吳化也在座。大傷未癒,面色蒼白的查憶萍,清麗脫俗的崔夢心列席於後排。只是不見凌雨波和許君絕這兩個一品中的年輕高手。   他們並沒有等我,會議早開始了,查庸生向我點頭示意,著我坐下。我聽到南宮律正在說話,「上次放周奇完全是情勢所迫,不得已而放之。實在不能怪查先生決策失誤,真要追究責任,那也是我南宮家的,因為秦姑娘是我家名兒的心上人,是我最先主張放周奇以救人的。」   南宮律聲音裡帶著怒氣,看來是在坐有人就上次放周奇之事表示了不滿,觀察在坐眾人神情,賀如山面有訕色,看來是他剛才說錯了話,招至了南宮律這番話。   果然,就聽得了然接著道:「南宮先生誤會了,老納看賀大俠只是問一下事情的原委,並無要追究誰的責任的意思。再說當日放周奇的決定是我們大家一起做出的,就算秦姑娘不是南宮少俠的心上人,我們也照樣會為救人而做出同樣的決定,怎麼能怪誰呢?」   賀如山感激的望了了然一眼,忙點頭表示是這樣的。我卻留意到查庸生面色陰沉,雖不動神色,但對幾個人在這問題上糾纏非常不滿。他這麼緊急把眾人招來,肯定不是讓大家坐在這兒開討論會的。   我正想著怎樣把談話引入查庸生想要的軌道,那邊高家家主高秀山已開始說話了,「諸位,其實查先生當日在放了周奇後,就立即派了查姑娘帶人去追殺了,只是其中出了點意外,才讓周奇跑掉,以至有昨晚的報復之舉。我們現在還是想想辦法怎樣再次將那廝捉住,以免他再犯案。   這幾句話表面上聽起來好像說得很在理,但仔細品味一下,這傢伙不是在指責查庸生不守信用,放了人家卻又派人追殺,還沒能成功,以致讓人家回來報復。這高秀山是真的智力有問題不會說話,還是有意裝糊塗辦查庸生難看?   查庸生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卻仍保持沉默。屋角卻有一又眸子對高秀山閃過一道厲芒,是帶傷列席的查憶萍。只見她站起朗聲道:「各位前輩大俠,可否聽憶萍一言?」   眾人一起扭頭望向她,沈嘯天道:「憶萍有什麼話儘管說。」   「數日前揚州總捕羅大眼想要追捕周奇,央家父請幾位武林高手相助。家父因限於對周奇的承諾,不能勞動在坐諸位出手,便由憶萍帶著幾位沒什麼名氣的朋友前往協助。三日前晚上尋到周奇,本可將其擒拿歸案,卻被突然殺入的兩個神秘人物救走。」   她說到這兒盯了高秀山一眼,我暗道此女厲害,幾句話不僅將高秀山那番話的負面影響不著痕跡的化掉,而且又恰到好處的給了高秀山一點警告:高先生,說話小心點,別讓我懷疑救走周奇的就是您!   當真虎父無犬女,我在心裡感歎一句,只聽查憶萍繼續道:「但小女子那晚曾和周奇交手,以他的傷勢,昨晚應該無力出來犯案。」   最後這句話讓眾人面面相覷,不是周奇,那是誰?現在揚州城正在評書會期間,可謂是高手雲集,除了周奇還有那個不開眼的膽敢於此時有揚州犯案?這不是有撥查庸生的虎鬚嗎?   我看查庸生對自己女兒的話目露讚賞,便插入道:「查姑娘說的在理,當初是晚生打傷周奇的,那一拳晚生自己明白,他不可能這麼快就好。」在坐眾人只有查庸生一人知道那天我曾給周奇療傷。   查憶萍望向我,我卻顧不得她眼中的感激之意了,整理腦中的思路接著道:「晚生雖入江湖沒幾天,但也知道淫君周奇是個大名鼎鼎的淫賊,他以前在其它地方肯定還有很多犯案記錄,在坐諸位都是老江湖了,可有瞭解其做案風格的?與今次這三起案子是否能吻合起來?為何大家這麼快就在心裡認定這三起案子是周奇干的呢?」   我心裡是早一百個肯定不是周奇干的,昨晚他是曾去過積香坊一帶,但那時他已是吳先生,一直在我眼皮底下,就算和雲萍,雲晶在樓上那會兒離開了我和視線,卻有三人的淫亂聲不斷傳下,而且那麼短的時間也不夠他那帶傷之身去犯案的。至於說回去後又偷偷跑出來做案,那更是絕對不可能,說他能在老李的看守下跑出來做案,還不如直接說是我夢遊做了這三起案子更能讓我相信。   聽我此說,眾人多沉思著點了一下頭,慕蓉彥道:「這三起案子的情形確是和淫君周奇的風格不符,我們原來只是因為受害人中有品玉閣秦姑娘身邊的丫頭,才懷疑是周奇誤中副車,而且除了周奇也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有膽於此當口在揚州犯案。現在聽查姑娘和何公子此說,應該不是周奇了,那會是誰呢?」   我心道這三起案子何止是與周奇風格不符?既奸且殺,簡直與人家的淫賊論大相逕庭嗎!至於說真正的兇手,只要是看查庸生不順眼,而且又有心狠手辣,沒什麼品行的人都有可能是兇手。現在不懼查庸生權威的,一是北方的升仙教,二是那股以荷花為標誌的神秘勢力。後者因為客船血案差點把自己暴露出來,剛剛收回所有的觸角,不可能這麼快就又冒出來犯案,惹人注意。倒是前者升仙教,剛剛在這兒折羽近百高手,那群人又不是什麼君子,弄出點動靜來,發洩一番同伴被殺的悶氣是很有可能的。升仙教那幾十顆人頭現在不還掛在中書門外示著眾的嗎?   我心裡幾個來回,已基本確定是升仙教又有人駕到了。根據那閻夫人的敘述,應該是屬於虎堂的人罷。嗯,我既能想到這一點,查庸生肯定也想到了,只是他可能無法像我這般直推測到虎堂,但他應該能想到升仙教身上。   查庸生看我和查憶萍已把大家的懷疑對像從周奇身上繞開,不再提他當初放周奇是對是錯。便清下嗓子,準備說話了。就在這時沈偉程進來,說是秦卿來了,想見見大家。查庸生點頭,沈嘯天便讓沈偉程帶秦卿進來。   秦卿外披白色長披風,內裡是一身杏黃綢衫,盡顯身段之婀娜,面容也更襯得秀麗絕倫。她進入屋來,立即使屋中一亮,讓崔夢心一下子黯然失色。發覺到兩女的對比,我心裡暗歎,崔夢心那名列《群芳譜》第四的姿容其實並不比秦卿遜色,只是她那一身沉舊的黑衫如何比得上秦卿這一身華裝,她臉上那份滄桑雖然能別給她一番韻味,但如何能與秦卿得南宮名愛情滋潤所發出的容光相比?   一身白衣,玉樹臨風的梨花劍客南宮名就陪在秦卿身側,當真是一對璧人!屋裡眾人皆面露讚歎之色,但秦卿卻是面有淒容。「那天都是為了救小女子,諸位大俠才放走了那大淫賊,以致今日不但害了小珠,還害了另外兩位姑娘。秦卿心下深感不安。」淒淒柔柔的聲音誰聽誰為之憐。   查庸生伸手示意欲俯身做揖的秦卿不必多禮,口裡柔聲道:「剛才我們還說到這次犯案子人並非上次劫持姑娘的周奇,秦姑娘千萬莫要為此而自責。」   南宮名朗聲道:「不管是不是周奇,此案查先生有什麼需要在下效勞的,南宮名必萬死不辭。」   查庸生面露嘉許的微笑,點頭道:「好,好,南宮少俠且帶秦姑娘入座,查某有話要說。」   南這名帶秦卿到南宮律身側坐下,眾人齊把目光投向查庸生,聽他說些什麼。   「諸位,不管昨晚這三起案子的兇手是誰,咱們添為俠義之士,有高強武功在身,遇到此事都應挺身而出,協助官府緝拿兇手,為百姓除害。而且這案子在大家齊聚揚州這評書會當口發生,就是給咱江湖人臉上抹黑,向整個武林挑釁!現在外面街市間關於此案的說法,揚州市民們對咱們江湖人的看法,大家肯定都已經有所瞭解了。官府對此案的反應及因此案將對咱們採取什麼措施現在都還不清楚。今天上午羅總捕讓我先把評書會停了,這個大家也都看到了。這個評書會還能不能再繼續開下去,查某現在心裡沒有一點底。但是,咱們大家能像現在般齊聚一堂不容易,天下廣大武林同道能聚首這一次也不容易,有個地方官府肯批准咱們合法聚會更不容易。這次咱們評書會難得的得到了揚州官方的支持,在這繁華的江南之都開起來了,這是咱們江湖人難得的盛會,我們要盡量爭取將它開完,取得一個圓滿的結局。」   查庸生這一番說辭,讓眾人明白到事情的嚴重性。看來揚州官府已抵不住民間的壓力,可能無法再支持查庸生了,查庸生應是已嗅到這種味道才有這番說辭的。不過看來他仍有辦法頂住,而他這一番慷慨激昂的說辭也把在坐眾人的情緒鼓了起來。我心裡暗訝查庸生平時那麼沉穩斯文的一個人,竟有如此煽情之口才!   「他奶奶的,是那個龜兒子不開眼給咱江湖人臉上抹黑?查先生你說吧,現在該怎麼辦,我慕蓉聽你的。」慕蓉彥破口大罵,首先向查庸生表明了心意。也不管他那粗話會否污了在坐秦大家的耳朵。   其它眾人也都聽嚷嚷著說聽查先生的,一定要保住評書會?趙江飛提議大家這就發動人手去查,盡快將那不開眼傢伙揪出來,交給官府。袁子才提議要各人清點來自自己勢力範圍內的江湖人物,凡來歷不明者一律驅逐出城,然後各人負責自己勢力範圍內江湖人的清白。   查庸生很滿意大家的熱情,卻將大家的提議一一否決。這些提議也確實無法執行,在全城數千名江湖人中把兇手快速揪出來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人家臉上又沒寫字,你知道那一個是?而且也沒規定人家兇手非得是以江湖人身份出現,商人,乞丐,一般市民都行。所以想快速把兇手揪出來希望很渺茫。而袁子才的提議更白搭,有身份來歷的並不能保證都是清白的。而各人負責自己勢力範圍內江湖人的清白,這等於是要查庸生正式授權這些大豪管理自己勢力內的所有江湖勢力,是劃江湖而治,分裂江湖。查庸生根本不可能答應,做為江湖大總管,他本來正遏力阻止各大勢力對當地小幫會的控制,又豈能授權你去管理?   「多謝諸位對查某的支持,只要大家一條心,都積極支持官府破案,查某就有底氣向官府爭取把評書會辦下去。」查庸生朗聲說道。   「小女子倒也認識一些揚州城內的頭面人物,可以幫查先生說說話。」是秦卿那好聽的聲音。   查庸生微笑抱拳道:「那就多謝秦姑娘了,不過這事還得我們江湖人自己爭氣。」   「爹,查先生,羅總捕陪著司刑參軍賀大人,司兵參軍江大人來了,要見查先生,我已把他們迎到後院了。」沈偉程慌慌張張闖進來道。   查庸生和沈嘯天對望一眼,抱拳向眾人道:「諸位稍待片刻,查某去去就來。」帶著沈嘯天匆匆去了。   廳內眾人嗡嗡聲起,一州刑名總捕陪著兵刑二司的參軍來訪,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丘英山湊到我跟前問我:「何大哥,你說咱這評書會還能開下去嗎?」   我笑道:「上三榜早已定下,下三榜又沒你什麼事,你這麼關心他能否開下去幹嗎?」   「那不同,就像查先生剛才說的那樣,這是咱江湖人的盛會,牽扯到大家的面子,要就這麼夭折了,豈不大家都臉上無光?」   我肅容點點頭道:「說的對!不過咱們還是相信查先生吧。對了,那兇手昨晚只是對普通平民下手,以後說不定會對江湖人下手,把你身邊的趙姑娘看護好了。」我提醒他。   他點點頭,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那傢伙要敢打阿欣的主意,我就讓他嘗嘗血手刃的滋味。」他揚起他的右手,那手迅即變成晶瑩的紅色,又很快退去。   他這血手刃的功夫我上次在點花樓已經領教過了,確實不錯。但若對方真是周奇那級數的人物,他要遇上,我看也夠玄。但我自然不會傻的去打擊一個年輕人的信心和積極性,只是讚賞的笑道:「丘兄弟這血手刃好像比上次更精純了。」   丘英山臉上露出率性的笑容,看關雄湊了過來,對他微笑一下轉身離開,到趙江飛那兒去了。   關雄看一眼丘英山,向我道:「此子已盡得其父真傳!」   我點頭道:「嗯,他還這麼年輕,正是武功飛速發展的階段,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關大哥你可是關心玲兒?」我看他面有憂色,猜他八成是為自己女兒擔心   關雄點點頭,「從昨晚這三起案子來看,兇手極其凶殘,而且誰也不知道他現在正隱藏在城內那個角落。我怕玲玲老在車行和你蝴蝶居間跑,太過顯眼,會成為她的目標。」   「我明白,她現在就和我在一起,正和雯雯在外面候著呢。我已經勸過她了,晚些我會教她一套刀法,讓她安心呆在車行和樂樂一起練武。」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六十一章 軍令狀     關雄眼中閃過喜意,「真是麻煩兄弟你了,兩個孩子都要你費心。唉!我兄弟的武功都是自己打架打出來的,不適合指點後輩,玲兒本就不是練武的料,倒還好說。樂兒那孩子在這方面頗有天賦,要不是遇到兄弟你,我們可能把那孩子給耽誤了。」   我笑道:「關大哥客氣了!這些不值什麼的,對了,樂了這兩天武功練得怎麼樣?」   「很好,照此進境,再有個三五年,他就可以和他老子抗衡了。」關雄笑道。   我面露微笑,心道那關樂可是個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一直沒有得到開發,現在有我刻意栽培,三年內趕上關威是絕對不成問題的。「等我抽空去看看他。其實玲兒身上的提升空間也還是很大的,我這次將要教她的是雯雯在她這年紀練過的一套小巧刀法,應該適合她。」   「這丫頭不好好學,希望由兄弟你教她,她肯上心吧。對了,你那事怎麼樣了?」   我知道他問的是我查血案真兇的事,搖頭道:「暫時還沒什麼進展,不過對方早晚會冒出來的。」   我說著眼睛望向了屋裡眾人目光的焦點,秦卿和崔夢心,看來是由南宮律介紹二女認識的,秦卿這會兒正要摘下自己的手鐲送給崔夢心。   關雄順我目光望去,微笑道:「真是一時瑜亮。難分秋色!玲兒現在稚氣仍未脫盡,再過兩年應該不會比這兩位姑娘差吧?」   我笑道:「那當然!」心裡卻道,還得有少爺我的滋潤才行,否則那小妮子想要成熟恐怕不容易。   查庸生和沈嘯天終於回來了。眾人皆安靜下來,齊把目光投向二人。二人皆面色沉重。   查庸生走到主位,掃視大家一眼,沉聲道:「兵刑二司將在天黑之前聯合行動,將所有江湖人清理出城。」   眾人一下子大嘩,「怎麼這樣?這對我們不公平。」丘英山已代眾人喊了出來。   查庸生伸手示意大家安靜,接著道:「賀大人。江大人他們也是不得已,今天上午,那三起案子傳了開來,揚州二十多位有頭面的富紳一齊給刺史大人上書,要求整頓。而且他們搬出了江南大儒謝賢古,官府必須給出一個交待。」   「難道我們這就帶著屬下灰溜溜的離開揚州?」趙江飛問道,眾人皆靜望查庸生聽他回答。我卻因他提到謝賢古,一個雍容華貴的麗影浮上心頭。   查庸生回望著大家,沉聲道:「剛才我已經和沈天王向三位大人求情,唯今之計,要讓千多名江湖同道能留在揚州把評書會開完,只有一個辦法!」查庸生稍頓一下,不等眾人發問,緊盯著眾人道:「那就是在坐各位都多辛苦一下,嚴防死守,保證評書會期間,全城不再發生一起惡性事件!」   眾人皆面露錯愕之色,不明白如何一個嚴防死守法。查庸生已解釋道:「是我和沈天王提出的一個能讓三位大人接受的方案。那就是將全城分為幾個小區,由我們在座諸位,不包括秦姑娘,兩人一組,每組負責一小區,徹夜盯防,那一區出事,該區負責人出來頂罪。剛才大家都說支持查某人,現在查某人想請大家立下這個軍令狀!」   查庸生說完,目光灼灼的從一個個人臉上掃過。眾人一齊沉默下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弄不好就要一世英名盡付,且有可能陪上身家姓命。屋裡的氣氛沉悶之極。   「方案是我和查先生一起提出的,我沈嘯天第一個簽。誰跟著沈某做第二個?」沈嘯天和查庸生一樣,把目光從屋裡眾人臉上掃過。看到我時眼內就多出一份暗示。   我知道兩人這時迫切需要有人站出來支持,騰的一下站起身道:「何某簽了!」   查庸生望向我的目光就滿含感激,沈嘯天讚許的點頭,又把目光移向其它人,「趙兄!」他向趙江飛喊道。   趙江飛望一眼沈嘯天,目光瞬間變的堅決起來,「大江幫堅決擁護查先生,趙某簽!」   「叔叔!」南宮名向南宮律請示。   南宮律含笑點頭,「我叔侄也簽了!」   「小女子願與諸位前輩共渡此關,夢心簽!」是崔夢心。   我忙望向關雄和關威,示意兄弟二人快點。關雄看到我的目光,立即站起道:「淮幫關家兄弟也簽了。」   「奶個熊。我慕蓉也簽了!」慕蓉彥喝道。   群體氣勢終於形成,餘下眾人在了然帶領下,一一答應。查庸生臉上現出激動的笑容,「好,好,多謝諸位對查某的支持,天王,請羅老總進來吧!諸位,現在大家自己結對分組,具體分區待會兒聽羅老總吩咐!」   沈嘯天到門口招手叫人去請羅大眼,這邊屋裡眾人已互相結合成組,查庸生吩咐我和了然一起,我想他定有什麼特殊原因,便點頭答應。   那邊沈嘯天看眾人分組已定,朗聲道:「沈某還有件私人的事請諸位幫忙,就是借諸位之口向在揚州城內的江湖同道們傳句話,就說我沈嘯天說了,大家既到揚州城,就是我沈家的客人,那位朋友手頭緊,儘管和我沈家說,些許銀錢,我沈家給得起,請他們不要趁此人心惶惶之機,自貶身價去給人家當護院,賺那幾個看家錢。」   沈嘯天話裡的怒火大家都聽出來了,只是不太明白他所指,臉上就多現茫然之色。   查庸生忙幫著打圓場道:「大家不要誤會,沈天這些話只是針對外面一些朋友,絕對沒有影射大家的意思。剛才據羅總捕反應,有江湖朋友趁此人心恐慌,各家紛紛請護院之機,漫天要價。造成城內一些富紳非常不滿,這也是他們聯命上書官府要求整頓的部分原因。大家都是一方大豪,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不會發生這種事。」   我心道原來如此,這確是有失江湖人的體面,而沈家做為這次評書會的主人,又是揚州本城有頭有臉的人家,在揚州父老面前,臉面確實有些掛不住。難怪沈嘯天話語裡飽含著怒氣。不過據我到揚這些天的印象,沈家在揚州普通市民心中的形象本來就不怎麼樣。   眾人聽了查庸生的解釋,多人喊道:「真是丟人!」同時不忘加上一句,「我屬下絕沒這樣的。」以表明自己清白。   羅大眼進來了,諾大的豹眼一瞪,矮小敦實的身子發出沛然之氣。「多謝各位大俠對本捕工作的支持,具體查先生想來已經說過了,本捕也不再多說。這是本捕剛才和賀江兩位大人一起將揚州城分的區,諸位自己過來選一個區,然後在這張軍令狀上簽下自己的名字,並附上自己負責的是那一區。」   他將一張揚州城區圖和一張剛寫就的軍令狀往桌上一放,豹眼環視眾人,著官服的身上自有官家的威嚴氣勢。   查庸生招呼道:「大家聽羅總捕分派,過來選區簽字吧。了然大師,何公子,大市之北,與積香坊相鄰這一區給你們倆如何?」   我和了然點點頭,過去把名簽了。羅大眼看到我,笑容柔和起來,「何公子也在?昨晚那三起案子,除積香坊那起外,另兩起可都發生在你和大師這一區!」   「哦!是嗎?何保證這一區再不會發生類似案子了。」我說道。注意到這一區裡醒目的標著「謝府」二字,心想這兒可不正是名門謝氏的府邸,看來這就是查庸生讓我和了然結組,將我們這兩個一品前位的高手放在這一區的原因了。   羅大眼聽我此說,向我笑著點頭道:「那就好!公子這一區比較重要,我的屬下和江大人屬下都會將注意力向這兒傾斜。」   聽他話中之意好像是請我放寬心,我笑笑沒說什麼,心知他之所以對我這麼和善,主要是因為知道我曾經救過朝廷大員張說,並曾參加過刺史府辦的揚州高層宴會。暗笑如此有名硬漢竟也不能免俗。   看眾人分派已定,羅大眼朗聲道:「諸位,脫去官服,本捕是很希望和大家做朋友的,在座有很多人也和羅某打過交道,瞭解羅某的為人,絕不是我和我的兄弟們想為難諸位江湖朋友,但人家把意見弄到上面去了,我們必須做出反應。請諸位注意各區標出的府邸,那就是咱們重點保護的對象,只要這些人不反對,咱們廣大江湖朋友就能留在揚州把評書會開下去。」   眾人點頭,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那些標出的人家應該就是聯合上書要求清理江湖人的頭面人家,這些人家要特別保護,他們滿意了,大家才能在揚州呆下去。   查庸生道:「那好,呆會兒就發給大家夜間宵禁後通行的令牌,另外晚上大家到位後,江大人會派人給各位發放軍中用的信號煙花,今晚有事就用這個聯繫。為了明天評書會能繼續召開,今晚就請大家多多辛苦了!羅總捕,你看還有什麼事,沒事今天就到此吧,大家也好回去做個準備!」   「還有一件事!」羅大眼望向眾人,「這件事要請大家原諒,但請諸位務必配合,那就是從現在起,一個時辰後街上將收繳兵器,請諸位約束屬下不要帶兵器上街,也請查先生待會兒親自向外面眾人說一聲。當然諸位要守夜的可以特殊點,隨身攜帶兵器,城衛軍那夜間通行的令牌就是諸位帶兵器在身的資格證明。」   「羅總捕!」查庸生驚喊道。看來此事並未在他預料之內。眾人面面相覷,有的臉上已有憤憤然之狀,尤其道彥,陸劍平,了空等人,他們與這些黑道豪雄不同,身為得到朝廷認可的名門正派,平時當地官府那敢給他們這種氣受。今天看查庸生面子,和大家一起看官府眼色行事,已經一肚子火了,現在竟然連帶兵器在身也需要特批?幾人已處在爆發的邊緣。   查庸生忙望向幾人,目光中帶著威嚴,讓幾人平復下來。   羅大眼望向查庸生堅決道:「對不起,查先生,這是江大人和賀大人剛才離開時做出的決定,必須執行。我們不僅要給那些有頭臉的富紳一個交待,也要給廣大普通市民一個交待。」他接著轉向眾人笑道:「羅某知道此事有點傷感情,但請諸位務必原諒,而且我們也並非真的要收繳各江湖朋友的隨身武器,只是要給廣大普通市民一份安全感。諸位只要別讓屬下帶著從外部肉眼可見的兵器上街或到酒樓等公共場所就行,在私人場所可以隨便,上街帶的兵器如果衣服能遮住,不讓人看見也行,真不行就諸位有牌之人代拿一下也可以,總之大家體諒一下我們的難處,我們絕沒有歧視為難江湖人的意思。」   聽得羅大眼如此說,眾人方釋下心來,面上皆露出釋然的表情,查庸生也長吁一口氣。袁子才道:「約束住自己屬下絕對沒問題,但外面那麼多江湖人可不好辦!」   「這就有勞查先生代本捕妥為解釋了。一個時辰後街上就要開始清理,還請幫忙轉告外面的朋友不要因為這點小事鬧出什麼不愉快來!」羅大眼轉向查庸生道。   查庸生點頭道:「那好吧,查某這就去向外面的朋友解釋。那今天就這樣吧,諸位一起隨查某去領取晚上通行的令牌。」   眾人起身出去,先和羅大眼一起陪查庸生去向院裡眾人通報禁止攜帶顯眼兵器上街的事,眾人雖不不滿的嘩聲,但看上面陪查庸生站著的這麼多大牌人物尚都沒說什麼,明顯已經接受了此項禁令,也只好無可奈何的接受。   沈嘯天已著沈河帶人幫院裡眾人辦理兵器的暫存寄存事務,讓有些來不及將兵器送回客棧,或覺得隨身兵器金貴放在客棧不放心的主們有個寄放兵器的地方。   查庸生又讓大家把此事代為轉告未到場的朋友,接著告訴大家明天評書會繼續。這後一個消息讓大伙興奮起來,將剛才的不快拋到了腦後。然後查庸生說聲請大家散了吧,眾人便三三兩兩談論著散去。   羅大眼告辭離開,查庸生帶大家到大廳落坐,讓大家稍候,他去取令牌。廳裡關玲早等不及了,剛才出來時我就發覺這丫頭有事,但大家一起擁著查先生到院子裡了,我也就只向她笑著點了下頭。這會兒看我們回來,她立即叫著「何大哥,何大哥!」往我跟前跑。   關威在一邊佯怒道:「玲玲,看見叔叔和你爹爹也不理,眼裡只有你何大哥?」   關玲便停住前衝的勢子,不好意思的看著關威和關雄,絞著自己雙手辨解道:「不是的,我過會兒再理爹爹和叔叔,現在有話要對何大哥說。」   「什麼麼話那麼急,非要現在說?」關威笑道。   關玲跺腳急道:「唉呀!反正很急的,不能等!」   這時廳很多人都已經注意到這邊,秦卿等人正面帶微笑欣賞關玲的小女兒情態,弄得我也成了眾矢之的,便向關玲笑道:「玲玲到底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同時望一眼遠處的雯雯,雯雯臉上看不出任何東西。   關玲也注意到大家在看她,偷看大家一眼,湊到我跟前拉起我的手道:「何大哥我們到外面說,不能讓他們都聽到了。」   到了門外,我笑道:「什麼事啊?這麼神神秘秘的!」   關玲好像有點緊張,小臉紅通通的,「何大哥,剛才沈小蝶來了!」   我一愣,「就這事?她來就來罷,這是她家,她當然要來。」我笑道。   「唉呀!不是,她還帶著她那叫小芸的丫頭還有趙欣和她哥哥,她先是扒著你們開會那間屋的屋門向裡偷看,然後就問我是不是跟你來,好凶的!」   「哦,是嗎?後來呢?你怎麼回答她?」我意識到兩女間剛才可能又發生了什麼問題。   「我說是,然後她就罵我,罵我、、、、、、,反正好難聽的!」關玲滿臉委屈。   「這丫頭,待會兒再見到她何大哥給你討回個公道,讓她給你道謙。她罵了你,然後呢?你們打架了嗎?」我真怕兩女打了起來。   「沒有,她罵我,我就不理她。然後她是想動手,但雯雯姐瞪了她一眼,她沒敢動手。」   「哦,那就好!然後呢?她就離開了嗎?」   「嗯,可她走的時候對我說她要修理我!她怎麼老是針對我呀?何大哥你說她會不會找我麻煩啊?」關玲的聲音裡不無擔憂。   我早該想到沈小蝶那丫頭不好相與,我那晚既說了要她,她碰到關玲肯定要惹事,兩女這矛盾得盡快解決,要不讓我老擔憂著她倆打起來,哪還有精力辦正事?   「等會兒咱們找她,讓她叫你姐姐。玲玲,你願意認她這個妹子嗎?」我向關玲柔聲問道。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六十二章 可疑的高家     關玲立即嘟著嘴搖頭。   我歎口氣,「玲兒啊!你得學會和小蝶和睦相處,她雖然好強,但也並非不可理喻,你看她和趙欣姑娘不就處的挺好?就算為了何大哥,你認了她這個妹子好嗎?」   關玲怔怔的看著我,顯然沒想到我會說這些話。我也是想讓她心裡早有點準備,才決定這就把和沈小蝶的關係告訴她。   看來她是明白我的意思了,滿臉委屈,眼中泫然欲泣,看得我大為心疼。張開雙臂將她攬到懷裡,在她耳邊柔聲道:「好玲玲,她父親也向何大哥提親了啊!你們倆將來是要在一起的,答應何大哥做個好姐姐好嗎?」   「她不是已經和萬家定親了嗎?」關玲頭伏在我懷裡,終於啜泣出聲來。   我伸手愛撫她香肩,歉聲道:「對不起,玲玲,何大哥該早告訴你的,她們那門親事已經退了,現在她和你一樣,都是何大哥沒過門的小妻子。等會兒咱們去找她,讓她給你叫姐姐好嗎?」   「嗯,其實我不小心眼,我和她也沒什麼怨恨,只要她以後不欺負我,我就認她。」關玲低頭細聲道,神態楚楚可憐。   我忙柔聲安慰道:「放心,何大哥絕不充許她欺負你!」剛說到這兒就看見沈小蝶出現在偏院門口,看見我攬著關玲站在這邊,立即雙眼噴火。   「小蝶過來!」我向她喊道,關玲轉過頭看見她,抱住了我的胳膊。   沈小蝶怒瞪著關玲,一步步走過來,卻是噘著嘴一聲不吭。   「小蝶剛才罵你玲玲姐了?」我瞪向她喝問。   「罵了,怎麼著?這騷貨該罵!不僅罵,我還要修理她呢。」沈小蝶不看我,瞪向關玲惡狠狠的說道。關玲把我胳膊抱緊了。   「小蝶!」我不由大怒,這丫頭當著我的面都敢如此,讓她和關玲單獨相處又該如何。前晚從吳府回來,她明明已對我非常柔順了,這才多長時間,怎麼就又這樣了?   沈小蝶瞟我一眼,我怒瞪雙目,她忙把目光移開,卻仍噘著嘴,關玲感覺到我的怒火,怯聲道:「小蝶妹妹,咱們和好吧,何大哥、、、、、、」   「誰是你妹妹?你這騷貨就不能離何大哥遠一點?」沈小蝶一把打斷了關玲。   我心中怒火狂升,若非顧及到廳內人多,會傷及沈家面子,就想一巴掌捆到她臉上,「你還敢說,還不向你玲玲姐道歉?」我向沈小蝶踏出一步,關玲忙拉住我胳膊。   「我不!」沈小蝶可能因為在自己家裡,有所仗恃,竟還在強!   「小蝶,你又鬧事了?」是沈嘯天出現在門口,廳裡眾人都已經領到了令牌,正向查庸生告辭呢。沈嘯天可能是來找我。   「爹!」沈小蝶不鹹不淡的喊一聲,臉卻朝向別處。   沈嘯天看廳裡眾人就要出來離開,向沈小蝶喝道:「小蝶先回自己房裡去,別讓眾位前輩看見你這幅樣子!」沈小蝶現在這幅嘴噘的老高,兩眼噴火的樣子確不適合見人,而我們幾人間這氣氛也不方便讓人看見。   沈小蝶卻不願離開,「我找何大哥有事呢!」她振聲道。   「有事晚會兒再說,現在我和你何大哥有正事,你快回去!」沈嘯天怒喝道。   沈小蝶瞪關玲一眼,跺腳轉身走了。   「唉!這丫頭被慣的不成樣了。林生,我既已將她許配給你,她要不像話你就放手管教她嗎,不用顧及我。」沈嘯天向我說道,眼睛卻望著我身邊目中猶帶淚光的關玲。   他說的好聽,像今天這情勢,我和沈小蝶的關係又尚未公開,我要在你沈府當著這麼多江湖頭面人物的面抽你閨女一巴掌,你能饒得了我?他這句話很大部分恐怕是說給關玲聽的。   我苦笑道:「有您老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看一眼關玲又向沈嘯天道:「我和小蝶的事,我尚未來得及向玲兒的父親和叔叔說起,待會兒沈前輩你先向關幫主他們說一聲吧。」   「好的,林生你進去吧,查先生還另有話要和你說。」   「沈兄,何公子,我們先走了,晚上見!」是南宮律帶著南宮名和秦卿要告辭離開,這叔侄二人今晚的防區是積香坊一帶,和我的防區相鄰。   我和沈嘯天忙向三人答禮,秦卿朝關玲友好的微笑,關玲只擠出一個苦笑回應,讓秦卿一愣。我忙告個罪,拉起關玲向廳內走去。   眾人隨南宮律叔侄之後,都要告辭離開,和我碰到一一打過招呼。   「何大哥還未領到令牌吧,快進去吧,查先生等著你呢!」丘英山握著自己的令牌有點興奮。   我向他笑笑說好。關家兄弟最後出來,看見關玲臉上神情,微感驚愕,卻沒問什麼,只是問關玲願不願意這就和她們回去,關玲搖頭,他們就囑咐我好好照顧她。我和他們說沈天王有話和他們說,兄弟倆愣了一下,就朝送客的沈嘯天走去。以關雄這老江湖的眼光,恐怕早就留意到我和沈小蝶之間的事了。   廳裡已只剩下五個人,查庸生和了然坐於上首。角落裡雯雯面無表情的坐著,查憶萍和崔夢心離她不遠。兩女好像想和雯雯搭話,但雯雯好像不給面子。   「林生,快來,這是你的令牌,收好了。了然大師,我們內廳談。」查庸生將銅牌遞給我,起身帶我和了然向內廳走去。   我讓關玲到雯雯那兒,查憶萍已起身道:「關玲妹妹,這邊來,你和夢心還未見過罷?」   關玲便朝查憶萍走去。我看一眼雯雯,看她向我點頭,才隨了然進入內廳。我和雯雯早能通過細微舉動互通心意,我看她那一眼是讓她照看好關玲,我怕沈小蝶再跑來惹事,她向我點頭,就是保證不會讓關玲受任何委屈。   「今晚你們這一區位置居中,又是謝府所在之地,最為重要。林生你和大師一定要盯仔細了。」查庸生叮囑。   我和了然點點頭,查庸生接著歎口氣道:「昨晚那三起案子中有兩起落於這一區,而且離謝府不遠,這才驚動了謝老爺,今天上午抱病出面向刺史府施壓。官府之所以不得不做出反應,多半因為這位謝老爺子。我想你們最好能到謝府拜會一下,請謝老爺安心。大師你是方外高僧,林生你是讀書人,你們去,謝老爺應該會給些面子。」   我心道原來查庸生安排我和了然在這一區還有這層意思。和了然一起點頭。了然問我今晚能否早點過去,一起到謝府拜會一下,我點頭答應。現在謝家是那位雍容華貴的謝錦婕謝小姐主事,想到又有機會見到這位名門閨秀,我不由得心頭砰砰亂跳。   查庸生看我一眼,我意識到自己走神了,忙拉回心思。   「另外叫林生你留下還有件事,剛才在這兒開會時你可注意到什麼異常?」查庸生問我。   「異常?」我一愣,看看查庸生,又看看瞭然,兩人皆面帶微笑,只是查庸生的微笑高深莫測,瞭然的微笑十分詳和。   當時在坐眾人的言語舉動和表情一一從腦海中掠過,我沉吟道:「我來時南宮先生在說話,聽他意思,在我來之前,那申州聖刀門的賀如山好像翻出了前幾天咱們放走周奇的事,我沒聽到他的原話,不知他是不是有意做難查先生。不過後來高秀山說的那番話,絕對是不懷好意。聯繫到這三起案子的兇手在這當口做案的暗藏的險惡用心,晚生覺得這位高家家主很讓人不安啊!」   我本來就對這個看上去過於斯文的高家家主沒什麼好感,後來又想到八年前殺死我淫賊師傅的高雅高寧姐妹正是他女兒,對他就更沒什麼好印象了。而且這老小子剛給他侄兒定下了陳家那門親事,陳家小姐可是我在來揚州途中上過的,我穿過的鞋他也敢安排著讓人提?再聯想到血案兇手正是他大本營常州的口音。現在查庸生既然問起,我豈能不趁機狠狠咬他一口?   查庸生滿意的點頭微笑,「林生你眼光很毒,看得很準。那申州聖刀門近來暗中和升仙教頻繁往來,我早就知道,沒動它只是還沒到時候。高家的異常我卻是這兩天才注意到的。前天我接到密報,在江南河上查獲一批走私的已經開刃刻槽的精鋼寶劍,有二百多口,其幕後好像有高家的影子,昨晚又發覺有神秘高手在宵禁後到高秀山所居客棧與其密談。所以我今天得知出事後才故意讓眾人隨意說話,以測試大家的反應,高秀山還真就忍不住露出破綻來。」   我又一次領教到了查先生的心機,同時對他手裡的情報系統暗暗心驚,我會不會也是他那情報系統留意的對象呢,以後行事要更加小心。聽他剛才的話,那聖刀門竟和升仙教有往來,怪不得敢向淮幫挑釁,關雄他們現在都還蒙在鼓裡呢,有機會得提醒他一下。而高家與如此大批凶器有染,豈能不落入查庸生視線?   「二百多口精鋼寶劍,還已開了刃,刻出血槽,這可夠裝備一支可怕的武力了。看來高家野心很大呀!」我繼續咬高家,其實在得知高秀山安排自己侄兒和在朝廷有人脈關係的陳家定親,我就意識到高家懷有大志。現在他們竟然還購置這麼多凶器,野心已昭顯無疑。要知普通的刀劍刃器,做為裝點門面非常普及,也沒什麼,但一旦開了刃,刻出血槽即成凶器,就會遭官府留意。江湖人平時隨身攜帶這種凶器的也不多,高家竟一進二百口,我開始懷疑他和那股神秘勢力荷花有所牽連了。   「對我告訴你,就是要你留意,也許對你正在做的事有幫助。還有我對了然大師一直沒什麼隱瞞,林生你若有什麼緊急需要,可直接向大師求助。」查庸生說道。   了然大師合掌喧聲佛號,對我露出慈和的笑容,「越接近敵人就越凶險,何公子要多多小心!」   我心道查庸生應是昨天瞭解到那股神秘勢力在一早上的時間,掐斷了所有我接近他們的線索,意識到對方行事的狠辣與果斷,現在又懷疑實力強大的高家也可能有染,這才讓了然給我以武力上的幫助。不過昨天之事完全是我前天晚上帶著沈小蝶的不謹慎所致,高家現在表現出的實力也還沒放在我眼裡,所以我現在並不需要了然武力上的幫助。   但還是謝過二人,突然發現查庸生望向我的目光似含深意,心中一悟,明白到查庸生這是已開始為我佈置來日的班底了,忙真誠的說了聲謝謝。嗯,既然如此,查庸生是不是得到了什麼消息,知道自己很快就得退了?   我心裡電轉,知道這個可能性很大,血案之後已經這麼多天,上面應該有消息了。但查庸生的臉上是什麼也看不出來的。   我便暫時放下此事,思緒集中到眼前,問查庸生昨晚這三起案子會否與高家有關?   查庸生認為不可能,若高家與我正在追尋的以荷花為標誌的神秘勢力有關,那麼他既已在昨天早上收回了所有的觸角,將自己隱起,不可能這麼快就冒冒然又浮出來。若是兩者無關,高秀山也不會冒失的做出這種事,他應該能想到這樣的三起案子最多是給評書會製造些麻煩,引不起大亂子,沒必要冒著暴露自己的危險來做這得不償失的事。   對於真正的兇手是誰,查庸生的看法倒是和我一樣,升仙教又有高手駕到了。   「看來咱們得再佈置一次圍殲行動!」查庸生沉聲道。   我和了然皆點頭同意,「不過這次既已潛入城內,想找到他們就不像上次在城個那麼容易了。」我說道。   「不管它,等他們忍不住時,會自己再冒出來的。不行就在他們回去時再找機會下手。我們現在只要嚴守著,讓他們在評書會期間無法鬧出什麼動靜來就可以了,以我們現在這種分區死守的方式,諒他們無法再耍出什麼花樣!對了,你跟我說的吳家的事佈置的怎麼樣了?」查庸生向我問起假吳謙的事。   「差不多了,找到一個各方面都比較適合的小混混,由趙叔護著進去了,現在就缺外圍的暗哨尚沒到位。」我把周奇說成是在街上找的小混混。   「我已交待過沈天王了,他應該很快就會把合適的人選交給你。」   我說那就好,其實我現在已經有點後悔讓查庸生知道此事了,昨天只是想從他這兒得到支持和幫助,另外也是覺得此事做的有點傷天理,得到查庸生首肯,將來萬一出點什麼事,我只要將周奇滅口,就可以讓查庸生代我擔了所有的責任。現在看來一切順利,所有的細節被我和葉先生佈置的天衣無縫,是不會出什麼差錯了。而佈置暗哨的事,我自己花錢或由老李他們親自出馬都可以,完全可以撇開查庸生,那樣的話,我以後通過周奇進一步霸佔吳家財產時就能放開手腳了。   現在讓查庸生知道了,我怕他會阻止我下一步針對吳家的行動。不過也好,道義良心上我可以安慰我自己說是查先生讓我這麼做的,我只是稍進一步而已。而且查庸生在可見的將來就會隱退,應該不會在此事上給我製造麻煩。   看了然臉上有茫然神情,看來還不知此事,我大喜忙道:「了然大師還不瞭解此事吧,將來我再解釋給大師聽。」這個將來可就遙遠了,而有我這句話,省得了然再問查庸生,或查庸生向了然解釋。真到了將來,能讓這位高僧接受的說法也就編出來了。   外面關玲正心不在焉的和查憶萍,崔夢心說話,雯雯靜坐一邊。查崔二女看來挺喜歡關玲,看我出來,查憶萍向我笑道:「何公子,玲玲怎麼好像受人欺負了?不會是你吧?我們怎麼問她也不肯說。」她說話自有一股大姐的氣勢,但這麼快就改口叫玲玲,關玲可夠有親和力的。   關玲已急了,「唉呀!我說了沒人欺負我嗎!」   「那你怎麼紅著眼睛?」崔夢心問,眼睛斜望向雯雯,恐是懷疑這個不友善的女人欺負了可愛的關玲。   「人家眼裡進沙子了嗎!」關玲辯解到。   看幾人如此情形,我放了心,知道沈小蝶沒事惹事。不過雯雯被崔夢心懷疑可當真冤枉得緊。   我笑道:「我可捨不得欺負我們可愛的玲兒,小蝶沒來過嗎?」我用了我們,小占一下兩女的便宜,但她們好像並未察覺。   查憶萍答到:「沒有,何公子要找她嗎?哦,是她欺負了玲玲吧!我說說她。」她立即想到了沈小蝶的為人。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六十三章 暗殺     我微笑道:「小姐妹鬧點矛盾而已。不過小碟好像說找我有事來著。不管她了,玲兒,雯雯,咱們回去吧!」   當下帶二女向查庸生、了然和查崔二女告別。適逢沈嘯天從外面走進廳來,對我道:「要走了嗎?還是讓老沈駕車送你們吧,林生,你來,我送你們出去。」   看他神情,我知道他有事要對我說,便上前一步,和他並肩向外走去。   「我和關幫主他們說了,他們很樂意看到小蝶和關小姐成姐妹,你不用再擔心這方面的問題。查先生告訴我你需要幾個探子,要監視吳家?」沈嘯天邊走邊問我道。   我點點頭道:「對,我想對吳府實行全天候的監視。」   「人手我已經給你準備好,是我沈家的兩個新人,還沒在江湖上露過面,都相當機靈。我已著偉程去找他們,他會把他們帶到會賓樓,你回去路上讓老沈把車在那裡停一下,你一個人去見下他們。然後這兩個人我就送你了,以後讓他們和你直接聯繫,你想怎麼用都可以!」   「那就多謝沈前輩了!」我正需要兩個跑腿的,也就沒和他客氣,當然,我暫時不可能讓這兩個人參與我星宗事務的。   「那好我就不出去了,老沈車已候在門外,你們去吧。」沈嘯天將到大門口時,停住腳步,我道聲告辭,帶二女離開。   「何公子,二位小姐請上車!」大門外沈河在馬車邊向我們三人謙聲道。   我向他笑道:「又要麻煩您了,真不好意思!」   「何公子哪兒得話,應該的!」他表現得很恭敬,我卻回憶起那天晚上他帶人到一家酒樓傳達查庸生抵達揚州消息時的那威懾群豪的雄姿,心知這沈府的管家絕非等閒之輩。   先讓二女上車,雯雯卻突然身子一震,迅速轉過頭來,目中精芒閃爍如電,我稍一愣,也立即感覺到危險的氣息。耳旁卻已聽到破空之聲。   「小姐,不可!」是沈河的驚叫。   當我扭過頭來,便看到一支箭尖微帶藍芒的小箭,只是這支箭現在已經靜止在一隻纖美的手掌中,是被雯雯伸手抓住了。看箭勢,其所取目標是正抬腿欲登車的關玲的後心。我眼角餘光瞥到一個衣角,閃到了遠處的牆角後。   「沈小蝶,你給我出來!」一聲怒喝,伸手從雯雯手中拿過那支箭尖明顯淬了毒的小箭,大步向沈小蝶躲藏得牆角走去,我沒有想到這個丫頭如此膽大包天,竟然對關玲起了殺機。沈小蝶低著頭從那牆角慢慢挪出來,雙手藏在背後,眼睛望著自己腳尖。不容易,這丫頭竟然也知道害怕!   「何公子,你息怒!小姐她還小,不懂事。小姐,你快向何公子道歉啊!」沈河看我面色不善,忙跑上來攔在我身前。   我伸手將沈河撥開沉聲道:「老沈你閃開!」   沈河看沈小蝶站在那兒毫無反應,跺下腳,滿臉焦急的向沈家跑去,想來是想去通知沈嘯天了。   我不理沈河,像沈小蝶沉聲道:「小蝶你過來!」聲音冷漠而平靜,但可以讓人感覺到那平靜下壓抑的怒火。   沈小蝶感覺到了我充斥全身的怒氣,微微顫抖著,磨蹭到我跟前,仍是垂著頭一言不發。   「拿來!」我伸出手   她從背後拿出一把精巧的小折弩遞到我的手上。   我看了一眼,「你心地怎如此歹毒?我大聲怒喝道;連同手中的小箭,一把折斷,使力摔到她腳下。沈小蝶嚇的機靈靈打了個寒顫,「嚶……….」哭出聲來。   但這次我說什麼不能輕易原諒她了,不理她哭泣,怒聲質問道:「她到底和你有多大得仇啊,你竟想如此取她性命?誰給你的折弩和毒箭?是讓你殺人的嗎?」   「我,我師傅送我的。」沈小蝶小聲啜泣。   「你師傅?你師傅給你這東西讓你暗算他人性命嗎?你給我說說,玲兒到底怎麼惹著你了,竟要你如此狠心對她?」我這時滿腔怒火,也不去考慮她師傅怎麼會送她一個小女孩這麼歹毒的東西。   我身後關玲靠在雯雯身上,看著我訓斥沈小蝶,雯雯則一直冷冷的打量著沈小蝶。   「嗚嗚…….你怎麼這樣對我?從來沒人對我這麼凶,嗚嗚……」沈小蝶終於放聲大哭起來,而且好像委屈的不行了,「我已經聽你話讓我爹把萬家的親事,嗚……給退了,也求我師傅答應了和你好,嗚嗚……可她老跟在你身邊,你還對她那麼親熱,唔、、、、、、。」沈小蝶乾脆揚起臉來,邊哭邊說,一會我兒就滿臉淚痕。   我心裡怒火平復一些,腦子冷靜下來,意識到發生這樣的事雖是因沈小蝶的無法無天,可我也有不可推御的責任,歎口氣道:「不管怎麼樣你也不能對她下此狠手呀!有什麼事你可以和我說,要知道玲兒她是要做你姐姐的啊!」   「我知道,我就是看不順她和你親熱,嗯,、、、、、、」沈小蝶哭聲小了下來,卻有些接不上氣,抽起噎來。   「看不順眼你就要殺她?」我心裡又一口氣堵上來。   「我本來在門外等你,看見你扶她上車,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把箭射向她了,何大哥,你是不是不再要我了?」沈小蝶淚眼汪汪的望著我,我最受不了女孩這種淚眼,尤其是漂亮女孩這種淚眼,弱小,無助,發自內心的企盼,不含一絲嬌情或媚術。   「好了,過去向你玲玲姐道歉!保證以後學乖,不再和你玲玲姐鬧彆扭!」我冷臉喝道,心裡已打算沈小蝶表現的好,就先把此事揭過去了,畢竟她今日這個樣子也不是一朝一夕慣成的,我也不可能一下子把她改過來,還需要以後慢慢調教。   「是不是我認她做姐姐,以後不欺負她,你就還要我?」沈小蝶眼巴巴的問我。   我不知該好氣還是好笑,這事也是可以討價還價的嗎?「不僅要認她做姐姐,以後不欺負她,還要聽姐姐的話,學著做個好女孩。」我向她說道。   沈小蝶不情願的把頭扭向關玲叫了聲「玲姐」。碰到雯雯冰冷的目光,忙把頭低下。   關玲看向我,我向她點頭。她撇了一下嘴角,朝沈小蝶道:「既然你也是何大哥的人,只要你不針對我,我是願意認你做妹妹的。」關玲話語裡沒有絲毫感情,她也不笨,自然聽得出沈小蝶這聲姐姐叫得不情願。我心裡暗歎一口氣。   「哈哈、、、、、、看來事情已經圓滿解決了!」是沈嘯天帶著沈河從門內出來,我暗罵一聲老狐狸,你女兒差點殺了人,你還故意躲在門後看熱鬧。這傢伙早就趕來了,就是躲在門後沒來。   「沈前輩你也出來了?」我不冷不熱的笑道。   沈嘯天聽出我話裡的不滿,呵呵笑道:「我是沒本事管我家這丫頭,諾,關小姐,她既然叫了你姐姐,以後你就代我管教她吧。這鞭子送給你,以後對她打罵都由你!」沈嘯天向關玲遞過一根鞭子,看不是要把沈小蝶對付萬財的手段還施於她身上。   關玲卻怔著不敢伸手去接,「這,沈前輩、、、、、、」她有點不知所措了。   「爹,你、、、、、、」沈小蝶急眼了。   沈嘯天一瞪眼,「怎麼,你不服氣?」   「我告訴師傅!」沈小蝶跺腳道。   「告訴誰也不行,你都多大了?看你現在這幅樣子!以後多跟你關玲姐學著點。諾,關小姐,你把鞭子收下。」沈嘯天向沈小蝶喝一聲,又把鞭子往關玲手裡塞。   我現在怒火平復,思路已經清晰,聽沈小蝶又提她師傅,還用來壓沈嘯天,心中愈發感到這個神秘人物的高深莫測。看關玲望向我討主意,我點頭示意她收下。   關玲抬起手,卻仍是不好意思去接沈嘯天手裡的鞭子,彆扭的笑道:「沈前輩,我怎麼能、、、、、、,還是算了吧!」雯雯卻從背後一推,讓她把鞭子拿到了手中。   沈嘯天就對雯雯露出一個微笑,嘴上卻對關玲道:「這就對了,以後你們要成為一家人的,關小姐你這做姐姐的,可要管教好我們家小蝶啊!」   我向關玲笑道:「還不謝過沈伯伯?」   「謝謝沈伯伯!」關玲立即道。   沈嘯天面露微笑,「林生,以後這種事就算你們家事了,全由你做主。」   我笑笑,那邊沈小蝶早滿肚子委屈了,卻苦於沒人理她,突聽她驚喜道:「查姐姐,你來了,爹爹要把我交給關玲這騷、、、、、、姐姐管教。」   她被我瞪了一眼,趕忙把那個十分不雅的詞改為姐姐,只是改的不徹底,關玲就成了她的騷姐姐了。   「關玲這名字也是你叫的嗎?」我喝道。   沈小蝶怯怯的看我一眼,低下頭去。   查憶萍看看眾人的情形,微笑道:「沈伯伯你早出來了啊?玲兒妹妹沒事吧?剛才小芸路去告訴我小蝶用毒箭射你,嚇得我一身冷汗,趕忙過來了,你沒事就好。」她倒真像個大姐。   我注意到小芸正扒著門偷偷向外張望,對上我的目光,忙把頭縮了回去。剛才我就留意到沈小蝶身邊還有一個人,在我把沈小蝶喊出來時,她沿著牆根溜了,當時就想是小芸,看來果然是她,繞到後門回家報信了。   「沒事了,林生,你們快回去吧。憶萍,我們也回吧。」沈嘯天說道。   查憶萍向沈小蝶道:「小蝶你太膽大妄為了,快跟姐姐、、、、、、咦?」她突然盯著我摔到地上的弩機和小箭,朝著直走過去。   沈小蝶覺察到此,大為緊張,欲過去搶那小弩機,卻已被查憶萍撿到手中。「這不是師傅丟了的射星弩和落星箭嗎?」   沈小蝶轉身欲逃,查憶萍已大喝道:「小蝶站住,原來是你偷的!我、、、、、、」她突然望向我和關玲停住了嘴。   我卻是心中大震,她剛才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原來她和沈小蝶竟是出自同一師門,那她豈不是正宗的魔門弟子?那她的父親查庸生、、、、、、,好哇!查先生,你都隱瞞了我些什麼樣的機密啊?   「查姑娘認識這弩機?不好意思,我剛才一時生氣,就把它給毀了。我望著查憶萍眼睛道,想再從她眼中看出點什麼。   「沒,沒什麼!」她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眼神在我的盯視下很不自然。只是明顯頗為心疼被我毀了的凶器。   沈嘯天笑著解圍道:「一把弩機而已,不值什的。好了,老沈,送何公子和二位姑娘回家。」   查憶萍趁機向我福了一下,說聲再見,轉向沈小蝶喝道:「小蝶,跟我進來!」說著朝門內走去。   沈小蝶卻扭著身子不跟她走,「我找何大哥有事!」她說道。   我也不急著走了,讓雯雯帶關玲先上車,我向沈小蝶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師傅要見你,」她說道。   我注意到沈嘯天和查憶萍臉上皆現出震驚之色,沈河也是一臉的吃驚,看來連這個管家也瞭解其中的內幕。   我不理她們,盯著沈小蝶連問:「你師傅是誰?他在那兒?為什麼要見我?」   查憶萍瞪向沈小蝶,沈小蝶低頭道:「你見了就知道了,今晚我去找你!」說完不知為什麼,紅著臉跑回了家。   我心中狂喜,終於可以見到這位神秘人物了,如果沒有猜錯,他應該是我魔門月宗的前輩。也許他可以告訴我很多我想知道的東西。   查憶萍目光複雜的看我一眼,隨沈小蝶身後回家去了。沈河看一眼沈嘯天,向馬車走去。沈嘯天卻一臉嚴肅的走到我跟前。   「你是不是對小蝶做了什麼?那人怎麼會想要見你?」他盯著我沉聲問道。   我立即做出一臉無辜的表情,「沒有啊!小蝶師傅到底是什麼人?怎麼神神秘秘的?」   沈嘯天歎口氣,「唉!很多事我和查先生本來打算過些天由我們告訴你的,但她既然要見你,就由她吧。林生你對此人小心點,她對小蝶非常溺愛,小蝶之所以成今天這個樣子,雖也有我嬌縱她的責任,但主要是由她師傅慣成的。她說什麼你盡量順著她,千萬不要表露出你只願給小蝶以妾室的名份,否則他可能會做難你。還有,她沒說的東西你千萬不要亂問,她該告訴你自然會告訴你的,即使她不告訴你,過些天查先生也會原原本本的告訴你一切,不要問我為什麼,有些事情我也解釋不清楚,總之你要照我的話去做就是,嗯!」   我和沈嘯天對視了一會兒,點點頭道:「好吧,我聽你的!」心道只有等今晚揭開那位月宗同門的神秘面紗才能瞭解點事情的原委了。我過我感覺我已經在接近事情的原始面目了。查庸生,沈嘯天,揚州官方,一直隱而不露的月宗同門們,他們之間的關係可是錯綜複雜啊!   馬車啟動,我心裡仍亂像紛呈,越接近事情的真相,越感到事情的複雜啊!   「何大可,她找你什麼事啊?」關玲問。   「沒什麼,她一個長輩想見我。」我說道。   「哦,那何大哥你說我真的要管教沈小蝶嗎?她怎麼肯聽我的話呢?」關玲摸索著手裡的皮鞭,向我擔憂的問道,對誰要見我並不關心。   我撇開腦中的雜思,笑道:「你當然要管了,你看她現在這樣子,像個從來沒人管過的野孩子,刁蠻任性,無法無天,你這當姐姐的怎麼能不管呢?」   「唉!可她不是我親妹子,她那肯讓我管呢?」關玲歎口氣一臉苦惱。   「你沈伯伯不是專門送你一根管教她的鞭子嗎?她敢不聽你的?」我笑道。   關玲滿臉不樂道:「她都那樣對我了,有根鞭子有什麼用?」   我肅容道:「玲兒,這管教沈小蝶還真是你的責任,她也很可憐的,從小沒了娘,沒人管,整天在外面野著,以至成了今天這個樣子。現在她就要成為咱們家的人了,有了你這麼一位好姐姐,你怎能不教她學好呢?」   關玲聽我這麼鄭重其事的信任她,跟她說「咱們家」,臉上露出開心與興奮的笑容。尤其聽我把沈小蝶說的這麼可憐,心中大生同情。立即握緊了手中的皮鞭,朝我堅決的點頭,一幅天降大任,捨我其誰的表情,把沈小蝶剛想害她的事也忘了。   「何大哥放心,我一定全力愛護她,教好她,把她當親妹妹來看待。」小丫頭誓旦旦。   我一板臉道:「那就好,但你現在武功可降不住她,回去讓你雯雯姐教你武功,一定要勤加練習。知道嗎?」   關玲點頭,「為了小蝶,我以後一定像樂弟那樣勤奮練功。」   我笑道:「這就對了,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你還可以請你雯雯姐幫著管教她。我望向雯雯,實際上是把調教沈小蝶的任務放到了她身上,關玲是當不起此大任的。」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六十四章 愛上謝家女<上>     「雯雯姐,你願意幫我嗎?」關玲聽我此說,就扭過頭去問雯雯。   雯雯點下頭,眼中閃過一線她魔性的殘忍與冷酷。我心中打個寒顫,沈小蝶一直以來的表現都不討雯雯歡心,今天當著她在一邊偷襲關玲,更是在她心中留下了壞印象,老天保佑那丫頭別犯在雯雯手裡吧,否則、、、、、、,我有點後悔向雯雯授權了。不過讓那野丫頭吃些苦頭也好。   想起要到會賓樓去見沈嘯天送我的那兩個屬下,便向前面的沈河喊道:「老沈啊,麻煩你往會賓樓那兒拐一下,我有點事!」   「阿光,阿正,見過何公子!」二樓邊角一個包房裡,沈偉程將兩個年輕人介紹給我。   阿光衣著光鮮,像個油頭粉面的公子哥,但眼中透著精明。阿正面容剛毅,看上去要沉穩的多。沈嘯天沒有說空話,確是兩個不錯的年輕人。   兩人向我做揖見了禮,我微笑點頭道:「好!不必多禮,聽說你們是沈家培養出來的最優秀的新人?」說著盯著二人眼睛,從氣勢上向二人施以重壓。   阿光看一眼沈偉程,看沈偉程不動聲色,便答道:「算不上最優秀的,但公子有什麼任務,我兄弟保證能完成。」他回答時頭微下垂,避開我的目光,但回答還算合體。   我目光轉向阿正,他眼皮微垂,沉聲道:「公子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我望向沈偉程點點頭,沈偉程哈哈一笑,「兄弟你就放心吧,我沈家出來的人,絕對好用。」   我微笑道:「那就多謝沈大哥,這兩個人我收下了。」   沈偉程笑道:「那好,我這就算是完成任務。」接著轉向阿光阿正道:「你們從今以後就跟著何公子,一切聽何公子的吩咐,明白嗎?」   「是!」兩人齊聲答道。   「好了,兄弟你有什麼事就向他們吩咐吧,我就先告退了。」沈偉程識趣的告辭。   我拱手道:「沈大哥慢走,恕兄弟不送了。」   沈偉程拱手離開,我轉過身盯著二人問道:「知道你們今次的任務嗎?」   「不知道,請公子示下!」阿光垂首答道。看來沈嘯天是想讓我親自向他們佈置。   「我要你們監視一戶人家,全天十二個時辰,這戶人家進過什麼人,出過什麼人,進出的人都是去幹什麼的,你們都要弄的清清楚楚。能辦到嗎?」我向兩人沉聲說道。   「能!」阿光立即回答,阿正只是點了下頭。   「哦?」我嘴角發出一絲冷笑,「這可是個很艱巨的任務,我很想知道你們只有兩個人怎麼完成?」我盯著阿光的眼睛問道。   阿光臉上浮出浮滑的笑容,「很簡單,收服幾個在那戶人家附近出沒的小地痞小混混們做幫手就可以了,只是公子你要給我們些錢,這事只憑阿正那雙拳頭可不行。」   這小子自己現在這幅樣子就像一個標準的小地痞,我過他能說出只憑拳頭不行,我就知道他能把這事做好。這小子的腦瓜挺好使。   「那好,但你們最好別讓那些小混混們知道你們在幹什麼。」   「請何公子放心,這方面我們兄弟知道該怎麼做。」阿光答道。   我微笑點頭,「知道就好,告訴我你們的住處,晚些時候我會派個人去找你們,以後在此事上你們就聽他指揮,有什麼事也向他匯報。從今晚起你們就幹活吧。」   當我回到馬車上時,關玲問我什麼事這麼長時間,我只說是去見一個熟人,然後她便不再問此事,又關心起怎麼管教沈小蝶來。   我暗笑這丫頭對這事還挺上心。馬車繼續前行,轉過一個路口突然停住了。   「何公子,前面好像出什麼事了,好多城衛軍,把道給擋了」沈河在外面對我道。   我從車窗探出頭一看,可不是嗎,一個百人方陣列於街正中,皆全身重鎧,手執長戟,長戟齊朝向前方,竟是一幅要發動集團衝鋒的架勢。   順著他們長戟所指方向望去,便見十幾個捕快打扮的人和一個著鎧甲應是這隊軍士頭目的人正一起轉著三個人好像在理論什麼,另有幾個人在圍觀。   我一看那三個人,心中吃驚,那不是許君絕嗎!他身邊那一老一少也是熟人,正是曾在城外密林中被許君絕從升仙教教徒手中救出的黃義生,黃魚兒爺孫倆。他們三人怎麼會走在一起?而且好像和官差起了衝突?   我忙下車,向事件發生中心走去。關玲和雯雯也跟在我身後。   「許少俠,你就聽老漢一句,把你的槍先交給這位官差大哥保管一陣,然後咱們再請查先生幫著要回來行嗎?」   我聽見黃義生乞求的聲音,立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兵刑二司開始在街上收繳從外部可見的兵器了,許君絕帶著他的銀槍剛好撞上。看來許君絕是不願交出他那桿心愛的銀槍了。   「許少俠,黃老先生,怎麼回事?」我撥開一邊圍觀的人群靠近去問道。   黃義生看見我如見救星,「何公子,你來的正好,你代許少俠向官差大哥求求情,網開一面,別收他的槍了。」   我望向那群捕快的頭目,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不等我開口他便道:「何公子,我們知道您,別的事興許可以賣您幾份面子,但這事上面下了嚴令,像許少俠這樣,拿著這麼顯眼的兵器在街上走是絕對不行的。」許君絕那三尺銀槍拿在手裡確是顯眼了點。   「哦,」我對他點點頭,「如果我拿著這桿槍呢?」我拿出令牌給他看。   「有令牌當然可以。」他答道。   我轉向許君絕,「槍可否交給在下代你拿會兒?」   許君絕對我堅決的搖頭,緊硼著嘴一聲不吭,他這反應讓我不由一愣。   「許少俠,你就讓何公子幫你拿會兒,晚些再還你不行嗎?你還信不過何公子?」黃義生在一邊求道。那小女孩魚兒也在他身邊扯他衣袖,叫著恩公求他。   許君絕望向我沉聲道:「槍在人在,此槍許某絕不能離手。」   我心中感到氣結,剛想說話,那軍士已喝道:「許君絕,我們知道你是江湖中的頂尖高手,但你現在面對的是軍隊,你要再不交出槍來,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他舉起手,一邊的長戟方陣發出一聲威喝,百十根大戟緊握在百十名全身披掛的重甲軍士手中,映著下午的陽光,發出冰冷的金屬光澤,齊指向這個方向,一股龐大的殺氣壓來。這殺氣不同於一般的單個江湖高手所發出的那種殺氣,而是戰陣集體長期磨練出的殺氣,絕不是個人所能抗衡的。圍觀的人見此陣勢,早跑的一個不剩了。   那捕快頭目向許君絕急道:「許少俠,我們上邊有命令,盡量不和你們江湖人起衝突,只要你把槍交給我們保管一陣,或交給這位何公子代拿就沒事了,難道你真想恃武力與軍陣抗衡?」   我也心裡著急,對上這種正規軍士組成的重甲大戟方陣,司馬承禎也只有提劍溜走的份,何況你一個小小的許君絕。可這傢伙的樣子是寧死也不肯把槍交出來,讓我也一時無計可施。   「我離城!」許君絕突然對那捕快頭目的軍士說道。   兩人齊齊一愣,我和黃義生也大為錯愕。那頭目道:「好,許少俠請將槍交在下代拿,我們這就送你出城,一出城馬上還你。」   許君絕緊緊手中的槍,目露堅決,「我自己拿!」   那捕快頭目無法,和軍士對望一眼,點頭無奈道:「那好吧,許少俠請!」   讓這麼一個高手被清理出城實在太可惜了,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只是這小子的性子也太倔了,不就一桿銀槍嗎,寶貝的什麼似的?   我心裡暗罵一聲許君絕腦子缺根筋,卻突然靈機一動,將幾人攔住道:「許少俠,你不用離城也行!」   眾人一齊望向我,我將手中的令牌塞到許君絕懷裡道:「令牌你拿著,但我希望許少俠你能加入到我們今晚的守夜行動中來,我們還缺一個像你這樣可以居中策應的高手。」我說著望向他雙眼,大家都在忙活,連我都不能抱著美人睡覺,豈能讓這小子享清閒。   許君絕將令牌拿在手裡,感激的望著我說道:「謝謝,今晚我會來。」   我笑道:「那好,今晚你到積香坊之北,謝家附近找我和了然大師,咱們一起守那一區。那兒位置居中,其它區若有事許少俠居中策應或支援。」   我是藏了點私心的,我今晚還要去見沈小蝶師傅,把許君絕拉上,可以替我守夜。   許君絕點頭,我轉向那捕快和軍士,「這樣可以嗎?」   那捕頭笑道:「這樣最好,我們也不想造成任何不愉快,只是這樣何公子你沒了令牌今晚如何行動?」   我從懷裡又摸出一個令牌,笑道:「以前你們江大人曾送我一個,一直未還,正好可以再用一下。」正是那晚參加丁府夜宴後,江子陣送我的。   捕頭一愣,隨即笑道:「這就好,既然這樣,何公子你還是代這位姑娘把刀拿著吧,刀雖小,掛在腰間也是顯眼的兵器。」   他的眼睛瞟向關玲腰間,我哈哈一笑,伸手將關玲的腰刀摘了拿在我自己手中。   他對我笑笑,轉身去招呼屬下和那軍士帶著大隊人馬繼續巡街去了。   我心道這位捕頭倒是和靄有趣,應該問下他名字了。轉身向黃義生道:「你們怎麼會和許少俠走到一起的?」   「今天評書會停了,在沈家沒什麼事,我就帶魚兒出來逛逛。然後就幸運的遇到了恩公,不久就發生了剛才的事。」黃義生答道。   「哦,原來是這樣!在沈家住的可好?」我問道。   「好,好,查先生和沈家對我們爺孫倆照顧的很好,何公子放心。」   我笑道:「就就好!」心裡卻想著等查庸生隱退了,要把這黃河幫倖存的爺孫倆弄到我屬下,他們和升仙教有血海深仇,我能幫他們報仇,他們應該會對我忠心。   「許少俠呢?好幾天沒見到您了,今天查先生分派大家守夜也找不到你。」我轉向許君絕。   「我在城外練武,聽說城內發生姦殺案,正想去找查先生。」他答道。   我注意到他目光中有仇恨的火焰在閃爍,不由奇怪,「你找查先生?許少俠你是不是知道些有關兇手的事?」我隱隱覺得這小子知道點什麼。   「應該是他!」我恨聲道。眼中噴出令人心悸的怒火。   「誰?」我忙追問。他看我一眼,卻不說話了。   我笑笑,不說由他,他告訴查庸生,查庸生自會告訴我的。不過拉這小子今晚幫我守夜是絕對拉對了。   「那你們快回沈家吧,我們剛從那兒來,查先生在。許少俠別忘了今晚去找我和了然大師。」   許君絕朝我點下頭,轉身大步離開。黃義生忙抱拳和我說聲再見,魚兒對我們羞澀一笑,爺孫倆追著許君絕去了。   我把短刀遞回給關玲,「以後要小心了,別被人家給收了去。」   她接過去,嘿嘿笑道:「何大哥你真行,什麼事都難不倒你。」小丫頭眼中充滿崇拜的目光。   我笑著拍拍她的頭,看一下街口西斜的太陽歎道:「唉!這一耽誤一耽誤的,一個下午又過去了。今天看來是沒時間教你武功了,玲兒,還是先直接回車行吧。」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六十四章 愛上謝家女<下>     「這麼早就回去啊?」她臉上現出不滿,小嘴噘了起來。   我笑道:「不早了,現在回到蝴蝶居,天差不多也就黑了,你也沒時間和你雯雯姐學武啊,到時再把你送回來不是多跑路嗎?何大哥今晚還有事呢!」淮幫大發車行在大市之東,離現在所處位置不遠。   關玲無奈道:「那好吧,明天我去找你們。」   「明天你別跑了,何大哥有空的話會帶你雯雯姐去找你,沒空也會讓你雯雯姐一個人去教你武功。你安心呆在車行。」我說道。   「那你們一定要來啊!」   「一定去,何大哥怎麼捨得騙你?老沈啊,真不好意思,麻煩你先送我們到大發車行吧。」我讓二女上車,自己向老沈喊道。   沈河笑笑,「無防,公子快上車吧。」   車到大發車行,將關玲交給關雄關威。兄弟二人挽留吃了晚飯再走,我說算了吧,回家一趟和葉先生交待一下,還得早點趕到謝府大門處和了然大師會合。一起去拜會那位名滿天下的江南大儒謝賢古。然後就得在那兒守一個晚上。   關家兄弟也深知今晚之事責任重大,就不再挽留。說派車送我,讓沈河趕快回家。沈河不答應便算了。   「兄弟你來去匆匆的,唉,樂兒剛才還念叨你呢!」關威送我出門時說道。   我便道:「今天實在是沒時間了,改天抽空再過來吧!」   關玲聽我此說忙喊道:「何大哥你答應我明天就來的。」   我只是跟她說明天有空來,卻也不和她較真,忙笑道:「來,一定來。」   「嗯,那你把我的馬車帶過來!」這丫頭原來還惦記著這一茬呢。她那心愛有馬車現在可不還正停在我蝴蝶居的門口呢嗎?   「好,給你帶來,你可要安心呆在車行,別到處亂跑!」我向關玲吩咐。然後向關雄關威道:「今晚二位哥哥還是把玲兒帶在身邊吧,更安全些。」   關雄點頭,「兄弟你放心吧,我們的守區就在車行一帶,我們兄弟輪流出去巡視,保證一人鎮守在車行,玲兒呆在車行內絕不會有事的。」   我笑道:「那就好!」向兄弟二人告辭,登車回蝴蝶居。   「今天可夠忙的,唉,今晚又不能有休息的機會了。雯雯,讓我躺會兒。」我側身躺到了雯雯懷裡,昨天一夜沒合眼,今天又忙活一天,晚些時候要拜會謝府,我得趕快把精力恢復了,把精神狀態調整好。   假若不是有重要事要和葉先生說,我就不回蝴蝶居了,直接在這附近找個安靜的地方打坐,等著去和了然會合就是。但今天在沈家大門外發生的那些事必須盡快讓葉先生知道。而且據約定,趙成也會在傍晚時分回蝴蝶居匯報吳府今天的情況。   「什麼射星弩,落星箭,這不是我星宗星陽神弩和戀星小箭的仿製品嗎?哼!結構形制倒是仿的挺像,但那特殊的質材豈是他們能仿製出的?」   葉先生將手裡的圖紙放到桌子上,冷笑道。我剛才向他說了今天沈府大門外發生的事,他二話沒問,要我立即把那小巧折弩和小箭畫給他看。   「是仿咱們星宗的神兵做的?」我問道。   「不錯,但咱們星宗的星陽神弩是以萬年鐵杉之木為機身,揉千年冰蠶之絲於豹筋以為弦,機括更是以白金打造,配以深海玄鐵製成的的戀星小箭,可斃敵於千步之外。這些豈是他們用普通質材能仿製出的?今天那沈小蝶手的要真是咱們星宗這件神兵,那麼近的距離,關玲早死一百回了。」葉先生自豪道。   我卻沉吟道:「他們將這仿製品起名射星弩和落星箭,看來咱們星宗雖已匿跡近二百年,這些月宗的同門兄弟還是記掛著咱們啊!」   葉先生微笑道:「上代宗主一統六宗的赫赫偉業是讓他們想忘也忘不了啊!不過看這架勢,宗主你今晚去見這位月宗同門時最好還是把星宗身份藏好了,從這射星落星的名字看,人家對咱們不可能太友善。」   我笑道:「那當然,不過用不了多久就會讓他們對咱們友善起來的。還有時間,我去打會兒坐,趙叔回來馬上叫我。」我吩咐道。   不到半個時辰,趙成就回來了,「很順利,吳家上下已接受了這個吳謙,沒人起疑,這是周奇讓我帶給宗主你的。」他遞上一張折起的信紙。   我打開來看,不由好氣又好笑,只見上面寫道:   「昨晚三起大案已有耳聞,那群白癡竟敢懷疑是本君所為。我周奇如此堂堂君子,豈會做出此等奸而後殺的無品之行?若是本君採花,莫說三起,就是三十起亦不會讓人發現本君到了。一個晚上鬧的全城轟動,定是咱們這位同行專業水平尚不入流,很可能是剛出道的新手,既無實踐經驗亦無理論指導。老弟找到他代老哥好好教訓他一番,讓他們莫給咱們同行臉上抹黑。另老弟所說之風騷後媽與美麗乾姐姐皆已見過,確是惹人心動,老哥我擬近兩天就下口享用。   老哥奇君拜上!」   「什麼不倫不類的玩意兒?老不正經的東西!」我罵道。接著向趙成吩咐道:「以後不許用寫信這種方式傳遞消息,一切由你口述。還有,告訴那老淫賊,吳謙現在正身受重傷,還不能人道,讓他下邊那兄弟先忍兩天,敢要因此壞了大事,我讓他們兄弟分家!」   我說著拿出火折子將信燒了,趙成連連點頭。   「趙叔,你去取些錢,萬家那一百萬兩銀子應該已經到賬了。然後你去找兩個叫阿光和阿正的人,以後他們就歸你節制,讓他們在吳家外轉配合你,但一點內幕也不可讓他們知道,明白嗎?」我又向趙成吩咐。   趙成點頭道:「屬下明白!」   「好了,快回去吧,以後沒什麼特別的事,只須通過那兩個人報個平安就可以了,你盡量少離開吳家。」   趙成離開後,我匆匆吃點東西就吩咐老揚備車送我到謝家。到達謝府大門前,發現了然尚未到。再看天空仍然十分明亮,離天黑還早,看來是我急於見到那位謝小姐,太過緊張此事了。   隨吩咐老揚回去,明早再來接我。然後便沿街渡步,回憶著那日來謝府弔喪時,對謝家小姐那驚鴻一瞥的驚艷之感。   待會兒就又可以見到這位謝氏名門的大家閨秀了,心中緊張與興奮交織,更有一份帶著澀澀甜蜜感的期待,竟是不得一刻安寧。沿街渡得一個來回,猛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心境狀態,不由大驚,身子一顫,停了下來。   難道是真正的愛情來了?我愛上她了嗎?我在心裡問自己,立刻就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沒想到僅僅是前日來謝府弔喪時的驚鴻一瞥,那張雍容華貴的面龐就深印腦海,此生第一個在我心上刻下深深痕跡的竟就是那個一身白色孝服的窈窕麗影!   這謝小姐給我的這種感覺是以前從未遇到過的,雯雯,關玲,沈小蝶,她們都還從不曾讓我如此的心情激盪。我意識到我的魔煞出現了!   星陽功注重心性精神的修練,最怕這能引起感情激盪的魔煞。以前歷代宗主的魔煞都是魔門那千年宿敵慈心門的傳人。而我這第四代宗主,卻毫不費力的就在凌雨波那出塵仙姿前守住了自己的心靈陣地,本來心中尚在沾沾自喜,不料這麼快就在謝小姐身上這份名門世家熏染出來的雍容和高貴前,主心靈徹底失守,原來我的感情防線竟是如此脆弱!   我知道眼前正是我最關鍵的時刻,星陽功的精神修練最後能否取得大成,就看我能否在征服魔煞前保持一份良好的心境了。   謝家大門面對的這條街,相當僻靜,並無什麼行人,我就那麼站立於街心,閉上眼來,開始心靈的調適。一瞬間萬物俱寂,我心中魔性的思感開始流動,漸漸的調整心靈不受那雍容華貴的倩影所控。   名門閨秀又如何,不過是承襲了那家族的深厚文化底蘊而使氣質得以昇華罷了。說到底她也還是一個人,和其它人一樣,一種有著七情六慾的動物而已。撇開她高貴的身份和令人仰視的名門氣質,她也不過是一普通的少女,她也會有無數的憧憬,也會懷揣各種美麗的春夢,沒什麼特別的!   我堂堂魔門星主,想追便追,懼她何來?不信她能抵住我追求她的手段,經得住我魔性的誘惑。心底一種粉碎她高貴身份和華貴氣質的強烈慾望升起,我知道我的魔性恢復正常了。   吁出一口長氣,睜開眼來,了然那帶著佛性的祥和微笑映入眼斂,我的心莫名其妙一陣舒泰。   「大師到了,晚生正等你呢!」我做揖道。   「何公子不必多禮,老納看你閉目站於街心,渾身氣度森嚴,以為你在練什麼功,便沒敢叫你。」了然笑道。   我微笑道:「哪裡,只是剛才一時覺得心緒繁亂,閉目靜會兒心而已。」   「哦,原來如此,那我們這就去拜會謝老爺吧。」了然道。   「那好,不過一切還請大師打頭做主。」我說道。   了然微微一笑,道聲也好。帶頭朝謝家走去。他身上並無絲毫緊張,真不愧世外高僧,什麼俗世的名望全未放在眼裡。   拍開門來,兩人將名刺拜貼投上,那開門的家人看一眼名刺,便將我和了然迎到門邊偏房暫坐,轉身入內通報去了。   不一會兒轉回來,將名刺交還,「對不起二位,我家老爺抱病在身,不便見客,請二位改天再來吧。」   我和了然對視一眼,看他面上有失望之色。我心中也大為失落,如此豈不見不到那位謝小姐了?   看那守門的家人做出送客的架勢,我忙向他道:「煩大哥再去通報一聲,謝老爺既抱病在身,不便見客,我們見見謝小姐也是一樣。」   那家人驚異的望我一眼,想來是奇怪我怎麼知道謝家現在是謝小姐主事。但他什麼也沒問轉身去了。   「謝家的二公子謝錦懷,遊學洛陽,回來時搭乘淮幫那艘客船,也不幸遇難了。謝老爺傷心過度而臥病在榻,現在謝家是這位謝小姐在主持家務。」看了然望向我,我向他解釋道。   了然點頭,「原來如此!」   不時那家人轉回,道:「我家小姐請二位客廳想見。」   在門口和門房裡沒有察覺,一正式踏入謝家院內,立即感到瀰漫其中的悲傷氣氛。謝錦懷昨日剛剛下葬,門楣廳堂裡掛著的喪葬裝飾多尚未除去,遇到的下人臉上也還有哀傷的痕跡。讓我和瞭然的心裡也不由一沉。   「兩位且稍坐看茶,我家小姐馬上就到。」那家人說一聲,躬身退了出去。   我和了然在客廳坐下,有兩個小丫頭奉上茶來,然後兩人便肅容侍立於廳側,廳裡安靜之極,我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   時間不長,聽得一個細碎的腳步聲響,一身素服的的謝錦婕謝小姐進入廳來。一對上那因仍帶著濃濃的哀傷而倍顯清麗,卻仍不失雍容與閑雅的優美面龐,我的大腦立時一片空白,心臟不爭氣的咚咚狂跳起來,剛才在街上所有的心靈調適竟全部白搭。   茫茫然隨了然站起又坐下,突然腦中響起一聲震吼,「何公子!」   我一下子清醒過來,發現了然正瞪著我,目中神光湛然,隱有責怪之意。剛才竟是他用佛門獅子吼把我叫醒。   「謝小姐問你話呢!」了然道。   「哦,謝小姐,失禮了,對不起!」我忙向謝錦婕道,心靈受了然吼聲所震,已完全清醒。   謝錦婕臉上露出一絲慈和而大方的微笑,「無妨,我是看公子好像有些面熟。」聲音詳和,有種寧靜的力量,可消除人心中的緊張,同時也自含有令人心折的魅力。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六十五章 紅粉書院<上>     我答道:「前日小生曾和兩位關先生來向令兄弔唁,和小姐見過面。」   「哦,我想起來了,怪不得!」她應是明白我怎麼會知道她在主持家務,以致在被他父親拒絕接見後,想到求見她。「此次大師和公子來訪,不知有什麼事?」她轉向了然問道   了然單掌打個佛號,「昨晚貴府附近發生兇案,老納和何公子受在揚州的所有江湖人之托,今晚將會在附近守夜,以防再有不測發生。特來拜訪謝老爺向貴府通報一聲。一旦有什麼事可以互相通告一下。」   「代表所有在揚的江湖人,大師和公子也是江湖人麼?」她問道。看來這位深閨秀女對江湖是一竅不通,少林方丈怎會不是江湖人?   「正是!」了然答道。   謝錦婕美眸一轉,點頭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那小女子就代這附近居民先謝過二位了,謝家今晚將在門房備以熱茶,隨時歡迎二位進來歇腳。但家父今日上午向官府提出整頓全城治安的建議,是代表全城父老的民意而提,並非他老人家本人的個人行為,因此請二位恕他老人家不能收回,但你們今晚如此義舉,相信官府會對你們江湖人做出合理決策。」她已看穿我們的真正來意。   了然合什道:「如此多謝貴府盛情,不過我們並非要請謝老先生收回向官府所提的建議,只是希望貴府今晚若發覺有什麼異動,能夠盡快通知我們,老納和何公子就在左近,謝小姐隨時可派人傳喚!」了然這就有些掩飾痕跡了。   謝錦婕恭聲道:「我們會的,再次多謝兩位義舉。」她說著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了然識趣的起身告辭,我雖不情願只和這謝小姐說了一句話就離開佳人,卻也不得不隨著站起身來。   「兩位慢走!恕小女子不遠送了。」謝錦婕說道,接著就要喊下人送客。   我靈機一動,忙搶道:「謝小姐不須客氣,不知令尊謝老先生現在病情如何?」   了然奇怪的看我一眼,謝錦婕稍愣一下,深望我一眼,其中就有責怪我沒規矩的意味,但隨即臉上浮出一絲寬容的笑容,目光也柔和起來,「有勞公子掛念,家父只因家兄之喪而情傷於內,並無大礙。多謝公子關心。!」   「小生對謝老先生之淵博學識向來心儀已久,奈何先生抱病,不得相見,深以為憾。不過謝老先生既因謝年兄之亡而抱病,定是哀傷過度,鬱積五內,心胸氣血不順而致,了然大師有少林秘製丹藥小還丹,頗有通氣活血之效,何不讓老先生試試?」我也是突然想起了了然身上那些寶貝藥丸正對謝賢古之症,才賴皮不走,冒然向她提出。這樣謝賢古一旦病情好轉,我就可以在她心裡留下一個好印象了。   謝錦婕聽我此說,望向瞭然,了然忙從懷裡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瓷瓶,微笑道:「對,對,何公子說得不錯,老納倒是把這個忘了,這些丹藥確可能對謝老先生有益。」   他說著欲打開瓶塞倒些出來,我上前一步,微側身擋著謝錦婕目光,將整瓶從了然手裡奪過來,轉身恭恭敬敬的遞給謝錦婕。   她伸出雙手來接,那是多麼美麗的一雙手啊!潔白無瑕,溫潤如玉,纖美的十指一個柔和美妙的動做,就將小瓷瓶接到了手裡。我覺得她那接瓶的動作簡直比寶見的拈花指印還要美妙。   「真是多謝二位了,早曾聽人言說,你們江湖中多奇人異士,練制之藥神效無比。大師這小還丹想來就是這種藥了。不過聽說這種藥都是十分貴重,被你們珍逾生命的。大師如此厚賜,謝府實在不敢當,看值多少銀子,讓謝府給大師奉上吧。」   了然雖心疼那一瓶小還丹,這時也不得說道:「不用,不用,不值什的,豈能要謝小姐銀子?」   「那怎麼行,阿碧,到賬房支二百兩銀子來!」謝錦婕朝她身邊一個丫頭喊道。   我注意到瞭然的臉色很不自然的變了一下,少林小還丹在江湖上的售價是每粒五百兩,這謝小姐不瞭解行情,還當是藥店裡那些貴重藥材,最貴撐死不過百十兩,二百兩已經很高了。   我忙向她道:「謝小姐萬莫客氣,推究起來,謝年兄之遇難,我們也有責任,謝老先生因此抱病,我們送藥也是份內之事。再說大師若是接了謝小姐這銀子,我們今晚此來豈不行若遊街的江湖郎中?謝小姐還請收回銀子。」   了然忙附和著說是,我心裡暗笑,這和尚心裡現在肯定正埋怨著淮幫的過失關他少林屁事,罵我拿著他的東西行人情不心疼。   謝錦婕臉上卻露出釋然的笑容,「如此多謝二位了!」   「不謝,不謝,謝小姐無須客氣,那我們就告辭了。」了然忙又提出告辭,謝錦婕也未做挽留,著人送客。   出得門來,天早已全黑,謝府門前的白紙燈籠已經掛了起來。我向了然笑道:「真不好意思,大師,你這瓶小還丹的人情我一定找機會報答。」   了然對著我露出慈和而睿智的微笑,「一瓶小還丹在老納眼裡不值什的,只是何公子你這還人情之說何來,欠也是人家謝府欠老納人情啊?」   我一愣,確是我說話有漏洞讓這老和尚揪住了,不由尷尬的嘿笑起來。   了然也跟著笑了起來,只是不知他這種狡黠的笑容會不會若佛生氣?只聽他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況是這謝家的名門閨秀?何公子你要能夢想成真,將會是江湖上的絕代佳話。而名滿天下的名門士族謝氏之女下嫁江湖,也將會讓所有的江湖朋友臉上有光啊!」   我心道,下嫁江湖?別做夢了,我要以江湖身份來追求謝家女兒,會不會被那謝老先生罵出來先不說,那些正盯著這位名門出身的天之嬌女的王公貴族們心裡如何能轉過彎來?還不弄一大堆小鞋給我穿,把我活活整死?   臉上卻對了然謙笑道:「大師說笑了,縱是晚生有心,奈何佳人無意,八字寫不成一撇啊!再說我這寒門之士,如何敢高攀謝氏名門?」   了然臉上的笑容和眼中的目光分明在說:不敢高攀?你小子剛才那慇勤勁兒還叫不敢高攀,是只怕攀的低了吧?但德高望重的少林高僧當然不會真的說出這種粗俗之語,只聽他笑道:「佛的眼裡,寒門,名門,庶族,士族並無區別。一切眾生皆平等。」   我心裡暗罵佛怎麼的眼裡這麼看有什麼用?要那位謝老爺和謝小姐這樣看才行。再說你那個佛還不願讓人享受情愛之樂呢!卻見了然目光轉向別處笑道:「謝府這邊八字寫不成一撇,沈家這個八字怕是快寫成了。看來前半夜老納得獨自巡夜了。」   我順著他目光望去,便見一個身影在夜色中逐漸清晰,一身綠色湖衫,外披黃色大襖,看上去光彩照人的沈小蝶從街頭向這邊走來。走到我跟前才發現這丫頭今晚嘴上咬了口紅,臉上撲了粉,眉毛頭髮也都經過了精心修整,頭上還有滿頭珠翠。她這一打扮和平時一身勁裝,不施脂粉,英姿颯爽的形象大相逕庭,不過確是多出了很多女人味兒。   她看我盯著她愣愣的看,自己看一下身上的衣服,臉上露出羞澀的笑容,更是與平時那老子天下第一的刁蠻樣判若兩人,我幾疑是不是那野丫頭有個雙胞胎姐妹?   「何大哥,我們該走了。」她輕聲說道。她是來找我去見她師傅的,她知道我今晚會在這兒守夜,是以直接跑到這兒來了。   「哦,好的。了然大師!」我歉意的望向瞭然。   「無妨,公子去吧,有老納在這守著就是了。」他寬容的笑道。   夜色中突然幽幽的顯出一個白色的身影,挺拔如槍,我向了然笑道:「大師不會一個人的,我找了許君絕許少俠來代我。」   來的可不正是許君絕!   我跟許君絕打過招呼,便隨沈小蝶向街口走去,那兒竟有一輛十分華麗的馬車在等著,這絕不是沈家的馬車,我心裡判斷道。駕車的是一個中年婦人,面目慈和,讓我想起了李嬸。   她毫不掩飾的盯著我審視,我微笑著向她點頭,她就露出了一個和煦的微笑,什麼也沒說,把頭轉了過去。   沈小蝶也不和她打招呼,拉著我從後門上車。一進入車內,即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如蘭似麝,十分好聞。昏暗的光線並不能阻擋我打量我車內的各件裝飾,一件件小飾物皆可顯出主人的細膩心思,置身於此車內整體感覺像是處在單身貴夫人的閨房,有一股非常濃郁的女人氣息。   馬車啟動,是朝南面積香坊的方向行駛,我心裡大致知道了馬車將要去的地方,也基本確定了沈小蝶的師傅是誰。本來今天下午聽得沈小蝶用他師傅來壓沈嘯天,我還懷疑她師傅就是揚州刺史丁忘憂,現在根據這馬車內的女性氣息及馬車的行進方向,丁忘憂的可能性就排除了,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紅粉書院的李夫人。   丁李二人的魔門身份我早已確定,而他們也確都有做沈小蝶師傅的資格。只是不知這兩人和沈嘯天之間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聽沈嘯天下午那番話,他對沈小蝶師傅的印象並不好,沈小蝶的師傅又為何要溺愛沈小蝶呢?   「小蝶,現在可以告訴何大哥你師傅是誰了吧?」我問道。   車廂內頗為昏暗,隨著車輪的轉動微微晃動著,沈小蝶把嬌軀伏到我懷裡,抱著我的腰輕聲道:「到了那兒我師傅自己會告訴你的,何大哥你只要能過了我師傅這一關,我、、、、、、我就是你的人了。」   少女的細聲細氣裡含著一絲嬌羞,我立即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伸手把她嬌軀抱緊了。紅粉書院李夫人,這位有魔門背景的風月大家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呢?   馬車停了下來,一下車入眼便看見其上掛有紅粉書院篇額的大門,篇上這四個金字寫的頗為秀麗,在門兩邊掛著的那兩個大紅燈籠的紅色光暈映照下,更顯出一種柔媚的韻味。   沈小蝶牽著我的手進入院內,一路穿堂過屋,熟門熟路的向後院走去。我暗中留意院裡的假山亭榭和花草樹木,感覺其佈局設計有些眼熟。嗯,是和刺史府裡的佈局有點相似,只是要更多些南方庭院的精緻。一路上隱隱聽得有琴聲,簫聲等絲竹管弦之音,其間好像還有女子的歌聲,讀書聲。應該是教坊裡的女孩們正在上晚課。   我最後被沈小蝶帶到一間小巧典雅的客廳。廳裡已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看上去明眸皓齒的十分可愛。看見沈小蝶帶我進去,便忽閃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我。   沈小蝶叫我在椅子上坐了,然後喚那小女孩做喜兒,讓她倒茶。喜兒倒上茶來,就站在我身邊近距離打量我,我對她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她也對我露出甜笑,眼裡隨即就滲出絲絲媚意,竟是一點也不害羞。   我心中一愣,怎麼剛到這兒,正主還沒見著就先碰上這個媚骨天生的小淫娃。她眼中一滲出媚意我就看出來了,她這是天生的,並非因為後天的媚術。李夫人從那兒弄來這麼一個百年難遇的媚女?這可是制做淫娃的上佳材料。嗯,這小女孩的修為已經不淺了。   看清喜兒的深淺,便埋下頭來喝茶,不再理她。她卻用甜甜的童音向沈小蝶問道:「小蝶姐姐,他就是你說的何大哥嗎?長的好帥喲!」   這聲音雖是滿含稚嫩的童真,但配合暗藏其中的那絲媚意,就構成了這世界上最厲害的媚術。我暗道一聲厲害,幸虧是我,換了別人恐怕還未見著李夫人已栽在這小丫頭手裡了。不過那李夫人不會是弄了這麼一個還未制做完工的淫娃來試探我吧?哼!那她可就太小看我這個新晉的一品第四了。   沈小蝶也發覺了喜兒不懷好意,怒罵道:「喜兒你這小騷蹄子給我滾出去,快滾!去告訴師傅何大哥來了,去呀!還站在那兒?」   但這喜兒好像並不怕她,竟是仍站在那兒不動彈,還用她那能殺人的稚嫩童音撒嬌道:「不嗎!小蝶姐姐,你讓我再看一會兒你的何大哥好嗎?」這次是毫不掩飾的用她那來自先天,又經後天開發與強化訓練的媚術暗算我了。我聽在耳裡,心裡冷笑,不抬頭理她。   沈小蝶已衝上來要對她動手了,「死蹄子,你還敢、、、、、、,還不滾出去?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喜兒閃身躲開,嘻笑道:「哈!小蝶姐姐你嫌我在這兒礙著你的事了,那我走就是了,誰稀罕你這何大哥,低著頭話都不會說一句,像個大傻瓜,嘻嘻、、、、、、」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六十五章 紅粉書院<下>     前面的話倒沒什麼,後面那嘻嘻的笑聲卻使我心生震盪,這丫頭竟對我下了狠手,若不是我身具注重精神修練的星陽功,不懼媚術,豈不是要被她這笑聲弄成白癡,一輩子在腦海裡揮不去她這笑聲?心中怒氣暗生,好你個不知死活的小丫頭,不給你點顏色,你還就飛上天了?   我猛抬起頭,攜帶著星陽催情的星陽攝魂使到極致,柔聲道:「喜兒妹妹過來,何大哥有禮物送給你。」   小丫頭渾身一顫,雙眸對上我的眼睛,臉上迅速佈滿潮紅,眼中的靈氣也被一股茫然的情慾所取代。本來已跑到了門口,這會兒聽得我叫,迷迷糊糊的就抬腳向我走來。   我迅即撤去星陽攝魂和星陽催情,臉上換上嘲弄的微笑,喜兒清醒過來,看我一眼,眼中露出驚恐之色,一轉身跑出去了。   「何大哥,你,你剛才、、、、、、?」沈小蝶期期艾艾的想問我什麼,眼中滿是驚訝!剛才本是針對喜兒的,不小心連這丫頭也被波及了。   我笑問道:「那丫頭剛才是不是想暗算我來著?」   沈小蝶訝道:「何大哥你早知道了啊!你沒事吧?你剛才使的什麼功夫把那小蹄子嚇跑的呀?」沈小蝶眼裡的驚訝中帶著興奮和自豪。   我冷笑道:「你何大哥這二十年如一日的星夜功是白練的?一點點小小的媚術豈能放在你何大哥心上。至於剛才,是你何大哥對她稍加反擊,就讓她自己的媚術反噬已身,哼!這些歪門邪道的功法,遇上你何大哥我這星夜功都只有反噬自身的份!」   我得給出一個解釋,否則沈小蝶這丫頭沒什麼,那李夫人恐怕不好糊弄,別從這兒聯想到我星宗的星陽功,那就麻煩了。   「太好了,治治那小蹄子!就她老敢和我做對。」沈小蝶興奮道。   「你師傅就是這兒大名鼎鼎的李夫人罷,她怎麼還不來?對了,剛才那個喜兒不會是你師傅安排來試探我的吧?」我問道。   門外突然一把柔和而不失威嚴的女聲傳來,「公子誤會了,是喜兒那丫頭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得罪公子,絕非老身授意。」   語音落,一個氣質高貴,姿態閑雅的婦人已站於廳中。沈小蝶叫聲師傅,我忙站起做揖行禮,「晚生何同,拜見李夫人!」   「何公子不必多禮,坐下說話!」她聲音慈和,但卻自令人順從的力量在內。   我依言坐回椅子上,她到上首坐下。我有機會掃瞄她一眼。身體有可見的發福,卻仍不失窈窕,面顏細膩紅潤,隱泛艷光,整體給人的感覺是一個充滿成熟風韻的中年艷婦,但她眼角那絲細微的魚尾紋和那雙美眸深處的滄桑告訴我,此姝年歲當不下五十。保養雖好,卻是不抵歲月催人老,時間還是在她這張看起來容光煥發的美麗面龐上留下了自己的刻痕。   「何公子知道我是李夫人?以前見過我麼,還是小蝶告訴你的?」她向我發問。   我恭聲道:「晚生到揚州日淺,今日尚是首次得睹夫人容顏,然而對揚州第一大女子教坊紅粉書院晚生卻是早有耳聞,而夫人您風月界第一教習的大名晚生更是如雷貫耳。」   李夫人面露微笑,搖手道:「何公子抬舉老身了,什麼第一教習?小蝶這丫頭跟了我十幾年了,到現在還是野丫頭一個,什麼家教禮數都不懂!」她雖是指責,聲音裡卻滿是對沈小蝶的溺愛。   沈小蝶不依的嬌嗔:「師傅!你怎麼也當著何大哥的面這樣說人家?」   李夫人滿含愛意的瞪了眼沈小蝶,「怎麼?我說錯了嗎?」   我笑道:「那是因為您老對小蝶太愛護了,不過小蝶現在敢愛敢恨的明朗性格也很招人喜愛嗎!」   沈小蝶立即滿臉喜意,李夫人聽得我這樣說沈小蝶,也是眼中喜意暗湧。這時喜兒進來倒茶,這丫頭這回老實多了,低眉垂目,不敢再看我,僅給我續茶時偷瞟我一眼,但只是一瞬,隨即就把眼光移開,躡腳到李夫人身後垂首站定。   李夫人看我望向喜兒,便笑道:「這丫頭剛才不知深淺,在公子面前班門弄斧,讓公子見笑了。不過公子你的星夜功倒當真是奇妙的緊哪!」   我心裡一驚,只從她這句話就知道她早已到了門外,而我竟然不覺。聽她口氣中似含嘲諷,莫非這女人心裡已有所懷疑?臉上忙鎮靜的答道:「夫人誇獎了,我家這套武功心法也就在修心養性上有些長處。」   李夫人臉上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向沈小蝶和喜兒道:「小蝶,喜兒,你們倆先出去,我和公子再說會兒話。」   「是!師傅!」兩女答應一聲走了出去。沈小蝶臨去時望我一眼,眼神中好像似有所擔憂,我向她報以微笑,讓她放心。   二女出去後,李夫人面容嚴肅起來,目光變得凌厲,直盯向我雙眼。我凝起氣勢回望過去,現在她徒弟已死心踏地的要跟我,我並不在乎能否得到她的許可,沒必要對她禮讓。再說她月宗以前是我星宗的臣服者,我堂堂星主豈能在氣勢上輸於她一月宗弟子?   「何公子,咱明人不說暗話,從小蝶那兒你也應該瞭解到我的真正身份,大家雖不同宗,但同為聖門弟子,何必要彼此隱瞞呢?」   她這句話讓我心神大震,這女人真的已經知道我星主的身份了麼?猛然發現她盯著我眼睛的雙眸中有詭異的光芒在閃動,心中一悟,原來她也還不能確定,只是懷疑,要不何必要對我使出這月宗的秘術,明月照魂!   這明月照魂是類似於我星陽攝魂的精神層面上的功法,只是層次低一些,有一定人催眠功能,也可以從別人眼睛裡讀取對方內心的信息。但我有星陽攝魂在身,自不懼它。控制眼神將剛才聽她話時那瞬間的震驚就勢轉變為不解和迷茫。「夫人您的身份?什麼麼聖門弟子?晚生不明白夫人你在說什麼?」我說得很真誠。   她發出一聲冷笑,「你們日宗能在短短二十年間培養出公子你這樣的優秀弟子,確是有本事!只是聖主今日依然健在,你就敢公然現身江湖,厲暉他忘了二十年前和聖主的約定了嗎?就不怕聖主震怒將你們滅門?」   她的聲音愈趨嚴厲,眼中光芒也更詭異,我內心卻是長吁一口氣,她竟然把我懷疑為日宗弟子了,並沒有往星宗上面想。但她這幾句話卻透露出太多魔門這些年來的秘事。聖主,日宗,厲暉,二十年前的約定,我將這些悄悄的記於心上,臉上卻做出無辜的苦笑,「夫人您誤會了,您這些話晚生實在聽不懂。晚生家自先祖躲避戰亂隱於秦嶺,即世居山中。晚生出山沒幾日,對外界事瞭解甚少,夫人您說的什麼聖門,聖主,日宗的,晚生實在不明白,還請夫人說的更詳細些。」   可能我裝的太真誠了,她眼中的異芒終於退去,代之的是懷疑的迷茫,「難道我們弄錯了?何公子你真不是我聖門弟子?你真像你說的那樣是秉承家學,近來才出山的嗎?」   我立即做出一臉茫然的神色,「是啊!這還有假?唉,夫人,你們這個聖門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門派,怎麼好像神神秘秘的?您老提它多次了,能否和晚生說說,晚生很像這個門派的弟子嗎?」   她笑道:「哦,看來是我誤會了。不過公子你那星夜十三式真是祖上自創的嗎?」她一臉懷疑。   我心中恍然大悟,原來問題出在這兒,我和雯雯老李已經很用心的抹去這套劍法中其原版烈日十三劍的痕跡了,不想還是被這有心人識了出來。嗯,沈嘯天,完整領教過我星夜十三式的只有沈嘯天,關樂雖完整的學了,但他一個小孩,整天躲在家裡練武,不會惹人注意。定是沈嘯天將我的星夜十三式演練給了某些有心人看,以至推測出我來自日宗。這些念頭閃電般的從我心頭掠過,嘴上卻信誓旦旦道:「是啊,我家家譜上記得清清楚楚,是我祖爺爺自創的。怎麼,這套劍法有問題嗎?」我很奇怪的問。   李夫人臉現沉思,「我只是覺得公子這套劍法有點我聖門一套武功的影子,可能是巧合罷,沒什麼問題。」   我做出恍然大悟狀,「哦,原來如此,怪不得夫人以為晚生是你們聖門弟子。唉,對了,夫人你什麼時候見過我的星夜十三式?」我望著她問道。   我稍一愣笑道:「啊,這個,是小蝶比劃給我看的。」   我心知她在撒謊,沈小蝶根本沒見過我的星夜十三式,沈嘯天也不可能把比武時看到的外人的劍法教給自己女兒。她直接說是沈嘯天演練給她看的不就得了,有小蝶這層關係,這種說法我會很容易接受的。這女人是在故意隱瞞些什麼東西呢。   「原來是這樣,不過晚生有一事不明,晚生踏入江湖也這麼長時間了,大小門派聽過的也不少,怎麼從未聽說過有聖門這一門派?」我迷惑不解的向她問道。心中卻是暗自冷笑,什麼聖門,魔門就魔門罷,叫什麼聖門?我可從未聽葉先生他們自稱過聖門,他們一向都自稱魔門星宗從未叫過聖門星宗。只從這點看月宗就不如我星宗,不如我星宗坦誠。   李夫人聽我問出這麼白癡的問題,面露微笑,解釋道:「聖門很少在江湖上露面,公子沒聽過並不奇怪。聖門下面分五宗,各宗都隱在暗處,彼此互不相識,是以我才會錯認公子,讓公子見笑了!」   「你們有五宗?」我面露疑惑。   「是啊,五宗,公子有什麼不明白的嗎?」李夫人對我提出這個問題感到不解。   我笑道:「沒什麼,我是想夫人你說的日就是其中之一罷?那其它四宗又都是什麼宗?夫人你是那一宗,聖主又是指什麼?還有你剛才說的什麼約定?」我一連串問出好幾個問題,心裡卻是暗歎一口氣,五宗,應是已把我星宗剔除了罷?他們竟然把我星宗給忘了,把我曾經三次一統魔門的星宗給忘到了腦後,看來我有必要再次提醒他們星宗的存在。   李夫人面露微笑,「公子你問的太多了,很多問題都是很複雜的,請恕老身無法回答。不過可以提醒公子,聖門雖不見於江湖,但它是無處不在的,它的實力強大的超出你的想像,僅我月宗一宗就有足夠的力量毀滅整個江湖。好了,這些事還是留待以後由應該告訴你的人告訴你吧,現在我想問問公子打算如何對待小蝶?」   聽她誇耀聖門力量,我心裡暗笑她說大話,魔門五宗加上我星宗六宗的力量也不足以與整個江湖對抗啊?她竟說只她月宗就有能力將整個江湖毀了!突又想這李夫人並不像是一個妄自尊大的人,心中一懍,看一這其中有我未曾想到過的內幕。月宗也許真有強大的可怕的實力,至少揚州的最高權力所有者,一州刺史丁忘憂就是人家的人。   聽她把話題引到沈小蝶身上,我知道這是她今晚見我的第二個目的,瞭解我對沈小蝶的心意。第一個目的是探明我是否魔門弟子。而這第二個目的才是她今晚最主要的目的,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從她提到沈小蝶時的語氣,看沈小蝶時的眼神,我就知道沈小蝶在她心裡的地位定然十分重要。沈嘯天下午和我說的那些話當非虛言。但在沈小蝶名份的問題上我是不會做出絲毫讓步的。   我站起身朝她躬身做揖道:「晚生欲娶小蝶,還請夫人成全。」   「公子很坦白,以公子這人才相貌和在江湖上一品第四的名位,老身很樂意看到小蝶能有你這樣的夫婿。但老身聽說公子你還欲迎娶淮幫一位叫關玲的姑娘,不知公子將怎樣安排二女的名分,誰為妻誰為妾呢?」李夫人悠然的問道。   我抬起頭直視她的雙眼,堅定的答道:「兩人都是妾室的名份!關小姐比小蝶長一歲,將會是小蝶的姐姐。」   李夫人的臉突然寒了下來,「這麼說我們小蝶到了你們家是毫無地位可言了?」   「不,有我愛護她,不會讓她受什麼委屈的。」我沉聲答道。   「你愛護她?那何不把正妻之位給她?我們家小蝶不配做何公子正室嗎?」她已是在厲聲喝問,雙目灼灼的瞪著我,一股龐大的氣勢向我壓來。   我站直腰板,絲毫不讓的回視著她,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笑,「夫人你認為小蝶的性子可為正室嗎?」我沉聲反問。   「有何不可?」她厲聲詰問,臉上的神情已找不到絲毫剛才的雍容與閑雅,讓我覺得我是在面對一個不可理諭的老太婆。   我心中怒氣暗生,冷笑道:「夫人你自己的弟子是什麼樣的您自己應該瞭解,今天下午小蝶可是還用您老送她的弩機和帶毒小箭當著我的面意圖暗殺關玲,夫人你覺得她這樣也適合做正室嗎?」   李夫人臉色一變,「弩機和帶毒小箭?有這等事?」她疑問一聲。   「千真萬確!」我是早知道那兩樣東西是沈小蝶從她這兒偷出去的,故意透給她知道,免得她以為她這個寶貝徒弟是好的天下無雙,人間無二,以為給人做妾就多委屈她徒弟了。   她吁出一口氣,臉色恢復正常,聲音也緩和下來,「老身知道小蝶的性子是野了點,這是我的責任,一直以來什麼事都由著她,把她慣的有點不成樣了。但不管怎麼說,她還是一個好女孩。這樣吧,何公子,只要你答應扶小蝶做正室,剛才喜兒那丫頭你也看見了,我把她贈與你如何?」   有兄弟幫傳星設了一個群,9862412,大家有空過來玩!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六十六章 高氏姐妹<上>     我微露笑意,緩慢而堅決的搖頭拒絕。這位李夫人為了給自己寶貝徒弟弄一個正室的名份,可是軟硬兼施啊!只是給出的誘惑也太沒有吸引力了,喜兒那丫頭剛才被我用星陽攝魂使其媚術反噬,已是我俎上之肉,我若想要她還不是手到擒來,何須勞她贈送?   看我拒絕她的提議,她並未發怒,反而在眼中露出一絲讚賞之色,說道:「好,能夠不為美色所動,是個好男兒,小蝶沒有看錯人,只是小蝶名份的事就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嗎?」   我堅決搖頭,「沒有,這是晚生的家事,一切必須有晚生做主,沒得商量。」   李夫人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公子就不怕我不答應你們這門婚事?」   我報以微笑,說道:「這個恐怕由不得夫人你了。」我現在是吃定她了,沈小蝶現在心已歸我,那野丫頭那在乎什麼名份不名份的。以她的野性,李夫人要敢不答應這門婚事,我只須稍加撩拔就可以讓那野丫頭反出師門,自己跑到我蝴蝶居。沈嘯天應該不會為她一個李夫人和我這個金龜婿翻臉。我也不怕激怒她,她武功深淺我雖未看明白,但絕不會比周奇高出多少,硬拚根本不是我對手。而來陰的的話,月宗那些鬼域伎倆我自認比他們本宗的人還要熟悉。就算現在我和她徹底鬧翻,我也有足夠自信走出她這紅粉書院。所以我就想趁此機會一次性的將沈小蝶這難纏的師傅搞定,免得以後有人在我的家事上指指點點。   果然我這句話讓她眼中露出凶光,怒瞪著我,渾身發出濃濃的煞氣向我侵來,我嘴角掛著一絲微笑,回望過去,星陽功轉,發出溫暖和煦的氣息將她的煞氣一一消於無形。   「師傅,何大哥,你們還沒談完嗎?」是沈小蝶扒著門口在問。   「不蝶先到別處去呆著,師傅還得和何公子好好聊一會兒。」李夫人人寒聲道,眼睛仍瞪著我,滿臉的煞氣。   沈小蝶看到她這幅模樣,不僅不走,反而跨進門來,眼中微帶驚恐的望望她師傅,又看看我,「師傅,何大哥,你們、、、、、、」   「師傅不是讓你離開嗎?還不出去?」李夫人把目光轉向她怒喝道,打斷了沈小蝶的話。   沈小蝶不敢看她師傅,把目光轉向我,滿臉的擔心,卻仍站在那兒不動腳跟。   我望向她笑道:「小蝶先出去吧,何大哥和你師傅再說會兒話,沒事的,乖,去吧!不叫你別回來。」我說著給她一個充滿自信的微笑。   沈小蝶哦了一聲,看眼她師傅轉身離開了。   我回頭望向李夫人,卻發現她身上的煞氣已經全部消去,臉上滿是失落。喃聲苦笑道:「真是女大不中留,這麼快就不聽我的話了,對你倒是言聽計從的。」   我面露微笑,心道就你剛才那樣子,還不讓那丫頭以為咱們就要動手了,她能離開嗎?嘴上安慰她道:「夫人這是那兒的話,小蝶她永遠都是您徒弟。」我後面還有一句話沒說出,那就是:只要你這做師傅的識點相,別和公子我叫板。   李夫人搖搖頭,歎口氣道:「命啊!她自己都已經這樣了,我還能說什麼呢?一切由著你們吧,只是希望公子能善待小蝶。」   我忙道:「請夫人放心,晚生是真心喜歡小蝶這份明朗和直爽,此生一定會好好待她。」   李夫人一聲苦笑,「當初沈嘯天欲納我師姐為妾時也這樣說,希望她們母女命運不同吧。」   我心中一動,把握到了點什麼,忙問道:「夫人你和小蝶的母親是師姐妹?」   「不錯,師姐是我此生最親的人,比師傅都親,可惜她命運多舛,歷經半生坎坷,臨到中年才嫁入沈家為妾,本以為可以舒心的渡過後半生了,可恨沈嘯天為再得一子,竟不顧她早已過了孕齡,讓她用師門秘法受孕,於是生下小蝶,但我師姐也於不久之後歸天。小蝶就是我師姐生命的延續啊,我怎能不愛她?」   李夫人憶及往事,面帶哀傷,話語中真情波動。我卻是恍然大悟,原來她還有她所代表的魔門月宗和沈嘯天是這樣一種關係,她所說的魔門秘法應該就是月宗的種玉術,而她們師姐妹的師傅推測應該就是刺史大人丁忘憂了。這個從年齡,從武功修為上看都很符合。   這樣的話很多事就都可以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了。怪不得沈嘯天會使天魔解體大法,也怪不得沈嘯天和她女兒的師傅好像有隔閡。也難怪那晚我從刺史府參加夜宴歸來時打傷一個來自刺史府的月宗弟子,卻很快就被紅粉書院派出的暗哨監視。而沈嘯天能那麼快讓我身邊的暗哨消失也就不奇怪了。   聯繫到查庸生的女兒查憶萍也是面前這李夫人的弟子,也就是丁忘憂的徒孫,查庸生為何在揚州官方這麼吃得開也就有解釋了。她這短短幾句話,一下子解開了我心中好多迷團。只是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似乎我遺漏了什麼問題。   我陪著她面露戚容,點頭道:「原來如此,請前輩放心,晚生一定會盡心盡力關愛呵護小蝶,讓她以後的生活也如少女時代這般幸福快樂。」   「那就好,老身代她母親先謝過公子了。」李夫人臉上露出一絲舒心的笑容。   看她心情似乎好了起來,我忙趁機問道:「恕晚生冒昧,查憶萍姑娘是否也是前輩門下弟子?」   李夫人面露一絲微笑,「公子你連這個也知道了,憶萍沉著穩重,是小蝶不小心透給你的吧?」   我笑道:「原來真是夫人弟子,不過晚生是從查姑娘今天下午一個無心的失口中得知她與小蝶是出自同一師門,並非小蝶透露給我。既然查姑娘是夫人弟子,那查先生和夫人師門間、、、、、、」   「公子你問的太多了!」李夫人面帶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打斷了我的話,「查庸生既然選你做他的接班人,早晚會告訴你一切的,你又何必急於一時?」   我面露訕笑,「並非晚生心急,只是一些問題橫在心頭感覺難受。像夫人你剛才說到的實力強大的聖門,晚生既有幸被查先生看中,若存在這麼一股強大的勢力而不知道,那又如何能負起查先生的重望?」   「這個何公子不用擔心,如無意外,聖門不會給江湖造面任何影響,等查庸生把各種事情都告訴了你,你就會明白的,很多事他們不說,老身不便告訴公子。」   「查先生瞭解夫人你們聖門的事?」我還是想從她嘴裡摳出些東西來。   「對,他雖非聖門中人,但很多事比我知道的都清楚,將來由他把一切解釋給公子會更好些。至於聖門,我希望公子出去後莫要再在其它人面前提起,算是老身請公子保密如何?」她望著我。   我點點頭,「晚生一定不會在他人面前提起。」心道提也是魔門,那來的什麼聖門?   李夫人面露嘉許的微笑,點頭道:「這樣就好!喜兒進來,扒在門口乾嗎?」她朝門口喊道。   我扭頭看見小丫頭喜兒從門外蹩進來,瞅一眼我和李夫人,紅了臉。低頭道:「是小蝶姐姐非要我來看看師傅你和何大、、、、、、公子談完了沒有?」   我面露微笑,想叫何大哥你就叫,弄個什麼不倫不類的何大公子?李夫人問小蝶自己怎麼不來了?   喜兒便道:「她說她何大哥沒叫她!」小丫頭低著頭,兩隻大眼向上剜,偷偷瞟我。   我笑道:「那就煩喜兒姑娘去叫她回來罷,我們談完了。」   喜兒唉的答應一聲轉身去了。李夫人苦笑道:「那丫頭對你的話倒是說一是一,說不叫別回來,還真就不敢回來,跟了我十幾年了,還沒見她能這麼聽我的話。」   我心裡覺的得意,能讓沈小蝶這隻小野馬馴服確是很有成就感。臉上不由就浮出自得的笑容。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六十六章 高氏姐妹<中>     「對了,問公子一句,你心目中的正室可有人選?」李夫人問道。   我腦海裡立即浮現出謝小姐那雍容華貴的倩影,嘴上確答道:「尚未定下!」   她點點頭,「哦,聽說公子你還欲參加科舉,謀求在仕途上有所發展?」   我點頭稱是,她嘴角浮起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看來公子你是想娶官宦人家小姐為妻了,不過你若能善待小蝶,她也許可以在仕途上給你以幫助。」   我不由一愣,對她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大為不解。想要發問,沈小蝶已衝了進來。   「你們終於說完了,何大哥,怎麼樣?師傅,何大哥可以麼?」她問我一句,立即又轉向她師傅發問,滿臉的企盼。   李夫人面露慈和微笑,「你已經這樣了,師傅還有什麼說的?」   「師傅你答應了?」沈小蝶又問。   「答應了。」李夫人答道。   「好也!」沈小蝶就那麼歡叫一聲,在客廳裡一蹦老高,滿臉的歡容。   李夫人像個慈祥的母親看著自己撒歡的女兒,笑道:「好了,好了,你在這陪你何大哥,師傅前院還有事得去招呼一下。何公子,老身就不奉陪了。」   「夫人請便!」我忙說道。   李夫人前腳出去,這邊沈小蝶立即一聲尖叫,縱身投入我懷裡。「何大哥你真行,這麼就讓我師傅答應了。太好了。剛才你怎麼惹我師傅生氣的?好嚇人,我以為你們要幹起來了呢。」   我將她身子放好,讓她坐在我腿上,然後攬住她細腰道:「那有,是你看錯了,何大哥怎麼會惹你師傅生氣?」   「不是,真的,剛才我進來、、、、、、」沈小蝶抬起頭欲分辨和,卻聽一聲清脆的嘻嘻聲,是隨沈小蝶之後進來的喜兒,正站在門口對我倆嘻笑。   沈小蝶騰的一下,從我懷裡彈了出去,落在廳中央,一手插腰,一手指著喜兒破口大罵道:「 死丫頭片子你笑什麼?快滾蛋,再不滾我撕了你這小騷蹄子!」   喜兒並不怕她,嘻笑道:「嫌我礙著你的事了?走就走,我還不稀罕呢,隔院什麼樣的好戲沒有?我還稀罕看你們親熱,哼!」小丫頭轉身走了。   沈小蝶仍追到門口喊道:「小丫頭片子你懂什麼?有本事你也找一個領回來。」   我笑道:「好了,好了,小蝶,人家都被你罵走了,你還喊什麼?」   沈小蝶轉向我,指著門外一臉憤憤然的說道:「何大哥,這小騷蹄子不是個好貨,你別吊她!」   我不由大為頭疼,這丫頭的嘴巴就是乾淨不起來,苦笑道:「好,好,她不好,不理她。現在見完你師傅了,我們該離開了吧?」   沈小蝶突然臉上爬滿紅暈,扭捏道:「那人家以後都是何大哥你的人了,你、、、、、、」她期期艾艾的沒能說下去。   我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不由心裡一熱,笑道向她招手道:「過來!」   她滿臉紅暈,臉上帶著羞笑走到我身邊。我一把抱入懷裡,俯首噙住那櫻唇痛吻起來。她嚶嚀一聲,便抱住我的腰給以熱烈的回應。   我的雙手開始在她玲瓏有致的身子上游弋,當我一隻手伸入她衣襟欲去尋覓那對酥乳時,她突然按住我,抬起頭來。   「怎麼了?」我問,一通親吻讓我有些氣喘。   她也是鼻翼翕動,呼吸變得很粗。她看著我,佈滿潮紅的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壞笑,扭捏道:「我想帶你去看點東西,很好玩的!」   我一皺眉,笑道:「還有什麼更好玩的事嗎?」   她從我懷裡彈起來,拉著我的手笑道:「到那兒你就知道了,走吧,你肯定喜歡的。」說著便將我往門外拉。   「什麼事還要這麼神神秘秘的?我們這是去那兒?」我笑問道,隨她出了客廳。   沈小蝶把我帶到院裡一處假山前,一臉神秘的微笑,「這兒有條秘道!」她向我經聲說道,同時伸手去轉動一個突起,那假山中便悄無聲息的出現一個小門來。   這機關並不算太高明,給我足夠的時間我自己就能找出來。紅粉書院有條秘道並不奇怪,一般的富豪之家還多都設上一個秘道秘室什麼的,何況有魔門背景的李夫人。只是不明白小蝶幹嗎要帶我到這兒來?   「這條秘道通向那兒?」她拉我往裡鑽時,我問。   「到隔壁!」沈小蝶回答。   「隔壁?隔壁是什麼地方?」我心中奇怪秘道為何要通向隔壁?   「你們男人都喜歡去的地方!」沈小蝶頭也不轉,回答著徑直朝前走。看她這架勢,對這兒是熟門熟路,以前肯定沒少來過。這秘道設計的倒是寬敞,可容一人直立行走。通風也好,絲毫不覺氣悶。通道頂上每隔一段距離就嵌有一顆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我已經知道沈小蝶要帶我去看什麼了,隔壁是家妓院,這丫頭現在是要帶我去看活春宮呢。只是紅粉書院的秘道怎麼通到隔壁的妓院裡了?是在教那些前來培訓的女孩房事時為了方便現場觀摹而設的嗎?沒這個必要啊?   「是那家妓院?」我問。   「明月樓!」沈小蝶回答,同時停住了腳步,因為前面出現了兩個叉道,每個叉道中都隱有淫聲浪語傳出。沈小蝶貼耳一聽,轉頭對我嘻笑道:「嘻!何大哥你有眼福,咱們去看看這回是誰在這兒偷情?」說著就往其中一條叉道走去。   她告訴我明月樓時,我立即想起了明月樓的頭牌歌仙紅玉乃是李夫人的乾女兒,而這位紅玉在刺史府的夜宴上曾使出過魔門的魔女大法,以增強自己歌聲的感染力。看來紅粉書院和這明月樓間存在著某種特殊關係。   看沈小蝶已走進叉道,我忙喊道:「唉!等一下,你剛才說什麼有眼福?偷情?這兒不是妓院嗎?」我確實對沈小蝶最後這句話不大明白。   沈小蝶轉過頭來,一指豎在嘴邊發出噓聲示意我小聲點,然後經聲道:「這秘道通向的這兩個房間是他們明月樓專門提供給那些有頭臉的人與人偷情用的的秘室,不是樓裡姑娘的房間。小聲點,別驚動了這對狗男女。」   原來如此,有些妓院確實提供這種特殊的服務,比個面的客棧的好處就是隱弊安全,私密性好。確是那些有聲名在外的男女偷情的最佳場所。   本來我腦子裡想的主要是沈小蝶那青春玉體和處子元陰,對去欣賞妓家的春宮表演並沒有什麼興趣,正起叫她回來找個地方辦我們的正事。聽她這麼一說,倒是勾起我窺探他人隱私的黑暗慾望。隨她身後向前走去。同時心裡握到點這條秘道的做用了。   秘道盡頭稍微寬闊了些,可容三四人站立。沈小蝶示意我別發出聲音,然後一臉壞笑的把眼睛湊向牆面上的一個小孔,那個方向正是淫亂聲的來源。   沈小蝶看了一會兒,滿臉驚訝的轉過頭來,眼中卻閃著興奮的光芒,招手讓我去看。我微笑著湊上去,心道是什麼人讓這丫頭這麼興奮。   但我入眼看到床上那兩具糾纏在一起的裸體,立即心中大震。因為我看到這對男女,無論是正爬在上面賣力聳弄著的男人,還是下面正歡聲浪叫著的女人,他們的肩頭都有一朵小巧精緻的荷花,和昨天早上在城外墳場吳謙小荷等人肩頭看到的一模一樣。   我在心裡長出一口氣,真是得來好不費工夫,竟讓我在這兒找到他們了。忙凝神去看兩人面容,是兩個皆不滿三十的年輕人,當得上男俊女俏。但這兩張臉我怎麼覺得有點面熟?   裡面兩人的激情纏綿已近尾聲,我聽見兩人一起發出亢奮的長嘶,然後在那粗重的喘息聲中,我聽見女人滿足的呢喃聲:「天哥,你真好,我愛你!」我卻是心裡暗笑,這女人說的聽著真誠,其實是在表演。   那男的回應道:「我也愛你,寧妹!一直都愛你。」   我想起二人是誰了,這是兩個八年前的老相識,一個是南宮家的南宮天,另一個是高家回風雙雁中的高寧,我還記得這丫頭八年前一劍刺入我淫賊師傅胸膛的那一幕。當年的嬌俏少女已變成眼前這美艷豐腴的少婦,那凹凸有致的赤裸胴體還有那一身仍帶著高潮餘韻的紅潤肌膚十分惹人心動。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六十六章 高氏姐妹<下>     沈小蝶在拉我衣襟,我轉過身來將她攬入懷裡,讓她安靜。她指指外面示意要離開。   我搖搖頭,示意她再等一會兒,她便俯在我懷裡安靜的接受我雙手的撫弄。我豎起耳根,留意聽那邊的動靜。根據我的記憶,他們本就是戀人,這會兒早該成婚,何必到這兒來偷情?而這兩個人一個來自高家,一個來自南宮家,怎麼同時都是那個神秘組織荷花的成員?   南宮家,唉!南宮律和南宮名給我的印象都不錯,他們叔侄可別也是這個組織的成員。   裡面兩人的呼吸均勻下來,只聽高寧道:「天哥你來和我相會,我姐姐知道嗎?」   「那能讓她知道。你呢,寧妹,孟少魂那小子不會對你動疑心吧?」南宮天問。   高寧發出一聲冷哼,「他?知道又怎麼樣?孟家莊現在已全部落入聖教的控制,一切事務都由我做主,他這個莊主不過是個傀儡,要不是上邊讓先留著他,我早把他處理了。天哥,你那邊怎麼老是沒有進展啊?你要快點坐上家主的位置,然後你向上邊要我,他們肯定會答應的。那時我姐姐也沒話說,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天天在一起了。」   南宮天歎口氣道:「現在二叔看重名弟,有他支持,我父親怎麼會把家主之位給我?」   我聽他此說,心裡暗鬆口氣,至少排除南宮律南宮名叔侄與這個組織有牽連的嫌疑。   裡面高寧聽得南宮天此說,膩聲道:「天哥你怎麼能等著讓別人傳位給你?你要自己爭取啊!你就沒想過借助聖教的力量?」   我暗道此女如此挑拔南宮天,定是包藏禍心。   南宮天道:「我也向上面提過,只要教裡肯派出高手將那老少二人隨便除去一人,我爭取家主之位就有望了。可上面說我南宮家太過顯眼,怕鬧出動靜惹起查庸生警覺,遲遲不肯答應。唉,寧妹,叔父在教裡有些地位,你能否求他代我們說幾句話?」媽的,原來這南宮天也不是一隻好鳥!   高寧冷笑一聲,「我父親他要真能說上話,我就不用嫁到孟家莊了。」   南宮天歎口氣,沉默一會兒道:「這些事還是以後再說吧。寧妹,這次吳家之事到底出了什麼岔子?」   高寧道:「這吳家之事本來一切順利,也不知那兒出的問題,竟然惹起查庸生注意,那個據秘傳可能成為查庸生接班人的新晉一品第四何同,先是白天和關氏兄弟到吳家弔喪,還叫了吳謙到一邊說話。晚上又在吳府附近出現,那晚小荷又正好去見過吳謙。家父為慎重其見,撤了水仙舫,又吩咐人處理掉吳謙。可去執行任務的小荷等四人一個未回,吳謙今天卻又活著回了吳家,而且身邊多出一個叫成化的看來武功不俗的高手。家父正為此頭痛。」   我在這邊心裡冷笑,高家果然和這個以荷花為標誌的組織有關,聽高寧這番話,高秀山應該就是現在揚州的最高主事者,甚至淮幫客船那起血案都可能是這老小子一手策劃的。我讓周奇假扮吳謙到吳家這一招已經讓他們感到頭痛了。   「是這個叫成化的救了他罷?有什麼好頭痛的,再派人去殺了他不就是了?」南宮天道。   高寧曬道:「那有那麼簡單,一次滅口不成,那吳謙也不是傻子,豈不給自己留些後路?探子傳來的消息說他已經失憶了,我們懷疑這是他向我們放出的信號,就是要和我們撇清關係,只要我們不再惹他,他就當不知道我們的存在。我父親現在就怕再去找他,若不成功,他會把知道的關於聖教的事全抖出來,他可是知道不少關於聖教的事的。而且他現在身邊有了那個叫成化的武林高手,揚州城又因昨晚那三起案子風聲鶴唳的,我們怎能輕舉妄動?」   南宮天道:「這倒也是,這樣的話,咱們在吳家投下這麼多精力時間豈不全都白費了?」   高寧冷笑道:「不會白費的,一切等這陣緊張形勢過去,我父親自會做出妥善處理的。對了,天哥,你和我姐姐到揚州後還未去見過你叔叔和兄弟吧?」   南宮答道沒有,高寧便道:「你還是快去見他們吧,既然教裡現在不讓動他們,天哥你就先和他們好好相處。你那叔叔好像和何同的琴藝師傅琴聖葉希音關係很好。天哥你盡量設法多掌握些這個新晉一品第四的年輕高手的資料,教裡對這個神秘冒出的年輕人十分關注,急需他的資料。」   「我明白,葉希音八年前和咱們還有一面之緣呢,寧妹你忘了?你和你姐姐回風雙雁的成名之戰,在揚州城外斬殺花蝴蝶羅亦經,當時我們三人見過琴聖葉希音,我還請他到到南宮家做客,可惜他一直未到,否則我叔叔可能因此而喜歡我呢!」南宮天道。   高寧笑道:「我想起來了,他當時現身是為了救一個小淫賊!這就好,要是能直接和葉希音接觸,就可更詳盡的瞭解何同了。天哥你這就趁宵禁前趕快去找你叔叔吧,他為防昨晚那個採花賊再犯案,和你弟弟坐鎮積香坊守夜呢,現在很可能在品玉閣秦卿那兒,你快去吧。」   我在這邊心裡暗歎,這兩位故人竟還記得八年前那些舊事,只是他們怎麼也不可能想到當年的小淫賊就是今日之何同何公子,而且這個人就在他們隔壁,正在偷聽他們談話。只是我記憶裡的回風雙雁可是兩個毫無心機,性子單純的少女,現在這個高寧卻已是個心機深沉的少婦,聽她和南宮天這番說話處處暗藏心機,我聽得出她昔日愛慕的天哥現在在她心裡已沒有什麼地位了,她很可能在利用南宮天。而且此女應已屬該組織的核心成員,肯定知道很多事情。我開始考慮該如何從她身上獲取那枝荷花的秘密。   穿衣服的悉索聲起,然後是兩人開門出去的聲音。我搖醒我懷裡正處於癡迷狀態的沈小蝶,拉起她向外走去,到那叉道處站定。   沈小蝶滿臉潮紅,一眼迷離的情慾,腦子還不大清醒,我只好又使了星陽攝魂喝醒她,然後向她問道:「這對男女以前來過這兒偷情嗎?」   沈小蝶已清醒過來,答道:「沒有!我以前從未見過他們來這兒,今天是第一次看到有江湖人到這兒偷情,嘻嘻,要是傳出去,南宮家和高家肯定很好看。」她臉上露出邪邪的笑容。   我一愣,「你認得這兩個人嗎?」   「認得,南宮天和他小姨子高寧嗎!都算是江湖名人了,我怎麼會不認得?高寧的姐姐高雅嫁給了南宮天,高寧嫁到了孟家莊。南宮天那人平時看上去挺正經的,沒想到他會背著老婆把已有老公的小姨子帶到這兒來偷情。怎麼樣,比你那晚帶我到吳家看到的刺激罷?」   我心裡苦笑,這丫頭因為那晚的事還以為我有看別人演春宮的僻好呢。嘴上問她道:「你師傅這兒怎麼會有這麼兩條秘道?幹什麼用的,就為探別人隱私嗎?」   沈小蝶搖頭,「不知道,可能好玩罷,我師傅有時自己也來偷聽呢!」小丫頭竟沒有絲毫不好意思。   我笑道:「怪不得那晚你在吳府能聽得出這種聲音,你經常往這兒跑吧?」   這次小丫頭終於感到不好意思了,羞笑道:「我和喜兒常找機會來,只要師傅和院裡的姐姐們不來,我們就可以跑過來。所以我見過很多,我什麼都知道的,真的,何大哥,我懂很多。」她臉上剛消去的紅暈又爬上來,聲音也扭捏起來。   我心知這秘道是李夫人用來收集情報的,只是不知他為何要這樣做。不過今晚這秘道卻給我一個大方便,讓我得窺那枝荷花的秘密。看沈小蝶那扭捏樣,便又將她攬入懷裡。我知道這小丫頭現在心裡想什麼,我自己的心火也早已燒起,便想叫她找個地方好好纏綿一番。   突然耳根一動,這怎麼好像是剛離去的高寧的聲音?我鬆開沈小蝶,快步朝另一條叉道走去。剛才這條叉道中也有淫聲傳出,這會作沒了,應是人家像南宮天和高寧一樣也已經完事走人。但現在我明顯是聽到剛離去的高寧在那頭說話。   沒錯,是高寧,她坐在床沿,床上躺著一個體形豐腴,曲線玲瓏的美貌女子,全身赤裸,一身嫩白肌膚泛著高潮餘韻的潮紅。臉上更是一幅性事極度滿足後的懶洋洋神態。辨其容貌,這不是高寧的姐姐高雅麼?   沈小蝶奇怪的跟在我身後,看我向裡邊窺探一下後滿臉的驚訝,立即好奇的扯我衣服,也要看。我讓開位置,讓她看了一眼,她立即也顯出滿臉的驚訝。只是眼中卻閃爍著興奮的火花,一絲邪惡的笑意爬上面龐。看來小丫頭對能發現江湖上頗有名聲的回風雙雁姐妹二人同在一個地方和人偷情,且妹妹高寧偷情的對象正是自己的姐夫這種奇異秘事非常興奮。   我示意她安靜,留意聽隔壁二人談話。剛才在另一條秘道,這丫頭在我懷裡迷迷糊糊的,可能什麼也沒聽到。   只聽高寧道:「主人這就回去了嗎?唉!」   高雅戲謔的笑聲,「怎麼,捨不得?昨晚主人沒餵飽你嗎?」   高寧歎道:「昨晚主人抵揚後,去和父親秘談了大半夜,根本沒和我呆多長時間。然後你們就到了。姐姐你倒好,我在那邊應付你老公,你在這邊享受主人的寵幸!」   高雅咯咯的笑聲,「南宮天不好嗎?當年你不一心想嫁她嗎?」   「他那能和主人比?你沒遇見主人時不也一心想著你這位天哥嗎?」高寧反問。   高雅悠悠一歎,「是啊,遇見主人才知道真正的男人是什麼樣子?」接著又笑道:「唉!你怎麼把南宮天打發走的?急急忙忙跑過來是不是想看主人沒走的話,再被寵幸一次呢?」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六十七章 迷霧漸消<上>     「是啊!可惜你讓主人走了。至於你老公,我讓他找他叔叔和兄弟去了。主人不是交待我們留意那個何同嗎?他也許可以通過他叔叔和那何同的琴藝師傅琴聖葉希音的關係,接近這個不知從那兒突然冒出來的年輕高手。」高寧道。   「哦!我來的晚,主人說他的指示已傳達給你和父親了,還說要繼續隱藏實力,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不是說前幾天那次行動足以讓查庸生垮台了嗎?我們為什麼還要潛伏下去?」高雅問。前幾天那次行動指的應該就是淮幫客船那起血案了。   「我也不大清楚,主人說他發覺查庸生背後除了朝廷還有一股實力強大的神秘勢力,我們暫時還無力與他們對抗,所以要隱藏一段,看看升仙教的發展和江湖局勢的變化再做打算。」   「查庸生不是馬上就要垮台了嗎?管他手裡有多大力量,他還能對我們構成威脅?」高雅仍是不解。   高寧解釋道:「主人說就是因為那個何同的出現,害怕查庸生將手中的明暗力量全部移交給這個年輕人。所以他交待父親要特別留意這個何同,如果他能成功的將查庸生的力量全部接手,那他很可能成為第二個查庸生,江湖局勢和查庸生時代就不會有太大的差別,我們只有另做打算。若他無力接手,那我們就可以按原計劃發動,趁升仙教禍亂北方之際,控制南方江湖。」   「原來是這樣,唉!那我們上次費那麼大勁佈署的行動就全白搭了?」高雅問。   高寧笑道:「怎麼會全白搭呢?我們不是給了查庸生一個借口將升仙教定為武林公敵了嗎?這查先生可真夠狠的,輕輕鬆鬆就將人家升仙教近百高手剿滅。不過削弱升仙教對我們只有好處,他們現在朝廷裡有靠山,實力確實太強了,若不削弱一下,早晚會成為我們的勁敵。另外吳家雖然因為此次行動出了點問題,但我們不是已經得到那個趙升了嗎?等於說已經把一個大金礦握到了手中。」   「妹妹你怎麼變得這麼聰明了,分析的頭頭是道的?」高雅謔笑道。   高寧笑道:「當然是主人分析給我聽的,姐姐你和主人在一起時怕是就知道辦那事了,什麼也不關心吧?」   高雅曬道:「就你行,也不知你從那兒多了這麼多心眼?」   高寧歎口氣,「唉!姐姐,咱們跟著主人要多學著點,學會為主人辦事,咱們姐妹不能只憑身子樣貌來吸引主人,那樣早晚會被主人厭棄的。」   「還是妹妹你明白,除了繼續隱藏實力,主人還留下什麼指示?」高雅問。   高寧便道:「說姐姐你和主人在一起時就會辦那事,你還真是這樣。你和主人在這屋裡呆這麼長時間,就不知道請示一下嗎?」   「我請示了,主人說已經把指示傳達給你和父親了,要我問你們嗎!」高雅道。   「算你吧!主人另外指示我們協助父親處理好吳家之事,說服趙升和我們和做。另外就是留意何同,還有注意查探救走升仙教南下首領和救走吳奇的神秘人物準備是那一方的勢力。主人懷疑是青龍會準備擴張了。」   「嗯,那吳家怎麼會出問題?害得主人親自來揚州一趟。」高雅問。   「不知道,那何同可能是受查庸生之命查尋血案的真正兇手,才查到吳家的。查庸生肯定清楚血案不是升仙教所為,定會著人暗中調查。那何同也不知是怎麼就直接把吳家給盯上了。害得我們不得不進行收縮。可惜昨天小荷他們對吳謙滅口的任務失敗,今天下午吳謙又活著回到吳家了,留下一個老大的隱患。」   「再派人去,將吳謙殺了不就得了?」高雅道。   高寧冷笑,「姐夫剛才也這麼說,你們倒真是一對!可事情那有那麼簡單。吳謙這次活著回到吳家,身邊多了一個叫成化的高手。而昨天早上據探報,何同曾去尋找吳謙,很可能就是他將吳謙救下的。現在查庸生可能正盯著吳府呢,那個成化也很可能是查庸生派去保護吳謙的。再說現在揚州城裡這風聲鶴唳的局勢,我們怎麼下手?」   「如此說來,那吳謙豈不是已將他知道的透露給查庸生了?查庸生已知道聖教的存在?」高雅驚問。   高寧笑道:「放心,以查庸生的嗅覺早應該感覺到咱們的存在了,只是沒法把握住咱們而已。現在看他如此著緊吳謙,應是想從吳謙那兒瞭解我們,可吳謙那小子現在耍滑頭,在玩失憶,八成想查庸生和我們兩邊都不得罪的矇混過關。再說,他就算倒向查庸生那一邊也沒什麼,父親已果斷的將水仙舫撤了,憑他知道那點東西,查庸生還是無法把握到我們,唯一可慮的是趙升之事暴露,主人很看重此事,不讓放棄趙升。對了,姐姐,我姐夫對血案的事和趙升的事都還一無所知,你千萬別說漏嘴了。因著我們的關係,主人不可能讓他真正的加入我們,不能讓他知道太多。」   高雅道:「我明白,我會注意的。不過有你在南宮天不會背叛聖教的。」   高寧笑道:「這倒也是,姐姐你說男人是不是賤,得不到的總是好的。咱們姐妹當初若是換一下,由我嫁給他,他現在愛的發狂的應該就是你了吧?」   高雅嘻嘻而笑,「還真是,主人當初可能就是考慮到這個才只讓咱們姐妹中的一個嫁入南宮家,若咱們一起嫁給他,他那能這麼死心踏地的為咱們效勞?」我這邊也是心裡暗驚,將這姐妹花如此安排去控制南宮天,當真是心機深沉。從剛才高寧勸南宮天謀取家主之位來看,這所謂的聖教是意在控制南宮家啊!   這時只聽得裡邊高寧道:「姐姐你還不穿衣服起來,孟少魂那小子該來接我們了,我們走罷。」   高雅咯咯笑道:「不穿衣服又怎麼了,你都和我老公睡了,我玩玩你這名義上的老公不過分吧?」   高寧冷笑道:「只要你不怕主人降罪,隨便你!別忘了我和南宮天可是主人授意的。」   「說說而已,也不看你丈夫那樣,誰稀罕?」悉索聲起,是高雅穿衣服了。只聽她又笑道:「唉!妹妹,你是使了什麼手腕?才嫁入孟家莊不到三年,就徹底控制了孟家莊,把孟少魂變成了主人的一條狗?我都嫁入南宮家快五年了,卻什麼進展也沒有。就爭取到一個南宮天,還是多虧你勾引他。」   高寧笑道:「還不是由於主人的幫助,除掉了幾個不開眼的傢伙。你南宮家是目標太大了,會引起查庸生警覺,否則主人出手除去南宮律和南宮名,再除去你那公公,姐姐你現在差不多也是南宮家的主婦了。只是南宮天可不如孟少魂那麼好控制。」   「也強不到那兒去,這世上除了主人,那有什麼真正的男人?唉,妹妹你老公孟少魂找的這個享樂的地方真不錯,連主人都說滿意呢,你沒問問他安排老婆和別人睡覺,還負責接送,心裡是什麼滋味?」高雅笑道。   高寧冷笑聲,「姐姐你不說了嗎,他現在只是主人的一條狗,由我代主人養著,一條家狗能有什麼想法,服從主人命令罷!」   姐妹二人笑著開門出去。   我心裡暗歎,說真的,雖背負著為淫賊師傅報仇的重任,但幼時回風雙雁這對美麗的姐妹花給我的印象還是頗為美好的,今晚觀此二人言行,竟然成了兩具行屍走肉,應該都是那個主人的傑做了。御女能御到這步程度,當真是不簡單!   這個神秘的主人可是個關鍵人物,很可能就是高氏姐妹口中的聖教的教主,也就是神秘組織荷花的主人。查庸生告訴我昨晚發現有不明身份的高手去拜訪高秀山,應該就是此人。唉!既然發現了,怎麼不著人將他監控起來,竟讓人家在揚州呆了一天,晚上在這兒享用過南宮家有媳婦後安然離開。   同時我自己也心裡暗悔,剛才若選這條叉道,就可以看到這個所謂的主人淫弄高雅的情景,那樣就可以觀其廬山真面目了。猛然心裡又一驚,這主人在其組織中的地位高於高秀山,則其修為應和我處於同一個級數,怪不得查庸生無力監控此人。剛才若我和沈小蝶選了這條叉道,這隔牆又無隔音效果,我倒沒什麼,沈小蝶就很可能引起對方警覺了。幸虧選的是另一條叉道,我心裡又暗自慶幸起來。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六十七章 迷霧漸消<中>     沈小蝶拉拉我的手,「何大哥,想什麼呢?她們走了。真是大開眼界啊!她們那主人不知是什麼人?好厲害呀!她們還提到你和查伯伯,好像有什麼陰謀呢?」小丫頭望向我,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臉上那邪氣的笑容完全是唯恐天下不亂。   我笑問道:「你能聽懂她們的話嗎?」   沈小蝶搖頭,「有些聽不懂,不知她們在說什麼。但她們肯定不是好人,還對你和查伯伯不懷好意,咱們怎麼收拾她們?把她們抓起來吧,她們不是說她們把孟少魂變成一條狗了嗎,我也把她們變成兩條母狗,可好玩了,我師傅幫人家做過幾隻,我和喜兒都知道怎麼做,怎麼樣,何大哥?咱們去叫師傅和喜兒她們幫忙,這就去攔截那兩個騷貨?」她興奮的摩拳擦掌,眼中閃著邪惡的光芒,充滿期待的望著我。   我暗道這可真是一個小魔女,連這個都想得出來。問她道:「那孟少魂是什麼人?也是江湖人嗎?」   「是,不過沒什麼名氣,他的孟家莊也就太湖邊上一個小莊園,他老子很好客,所以在太湖一帶江湖人中有點名氣。管這些幹嗎?何大哥,咱們抓不抓人啊?」   我沉吟道:「這樣啊,這人現在還不能抓,小蝶你記住了,今晚咱們在這看到的,聽到的一切,誰都不能告訴,你師傅也不行,明白嗎?」雖然把人抓起來逼供的誘惑性很大,但考慮到這樣會打草驚蛇,讓那主人發覺高家也暴露了,也學處理吳家和水仙舫的手法來個壯士斷腕,讓高家突然在江湖上消失,我不就又失去把握此神秘勢力動向的有形目標了嗎?高家現在已經暴露,我起什麼時候動他都可以,眼前得先穩住它,我還得利用它來追查那以荷花為標誌的所謂聖教呢。   沈小蝶聽我此說,熱情退卻,眼裡露出失望之色,「為什麼呢?」   我斷聲道:「先別管為什麼,何大哥自有道理,以後你會懂的,現在你只管照我的話去做就是。」   沈小蝶點頭道:「嗯,對,我聽何大哥的。何大哥你以後有什麼事就讓我幫你去做吧,然後我會給你辦事,你就永遠不會厭棄我,關玲就憑她那身子和樣貌,何大哥你玩完了就甩了她吧。那笨女孩,別讓她跟著咱們。」   我一愣,心中好氣,笑道:「你倒是學得快?你為什麼就這麼討厭你玲玲姐呢?」這丫頭是剛才聽得高寧勸高雅學著為她們主人做事以保證姐妹二人得寵的地位,就學會了,才有此說。只是她老和關玲合不來,確也惹人頭痛。   沈小蝶氣憤道:「她那麼纏人,整天就知道吊在你身邊,多惹人厭啊!何大哥你為什麼老護著她?」   我心裡明白這丫頭還是忌妒關玲和我在一起時間長了,這個問題必須設法讓她們倆在一起相處一段時間,最好是用我紫衫龍王將兩人一起臣服,讓她們結下聯榻之誼,一切自然可得到解決。現在想一下子解除沈小蝶對關玲的不滿與憎恨也不可能。   我笑問道:「你就很好嗎?滿口髒話,刁蠻任性,整天無法無天的瞎胡鬧,你還說人家?」   沈小蝶看著我臉上的笑容,知道我不是真的在訓她,便嘿嘿笑了起來,上前抱住我的腰仰頭道:「這些我以後都改,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做個好女孩。」   我心道不容易,還明白自己以前不好。她說著卻突然扭捏起來,「人家也不是一無是處嗎,我也會很多東西的,好多東西關玲她肯定不懂。」   我知道她說的東西是那方面的東西,笑道:「都是在這兒偷窺學得的嗎?」   「那兒呀,跟我師傅學得,她教那些女孩時,我都在一邊看著呢。只是人家以前懶,好多東西都沒學好、、、、、、,我以後一定好好學!」她大聲宣言似的對我道。   我心裡大樂,邪笑道:「那現在咱們就去找個隔壁那樣的地方,你給何大哥展示一下你都會些什麼?」   她羞笑著滿臉紅暈的低下頭,捻了一下自己的衣角,突然拉起我的手道:「何大哥跟我來!」轉身向外跑去。我忙隨她跑了起來。   她把我帶到一間閨房,說是她在這兒的房間。從一進屋她就緊張的發抖,從我把她抱到床上到我褪光她的衣服,讓那嬌美的身軀裸露在燭光中。她一直處於緊張中,身子僵直,一動不動,一切讓我施為。我俯到她玲瓏玉體上一陣親吻愛撫,她方才放鬆一點,嬌羞的做出些輕微的動作來回應我。整個過程我沒發覺她會什麼東西,李夫人那一身房中秘術她竟是一點也未學到。不過也好,還有什麼比這少女的青澀更美好呢?   一番纏綿,我喘著氣從她身上翻開。伸手抽出她俏臂下的白綾遞給她道:「把這個東西收藏好了。」那上面有幾點嬌艷的腥紅,是她處子貞操的見證。   她伸手接了,翻著看了一眼,隨口道:「每個女人第一次不都有這些東西,有什麼稀罕的?」隨手放到了床頭。   這野丫頭終於顯出和別人的異樣了,她竟對自己的處子落紅不屑一顧。而且剛破了身,竟無絲毫失落的心態,自然也不會像一般少女初為人婦時那樣為逝去的少女時代哭泣一番。她是一翻身爬到了我身上,一雙嬌嫩的小手的按住我胸膛,瞪著一雙大眼問我,「何大哥你覺得怎麼樣?」   我伸手撫住她的粉背,微笑道:「很好啊!只是你不是說你會很多東西的嗎?這麼多年你跟你師傅白學了啊?」   沈小蝶噘噘嘴道:「人家本來就沒用心學過,剛才一緊張全忘了。而且他們說這事很好玩很舒服的,看別人做也很有樂趣,人家怎麼就疼了一陣,然後迷迷糊糊好像撒了點尿,沒什麼感覺啊?還沒有何大哥你摸我親我時舒服。何大哥你再親親我!」她說著身子前探,將兩個小酥乳垂到我臉上。   我心裡暗罵小丫頭不知死活,我是憐惜你第一次,未敢使什麼手段,免得像當初雯雯和陳小姐她們那樣,好幾天不能恢復。突然心中一愣,縱是一般的性愛之樂,她這小丫頭已達到高潮了,怎麼會沒什麼感覺?忙推她起來,伸手到她下體,輸入一股真氣一探,暗罵自己大意,又輸了一股催情魔氣過去。   「你師傅是不是在你這兒動過什麼手腳?」我問道。因為我探到有一股陰寒的真氣封凍了她下體傳遞快感的神經,這應該就是月宗那種陰損的刑罰手段禁慾鎖了,使被鎖之人得不到男女之樂。只是有時也用來讓人免受情慾的打撓。怪不得沈小蝶那晚在吳府外已被我撫弄的那麼情動,仍能清醒的拒絕我。   「動什麼手腳?」她一臉迷惑。   看來李夫人並沒有將魔門這些知識傳授給她,笑道:「沒什麼,就像點穴似的,你師傅沒有在你這兒輸入過什麼很冷的真氣嗎?」   我手指動了一下,她咯咯的笑了起來,然後回憶道:「是有過,那是那年我和喜兒第一次跑進秘道,看到了那事,就覺得好玩,一起去抓了個男孩回來。我用刀子逼著他想讓他和我試試那事,結果那個孬種就嚇哭了,然後把我師傅給引來了。她就很凶的訓了我們,在我這兒輸了一股真氣,還關了我兩天黑房子呢,那是師傅對我最凶的一次。我怎麼求她她都不肯放我出來,直到我發誓以後絕不再那樣,再想那樣一定先求得她同意,她才放了我。」她說的有點害羞了,把俏臉埋在我懷裡。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她練了什麼我不知道的奇異武功,以至破身前必須徵得師傅的同意。原來是自己太野了,逼得李夫人用此法來保住她的貞操。看來李夫人攤上她這麼個徒弟也沒少操心,連這個都要煞費心機。   我笑道:「她就在你下邊輸了,沒在上邊這兒輸嗎?我捏捏她胸前的小鴿乳。」   「沒有!」她答道。   剛才她確實是在我親吻愛撫她胸部時顯得最激動。我心道這李夫人的修為也就這個水平,上面的神經太細小分散,她怕傷著小蝶,就不敢妄自封鎖了,這還是功力不夠的緣故。還好這樣,否則我那晚在吳府外又不知道這些,如何能讓沈小蝶情動。說不定我還會一時大意的把她歸入石女一類,自此對她失去興趣呢。   「現在怎麼樣?」我的手撫弄了幾下。   沈小蝶立即滿眼情絲,一臉潮紅,「何大哥,我們再試一次吧?」   我知道李夫人的禁慾鎖已被我解去,她又不是真的要懲罰自己徒弟,我隨便一股星陽催情就將她那股寒冷真氣消解了。「來!」我一翻身又將她壓到了身下。   這次小丫頭很快進入狀態,她的野性顯露出來,狂呼亂嘶的,一大堆淫聲穢語便從那美麗的櫻唇中溜了出來。我雖聽得興奮,也感覺刺激好玩,但心裡還是不由得大罵那些在明月樓偷情的男女,都教給這丫頭些什麼樣的粗言穢語啊!   「原來真的這麼好玩!」沈小蝶已經累了,低聲的呢喃著睡去。嬌軀卻仍保持著最後的姿勢,懷抱一個枕頭,俯身而眠,雙腿分向前屈,像只青蛙。   我開始行功煉化採得的大量元陰。星陽功轉,煉精化氣,煉氣化神,一股清流注入腦海,我感覺到元神一陣歡快的顫動,突然變得強大起來。這一刻只覺神清目明,精神力極度旺盛,似已窺得宇宙間那萬物化生的力量本源,身心充滿一種莫名的愉悅,好久才恢復正常。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六十七章 迷霧漸消<下>     我長吁一口氣,知道終於突破星陽攝魂的第二層了。斜靠床頭一手撫弄著沈小蝶光如綢緞的粉背,一手枕於頭下。大腦急速活躍起來,今晚在紅粉書院的紅歷一一從腦海裡掠過。   當真是不虛此行啊!不僅得到了身邊這個野性的小丫頭,用她元陰助我突破星陽攝魂的第二層。而且得到了很多我很想知道的東西,沈嘯天,查庸生,丁忘憂,魔門月宗間那錯縱複雜的關係總算是理出一個頭緒來了。還有那朵荷花,在秘道裡的偷聽,讓我大有收穫啊!   淮幫客船那起血案已可確定是這個所謂的聖教所為,其動機也已基本明朗,一是整查庸生垮台,二就是為了吳家。第二個動機中,那個在血案中失蹤了的趙升應是個關鍵人物。那晚在吳府曾聽得吳謙和小荷也談到一個老傢伙,現在看來也就是這個趙升了。   這趙升到底是個什麼人,怎麼會捲進這些江湖是非中來?我思索著,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那高寧不是說得到了趙升就相當於把一個大金礦握到了手中嗎?這趙升很可能是知道某個巨大的金礦礦脈所在。聯繫到吳家的礦已經枯歇,吳泰和蕭家富不遠萬里北上許州,恭恭敬敬的要把趙升迎到揚州,我這個推測應是八九不離十。   這樣我心中那起血案便真相大白了。吳謙從他老子那兒探得這個趙升的重要性,透露給了該組織,此組織見財起意,同時又想趁評書會之機弄出些動靜來扳倒查庸生,便通過吳謙將吳泰他們所乘之客船定為了下手目標,策劃了這起可起到一石二鳥作用的血案。他們當初應該並不知道升仙教曾在此船上行刺張說,升仙教可當真冤枉的緊!   據那晚在吳府聽到的吳謙與小荷的談話,趙升最初似乎是交給了吳謙,讓吳謙以吳泰後人的身份與其接觸,以期順利得到趙升的合作。他們可能還想利用吳家的採礦經驗,來經營金礦。後來我在吳家的出現,逼迫其做出了壯士斷腕之舉,現在趙升應已落入該組織之手,不知是否轉移出了揚州城。有必要讓老李親自出馬,對高家姐妹實行監控了。   查庸生中意我做他的接班人,此事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也不知是怎麼傳到江湖上的?那荷花組織竟已開始留意我了。哼!想通過南宮天打探我的資料,簡直是癡心妄想!要不要把南宮家這個敗類的真面目透露給南宮律叔侄知道呢?我沉思著,決定暫時還是先瞞著這個消息吧,看看那南宮天能耍出什麼花樣。   高寧姐妹嘴裡那個主人說查庸生背後除了朝廷,還有一股實力強大的神秘力量。他們就因顧及這投力量被查庸生移交給我而意欲繼續潛伏下去。現在看來他們所顧及的這投勢力應該就是魔門月宗了。該組織的情報工作倒也厲害,竟能發覺月宗的存在。只是就我看到的月宗的力量,一個揚州刺史丁忘憂,一個紅粉書院李夫人,再加上他們或明或暗的弟子們,我不覺得這股力量比查庸生手裡現有的沈家,少林等諸派聯合的力量強到那兒,儘管這個聯合很鬆散。他們為何對現有的江湖各派不屑一顧,反而顧及月宗這股勢力呢?   那李夫人也說月宗有毀滅江湖的力量,月宗到底有什麼樣的恐怖力量隱在暗處,我尚未看到呢?唉!李夫人口中那些什麼聖主、約定的,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魔門啊!你在我星宗隱退這二百年裡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不過不管怎麼樣,那個神秘組織以為我接手查庸生的力量後會成為第二個查庸生,江湖會繼續保持查先生時代的局勢,他們也可以繼續潛伏下去,這個他們可就大錯特錯了。我不是查庸生,我絕不會讓江湖再保持查先生時代的面貌。哼!我即便不接手查庸生手中的力量,只要查庸生退出江湖,讓我可以放手大幹,我就絕不會讓他們在我眼皮底下韜光養晦,高家和孟家莊這兩條線足以讓我將他們從暗處揪出來,要麼納入我組建的亞勢力圈內,乖乖的受我節制,要麼給我從江湖上消失!   「嗯,、、、何大哥,你怎麼沒睡啊?你想什麼呢?」我剛才心有所思,撫在沈小蝶粉背上的手力道不由重了些,竟把她弄醒了,她睡眼朦朧的換了個姿勢,將頭鑽進我懷裡。   「睡不著,唉,小蝶,別睡了,何大哥問你,你除了查憶萍還有那個喜兒還有沒有別的師兄弟或師姐妹?」我想試試能不能從她這兒問出點什麼。   沈小蝶用手按住我胸膛,將頭支了起來,一臉迷糊的搖頭。   「真的沒有?那明月樓的紅玉呢,她不是你的同門嗎?」   「她是穆師叔的弟子,跟我師傅沒關係。你問這些幹嗎?我好累呀,何大哥,我們快睡吧。」   「什麼穆師叔,那是誰?」我忙問道。   「就是隔壁明月樓的老闆穆風師叔嗎!別問了,人家好睏啊!」她說著腦袋一歪,眼皮就想合上。   穆風?我記得那晚在刺史府夜宴,丁忘憂好像提過這個名字。這個明月樓的老闆原來也是魔門中人啊,怪不得紅粉書院的秘道通到民明月樓裡。   我使力在沈小蝶的俏臀上拍了一巴掌,「啪!」的一聲,她「唉呀」一聲尖叫,蹭的坐了起來,「何大哥你幹嗎打我?」她這下終於沒有睡意了,瞪著眼問我。   「清醒,清醒,我問你話呢!」我喝道。   她噘下嘴,又爬了下來,「問什麼呀?」她用肘子頂著我胸口,以手支著腦袋看著我問。這模樣十分可愛,而那對新剝雞頭這時因為下垂而份顯凸凹,讓她胸部的曲線顯得秀美無比,十分誘你,我便將手伸了去。   她嘻嘻笑了起來,我笑道:「別笑,我問你,你有多少師叔伯?」手是的溫潤柔膩直傳心頭,讓我心頭不由得一酥。   「除了穆師叔,聽說還有一個小師叔,我沒見過。師伯嗎,我母親就是了,我也沒見過。」這丫頭提到自己母親時並無絲毫傷心之態。   「哦,那你知不知道你師傅的師傅是誰?」我問道。   「什麼師傅的師傅,不知道,管他是誰呢。」她的另一隻小手的手指開始在我胸膛上畫圈,柔柔的,一陣陣酥癢的感覺。   「那你對你母親都知道些什麼?」我繼續問。   「她死的早,我從來沒見過她。師傅和父親都說她好,她真的可能很好罷。他們說母親是為生我而死的,說我長的像母親,誰知道呢?何大哥你問這個幹嗎?」她不解我為何問她這些問題。   我笑道:「關心你罷,你就不想你母親嗎?」   「不想,有師傅呢!」她不假思索,立即道。看來這丫頭並不缺乏母愛,只是李夫人那母愛裡還滲有對師姐的懷念,對她大加放縱,變成溺愛了。   「那你除了師傅和父親哥哥之外就沒有其它親人了嗎?」這句話是真關心她。   「沒了,嗯,何大哥你別揉了,揉的人家又難受了!」她的眼神又迷離起來,絲絲情慾之光閃出。   我露出一絲邪笑,「我們再來?」   她嘻嘻笑了起來,「好!我要在上面。」她說著立即爬到了我身上,接著突然望著床頭道:「啊,我想起來了,師傅說我還有一個小姨,住在洛陽,這玉珮就是我週歲時她送我的。」   我一愣,「什麼玉珮?」   她一探身,將枕邊的玉珮抓過來遞到我面前。這玉珮用金絲線穿起,原掛在她頸上,,剛才給她脫衣服時,順手摘了下來放在枕邊,也沒在意。   這時接過玉珮在手裡略一端詳,猛然一驚坐起,這玉珮上面竟赫然栩栩如生的雕著一隻鳳凰,龍鳳圖案,非皇族人員不得擅自使用,這帶著鳳紋的玉珮可是只有後族和皇族公主才有資格佩帶的,沈小蝶竟敢戴這樣的玉珮。追究起來可是殺頭之罪。   「怎麼了何大哥?」她驚訝的望著我,不解我為何如此震驚。   「你小姨是幹什麼的?你見過她嗎?」我忙問道。   她搖頭,「沒有,師傅說她家很富貴,還說如果我去洛陽的話,可以去找她,但我從來沒去過洛陽,從沒見過她,也不知她是幹什麼的。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六十八章 星夜擒賊<上>     「哦!」我想我可能是多心了,富貴之家逾規越制的事多了,這麼一個小玉珮上雕出個鳳凰來滿足一下虛容心也不是不可能,反正戴在自己身上,也沒人能看見。   突又想起李夫人最後我和我說的那一句話,什麼小蝶將會在仕途上給我以幫助,莫非就是指沈小蝶這個從未謀面的小姨而言?我心裡又充滿了疑惑,不知沈小蝶這小姨到底是什麼人?一團嬌膩與火熱鑽進我懷裡,把我壓的躺了下去,再也顧不得想這些瑣事了、、、、、、   「你師傅就沒教你一點雙修之術或採補之術?」看到她又一次滿足的躺在一邊喘氣,絲毫不知道利用煉化我那飽含先天生命靈力的龍涎,我不由代她可惜,便向她發問。   「好像學過,但全忘了。」她說道。   「全忘了?」我轉頭盯著她驚訝的問道,小丫頭這句話說的也太輕巧了,「你說你跟你師傅學了很多東西不會全都忘了吧?」   沈小蝶眼珠一轉思索道:「是有好多都忘了。何大哥你不知道,我師傅可麻煩了,不讓我告訴別人她是我師傅,教我點武功就叮囑我不許在外面使,不許讓外人看見。何況教這些東西,老煩了,我從來就沒用心學過,再加上人家也沒機會使,當然是學過就忘了。」   我氣結,本事要真學到手那會忘掉?壓根就是她沒好好學。「得,在秘道裡你還跟我吹你會很多東西呢,都做了這麼幾次了,一點也沒見你使出來,敢情全忘了,只是說大話來著。」   「唉呀,不是,人家也以為人家會,可到頭來不知為什麼什麼都使不出來了,這怎麼能怪人家呢?」沈小蝶振振有詞的辨解道。   「好了,以後重新學吧!」我不由在心裡暗叫可惜,李夫人可能不捨得她吃苦,也就教她點防身的功夫,其它什麼也沒逼她學。唉!月宗的媚術在魔門裡可是出類拔萃的,小蝶竟未學到。如今破了身,想再從頭學可就不容易了。   看看屋角的沙漏,我不由一驚,竟和沈小蝶在這兒廝混了這麼長時間,再有一個時辰多點天就要亮了。大家一起守夜,我讓人家呆在那邊受罪,我在這兒逍遙快活,一刻鐘也不去履行責任,總是不好。想著便披衣而起。   「幹嗎?你要走了嗎?」沈小蝶問道,坐起身來。   「我得去和了然大師守夜,你繼續睡罷。」我向她說道。   「不去不行嗎?」她問。   「不行,好了,改天我再找你。睡罷!」我到床前俯首在她額頭親了一下,按她躺下。   她卻又坐起,「我去叫三嬸備車送你。」   「不用,別驚動你師傅她們了。我這就走,明天代我向你師傅告個別!」我說著對她笑了一下,開門走了出去。   夜月已隱,滿天繁星閃爍。清涼的夜風吹來,讓我身心一爽。縱身躍上房頂,欲施輕功而去。猛聽靜夜中一聲門扉打開的吱呀聲,扭頭看去,一麗影手提一紅燈籠從一間房裡走出,燈光中映出的可不正是李夫人。我看見她映著燈光的雙眼望向我所在的牆頭,忙一抱拳,算是行禮。   她舉下燈籠示意答禮,我微笑一下,縱身而去。心想這徒弟開苞,師傅也緊張的無法入眠,李夫人現在會不會去查看沈小蝶呢?我想著心裡覺得好笑。突然感到警覺,落到牆角一暗影處站定。   「出來!」我喝道。   「宗主!」雯雯的身影在夜色中浮現出來,飄到我跟前,如同一個美麗的幽魂。   「不是說了我不會有事的,你們誰也別跟著,現在城裡這緊張局勢,你怎麼還偷偷跟在我身後?從小蝶去謝家接我時你就跟在車後了罷?」我責備道。   雯雯低頭嗯了一聲,「奴不放心你一人去見月宗的人,就跟來了。」   我知道她這次非葉先生授意,是因關心我而自作主張,想及她已在紅粉書院周圍守了大半夜,不由心疼。攬她到懷裡輕聲道:「以後別自作主張了,既然知道她們是魔門中人,還怕我有應付不來的嗎?好了,你快回去吧,我還要去和了然大師會合。小心別讓南宮律他們把你誤做賊人了。」   雯雯點下頭道:「宗主你也小心!」轉身消失在夜色裡。   我吁口氣,繼續藉著夜色和高底建築的掩護,縱躍著向北而去。本來有令牌在身,我大可大搖大擺順路北行,但讓南宮律叔侄知道我在這時出現在他們這守區積香坊不好解釋,還是當回小人,偷偷的溜回去罷。反正以我的輕功,瞞過守夜的兵丁和他們叔侄並非難事。   出了積香坊就是我的守區,我落到大街上,大搖大擺的沿街巡視起來,遇到巡夜的軍士,亮下令牌,互相打個招呼就過去了。我想了然和許君絕肯定有一人在謝府這重點保護對像周圍,便徑直朝那兒走去。   突然耳根一動,是從高處跳下腳步落地的聲音,附近有夜行的高手!且此人明顯有不弱於我的輕功在身。我立即警覺起來,閃身到暗影裡,留意周圍的動靜。   對面房簷處映著輔滿星光的暗藍天幕出現在個黑色剪影來,手裡好像提著一大包什麼東西。那影子晃了一下消失了。乖乖,莫非那個變態色魔讓我遇到了?這傢伙可真夠色膽包天的,今晚全城都在防他,他還敢出來!   我晃身朝那邊追去,對方可能受手裡所提東西之累,很快被我吊上了。此人身材十分高大,但縱躍間卻顯得十分靈巧,我心裡暗訝對方輕功了得。   黑衣人從一房脊落到一條街上,往前跑了幾步,突然疾速隱到一邊的暗影裡。我一愣,耳朵裡聽到一隊整齊的腳步聲,原來是一隊三十人的巡夜兵丁從前面走了過來。   我心裡暗道只怨你老兄沒運氣,遇到了我,別怪我手黑。順手揭起所伏房脊的一片瓦片,看那隊軍士走到黑衣人隱身處附近,一摔手,瓦片朝黑衣人隱身處疾射而去。   「啪!」的一聲,瓦片觸地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暗夜裡顯得好不清脆響亮。   「有人!」那對軍士吆喝一聲,立即散開成包圍之勢將那黑衣人隱身之處包圍了起來。牛角軍號聲起,鳴叫聲劃破夜空,向四周傳去。他們已發現黑衣人,開始招呼同伴。   一道黑影從那牆角處疾射而出,對方想趁包轉尚未完善之時憑輕蔑逃逸。但伏在一邊的我,等的就是這種一擊即中的好機會。   看他已升至最高點,開始向一處房頂落去,我雙腳一蹬,身子如離弦之箭朝他疾射而去,拳將及身時,始大喝道:「淫賊那兒走?給我下去!」   「卑鄙!」對方倉促間出掌接住我拳頭,被我逼得又落回街上,拳掌相交時,我聽到對方這聲悶聲怒罵。   我卻是心裡暗驚,好渾厚的掌力!好快的反應速度!我本來想像對付周奇那樣一拳解除對方的反抗能力,迅速解決問題,不想對方竟將我的拳頭接住了,好像只是受了一點點輕傷,並無大礙。我這蓄勢一擊竟不能奈對方何,而且人家還一手提著東西。他媽的,這是從那兒冒出來的變態高手啊?   下面黑衣人剛落地,三十名軍士的長刀已疾襲而至。我卻知道這些普通軍士攔不住他。星陽功轉,準備發動第二擊。   四周遠遠近近回應剛才這邊報警聲的軍號聲此起彼伏的響成一片,有混雜的腳步聲從四周向這邊湧來,我知道援軍馬上就到。下邊那黑衣人的手中突然爆起一團耀眼的刀芒,一陣密集的叮噹聲,三十名軍士全部被擊退。他接著足尖一點,沖天而起,又欲從上方逃逸。   我再次出擊,從上而下向他迎去。他手裡舞起一團刀芒向我迎來。我心裡冷笑,憑這就想從我這兒過去,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接近他時一扭身子,在空中做出一個翻身,躲過了他的快刀,人已落在他使刀之手另一側的側上方,正是他刀勢的死角。   「下去!」我喝道。一拳轟向他肩頭。   他已來不及把刀拖過來,這邊提東西的手一甩,提的那個包袱向我急掃而來。   看其來勢兇猛,我暗歎一口氣,這一擊又失敗了。擊出的拳頭變向,迎向他的包袱。但就在這毫釐之間他的力道突變,竟又把包袱扯了回去,抱在懷裡,讓我的拳頭落空。我一愣,便見他已哇的一聲噴了一口血,悶哼一聲,向下落去。是他自己剛才收力收的太急,把自己弄傷的。   我旋身落在附近一個牆頭。不解他幹嗎要倉促間收招呢,不收招的話,這會兒他已經從我身邊過去了。很快明白,原來他是怕我打著他包袱裡的東西。在本能反應掄起包袱迎擊後,意識到其中之物的珍貴,又收了回去。害得自己力道反噬,比剛才我那下偷襲受的傷還重。   那包袱裡到底裝的什麼東西,讓他如此寶貝?看形狀好像是三個球狀物體。下面黑衣人又陷入三十名軍士的圍攻中。這些軍士武功雖都不怎麼樣,但刀刀毫無花巧,勢沉力猛的狠劈卻是頗具威力。而且他們進退有序,互相彼此掩護,儼然是個刀陣。這刀陣與江湖上一些大門派有章法的刀陣劍陣不同,完全是軍人間同生共死中磨練出來的默契。其中又暗含一股戰場上那一往無前的慘烈殺氣。   那黑衣人雖是個與我同一級數的高手,比我很可能只強不弱,但他現在身上帶傷,又護著手裡那包袱不被刀鋒砍到,竟被這三十名軍士的三十柄長刀給壓制住了。我鬆口氣,知道他一時半會兒不可能再躍起來。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六十八章 星夜擒賊<中>     破風聲響,了然已站在我身邊,「怎麼樣,是不是那兇手?」他問。   我沉聲答道:「是不是那兇手不知道,但此人武功高的出奇。只是現在看來,不用我們出手了。」   有節奏的腳步聲還夾雜著馬蹄聲,從街兩邊傳來。燈光閃現,街兩頭赫然各出現一個百人組成的重甲長戟大隊,江子陣一身戎裝,騎馬走在一個軍陣前面,他身邊是捕快裝束的羅大眼,另有幾個軍中校尉皆全身披掛,跟在他身側。   江子陣和羅大眼望向這邊牆頭,朝我和了然點頭示意。我們點頭答禮。隨即都把目光投向了場中。那黑衣人刀勢不亂,且摸清了這些軍士的刀路,已有擺脫壓制的跡象。瞭然的出現和軍隊的到達好像並沒給他造成任何影響,刀勢絲毫不見波動。   「賊子還不放下刀來,束手就擒?」江子陣大聲喝道。   那三十名軍士開始有組織的後撤,不再和他纏鬥,留下了黑衣人一人一手提刀,一手提包袱立於街心。   兩邊兩個軍陣的長戟刷的一聲,皆放平了,齊指向黑衣人,「殺!」二百人一齊大喝,龐大的殺氣從兩個軍陣中壓向街心的黑衣人,他雖依然挺立如山,橫刀當胸,渾身發出濃烈霸氣,然而在這重甲軍陣的殺氣前卻是顯得那麼弱小。   他如電的目光掃視了一眼兩邊的軍陣,又望向站在牆頭的我和瞭然。我和了然立即用氣機將他鎖定,告訴他上面這條路不通。現在他已是甕中之鱉,要麼束手就擒,要麼被發動起來的軍陣碾碎。   但我卻從他的眼中看不到一絲驚慌,那其中反而有一絲嘲弄,我立即大感不妥。光啷一聲,他把刀扔到了地上,眾人鬆口氣,以為他要投降了,但他突然把包袱向我們對面的天空遠遠的甩了出去。   我突然想起那天在城外剿滅升仙教南下高手時,對方施的煙霧彈,忙大喝道:「小心,賊人要逃!」但為時已晚,黑衣人空出的雙手連揮,一聲聲爆響,整條街立即被煙霧籠罩,我和了然也被照顧了兩顆煙彈,卻被了然大袖一揮,全捲了進去,根本沒能爆開。   就在了然揮袖之時,下面「嗚!」的一聲響起了軍隊戰場上用的牛角號,接著是眾軍士的齊聲吶喊,「殺!」依然威武雄壯,不顯一絲慌亂。我心裡一定,暗道真不愧是正規軍隊,這種情勢下仍能保持鎮定。   這時煙霧已迷漫上來,我和了然也被淹沒其中。江子陣的喊聲在煙霧中傳來,「何公子和了然大師請看好上面,防賊子從空中逃脫。下邊眾軍士聽令!十一一排變陣為二十人一排,長戟朝前,保持隊形,向前三十步,所遇活物一律格殺!」   我心道厲害,剛才兩個軍陣間距正是六十步,而二十人一排正好將街道橫向擠滿。如此各進三十步,只要那黑衣人仍在街心,定難逃被屠之惡運。我和了然忙開足耳力,同時眼睛向上眺,空中現在是黑衣人唯一的生路。而越往上面煙霧稀薄,以我和瞭然的視力,仍能看見天上的繁星,黑衣人若敢躍起,定難逃我們倆的眼睛。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我感覺腳下一陣抖動,和了然對望一眼,忙喊道:「賊子破牆逃了!」怎麼就沒想到街兩邊都是土牆,根本攔不住我們這個級數的高手。   我剛喊完,下邊咳嗽聲大起,我也覺得嗓子發癢。媽的,煙中有毒!忙運功將吸入的毒素化解,了然咳嗽一聲,也立即清除了毒素。這種夾在煙霧彈裡大規模施放的毒氣毒性不可能太厲害,那樣成本太高了。以我和瞭然的功力若有心防範,這些許毒素根本不能造成任何影響,只是那天圍剿升仙教時遇到的煙霧彈中無毒,便一時大意了,誰想今天放出的竟是毒彈呢。   了然轉身欲向後追,我一把拉住他,「大師,賊子是向對面方向逃的。」   「他破的不是我們腳下這堵牆麼?」了然不解。   「不,他剛才是把包袱扔到了對面。」我說著,彈身向對面追去。   了然朝下面喊道:「江大人,賊子逃向北方了。」接著就跟在我身後追來。   我思索著剛才那包袱被扔出去時的速度勢頭,默算著應該落於何方。然後我在一個屋頂停下,遊目四顧。了然袈紗飛舞,如展翼之鳥,跟了上來,也落在我身邊。「怎邊回事?」他問。   我突然看見那包袱了,同時耳朵裡聽到有人跑動的腳步聲。了然也聽到了,立即臉現警覺,望向聲音來處。我忙拉他伏下,用手指指那掛在對面房脊鴟吻上的包袱,了然目露睿智,微笑點頭。   黑衣人出現在視線裡,身手依然十分敏捷,彷彿沒有受到一點傷。媽的,看你這次還能不能躲過老子這一擊。看黑衣人躍上房頂,俯首去撿那包袱,我今晚的第三次襲擊發動了。   這次星陽功已運轉到頂峰,身速如電,務求一擊而中。但就在我射出之時,那黑衣人猛然轉頭,一抖手,兩顆黑珠向我射來。我知道這煙霧彈一觸即爆,我又沒有了然流雲袖那份絕學,只好一個旋身躲開,暗叫可惜,有了我躲避煙彈這個時間,黑衣人已足可反應過來,我這次偷襲又失敗了,只有看後面瞭然的了。   不想我剛躲過那兩顆煙彈,破風聲起,強大的殺氣壓體而來。耳聽一個獰笑的聲音,「你也嘗嘗被人偷襲的滋味!」那黑衣人竟不趁我躲避煙彈的時間間隙逃逸,反而提著包袱電射而至,要撿我便宜。   我心中冷笑,你以為我可以做到千變萬化的星陽功像你那一般內力一樣,倉促間收個力都得把自己弄傷。我雖在倉促間收力轉身,照樣來得及以蓄滿勢頭的一拳迎擊他偷襲的一掌。同時對他眼中那興奮與瘋狂的獰笑回以和氣的微笑。   「賊子爾敢?」是了然疾撲而至。   剛對我的微笑眼露驚愕的黑衣人這時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石火間,我的拳,瞭然的掌,同時分別對上了黑衣人空手的掌和內揪包袱的拳頭。一股浩大沛然的真氣湧進我體內,讓我氣血翻動,只好落到了下面地上。   這不是瞭然的正宗佛門罡氣嗎?看了然臉色變青,身子微顫,我那為催毀黑衣人筋脈而由星陽功轉化的至陰至寒的歹毒真氣竟是被他消受了!   斗轉星移!這種當同時和多人比拚內力時,引導對方內力互拼的奇妙功法,我曾在星陽閣一本武學典籍上看到過,可惜上面只提到這種功夫的奇妙特性,卻沒有練法。我雖大感有趣,卻是無法窺其門徑。不想竟於今夜在此見到此項神奇功法。   了然也落在牆頭,黑衣人卻是噴了一大口血,借勢向後疾掠而去。我知道他這次已受了重傷,斗轉星移的功夫雖奇妙,但以自己的身體為引導,我和了然兩個一品高手的全力一擊又豈是他能輕易引導得了的?不受重傷才怪!只是看了然那架勢,得消受一會兒我那陰寒真氣,暫時是沒法追了。我一時又壓不下他那渾厚真氣造成的氣血翻湧,勉力躍上牆頭,卻只能空看著那黑衣人漸漸遠去,身影在夜色中漸漸變淡。   心裡不由大罵瞭然,我發動襲擊時,你端什麼高僧的架子。讓佛祖看不順眼的事我不信你幹的少,現在多次偷襲怎麼了,還端架子?剛才倆人要同時發動,那有這黑衣人逃逸的份?   突然遠方出現一道白色的閃電,撕破夜色擊向黑衣人,將那黑衣人阻了下來,卻是許君絕的銀槍到了。我大喜,壓下心中的氣血,忙朝前趕去。了然也差不多同時消化了我的陰寒真氣,隨我身後向打鬥處趕。   地點竟是謝府旁的一條大街,許君絕銀槍如電,在星夜灰暗的夜色中劃出一道道電光,槍頭的紅纓在電光中飛舞,如潮槍勢已將那黑衣人壓在絕對劣勢。但看那黑衣人包袱已放到了一邊,雙掌翻飛間,卻是絲毫不亂章法,雖處劣勢而絲毫不顯敗象。   我和了然對望一眼,皆目露驚駭,此人已連番受創,現在徒手應付許君絕的銀槍仍能如此自如。若其身體處於完好的巔峰狀態,我和了然單打獨鬥的情況下豈非都不是他的對手那兒冒出來的變態高手啊?這個級數了,幹嗎還去幹姦殺婦女那等下做事?   我移步朝那包袱走去,起看看此人今夜到底是弄的什麼寶貝,抱在手裡捨不得放鬆?   「何公子後退!我一個人夠了。」許君絕的喝聲。   我只好退回到了然身邊,不再去看那包袱,免得許君絕誤會我又搶他的活。等他擒下此人再說吧。望向瞭然,了然喧聲佛號,「這位施主的真氣十分陰狠歹毒,許少俠小心了。」接著他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竹筒,對我道:「公子走後,江大人派人送來的煙花信號,正好為江大人他們指引方向。」他說著拔開塞子,一溜火光射向夜空,爆出美麗的煙花。   我心裡暗笑他提醒許君絕那句話,這位施主的真氣十分陰狠歹毒?哈哈,看來了然並不知道有斗轉星移這門奇功,只以為剛才接到的是這黑衣人自己發出的真氣呢。那黑衣人可能是不想讓人知道他會這種功夫,竟也未辨解。這樣就好,省得我大費口舌向他解釋我清靈柔和的星夜功怎麼會發出這麼歹毒的內勁。   這許君絕死倔,讓我和了然一起出手,三人一下子將此人拿下不就是了,非得在那兒講面子。他的槍雖戰優勢,但人家的掌法卻也不亂,一時半會他也拿不下人家。看許君絕一臉堅毅,一槍槍以一種恆定的節奏攻擊著,我又在心裡道:由著這小子吧,一看就是個武癡,讓他過過癮也好,反正有我和了然在一邊押陣,這次是絕不會再讓此人逃掉了。   很快重整過軍容的江子陣等眾人趕了過來,一眾軍士立即散開將場中拚鬥的二人圍了起來。江子陣和羅大眼翻身下馬,來到我和了然跟前。兩人皆是一臉怒容。也難怪,帶著二三百經過嚴格訓練且裝備齊全的正規軍士,卻被人家一個人弄得灰頭灰臉,不生氣才怪!   「怎麼樣,許少俠能擒下此獠嗎?」江子陣問。   了然答道:「江大人放心,二十招內,賊人當可成擒。」照現在這戰局來看,黑衣人卻是難以再撐過許君絕二十招。   「大師可看出此賊來歷?這樣的高手江湖上可不多。」羅大眼盯著場中的拚鬥沉聲問道。   了然搖頭,「看不出來,此人這掌法倒是有些眼熟,但其內力卻十分陰狠怪異,老納從未遇過。」   馬蹄聲響,我回頭一望,竟是沈嘯天和查庸生到了。幾人打個招呼,江子陣便問他們怎麼也趕了過來?   沈嘯天道:「看到煙花信號,我和查先生便快馬趕來,看看出了什麼事?此人就是昨晚那幾起案子的兇手嗎?怎麼發現的?」   我答道:「不能確定他就是,但我發現他在街道間鬼鬼祟祟的行進,被巡夜兵丁發現後立即施以反抗,不肯就範,肯定有問題。對了前輩,你趕到這兒來,沈家周圍那一區、、、、、、」   「沒事的,有偉程他們看著呢。此人武功好強啊!這掌法、、、、、、」沈嘯天望向查庸生。   查庸生一下馬就盯著場中的拚鬥,這時那黑衣人已有不支之象。查庸生對沈嘯天微點下頭,向場中朗聲喊道:「朋友,到了眼前這等境況,你還要繼續反抗下去嗎?」   場中黑衣人突然收掌而立,許君絕一愣,停了下來。我心裡暗驚,場上明顯是許君絕控制著節奏,可此人說停就停,看來我和了然都看走眼了,他剛才並示施出全力,只是故意處於劣勢迷惑我和了然不出手,讓他想逃跑的辦法。   「說話的可是查庸生查先生?」黑衣人沉聲問道,聲音竟渾厚寬廣,充滿豪氣。   查庸生踏前一步,答道:「正是!」   那人眼中露出冰冷的笑意,伸手解下面巾,四周軍士的火把映出了一張俊朗的中年男子的面龐,鼻樑堅挺,面目剛毅,嘴角掛著一抹嘲諷的冷笑。   「查先生可還識得故人否?」他盯著查庸生問。   查庸生沉臉望著他,「閣下是、、、、、、,薛少堡主?」查庸生臉色微變,冷喝道:「原來是光火會餘孽,江大人,快將他拿下!」   我聽得一愣,竟然是光火會餘孽!就在這時黑影如電般直朝查庸生射來,「查先生,咱們間的新仇舊恨傍晚一併瞭解了吧!」   但他速度雖快,卻終是沒能接觸到查庸生,因為查庸生的身邊可是站著三個一品高手。我還沒來得及出手,了然已經迎上,將他截了下來。「薛施主,當初你薛家堡加盟光火會,助紂為虐,查先生奉天命剿滅爾等,施主你既逃得性命,為何不思悔改,反而又回來興風做浪?」   「了然禿驢,當年毀堡之仇,也有你少林一份,咱們就算個清楚吧!」黑衣人渾身骨骼劈啪做響,目露邪異的亮光,掌上威力大增。   我心裡暗訝,這是什麼功夫,激發人身潛力,竟不輸於我魔門的天魔解體大法!看了然被人家壓制在下風,我忙踏前一步,擋在查庸生身前,沈嘯天也站在查庸生身側。雙目熠熠緊盯著那位薛少堡主,防他突然衝過瞭然的防線,向查庸生襲擊。   江子陣已發出指令,一個二百人的環形大戟軍陣,已進入進攻狀態,單等了然退下,即可發動。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六十八章 星夜擒賊<下>     就在這時,夜空中傳來一陣哈哈大笑聲,接著便聽得一個豪邁渾厚,又帶有一絲蒼老的聲音喝道:「查先生,故人光火大使冷言這廂有禮了!」   一個灰色有影如雄鷹搏兔從天空撲下,卻是從後面撲入了重甲大戟的軍陣中。一個個手握長戟的重甲軍士連珠似的向這邊投擲而來。我接下第一個,立即感覺到對方力道的沉猛。不敢大意,星陽功全力運轉,以柔和巧勁,將被擲過來的軍士一一推開。那邊軍陣早已大亂,我還未接到十個,就感覺吃不消了。對方是在軍陣中來回縱橫,將這些不懂什麼武功的軍士順手抓起就隨手擲來,我卻要小心判斷他的力道,好在不傷及軍士的情況下將其推開。沈嘯天看我似有不支,忙上前來幫忙。   一邊的江子陣看的又驚又怒,大喝道:「眾軍聽令,保持鎮靜,收戟,向中間集中!」   刷的一聲,眾軍士手中原來指向街心平拿的長戟變成豎拿。隨著一邊的軍號聲,一個個整齊的轉身,向被弄亂的那一邊疾速集中過去,看這架勢是想用這些重甲軍士將中間那個什麼光火大使擠死。   「林生小心!」沈嘯天大喝道。   我一驚,發覺這個飛過來的軍士不對勁,立即明白怎麼回事,那傢伙竟趁軍陣尚未收縮完畢的空隙,朝這邊直射過來。我忙改變手上力道,對著他迎頭擊去。然而變生倉促,對方身子一扭,配合一個巧妙的掌法,竟在和我拳頭接觸一下後旋到了我身後。我大驚,別被他把查庸生幹掉了。   迅速轉身,卻見查庸生身後一點紅芒疾射而出,將灰衣人擋了下來,是不知何時站到了查庸生身後的許君絕刺出了他帶紅纓的銀槍。我吁出一口氣,感覺額頭已是冷汗涔涔,剛才差點栽在這個老頭手裡,若非許君絕湊巧站的位置好,查庸生就被人家幹掉了。那樣我和沈嘯天以後都不用再見人了,兩個一品高手竟然護不住一個查先生?   看查庸生倒是滿臉鎮靜的退到了江子陣等人身邊,被一隊帶刀軍士給保護了起來。再看那灰衣人竟是個白頭白鬚的老頭,從他出現到現在被許君絕攔下,兔起鷂落的,直到現在才看清他的樣子。這老頭有一幅很大的骨架,長手長腳的。滿臉皺紋,一雙眸子卻是精光閃閃。   許君絕明顯不是他的對手,槍勢一上來就被老頭大手給撥亂了,只是勉強擋著了老頭前進的墊子。我和沈嘯天對望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駭,不約而同的決定一起出手,趁機將這老頭斃了,否則留這麼一個武功卓絕的敵人,將會是個大禍害。   不想老頭竟似覺察到我們的心思,逼使許君絕和他對了一掌,將許君絕震的連步後退,正好擋住了沈嘯天進攻的路線。   而老頭自己已向我撲來,我心中震怒,剛才一時不慎讓你從我身邊過去了,這次你還想過?我已看出他是想從我這兒搶過去和那薛少堡主會合一處。立即撮指成劍,星夜十三式展開,一式星光燦爛將其進路封死,一式夜風輕拂化去其前衝之勢,接著是一式秋夜星寒,欲斃其命。老頭一手突然出現一根尺許長,粗不及兒臂的黑黝黝的小鐵棍。一個奇妙的揮動,竟接著了我的秋夜星寒。指棍對擊,我和老頭同時身子一晃。我心中氣血翻湧,老頭好渾厚的功力!竟是他媽的一個和老李不相上下的高手!   老頭被我這一阻,那邊沈嘯天和許君絕的攻擊已經到了。許君絕銀槍如電,紅纓劃出一條富有力感的直線直取老頭小腹。沈嘯天的天王劍是躍起從空中劈下,如同空降霹靂。老頭腰身一個奇異的扭動,在毫釐之間躲過了許君絕那奪命之槍。同時鐵棒上揚,「叮!」的一聲,硬接下了沈嘯天天王劍的全力一擊。但沈嘯天一品一位的實力又豈是虛的,老頭被震的連連後退,哇的一口鮮血噴出,立即臉如白紙。事情還沒完呢,一邊已蓄足勢頭的我,立即一個疾速橫移,一拳疾速擊向他的胸肋。黑影閃現,是老頭的鐵棍。我一咬牙,趁你病,要你命,你以剛受傷之身敢來接這一拳,那就來吧!   星陽功迅速催動,化為類似沈嘯天內家真氣的霸烈之氣,要接上沈嘯天那一擊的餘波,讓老頭傷上加傷。拳棍相觸,我立即感到拳頭生疼,整臂麻木,體內氣血翻湧,忙運口真氣壓下。   再看老頭,踉蹌後退中,又噴出一大口鮮血始將沈嘯天和我的勁氣化去。沈嘯天許君絕接著就欲再次追擊,卻見那老頭眼中異芒閃動,身子突然加速已閃向瞭然。我心裡暗罵,這種瞬時催發潛能的秘術何時變得這麼普及了,好像誰都會用。   了然對那薛少堡主,本就處於下風,使全力纏住人家,讓人家無法衝過來,以方便我們三人解決這強橫的老頭。現在不想這老頭竟也使出了激發潛能的秘術,突然加速。變生倉促間,這邊三人都來不及搶上去,了然立即被逼退。而那兩人毫不停頓,一起疾速向外射去。江子陣的軍陣剛才已經收縮,現在到處都是可供二人逃逸的空檔。   我眼角瞥到地上的包袱,忙向那兒搶去。但那薛少堡主已先我一步將之撿起。我怒喝道:「再吃我一拳!」趁其撿包袱時身子那一緩,一拳擊出。黑影閃現,又是那老頭的鐵棍。   我心裡冷笑,你既然不想要命了,我成全你,瞬息間星陽功轉為至陰至寒的陰毒真氣,隨拳頭擊出,沿鐵棍擊入老頭體內。老頭的面孔立即變得烏青,我對他震驚的眼神報以和煦的微笑,他可能怎麼也想不到明明剛才還是陽剛霸烈的真氣,這麼一會兒就變得這麼陰柔歹毒。這老頭先受兩股連續的陽剛霸烈之擊,再被我擺這麼一道。老頭你企求奇跡誕生,恢復你的生命力吧。   「好!四位一品高手,何同何公子,領教了!」老頭的聲音裡滿是怨恨與氣忿,「碰!」的一聲,那位薛少堡主又撞破了一堵牆,拉老頭從破洞中閃了進去。   從老頭對查庸生發動襲擊到現在,總共不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江子陣和羅大眼及他們的屬下目瞪口呆的看著場中數名一品高手這幾下兔起鷂落的生死之搏,根本還沒有反應過來。   我看下那牆上的破洞,心道這位薛少堡主今晚撞牆還撞出癮來了。猛然大驚呼道:「不好!他們闖入的這是謝府!」要追著二人搶進去的沈嘯天和許君絕一齊停了下來。   查庸生臉色一變,微一沉吟道:「以後再向謝老爺解釋。天王,大師,何公子,許少俠你們四人立即分別搶佔謝府樓閣房頂等最高點。江大人,著重甲軍陣從這面牆破牆入內佈陣,羅大人,招呼後援人馬包圍謝府,行動!」緊急時刻,查庸生顯出他統御群雄的將帥之風。   我和了然等四人已縱身而起,散於謝府各房脊上,向四周俯視。轟的一聲,整面牆被江子陣的重甲軍士撞倒,謝府前院和外面大街連成一片。謝府裡這時已是雞鳴狗跳,人聲尖叫,亂成一片。   了然運足佛門內力吼道:「謝小姐,少林了然拜上,有賊子闖入貴府,請小心戒備!」聲音遠遠傳了開去。   謝錦婕自然沒他這份功力,無法用聲音做出回應,但一陣鑼聲響起,接著是下人們此起彼伏的叫聲。「小姐有令,所有人等到前廳集合。」這句話被一個接一個的傳了開去,謝府內部的慌亂很快平息下來。從高處只見從各屋出來的僕婦下人開始向前廳集中,我看見幾個強壯的男丁護著謝錦婕等從後面向前行去,謝錦婕摻扶著一個一身儒衫,充滿書卷氣的老人,應該就是謝賢古了。   謝家上下一到前面就被江子陣的軍隊保護了起來。看到信號而聚集過來的兵丁捕快們在羅大眼的指揮下迅速包圍了謝府。查庸生已讓江子陣分出幾隊士兵向謝府的角角落落裡搜尋過去。   我警惕的俯視著周圍,心知那兩人就隱身在謝府的某個角落裡,現在謝府的人都已處於安全保護之下,士兵們可以放心大膽的搜尋了,他們不可能藏得住。而且兩人剛才都曾以帶傷之身使出了類似天魔解體大法那樣瞬間激發潛能的秘術,這種功夫功效不可能持續太長時間,若我是那兩個,會趁尚有一搏之力時拚死突圍。   一邊突然響起士兵的驚呼聲和吆喝聲,我一喜,這麼快就找到了。扭頭看去時,卻見沈嘯天已撲了下去,如同發現獵物的雄鷹。我本想隨之撲下去,但又想以沈嘯天之能對那兩個帶傷之人足夠了,我還是在上面策應的好。而且許君絕也已經跟著撲了下去,了然可能和我想法一樣,仍站著未動。   一聲慘烈的怒喝傳來,「少主你走!」是那老頭的聲音。   「冷叔!」隨著這聲悲淒的呼喚,一道黑影沖天而起,是那個薛少堡主!我和了然同時迎上,了然先我一步而到,兩人過了一招。我到時正是薛少堡主一招剛盡之時,大喜,疾速擒住他拎包袱之手的手腕,猛然身後勁風壓體,一聲怒喝如同晴天霹靂般在我耳旁炸開,「放開他!」   我一驚,順手使力將那薛少堡主甩向前院,同時順便擊入了一股陰冷真氣。迅速一拳橫掃,正接著後面老頭含怒而發的一掌,一股巨力湧來,震得我眼冒金星,向後下方落去。心裡大罵死老頭真是變態的強橫,已經受了那麼重的傷,掌力卻不弱反強?沈嘯天和許君絕兩人也真是,竟讓這老頭躍了起來!   落到屋脊上壓下上湧的氣血,抬頭仰望。那老頭擊我這一掌用盡了最後的內力,已無力在空中躲避追擊而至的沈嘯天,被沈嘯天一掌結結實實的印在了背心上,一大口鮮血撒出,老頭已如斷線風箏般向下落去。   了然喧聲佛號,振衣而起,將不知死活的老頭接住了。   許君絕和沈嘯天落在我身邊,「林生你沒事吧?」沈嘯天看我面色不對,關心的問道。   我搖搖頭道:「沒事,我們到前邊去吧!」   那個薛少堡主剛才被我甩出去時已被我在其脈門擊入一股寒流,短暫的失去了反抗之力,剛一落到前院就立即被一群軍士撲上,十幾桿大戟頂在其身上,將其死死壓住。我們到時,查庸生和江子陣正在向那謝老爺道歉。謝賢古雖面帶病容,還有喪失愛子的慼然,但看其來頗為隨和,並無怪罪一干人等唐突驚撓之意。   了然將奄奄一息的老頭交給羅大眼。查庸生在那邊招手叫我們四人過去。四人一起向謝賢古見禮,「驚撓到謝老先生了,實在抱歉!」   「四位大俠奮勇擒賊,何來驚撓之說?快莫要多禮!」謝賢古也朝我們一揖說道,接著轉向了然道:「這位就是了然大師罷?多謝大師贈藥,老朽服用後頗覺見效,多謝大師了。」   了然忙喧聲佛號道:「謝老先生客氣了!」   我向謝賢古見過禮,做便把目光投向他身後尋找謝錦婕那張俏臉,猛然發現謝府的一干下人中間有道厲芒閃現,這是只有功力達到一定程度的人才有的目光。我一愣,這謝府的下人裡也有高手?不由望向站在僕婦群最後那個雄壯漢子,剛才那道厲芒正是從他眼中閃出的。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六十九章 野狼郎木<上>     他注意到我在望他,立即低下了頭。我移開目光,心想天下隱藏的高手多了,在謝府下人中隱藏一個也沒什麼。突然又覺得那兒不對勁,腦中靈光一閃,忙大喝道:「大家小心,有賊子混在下人中。」我突然發覺這位高手的僕人服飾很不合身。   沈嘯天,了然迅速搶先一步將謝賢古,查庸生護在身後。我身形突進,直朝那僕人撲去。一聲女聲尖叫發出。一個丫頭被揪起朝我擲了過來,看那力道我是必須接住,否則謝家這丫頭會被摔死。伸手使個巧勁化去其身上的衝力,將其接下,輕放在一邊。再看那僕人已不再原位。   「謝小姐小心!」我大喝道。因為我發現那僕人已到了謝錦婕身後。   沈嘯天等只顧護著那謝老爺子了,卻讓這謝小姐站在保護圈外,讓那人一下得手,從後面用一手的雙指扣住了謝錦婕的玉頸。   眾人一陣驚呼,「小姐!」「錦婕!」尤隨著後面一聲對名字的呼叫,原在謝賢古身邊扶著謝賢古的一位老夫人竟暈了過去,不用提就是謝錦婕的母親,謝老夫人了。   謝賢古忙將妻子扶住,轉頭望向那僕人厲喝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混進我家裡的,快放了我女兒!」這老頭雖一文弱書生,但這喝聲卻只自有一股讓人難以抵禦的威嚴。   那僕人避開謝賢古怒瞪向他的目光,轉向查庸生,臉上露出瘋狂而邪惡的笑容,獰聲道:「原來這兒是江南大儒謝老爺的府邸,真是失敬了。」接著他突然大喝道:「查庸生立即放了外面那兩個人,否則我立即殺了這謝小姐,看你們能擔待得起?」   我一緊手指,我看到謝錦婕面色發白,眼中顯了出痛苦之色,想是呼吸困難,十分難受。讓我大為心疼,喝道:「你有話慢慢說,別傷著謝小姐!」   那人手指捎松,眼睛卻盯著查庸生,「放人!」他沉聲喝道。   查庸生從事故發生時就一直保持著鎮靜,冷冷盯著那僕人沉默不言,這時沉聲問道:「野狼朗木?」   那僕人稍愣,獰笑道:「難為你還認得俺老狼,既然這樣你也明白俺老狼是什麼人,還不放人?」他怒喝道,我心道原來是二品三位,惡人榜上的三號人物,凶狠歹毒,無惡不作的野狼朗木。   查庸生仍是一臉鎮靜,大家都望著他,看他如何處理此事。我心裡已在罵他這時候裝什麼深沉,知道是朗木這瘋子,還不快接受他條件,把他逼急了傷著謝小姐如何是好?猛然意識到自己現的心緒如此紊亂,唉!關心則亂,一時間竟讓頭腦失去清醒了。忙靜下氣來,立即注意到查庸生背後的雙手好像不對勁。   「昨晚那三起案子是你做的?」查庸生冷聲發問。   「不錯,是我做的,和外面那兩人無干。」野狼承認的很乾脆。   查庸生點點頭道:「很好,江大人,放人!」   外面傳來那薛少堡主的喊聲,「老狼,將那丫頭押出來!」他們從外面能看到廳裡發生了些什麼。   朗木警惕的望著我們幾人,一步步退到了廳外,我們忙跟出去。卻見外面院子中央那薛少堡主一手提著那不知裝著何物的寶貝包袱,一手扶著那他稱為冷叔的老頭。朗木押著謝錦婕退到二人身邊,謝錦初時的震驚過去,臉上恢復平靜和淡然。   查庸生向我和了然等打個眼色,示意我們一有機會就出手,不知他有何法讓謝錦婕脫離險境。   那冷叔這時睜開眼來,虛弱的聲音道:「老狼,將這丫頭給我,你護教主走。」   這老頭到現在還不死,生命力可當真強啊!不過他竟然稱那薛少堡主為教主,我們都聽到了這個字眼,皆身子一震,查庸生的眼睛明亮起來。   我想起升仙教閻夫人曾和我說過他丈夫身邊有位冷大叔,心裡明白了眼前幾人的身份。媽的,怪不得這麼難對付,原來是升仙教教主大駕親臨。我也猜出他手裡提的是什麼了,肯定是原掛在中書門外示眾的那黑叔和兩個二品刀客的首級。   「原來今日昇仙教教主就是當年的薛少堡主,查某失敬了!」查庸生也明白過來。   薛少堡主一聲冷笑,「不錯,我就是升仙教教主,我這次重出江湖組織升仙教就是想和查先生你算算咱們八年前的老賬。」   查庸生面上浮出一絲冷笑,還未說話,對面那冷叔已用虛弱但堅決的聲音喝道:「少主莫和他廢話,查庸生,立即給我們準備兩匹快馬,並將包圍在外面的人撤到院子裡來,快!老夫沒有時間和你多廢口舌。」   這老頭竟撐著站了起來,眼中也煥發出光彩,手裡出現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架到了謝錦婕脖子上,將她控制在自己身前。這老頭不知是故意還是因為受了重傷把握不住手上力道,竟在謝錦婕玉頸上劃出一道殷紅的血痕,惹得這邊眾人一陣驚呼。謝錦婕的蛾眉皺了一下,讓我一陣心疼。   冷老頭面露淒厲的獰笑,「查庸生,還不照辦?」   查庸生面容深沉,揚揚手道:「江大人,一切按他的吩咐辦。」   江子陣點下頭,命令很快傳了下去。那薛少堡主面露悲淒,虎目中隱有淚光閃動,淒喊道:「冷大叔,是濟兒一時衝動,濟兒不該在今晚去取黑叔他們的人頭,害了冷大叔你。」   冷老頭面露一絲淒笑,柔聲道:「少主莫要自責,阿黑是你的黑叔,也是我的好兄弟,他們對我們還有救命之恩,我怎忍心看著他的首級被掛著示眾?縱然少主你不去取,老夫我也要去取。」這老頭絕對是強弩之末,幾句話下來已累得氣喘吁吁,並發出劇烈的咳嗽,一縷血絲從嘴角滲出,但握匕首的那隻手仍顯得堅定有力。我眼巴巴的看著,卻是找不到機會下手救人。   冷老頭喘過氣來,沉聲道:「老狼,你不要報答我救命之恩嗎?現在就是你報恩的時候,立即護送教主走,用你的生命保證教主的安全,我頂在這兒。」   朗木轉身,通的一聲朝冷老頭跪下,朗聲道:「冷首座放心,今晚之禍也有俺老狼的責任,若非俺老狼昨晚沉不住氣,任意妄為,教主和首座今晚也不至到如此境地,縱然沒有首座你當日的救命之恩,俺老狼也會用這條命把教主送出去。」他說完,光光光的磕了三個響頭,道聲:「冷首座安息!老狼很快就會來陪您老。」站起身拉著薛少堡主朝剛牽到的馬兒走去。   這邊眾人皆一臉肅穆,謝府上下的目光中除了擔心還有驚異,想是從未見過這種生死以交的江湖義氣。我雖站在對立面,也不禁對三人生起一絲敬意,這冷叔是明知自己要死,乾脆呆在這兒,用手中人質脅迫住我們,讓身上無傷的野狼朗木護送自己主子離開。連野狼這惡名昭著的惡人這一刻也表現的這麼有氣概,回想起當日在城外圍剿升仙教教眾時,那閻夫人屬下拚死護主的慘烈和其表現出的忠心,這升仙教能在短短兩年內崛起而成為北方霸主,絕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朝廷裡有靠山,更主要是因為有這麼一批武功高強而又忠心耿耿的下屬。只是經上次一役,這次這位冷大叔又將命留到了這兒,其龍堂實力應已基本被掏空,這位薛大教今晚縱能逃脫,回去後還有沒有能力駕御另外的虎鹿二堂呢?   「查庸生,看好你的人,那個敢動一下,這丫頭立即沒命!別看老夫身受重傷,眨眼間殺個把人還是沒有問題的。」冷老頭口角滿是鮮血,面目淒厲的盯著我們這邊說道。那邊圍在外面的兵丁捕快已陸續集中到院子裡,有冷老頭用匕首架著謝錦婕,投鼠忌器,一干人等只好看著野狼扶了那薛教主上馬,然後自己也翻身上馬。   查庸生一臉沉靜,看不出其內心在想什麼,那薛濟在馬上吊轉馬頭向這邊厲喝道:「冷大叔你安息,我薛濟早晚取查庸生項上人頭為你祭魂,不管他人在江湖還是退隱歸朝。查庸生,你等著!」然後吊轉馬頭,駕的一聲,疾馳而去。   查庸生臉色變了一下,迅即又恢復平靜,卻在嘴角逸出一絲冷笑。冷老頭面帶安慰的笑容,一字一字緩慢而清晰的說道:「查庸生,一落第舉子,因混跡草莽間而聞名,後憑裙帶關係被召入朝廷,先是擢為北門學士,不久就兼領了刑部員個郎,大理寺少卿,官至三品,自此開始死心踏地的做朝廷的走狗,殘害武林同道。八年前光火會起事,與薛家堡何干?竟給薛家堡扣以莫須有的罪名,施以滅門之禍。今日,那客船血案與我升仙教何干,為將我教定為武林公敵,就橫加誣諂。這些就是你查先生往上爬的手段。你在朝中那個老相好、、、、、、」   「夠了!」沈嘯天一聲大喝,打斷了冷老頭那虛弱的話語,這冷老頭明顯是想在臨死前揭查庸生的底,給查庸生身上潑糞,只是我沒想到原來查庸生在朝廷裡官已做的這麼大,還有什麼裙帶關係,什麼老相好,看查庸生面容不波的,不知這冷老頭說的是真是假。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六十九章 野狼郎木<中>     「八年前你薛家堡雖不直接出面,但暗中支持光火會,吞併江湖的野心路人皆知,查先生剿滅你們是順天應人。」沈嘯天朗聲說道。   我知道他這是給查庸生正名,同時壓著冷老頭不讓他再多說。畢竟這周圍可是有很多人的。維護查庸生的威信,就是維護他接班人我的威信。雖然我很想讓冷老頭再說出些我不知道的東西,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還是不說的好。沈嘯天話音一落,我立即接道:「你升仙教是血案兇手,乃官府所判,而且證據確鑿,不容質疑。就是你升仙教為刺殺張說張大人,結果因為找不到張大人,就拿全船人出氣洩憤。這也正是你升仙教一向濫殺的作風。那幾個兇手的首級還掛在中書門外呢?查先生不過是順應江湖眾好漢之意將你們定為武林公敵,這有何不對,還誣諂了你們嗎?」   我話音剛落,就聽得瞭然的聲音如洪鐘大律響起:「阿彌托佛!冷施主你怎可信口開河誣賴查先生?」   我聽得大驚,這和尚怎麼這就使出了獅子吼,若不湊效,驚著對方,謝錦婕豈不命危?但這時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星陽功全力運轉,準備出手救人。   冷老頭受了然吼聲所震,重傷之身微顫,眼現在絲茫然,手中匕首就鬆了些。我急速搶出。必須抓住這一間隙將人救出,讓他從聲震中反應過來,謝錦婕就肯定沒命了。但就在我到達之前,似乎有什麼聲音響了一下,我竟輕鬆的就將謝錦婕搶到了懷裡。   定目望去,卻發現冷老頭的太陽穴內一支箭翎在微微顫動。我扭頭望去,從廣場上成列的軍士間的空隙處看到一名軍士成蹲姿,手執一張硬弓。我額頭冷汗滲滲,原來查庸生早已著江子陣安排了軍中神箭手。我明白對這種神箭手來說,只要處在一定的距離,一定的角度,手裡有張硬弓在,那他便是一名絕品高手。畢竟人的反應速度不可能真的快過離弦之箭。只是查庸生此著不免有些行險,這個箭手臨場時心裡要是稍有波動,一箭不能斃敵之命,謝錦婕就必死無疑了。了然不知是怎麼注意到這名箭手,才凝聚功力對冷老頭發出獅子吼,配合箭手的行動。早知道有箭手在一邊,我用星陽攝魂配合不更保險些?   「光啷!」匕首落地的聲音,然後是「噗通」一聲,冷老頭高大的身軀倒了下去,眼睛仍瞪的大大的。   懷裡的謝錦婕已從剛才那電光石火生死一線的震驚中醒了過來,感覺被我抱在懷裡,掙扎了一下,我忙將她放開,「謝小姐沒事吧?」我關心道。   「小女子沒事,多謝各位費心相救。」她一恢復正常,又顯出世家大族的落落大方來。   查庸生喊道:「謝小姐沒事就好,何公子,天王你們快帶人去追敵,他們還未跑遠。絕不能讓野狼再見到太陽。江大人,我們留在這兒保護謝府。」   不錯,只有殺了野狼,今晚的嚴防死守才算有個結果,才能對昨晚的三起案子有個交待。那野狼和他們教主離開沒多久,以我的耳力,還能隱隱約約聽見馬蹄聲。沈嘯天他們已向江子陣等人來時的座騎撲去,我看一眼回到父母身邊的謝錦婕,終於從她眼神中尋覓到一絲嬌羞。這讓我心中大喜過望,騰身而起,隨沈嘯天他們落到一匹馬的馬背上。辨著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急追而去。後面的軍士跟著跑步追來。   街上巡夜的兵丁多都趕到了謝府支援,因此那二人騎馬逃逸,路上基本遇不到阻攔。看對方逃跑的方向是東,那兒是關家兄弟的守區,希望他們兄弟能擋一下。我的推測沒錯,馬蹄聲突然停下,吆喝打鬥聲傳來。   我和瞭然,許君絕,沈嘯天三人對望一眼,齊把馬鞭狠甩,縱馬向打鬥聲傳來的地方狂奔。打鬥聲漸漸清晰,沈嘯天從馬背上騰身而起,藉著馬兒前衝之勢,離弦之箭般向那兒投去。我和瞭然,許君絕跟著縱身躍起。   關家兄弟是在一個街口將人截下的,關雄赤手,關威執刀,兩兄弟正聯手和徒手的野狼搏鬥。雙方好像誰也沒戰到上風。周圍有十幾個一手提刀,一手執火把的淮幫弟子,兩匹馬兒已在他們控制之下,卻是不見那薛教主的身影。   沈嘯天從空中直接一劍劈向了野狼,逼得他在地上一個翻滾才躲過去。沈嘯天也不追擊,持劍而立,向關家兄弟問道:「關幫主,另一個人呢?」   關雄一愣答道:「只截到這一個人和這兩匹馬!」   沈嘯天回望向我和瞭然。野狼狂笑道:「教主早就被我們接應的兄弟接走了,你們別想找到他了等他傷好後帶人來取你們狗命,為冷首座報仇吧。」   我向沈嘯天點下頭,冷笑道:「要有人接應,還用得著犧牲你來做誘餌引開我們?」看到野狼面色一變,我大喜,讓我試出來了,大喝道:「他們教還沒逃遠,沈前輩,這廝就由您老料理,關大哥,勞您告訴後面的軍士捕快們分隊搜尋另一賊人。大師,許少俠,我們分頭找。」查庸生不在我就先提前上任,做出指派。   我和了然許君絕轉身份頭向南,向西,向北追尋而去,這邊以一品一位的沈嘯天解決一個二品三位的朗木,又有關家兄弟在一邊押陣,是絕對沒問題的。   我向南前進一個街口,又朝西慢步而行,開動六識,注意周圍動靜。猛聽有人叫我,「公子!」我忙折進一個小巷,低聲喝道:「出來吧!」   雯增的身影在夜色中浮現出來,手裡還提著一個人,可不正是那薛大教主,正怒目瞪著我呢。我面露微笑,問雯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看到煙花奴就回來了,一直隱在一邊,後來就跟了他們二人一段路,看這人下馬向南逃,就將他擒下了,請公子發落!」雯雯細聲道。   我笑道:「很好,解開他穴道。」雯雯如言解開薛濟穴道。   薛濟怒目瞪著我道:「今天落到你手裡,我認栽,拿我人頭去向查庸生邀功吧!」   我微笑道:「薛教主先別激動,問你一個問題,若我就當沒看見你,你有辦法逃出揚州城嗎?」   薛濟一愣,冷哼道:「當然能!」   「那就好,我沒找到薛教主,你自己好自為之吧。雯雯你快回去吧。」我說道。   雯雯點下頭看我一眼,說聲是,迅速消失在夜色中。薛濟驚愕的望著我,不知所措。我伸手笑道:「薛教主請自便,我們可是誰也沒遇到過誰。」我說著舉步前行。   「你,就這麼放了我?」薛濟驚奇的問道。   我笑道:「誰沒有落難的時候?我和薛教主你並無仇怨,何必要置你於死地?你自己設法出城吧。對了,你妻子很快也會出城和你相會。」   「什麼?你知道阿潔的下落?她現在那兒,她沒事吧?你告訴我。」他一下子激動起來,跑到我面前連聲問道。   「別,別,別激動,她很好,比你要好!你要能在城外等她,明天此時你們夫妻就可以在一起了。你們這次來主要就是意識到評書會是一個針對你們的陰謀,,想看看能否挽救回先期派出的那批高手的性命,對吧?能薛大教你最掛心的應該是你妻子的安危吧?」我問道。   薛濟點頭,我心道和我推測的一樣。笑道:「薛教主放心,我保證尊夫人很快會去和你相會。順便提醒一句,你們夫妻最好在今晚發生的事情傳到北方以前趕回去,另外路上要把傷勢調理好,否則回去後你們教裡恐怕不好收拾。」我盯著他的眼睛說道。   薛濟聽我此說,愣了一下,迅即眼中閃過一道厲芒,臉上恢復精明,冷笑道:「多謝何公子提醒,不過這些事,我們知道該怎麼處理。何公子你真能保證我夫人現在城裡,會出城找我?」   我自信的笑道:「不出什麼大的意外,應該沒問題。」   薛濟點點頭,臉上露出高深有笑意,「好!我薛濟今次就相信公子你了。多謝你不殺之恩,來日薛某必有所報。就此別過!」他說完轉身而去。   我微微一笑,揚聲道:「薛教主好走,不送了。」抬頭看天,東方天際已出現一條微帶青灰色的白線,天快要亮了。我開始繼續向西搜尋,不過這次不用那麼注意的留心周圍動靜了,就像凌晨漫步。   太陽出來時,揚州城也醒了過來,恢復了他的活力。昨晚聽到動靜,或從自家門縫裡,窗縫裡看到點東西的市民們,迅速就江湖大俠協助官兵奮力格殺採花賊這一主題編出了好幾個故事版本。我在一家粥鋪裡吃早點時,就聽到周圍幾個吃早點的市民繪聲繪影的談論那幾個江湖大俠是如何神乎其神的殺了那採花賊的。   我面露微笑,這些市民是絕對不會想到他們身邊這個書生就是他們口中那幾個大俠之一。不過由此看來,經過昨晚一個晚上,江湖人在這些普通市民眼裡的形象將會有個大大的改觀吧,評書會繼續辦下去是絕對沒問題了。   我現在是在回蝴蝶居的路上拐到這家粥鋪吃早點的,順便聽一下市民對昨晚之事的反應,看來反應不錯。剛才我回到謝府找到查庸生告訴他沒能找到薛濟,了然他們自然也是空手而歸。沈嘯天卻早就拎了朗木的首級回去,據說他在第四劍就斬下了這顆頭顱。朗木的頭又要被掛在中書門外示眾,至於冷老頭,查庸生念他一世英雄,就著人悄悄將他葬了。搜尋薛濟的行動現在仍在進行,剛才我還幫羅大眼畫了薛濟的畫像,但我心裡明白,不可能再揪住這位薛教主了。   回到蝴蝶居,葉先生和雯雯都正在等我呢,老李也過來了,剛給王武療過傷。   「正好,李老你既然過來,我就不用讓雯雯再入往你那兒跑了。你回去和李嬸李叔護送那閻夫人出城,沒時間讓她把傷養好了,告訴她她丈夫在城外等著她呢。」我吩咐道。   老李應聲是,我接著道:「你馬上回去把這件事辦了,下午我還另有要事要請李老你親自出馬。」   老李答應一聲,就離開了。   我開始向葉先生講述昨晚的經歷,主要是在紅粉書院探得的有關魔門之事,在秘道探聽得那些關於那股神秘勢力荷花的事和後來協助江子陣擒賊的事,我只是一言帶過。   「厲暉?這不是昔日烈日山莊的莊主麼?二十年前和聖主的約定?」葉先生喃喃自語著沉思。   我望著他問道:「葉先生可是想到些什麼?」   葉先生抬頭道:「具體的我也想不明白,不過烈日山莊確是在二十年前如日中天之際退出江湖的,現在看來已可肯定烈日山莊就是咱們魔門的日宗,厲暉就是當時日宗的宗主。他和日宗應是被那個什麼聖主逼得退出江湖的。但我記得二十年前的烈日山莊比今天的青龍會勢力都要大,幾乎佔了半個江湖,那個聖主是什麼人,竟能把他們逼得退出江湖?」   我點點頭,「這樣就好解釋那個所謂的二十年前的約定了,至於這個聖主聽李夫人的口氣好像是他們月宗的人,她也曾說過月宗的實力非常強大,有毀滅江湖的能力。」我沉吟著心頭掠過一道寒流,望向葉先生,「月宗不會已經統一魔門了吧?」   葉先生搖頭,「那他就不會逼著日宗立下約定,退出江湖。從這一點來看,月宗的實力應是早已凌架於其它各宗之上,但他還沒有能力駕御日宗,迫不得已才以立約的方式逼日宗退出江湖。那李夫人說他們有毀滅江湖的實力?」葉先生的眼睛瞇了起來,「有這麼強的實力怎不見他們出來爭霸江湖,他們什麼時候這麼能沉得住氣了?」   我沉吟道:「我也是很想不通這一點,李夫人說的是事實的話,現在江湖早在月宗的控制之下了,肯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可能李夫人我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說大話的人啊?」   葉先生眼中突然發可怕的亮光,「那就是他們志不在江湖。宗主你可想到他們那麼強大的實力會隱藏在那裡呢?」   我陷入沉思「志不在江湖?那他們、、、、、、朝廷!」我渾身一陣,望向葉先生。   葉先生微笑點頭:「別忘了,丁忘憂這個刺史之位就是朝廷封的。查庸生也是朝廷的人,而他的女兒卻拜入了月宗,只從這些就可以感到月宗在朝廷裡的影子。」   我心裡不由打了個寒顫,「丁忘憂已在揚州刺史之位上坐了近四十年,月宗豈不早已滲入朝廷,經過這麼多年的經營,他們在朝廷裡的根基豈不早已根深蒂固,他們的實力、、、、、、怪不得李夫人敢那樣說。」我沉聲道。   葉先生面容肅穆起來,「那肯定是一股強大的無法想像的實力。宗主你打算怎麼做?」他盯著我問道。   我壓下心中的震驚,豪情恢復,微笑道:「等我到洛陽參加秋試時順便打探一下情況吧,而在這之前查庸生應該還能給我提供一些關於月宗的資料。但不管它有多強大,只要他還是魔門月宗,我們就能控制它。前位宗主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我的聲音沉了下來,透出強大的信心。   葉先生點頭笑道:「好!只要宗主你能保持這種心態,任他月宗有多強大,我們也不懼他。」   接著和葉先生談論了那股神秘勢力荷花和高家南宮天的事,葉先生冷笑道:「宗主放心,我和南宮律雖有私交,但絕不會向他透露半句咱們的事。南宮天那小子這個算盤可是打的大錯而特錯了。」   我笑道:「那就好,這個南宮天對咱們也許還有用呢。對了,那升仙教的原委現在也基本清楚了,當初跑到閻夫人那小山村避難的那群人不是光火會餘孽,而是薛家堡的倖存者,現在升仙教的教主就是薛家堡的少堡主,閻夫人的話不錯,他們虎堂那些她丈夫父親的朋友指的是光火會餘孽。」   葉先生點頭,「原來如此,我記得薛家堡原來在江湖上並無惡行,怪只怪他們野心太大,竟和光火會勾結,才招致滅門之禍。這位薛少堡主這次回來是要找查庸生報仇罷?」   「不錯,昨晚他自己都承認了,組織升仙教就是為了找查庸生的碴。但我覺得這位薛少堡主可能是被人利用了。」   葉先生面露微笑,「這就是宗你放走他的原因?」   我笑道:「不只是為這個,他現在親信勢力大為削弱,讓他回去面對虎堂的造反豈不比殺了他要更好?查庸生是不可能有時間完成對升仙教的最後剿滅了,這事早晚要由我來解決,我必須為來日打好基礎。另外,我還想用他來引出升仙教背後那位鄭先生呢。」   葉先生目露讚許.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六十九章 野狼郎木<下>     我已經兩個晚上沒有睡覺了,本想蒙頭睡上一個上午,但想及昨天答應了關玲要帶雯雯到車行去教她武功.我不能對一個女孩食言,而且我也有必要查看一下關樂的武功進度,便叫了雯雯,讓老楊用馬車送我們到大發車行。把昨天關玲留在這兒的馬車也掛在車後帶她回去。   路上我順便往吳家那裡拐了一下,聯繫上了吳光,讓他傳消息給趙成.著趙成小心 有人對吳公子不利,我主要是怕高秀山會對吳謙下手,不過現在這個吳謙身具一品的實力,高秀山他們成功的機會為零.   關玲很高興我能如約而來,在院子裡拉著我的胳膊歡呼雀躍,關雄迎出來笑到:"玲兒你怎麼將你何大哥攔在院子裡?快進屋坐."   我笑道:"關大哥不必客氣,我今天來主要是看看玲兒和樂樂,大哥你有什麼事就忙你的吧,不用招呼我!"   關雄笑道:"我也沒什麼事,只是查先生剛著人送信來,要我們兄弟去評書會上幫忙,二弟剛去備車 了,只是查先生怎麼會讓兄弟你閒著,沒拉你過去幫忙?"   我神秘的笑道:"因為我是得到查先生特別照顧的."接著轉頭對關玲道:"玲兒,你帶你雯雯姐到後院去,讓她先教著你刀法,何大哥和你 父親說會話."   關玲應了一聲,拉著雯雯的手去了,關雄將我迎到客廳,問道:"兄弟有什麼話要和老哥說."   我肅起面容道:"關於申州聖刀門,我得到可靠的消息,他們與升仙教有來往."   關雄眼中閃過精芒,沉聲道:「原來如此,怪不得賀老頭敢向我們挑釁,這事查先生知道嗎?」   我點點頭,沉聲道:"關大哥,關於此事小弟的想法是你和二哥憑自己得力量盡快解決掉這個淮幫榻側的禍害.昨晚驚鬧揚州城的三個人都是升仙教高手,關大哥你已經知道了吧?"   關雄點頭道:"沈天擊殺野狼後,就將所發生的事告訴了我們.原來升仙教的教主就是昔日薛家堡少堡主.只是此事和我們解決聖刀門的事有什麼關係呢?"   我神秘的笑道:"升仙教前幾天在城外折損數百精銳,昨晚又喪失了二品三位的野狼朗木和接近絕品實力的冷大叔,教主本人也身受重傷.短期內他們應當無法恢復元氣,而那黑風教崔教主也不是吃素的,豈能不利用這個機會對他們施以反擊?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還會顧及聖刀門的死活嗎?"   關雄眼中厲芒連閃:"兄弟你的意思是趁機拔除聖刀門?!"他的臉上露出陰笑.   我沉聲道:"完全可以!查先生絕不會怪罪咱們誰幫以大欺小.大哥你和二哥是不是得回去一個人提前佈置呢."   關雄一拍桌子,大笑道:"好!等的就是這一天,明天就讓二弟回去佈置此事!!"   我露出滿意的笑容,申州位於誰幫的勢力範圍內,聖刀門就是誰幫心頭的一根刺,能盡量早點拔除最好.免得我來日以誰幫做為前沿,對升仙教施以最後圍殲時,這根刺又製造出些不可知的麻煩.   "對了,關大哥,咱們誰幫和高家可有什麼來往?"我問道.   關雄一楞,"沒有什麼來往,他們在南,我們在北,來往很少,只是偶爾的他們會用我們的船隻運貨."   "哦?都是什麼貨?"我問道.   關雄笑道:"只是一些紙傘,常州高氏作坊生產的花紙傘在南北各地皆很受歡迎,他們往北方發貨時,有時會讓我們的船隻幫忙,這些都是明路貨,屬正常生意來往.兄弟你怎麼關心這個?高家有什麼問題嗎?"   我笑道:"原來是這樣,那沒什麼,不過關大哥,咱們誰幫以後最好別和高家有什麼江湖上的來往,正常的生意當然可以做的.別問我為什麼,大哥你聽小弟的絕對不會錯."   關雄若有所思,點頭道:"好吧,我一定注意!"   "這事就大哥你一 人放在心上就行了,別再和其他人說."我叮囑道.   關雄點頭道明白,這時關威備車回來,後面還跟著楊大發,兄弟二人要去沈家,我便和他們告別。   "兄弟你在這兒隨意,就像是自己家,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大發去辦就是."關威離開時向我道.   我點頭稱謝,看兄弟二人的馬車遠去,我和楊大發轉回去.我著他忙自己的事去,我自到後院.看關玲正跟著雯雯學習刀式,關樂站在一邊觀看.看到我來,二女停了下來,我讓他們繼續練,著關樂帶我到屋內,查看他武功進度.   可能是這孩子什麼也不想,一心練功的緣故,他的進境十分神速.我誇他幾句,他便對我露出靦腆的微笑.我指點一些他練功時注意的問題.然後二人便在桌子上以指為劍比劃演練星夜十三式,我又指點了他如何把握每一劍式的力道,怎將用內力配合劍式,發揮劍式的威力,不覺間一個時辰就過去了.   關玲推門進來,額上帶著細迷的汗珠,臉蛋紅撲撲的,興奮道:"何大哥,我學會三式了!"她話裡大有邀功的意味.   我笑道:"怎麼才三式?這刀法不七式的嗎?你怎麼不學了?!"   關玲一撅嘴道:"那能一次都學完呢,明天再學吧!對了,何大哥,你讓雯雯姐教我這刀法叫什麼名字?"   我微一沉吟道:"耀星七式!"其實這刀法是雯雯為關玲量身定制的,根本沒有這個名字,我這是隨便起了個名而已.   "好啊,耀星七式,我已經學會三式,明天再學三式,後天就可以學會了."關玲歡笑著盤算道.   關樂不說話,忽然從桌前站起來,撮掌為力練了起來,正是那耀星七式.我和關玲及站在門口觀看的雯雯都看的大為驚訝,他竟已理解了不少刀式中的精妙處.   "樂樂,你怎麼會的?"我還沒來得及發問,關玲已驚訝道.   關樂一下子紅了臉,羞澀一笑,"剛才雯雯姐給你演練了一遍的."他說道.   我拍拍關樂的頭,哈哈大笑道:"好樣的!看了一遍就學成這樣,真行!不過這刀法適合的是女孩子,咱們還是專心學咱們的星夜十三式,明白嗎?"   關樂點了點頭,我轉頭對滿臉驚訝的關玲道:"看到了嗎?讓你一天學完,時間已經很寬鬆了!"   關玲不依的嬌嗔道:"我那能和這木頭比?!"   我笑道:"我和你雯雯姐可沒時間教你,不過現在好了,樂樂已經學會,以後就由他教你刀法,待會兒讓你雯雯姐教你一套和此相配套的內功心法,以後你就自己練了."   "那何大哥你不管我了?!"她大睜著那雙美麗的眼睛問我.   我笑道:"怎麼會呢?不過下次見你,你就必須達到樂樂這種程度了,否則何大哥要生氣的,明白嗎?"   關玲立即笑靨如花:"是,何大哥!我今天一天就將它學會!"   我面露微笑,心道:學會?別說一天,給你一年你丫頭能真正學會就不錯了!那刀式裡面奧妙多著呢!內功底子不夠,是不可能真正領悟到其中奧妙的,關樂剛才那演練雖以領會到一些,也不過是略得皮毛.什麼時候讓雯雯不加掩飾的演練一遍給這丫頭看,讓她體味一下這刀法的威力.   "這耀星七式能 降住沈小蝶嗎?"關玲突然一臉認真的望著我問道.   我一楞,想起這丫頭學武功的主要目的是要擔起管教沈小蝶的大任,不由心裡好笑,笑道:"能,肯定能,只要你好好學."   關玲露出舒心的笑容.這時院傳來關威喊我的聲音,我忙迎過去,"二哥怎麼回來了?"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七十章 入住謝府<上>     關威道:"查先生找你,聽說你在這兒,便著我接你過去."   我哦一聲,轉頭對雯雯道:"雯雯你留在這裡教玲兒,我到沈家!"   雯雯點頭,關玲便顯得有些不捨,"這就走啊?何大哥你還沒來多長時間呢?"   我笑道:"改天再來找你吧!"   關威笑道:"以後有的是你和何大哥在一起的時間!"   關玲臉上就升起了一朵紅雲,卻沒再說什麼.   查先生是和了然,沈嘯天一起在沈家側廳的小會客室裡會見我.我一踏進去,便感覺三人臉上的微笑有些古怪,卻不知何意.   "林生啊!謝老爺剛才送了封信來,他們怕昨晚逃掉的那位薛教主再回來,想請個高手到家裡做兩天護院."查先生笑道.   我心裡大喜,原來有這等好事,不假思索道:"那好啊!"等著他把這個美差交給我。   "不過人家信裡指名希望了然大師到家裡做兩天客,為新亡不久的謝二公子唸唸經."查先生盯著我揶揄的笑道.   我心裡一陣失落,但迅即明白三人這是在開我玩笑呢。便笑道:「那了然大師你就去罷,為亡靈唸經超度,本來就是你們佛門中人的職責所在嗎?順便保護謝府,豈不一舉兩得?」   了然呵呵笑道:「君子成人之美,我佛也希望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老納怎能妄自佔用這份美差,耽誤何公子你和謝小姐相會呢?」   我面露微笑,「大師怎能亂說話呢?這可是會影響到人家謝小姐的清譽啊!」小裡暗罵死和尚笑的這麼賤,小心佛祖看見了打屁股!什麼我佛希望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有情人都成眷屬了,誰還去當和尚,侍奉佛祖他老人家?再說我對人家謝小姐有情,人家誰知有沒有將我這個半書生半江湖草莽的寒門子弟放在眼裡呢?   查庸生笑道:「林生何必掩飾?這是好事。了然大師一告訴我你對謝小姐有意,我就為你打算了。反正現在你身邊這幾個女孩子,關小姐,小蝶還有你跟前的那個雯雯都不是正室的人選。你若能娶這位謝小姐為妻,就可一下子由寒門晉陞入名門士族之列,這樣對你將來在仕途的發展將有莫大的好處,而且你還可以得到謝老爺那遍佈朝廷內外的弟子們的幫助,你想想那將是多大的一股助力?另外讓廣大江湖同道知道你能讓名門謝氏之女下嫁,他們在自覺臉上有光時,定會在心裡加強對你的尊敬。這可是一舉數利的事。」   我聽得大為心動,我原來喜歡謝錦婕,只是為其風華氣度所心折,還沒想及娶了這位名門之女會有什麼好處,現在聽查庸生這一分析,真是好處多多啊!說什麼也得把這個謝錦婕弄上手。我佯裝難堪道:「這個查先生你說的這些都在理,可我一寒門子弟又無功名在身,謝家怎能看上我?」   「唉!無妨,功名以後再求嗎,現在你要做的是趕快佔住那位謝小姐的芳心。眼前這到謝府做護院的機會可是天賜良機,了然大師已找借口回絕了謝府的邀請,我另寫了一封推薦信推薦你,裡面可是將你說的能文能武,琴棋書畫無所不通,這些也符合事實對吧?而且只看林生你到揚州這沒幾天就同時佔據了《群芳譜》裡最純真的關小姐和最刁蠻的天王那寶貝女兒這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少女的芳心,給你到謝家做護院的機會拿下謝小姐的芳心應該不成問題吧?」查庸生笑問道。   我心裡早豪情壯志的答道:絕對沒問題。嘴上還是裝做為難道:「這個、、、、、、」   沈嘯天哈哈大笑,「林生你別裝了,我家小蝶給你做妾,我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卻給別人做小,說心裡不難受是騙你的,但你若能娶了謝小姐這麼一位名門之女為正室,那我心裡就可以平衡了。那關家兄弟應該也是這樣想。你趕快準備一下,想想到謝府裡怎麼接近這位謝小姐吧!」   我笑著點頭稱是,說道:「小婿聽岳父大人的吩咐!」四人一起大笑起來。   我帶著滿心的愉悅走出客廳,感覺大院裡評書會那些比武的刀兵聲,吆喝聲是那麼悅耳。看見小芸在一邊向我招手,笑著走過去,開心的道:「小芸叫我什麼事啊?嗯,你今天怎麼這麼漂亮呢?」說著伸手擰了一下她臉蛋。   小芸大羞,搖頭躲開我的手道:「唉呀!何大哥,好多人看著呢!」   我意識到自己過於興奮,有失體統了。忙笑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小芸紅著臉道:「我家小姐知道你來了,讓我叫你過去。」   我哦了一聲隨她向後院走去,邊走邊問道:「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小芸道:「回來時間不長,但小姐今天心情好像很好,何大哥,你們昨晚、、、、、、?」   「什麼?」我盯著她笑問。   「沒什麼!」她一低頭快步朝前行去。   門一打開,沈小蝶便靈貓一樣縱到我身上,雙腿跨在我腰間,胳膊掛在我脖子上,是一個非常不雅的姿勢。我忙伸手將她抱住,看她把小嘴湊到我臉上親吻,我正心情大好,也不管後面的小芸在看著,將沈小蝶按到她繡榻上就是一通親吻,雙手使力在她嬌軀上揉搓。聽到後面有關門聲,是小芸被羞跑了。   好一會兒,兩人唇分,沈小蝶已是滿面紅潮,眼中媚波橫溢。我用手指點著她精巧的鼻翼笑道:「這才分開多長時間,就這麼想我?你這個小淫婦!」   被我罵做小淫婦,沈小蝶立即露出歡快的笑容,勾著我脖子嬌笑道:「我就是小淫婦,我就是想你,唔、、、、、、」她又把小嘴湊了上來。   我伸手到她腰間解她腰帶,不想她卻按住我的手,和我雙唇分開,狡黠的笑道:「現在不行,以後幾天咱們也不能做那事了。我師傅說要趁我破身之機提升我功力。還說會教我做女人的絕活,一定能把關玲比下去,讓何大哥你只愛我一個。」她臉上大有自得之意。   我從她身上翻開笑道:「是嗎?那你好好學吧。」有的女人破身之機利用得當卻是能讓功力得到大幅提升,但什麼女人的絕活,我不信破了身還能學到什麼上乘的媚術。   沈小蝶反爬到我身上,輕聲羞笑道:「不能做那事,但我還有辦法讓何大哥你舒服。」一隻嬌膩的小手微微顫抖著伸進了我腰間,我稍一愣神,沈小蝶的頭已向我下身俯去、、、、、、,十指纖纖多溫柔,櫻唇小口猶含羞,龍王卻已興奮的騰起身來、、、、、、   從沈小蝶閨房出來,到前院找到關威,正好上午的評書會結束,他們兄弟也要回車行,便一起同車而行。   路上看關雄欲問而未問,我知他想知道查庸生找我有什麼事,笑道:「謝府昨晚受到驚撓,想請了然大師過去護院,但了然大師事務繁忙,查先生便派我代大師去。」追求謝錦婕的事,八字還沒一撇呢,我不想弄得大家都知道,便對他們兄弟隱瞞了我去謝家的主要目的。   「哦!原來這樣,唉,林生兄弟,昨晚聽說是你最先發現那個薛教主的,你們圍追殺賊的詳細過程能否和哥哥我說說?沈天王只說了個大概,今天一個當事人沒見著,大家都傳的神乎其神的。」   我笑道:「也沒什麼,我,了然大師,許君絕和後來趕到的沈天王,四個人配合江大人擒對方三個人,最後還是讓那薛教逃脫了,其間還差點傷了謝小姐。」當下把昨晚的過程向他們兄弟敘述了。   兄弟二人聽的大有趣味,關雄歎道:「也幸虧是在你和了然大師的守區發現的,要放在我們兄弟那兒,現在躺下的就不是升仙教的冷言和朗木,而是我們兄弟了。」   我心道也是,昨晚那三人的實力,他們兄弟還真招架不住。「那位冷叔叫冷言啊?」我問。   「對,當年光火會的光火大使,和薛家堡堡主是生死之交,八年前就是天下有數的高手了。」關雄答道。   「哦,原來如此!」我點頭道。這些查庸生還沒有跟我說,我也還沒得到合適機會問他。我抬起頭問他兄弟道:「二哥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關威知我問的是聖刀門的事,眼中閃過一道厲芒道:「我打算下午就向查先生辭行,今晚就帶李志啟程回去,一切事務回去後三天之內當可佈署完畢,那時大哥也該參加完評書會回去了罷?」他轉向關雄問道。   關雄點頭,沉聲道:「照目前的進度,後天下午評書會當可結束,我也就比二弟晚兩天回去。」   我面露微笑,說道:「前期的佈署有二哥就足夠了,等大哥回去,正可立即發動。這件事兄弟我就不參與了,以後有機會再和二位哥哥並肩做戰。」   關雄笑道:「無妨,一個聖刀門我兄弟自己足能將它解決,不勞兄弟你出手。」   我腦子一轉,提醒關雄道:「關大哥何不與賀門主一道回去,路上也好與人家好好親熱一下。」我臉上露出別有意味的陰笑。   關家兄弟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臉上露出同樣的陰笑,關雄道:「我也正想如此。哼!賀老匹夫,我忍他時間不短了。」關雄面色一轉,由剛才的狠毒轉為慈和,笑道:「這樣的話,我不日就得帶玲玲離開揚州,你們的事,林生你有何打算?」   我稍一思索道:「我會請查先生在您老離開前正式提親,如果您老不反對的話,我今秋科舉歸來即迎娶玲玲過門如何?」   我心裡思考的是無論科舉結果如何,那時查庸生肯定已經隱退,我勢將加快對江湖控制的步伐,那時同時迎娶關玲和沈小蝶過門正可借淮幫和沈家造勢。   關雄呵呵笑道:「那敢情好,這個林生你就照你的意思辦,我是想評書會結束後,趁很多江湖朋友都還未離開之機,咱們擺幾桌宴席,算是林生你和玲玲及沈小姐的定親宴如何?」   我心道他是迫不及待的想讓整個江湖知道我是他淮幫的女婿,他淮幫和沈家是親戚了。不過這樣對我並無什麼壞處,隨一口答應下來。只是說要再和沈嘯天打個招呼。   關家兄弟看我答應,立即露出開心的笑容。   中午經不住關家兄弟的挽留,只好留在大發車行吃午飯。李志和揚大發一起陪飯,看到李志,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飯後便讓揚大發給我備了紙墨,拉李志到一間靜室,由他憑記憶口述,我憑想像來畫,很快就畫出那個趙升的相貌,一個滿臉皺紋的蒼老老頭。   謝過李志,出來便帶雯雯向關家兄弟告辭,又叮嚀送出來的關樂和關玲好好用功,始登上老揚的馬車,開始往回趕。   「關玲把內功路子掌握了嗎?」馬車上我問雯雯。   雯雯點頭,「嗯,奴幫她引導真氣在她體內循環了幾個周天,她已經熟悉真氣運行的筋脈路徑了,可以自己引導著練習。」   我點點頭,教關玲的內功心法,是我以道家功法為基礎改造出來的,只要她能堅持著練上幾天,以後此功就會在她體內自動運轉,不需要人為引導。這個我主要是怕那丫頭沒什麼恆心和毅力,練幾天就堅持不下來了。弄個這樣的功法教給她就不虞她偷懶了。   我從懷裡掏出趙升的畫像遞給雯雯。「認下這個人,那個血案的兇手我已經查明白了,下一步咱們要找出這個老頭,這可是個很讓人心動的大金礦啊!」冷靜下來分析,昨晚在秘道裡曾聽得高氏姐妹談及她們主人留給她們的其中一個任務就是說服這個趙升和他們合作,如此看來,趙升現在應該還在高家父女手裡,也許還沒轉移出揚州城呢!   雯雯接過畫像看了,問我:「我們從那兒下手找?」   我沉聲道:「監視高秀山,高雅,高寧父女三人。回去後我將三人的畫像畫出,連同這趙升的畫像,你拿去給爺爺,這事就由爺爺親自出馬。順便你幫我看一下他們送那閻夫人出城一切可順利?」   雯雯點頭,又不解的問我:「公子你有什麼事嗎?為什麼不親自去向爺爺佈置?」   我笑道:「接下來兩天,你家公子要去給人家當護院不回來了,對了,這兩天你沒事就先去幫助爺爺辦事吧。」   雯雯稍愣,「公子你去給誰家做護院?」   我笑道:「去謝家,順便看能不能給你找個主母來。」   雯雯臉上就有了笑意,「原來公子看上人家謝小姐了,名門出身,昨晚奴見她臨危不懼,確是配得上公子。」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七十章 入住謝府 <中>     我省起昨晚謝錦婕被劫持時雯雯是隱身在附近的,自然將一切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裡。看來我身邊這丫頭已經被人家的大家氣質折服了,關玲將來也好說,只是沈小蝶那野丫頭肯不肯老老實實的叫謝錦婕一聲大姐呢?想到這兒不由啞然失笑,這謝錦婕八字還沒一撇呢,我何必想這麼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到謝家後如何接近佳人,怎麼擄獲佳人芳心吧?   回到蝴蝶居和葉先生交待一下,說要去謝家做兩天護院,不回來了。葉先生倒真不愧是一手調教我出來的人,一看我的氣色立即猜了內裡另有玄奧。   「去給人家做護院而已,你這麼興奮幹嗎?你今天的氣色怎麼這麼好啊?不只是剛採得沈小蝶處子元陰的緣故吧?」葉先生看著我懷疑的問道。   我知道我是喜形於色了,只嘿嘿笑,不答他。葉先生便點頭道:「我明白了,看你笑的這麼淫邪,定是謝家有那位姑娘要遭殃了。」他突然神情一振,眼中發出亮光,「唉,唉,我聽說謝賢古有一掌上明珠,自幼秉乘家學,熟讀經史,通曉治方,乃是個標準的名門閨秀,宗主你不會是盯上她了吧?」   我點頭,葉先生大喜,笑道:「好,好,你可要認真對待此事,一旦成為謝家女婿,那就等於鯉魚躍龍門,一下子由寒門子跨入名門士族之列。這對咱們的霸業可是大有幫助呀!」   我心道你倒和查庸生想到了一起,卻聽葉先生語氣一轉接著道:「不過這樣的話,你也要做好樹立強敵的準備,這名出名的名門之女,定有一大幫王公貴族子弟盯著呢,你弄不上手便罷,弄上手的話,以後免不了有人給你小鞋穿。」   還是葉先生替我想的周全,不過這些我早想到了,我又有何懼?「穿不穿小鞋是以後的事,現在關鍵是怎麼把人弄上手?葉先生你剛才說我笑的很淫邪?」我認真的盯著他問道。   葉先生一愣,答道::「是啊!很淫邪,像個色狼剛弄到手一個小姑娘。」   「真那麼淫邪?」我又問一次。   葉先生面露笑容,「你以為你的笑容有多好看?快去好好準備一下吧。讓謝小姐看到你那種笑容,你就什麼戲也沒了。」   我換上一身標準的儒生裝束,又留住要去找老李的雯雯,讓她幫我把頭髮重新紮了一遍才讓她離開,然後我對著鏡子運轉星陽功,一點點的調整氣質。卻不知調到那種狀態為好。最後一想還是算了吧,我本來氣質就不錯,已經和那謝小姐接觸過兩次了,還是保持本來面目的好。現在是我追她,怎能讓自己有拘束感?她雖出身名門,但終是一懷春少女,不信她抵得住我魔性的風采。   又去看了受傷在榻的王武,著他好好休息,再養兩天,等身體狀況再好轉些,我就用星陽功給他療傷,清除他體內真氣中的雜質,然後他的傷勢就會很快痊癒了。   和葉先生告別,著老揚用馬車送我到謝府。趁路上的時間在車內打坐內視,壓下心頭接近佳人的興奮,內心恢復平靜和怡然。可能因為昨晚得沈小蝶元陰之助,突破了星陽攝魂第二層吧,今天感覺精神力特別強大,控制內心狀態控制的得心應手。   謝府接待我的是一位叫滿叔的老人。沒能立即見到謝錦婕,我心中不免失望,卻也不好表露出來。隨滿叔看過謝府為我準備的客房,倒是十分乾淨整潔。滿叔問我滿意嗎,我點頭道:「滿意,太滿意了。」他便問我是否先休息一下,待會兒再帶我到處轉轉,熟悉熟悉環境?我說不累,讓他直接帶我到謝府各處走走。   這謝府的院子很大,前後有五進,各進又有跨院。我隨滿叔一個個院落走過去,遇到僕婦下人,滿叔便將我介紹給人家,看得出滿叔在謝府裡有些地位,那些下人對他都甚是尊敬。而謝府這些下人昨晚都曾親眼目睹我從冷言馬下救出謝錦婕的情景,一個個對我執禮甚恭。前後花去大半個時辰才將謝府走了一遍,我暗暗將謝錦婕繡樓所在位置記到了心上。   回到安排給我的客房,滿叔讓我好好休息,說有什麼需要就和他說,然後便告辭離開。我想留住他問問什麼時候能見到謝錦婕,卻覺唐突,只好放任他離去。然後一人留在客房,往床上一躺,頭枕雙手,心想謝府上下莫不真把我當成護院,將我看做一個有點身份的下人?來這麼長時間竟然只讓滿叔這麼個下人接待我,正主一個沒見到。縱然謝賢古不願接見我,謝錦婕總該見見我吧,我又不是真的成了他謝府的下人!若是了然大師來的話會怎麼樣呢?肯定不會只讓一個下人陪著,這麼想著心中便感到一絲煩悶和憋屈。   突聽敲門聲響,當當幾聲敲的相當溫柔。我從床上坐起喊道:「進來,門沒上。」   吱呀聲響,門被推開來,一個秀秀氣氣的小丫頭提著一籃鮮嫩的水果進來,「何公子,我家小姐讓我給你送些水果來。」   「是你家小姐讓你送來的?」我驚喜的問道。我認出這丫頭是謝錦婕身邊那個叫阿碧的貼身丫頭,一股愉悅從心頭流過,彷彿流過沙漠的一股清泉,所有的煩悶立即煙消雲散。   「是的,小姐還說晚上請何公子一起用膳。」阿碧細聲細氣的說道。   「哦,是嗎?」我心裡立即樂開了花,這麼快就可以和佳人共進晚餐,想及和謝錦婕在燭光中對面而坐,可以仔細欣賞佳人吃飯時的樣子,我心裡如何不樂?再想及我昨晚將她從我懷裡放開後從她眼神中尋覓到的那絲嬌羞,我心中就蕩起絲絲漣漪,莫非她心中已有我的影子?   「嗯,是的,是小姐讓我轉告公子的。」阿碧說著將水果籃子放到了桌子上。   「那阿碧姑娘代我謝過你家小姐。」我恭聲道。   阿碧朝我一福道:「奴婢會的。公子沒什麼事的話,奴婢就先告辭了。」   「哦,你去吧!」我說道。   打發走阿碧,我從水果籃子裡拿起一個黃澄澄的鴨梨,其上猶帶水珠,顯是剛洗過,不知是不是謝小姐那雙玉手親自洗的。咬上一口咀嚼,滿嘴的脆嫩,一股涼涼的甘甜汁液順喉而下,好不舒坦!   事實上是我想錯了,晚飯雖然是和謝錦婕一起吃的,但同時在坐的還有他的父母謝賢古夫婦。未能得到與謝錦婕獨處的機會,我心中有些失望。但謝賢古這麼給面子,竟會設宴款待我,讓我又有些受寵若驚。   「何公子,今晚這頓飯權當為你接風,以後幾天院裡的安全還要公子你多費心。對了,錦婕,你還未謝過何公子昨晚的救命之恩,快敬公子一杯吧。」宴席上,謝賢古道。   謝錦婕便舉杯裊裊站起,向我道:「小女子多謝公子昨晚救命之恩,敬公子一杯。」   我忙舉杯站起,「謝小姐客氣了,應該的,應該的。」說著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動做就顯得有些慌亂。   謝錦婕注意到我的慌亂,微微一笑,掩袖仰頭,將酒喝了。然後便對我微笑道:「公子請坐!」   我重新落坐,壓下心頭的激動。謝賢古向我道:「聽說你們江湖上對各人武功高低有個排名,叫做高手榜的,何公子你的排名尚在了然大師之上。」   我謙笑道:「那是了然大師和查先生提攜後進,將我列到了然大師之前。若真論武功,小生呆能不及了然大師。」   謝賢古點頭道:「原來這樣,不過不管怎麼說你們都擁有一身絕技,都是當世的奇人異士。像昨晚那三名賊子,若非公子你們在場,只憑官府兵丁,恐怕是應付不來的。昨晚那個逃脫的賊人,聽說是個什麼教的教主,何公子瞭解此人嗎?」   我答道:「晚生對江湖也不太熟,只是結交得一些江湖朋友而已。至於昨晚逃起的那個賊人,他是北方一個大江湖幫會升仙教的教主,我對此人並不瞭解。不過請謝老先生放心,有晚生在,絕不會讓他傷害到府裡任何一個人。」我是可以肯定那薛教主絕不會回來了,但若讓謝家明白到這一點,他們如何還肯讓我住在這兒護院。   謝賢古微笑道:「這就好,請公子來也正是為此。那人一身本事,萬一再跑回來,我家裡這些下人和外面那些兵丁都不抵事。有公子在我們就放心了。只是勞煩公子住在我家,不知會否耽誤到公子你的正事?」   「沒事,沒事,晚生並無什麼緊要事。何況謝老先生之博學多識,晚生是欽慕已久。能在此小住,聆聽先生教誨,乃是晚生的幸事啊!」我說著偷瞄一眼謝錦婕,佳人面容平靜無波。有謝賢古在,她除剛才向我敬了一杯酒,一直都保持沉默。   謝賢古聽我此說,稍愣,深深望我一眼道:「老朽忘了,公子也是讀書人。不過聆聽教誨,老朽愧不敢當,與公子切磋切磋倒是可以的。」   「老先生客氣了,後學未進,在先生面前安敢提切磋二字?」我忙垂首道。   謝賢古呵呵笑了起來,「學問只分達與未達,豈能論輩份?何公子你都讀過什麼書?」   我知道他已對我的謙恭產生好感,將在星星谷讀過的那些儒家經典答了。謝賢古便和我談論起來,我聽出這老頭在有意的考我,便打起精神,引經據典的回答他提出的一個個問題。一邊謝錦婕看我的目光便有些驚奇,顯是不想我肚子裡真有這麼多墨水。我看在眼裡,不由大為得意。   談話間將飯吃完,撤了宴席,丫頭們端上點心茶水,我和謝賢古繼續談論那些儒家經典及各家思想之優劣長短。初時我尚有賣弄取寵之心,但談得一會兒,我便端正心態,虛心聆聽謝賢古的講解。這老頭真不愧天下大儒,其學識貫通古今,對各種問題皆有自己獨到的見解。我於星星谷讀書時,多是自己摸索,葉先生並未怎麼指導,現在被謝老頭一點撥,立即意識到自己對一些問題認識的膚淺。   謝賢古可能是感覺到我的誠意,也談興大濃。謝老夫人撐不住,著丫頭扶著,先去休息了。這位老夫人一直面帶戚容,只在剛才見我時對我勉強微笑了一下,後來便未發一言,顯是身心尚沉浸在喪子之痛中未解脫出來。謝錦婕送走母親後,仍靜坐一邊聽我和謝賢古說話,看著指揮丫頭為我們續茶。讓我可以不時的偷看她一眼。   後來她站起提醒謝賢古道:「父親,你該吃藥了。」   謝賢古哦了一聲,從她手中接過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藥丸來吃下。我一看可不正是瞭然的少林小還丹。   謝賢古將瓶子交還給謝錦婕,喟然一歎道:「查先生為公子你寫的推薦信裡,誇你的文采不輸於你的武功,從剛才一番談話,老夫是深信此言不虛啊。唉!以公子這樣的人才,倘一生混跡於草莽,那可就明珠蒙塵,實在太可惜了。」   我笑道:「晚生現在雖身在草莽,但也常思能成就一番事業,得份功名。是以準備參加今年的科舉,看能否考中,以到朝廷的任用。」   謝賢古立即眼睛一亮,望著我道:「哦,何公子打算走科舉取仕之路,那敢情好,我們讀書人學而優則仕,自當如此。可有引薦人了?」   我忙答道:「朝廷裡已煩請張說張大人幫忙引薦。」   謝賢古點點頭道:「我幾乎忘了,聽說張說張大人途中遇刺,幸遇江湖俠士被救,這江湖俠士就是何公子你罷?」   我謙聲道:「那是在壽陽,湊巧遇上,便加以援手。其實救人的主要是少林一位大師和當地一江湖幫會淮幫的一眾兄弟。晚生不過是稍加援手,晚生就是從那時開始結交江湖中人,踏入江湖的。」   謝賢古面露沉思,隨即點頭恍然道:「嗯,何公子你已有江湖背景,還欲參加科舉?老夫明白了,你是想做朝廷裡專管江湖的官員,成為第二個查庸生吧?」   我一愣,「謝老先生你知道查先生的朝廷背景?」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七十章 入住謝府<下>     謝賢古微笑道:「昨晚劫持錦婕那賊人不是說了嗎?後來我一想,就明白了你們查先生的身份和他在朝廷與江湖間所起的做用。」   我點頭道:「原來這樣,查先生確實有意讓晚生做他的接班人。」   「好,好,這樣也好。老夫雖然不懂你們的江湖,但也明白那是一股可以影響天下安定的力量,確實需要有像查先生和公子你這樣的人才來加以引導,才不至於鬧出亂子。而且還可以給朝廷和官府以幫助,何公子你若能如此也算是為天下謀福了。嗯,老朽自服食了了然大師所贈之藥後,身體見好,過兩天書館當可重新開課,公子即欲參加令秋科舉,就也過來讀書罷。將來老夫也為你推薦一下,就以老夫弟子的名份去應試吧!」   我大喜,忙站起叩首道:「多謝謝老先生,弟子何林生拜見謝師。」當即行了拜師之禮,趁機拜到謝賢古座下。這樣參加科舉及以後在仕途上方便不說,同時也理有利於我追求謝錦婕。   謝賢古對我的順桿子而上並未介懷,端坐著接受了我的拜師之禮,然後呵呵笑著將我扶起道:「不須多禮,有些事老夫還要向請教。」   我一愣,「謝師還有什麼事要問晚生?」   「就是你們那個江湖,這是一個很獨特的社會現象。昨晚事件之後,老夫想了一天,覺得這江湖幾乎是獨立於朝廷官府體系外的另一個系統。還有那查先生所處的位置,聯繫著朝廷和江湖,十分特殊,老夫覺得這些都是值得注意的社會現象。何公子你對江湖肖些瞭解,不妨就你的理解為老夫剖析一下。」謝賢古說道。   他可能是受升仙教三人的生死義氣所震動,才會考慮這些問題的。但聽他把江湖看成一個獨特的勢力體系,我立即想起我星宗的亞勢力論,便想以此為基礎,向謝賢古表達一下我的江湖觀,這也是一個讓謝賢古深入瞭解江湖的機會,免得他對江湖草莽有所偏見,累及我就會反對我接近他女兒。   這時謝錦婕站起身微笑道:「父親,這麼晚了,該讓何公子休息了。」   我立即明白這是說謝賢古休息的時間到了,上了年紀的人,為保養身體,常會有嚴格的作息時間。忙識趣的說道:「師你確該休息了,晚生今晚且告退,明日再過來聆聽謝師教誨。」   謝賢古點頭微笑道:「對,對,天不早了,我們明天再接著聊。」他說著站起,身子竟沒站穩,搖晃起來。我忙上前扶住,卻是搶到了謝錦婕和一邊侍候的丫頭們之前。謝錦婕到跟前,只好扶住了他的另一隻胳膊。   「父親你怎麼樣?」謝錦婕關心道。   謝賢古搖下頭道:「無妨,剛才只是一時頭暈。」   我沉思一下道:「了然大師所贈之小還丹主要為武人配製,藥效甚烈,謝師你是否吃多了?」   「沒有啊,昨晚吃了一顆,覺得心胸舒暢,今天白天又吃了一顆,剛才是第三顆。」謝賢古道。   我心裡一歎,這還不多?練武之人受傷一般也不過吃一顆,他竟連吃三顆,又無內力修為在身,無法將藥力加以引導,難怪會一時頭暈。唉!昨晚只顧在謝錦婕面前表現,將一整瓶小還丹給了她,卻忘了告訴他,服食時間間隔不可太短。   「謝師已經吃多了,藥力聚集才造成頭暈。待弟子用內力為謝師治療一番,自然可好。」我說著扶謝賢古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拉起他一隻手腕,輸入一股柔和的星陽真氣,引導小還丹藥力散於他筋脈內。卻發現他胸腹筋脈內仍有於積,心道他喪子的心結還未化開啊。當下替他疏通了一番。   謝錦婕看我一臉嚴肅,便什麼也沒說,只是配合的扶著謝賢古。良久,我鬆開手,看謝賢古面色好了許多,便問他:「謝師現在感覺如何?」   「好多了,多虧林生你了。」謝賢古道。   我說道:「謝師客氣了,剛才謝師是因為服食的小還丹藥力未能及時散開,才導致一時頭暈。以謝師這身體狀況,每兩天服食一顆即可。另外小還丹雖藥效神奇,但終是只能起調理輔助作用,謝師你這病源之於心,還需謝師自己將心懷放開,才能詮愈。」   謝賢古面容沉了一下,定是想及愛子之喪。他自己站起身,長歎道:「林生你提醒的有理,但人的感情又不同他物,豈是說放開就能放開的?好了,明天我們再聊。錦婕著人送林生回房休息。」   「謝師慢走!」我朝由謝錦婕摻扶著離去的謝賢古做揖道別。然後滿叔從外面進來,陪我回客房。   「前面的院牆修好了嗎?」路上我問滿叔。昨晚謝府前邊的院牆被毀壞大半,今天我來時發現正在修補,不知現在是否修補完畢。   滿叔答道:「還沒,明天還得再修一天。不過公子不用擔心那兒,江大人派了一百多名士兵紮在那兒,不會讓毛賊溜進來。」   我面露微笑,我只是隨口一問,豈是擔心毛賊?要只是為防範那些一般的盜賊,何須我這個一品高手入住府內?江子陣隨便派隊士兵在謝府周圍就夠了。   前面連續兩個晚上未得睡眠,讓我在謝府這一晚睡的十分香甜。一覺睜開眼來,就發現天已經亮了。匆匆起床,打開房門,還好,謝府下人也是剛剛起來,否則我就失禮了。   清晨的空氣十分清新,院內的花木帶著晨露顯得份外嬌翠。我早起無事,便到院裡空地撮指成劍,演練了一會兒星夜十三式。這套劍法我現在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已可讓其隨我星陽功之千變萬化生出多種奇變。演練一趟下來,收招停式,只覺靈台清明,身心俱爽。   忽聽內院深處有琴音傳來,叮咚聲中滿含思念與悲愴,不由凝神靜聽。滿叔帶一丫頭端清水過來讓我洗臉,我讓丫頭把水盆放在院內石桌上,邊聽琴邊俯身就盆而冼。   「公子昨晚休息的可好?」滿叔在一邊問我。   「好,好,很好。滿叔你可聽到琴聲,是謝師晨起拂琴嗎?」我站起身從丫頭手裡接近毛巾,邊擦拭手上水跡邊問道。   滿叔搖頭微笑道:「公子誤會了,這是小姐在彈琴。自二少爺亡去,小姐早上起來,總會彈會兒琴。」   我哦了一聲,若有所思,「謝小姐這時在追念亡兄啊!只是如此悲音,豈不加重謝師內心之鬱結?」   滿叔長歎一聲,「二少爺遇難後,老爺抱病,大少爺又遠在西北趕不回來,小姐他心裡苦啊!」   早飯仍是和謝家三人一起吃的,謝錦婕面容沉靜,看不出絲毫琴音裡那種悲淒。我便問她早上彈的什麼曲子,挺感人的?   她不想我會問她問題,微感驚愕,抬頭看我一眼微笑道:「是小女子隨手亂彈,讓公子見笑了。」   我微笑不語,隨手亂彈,其音更能揭示彈琴者的內心。   謝賢古向我問道:「查先生的推薦信中說,林生你曾師從天下第一琴師琴聖葉希音習琴,想來對琴藝是非常精通了?」   我微笑答道:「葉先生的琴藝晚生僅得其皮毛,實不敢言精通。不過葉先生曾言,彈琴者但能做到琴由心彈,以音傳情,即算入道。早上聽得小姐隨手所彈之音,竟讓晚生心生悲傷,小姐琴藝當已入道。」   我說著望向謝錦婕,她稍呆一下,垂首避開我望向她的目光。想來已聽出我話裡的弦外之音,那琴音既能讓我這個外人心生悲傷,懷著喪子之痛的謝賢古聽了,豈不加深心中鬱結?如此他何時才能解開心結,使病情好轉。   「人言琴能舒懷,小女子卻總是不得要領,有機會還請公子指教。聽聞琴聖的琴音高曠清遠,公子飯後能否奏上一曲?」謝錦婕說道。她這是請我用琴音為謝賢古排遣情懷。   謝賢古可能也聽出來了,轉向我道:「那待會兒就請林生你為我們彈上一曲。夫人,你也留下來聽聽。」   謝老夫人勉強一笑,點點頭。她早已停筷,只是坐在一邊陪著我們。其實謝賢古和謝錦婕也吃的很少,親人新亡,換我也沒什麼胃口。四人中真正能吃得下東西的,只有我一人,但主人家吃得少,禮貌其見,我也只得壓縮飯量,昨晚就沒吃飽。幸好房內有丫頭送去的水果點心,否則來謝家做兩天護院豈不還要挨餓?   早飯後謝錦婕便吩咐下人將琴擺到了院內,那張七絃琴古香古色的,應當十分名貴。謝賢古夫婦在一側坐定,謝錦婕便站在他們身後。   我坐到琴前,朝三人一笑,便撥動琴弦彈了起來。謝賢古夫婦和謝錦婕皆面露驚愕,因為我開頭彈的這個調子正是謝錦婕早上剛彈過的。不過我彈的比謝錦婕更能煽情,聽琴三人皆心懷喪親之痛,很快沉浸入音律中。   我卻悄悄的將星陽攝魂注入琴音中發出,引導三人心神隨著琴音中感情的變化而變化。琴音中悲意漸濃,由初始的憂傷變成大戚大悲,然後悲意漸消,轉為平和,繼而才是葉先生琴音那份高曠清遠。禽戲林間,拂曉日出,一些充滿活力的自然畫面被我通過琴音傳給了聽琴的謝家三人。   三人臉上的表情隨琴聲變化,最後歸於恬靜和怡然。我知道這一曲對他們走出悲傷的陰影,放開胸懷大有幫助,我也達到了我的目的。琴音止,餘韻悠悠,良久,三人醒過神來。   「何公子彈的真好!」竟是謝老夫人先說話,其臉上帶著一絲難得的愉悅笑容,這老夫人恐怕已有好幾天沒露出過這種真正的笑容了,讓謝賢古謝錦婕父女看了,眼中流露出由衷的歡喜。   「唉!林生你這琴當真是神乎其技了,揚州城最好的琴師品玉閣的秦卿大家也不過如此。弟子已是如此,那琴聖葉希音的琴藝不知已達何等境界。」謝賢古說著,面露悠然嚮往之色。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七十一章 江湖論<上>     我心中暗喜,他能從我的琴技而聯想到葉先生,並心生嚮往,這說明他已經解開喪子的悲傷心結。只是他把秦卿的琴技和我同列,讓我心中升起不服,要知我剛才的琴音中可是加有我星宗的秘技星陽攝魂啊,她秦卿一般的琴音豈能相比?心裡這麼想,嘴上卻謙道:「謝師過獎了,秦大家之琴弟子雖未聽過,但琴仙之名天下皆知,弟子安敢與之相比?」   謝賢古呵呵笑道:「林生無須謙虛,秦大家的琴老夫聽過,其在傳情上恐怕尚不及林生你。」   我心下汗顏,我能傳情,全在暗中使了星陽攝魂,看來那秦卿的琴技卻是高我一籌。   「葉先生現在可在揚州?不妨請來做客,老夫對這位奇人也是仰慕已久了。」謝賢古向我笑問道。   一邊謝錦婕看父親心情開朗起來,竟有如此興致,眼中立即流露出由衷的喜意,看我的目光便多出一份感激,我保持平靜,裝做沒看見,現在火候未到,還不能用眼睛去勾她芳心。   我向謝賢古恭聲答道:「時先生他在揚州,不過這幾天他在忙什麼揚州花會的事,以後弟子找機會介紹給謝師認識。」   謝賢古微笑道:「無妨,無妨,以後再說罷。唉,林生你說什麼揚州花會,是怎麼回事?」   我向他解釋了,猛然一醒道:「花會是定在十王日夜,可不正是在今晚?」   謝賢古點頭道::「這將是揚州城一個萬人空巷的盛會啊!錦婕,今晚給下人們放假,讓他們願去看花會的自去看,這些日裡府裡氣氛沉悶,讓他們出動透透氣罷。」   我不由佩服這老頭的開通,靈機一動聳恿道:「謝師何不帶師母和小姐一起前往散散心呢?據說揚州琴歌二仙將同台較技,而且聽傳言洛陽簫仙安碧瑤安大家界時也會到會。如果謝師願往,學生可陪侍一邊保證謝師師母和小姐的安全。」   謝賢古面露微笑,「謝謝林生你的好意,不過我和夫人慣於安靜,恐怕受不了花會上那份擁擠和熱鬧。」我心生失望,但只聽他話音一轉,對謝錦婕道:「不過,錦婕,你不是一直想找機會聽琴仙的琴嗎?今晚何不到花會上看一下琴歌二仙的同台較技,順便也好好散散心,這些天大事小事全壓在你身上,真苦了你了。」   謝錦婕聽說,面露一絲猶豫,看來這個花會對她是有一定誘惑力的。忙抱拳建意道:「小姐若願意去,我這就找葉先生給小姐你安排一個好位置,另找人跟在小姐身邊保護小姐你的安全。」   謝錦婕望我一眼,對謝賢古道:「還是算了吧,女兒也怕那兒人多嘈鬧,還是在家裡陪侍母親吧。」   看她拒絕,我大為失望。謝賢古點頭道:「也好,不願去便罷了,等過些天為父把那秦大家請到家裡來專門為你演奏吧。」他突然把目光望向我道:「不過林生的琴藝可堪比秦大家,我們能聽得林生此曲,何必還要跑去聽那琴歌二仙呢?」   我微笑道:「謝師誇獎了,如此就讓學生再為謝師師母和小姐彈上一曲可好?」   「好,好!求之不得!」謝賢古歡笑道。   叮叮咚咚的琴聲再次響起,歡快的旋律從我十指與琴弦間流淌而出,流到謝家三人臉上便成為愉悅和恬靜的面容。   聽完琴後,謝老夫人由丫頭扶著回房去了,謝錦婕自去處理府裡的日常事務。我陪謝賢古在院裡散步聊天。謝賢古又提起昨晚未來得及談的那個關於江湖的話題,並表現出濃厚的興趣。我便根據我星宗早已形成的江湖理論,亞勢力規則,給他仔細剖析了一番。   謝賢古聽完後默思良久,喟然一歎道:「江湖乃江山一角,誠斯言也!一個獨立於世俗政權體系之外,又依賴世俗政權的勢力圈,林生你的看法很有見地。這些都是你自己觀察思索出來的,還是查庸生教給你的?」   我答道:「是學生踏入江湖這些日子觀察思索的心得。」心裡不由汗顏,這亞勢力論,可是我星宗兩代宗主總結一生江湖爭霸的經驗而提煉出來的理論,被我一下子將功勞全攬到了我身上。   「好,好!查庸生真有眼光,會選你做他的接班人。只從你剛才那一番話,就知你定能勝任這個職位。」謝賢古笑道。   我忙垂首道:「謝師過獎了。」   謝賢古不再言語,面露沉思之色,緩緩渡著方步,我不知他在想什麼,只好靜跟在他身側。他突然站住向我問道:「聽說前晚是查庸生讓你們和揚州官府立了軍令狀,分區守護全城,防止那採花賊犯案?」   我一愣,他怎麼會問這個,點頭答道:「是!」   「那林生你能不能給我分析一下,你們為什麼願意擔著風險這樣做?」他轉過身來望著我問道   我思索一下,歸納道:「應該有三點原因,首先是查庸生在江湖上的威望,他提出的要求,大家很難拒絕。其次就是這件事是正義的,江湖人無論黑白兩道,皆好俠義,遇上這種事會在心裡產生應當挺身而出的責任感。最後就是一個面子問題了,現在揚州城是江湖人雲集的評書會期間,對方這時在揚州城犯案,就是對整個江湖的挑釁,若讓官府因此取締了評書會,大家都會感到臉上無光。」   歸納的這三點原因裡,第一條和第三條實在點,第二條完全我想在謝賢古面前抬高江湖人的形象。那些傢伙對這種讓官府頭疼的事情有個狗屁責任感,不在一邊偷偷的看樂子就不錯了。那天若非查庸生事前一番巧妙的說辭,挑起了大家的集體榮譽感,接著憑自己的威望向眾人施壓,又有我和沈嘯天等在一邊暗中幫助造勢,那份軍令狀那有那麼容易簽下來?   謝賢古卻是信了我的話,點點頭又問出一個問題,「那查庸生一介文弱書生,不像林生你身懷絕技,他怎麼會在江湖中享有那麼高的威望,能讓那些狂傲不羈的江湖草莽聽他的話呢?」   我微笑道:「最直接的原因是他代表朝廷,身後有有整個世俗政權體系的支持。七年前他曾讓如日中天的大江湖幫會光火會在月餘間從江湖上除名,江湖人心裡對這位查先生可都存有一份畏懼感。」   「哦,這樣,不過只憑這個,他不可能有那麼高的威望吧?」謝賢古問道。   我點頭道:「當然,不過這個是基礎,然後才是他的個人魅力和對權謀之術的恰當運用。任何一個勢力圈都要有自己的規則,就像世俗政權用律令格式來約束臣民,使國家處於一個穩定的秩序中,江湖這個勢力圈也有自己獨特的規則。據我所知,在查庸生之前,江湖是以那些實力強大的幫會的意志為規則,很大程度上是一種無序的混頓狀態。查庸生的出現可看做是朝廷對江湖加強控制的表現,他一出現,就先滅了當時的江湖巨鱷光火會,然後挾其餘威,以江湖各幫會勢力均衡為基準,推行一系列新的規則,使江湖走向有序,出現了幾年歌舞昇平的局面。他所推行的規則雖然一條也不曾用明文列出,但卻迎合了絕大多數江湖人尋求有序和安全的願望,時至今日,這些規則已深入大家心底,彷彿是江湖的既定原則。查先生在江湖上的威望也就由此而牢固的豎立起來了。」   謝賢古連連點頭,未了歎道:「林生你分析的真是太精闢了,讓老夫對一切茅塞頓開啊!這些問題你思考的時間不短了吧?」   我點頭道:「是,一踏入江湖就開始思考了。」   謝賢古面露微笑,「一般的江湖人應該不會像你這樣花精力去考慮這些問題吧?我想不是查庸生要選你做他的接班人,而是你自己想要他那個位置吧?」   我一愣,意識到剛才表現的太過火了點,讓這精明的老頭將我識破了。不由訕笑道:「學生對那個位置確實很感興趣。」   謝賢古笑道:「這沒什麼,年輕人都應該有自己的抱負和追求。唉!錦懷比你稍大些,他也有一身的抱負啊!」他突然悠悠一歎,面露戚容。我心裡大叫不妙,剛讓他心情開朗起來,怎麼這麼快就勾起他對愛子的回憶?   正想著用什麼話題引開他注意力,他自己已轉向我問道:「老夫問你,假若你現在處於查庸生的位置上,你有沒有能力像他那樣號召一批你們江湖上名列那個高手榜前幾榜的高手跟隨著你,聽你號令去辦一件利國利民的俠義之舉?」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七十一章 江湖論[下]     他臉上的戚容已一掃而光,眼睛突然亮了起來,煥發出帶病老人不應有的光彩。我心裡一驚,從他的話裡嚼出些味兒來了,他莫非有什麼事要我幫著辦,什麼利國利民的俠義之舉?我腦子裡急速思索著。不會呀?別說我現在無權無勢,縱使我將來有能力號令江湖,在眼前這個老人眼裡那也只是一個小人物。以他的聲望學識,又出身於名門士族,稍表下態,立馬可入朝拜相。又有門人弟子遍佈朝廷內外,他會有什麼辦不成的,還要我幫他辦?   心中一陣疑惑,面上卻不動聲色,沉聲答道:「學生自認不會比查先生差,他能做到的,學生一樣也能做到。」   謝賢古得到我自信而肯定的回答,眼中流露出笑意,說道:「好,也許真有一天需要你帶領江湖群雄為天下人挺身而出呢!」   我心裡忐忑起來,知道這老頭必有所指,以他的身份,定不會是小事。但他不肯說,我也實在無法猜出他的心思。   滿叔從對面走過來,朝謝賢古一禮道:「老爺,小姐著老奴來請何公子,有位叫雯雯的姑娘來拜訪,說是何公子的婢女,要找何公子。」他說著望向我。   謝賢古轉頭望我,我說道:「對,是我的丫頭,滿叔知道是什麼事嗎?」   滿叔垂首答道:「不知道,那位姑娘只說要見保公子你,現在前面客廳等候。」   我心道這丫頭怎會這時來找我,莫非蝴蝶居出了什麼事?我心裡升起一絲擔憂,歉意的望向謝賢古。   謝賢古面露慈和的笑容,「無妨,家人來訪,可能是林生你家裡有事,快去罷!」   我做揖道:「那晚生就先告退了。」隨滿叔朝前院走去。   跨入客廳,發現謝錦婕正陪雯雯坐著,心道這丫頭的面子倒挺大,讓人家小姐在此做陪。但雯雯卻是正在直勾勾的拿眼睛審視人家,以謝錦婕的涵養氣度,也有些吃不消她那銳利的目光,把頭扭了開去,不和她正臉。   「公子!」雯雯發覺我進來。站起道。我瞪她一眼,她低下頭去,眼睛裡卻有僅我能看得出的狡黠的笑意。   謝錦婕從座上站起微笑道:「何公子你來了,這位姑娘找你,你們談吧。我還有別的事,就先告退了。」說著帶領丫頭們走了出去。我心裡感激她的通情達理。   「公子,這謝小姐真的很好啊,這麼漂亮,還有氣質,奴一看見她就覺得心折。」廳裡只剩下我們兩人,雯雯望著謝錦婕離去的方向說道。   我瞪她一眼,「那你剛才還那麼盯著人家看?第一次見面就想給你未來的主母一個下馬威啊?」   雯雯看出我不是真的在責怪她,扭捏的笑道:「奴那敢?奴只是想看清她的樣子,看她什麼地方吸引了公子你?」   我笑道:「現在看清了,還不說你跑來找我有什麼事?」從她剛才不顧向我匯報,先去評價謝錦婕,我就知道家裡沒出什麼壞事,放下了心。   「有幾件事葉先生要奴告訴公子,一是爺爺他們已經把那閻夫人順利送到城外,並親眼看見她與她丈夫會合。請公子放心。公子你吩咐的事,爺爺已經開始做了,還沒發現什麼。另外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他們已定在明晚在會賓樓設宴,為公子你和關小姐沈小姐定親,讓你記得到時候去。」   我一愣,這麼快就定下來了,關雄他們可真夠心急的。「明天下午評書會就要結束了嗎?誰到蝴蝶居通知的此事?」我問道。   雯雯點頭道:「嗯,評書會明天下午結束,這事是南宮律先生找到葉先生說的,說公子你在謝府,他們不好過來通知你,讓葉先生設法告訴你。葉先生就讓奴來了。」   我哦了一聲,我的定親宴他們竟然不和我打招呼就把時間地點定下了。想起這定親宴是我昨天在馬車上答應關雄的,定是這傢伙想在離開揚州時吃下這顆定心丸,到處竄掇,讓沈嘯天也動了心,於是這麼快就定下來了。查庸生也真是,明知道我正在這邊追求謝錦婕呢,那邊給我弄出一個定親宴,這不給我添亂嗎?不過轉念一想,這樣也好,得用得當,說不定還有助於我追求謝錦婕呢。   「就這些事?趙叔那兒沒什麼動靜嗎?」我問道。   「那邊沒什麼消息,不過葉先生讓我轉告公子,他希望你今晚去參加那個花會,想讓公子你以他弟子的身份代他彈琴。還說這對樹立公子的良好形象有好處,讓公子你考慮。」雯雯望著我說道。   我笑道:「他還端起他琴聖人架子來了,讓我代他彈琴?你告訴他我護院之責重大,不能離開,有需要讓他自己彈吧。」以他天下第一琴師的名頭,在花會上做評判,最後肯定免不了要讓他彈上一曲,做為壓軸節目。不過讓我代他彈,為我樹立什麼良好形象,還是算了吧,我現在只想給謝家三人彈琴,在謝錦婕心裡樹立良好形象。   打發走雯雯,已到午飯時間,滿叔請我到後堂和老爺小姐一起用飯。席間謝賢古便問我是否家裡出了什麼事?   我答道:「沒什麼事,只是學生個人的一些私事。學生欲納淮幫關小姐和揚州沈家沈小姐為妾,兩家均已答應,擬定於明天晚上在會賓樓設定親宴,我那丫頭是受兩家所托,來徵求一下我的意見。」我垂首答著,眼睛斜睨一側的謝錦婕,立即捕捉到了她聽到我納妾時身體那輕微的顫動。我心中一喜,謝家這個天之嬌女,對我還是很在意的。   「哦,那好事啊!林生你明晚就去吧,這是你的終身大事,不能耽誤。我府裡有江大人駐在附近的軍士守衛,安全應該不成問題,林生你就放心吧!」謝賢古停筷微笑道。謝老夫人看向我的目光中也露出慈祥的笑意。我沒敢直視謝錦婕,去探尋她目光中是否含有幽怨,但我體味到她目光裡那份複雜難名。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七十二章 赫赫大儒<上>     我微笑道:「多謝謝師恩准,不過學生明晚只須離開府裡兩個時辰就夠了。官府尚未搜尋到逃逸的那位薛教主,謝師府裡的安全實是一刻也鬆懈不得。學生在揚州並無親戚,除葉先生外,謝師你可算學生在揚州唯一的長輩,不知謝師你明晚能否到會賓樓出席學生的定親宴?」   我是一時心動邀請他明晚參加我的定親宴。只是禮貌性的一說,以謝賢古的身份應該不會真的出席的。果然,他默思一下,看一眼謝夫人歎口氣道:「我們還是不去吧,關沈兩家皆江湖中人,定有很多江湖人士參加,你這定親宴必會十分紅火熱鬧。若老夫病怏怏的坐在那兒,豈不讓大家拘束?而且老夫家裡剛辦過喪事,身上晦氣未去,也實不宜參加你這喜宴。」   以謝賢古江南大儒的身份坐在那兒,確會使那些江湖草莽感到壓抑和拘束,這點我倒沒想到。不過謝賢古拒絕出席也在意料之中,是以我並未感到失望。只是謙聲道:「如此學生就不勞煩謝師了。」   謝賢古卻又道:「林生你即尊稱我一聲謝師,你這定親宴我雖不能出席,但到時定會為你準備一份薄禮,著人代老夫給你送去。」   我不由受寵若驚,忙道:「謝師怎與學生如此客氣?學生拜在謝座下,尚未曾給謝師奉上拜師之禮,安敢再讓謝師為學生破費?禮品之事還望謝師莫要再提,折煞學生了。」   謝賢古笑道:「林生你那兒的話?我讓你入我門下,是看中你的才氣,豈是為要你的拜師之禮?能有你這樣的學生,乃老夫的幸事,如今你要定親,為師於情於禮都應有所表示。再說林生你過來做護院,又陪我彈琴聊天,為老夫解悶,這些老夫可都當是拜師之禮收下了,將來不會再給你開工錢的。」他說著自己先笑了起來,謝老夫人和謝錦婕也面露微笑。   我不想謝賢古竟也能說出如此風趣的語言,笑道:「這些是學生份內事,不值甚的。」未再提什麼禮品之事。   謝賢古夫婦這個中午比昨晚和今天早上明顯吃得下東西了,我知道這是我上午用琴聲對二人開解的功勞。   午飯後謝賢古要午休,我自回客房。不久謝錦婕的貼身丫頭阿碧過來,給我送來兩本書,說是老爺讓送來給我看的。我心道這謝賢古雖身份高貴,名望甚隆,卻是頗能體諒人心。他想是怕我一人無聊才著人送書給我讀,不由心下感激,忙謝過收下。   送走阿碧,我斜依床上翻閱那兩本書,一本是唐高宗時由時任國子監祭酒的孔穎達組織了馬嘉運,趙乾葉,朱子奢等一批鴻儒學者奉御令欽編的《五經正義》,一本是當今大周則天女皇欽編的《臣軌》。科舉考試中無論是考明經科,還是考進士科,這兩本書都是必考的內容。早在星星谷時,葉先生就給我找了這兩本書,讓我詳細研讀了。謝賢古也知道我對這兩本科考用書已經十分精熟,怎麼又送來讓我讀呢?   翻了一會兒,立即體會到他的用意,他讓人送來的這《五經正義》和《臣軌》,正文雖與我以前讀過的隻字不差,但行間頁邊卻注滿他的讀書心得,可以說是謝賢古儒學思想的精華。我看著看著,不自覺的就坐直了身子,端正姿勢認真讀了起來。真不愧享譽宇內的鴻儒大家,那些批注裡處處閃耀著他智慧的光芒,我原來自認為已經把這兩本書研習熟透,現在看謝師的批注,心道自己以前真是井蛙觀天了。   那《臣軌》倒沒什麼,只是當今那位則天女皇編定的人臣之道,用來指導朝廷內外的大小官員如何行人臣之事,盡忠事君,盡心為民。謝賢古的批注不多,卻是十分精當的指出整本《臣軌》的根本用意在於指導人臣忠心事君,做君王的奴才。同時也隱晦的指出了其中要臣子耿直愛民的虛偽。合上《臣軌》,我心中暗道我這位謝師對當今則天女皇不怎麼滿意啊!怪不得他身具經國緯世之才,卻自甘隱於市間授課教書,而拒絕入朝出仕。   至於那本《五經正義》,謝賢古在此書上的批注很多,密密麻麻的,所有的空隙基本上全被他寫滿了,讓我讀得頗為吃力,卻還是仔細的讀了下去,因為謝賢古學術思想的精華基本上全在這兒了。讀得一會兒便發現我這位謝師對這本書並不滿意。這種不滿是從他批注的字裡行間透出來的,而對書中的見解他批駁的倒並不很激烈,很多地方還表現出由衷的讚賞。他的不滿倒像是針對這本書的存在似的,讓我不由有些奇怪。   要知這《五經正義》是對《周易》《尚書》《詩》《禮記》《春秋》這五本儒家經典的註釋彙編。儒家始祖孔老夫子一生述而作,把畢生精力都貢獻給了對這幾部古籍的整理上。夫子的儒家思想,從為人到從政,從理論到實踐,俱包含於這幾部經典中。然而秦始皇焚書坑儒,使儒學的發展出現了一個斷層,後世學者對夫子編定的這幾本經典中的含意開始有不同的理解,於是各持已見,互不相讓,遂成不同的儒家學派。貞觀時太宗有感於儒家學派之繁雜,且各派間為一些細枝末節斤斤計較,互爭長短,卻又皆不關宏旨,反而使天下士子莫知所從,而且眾派紛立也與大唐之一統不合,不利統治,遂欲一統儒術。此項偉業直到高宗永徽時,這本御令欽定的《五經正義》問世,才算完成,自此儒學完成了自己的大一統。所謂《五經正義》出而九流邪說自隱,這本《五經正義》的面世在千年儒學思上的地位足可與漢武帝那道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詔令相妣美。不知身為一代大儒的謝賢古為何在其批注的字裡行間會流露出對這部享譽天下的儒家集大成之作不滿同,有機會倒要請教一下他,也許他有些我想不到的獨到見解。   一頁頁翻看下去,身心沉浸於謝賢古那些獨到而精當的批注間,不覺間一個時辰就過去了。敲門聲響,把我的心神從書卷中拉了回來。滿叔推門進來,說謝賢古午睡醒了,邀我書房會見。看這麼會兒書,我心中正好有不少學術上的問題要請教謝賢古,便合上書隨他向後面走去。   謝賢古正一人呆在書房,書案上攤有一書,我掃上一眼,認出是老子的《道德經》。他看我進來合上書,招呼我在一邊坐下,微笑道:「老夫午睡醒來本想讀會兒書,又覺百無聊賴,便找林生你過來陪我聊會兒天,你不會嫌我這老頭子煩人吧?」   我忙謙聲道:「那裡?學生正有問題欲向謝量討教呢。」   「哦?我著人送去的那兩本書你已經看了,有什麼心得和我說說?」謝賢古整下衣襟,坐正身子,隔案向我問道。   我也正襟危坐,這種師生間的學術討論,局外人看是一種高雅與神秘,於讀書人自己而言,是彼此思想的交流,是很神聖的事,容不得兒戲姿態。   「謝師的批注學生讀了,非常精到恰當,很多地方讓學生茅塞頓開,只是還有些地方無法領會謝師本意,請謝師指教。」   我開始和他就《五經正義》中的一些問題討論起來,主要就是我剛才讀他批注時不能理解或意見與他相左的地方,謝賢古頗有興致的對我的問題一一耐心做答。末了我小心翼翼的問道:「學生讀謝師的批注,覺得謝師你對這本大家都頗為稱道的《五經正義》似乎有些看法?」   謝賢古看著我面露微笑,「你讀出來了?無庸諱言,老夫不認為這本《五經正義》的出現對儒學的發展是件好事。」他稍頓一下,以緬懷的語氣感歎道:「那些批注我做了好多年了。這些年凡我鍾意的門生都有機會讀到,二十幾年了,林生你是第二個從中讀出我不滿情緒的人。」   「第二個?」我一愣,倒不是為我這第二不是第一而不滿,只是奇怪我正問他問題,他突然就緬懷起往事來了。   謝賢古看到我的表情微笑道:「第一個讀出來,並向我提出和你剛才一樣問題那個人應算是你大師兄,他是豈今為止老夫最得意的弟子。姓姚,名崇,字元之,你可能聽說過他,五年前已經以夏官侍郎的身份同中書門下三品,參知政事,入政事堂拜相了,前不久又加封為相王府司馬。你科舉應試時可以去拜訪一下他。」   姚崇啊!我倒吸一口涼氣。此君文武兼備,先是以科舉入仕,接著卻又投身軍旅,擔任了一系列軍職,後在契丹入寇時,其軍事行動受到當時尚是武後的則天女皇賞識,官拜兵部侍郎。二十年前,唐高宗駕崩後,武後專權,廢去中宗李顯,貶其為廬陵王。改立睿宗李旦為傀儡皇帝,是年為光宅元年,武後借慧星出現對朝廷朝廷改制,將原來的中央機要之司中書省和門下省分別改為鳳閣和鸞台,尚書省改為文昌台,其下所轄之吏戶禮兵刑工六部仿古《周禮》分別改為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此番改制,武後是為插親信和武氏子弟到朝廷重要部位,為周改唐命做準備。許多大唐名臣紛紛落馬垮台。然而姚崇以唐室舊臣身份據兵部要職,硬使武後憐其才而不捨替換。讓其兵部侍郎改稱夏官侍郎後仍據原職。後歷經周興來俊臣等酷吏的恐怖政治及諸武氏子弟弄權,此君一直隱忍其才,竟也安然度過。至五年前,大周聖歷元年,因時任第一宰相的狄仕傑之助,入政事堂拜相,始真正得展其才。三年前狄相病逝,時人多以為他會接替第一宰相的位置,他卻又將其讓給了今天的首相朱敬則。來揚途中,我在陳家船上讀近幾十年來的官修史書,便認為這姚崇是個人物,對其頗為留意,不想他也是謝賢古座下的門生,而今竟成了我大師兄。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七十二章 赫赫大儒<下>     「林生你在想什麼?」謝賢古問道,將我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啊!沒什麼?我聽說過姚相的事跡,沒想到他還是我大師兄。」我說道。   謝賢古面露微笑,其中隱含一絲自豪,有姚崇這麼出色的門生,不自豪才怪。   「有關《五經正義》的問題,其實你換個角度來看就會明白這本書的出現並不像外面大家所說的那樣是儒學的大發展。」他將話題拉回到剛才的問題上,我忙凝神聆聽。   「儒學的真正發展是在戰國時百家爭鳴的那個時代,秦代時禁止一切學術言論,儒學與其它諸子百家一起遭焚書坑儒之禍,發展停滯。至漢武帝時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這看似儒學在百家爭鳴的最後勝出,實際上武帝這一政策對儒家而言其傷害性並比其它各家小,因為它使儒學失去了爭鳴的對手,儒學也就是從那時起放慢了發展的速度,逐漸變得脫離實際。但這一階段儒學內部的紛爭仍在,秦亡後,根據一些大儒口述而用漢隸寫重新書寫的各儒家經典,稱古文經,不久又在孔家舊宅的夾壁中發現了在焚書坑儒中倖存下來的以篆書寫就的各經典,稱古文經,於是有今文經派和古文經派之爭。魏晉之後,五胡亂華,中原衣觀南渡,南北經濟文化制度的不同,又形成南派和北派之爭。至隋與唐初,又演化出多家學派,互相爭鳴。正是這些內部紛爭的存在,使處於獨尊地位的儒學仍有可能獲得某種發展。而《五經正義》的出現卻使得儒學連內部的紛爭了失去了,儒學完成了自己的大一統。朝廷又將《五經正義》和科舉掛勾,定《五經正義》為科舉必考科目,這更使其成為一種範本,一種權威。同時卻也使剛獲得大一統的儒學徹底淪落為士子入仕,尋求功名利祿的工具。現在放眼看去,因是朝廷科舉所必備,上行下效,儒風大振,滿天下一片儒冠赫然,似乎儒學已取得了莫大的發展,可今天諸儒的素質與先賢相比卻是如螢蟲之與朝陽,不可同日而語。依老夫看來,儒學現在已在獨自尊大中止步不前,將來很可能失去其應有活力,變成僵化的教條。」   謝賢古一番論述,在理有據,讓我不由大為佩服,讚道:「謝師真是眼光獨到,若非謝師點撥,學生是萬看不到這些的。   謝賢古笑道:「不是你看不到,而是你聽從外面大家的言論,根本就沒往這方面想。不過林生,我教你這些,你只可在心裡明白,將來應試時萬不可拿出來賣弄,否則定會將你的仕途前程毀掉。」   我點頭道:「學生明白,定會聽從謝師教導的。」   「林生你的問題怎麼都圍繞著《五經正義》?《臣軌》你不曾讀嗎?」謝賢古奇怪的問道。   我猶豫著答道:「學生讀了,也體會出謝師你對這本書同樣有些看法,覺得似乎不宜拿來討論。」   謝賢古聽了,稍稍一愣,隨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呵呵笑道:「林生你很聰明,看來你已經把臣軌讀透了。以你這份才智,只要不出差錯,將來成就應不在元之之下。」   我忙自謙道:「謝師過獎了,姚大師兄早已進入中樞,身居相位,學生安敢與之相比?」我知道謝賢古剛才誇我的才智指的是我的政治嗅覺而言。那《臣軌》是當今則天女皇為皇后時為擴大自己的政治影響而命人編定。後來以《臣軌》代替老子李耳的《道德經》成為科舉選仕的必考科目,更是標誌著以武周代李唐的先聲。謝賢古讓我讀《臣軌》,又這樣問我,明顯是測試我能否看透此書背後的政治背景。而我明知他對這本敏感的書不滿,又豈能再和他討論此書,使他說出違禁之言?他是經歷過武周初年恐怖政治的人,自然明白我的心意。   「他當年也是從你現在這樣起步的,林生你何必妄自菲薄?」謝賢古對我的謙虛不以為然接著不等我接話站起身道:「好了,不說這些了,老夫有好久沒寫過字了,想寫幾個字。」   我忙識趣的起身去給他研墨,他自攤開一張白紙,將狼毫蘸滿墨汁後微一思索,即凝神開勢,躬身落筆。狼毫在潔白的素紙上劃出一道道蒼勁的線條。兩行奇崛的字跡顯露出來:「戴仁而行,抱義而處,雖有暴政,不更其所。」   我認出這是《禮記*儒行》中的句子,不解他怎麼會寫出這麼一句話,只是連讚道:「謝師好筆力,好書法?」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七十三章 為君夢牽魂繞<上>     謝賢古放下筆,看著自己的作品微笑道:「林生你可看出這字書風的源淵?」   我只是隨口誇他字好,不想他竟真的以此考起我來。忙凝神細看,分析道:「似是獻之書風?」   謝賢古點頭笑道:「好眼力,老夫山法確是源自獻之。」接著他抬頭問我:「林生你書法取自何派?」   我老實答道:「幼時習書主要臨羲之之貼,後又學虞世南虞國公的正楷。」我在星星谷習書法時確是以此二人的書貼為法貼而臨摹研習。   謝賢古沉思道:「虞世南之書學自辨光大師,而辨光乃王羲之七世孫,其書承襲羲之之風,林生你的書法當屬大王一派。寫幾個字來我看看。」   我拿起毛筆,又另攤開一張白紙寫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寫完後才發覺自己寫的竟是這八個字,我只顧心裡想著人家女兒,誰知下意識的竟寫了出來,不由臉上發熱。偷看謝賢古,發現他正凝神欣賞我的書法,好像並未在意我寫的內容,始放下心來。   「嗯,如此飄逸清秀而又不失勁健,確是大王書風。林生你對王羲之,王獻之這二王的書法怎麼看?」謝賢古抬頭微笑問我。   我沉吟一下答道:「有句話說的好,父得其飄逸而子得其神駿,父子二人的書法各有千秋,無法評書個優劣來。」   「但今世之人多重羲之而輕獻之,林生你能否解釋這時為何?」謝賢古接著問道。   我思索道:「這可能和太宗皇帝的喜好有關,據悉太宗皇帝喜大王而惡小王,親封大王為書聖而斥獻之之書為死蛇掛樹。並曾專門致力於對書聖傳世之貼的收集,由虞國公世南整理後製成多種拓本刊行於世,今日重大王而輕小王的局面當由此形成。」   謝賢古點頭道:「你說的不錯,今日這種局面的形成確是受太宗皇帝的好惡的影響。然而林生你有沒有想過,以你我之眼光尚能看出獻之之書並不輸於羲之,以太宗皇帝的聰明才智又怎能看不出來,他老人家為何要捧大王而貶小王呢?」   我一愣,想了一會兒搖搖頭道:「這個學生想不明白,還請謝師指教。」   謝賢古微笑道:「官場中,朝廷裡包括帝王之家,任何一件表面看來微不足道的小事,其背後都可能暗含有政治背景和人與人之間的權謀之術。太宗皇帝非是不知獻之之書並不劣於乃父,只因生活於東晉的王氏父子秉承了那狂放不羈的魏晉風度,獻之曾對其父口出狂言,言子能勝父,這在當時不算什麼,到今日可就違了大禁。太宗之所以貶低獻之,全在於他這句狂話。太宗皇帝自己雖是通過玄武門之變殺兄弒弟迫使高祖退位而榮登大寶,但他卻不希望相同的歷史發生在自己和自己兒子們中間,是以晚年時便對二王的書法表現的愛憎分明,通過尊大王為書聖,借書法發起一場尊父貶子的思潮。」   想起史書所載,貞觀末年朝廷裡那激烈的皇權爭奪,我立即理解了李世民的權謀之術,同時也有點明白謝賢古要和我說什麼了。   果然,只聽他接著說道:「宦海風波,仕途險惡,朝廷和官場上的事不是你有才華就可以的。要想一展抱負,首先必須精權謀之術,這樣你才能立得住腳,才能施展自己的才華。你大師兄姚崇對權謀之術就頗有心得,能在宦海沉浮二十年而安然無恙即是明證。」   謝賢古是誘導我習鑽營之道,權謀之術,不過他是不瞭解我的魔門背景,更可能就不知道何謂魔門,否則他就不會擔心我這方面的能力了。我星宗那幾本《星主本紀》換個角度看,就是歷代宗主以自己一生的經驗對權謀之術的總結,可謂權謀之術的集大成之做。我自幼研習,這方面並非我的弱項。但謝賢古肯如此坦誠的對我揭開那些冠冕堂皇的表相而直指本質,循循善誘的引導我理解宦海沉浮的關鍵是權謀之術這條大家都不願說出的真理,可見他是真關心我。儘管我感覺得到他對我前途的關心包含有他個人的目的,我還是真誠的感動道:「多謝謝師訓導,弟子明白您老的苦心,知道該怎麼做。」   謝賢古聽出我話語裡的真誠,面露舒心的微笑,讚道:「好好,孺子可教也,你的領悟力是我教過的諸生中最高的,比元之都高,只要你願意,成就斷不會在他之下。」   這時我乘機問出了一個憋在我心裡的問題:「謝師你名門望族出身,又身負安邦濟世之才,為何不出仕朝廷,卻隱於市井間?莫非就是為了這個權謀之術?」   謝賢古一聲長歎,「唉,為師我是懂得權謀之術,卻不善運用。所以雖早看透了朝廷裡和官場上的沉沉浮浮,卻無勇氣插足其中啊!可惜我未能生於貞觀之時!」   我立即體味到了他這番話裡的辛酸,他有一身才華欲展抱負,卻因內心明瞭權謀之術,一眼看透朝廷和官場上的險惡,遂望而卻步。他之所以感歎未能生於貞觀之時,不過是因為他心中對貞觀時太宗君臣間那種融洽關係的嚮往。但那個君臣團隊是在太宗打天下時那血與火,生與死間錘煉出來的,即便如此,以我魔門的眼光看過去那裡面也是充滿了權謀和機詐。   很書到了晚飯時間,我發覺周圍侍立的下人少了很多。謝錦婕解釋道:「我給他們放了假,他們都早早的去看花會了。」   我哦了一聲,未說什麼。晚飯後又陪謝賢古聊會兒天,他白天和我聊的多了,體力不支,便早早的和夫人休息去了。我自回客房,挑起燈來,欲繼續讀書。想趁剛得了謝賢古指點,好好複習,以應付今秋的科舉。但燈挑亮了,書也拿起了,卻是發覺讀不進去。眼前又晃動起謝錦婕的身影。這麼早,佳人應該尚未入睡,她現在在幹什麼呢?會如我想起她一般想起我嗎?   前晚從冷言刀下將她救出時,她離開我懷抱後眼中那絲嬌羞,昨晚我剛剛到謝府來,她著貼身丫頭阿碧給我送來新洗出的鮮嫩水果。今天我提起要和別人定親時她身軀那不易察覺的顫抖,還有隨後那複雜難明的眼神。   回憶著這些,我心中淌過陣陣甜蜜的愉悅,佳人心中對我是有意的啊!我想到。可隨即又不確定起來,因為這些很可能都是由於我心有所想,以至自己騙自己的。人家謝小姐一直對我可是謙恭有禮,保持著名門閨秀的風範,未曾有絲毫特殊的親呢表示。   唉!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情卻有情,我已經刻意表現了,心中的佳人啊,我到底有沒有走進你心靈深處那塊靜謐的聖地?回想入住謝府這段經歷,和謝賢古倒是把關係搞的挺好,看得出來老頭很賞識我,但賞識歸賞識,要他女兒,他未必肯痛痛快快的答應給我。而我此行最主要的目標,謝錦婕,我到現在還沒找到機會好好接觸一番。   想著心情不由煩亂起來。起身打開門來,發現外面已是滿院月光。背起雙手在院中信步走來,看著自己孤單的身影,曾讀過的那些關於月夜孤寂之思的文章便在腦海裡泛起。正想對月吟哦幾句,聊做風雅,便見一嬌小的身影手提一物走進小院裡來。我認出是謝錦身邊的丫頭阿碧,看她手中所提,又是一籃新鮮的水果。我心中一喜,開口叫道:「阿碧姑娘!」   她這才注意到我正孤身一人站於小院月光中,嬌聲道:「何公子好!公子怎麼站在院子裡?小姐讓奴婢給公子送些水果來。」   我哦了一聲道:「呆在屋裡煩悶,來院裡走走。就放院裡這桌子上吧,你昨天送來的我還沒吃完呢。」   阿碧答應一聲,將籃子放於院中石桌上,然後對我一福道:「公子慢用,沒什麼事奴婢就回去覆命了。」   「好的,代我謝過你家小姐。」我答著,從籃子裡拿起一個鮮艷的蘋果,其上尚有水跡,一股泌涼從手心傳到心田,讓我一陣莫名的舒服與愜意。看阿轉身離去時似乎欲言又止,好像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心中一衝動,喊道:「阿碧姑娘!」   她回過頭來,微低著頭問我:「公子還有什麼事嗎?」   我也沒想好為什麼叫住她,不由有些期艾,「哦、、、、、、沒什麼,你家小姐現在已經休息了麼?」我信口問道。   「沒呢,小姐在讀書。」她回答。   我哦了一聲,大腦已恢復靈活,轉動開來,向她笑問道:「阿碧姑娘你今晚怎麼沒去看花會呀?」   「奴婢是小姐的貼身丫頭,小姐不去,奴婢那能像其它人那樣自己跑去看。只好呆在府裡了。」她回答。   我面露微笑,聽出這丫頭話裡的埋怨,她心裡定是非常嚮往花會的熱鬧,卻因主子不說去而只好留在了家裡。我向她微笑道:「阿碧姑娘,你看你送這麼些水果我一個人那能吃得完?你要沒什麼事何不留下來和我一起享用,我們一起談話賞月,豈不必去看花會更雅致得多?」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七十三章 為君夢牽魂繞<下>     阿碧愣了一下,眼中露出羞色,低下了頭。我一看她這幅情態,知道她對我的話聯想過多了,但她嗯了一聲,雖有些扭捏,卻還是走了回來。我忙招呼她坐下,將手裡的蘋果遞給她。她接了,拿在手裡把玩,緊抿著嘴,眼中盈著嬌羞的笑意。   這倒讓我一時不知該和她說些什麼了,我本來是想和她聊聊她家小姐的,但看這丫頭現在這幅情態,分明是情竇已開,已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懵懂女孩,她心裡這會兒八成以為我留下她是對她有意思呢。這我倒是得慎重了。   還沒想好如何引導她向我透露有關她主子的事,她已開口小聲道:「奴婢還沒謝過公子的救命之恩呢。」   我一愣,「什麼救命之恩?」   她抬起頭望著我奇道:「公子你忘了啊?前晚上奴婢被那個凶人拎起來扔了出去,是公子你將奴婢接住的。當時奴婢好害怕,以為肯定沒命,腦子裡一片空白,後來回過神時公子你、、、、、、你已經抱著奴婢,將奴婢放到了地上。」   她說到後面聲音漸小,成了蚊聲呢喃。我卻是恍然大悟,原來前晚野狼朗木順手抓起擲向我的丫頭是她呀,我當時全副精力都集中到謝錦婕身上了,根本沒在意救下的是誰,原來就是他呀。回想起當時情景,我接下她時確曾抱她入懷,而且接她時,雙手似乎還曾觸著她身上某些不雅的部位。心裡不由啞然失笑,怪不得這丫頭現在這樣一幅情態。   「你還記得這事啊?什麼救命之恩不救命之恩的?我都忘了,你也別放在心上了。」我自然不會蠢的明言告訴她,我根本不記得救下的是她。   「不能不放在心上的。小姐說了,那晚幸虧公子你,否則奴婢肯定沒命,她要奴婢一定要記住公子你的救命之恩呢。」阿碧一雙大眼睛望著我認真的說道。   我心中一喜,「這是你家小姐說的?」向她追問。   她看著我點點頭,「是我家小姐說的,怎麼了?」   「哦,沒什麼,沒什麼,那晚沒嚇著你和你家小姐吧?」我問道。   小丫頭立即摀住胸口,臉上猶有餘悸,咋舌道:「怎麼沒嚇著,好嚇人啊!尤其那個惡老頭把刀子擱到小姐脖子上,把小姐脖子割出血的時候,奴婢心都快跳出來了。幸虧公子你們好本事,把小姐救出來了,要不、、、、、、」她一臉後怕的表情。   我面露微笑,「你家小姐呢?她害怕嗎?」   小丫頭沉吟道:「嗯,不知道,應該不害怕吧,你看我家小姐那麼鎮靜。要是我,早被嚇哭了。」   我附和著誇道:「對!你家小姐真行。」心道不行我何必大費心機來接近?   她臉上露出自豪的表情,「那是,我家小姐可有本事了,她才叫有膽有識呢。而且我家小姐還會讀書,會彈琴,會繡花,她什麼都會。」   我微笑起來,小丫頭肚子裡還真放不住東西,被我稍一引導就沒了初時的害羞,竹筒倒豆子似的有什麼說什麼。忙趁機問道:「你家小姐每晚都讀書嗎?」   「不,她有時候會刺繡,有時會下棋,她下棋都是一個人自己和自己下。今晚剛開始還要下棋呢,但不知為什麼長吁短歎的。奴婢問她,她說我不懂,然後就不下棋了,洗了水果讓奴婢給公子送了,她又開始拿書出來讀了。」   她這一番話不要緊,讓我立即浮想聯翩起來,謝錦婕為什麼會長吁短歎的?莫不是我明晚就要和另兩個女孩定親的消息讓她心緒不寧起來。哦!一人自己和自己下棋,蘭質慧心的小姐啊,你平時下棋是否是自己落一子,再在甜蜜的想像中為自己的白馬王子落一子呢?你今晚無法再下下去,是否我的影像已經和你心目中的如意郎君相重合了呢?我心中充滿了喜悅,美好的瑕思越飄越遠。   「公子你在想什麼呢?」女孩清脆的聲音打斷了我美麗的瑕思。   「哦,沒什麼,我今天早上聽到你家小姐彈琴來著。」我回過神來說道。   阿碧嗯了一聲,「我家小姐挺喜歡彈琴的,二少爺亡去後,她每天早上起床老上彈那些憂傷的調子,聽上去挺讓人傷心的,對了,公子你的琴彈的真好。那秦卿真的彈的比公子你還好嗎?」她天真的問。   我微笑道:「應該比我彈的好吧,要不人們怎麼會叫她琴仙呢?」   「唉!可惜我家小姐不願去,否則今晚就能聽到琴仙彈琴了,還有歌仙,聽說還有簫仙。其實小姐一直都挺仰慕琴仙的。」小丫頭滿臉的憧憬,悠悠的說道,月光下那張俏臉竟顯出一種嬌憨的明媚。   我心中一動建意道:「你去把你家小姐琴拿來,我彈給你聽可好?雖比不上那琴仙卻也不會差到那兒。」   「真的!」她一聲歡呼,卻又害羞起來,「那奴婢怎麼敢當?再說那琴是小姐心愛之物,奴婢不好拿!」   我笑道:「沒什麼不敢當的,這麼好的月色,我正想彈琴。你家小姐問起你就說是我欲借她寶琴一用,她要願意,你請她也過來。」   小丫頭不解我話裡玄機,點頭道:「嗯,那我去試試!何公子你等著我啊!」   「我就坐在這兒等你,你快去快回。」我向她說道。   她把你裡一直把玩著的蘋果放回籃子裡,起身去了。   我心裡忐忑起來,這小丫頭一把話帶到,以謝錦婕的聰慧,心自能明白我意在她。不知佳人會做何反應?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七十四章月夜談琴<上>     我胡思亂想一會兒,便見阿碧抱著那張古色古香的七絃琴走了回來。可能走的急了,有些氣喘。「公子,琴,琴拿來了。」她滿臉喜意的向我說道。   我不顧接琴,忙問她:「你家小姐知道嗎?她怎麼說?」   「奴婢說公子你想彈琴,小姐便讓奴婢抱琴拿來了。」   「她別的就沒說什麼?」我又問。小丫頭搖搖頭,抱著琴愣愣的看著我,不知我為何問些。   我意識到能在她面前失態,忙招呼道:「來,把水果拿開,把琴放在桌子上。」   和她把琴擺好,小丫頭便坐在一側雙手支頤,圓睜著的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我,等我彈奏。我雙手放在琴上,心中卻是思緒如麻,看到小丫頭望向的目光裡滿是期待和傾慕,不由暗歎,這些目光要是來自謝錦婕那雙美眸該有多好。   思緒飄逸開來,浮想著清風明月之夜,佳人在伴,一盞香茗,一張古琴,那會是何等的雅致愜意?心裡想著,十指便開始在琴弦上撥動起來,淌出的樂律竟是那曲《鳳求凰》,崩的一聲,樂聲嘎止,卻是琴弦斷了一根。我思緒回到眼前,清風明月皆在,一側的佳人卻還原成佳人身邊的丫頭。小丫頭佈滿紅暈的臉上滿是癡慕,眼中的羞喜盈盈欲滴。被斷弦那不和諧的聲音嚇的一機靈,向我道:「何公子,弦斷了。」   我哦了一聲道:「等我接好它。阿碧姑娘聽得懂這首曲子嗎?」我奇怪她聽琴時眼中那份羞喜。   她含羞點頭,「聽得懂,公子彈的是司馬相如為卓文君譜的《鳳求凰》,小姐教過奴婢。」   我一愣,真是名門世家的丫頭不同凡響,她竟聽了出來了!只是我曲中對她家小姐的情意不免又被她安在自己身上了。又想起謝錦婕那絕代風華,不禁心亂如麻,琴接好後又彈了幾個音節,卻是紛亂不成調子。以她的聰慧,我讓阿碧去取琴,她怎會不明白我的心意?她為什麼不自己把琴送過來?   心中煩亂,雙手劃出一串混亂的音符,停在琴弦上。   「公子怎麼了?」阿碧問道。   「沒什麼,突然彈不出來了、、、、、、」這時我心中忽然出現一絲奇異的波動,望和同跨院的圓洞門口,捕捉到一襲裙袂。「謝小姐!」我驚喜的站起來向門口喊道。   翩然現身的倩影,可不正是謝錦婕!「小姐!」阿碧扭頭看見,忙起身迎過去。我心中喜悅已非語言可表述。喉間感到有微酸的液體。讓我魂牽夢繞的佳人啊!你終於還是對我做出了表示。原來我已經走進你的心房。   「打撓公子雅興了,錦婕聽得琴音忍不住就走了過來。」謝錦婕向我一福說道。   我忙道:「不,不打撓!就、、、、、、小姐請坐!」我差點把心裡話說出來,就是在等小姐你呢!   謝錦婕在石凳上坐下,阿碧站於她身後。謝錦婕那雍容華貴的大面龐沐浴在月光中,泛出柔和的光澤,讓我望向她的目光一時癡迷起來。她微微垂首,避開我目光的正鋒,輕啟檀口道:「剛才在門外聽得公子琴聲,頗為紊亂,不知為何?」   「哦、、、、、、」我靜下神來,微笑道:「只是突感樂感枯塞,彈不成調,讓小姐見笑了。」   謝錦婕微笑道:「公子琴藝早上已然領教,怎能見笑?還沒謝過公子早上的提點這德,也多謝公子為家父家母開解心結的苦心。」   我謙聲道:「我已拜入令尊門下,這些是應該的。聽阿碧說小姐你也好琴,何不也彈上一首?」   謝錦婕謙聲道:「公子你乃琴聖弟子,錦婕安敢在公子面前賣弄?」   「小姐何必自謙,小姐琴藝如何,今晨已然知曉。如此美麗月色,正欲再聞小姐妙音,也替小生找回樂感。」我微笑道。   「那小女子就獻醜了!」謝錦婕竟答應了。我忙將琴推到她面前放好。   那雙素手在月光中泛出潤潔的光澤,晶瑩如玉。纖纖十指撥動間,一個個清麗的音符跳躍出來,組合成一份雅致清高和旋律。她這首曲子我竟從未聽過。但我的心神早已不在在曲子上,那沉醉於眼前佳人彈琴時那份閑雅之態。她這麼專注的坐於琴前本身就是一首美麗的曲子。   聽她一曲彈完,我鼓掌道:「好,好!」自己也不知道是在誇她人還是在誇她琴?阿碧卻在後面歡欣道:「小姐彈得真好!」   謝錦婕將手從琴上拿開,看我呆盯著她看,眼中掠過一絲羞意,卻是轉瞬即過,雍容自然的笑道:「讓公子見笑了。」   我忙道:「那裡,小姐彈的很好,只是不知小姐彈的是什麼曲子,小生竟從未聽過。」   「這是琴仙秦大家譜的《九天霓裳曲》,在揚州相當流行的。」她答道。   我哦了一聲,這曲中確有琴仙高潔的痕跡,讚道:「當真好曲,旋律清麗,格調高潔。」   這時謝錦婕向後的阿碧插話道:「這曲子小姐你彈來就這麼好聽,琴仙今晚要在花會上親自彈這首曲子,不定有多好聽呢,肯定能得花魁。唉!阿蛾她們有福了。」   我面露微笑,她說的阿蛾應是指謝府另外一個丫頭,這小女孩還惦記著花會呢。我望向西邊天際,儘管有明月朗照,遠處那片天空仍是異常的明亮,應是瘦西湖處花會的燈火映照出來的。謝錦婕斥責道:「阿碧,怎麼亂說話?」   阿碧噘噘嘴,不吭聲了。我笑道:「秦大家我前兩天剛見過,說她得花魁有可能,但我推測她今晚在花會上不會彈這首《九天霓裳曲》。」   「為什麼?」阿碧奇道。謝錦婕也不解的望著我。   我望向謝錦婕微笑解釋道:「《九天霓裳曲》雖然意境高潔,便其中卻有一份清傲,如果我沒說錯的話當是在秦大家小姑獨處時所譜,但現在琴大家已心有所屬,和蘇州南宮世家南宮名公子正處於熱戀中,滿心的柔情蜜意,心境與這《九天霓裳曲》大不相同,如何還能彈好此曲?」   謝錦婕聽出我話外之音,臉上浮現一抹紅暈。「公子分析的是。」   阿碧卻是崇慕的望著我,「公子你怎麼知道這些?那南宮名公子是什麼樣子,你認識他嗎?」   我笑道:「南宮名是江湖上一位有名的少年劍俠。他叔叔南宮律先生也是位有名的樂師,小姐應該聽說過罷?」我問謝錦婕。   她點點頭,「好像聽人提起過。」   阿碧到底小女孩心性,這時又接說道:「看來琴仙得不了花魁了,那花魁就應該是歌仙了。」她仍惦記著花魁的歸屬。   我微笑道:「那也不一定,琴仙拿手的曲子肯定不只這一首,不過歌仙的歌喉我也聽過,確是名不虛傳,而洛陽來的那位簫仙,據說是四仙之冠,這花魁的歸屬還真難說。」   說到這兒我心中一動,對謝錦婕道:「誰得花魁我們去看看不就可以了,現在趕去,正可欣賞花會的壓軸好戲。」   謝錦婕不想我會向她提出這個建議,愣了一下。美眸望向我,我報以渴望的目光。倘能與佳人把臂同游,一起去欣賞花會的歌舞表演,我此行謝府的目的也就八九不離十了。阿碧聽到我的提議,大為高興,慫恿道:「對呀,小姐,咱們也去花會吧,那兒這會兒正熱鬧呢。」   「這個、、、、、、,府裡的人多都已經去了,要是我們也去了,家裡萬一有點什麼事怎麼辦呢?」謝錦婕說道。   我聽她語氣裡的猶疑,知她心動,忙接道:「這個謝小姐放心,謝師今天心情開朗,身體已然見好,不會有什麼事的。至於府裡的安全,前晚逃走那賊人身受重傷,不可能這麼快傷好,而一般的毛賊,駐在門外的那些軍士足以應付。謝小姐不必擔心。」   謝錦婕又猶疑道:「花會上人肯定很多,我們現在去不免擠攘、、、、、、」   我打斷她道:「謝小姐不用擔心這個,花會是在瘦西湖上,我們到那兒雇條舟過去,我找葉先生,他定能給我們安排個好位置的。謝小姐你終日悶在府裡,若能到花會上散散心,換個心情,謝師也會為你寬心。」   我搬出謝賢古這個借口,她終於答應了,「那好吧,我去請示一下家父。」   我心中大喜,說道:「謝師和師母想必已經歇下,讓阿碧代小姐去請示一聲吧。外面夜有寒露,小姐還是回去衣服為好。」我提醒道。   阿碧雀躍道:「老爺這會兒不會睡的,我去找老爺說,順便找滿叔給咱們備車。」她說著轉身跑步去了。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七十四章月夜談琴<下>     院裡只剩下我和謝錦婕,兩人對望一眼,感覺到一絲尷尬,一起微笑起來。「小女子先告退,回去準備一下。」她說道。   「好的,我等你們。」我說道。   目送他轉身離開,心中大為興奮,同時又有些後悔,早知道請得動她,今天雯雯來時,應該囑咐她讓葉先生提前給我做出安排,我對那花會並不瞭解,只知地點在瘦西湖。具體是如何組織的,那兒的環境是如何佈置的,我都不瞭解,帶著謝錦婕去,可以說是兩眼一抹黑。但只要能把好帶去就好。但能和佳人共處,還怕沒有機會獻慇勤?   再見到謝錦婕主僕時,她們都已多出一件披風。謝錦婕還戴了一頂圓沿帽,其上帶有面紗,但見我時尚未放下,而是撩在帽沿一邊。「小姐你們準備好了嗎?」我問她們。   「準備好了,只是我讓滿叔留在了府裡,得勞煩公子你親自駕車。」謝錦婕有些歉意的說道。   我忙道:「無妨,小生樂意為小姐你駕車。」心裡卻有些失望,因為失去了和她主僕在那狹小的車廂內共享顛波的機會,不過一想少個滿叔跟著,更方便我與她相處,這點失望便消失了。   阿碧向我道:「老爺公子讓你照顧好我們。」   我笑道:「放心吧,絕不會委屈著你們的。」   外面滿叔已將馬畫備好,先招呼謝錦婕主僕上車,然後將馬韁遞到我手裡,望著我不無擔心的道:「公子你會駕車嗎?」   城裡這麼好的路,誰還駕不好一輛馬車?我答道:「放心吧,滿叔,我駕過車的。」我確曾和關玲一起駕過馬車。   「照顧好小姐,雖點回來啊!」他又叮嚀道。   我一抖馬韁,充滿信心的說道:「放心吧,滿叔,我會照顧好她們的,保證將她們好好的帶回來。你看好家裡。」馬車駛了出去。   在瘦西湖沿湖畔周圍並無民居,只是栽有一些揚柳,搭有幾座涼亭,視野頗為開闊,平時是揚州人休閒的廣場。但今晚卻是人山人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恐怕半個揚州城的人都到了這兒。樹枝,亭簷,能掛燈的地方都掛滿了燈籠,使廣場上一片通明。   還未進入廣場,就有一青衣漢子將馬車攔住了,「公子爺,再往前就是花會會場,馬車不能進去。」他對我彎腰謙恭的說道。   我注意到他胳膊上紮著一個紅布帶,上面墨書揚州花會四字,再看周圍有好幾個和他同樣打扮的人,知他是花會跑雜的夥計。下車問他:「那這車怎麼辦?」   「公子爺,你自進去玩,車就放在外面我們替您免費保管,什麼時候你玩夠了,要離開了,就回來取車,小的給您一個號,您回來時就到這個號位取車。這是取車的憑證,您拿著。」他遞過來一個紅漆小木牌,上書二百一十。   我暗讚這花會組織者想的周到,看前面那擁護的人群,馬車也根本沒法駛過去。車窗打開,阿碧探出頭來問我:「出什麼事了公子,怎麼不走了?」   我說道:「前面人太多,咱們要把馬車寄存在這兒。阿碧姑娘扶小姐下車吧。」   謝錦婕下得車來,面容已隱於那如煙似霧的乳白色面紗中,但其身姿氣度仍使我身邊的青衣漢子一呆。他忙扭過頭,拉著馬韁欲走。我攔住他,問他琴仙和歌仙會在那兒表演?   「公子你這個都不知道啊?當然是在湖心那個高台了。」他指著遠處位於湖心高高聳起的一座高台,那上面正有一群著綵衣的女子在表演歌舞,離得遠了,又人聲嘈雜,聽不真切在唱些什麼。   我點點頭,問他那兒可以租到小船?   他答道:「公子你們想到湖心去看二仙表演啊?這個不好辦,你們來晚了,恐怕不好找到船,就算能找到船,湖裡接近高台的地方也不好找到合適的位置了。依小的看,公子你們就在岸上逛逛吧,很多青樓的檯子都設在岸上,也有精采的歌舞表演。待會兒二仙表演時,就到湖邊站著,也能看到。」   我笑笑道:「那算了吧。」他拉著馬車向外走去。我扭頭對謝錦婕道:「不要緊,我們先到湖邊看看,還有沒有船可租?總會有辦法到湖心的。」   謝錦婕點下頭,阿碧看著前面的熱鬧場景已是滿眼興奮。我帶二女向前走去,人群開始變得擁擠。我暗使些手腳在前面給二女開路,同時留意四周,確是搭有不少高台,其上面皆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在表演,或歌唱,或曼舞,或彈琴,或吹簫。有的一兩人,有的多人,但每個台上好像都刻意烘托出一兩個姿色亮麗的女子,我想這些女子應就是各青樓推出的應選花魁的選手了。看得出來各個檯子之間在互相較勁,看誰能吸引更多的觀眾聚在台前。而在各台之間有不少小販,或守攤不動,或來往穿梭,在兜售一些吃食和其它小商品。   但岸上這些檯子多是些小妓院搭的,其表演有很多不免流於低俗和猥褻,沒什麼藝術情趣。一個人我或許會駐足品賞一下各家推出的女孩之姿色和風情,但現在帶著謝錦婕主僕倆,我便目不斜視,帶著二人逕自向前走,並無左顧右盼之舉。阿碧的眼睛早已不夠用了,小姐看這,小姐看那的不停招呼謝錦婕,謝錦婕不理她,只是拽著她,讓她跟上我們的步伐。   台下人群中自也不乏流鶯飛燕,還有一些正經人家的夫人小姐,但在這熱鬧的夏夜,她們都打扮的那麼花枝招展,魅力四射的,誰又能將她們分開來?而有了這些鶯鶯燕燕,自然就會招徠大批游手好閒的登徒子,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找機會揩油佔便宜,不時會有女聲的尖叫,謔笑或怒罵,融入四周的絲竹管弦聲和呦喝叫賣聲組成的雜亂聲潮中。阿碧的嬌憨明媚,謝錦婕的風姿氣度及那面紗帶來的神秘感,自也吸引得一些不開眼的傢伙過來揩油水,我卸了幾根胳膊才讓他們安生下來。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七十五章 揚州花會 <上>     好不容易走到湖邊,往湖面上一望,不由傻眼。整個湖面已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船隻,越靠近湖心高台處越密集,而且看得出來,接近高台四周的船隻都是些富豪之家的私家華舟,比外圍要豪華很多,其中竟也不乏起層的巨大樓船。靠外的多是些普通扁舟。但無論內外各舟上皆燈火通明,使得滿湖光明,竟壓住了天上月華。而如同岸上一樣,湖在面船隻間散落著大量的花舫,其上也是姑娘們的表演,不同的是它們可以四處移動。   「我們沿湖走走,應該可以找到船隻,真不行的話我找個人讓他去通知葉先生,讓他過來接咱們。」我怕謝錦婕失望,忙開口安慰道。她點點頭,我便帶二女沿湖岸行走。   突然一把清脆的歌聲傳入耳中,我不由駐足扭頭,看見一個檯子上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正獨自站於台上歌唱,歌喉十分婉轉動人,如同一隻百靈鳥。這女孩不像其它船上的姑娘刻意打扮,只是普素的月白衫裙,亦無絲竹伴樂,僅憑她那出谷黃鸝般的嗓音清唱,清脆而自然。   而且這個檯子也不像其它檯子那樣,四周或插滿火把,或掛滿燈籠,弄得燈火輝煌的,而是一點燈火也無,任由月華淌瀉,配以那清脆自然的歌喉,便給人以空靈之感,讓人耳目一新。其台下已吸引得大批人駐足。我不由對設計者的心計大為讚歎,這麼一個返樸歸真的創意確是更能吸引人。   「小姐你聽,這姑娘唱的多好聽啊!」阿碧感歎起來。   謝錦婕也受歌聲所吸引,駐足望向這個檯子,做出凝神聆聽狀。我說道:「我閃走近些去聽聽吧!」   二女點頭答應。我們便移步靠近那個檯子,我用神聆聽得一會兒,覺的這小女孩的歌喉確屬上乘,雖無法與紅玉相比,但難得的是她聲音中那份純淨自然,給人感覺猶如深山中的一汪清泉,不帶絲豪塵世的雜質。便和謝錦婕站在那兒仔細聆聽。   這時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子走到我們三人面前,眉開眼笑的說道:「公子,夫人,一看就知道你們是貴人,怎麼樣,我家靈靈唱的好嗎?」   我聽她叫我們公子,夫人,知她誤會了我和謝錦婕的關係,扭頭看一下謝錦婕,面紗遮掩,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阿碧聾怒瞪了那女子一眼。我看謝錦婕不說話,我便也樂得由她誤會,而不出言辯解。自答道:「好聽,很好聽,姑娘你有什麼事嗎?」   「公子你覺得好聽,那就為我家靈靈買幾朵花罷,有了公子你的幫助,我家靈靈待會兒就能登上湖心那高台歌唱了。」她滿臉堆笑的說道。   我一愣,扭頭看一眼謝錦婕主僕,二女皆望著我。我問這女子:「什麼花?」   她把手中的一把彩色絲帶遞到我面前,說道:「就這種金花,紅帶一根是十朵,青帶一根五朵,藍帶一根是兩朵,綠帶一根是一朵。」我看到她手裡的這四種顏色的絲帶,每一種上都繡有精緻的金色花朵,依顏色不同而數目不一。「一朵十兩銀子,公子能為我家靈靈買幾朵?」她問我。   我笑問道:「是不是賺夠一定數目的金花就可以到湖心的高台上表演,去竟選花魁了?」   「對呀,各家總共有二百多位姑娘參選呢,這是第一輪的比試,那位姑娘只要在規定的時間之前賺夠一千朵金花,就可以到湖心高台上表演,算是進入下一輪評選,然後就可以接受客人賞的銀絲帶,那銀絲帶二百兩銀子一根,贏得絲帶最多的前十位姑娘就是本界花會的十花,可以進入選花魁的決賽。她們再表演才藝,由評判們從中評出最好的一位就是花魁。」   「哦,原來這樣!」我終於明白了這花魁的評選辦法,不知這方案是誰設計出來的?即簡單易行,又能讓所有到現場的人參與進來,最後還能狠賺一筆。真他媽的鬼腦子,竟能想出這麼一個妙點子。   那女子看我口氣鬆動,忙接著慫恿道:「怎麼樣,公子,我家靈靈再有三百朵金花就可以登上高台了,賞幾朵吧。」這時台上那女孩已一曲唱完,端著一個漆木盤子走下台來,甜甜的嗓音喊著:「老爺,夫人,公子,小姐,賞幾朵花吧。」便有人拿出各色絲帶來放到她盤裡,讓場景讓我覺得有點像江湖賣藝的。   「公子要賞花就快,趁這會兒,您和夫人可以親自放到我家靈靈手裡。」那女子催促道。   阿碧看和人都往那盤裡放絲帶,然後就可以得到那叫靈靈的小女孩一個甜甜的微笑,一聲清脆的道謝,立即也心動了,拉著謝錦婕的手道:「小姐,這姑娘唱的多好啊,咱們也賞她幾朵花吧。」   那女子看阿碧心動,便要把攻勢轉向二女,我看到謝錦婕的頭點了一下,忙伸手攔住她,遞給她一張銀票道:「就在你這兒買嗎?你看這個能買多少?」那是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我身上全部的家當。   那女子一看,立即眉開眼笑道:「唉喲,這能買五十朵呢,真是謝謝公子了。不過奴家手裡的這些都是別人已經賞給我家靈靈的,不能再買,公子你得自己到台前大會設的攤點去買,大會規定,我們不能代買的。來,公子,我帶你過去。」她說著親呢來拉我胳膊,要拉我到台前。   我忙止住她,叫阿碧道:「阿碧姑娘,你跟這位姑娘去把咱們的金花拿回來吧。」我自己怎麼能離開謝錦婕身邊呢?   阿碧聽說,高興的答應一聲,跟著那女子去了。我這時才注意到每個檯子前都有兩個臂扎大會紅帶青衣漢子手裡拿著大把的絲帶在向人們出售,應是大會專門安排來的銷售人員。   「這評選辦法倒挺有趣!」我向謝錦婕說道。   她點頭道:「是有趣,不過想聽歌仙的歌和琴仙的琴恐怕要等一會兒了。」   我微笑道:「無妨,咱們趕快找個好位置,先欣賞其它節目,權當是主菜前的小菜。」   謝錦婕點頭,乳白色面紗微微抖動。   阿碧從人群中擠了回來,手中紅青藍綠四色帶子都有,向我們揚著手中的帶子興奮道:「小姐,何公子,我每一種顏色都要了些,這些帶子好漂亮啊!」   我微笑著從她手裡將絲帶接過,每種顏色挑出一根遞給她道:「這些你自己留著做紀念,剩下的咱們賞給那位靈靈姑娘,來,每人拿兩根。」我將絲帶分到二女手裡,遞給謝錦婕時有意無意間的觸了一下她的玉手,那份溫潤讓我心頭不自禁的顫了兩顫,她卻不見絲毫異常。   剛才勸我們買花的女子拉著那個叫靈靈的唱歌女孩到了我們跟前,對我們滿臉堆笑。那叫靈靈的女孩十分乖巧,把手裡的盤子遞到我們三人面前,看著我人露出甜甜的微笑,嬌聲道:「公子,夫人,賞幾朵花吧!」   我們便把手裡的絲帶放到她盤中,我心裡暗樂,只憑她用這麼好聽的嗓音叫我和謝錦婕一聲「公子,夫人」,我就應該賞她。   「謝謝公子,夫人賞!」那女孩說道,然後對我們纖然一笑,又去向別人討要了。   「咱們走罷!」我說道。帶二女繼續沿湖而行,走得一段便死了心,知道現在想僅憑我身上剩餘那幾兩碎銀子租到船是不可能了。我開始運足目力在湖面上搜索起來,想找個有船的江湖人讓他替我給葉先生傳個話。我這新晉的一品第四,在江湖上好歹也算是個名人,若有江湖人看見我,應該會和我打招呼的。   可惜視力所及範圍內不見一個熟一點的面孔,也沒人把船撐過來和我打招呼。我心裡有點著急了,暗罵那麼多江湖人都跑那兒了,一個都碰不到。謝錦婕站在我身邊不吭聲,阿碧看向我的目光仍是充滿信任,堅信我有辦法把她們弄到湖心去看高台上的精采表演。   我已在考慮是不是用輕功帶二女踏著別人的船過去找葉先生,這時身後人群忽然騷動起來,有人流擠向這邊。我忙護到二女身前。只聽得人群中有人高喊道:「打人啦,打人啦!」接著便聽得一個熟悉的女聲嬌叱道:「給我打,打死他,讓他手賤,到處亂摸!」那份刁蠻任性不是沈小蝶是誰。我心中大喜,從來沒覺得沈小蝶的聲音有現在這麼悅耳,向謝錦婕主僕道:「快跟我來,我找到熟人了,她應該有辦法到湖心去。」   大著膽子看熱鬧的人圍成了一圈,圈子中間五個花枝招展的妙齡少女這會兒正凶神惡煞的圍著兩個混混模樣的男人狂歐。我認出其中有沈小蝶,趙欣和點花樓老闆的千金程世芳,另兩個女孩不認識,應該也是沈小蝶那圈子裡的朋友。這時其它四女都已經住手,沈小蝶卻還不肯罷休,小蠻腳一腳腳的踢向那兩個已被打的抱頭伏在地上的不良男子,邊踢嘴裡還邊罵:「讓你摸,讓你摸!」   這丫頭前晚才讓我開苞,這麼快就又開始跑出來撒野了。這兩個混混也夠倒楣,揩誰的油水不好,偏揩到了她身上。不過沈小蝶現在發怒的樣子,像頭美麗的小獅子,看上去頗為賞心悅目。我未開口叫她,由著她再撒會兒野。身邊阿碧已輕聲向謝錦婕道:「小姐,這姑娘怎麼會這麼凶啊?」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七十五章 揚州花會<下>     站在對面的趙欣發現了我,驚訝的張了下嘴,忙去扯沈小蝶衣角,我聽到她小聲道:「小蝶,快別打了,你老公啊!」   沈小蝶刷的停住腳,迅速抬頭,「何大哥?在哪?」然後便看見這邊正對她微笑著的我。臉上立即露出驚喜的笑容,歡叫著何大哥,抬腿縱到了我跟前,像只靈巧的野貓。   「何大哥你怎麼來了?他們還說你在謝家做護院不能來了,不讓我去找你。早知道我就和你一起來。」她拉著我的手滿臉歡笑著嘰喳。看我的目光越過她肩膀望向那兩個仍爬在地上小混混,她扭頭看一眼,扭過頭來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我,「是他們先惹我的,這次可不怪我,你沒生氣吧?最多我下次打輕點就是了。」   她聲音裡有點怯意,顯是怕我怪罪她剛才太野。我心道這就行,我也不敢奢望她真能改掉那刁蠻性子,只要在我面前還知道害怕。表現的乖巧點就可以了。我微笑道:「不怪你,你不是呆在你師傅那兒練功嗎?怎麼跑出來玩了?」   她聽說我不怪她,立即揚起頭,又變的活靈活現,嘻嘻笑道:「我師傅今晚來做評判,給我放假,我就來玩了。」她說到這兒突然臉色一變,把目光從我身上移開,怒瞪向我身後謝錦婕主僕二人,大喝道:「這兩個女人是誰?怎麼和你站這麼近?」她發現了二女是和我一起的。   阿碧剛見識過她的厲害,被她這一喝嚇的一哆嗦,忙躲到謝錦婕身後。我忙用威嚴的聲音喝了聲:「小蝶!不得無禮。」接著聲音放柔和道:「快來見過謝小姐!」然後對謝錦婕柔聲道:「謝小姐,這位就是沈府的千金沈小蝶姑娘。」   沈小蝶雖受我威勢所壓沒有爆發,但瞪著謝錦婕的雙眼仍是充滿敵意。謝錦婕伸出纖纖素手,一個柔和的動作,將面紗撩了起來,露出那雍容華貴的面龐,向沈小微笑道:「沈小姐好!」   這微笑如同春風拂過大地,山野都變綠了,笑容裡散發出的氣息是如此高貴,如此令人心折,讓我立即產生了膜拜的衝動。沈小蝶被震住了,眼中的敵意迅即消去,有點目瞪口呆的望著謝錦婕,無意識的答著:「好,好。謝姐姐你好!」   我心裡暗喜,沒想到謝錦婕那大家的高貴氣質一下子就把這個野丫頭給折服了。哈!她叫謝錦婕姐姐,真聰明,這麼快就知道叫姐姐了,比讓她叫關玲一聲姐姐容易多了。而謝錦婕竟也大大方方有消受了。   「小蝶,你有沒有辦法到湖心找到葉先生?」我問沈小蝶,將她望向謝錦婕的目光拉了回來,她再那麼傻呆呆的盯下去,人家縱是再好的氣度,也要不好意思了。   「有,何大哥你要找你葉先生嗎?他和我師傅都在湖心高台一邊專為評判們準備的那艘大船上呢。」沈小蝶回答。   我吩咐道:「你幫何大哥去找葉先生,告訴他我帶謝小姐來看花會,讓他在高台附近給我們找個清靜的地方。」   「到大江幫的船上吧,大江幫調來了三艘大船,專給咱們江湖人用的,離高台很近。我爹他們都在那兒。何大哥你帶謝姐姐也去那兒吧,那兒有地方。」沈小蝶提議。   怪不得我碰不到江湖人和我打招呼呢,敢情大家都跑到大江幫的船上了。定是查庸生的主意,免得他們三五成群的到處亂逛,惹是生非。我看一眼謝錦婕,她頷首道:「公子你安排吧。」   我思過一下道:「你找葉先生問問有沒有更好的地方,我和謝小姐想清靜些,真不行你讓趙幫主在船上給我們找個合適的地方。」我不願帶謝錦婕去和那群草莽混在一起。   「好的,我去問問,那何大哥你們在湖邊等著,我很快就回來。」她接著轉頭對趙欣幾人道:「你們去玩吧,我不玩了。」說完回頭對謝錦婕笑了一下,往湖邊跑去。   「唉!小蝶,這兩個人怎麼辦?」程世芳朝沈小蝶背影喊道。   沈小蝶頭也不會道:「隨你們便吧。」然後我便看到她縱身躍向湖邊一艘船上,腳尖一點又跳到另一艘船上,不理會人家船上人的尖叫,迅速向湖高台那兒奔去。原來這丫頭是這麼到湖心的。   程世芳招招手,過來兩個臂扎紅布帶的青衣漢子,將那兩個混混提走了,看來這些會場上的工作人員都是各妓家的打手雜役,這兩個漢子這麼聽程世芳的話,應該是點花樓的,怪不得他們剛才早到了,卻任由五女歐打那兩個混混,還阻攔著其它趕過來的青衣漢子不讓人家干涉。   趙欣走過來向我一福道:「何公子,我們走了。」   我笑道:「好的,你們玩好。」   趙欣帶著三女離去,程世芳和那兩個我不認識的女孩走著還回過頭來看我,我聽得她們竊竊私語,「哇,小蝶老公身邊那位就是謝家小姐啊!」「小蝶老公可真厲害,攀上謝家小姐了,怪不得小蝶只能做妾。」、、、、、、   我不由氣結,原來人家關注的不是我,而是我身邊的謝錦婕,我倒成了陪襯!暗罵這幾個女人三八,亂嚼舌根子的同時,又不由對她們說我攀上謝錦婕有些得意。扭頭看謝錦婕,她面紗剛才撩起就沒放下,是以我可以看到她的嬌顏,也就發現了她聽到那幾個女孩的話後眼中掠過的一絲嬌羞。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七十六章伴在佳人側<上>     「我們到湖邊等吧,很快就有消息了。」謝錦婕點頭,帶阿碧隨我向湖邊走去。   湖邊的人少些,有帶著水氣的涼爽湖風吹來,四周的嘈雜聲也少了下去。   「何公子,這沈小姐就是明晚要和你定親的那位姑娘啊!她怎麼那麼凶?」阿碧向我問道。卻立即遭到謝錦婕的喝斥,「阿碧,不得胡說!」   我笑道:「無妨,那丫頭的性子是太野了點,只因她自幼喪母,身邊長輩皆是江湖草莽,只知對她一味溺愛,就讓她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謝錦婕微笑道:「其實沈姑娘挺爽直可愛的。關小姐另一位未婚妻關小姐也是江湖中人,她也如沈姑娘一樣麼?」   我聽得她竟問起我的私事,心中高興,忙答道:「不,她的性子和小蝶相反,頗為溫順,但身上也有小孩性子,雖比小蝶大一歲,也不見絲毫成熟,兩人到現在還合不來。」   「唉呀,那那公子你和她們一起定親,她們要打起來怎麼辦?」阿碧擔心的問我,又被謝錦婕斥責了一句。   我長歎一聲,以無奈的語氣道:「沒辦法,對兩家不能厚此薄彼,所以也就不能分先後。唉,我現在就想有個賢慧淑良的妻子,好做我的內助,幫我管住兩個丫頭。」我說這話時,眼光有意無意的對上謝錦婕的目光,她眼中閃著羞意躲了開去,沉默不語。   我這話裡的意思太露骨了,連阿碧這傻丫頭都聽出我對她小姐有企圖,瞪我一眼,鼻子裡發出不滿的哼聲。一時間,三人間的氣氛有些尷尬。   看不遠處有個檯子,一個女孩著長袖衫正在做舞,舞姿尚算啊娜,袖功也相當到位,兩條長袖揮舞的滿台影動。我忙招呼二女觀看,以解除因我那句話而來的尷尬。三人便一起望向那檯子,觀賞起那女孩的舞蹈來。   「何大哥!」一個清脆的女聲從湖面上傳來,我扭頭看去,只見關玲駕著一葉扁舟,運槳如飛,在湖面上那密集的舟船間來回穿梭,迅速的向這邊靠近過來。其舟上還另有一人,我凝神一看,竟是查庸生,正對我這方向拈鬚微笑。在關玲的小舟後面,還跟著一艘小舟,駕舟的是沈小蝶,正因趕不上關玲而滿臉怒氣。   關玲小舟抵岸,她放下槳就跳上岸來,驚喜道:「何大哥你來了,明晚在會賓樓,何大哥你知道嗎?」   「知道,快來見過謝小姐!」我將她介紹給謝錦婕,兩人互道一聲好,關玲在謝錦婕那高貴的氣度風華面前便顯得有些拘禁和不自然。   查庸生微笑著走上來,我伸手扶他一把,將他扶到岸上。他先笑著向謝錦婕問好,然後才向我說道:「地方已經給你們找好,十分清靜,定不會讓謝小姐受雜音所撓。」   謝錦婕頷首稱謝,「麻煩查先生了。」   查庸生忙道:「不麻煩,能為謝小姐效勞,是查某的榮幸。」   這時小蝶的船也到了岸邊,查庸生便招呼道:「我們過去吧,船太小,一隻船不能將我們全放下,我們分開乘,謝小姐你和這位姑娘由關小姐送過去,林生你和我乘小蝶這艘船。」   謝錦婕點頭答應,由阿碧扶著上了小舟。關玲望向我,我向她點頭,笑道:「去吧,照顧好謝小姐。」她便跳回船上,又拿起槳來,向湖心劃去。   我和查庸生站在沈小蝶船上,跟在她們後面。我聽見沈小蝶嘴裡嘟囔,「船划的好有什麼了不起呀?天生一個下賤的船娘!」看來她對關玲的船技比自己高明這件事相當不滿。   我輕喝道:「小蝶,胡說什麼,好好劃你的船,跟著前面。」她安靜下來。   查庸生在一邊臉上帶著抑諭的笑意,我不理他的笑容,問他:「我讓小蝶找葉先生,怎麼勞動走您的大駕了?」   查庸生笑道:「我也是眾評判之一,和你葉先生在一起的。小蝶找過去時我正在和葉先生聊天,便把你下給葉先生的任務接下了。適逢關小姐去找葉先生打探你的消息,聽說你來了,便自告奮勇送我來接你們。不過也幸虧我在,否則今晚要在這高台附近按你的要求找個清靜的地方,讓你可以不受打撓的向謝小姐獻慇勤,可真不容易。」   我微笑道:「那多謝查先生了,你給我們找的什麼地方?」   查庸生朝前面一指,「諾,那艘大船看見了嗎?刺史大人的座駕。你們就去那兒,絕對符合你清靜的要求。」   我大驚,「什麼,你把我們安排到了刺史丁大人的船上?」   查庸生笑道:「沒事,丁大人是首席評判,和我們一起在明月樓提供的船上,他的座駕空著,僅有一些府裡的下人。這也是我唯一能找到的符合你的要求的地方了。」   「丁大人竟然答應把船借給我?」我有些驚訝。   查庸生笑道:「閒著也是閒著,你們就安心用吧,他老人家對你印象挺好,又聽說是謝小姐來了,已經吩咐下人好好招呼你們。」   「這可真讓晚生受寵若驚了。」我說道。心裡明白是查庸生憑他的面子向丁忘憂借的。   查庸生微笑道:「你不用受寵若驚,丁大人主要應該是看在謝家的面子上才借的。我看你和謝小姐好像進展不錯,能把人家帶到這兒?」   我笑道:「那裡,是謝小姐仰慕秦大家的琴,想來聽聽,我是陪著做保鏢來著。」   「能來就好,林生你可要抓緊,謝老爺子雖不在朝,卻是個硬靠山,你得盡快靠上去。而且你要追到謝小姐,那就是咱們江湖人的榮耀,有數千江湖兄弟在背後支持著你,你可別讓大家失望。」查庸生叮囑。   我心裡好笑,我追求謝錦婕竟勞他如此上心!但我也明白,他是想讓我成為謝家的女婿,在身上渡上名門仕族的光輝,他把江湖交給我時也好多一份放心。當下微笑道:「查先生放心,晚生知道該怎麼做。」其家現在追不追到謝錦婕,謝賢古這個靠山我都已經靠上了,因為我已經拜入他門下,而且他對我又十分賞識。這些我現在不想告訴查庸生。   這時划船的小蝶聽出味兒來了,突然停下不劃了,扭頭怒瞪向我們二人,「查伯伯你讓何大哥去謝家做護院原來是沒安好心!」   查庸生看沈小蝶氣勢洶洶的,轉過頭對我搖頭苦笑。我忙朝沈小蝶喝道:「小蝶小聲點,仔細前面你謝姐姐聽到了。快划船,再不劃跟不上了。」   她憤憤的轉身又劃了起來,我走到她身後,蹲了下來,柔聲道:「小蝶,你呆會兒可不許對你謝姐姐無禮,何大哥可是要讓她做你和你玲姐的大姐的。以後何大哥再好好跟你解釋好嗎?」   沈小蝶語氣軟了下來,卻滿含委屈,「我自然不會對謝姐姐無禮,可查伯伯明知道何大哥你打算娶謝姐姐做正室,還把她安排到關玲船上。剛才她又看見我打人了,將來她還不是喜歡關玲而不喜歡我?唉呀,你看,她在和關玲說話呢!」   前面船上謝錦婕確是好像在和關玲說著什麼,讓沈小蝶看見一臉的忌妒和不滿。我放下心來,原來她是擔心這個。這過這野丫頭知道擔心自己給謝錦婕這未來大姐留的印象不好,倒真是難得。我微笑安慰她道:「放心,你謝姐姐剛才說了,你很可愛,她很喜歡你呢。」   「真的?」她聲音裡透出喜意。   我笑道:「是真的,快劃吧,再不劃跟不上了。」兩船間已拉下老長一段距離,前面關玲已把船速放慢,等著我們跟上。謝錦婕站於船頭,映著天上的明月和四圍的燈火,裙袂隨湖風飄動,翩然若仙。   我站起身,查庸生湊到我耳朵處低聲說道:「小蝶野性難馴,今天得知要和關小姐一起定親時和天王大鬧了一場,你小心她明晚突然發性子,不肯和關小姐和睦相處,大鬧你的定親宴,那樣在一眾江湖朋友面前丟面子的可是你。」   我小聲笑道:「沒事,事前我會提點她的,我的話她還是聽的。」   沈小蝶回過頭,「你們嘀咕什麼?」   「沒什麼,快劃你的船。」我說道。   刺史大人的座駕是一艘三層樓船,難得的是在其頂層有一露天平台,可可看到湖心高台。這船停泊的位置雖離那高台稍微遠了點,但在這平台上,高台上的歌舞的可盡收眼底,絲竹之聲也頗為清晰。而從其它地方傳來的雜音卻都變得遙遠了。船上一個管家模樣的老人接待了我們,將我們領到高層平台上,那兒已擺好茶水點心。   查庸生稍坐一下,竟說那邊還有事就要告辭離開,問關玲和沈小蝶誰願意送他回評判的船上,關玲看沈小蝶不搭理他,只好站起道::「我送查先生回去吧!」   船上的下人可能提前受了交待,全都退了下去。於是便只有我和謝錦婕主僕及沈小蝶在座。沈小蝶難得安安靜靜的坐在那兒,看台上的歌舞,沒有說話。但她不時偷瞄向謝錦婕的眼神暴露出她的心思仍放在謝錦婕身上。阿碧倒真是被現在台上那花裡忽哨的歌舞給吸引了。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七十六章伴在佳人側<下>     我微笑問道:「這兒謝小姐還滿意吧?」   謝錦婕頷首道:「這兒很好,那查先生好面子,竟把刺史大人的船借來了。」   「謝小姐認得這是刺史大人的船?」 我問她。   她用目光示意甲板上的帶甲軍士,「揚州城只有刺史大人的船有帶甲軍士守衛。」   我看一眼笑道:「也是,刺史大人到那邊做評判了,他這兒空著,便借給我們一用。」   謝錦婕點頭,「原來這樣!」接著扭頭望向高台,問道:「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輪到琴歌二仙的表演?」   沈小蝶搶答道:「謝姐姐你們來晚了,剛才琴仙和歌仙已在高台上表演過了。人們都擠著搶著去送銀絲帶。他們賺金花時在自家花舫上也表演了一次,但都是一曲未完,一千朵金花就賺夠了。」   謝錦婕臉上現出一絲失望,我忙向沈小蝶問道:「待會兒爭花魁,她們還得較技吧?」   沈小蝶點頭,「對,等會兒前十名選出來,她們肯定入選,就要再表演一個最精采的節目好爭花魁。我師傅說最後還安排了她們一起表演呢,就是琴仙給歌仙伴奏。」   我轉向謝錦婕道:「咱們等會兒,今晚有耳福了。」謝錦婕微笑點頭。   我突然想起一事,「洛陽簫仙安碧瑤不是說要來嗎?她今晚會解除封簫,登台表演嗎?」   沈小蝶撇撇嘴,「是點花樓從洛陽請來的,說要來,但到現在還沒見到人影,據說來了也是做評判,不會表演的。」   我道聲可惜了。這時阿碧叫了起來,「公子,小姐,快看,咱們賞花的那個女孩真的到台上了。」   果然,台上的燈火一下子全熄了去,那個叫靈靈的女孩一身素衣,沐浴著月光,像個美麗的精靈出現在高台上。她仍是清唱,天籟般的嗓音響起,竟使周圍一下子寂靜下來。   我向謝錦婕道:「咱那幾朵花不白給,這女孩看來很有希望進前十。」謝錦婕點頭同意。   沈小蝶問:「何大哥,謝姐姐你們喜歡她呀?那我去弄些銀絲帶來,待會兒賞她吧。」   謝錦婕搖頭道:「不用了,我們只是聽聽便罷,別再破費了。」   沈小蝶卻已站起道:「沒事,我看見胖財買了好多,他就在附近,我去跟他要些。」說著起身去了。   謝錦婕沒來及阻止她,不解的望著我,「胖財是誰?」   我微笑道:「江南首富萬山的寶貝兒子,他姐姐嫁給了沈小蝶的哥哥沈偉程,小蝶常欺負他,他們間有很多趣事呢,我以後慢慢說給小姐聽。」   謝錦婕露出一絲微笑,不再說話,扭頭望向湖心高台,靜心聽歌。   小蝶很快回來,手抓著一把銀色的絲帶,我接過一看,竟有二十多根,她這一下子就又宰了萬財四五千兩銀子。我瞪她一眼,說道:「以後不須再欺負萬財了。」他們已經解除婚約,她要再像以前那樣整人家就說不過去了。   「反正他都已經買了,我只是拿些,沒有欺負他。」她辯解道。接著轉向謝錦婕滿臉堆笑道:「謝姐姐,你看高台上誰表演的好,過來求賞時就把帶子仍給她一根。」   謝錦婕微笑點頭。我留神查看,見有一艘花花綠綠的彩船正在湖面上來回穿梭,剛才在台上歌唱的女子和為她伴舞的一眾彩裝少女站於船上,經過處有人把銀絲帶扔到那彩船上。我問沈小蝶,「這彩船是專門用來收這銀絲帶的罷?」   沈小蝶望了一眼點頭說是,「花會準備的,在台上表演完就可以坐這種船收這銀絲帶了。」   我暗道有趣。那靈靈很快唱完,也站到一條彩船上遊湖。到我們一旁時,阿碧拿起一根就爬到欄杆處向人家仍了下去。但因我們所在位置甚高,那絲帶又太輕,竟被風吹走了。謝錦婕看到,便停住了手。   下面仍是傳來那叫靈靈的小姑娘道謝的聲音:「謝謝小姐賞!」她接著看到我和謝錦婕及我們手裡的絲帶,想是認出了我們,臉上帶著甜笑,仰頭滿是期盼的望著我們。   她是孤零零一人站於彩船的甲板上收絲帶,看上去頗惹人憐。她那期盼的目光讓手裡拿著絲帶的謝錦婕不知所措了。阿碧提議說下去給她送去,我笑道:「不用!」伸手要過謝錦婕手裡的帶子,連同我手裡的幾根,貫注內力進去,甩向下面,那十幾絲帶脫手後即散開,仍是飄飄蕩蕩的,彷彿要被風吹走,但最後卻都又穩穩的落在那靈靈面前。   我看見靈靈的眼中閃過驚喜,她彎腰道聲謝,將那些絲帶撿了。而同時我耳中似聽得一個聲音喝道:「好功夫!」不由一驚,附近竟有高人看得出我貫於絲帶內的柔勁!   阿碧高興道:「公子你怎麼扔的?能扔上去,我怎麼扔不上去?」我微笑道:「這是絕活,你學不來的。但你再扔時可以找些硬物纏進去,應該就能扔到了。」我心裡仍在回想剛才那喝聲,似乎是個女聲,喝聲的來源應該是那彩船的船艙內。望向那彩船,它已駛開去了。   「小蝶,這彩船是什麼人駕駛的?」我問道。   「雇的船夫啊!」她有些奇怪我問這個,回答的讓我等於沒問。   我又問道:「那這船上除了表演的姑娘,還有划船的船夫,還有什麼人隨船?」   「那當然是那姑娘自家人了,媽媽或老闆,他們要指揮著船往那兒開。」她回答。   我哦了一聲,不再言語,繼續陪謝錦婕看台上的表演。只要能賺夠一千朵金花登到台上的,自然都有些水準。謝錦婕看來還算喜歡。遇有彩船過來,便將絲帶纏了果子扔去,時間倒也過得很快。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七十七章葉先生的故人<上>     好不容易等到前十選出來了,一個矮小敦實,面相樸實的男人登到台上宣佈了排出的前十名單,此人的聲音竟相當渾厚。沈小蝶告訴我他就是明月樓的老闆穆風,我不由對她這位師叔留意起來,若非那一身上等絲綢,他那樸實的面容還讓你以為他是什麼地方來的農民呢,那想到他是一個大妓院的老闆,身後還有魔門背景。   進入前十的姑娘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評選,但壓軸的琴歌二仙自然是要被排在最後獻藝。那叫靈靈的小姑娘果真進入了前十,又唱了一首曲子。很快八個都演完了,整個會場開始寂靜下來,等待著琴歌二仙的出場。   我們幾個人凝神靜氣,感受到周圍寂靜中那眾人等待的壓力。謝錦婕望向高台的眼中閃著亮光。秦卿的身影終於出現了,但其身後跟著南宮律叔侄兩個。湖面上和湖岸處爆發出歡呼聲,顯示出琴仙名頭的響亮。   叮叮咚咚幾個琴音,四圍立即恢復了寧靜。秦卿那柔美濕潤的嗓音響起,「奴家下面將要為大家演奏的是由奴家和奴家身邊這位南宮律先生合譜的《梨花開》,有幸請到南宮先生以簫為奴家伴奏,並由南宮少俠配以劍舞。」   下面眾人也不管知不知道南宮律叔侄的名頭,又爆發出歡呼聲,我微笑道:「看來今晚這花魁非琴仙莫屬了。」   謝錦婕轉向我,「何以見得?公子不是曾說歌仙的歌喉不同凡響嗎?」   我解釋道:「這南宮律在音律方面的修為不在我葉先生之下,而他侄兒南宮名在江湖上人稱梨花劍客,劍術絕倫,又是秦卿的心上人,有這叔侄二人相助,定能將秦托的高出平常水平,歌仙如無妙招必輸無凝」   謝錦婕點頭,不再言語,望向了台上。先是琴音響起,柔和如春風拂過大地,幾縷簫音滲了進來,立即使琴音充滿勃勃生機。南宮名的劍開始舞動,高台上閃現出一朵又一朵梨花,整個會場的人立即被吸引到了台上三人營造出的春日梨花初開之意境中。   琴聲漸漸綿密,簫聲也隨之漸急,南宮名的劍快了起來,梨花開始成簇綻放,整個台上充斥著他的劍花,讓人感覺到梨花盛開,春意盎然。琴聲接著變得纏綿起來,簫聲變得咽嗚,漸漸低了下去。梨花仍很繁盛,但感覺那朵朵梨花突然變得多情起來。琴聲中的柔情蜜意越來越濃,下面的人不由都癡了起來,彷彿與戀人挽手漫步於繁花盛開的梨花樹下,似乎已聞的梨花香,更聞得鸝鳥鳴。我心下恍然,這一部分才是此曲的精華,此曲看來是秦卿為紀念自己與南宮名的愛情所譜,南宮律不過是從旁輔助罷了。   看謝錦婕的目光知她已經癡迷於音聲的意境中,欣賞著她那美麗的面龐,我心中升起柔情,也放任自己沉醉於台上三人為我營造出的美麗意境中,牽著謝錦婕的手歡快的漫步於梨花林中。   琴音已停,簫音亦絕,南宮名挽出最後一朵劍花,收劍抱拳而立,和秦卿互相深情的凝視。好長一段時間的寂靜,然後是如雷掌聲,歡呼聲,經久不息。我也醒了過來,由衷的鼓起掌來。   謝錦婕面帶愉悅的笑容,喃聲道:「真好!」扭過頭來,看到我望著她的滿含情意的雙眸,竟沒躲開,而是給了我一個深情的凝望。這是她首次給我以明確而肯定的表示,她接受了我的愛慕,於是剛才的夢境就變成了現實,心中充滿激動和愉悅。   謝錦婕又把頭扭向了高台,秦卿和南宮名叔侄正向台下四方環首做揖。下面的掌聲,歡呼聲,叫好聲仍如雷般響著,三人緩步離台。台下數萬雙眼睛都看見了,秦卿走下台時,是靠在南宮名身上的,於是他們都知道他們的琴仙已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歡呼尖叫聲又掀起一個高潮。   直到一絲縹緲的歌聲響起,四周才安靜下來。人們又屏住呼吸,把注意力轉向高台。十二名身著七彩羽衣的女子在台上翩翩起舞,優美的歌聲來自她們中間,卻仍看不見歌仙的身影。直到歌聲真正揚起,羽衣褪去,才現出盛裝的歌仙紅玉,仰首對月而歌,裙袂隨風飄蕩,似欲乘風仙去。而那歌聲彷彿是來自洪荒遠古的天籟,從天上雲端撒下,在湖面上,湖周圍每一個角落裡震顫著,在所有人的心頭顫動著。於是高台上的歌仙,和她身邊那十二名翩躚起舞的綵衣女子便幻成了一個遙遠而美麗的夢境。   我在心裡感歎一聲,原來魔女大法通過聲音可以發揮到這步程度。明明是一種媚術,卻不著絲毫紅塵俗世的情慾氣息,反把人帶入聖潔的仙境。看謝錦婕主僕兩個正陶醉於歌聲中,我亦不去驚撓她們。望向沈小蝶,她給我一個神秘的微笑,看來她知道這歌聲中的玄虛,但絕不是她憑自己的能力聽出來的。以我的水平,若非原先就知道紅玉的魔門背景,也不會由歌聲聯想到魔女大法。   但她歌聲不管怎麼讓人沉醉,終是已輸於秦卿琴聲中那個郎情妾意的美夢。從歌聲止歇後場上鼓掌聲和歡呼聲的熱烈程度就可以看出。我心裡暗道,美麗的師姐啊,想贏過秦卿,你也需要找個如意郎君來滋潤心靈啦!改天師弟我告訴你敗陣的原因吧。   謝錦婕回過頭來向我感歎,「琴歌二仙果然是名不虛傳,今晚咱們不虛此行。」   我點頭道:「小姐喜歡就好。不知後面還有什麼壓軸節目?那傳說中的四仙之冠簫仙安碧瑤不知會不會打破她封簫的誓言,為咱們吹上一曲?」   這時關玲慌慌張張的跑進來,沈小蝶扭頭看見她,立即不滿道:「你跑過來幹嗎?慌慌張張的像什麼樣?」   我瞪沈小蝶一眼,望向關玲。關玲不理沈小蝶找碴,氣喘吁吁的對我道:「何大哥,出事了,葉先生出事了。」   我大驚,站起喝道:「怎麼回事?葉先生出什麼事了?」   關玲道:「那個簫仙來了,她把葉先生叫到一邊,然後、、、、、、」她接不上氣,沒說下去。   我心中大急,拉住她撫她粉背,助她平息氣息,嘴裡急問道:「然後怎麼了,那女人把葉先生怎麼了?」   我的惶急樣讓謝錦婕等三女皆滿臉關心的望著我,關玲平下氣來,「然後葉先生就哭了,真的,我看見他摸著簫仙的臉流淚。就趕快過來告訴你。」她望著我道。   「就是流淚,沒出別的什麼事,沒受傷,不是被人暗算?」我追問。   關玲大眼睛望著我搖頭,「沒有!」   我心裡一塊石頭落地,埋怨道:「那你這麼慌慌張張的,嚇我一跳!」一想不對,忙問她:「你剛才說什麼?葉先生摸著簫仙的臉流淚?你沒看錯吧,他竟然和簫仙認識?」   「沒有,我和查先生到那邊後,查先生就讓我坐在他身邊看台上的表演,不讓我回來,後來簫仙來了,她把葉先生叫到一邊說了會兒話,就一起哭了起來。」關玲答道。   我明白查庸生是怕她和沈小蝶一起留在我身邊會鬧矛盾,讓我在謝錦婕面前下不了台。所以將關玲留在了那邊。但沒想到葉先生竟然認識簫仙,摸著人家姑娘的臉蛋流淚,兩人的關係定然不淺,得好好問問他。   沈小蝶已向關玲發難,「就這呀?你咋咋呼呼的,出了什麼大事似的?害得何大哥和謝姐姐不能好好看戲。」這丫頭挺能給人扣帽子。   關玲聽說,就覺的自己真的犯了什麼大錯,委屈的望向我。謝錦婕微笑道:「關小姐,來,這邊坐同,我們一起看看還有什麼精采的表演。」她指著身邊的位置招呼關玲。   關玲聽說,開心起來,面帶笑容過去坐了。沈小蝶冷哼一聲,無視我瞪她那一眼,將頭扭了開去。但沒再說話。   「這就是洛陽的簫仙嗎?真漂亮啊!」阿碧望著檯子以驚歎的語氣說道。   我們忙也望向高台,只見一身著水青色衫裙的高挑女子亭亭玉立於台上,身材十分窈窕,手中拿一碧簫。我運足目力凝神詳觀其容貌,立即感受到了她那份空靈美,望著她的感覺猶如在星星谷的靜夜仰望天上的明月,心中升起一份空靈和寧靜。倘論氣度風華,我所遇諸女當中當以凌雨波,身邊的謝錦婕和高台上這位簫仙三人為最。然而三女又是三種完全不同的風格,凌雨波身上那股仙氣,不含絲毫人間煙火,美則美矣,但那份仙子的清高孤傲引發我心中魔性的逆反性格,直欲打碎她仙子的外殼,讓她伏於我胯下任我凌辱。而謝錦婕那份大家閨秀的雍容華貴,和那書香門第熏染出來的書香氣,滿含俗世生活的氣息,讓我心折時,也讓我爆發出了狂熱的愛情,為她神魂顛倒而不能自禁。而這 位簫仙的那份空靈清秀,卻讓我心底沒來由的寧靜詳和。世間怎麼有如此多美麗的紅顏啊!我感歎一句。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七十七章葉先生的故人<下>     其實現在高台上並不只簫仙一人,他身邊還有葉先生及那個妓院老闆穆風。我看見葉先生面帶淒容,感受到他眼中那濃濃的哀傷,我的心不由得一顫,葉先生動感情了!八年相處,這個亦師亦友的風流雅士已是我最親近的人,我瞭解他,若非動情之極,他斷不會有這種神態。   穆風已朝台下揚聲喝道:「本次花會我們有幸請到了琴聖葉希音葉先生和簫仙安碧瑤安大家來做評判,令人驚喜的是葉先生竟是安大家的故人,安大家為此今天願重新拿起已封起的碧簫在此與葉先生合奏一曲,此乃我揚州父老的榮幸,揚州城的光榮啊!」   他話音未落,下面已是歡聲雷動。簫仙與琴歌二仙齊名,又是和天下第一琴師合奏,眾人已聽過琴歌二仙的妙音,豈不對眼下這個合奏充滿期待?我身邊眾女的眼神中也充滿期待,關玲激動道:「何大哥,我還沒聽過葉先生彈琴呢,今天終於可以聽到了。」   與眾女的興奮不同,我現在心中充滿了擔心,因為我發現了葉先生眼神中的迷茫,他的心神現在顯然尚沉浸在某些往事裡而不能自撥。我知道他是個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人,這安碧瑤到底和他什麼關係,他們剛才說了些什麼,讓他如此失魂落魄的?   我的疑問很快在接下來簫仙安碧瑤的話裡找到了答案。「家母彌留之際,她老人家最大的願望是再聽一次葉先生為她譜寫的琴簫合奏曲《青天月夜心》,但碧瑤空有一簫在手,卻無琴師協奏,使家母含恨而逝,,遂成碧瑤此生之憾,碧瑤為此而封簫,隨後踏訪天下琴師,尋求能與碧瑤合奏《青天月夜心》者,可惜一年來未能如願。今日幸又得逢葉先生,以此曲獻給亡母在天之靈。」   她的嗓音如她的人一樣空靈,四周寂靜無聲,唯她的聲音在每一個現場人心裡顫動。稍有點想像力有人都可以由她這番話裡想到一個愛情親情交織的淒美故事。安碧瑤的母親,那個可憐的癡情女子,臨死欲再聽一次情郎為自己譜寫的曲子而不得,在思念與抑鬱中含恨而終,而她的女兒在隨後的一年裡,跋山涉水,尋求著為母親補上那一曲。今日她又遇到了為母親譜曲的那個人,於是要補上這遲了一年的《青天月夜心》了。所有的人都被這份淒美揪住了心神,包括我身邊這幾個女子。而我卻是思緒萬千。   《青天月夜心》啊!原來這首曲子是葉先生為安碧瑤母親所譜。我熟悉這首曲子,琴簫合奏的難度很大,因為對琴師的琴藝要求很高。但這首曲子在妙處在於它琴簫合奏時是一首歡快的曲子,琴簫分奏時卻又各自成為一首憂傷的思念戀曲。在星星谷時,葉先生曾於月圓之夜彈過此曲,我還看中了此曲中的憂傷,費老大勁學了去騙雯雯的眼淚。我曲藝有成時,葉先生曾試著和我完成琴簫合奏,但我心不在焉,兩人終也沒有成功。   人們從安碧瑤話裡聽到的那個淒美的故事中,葉先生是一個薄情郎的角色,他在深愛自己的女人彌留之際卻不知所蹤,致使可憐的女人帶著巨大的遺憾離開人世。但我心裡明白,葉先生是因為八年前發現了我,然後就用他全副精力去完成他傳星使的使命了,致使錯過了自己的愛情。   安碧瑤的母親精於簫道,葉先生定是在他們熱戀時譜出此曲,可以想見,他們曾一起於明月之夜,在彼此深情的凝視中,奏出那歡快的樂章。而葉先生在遇到我後就毅然捨棄了這份感情,而全力把我培養成一個合格的星主。看葉先生現在得知安碧瑤母親亡去時的神態,可以想像他當初捨棄愛情時心中的痛苦。   琴聲響起,從中找不出一絲他平時的高曠清遠,有的只是無盡的憂傷與思念,還有那份揪心的懊悔。琴聲止,那絲憂傷卻已瀰漫於整個會場,縈繞在每個人的心頭。簫聲響起,咽嗚間充滿思念,如思夫的女子,淚眼憑欄,望斷天涯。   我知道此曲開始這段,琴,簫先分別來段獨奏,營造出一份思念與憂傷,為接下來琴簫齊鳴時的歡快做輔墊。果然,簫聲未止,琴聲加了進來,旋律開始變得歡樂明快,如久別的戀人重逢,琴音與簫音的每一個碰撞交織,都在人心裡綻出激動歡快的花朵。   但我很快就發覺了曲中不對勁的地方,葉先生的琴並不合拍,全靠簫仙高明的簫技在彌補樂曲間的錯誤之處,可琴聖的琴又豈是他一支簫就能引導的?琴音很快蓋過了簫音,將其吞噬,剛剛出現的歡快,又轉變為哀傷。簫音已被撓的斷斷續續不成調子,而琴音卻顛狂起來,是一種痛苦悲傷之極的顛狂。激烈處如山洪爆發,似怒海狂嘯,一時間風雲變色,明月欲墜,似是天地有心而同感其悲。   台上簫仙安碧瑤已識趣的收簫站於一側,由葉先生一琴獨奏。葉先生沉浸於追悔與傷逝中,早已淚流滿面,十指在琴弦上劇烈的跳躍著,我知道他在借琴音發洩心中巨大的悲痛與無盡的悔意。感受到琴音中悲痛背後那深深的自責,我心中也感情激盪。八年來,葉先生督促我讀書習武,與我吟詩做對,撫琴品茗的幕幕場景掠過心頭。我只看到他的儒雅灑脫,那曾想他心中竟還潛埋著如此深沉的感情。不覺間,我也潸然淚下了。   磞!磞!磞!、、、、、、幾聲激烈的金弋之鳴,那細細的琴弦無力承受這麼沉重的悲傷,全部掙斷,葉先生於台上一聲滿含悲憤的長嘯,始平復下來。台下之人此時方得從哀傷意境中解脫出來,發現明月仍在,感受到湖風的涼爽,竟有再世為人之感。沒有掌聲,沒有歡呼尖叫聲,只有夜風掠過的聲音。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七十八章聖旨到<上>     「何大哥,葉先生他很傷心,啊!何大哥,你也哭了。」關玲淚眼婆娑的望著我驚叫道。幾女一起望向我,包括沈小蝶其眼中皆有淚光閃動。   我忙拭去眼淚,強笑道:「哦,是嗎?我哭了嗎?」抬眼看到謝錦婕望向我的目光,竟是滿含柔情心底立即感覺到一股暖流升起,在心間蠕蠕而動,臉上便露出喜悅的笑意。謝錦婕看到我的笑容,也展露笑顏,一如春風麗日,掃除了我心底因剛才的琴音而來的傷感。   「葉先生怎麼了?」沈小蝶關心的聲音。   我忙將目光從謝錦婕的眼睛處移開,望向湖心高台。只見葉先生萎頓在琴前坐墊上,渾身顯出無盡的疲憊。安碧瑤去扶他,「葉叔叔!」這聲悲愴的細聲呼喚在寂靜中傳出老遠。即便身無內力如謝錦婕者也可以聽得到。我看見葉先生站起的身姿一個抖動,不由緊張的站起,難不成他已情傷於內造成惡疾?   直到葉先生開口說話,我才放下心來,因為他的聲音雖然疲憊,但仍然頗有中氣,十分爽朗,只聽他說道:「《青天月夜心》乃葉某十年前為故人所譜,如今故人已逝,葉某實無力再奏出此曲,還請諸位見諒,也請碧瑤你見諒,葉叔叔有負你的期望了。」   我的精力已全集中到台上二人的表現,便聽見安碧瑤一聲幽幽的歎息,接著無限哀傷的輕聲道:「天意罷,讓此曲於世間消絕,家母彌留之際不能實現心願,成為亡靈仍無法得償所願。好了,葉叔叔,你怎麼樣?碧瑤扶你下去吧。」   她這幾句話聲音極輕,除我之外應沒幾個人能聽清。葉先生的琴雖早已停了,但有感於其琴中剛才的哀傷,台下四周幾萬人一直到現在仍是沒有一人吭聲,靜靜的目送安碧瑤扶著葉先生向一邊的台階走去。但葉先生走到台階處,卻突然轉過身來,走到高台欄杆處向我這個方向望來。   他是直盯著這艘刺史大人的座駕看的,我看到他眼中的亮光,忙吩咐道:「把燈挑亮,讓葉先生看見我!」關玲,沈小蝶,阿碧忙爭著去了。   葉先生遙喊道:「林生,你代我完成這《青天月夜心》!」   我心中不由一堵,忙大聲回應道:「弟子領命!」當年我無力與葉先生合奏出此曲,是因為我當時無法體味出曲中那份愛情的甜蜜,而今我身邊謝錦婕在坐,應該能進入那曲意所要求的意境中,將此曲彈出。而為了葉先生,我必須將他給的這個任務完成。   「請那位朋友送張琴過來?」我立於欄前揚聲喊道。   下面眾人早在我回答葉先生話時,已將目光集中向這艘刺史大人人的三層樓船,望向站於船頂層的我。   有掌聲和叫好聲從高台一邊響起,迅速曼延到整個會場,掃除了葉先生琴聲壓到會場上那份陰鬱和哀傷。又可以聽到簫仙的簫,雖是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一起合奏,但能聽到《青天月夜心》這首包含著琴聖與簫仙之母生死之戀的曲子,足以讓整個會場興奮起來。   湖心高台上,葉先生正和安碧瑤說話,應該是在介紹我。我已顧不得再去聽他們說些什麼,轉過頭來對謝錦婕道:「謝小姐,晚生要代葉先生彈奏此曲,想就在這兒,在謝小姐身邊彈,您不會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錦婕感到非常榮幸!」她回答。   「啊!小姐你看,好多人往咱們這邊擠呢!」阿碧指著下面喊道。關玲和沈小蝶忙扒了欄杆往下看,一臉的興奮與自豪。謝錦婕扭頭看一眼,回頭給我一個甜蜜的微笑,讓我立即對彈好此曲信心大增。   沒想到給我送琴的是秦卿和南宮名,秦卿將琴遞給我,有點擔心的說道:「何公子,安姐姐曾找我合奏過這《青天月夜心》,對琴的要求太高了,秦卿藝淺,無力配合安姐姐完成此曲,希望何公子秉乘葉先生真傳,能夠完成此曠世神曲。」   我點頭道:「小生必全力以赴,代葉先生完成此曲。」   「那好,皮琴就暫借公子一用,秦卿也期盼著能夠聽到琴聖所譜的這《青天月夜心》。」秦卿說道。   我將秦卿介紹給謝錦婕,二女互相恭維一句。然後秦卿掃了我身邊諸女一眼,便提出告辭,向南宮名道:「名哥,我們回去罷,莫打撓了何公子彈琴時的心境。」南宮名看一眼謝錦婕,給我一個鼓勵的微笑,與秦卿挽手離開。   我將二人送到樓梯口便自回轉,謝錦婕已幫忙把琴擺好。我調一下琴音,看湖心高台處,簫仙安碧瑤手執碧簫望向這個方向,知她已準備好,在等我開始。葉先生已經坐在一邊,四周隱有嗡嗡聲傳來,而我身邊眾女剛屏息靜氣的望著我。   我對她們露出一個微笑,繼而凝起神來,想著葉先生於星星谷內月夜撫琴,思念遠方的愛人,努力去體味那份思念的憂傷。手指撥動,一串飽含思念的淒美琴音從指尖流出,開始了《青天月夜心》的序曲。   琴音止,簫音起。我想起晚飯後在謝家客房小院,獨處明月中想念謝錦婕那澀澀的滋味。繼而想到佳人現在就在身側,正與我另外兩個心愛的女孩在一起,用充滿愛慕的目光望著我,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愉悅,與耳邊那憂傷的簫音格格不如。於是撥動手指,讓琴音匯進簫音中,琴音簫音相撞間,音律開始歡快起來。   十指撥動著,抬眼凝望謝錦婕美麗的面龐,她沒有迴避,而是大膽的回望著我,濃濃的愛意從她目光中透出,被我接到,轉而流入琴弦,琴音便和高台處傳來的簫音歡快的纏綿嬉戲著。   不知聽眾感覺如何,我自己是很快就沉醉在自己彈奏的意境中了,感覺我的心靈已接觸到了謝錦婕的心靈,正在歡快的顫動。身外的一切都變得遙遠不可及了,通明的燈火,密密麻麻的船隻都沒了,甚至簫聲琴聲都褪去了。天地間只剩下我和謝錦婕,我們在黛青色的天慕下,在明月的清暉中輕盈的起舞,歡快的飛翔,飛翔、、、、、、   我是被下面如潮的掌聲驚醒的,發現身邊四個女子正以精亮的眸子望著我,其中的愛意盈盈欲滴。沈小蝶撲過來,從側面緊緊的抱住了我的腰,滿臉喜悅的將頭靠在我肩上。關玲也立即俯到我背上,呢喃著:「何大哥,我真好、、、、、、」   而面前的謝錦婕,滿含柔情的雙眸亮晶晶的望著我,嘴角上盈著喜悅的笑意。我心中柔情大起,伸手將她的玉手握入掌中,然後就沒有再放開。   在琴仙和歌仙聯袂演出時, 我牽著她的手去見了葉先生。   葉先生要隨安碧瑤去拜祭安碧瑤的母親,向我歎口氣道:「你明晚的定親宴我就不去了,唉!我現在也沒心情參加那種喜宴,我想晚會兒就和碧瑤走。你現在有岳父了,遇到什麼事,能找人商量的盡量徵求一下別人的意見,你明白我話裡的意思嗎?」   「我明白,葉先生儘管放心去,不必擔心我。」我知道葉先生還是怕我出山時日短,江湖經驗不夠,他走後宗內遇到什麼事我沒人可以商量,心裡大為感動。「葉先生你也要注意身體,你剛才沒事吧?」我關心道。   葉先生面露一絲微笑,「沒事,我的身體你就放心吧。你和碧瑤認識一下,你們吹奏的很好!我也這麼多年沒有聽過這首曲子了!」   安碧瑤走上來,向我和謝錦婕問過好,又感謝我助她完成了她母親的遺願,我忙謙虛幾句。她的目光掃向我拉著謝錦婕的手,謝錦婕想掙脫,我沒有放。   那邊丁忘憂,查庸生,南宮律,李夫人還有其它一群我不認識的人正在忙著確定花魁屬誰。查庸生走過來提議我競爭風月魁首,我忙一口回絕了。   我和謝錦婕都已無心再欣賞琴歌二仙的聯袂演出,怕散會時人太多,我便讓查庸生代我謝過丁大人的借船之德,然後就帶謝錦婕主僕向他們告辭。葉先生和查庸生都看到我已牽到謝錦婕的手,皆未做挽留。   我讓關玲用小舟將我們送到岸上,然後去取了馬車,在琴歌二仙優美的琴聲和歌聲中離開會場,回謝府了。   從將謝錦婕的手握到掌中,我就一直處於激動和興奮當中,儘管見葉先生時有一絲傷感,卻也沒能影響到我的喜悅心情。送謝錦婕主僕回她繡樓後,我在客房床上仍不斷回想著這一晚的經過,興奮的無法入眠。手心餘香猶在,仍在回味佳人酥手的嬌膩溫潤。想及她任我牽著她玉手時那份柔順,我心便淌過激動和愉悅。這個晚上我未能入眠,直到天光發亮,我坐起身在床上打了一會兒座,始將心情平復下來。   早飯時謝賢古問及昨晚玩的可好,我說好。謝錦婕已恢復她的恬靜怡然,昨晚她能拋開身份,那樣對我,應是受到了樂聲和周圍環境影響。以後不知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和她像昨晚那樣親熱。不過她望向我的目光絕對是與以往不同了,讓我心中又淌過一陣甜蜜。   在一邊站著的阿碧看著我偷笑,被謝賢古發現,問她怎麼回事?她便說我在花會上的簫仙琴簫合奏,最後差點被選為風月魁首。   謝賢古微笑著問我情況,我一一答了。自然隱瞞了我與他女兒的事。昨晚在馬車上我便聽到謝錦婕叮囑阿碧不可把她和我的事透出去。我明白謝錦婕的用意,謝家是名門士族,她想讓我通過正規禮儀,先求得謝賢古同意,再明媒正娶娶她過門。這事也實不宜由他人先透給謝賢古知道,謝賢古現在是對我不錯,若讓他知道我背著他和他女兒暗生情愫,難保他對我印象不打折。只是這事想瞞住謝賢古卻也不宜,昨晚我大出風頭後牽著謝錦婕的手離開,雖然當時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台上琴歌二仙的表演,但看見的人定也不少,其中難保沒有謝府的下人。唯今之計,我得盡快找機會親自向謝賢古表明我對謝錦婕的心意,請他定奪。   上午陪謝賢古在花園涼亭裡下棋,我想著和謝錦婕的事,有些心不在焉,連輸兩盤。這時滿叔一臉喜意的跑進來向謝賢古喊道:「老爺,老爺,大少爺回來了!」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七十八章聖旨到<下>     謝賢古高興的站起,激動道:「錦勝回來了?快,快去叫夫人小姐!」他吩咐著自己要往前院走,繼爾想起我,轉頭對我道:「林生,你隨我一起去吧,和錦勝認識一下。」   我點頭答應,上前隨他一同往前院走去。但我們沒走得幾一步,一個風塵僕僕的漢子便已衝了進來,通的一聲跪到了謝賢古面前,「父親,孩兒回來了,二弟他真的、、、、、、」他已泣不成聲,我知道他就是謝錦婕的大哥謝錦勝了。   就在謝家為迎接自己兒子歸來而一團忙亂時,沈家的評書會場也出了一件大事,具體情況是後來別人告訴我的、、、、、、   最後一天的評書會,剛開始沒多久,刺史丁忘憂陪著一個清瘦的官員在一群帶甲軍士的護衛下進入沈家大院的會場。   「查庸生接旨!」那官員大聲喊著,展開了手裡的黃綢卷軸。讓整個會場一下子寂靜下來,直到查庸生帶著沈嘯天等從大廳跑出來跪下,眾人才想起要下跪,就地跪了一院子。   「、、、、、、秋官侍郎,大理寺少卿查庸生奉朕命代朝廷督導江湖草莽改惡向善,然近兩年來,江湖動盪,衝突不斷,一片血雨腥風。近日更招集大批不法之徒,齊聚揚州,撓亂地方治安,發生客船血案,造成大量平民商人喪生,引發極大民憤、、、、、、削去其一切官職,收押回京受審!聽旨!」   那人朗聲讀完手裡的聖旨,前面跪著的大批江湖人都明白,江湖出現大變故了,查先生倒台了,各有心中有憂的也有喜的。   「罪臣接旨!」查庸生接過聖旨,望望一邊的丁忘憂,然後向傳旨官員道:「不知欽差大人幾時返京?能否給罪臣處理一下手頭的事情?」   那官員猶豫了一下,「這個、、、、、、,查大人,聖意難違,本官必須將您立即收押!」   丁忘憂開口了,「韋大人在揚州不還有其它事要辦嗎?你自去辦你的事,本府暫代你收押查大人,在大人離開時保證交給大人就是了。皇上要怪罪,由本府擔著。」   「這個、、、、、、好吧,既然丁大人這樣說,查大人就先交給丁大人了,但本差今晚就要啟航返京,還請二位到時候莫要為難本官。」他說完轉身離開。   丁忘憂望著查庸生歎口氣,說道:「盡快把所有的事安排一下!」也轉身離開了。   「查先生!」「查先生!」、、、、、、眾人圍了上來,關心的看著查庸生,儘管已經被朝廷擼了下來,但其在江湖中的威望是無人能改變的。   查庸生環視眾人一眼,朗聲道:「這是查某個人的私事,咱們一切照舊,評書會照常開。我想諸位不會是衝著查某那幾個官銜才來參加評書會的吧?現在查某被撤了職,成了罪人同,大家就不願再繼續下去了?」   「查先生那兒的話、、、、、、」「我們現在還聽您的。」、、、、、、眾人七嘴八舌的吆喝。   查庸生笑道:「好,評書會繼續,希望在查某離開之前能將新的高手榜定出來。」   他的灑脫讓眾人一陣喝彩,沈家大院又恢復了原來的熱鬧樣子,但每個人的心裡卻肯定都不一樣了。   查庸生謝絕了瞭然,道彥等人的安慰,帶著沈嘯天向後院走去,邊走邊向身邊的沈嘯天道:「立即找林生來,我必須馬上見到他!」   ***   謝錦勝四十幾許的年紀,長的儀表堂堂,那一身書卷氣應是直接承襲自謝賢古。他是隴州長史,本在洛陽述職,得到家中出事的消息,便向朝廷請了假,沒再回隴州而直接回了揚州。他告訴我們他搭乘朝廷出使揚州的欽差韋承慶的船回來的,還說韋大人公幹完要來拜訪謝賢古。   我知道韋承慶在朝廷裡屬二張一系,關係拉到江湖上,便是升仙教一派。聽得他為欽差到了揚州,心中立感不妙。適逢謝家因謝錦勝的回來,提到謝錦懷的英年早逝,又一起沉浸於傷感和悲痛中,要張羅著讓謝錦勝去拜祭弟弟。我此時身為外人,不免尷尬,忙識趣的告退。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七十九章談話<上>     謝賢古似覺怠慢了我,讓謝錦婕送我。   大門口,謝錦婕向我垂首道:「對不起,怠慢公子了!」   我忙道:「無妨,小姐快去張羅一下,陪謝年兄去拜祭你二哥罷!」突然就感覺到二人間似出現了生份,心中不愉。想拉一下她的手,周圍有下人看著,只好忍住了。   謝錦婕深望我一眼,「公子今晚有定親宴,不妨晚些回來也可。」   聽她心裡還惦記著我的事,讓我心裡一暖,向她道:「錦婕你放心,我定會回來的。」   這時遠遠一輛馬車飛馳而來,老遠就喊我:「何公子,何公子!」我一看是沈河,他疾駛到我面前,顧不得和謝錦婕打招呼,直接向我氣喘吁吁的說道:「快,何公子,快上車,查先生急著找你呢。」   我知道肯定出事了,向謝錦婕道聲再見,上了沈河的馬車,疾馳而去。   馬車駛到沈家後門,沈嘯天接住我,邊帶我往裡走邊告訴了我剛才發生的事情。雖然這事早在我預料之中,但現在乍一聽到仍覺有些突兀。接替查庸生的時刻終於到了。!   屋裡的光線有些昏暗,查庸生坐於窗前,擋住了外面射進來的陽光,使他的正面成為陰影,身影看上去相當疲憊。沈嘯天把我領到屋裡,便離開了,所以屋裡只有我和查庸生兩人。   「林生,坐!天王把事情都告訴你了罷?我得趁離開之前再和你好好聊聊,再不聊就沒機會了。」他招呼著我坐下,向我說道。   我在他身邊一張椅子上坐下,望向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他對我苦笑一下,「林生你什麼安慰的話都不要說了,其實今天這種情況你肯定也早就想到了。唉!從血案發生後,我就明白會有這一天,這些天來我就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刻,並為這一刻而做準備。令我安慰的是我發現了你,而你的表現也讓我很滿意。有你在,我可以安心的離開,相信你會打理好江湖,雖然我直到現在這一刻也沒能查清你的出身來歷,但我還是相信你。」   我心中一愣,他原來一直都不相信我那套出身,張口欲辯,他伸手止住我,「你別說話,你那套出身來歷的說法騙不了我,我還知道你手裡另隱有強大的實力,升仙教的閻夫人,淫君周奇都是你派人救下的吧?現在那個吳謙就是周奇吧?」   我大驚,蹭的跳了起來,「查先生,你,你說什麼呀?」   查庸生面露微笑:「我都要離開了,林生你何必還要對我隱瞞呢?我手裡線人網的細密程度是你想像不到的,你做的那些事,雖然隱秘,當時我發現不了,但事後各方面情報一彙集,總能發現。記得你剛到揚州時在街上雇過兩個腳夫嗎?他們曾看到你身邊有對中年夫婦,可後來我卻從你身邊找不到這對中年夫婦。奇怪的是在蝴蝶居不遠處,一對和那兩個腳夫的描述很像的中年年夫婦帶著一個老人租下了一個院落。另外你在司戶署實際上辦了七份身牒,可記載在案的卻偏偏只有四份。林生你還要我舉出更多的證據和例子嗎?」   我身上滲出了冷汗,只這兩個例子就可以看出查庸生手裡那個線人網是變態的強啊!從下九流的腳夫到官府的司戶署,什麼都能查到,不由訕笑道:「查先生你說的不錯,我是還有三個屬下,確是他們救了閻夫人和周奇,但我、、、、、、」   「不用解釋!」查庸生打斷我,「我雖看出你有野心,但我也早認定你不是邪惡之徒,所以才全力栽培你,為你佈署班底。我也相信你的能力,你做那些事自有你的道理。另外我雖沒有查到你真正的出身來歷,卻可以肯定你和江湖上現有的任何勢力都沒有關係,再加上你的才能,我實在找不出另一個比你更合適接替我的人選。我也是昨天晚上你在花會上出了名,有個線人聽到一個腳夫說見過你,將這份材料匯進你的資料裡才弄清楚閻夫人和周奇的事是你做的。當時知道你手裡還隱藏有三個實力那麼強的高手,我很高興,這樣我離開的就更放心了,若你實力不夠,我還得費力再為你加強實力。」   聽他如此說,我心中感動。真誠道:「對不起,查先生,晚生確實存有私心!」   查庸生面露舒心的微笑,接著微微一歎道:「誰沒有私心呢?唉!好了,我是馬上就得退出江湖,以後就看你的了。我在這個位置上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對江湖早產生了深厚的感情,我希望它能永遠保持歌舞昇平,不要出現什麼動盪。」   我答道:「查先生放心,晚生一定盡全力讓江湖保持穩定。」   他點下頭,道:「我相信你能做到。」   我垂下眼皮,沉思道,他既然要離開,那他掌握的那些辛秘還有他那張線人網今天都應該交給我了罷?   查庸生沒有提要交給我什麼,看 我沒接他的話,問我願不願意聽聽他的故事?我知道他的往事中肯定包含有很多關於江湖,關於朝廷和江湖之間的秘密,這些正是我想從他這兒得到的,便點點頭望著他。   他以一聲幽幽的歎息做為開始,「從二十年前說起罷,當時我是一介書生,科舉落第後對仕途絕望,於是混跡於草莽,縱酒江湖,倒是結識得一批江湖朋友,其中關係最好的就是你未來的岳父沈天王了。」   「他當時已是個出色的劍手,但還沒有今日天王劍的名頭,沈家也沒有今日這份顯赫。那時他應是愛妻新亡不久,常在街上買醉以排遣心中傷痛,我們相交後意氣相投,很快成為至友。他留我住在揚州,兩人終日縱酒逍遙。」   「事情出現轉折是一次在城外,我們當時是乘舟載酒在運河上漂流,遇到一老頭帶一年輕人和兩名女子打鬥,那兩名女子武功不抵,你岳父俠義心起,便上去幫忙,誰知剛上去就被人家打成重傷,幸賴其中一名女子護著他,沒將命丟在那老頭手裡。護著他的那名女子後來就成了你岳母,多好的一個女子啊!可惜生下小蝶後早早亡去。」   查庸生沉浸在回憶裡,臉上露出一絲傷感。   我心想那兩名女子就是李夫人和她師姐,沈小蝶的母親了。原來查庸生他們是這樣認識的。   查庸生接著敘述,「那兩個女子是姐妹,而那老頭和那年輕人是一對父子,我們沒想到那對父子那麼厲害,更沒想到那兩名女子有那麼大的來頭。你岳父他們三人抵不住人家父子,我也急得跑了上去,只道那日就要喪命,幸好丁大人帶人及時趕到,逼走了那對父子,將我們救了下來。」   「丁大人,刺史丁大人?」我驚問道。原來查丁沈三人之間的淵源是在二十年前這樣結下的。   查庸生向我微笑點頭,「是丁大人,剛開始我們不知道是他,因為他當時是素服,只帶著自己的三個弟子和另外兩名高手。林生你已隨小蝶去拜會過她的師傅李夫人了,應該知道丁大人這三名弟子都是誰吧?」   我微一思索,不解道:「李夫人同門不是只有四個嗎?那兩名女子就是李夫人和小蝶母親罷,剩下的只有現在的明月樓老闆穆風和另一名我不知名子的弟子,哪來的三個?」   查庸生微笑搖頭,「林生你誤會了,我們遇到的那兩個女子裡沒有李夫人,是小蝶母親和她的親生妹妹,也就是小蝶的小姨。」   「哦,原來如此,那就對了。」我點頭道。心裡不知為什麼隱隱覺得不踏實,感覺查庸生這番話裡還包含有另外更多的信息我沒聽出來。   查庸生望著我緩慢而沉穩的說道:「丁大人到後,他稱那對父子中的父親為賀蘭師兄,他的三名弟子和另外兩名高手向小蝶的小姨下跪,稱她為公主!」   「什麼?」我驚的跳了起來,查庸生這句話,配合我從李夫人那兒得到的信息,給我造成的震撼太大。「查先生能否告訴我那位公主的封號,還有那賀蘭父子的名子?」   「當然可以,公主封號太平,賀蘭父子父親名越石,兒子名敏之。這些我也都是後來才知道的。」查庸生望著我沉聲道。   「太平公主,賀蘭越石,賀蘭敏之!」我喃聲說著,從退修史官陳老頭那兒讀到的一些近代史實迅速從腦海裡掠過,我心中已是波濤洶湧,震駭欲絕。竟然是這樣!怪不得小蝶小姨送她的那塊玉珮上敢刻著一隻鳳凰。突又想到一個不對勁的地方,「小蝶母親和太平公主是親姐妹?當時小蝶母親什麼麼年紀?」   查庸生臉上的神情有些高深莫測,「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實際上已近不惑之年了。她們說她們是親姐妹,丁大人也這樣說,根據我後來的思索推測,也覺的這是真的,雖然小蝶母親自幼是由丁大人撫養成人。」   我稍愣,「可是、、、、、、」   我還想再問,卻被查庸生一口打斷,「好了,林生,這個話題牽扯太廣,我所能告訴你的也就只有這些了。其它你想瞭解就等回去後自己慢慢思索。我們時間不多,還有很多事情要談。」   我壓下心頭的震驚,知道這事查庸生不會和我說明白的。忍住好奇心,向查庸生道:「好的,請查先生繼續講述你的往事。」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七十九章談話<下>     查庸生對我讚賞的點點頭,「其實接下來,林生你憑自己想像也能猜出個大概來。我們被救回刺史府,丁大人很看得起我和你岳父,為你岳父療好了傷,然後他們一起隨公主追殺近千里,終於殺了那賀蘭父子。你岳父贏得美人歸,娶了你岳母,然後武功得到丁大人指點,突飛猛進,隨有今日之天王劍,而沈家也在丁大人的暗中支持下迅速崛起,成為武林豪門。至於我,就像你今天被我選中一樣,被丁大人選中,做朝廷的江湖代言人。有他和公主的支持,我很快以大學士的身份進入朝廷,並站穩腳跟。後來領了秋官侍郎和大理寺少卿兩個和刑名有關的重要職位,專門審理與江湖有關的案子。七年前因光火會鬧的太凶,我不得不公開行動,於是就有了今日之查先生。至於《江湖風雲錄》,那只是我管理江湖的一個手段和工具,我要借他把握江湖各勢力的動向,將他們調節均衡,定期還要將情況擇要向刑部上報。   我點頭道:「晚生明白了,查先生可否說一下七年前剿滅光火會的情況,因為今天的升仙教已證實與光火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光火會的事其實已超出江湖範圍,屬於政治暴動。我組織江湖群豪對付的主要是其高層那些原為江湖大豪的成員,至於其很多普通會眾和地方小分堂都是由官府和軍隊出面鎮壓。有幾個漏網之魚又跑到升仙教的旗下興風作浪並不奇怪。真正漏掉的大魚也就那位薛少堡主和已伏誅的那個光火大使冷言。薛家堡是自己野心太大,暗中勾結光火會,想渾水摸魚實現自己稱霸江湖的野心,被我發覺就順手給端掉了。」   「至於升仙教,那位閻夫人曾落在林生你的手裡,你對其應該比我更瞭解,那薛少堡主只是別人手裡的一枚棋子,即便沒有他,人家也會找出另外一枚棋子來代替他。而有關其背後執棋子的那隻手是誰,通過張說張大人的遇刺事件及升仙教這個不倫不類的名字,林生你應該能夠猜到。」   我點點頭,「查先生你能接到今天這樣一道聖旨,那兄弟應該功不可沒。查先生你被押回京,他們恐怕不會輕易放過你,你、、、、、、」   查庸生打斷我的話,「這個林生你放心,他們奈何不了我。」   聽他說的如此有信心,我心念一轉迅即明白,那冷言臨死前曾提到他在朝中有個情人,現在看來應是指太平公主,不管真假,兩人的關係應該不淺。有這麼個靠山,他保住性命應該不成問題,我原來還在為他的前景擔憂呢!   查庸生從身上取出一個小冊子,歎口氣道:「好了,林生,該說的我想我都已經說了,其它都要靠你自己把握了。這本線人名冊應該交給你了,其中的具體運做憶萍和李夫人都清楚,她們會告訴你。」   我看著他手裡那個小冊子,心臟霍霍的跳動起來。就是這個小冊子,有了它就可以接收查庸生那個龐大而細密的線人網,也就正式接收江湖了。但查庸生卻沒有將它直接遞給我,而是放在手裡摸娑著,深情的感歎,「這可是我十幾年的心血啊!十幾年來,為了建立和維持這張網,朝廷先後投入幾千萬兩白銀,不容易啊!」   我沉默不語,他將冊子放在桌子上,說道:「這張線人網覆蓋了全國大部分地區,所有有江湖勢力活動的地方全覆蓋到了。本來有十二個區,分別由十二名頭人管理,升仙教崛起後黃河中下游一帶的四個區癱渙掉,現在實際運轉的只剩下八個區。」   「升仙教怎麼能將那四個區的線人網癱渙掉?這名冊在朝廷有備份?」我問道,同時想到若真是那樣的話,眼前這名冊就沒什麼價值了,因為朝廷裡張氏兄弟早弄出來給升仙教了。這玩意兒一旦爆光,那真是什麼價值都沒了。   還好查庸生搖頭,「這名冊獨一無二,唯一的備分在查某腦袋裡,但朝廷裡有這十二名頭人的詳細資料,他們雖歸我管,卻受刑部的直接節制。升仙教應是通過那四名頭人癱渙了那四個區域的線人網。」   我心下恍悟,怪不得查庸生對升仙教瞭解那麼少。而刑部直接節制十二名頭人,想是為了牽制查庸生,防他坐大。向他問道:「另八名頭人都仍在原位,查先生沒有換嗎?」   「換頭人是刑部的事,我沒有這個權力。」查庸生回答著將小冊子推到了我面前。   我哦了一聲,心裡默思利用這本小冊子的方法。我翻開冊子的封頁,看到裡面是大量的人名,人名間有線條相連,這個應該是表示消息傳遞的通道了,這些線條構成一個複雜的網,網最後收於一點,這一點所在的人名應該就是頭人了。   赫然發現一個熟悉的名字,穆風!我抬頭望向查庸生。   查庸生瞄一眼我所翻開之頁,點頭道:「不錯,穆風是八名頭人中的一個,是我的人。」   我微笑道:「真沒想到。」想及紅粉書院那兩條通向明月樓密室的暗道,我心想李夫人也在為查庸生辦事啊!嗯,查剛才說過她和查憶萍知道線人網的運做,她應該是查的情報總管吧?沒想到查庸生的基本班底裡竟有這麼多魔門的人,應該是丁忘憂安排給他的。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八十章紅粉紗帳<上>     「林生你接手江湖的底子比我好啊!我當初最貼心的只有你岳父一個,另外就是丁大人給的幾個人。而你現在是沈家和淮幫的女婿,馬上還可以通過謝錦婕在身上套上一層名門的光環。了然大師又對你青眼有加,我已和他打過招呼,少林也會堅定的支持你,有這麼厚實的底子,你又有幾個武功高絕的屬下,我相信你定能做的比我更好。你現在唯一的任務就是入京科舉,然後通過張說張大人及謝老爺子眾弟子的關係爭取得到朝廷的承認,然後就可以得到朝廷的經費,讓你手裡的這張網為你運轉起來,完成對江湖的接手。等你站穩腳跟,就可以全力對付升仙教和那股以荷花為標誌的神秘勢力。另外,對青龍會的動向也要加以留意,它現在的實力太強了,我怕他會趁我離開,而你腳跟未穩的空隙擴展勢力,可以通過沈家,南宮家,紅袍會壓制它。高家的異動你也要多留意。就這些了吧?你只要解決掉這些問題,江湖就可以安寧了。」   我聽出查庸生是在關心的指點我他離開後我該如何管理江湖,注意那些問題。但我自有我管理的手段,是絕不會再像他那樣依賴朝廷,通過調節江湖各勢力間的均衡來維持江湖的穩定。他那一套已不適用了,升仙教和高家所在那枝荷花且不說,這兩股勢力的邪惡性質決定了無論誰在查庸生的位置上都將對其施以強硬手段,徹底剿滅。而像青龍會,那勢力膨漲到今天已絕非用其它幫會的壓制就能解決的,必須以硬手段將其放放血才能真正解決問題。不他過於依賴朝廷不免多受制肘,很多事放不開手腳,這樣想徹底剿滅升仙教這種有強硬後台的勢力就十分困難。   這些想法在心底滑過,我自然不會說出來,而是問查庸生:「維持這個線人網每年所需費用是多少?」我有心撇開朝廷,將線人網直接控制在自己手裡,想看看個人能否承擔得起這筆費用。   查庸生微愣:「二三百萬兩吧,林生你怎麼會問這個?」他望向我的目光銳利起來。   我心道必須像萬家那樣有錢才能承擔得起這筆費用了。迎向查庸生的目光微笑道:「沒什麼,只是問一下,不知這線人網是如何運轉的?」   「這個憶萍會告訴你的,林生你能否和我說一下你接手江湖後的打算?你將如何管理好它?」   我知道查庸生已從我剛才問的那句話裡發覺到我有擺脫朝廷的野心,沉吟一下道:「這個、、、、、、,恕晚生斗膽,可能會和查先生你這些年來有些不同,先生你受朝廷制肘太多了。」   「你是這樣看的?」查庸生問。   我點點頭,「像升仙教的問題,查先生你若非對朝廷依賴性太大,兩年前在其尚未坐大時就可以徹底解決問題。另個晚生今秋科舉縱是高中頭搒,有支持升仙教的二張做祟,查先生你認為晚生得到朝廷承認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我會把你的情況設法上達天聽,讓朝廷明白你才是最合適的人選。你自己再通過張大人等關係活動一下,這個應該不成問題啊,朝廷畢竟還不是他張氏兄弟的天下嗎!」查庸生答道。   我歎口氣,「若那股勢力再做出一個類似淮幫血案那樣的案子,留下江湖人的痕跡,晚生豈不要步查先生後塵?而晚生恐怕沒有時間找出合適的下一任。」   查庸生面容一呆,陷入沉思,我繼續道:「查先生啊!處在咱們這個位置的人,終日在外,在處朝堂,上面只要有人在背後鼓搗咱們一下,咱們就會吃不消而疲於應付,還那來的時間精力幹正事?查先生你能這麼多年毫無後顧之憂的把全部精力放在江湖上,那是朝廷裡有人為你擔著,且江湖經光火會大亂,正需大治,查先生你才能這麼順利。在而晚生不同,如今江湖正處於動盪邊緣,晚生在朝廷又無得力幫助,張大人雖受我救命之恩,但他不在中樞。晚生若無足夠的自主權,那就只有把精力全放在朝廷裡去防那防不勝防的暗算,這樣那還來的精力打理江湖?」   查庸生一聲喟然長歎,「林生你說的確有道理,可你真得能撇開朝廷嗎?這可是形同謀反,朝廷你容許你的存在嗎?」   「處在這位置上怎麼可能撇開朝廷呢?那樣肯定辦不成事。江湖永遠是江山一角,我們必須依靠朝廷,但依靠不是依賴,我只是想要更多的自主權,好便宜行事。」我回答道。這已是經過處理的能讓查庸生接受的說法,按我星宗亞勢力規則的說法,是利用朝廷來壓江湖,再依足江湖而向朝廷討價還價,從而建立起自己的亞勢力王國。   查庸生沉思一會兒歎道:「可能你是對的。反正我就要離開了,我所有的都已經移交給你了。我還會設法向朝廷舉薦你,這是咱們這個位置的特殊性,每任的人選由上任離任時選出,報朝廷批准,而非朝廷挑選任命,我會完成這最後的程序的。至於江湖以後的事,就是你的事了,你看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謝謝查先生!」我垂首道。   查庸生微微一笑,「不用謝我,其實我最初選你做我的接班人完全是因為丁大人的推薦。」   我一愣,「丁大人推薦我?」   「不錯,就在血案發生後,我意識到我的江湖生涯很快就得結束,丁大人也看清了這一點,他勸我安排繼承人,並提醒我留意你。所以我才將目光放在你身上,而你也確未讓我失望。」   原來這樣,丁忘憂應該是在那晚我到他府上參加張說的踐別宴時注意到我的。那晚我離開時曾有一月宗弟子跟蹤我,被我打成重傷,應該就是他派出來試探我的。嗯,自己屬下被我打成那樣,這丁大人竟然沒有絲毫動怒,還向查庸生推薦我,我不由對其氣度感到敬佩。   「林生我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坦誠的回答我。」查庸生說道。   「查先生請說,晚生知無不言!」我真誠的說道。   查庸生面現一絲猶豫,接著謹慎道:「你聽說過魔門嗎?」   我心中一驚,卻還是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   查庸生微歎一口氣,「我也是後來才察覺出來的,丁大人和李夫人他們都屬於這個猶如江湖記憶深處之夢魘的門派,應是其中的一個分枝。」   「李夫人告訴我叫聖門,他們屬於其中月宗一支。」我說道。   查庸生哂笑,「我問丁大人時,他也這樣和我說,其實就是那個江湖人聞名色變的魔門。傳說中魔門很邪惡,但丁大人和他弟子們卻沒有給我這種感覺,相反,若非他們的幫助,我也不可能管理好江湖。所以我從未追究過魔門的問題,而隨著接觸日深,我察覺丁大人他們不過是魔門的一角,這個門派簡直深不見底,很可能直通朝廷,甚至牽涉到宮廷和皇室內部的秘辛。我曾向丁大人打聽,他只告訴我魔門不會再出現在江湖上,讓我放心,其它什麼都不肯說,還告誡我不可再打聽此事,而我也猜到一些事情的內幕,那絕不是我所能管的,就將此事埋在心底擱置了起來。」   查庸生述說著,望著我的表情,他說的這些我基本上都想到了,是以不動聲色,只是淡淡的問道:「不知查先生猜到一些什麼樣的內幕,可否告知晚生?」   查庸生微笑起來,「我能猜到的,林生你將來肯定也能猜到,何必為難我?不過我一直奇怪林生你的來歷,你和你那幾個武功高強的屬下出現在太突兀了,我無法接受你那套出身的說法。我聽說魔門有很多分支,林生你和葉先生是否來自於其中一個不同於丁大人他們的分支呢?」查庸生緊盯著我。   我垂下眼瞼,微一沉思,終於著重的點了點頭,承認下來。查庸生如此信任我,剖開心來與我坦誠相對,我若再欺騙他,自己內心裡也說不過去。   「果然如此!」查庸生吁一口氣。接著說道:「也好,魔門內部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也不想知道。下午晚些時候我帶你去拜見一下丁大人吧,他應該有話要對你說,而你也可能有不少問題想問他。他不願告訴我的一些事也許願意告訴你。至於你願不願間告訴丁大人你的魔門身份由你自己決定,我不會多說什麼。」   見丁忘憂?是啊,我從今天起就要開始接手江湖了,確是該再去見見這位魔門耆老,查庸生的前任了。原來我還對他懷有敵意,但沒想到最初竟是他先於查庸生選中我做查庸生的下任的。而且因著沈小蝶的關係,我和他的關係一下子拉近了好多。也許他能告訴我魔門近百年來的歷史,讓我看清月宗的全貌。   我點頭答應。「如此多謝查先生了。」   查庸生歎口氣道:「好了,我找你也就這些事,該說的已經全說了。希望我出的這檔子事不會影響到你今晚的定親宴。我已經告訴你岳父,一切照常。只是我這個媒人還有沒有機會出現在你的定親宴上實在不好說。」   「晚生希望查先生今晚能到場,讓晚生帶小蝶和玲兒來向您敬酒。」我說道。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八十章紅粉紗帳<下>     查庸生面露一絲苦笑,「我盡量吧,林生你這就先回去罷,我還有事要處理。下午晚些時候你過來,我帶你去拜訪丁大人。不用早,因為丁大人中午肯定得宴請那位欽差大人,我們要晚些去。」   我點頭稱是,便向他告辭。他要送我離開,兩人一起出去,開門便見查憶萍和崔夢心站在院子裡,兩女皆是一臉關心與焦慮,我知她們在等查庸生,便請查庸生留步。查庸生說無妨,招呼二女到房裡等他,繼續送我。   「忘了一件事向你交待,這個算是我個人對你的托付罷,那就是代我照顧好憶萍,她母親去世後我就將她托付給了李夫人,這兩年才讓她回到我身邊。我此去洛陽,雖自信能保住性命,但年半生不免終老山林,她尚處於花樣年華,我不忍她也隨我離開這世間繁華。她雖有李夫人照拂,但我希望林生你也幫我多多照看她。」查庸生叮囑。   我忙道:「查先生放心,晚生定會視憶萍姑娘如親姐妹,照顧好她。」   查庸生點點頭,面露舒心的微笑,「這我就放心了。憶萍她很能幹,這兩年為我分了不少憂,相信她也會成為你的得力助手,那張網她很熟悉,可以幫你對其朝廷運做。」   查憶萍的才幹我在第一次看見她時就感覺出來了,她曾跟隨在查庸生身側,對江湖瞭若指掌,又有管理江湖的經驗,我肯定要好好利用。而且她魔門弟子與查庸生女兒這雙重身份背景,也讓我可以充份信任她。   在沈家後門和查庸生拱手做別,仍由沈河駕車送我回了蝴蝶居。   ***   開門的竟是王武,讓我大為驚喜,「王叔你站起來了?」我沒想到他的傷恢復的這麼快。   「就今天才下地,試著在院裡走走。」他微笑著回答。   「哦,那太好了,走到屋裡去,我幫你將真氣調理一下,讓你更快的康復。」我扶著他向屋裡走去。   雯雯從廚房裡出來,看見我有些驚喜,「宗主怎麼回來了?」   「外面出了點事,我先給王叔療傷,晚些時候再告訴你們。」我說道。   王武筋脈內的於塞早被老李衝開,只是被升仙教那老頭打入體內的異質直氣仍有些殘留,侵蝕筋脈,影響他康復。我以星陽真氣助他仔細過濾一遍,將其除去,然後就讓他自行運功,修復體內受損之處。   「再過個三五天,王叔你就可以完全康復了。」我微笑道。   「謝謝宗主!」   「王叔怎麼和我客氣?你快點康復,我正覺得人手不夠用呢。」   葉先生昨晚就和安碧瑤離開揚州了,我很快就感覺到他不在身邊的空隙。查庸生下台這麼大的事發生了,還有上午和查庸生那番談話,包含了多少信息啊!我有很多問題亙在心裡需要有個人和我一起分析,但雯雯和王武都不合適,不遠處的老李他們三人也不行,他們一來不具備與我相匹的思維推理能力,二來也沒什麼江湖經驗,在這些事上根本沒法給我以幫助。要是葉先生在,我就可以將與查庸生的談話及各相關信息擺出來,兩人一起分析歸納,找出事情真相。現在我只有一個推敲了,不過我還真得必須適應這個,因為我畢竟不能讓葉先生時時刻刻都跟在我身邊。   午飯後我回到自己房裡,雯雯跟了進來。看她微帶扭捏,眼中含有羞意,我立即意識到這丫頭在想什麼了。我確是有好多天沒和她親熱了。   將她攬入懷裡,輕拂粉背,湊到她耳珠處小聲問道:「是不是很想我?」聲音滿是曖昧。   懷裡的嬌軀立即被抽去骨頭般的軟了下來,「嗯、、、、、、公子,奴家、、、、、、」不成語句的輕聲嬌吟充滿情慾的媚惑。龍王挺立起來,抵到了她小腹處,縱是隔著幾層衣物也能感到那兒的那份嬌膩。   我一把將她抱起,走向床前、、、、、、   纏綿過後,呻吟聲絕,只剩細細的喘息。從激情的顛峰下來,我只覺渾身舒泰,頭腦也覺靈活清晰許多。我將一臂上曲,手枕於頭下,雙眼望著粉色紗帳的帳頂,回憶著上午和查庸生的談話,呆呆的出起神來。   雯雯側俯在我胸膛上,細細的喘息著,享受高潮後的餘韻。我的另一隻手本環在她赤裸的雪膩粉背上,從他脅下穿過,把玩拂弄著他胸前酥乳,享受那份滑膩,她呻吟一聲,抬眼望見我在沉思,便一轉身,改爬在我懷裡,將兩團嬌膩壓在我胸膛上,我的手便無意識的停到了她粉背上。   我腦海裡是在分析查庸生的那些話,別的倒沒什麼,主要便是從他話裡透出來的丁忘憂和賀蘭越石、賀蘭敏之父子,還有太平公主及沈小蝶母親之間的關係,因為這些很可能牽涉到月宗甚至整個魔門的內幕,及其與朝廷的關係,查庸生並沒有把話說透,而只是給以暗示,讓我自己來想。他肯定知道更多卻不願說。   我來揚途中曾於陳老頭那兒讀到過近世的官修史書,那賀蘭越石乃當今則天女皇之胞姐,韓國夫人的丈夫,據言早在永徽年間憶經亡去,韓國夫人一直是寡居的,查庸生他們怎麼會在二十年前遇到此人?那時此人早死了幾十年了啊。而丁忘憂稱呼此人為師兄,他們是同門師兄弟,則這個賀蘭越石也是月宗弟子了。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八十一章二嬌爭寵<上>     賀蘭敏之則是個出了名的無法無天之紈褲公子,其父亡後,寡居的母親還有其姐因時為皇后的則天女皇的引薦,皆得到高宗的寵幸,分別封為韓國夫人和魏國夫人,他自然也貴不可言,而且據說此子十分俊美,很得其外婆,即當今則天女皇之母揚氏的寵愛,可以說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於是無法無天起來。史書有記,太平公主幼時也常到其外婆家,所帶宮女盡被其這位表兄這位賀蘭敏之淫弄,連尚是幼童的她也差點遭其毒手。後來更有甚者,高宗和則天女皇為自己的長子時為太子的李弘選了一名太子妃,姿容殊麗,竟被賀蘭敏之於新婚前夜給姦淫了,使太子無法完婚。奇怪的是時為皇后的則天女皇一直護著她這個為非作歹的侄子,直到二十年前,不知為什麼將這些舊帳全翻了出來,貶賀蘭敏之到嶺南。據記是死於途中,現在看來是路上被人殺掉了。而且是其表妹太平公主親自帶人追殺。   據查庸生所說,我未來的岳父當時已是一名出色劍手的沈嘯天一上去就被賀蘭父子打成重傷,那賀蘭父子的武功應該十分了得,而太平公主與小蝶母親能抵得住兩人,其武功應該也不弱。朝廷要追殺賀蘭敏之,何必非要身份尊貴的公主親自出馬,派人下詔賜死不就可以了?還有丁忘憂幾人的出現,查庸生告訴我丁忘憂是素服出現的,帶的也只是他的幾名弟子和另外兩名高手,而沒有帶軍士,細想起來,二十年前揚州城外那一幕怎麼像是一場江湖爭鬥?   最大的可能性是當時在場的一群人中除了查庸生和沈嘯天外,都是月宗弟子,也就是說當今那位權傾朝野的太平公主也是月宗弟子。李夫人中裡的聖主莫非說的就是這位公主?若是這樣的話,那月宗的實力確是強大之極,確有足夠的能力滅掉整個江湖,因為做為當今女皇唯一愛女的太平公主完全可以動用朝廷和全國官府的力量。   但另一個問題是沈小蝶的母親怎麼會是太平公主的親姐姐,高宗與則天女皇僅有四子一女,長子李弘早死,次子李賢因謀逆而被誅,三子李顯是為中宗,登基沒幾天被女皇廢掉,貶為廬陵王,五年前賴狄仁傑等眾臣之力才得重回洛陽為皇太子,四子李旦即睿宗,做了幾年傀儡皇帝,又做了幾年皇嗣,現在做回了相王,最小的太平公主那來的姐姐?   我思索著,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史書所記,高宗與則天女皇在李弘之前確生有一女,然出生後不久就被當時的王皇后給掐死了。高宗就是因為這個才廢了王皇后而改立今天的則天女皇為皇后。會不會那個女嬰沒有死,或死的根本就是個替身?宮廷鬥爭,波譎詭詐,什麼都有可能發生。以當今女皇的性子為謀求皇后之位,弄個死嬰來誣諂對手是完全有可能的。而真正自己的女嬰學是沈小蝶的母親,卻被偷偷的轉移了出去,交給丁忘憂撫養。   如此看來丁忘憂當和則天女皇之間有密切的關係,怪不得能在揚州這個繁華之都的刺史之位上安安穩穩的坐了近四十年。突然我心中一驚,不對,丁忘憂這個月宗弟子與女皇親近的讓女皇放心將女兒加以托付,而女皇的親姐夫賀蘭越石也是月宗弟子,還有其女太平公主也可能是月宗的。莫非、、、、、、李夫人口中的聖主不是太平公主而是指、、、、、、端坐龍椅上的則天女皇?一陣寒流從心間流過,我不由打了個寒顫。這個推測太可怕了,但它真實的可能性很大,查庸生上午為什麼在這個問題上閃爍其詞,他心裡肯定是早猜到這一點了。李夫人所說那聖主與厲暉二十年前的約定,讓如日中天的烈日山莊從江湖中隱退,二十年前,推算起來那不正是高宗駕崩,武後全面掌權的時候?   原來人家月宗早就奪得天下大寶了,我心裡陣陣發寒,他們是什麼時候學會走上層路線的?竟然知道去掘取世俗的最高權力。不過那武則天現在已經是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婆了罷,老子熬也能把她熬死,不管她月宗有多強大,定要讓它臣服於我星宗旗下。我安慰著自己,讓自己的鬥志昂揚起來。   查庸生安排我下午去見丁忘憂,原來是大有深意啊!他想讓我從丁忘憂這個關鍵人物處得到更多的確切內幕。希望丁忘憂能告訴我點東西,可是又有什麼用呢?最多是把我的推測證實。   雯雯感覺到我的變化,抬起頭關心的問我:「宗主怎麼了?」   「沒什麼,想到一些事情。好了,快起來,公子我下午還有重要事呢!」我想到的這些暫時我只想放在我一人心裡,除了葉先生,其它任何人都不能說。   午飯時我就把上午發生在沈家的事告訴了她和王武,是以她知道我的事有多重要,忙翻身起來,裸著身子侍候我穿衣。   這時我聽見前面傳來拍門聲,關玲的聲音喊道:「雯雯姐,何大哥回來了嗎?」   我拋開月過那些煩心事,朝雯雯挑下眼皮,笑道:「這玲兒還真神了,老能挑這種時候來!」   雯雯笑一下不語,幫我拉平衣襟,忙去穿自己衣服了,而外面王武已經從屋裡出來去開大門,就在這時又一個女聲傳來,「關玲!你現在跑這兒來幹嗎?」卻是沈小蝶,二女竟這麼湊巧的在這兒遇上了。   大門找開的聲音,接著只聽關玲的聲音驚喜道:「王叔你傷好了?」   王武的聲音:「能走動了,多謝關小姐關心。二位小姐請進。」   「何大哥回來了嗎?」關玲問。   接著沒聽到王武的答話,倒是沈小蝶蠻橫的聲音搶答道:「何大哥還在謝姐姐家,沒回來呢,你走吧!」   我心道這丫頭應該是從她家裡來,知道我回來了。看雯雯穿好了衣服要出去,我一把拉住她,輕聲道:「先別出去,看看她們兩個相處會怎麼樣?」說著拉她到窗前從窗縫裡向外望去。   只見話被沈小蝶搶了的王武看看二女間不友好的氣氛,不知如何是好,眼睛斜睨向我的房門,看我和雯雯都不出聲,竟對二女笑著說了聲:「二位小姐你們說話,我先回去了。。」就轉身回房了。   關玲道:「那我找雯雯姐!」接著就朝這邊喊了起來。   我讓雯雯別出聲,沈小蝶也緊張的望向這邊,一看沒人答應,以為我和雯雯真的不在,立即神氣活現起來,兩手一插小蠻腰,向關玲不陰不陽的說道:「唉,我說關玲你怎麼這麼賤啊?我每次找何大哥總能看見你纏在他身邊,這會兒何大哥不在了,你又叫起雯雯那丫頭了,雯雯姐、、、、、、」沈小蝶夾著腔學關玲剛才叫雯雯的聲音,把關玲氣的小臉通紅,「你,你,你、、、、、、」說不出話來。   我心裡覺得好玩,雯雯卻陰起了臉,顯然是聽出了沈小蝶對她的不敬。她雖是丫頭,但只是我一人的丫頭,沈小蝶可是沒資格叫她丫頭的。我微笑著緊一緊攬在她削肩上手臂。   沈小蝶看氣著了關玲,大為得意,「你你你,你什麼你?我怎麼了?現在雯雯也不在,你還不走?你這個賤貨!」   「你怎麼又罵人?」關玲惱了起來。   「罵的就是你,賤貨,賤貨、、、、、、」沈小蝶展開她無賴手段,朝關玲一伸脖子,連罵了好幾個賤貨。   關玲氣極,卻又不知如何是好,她也真是好性子,憋了一會兒,聲音又放緩和了,「小蝶妹妹,你不須罵人。咱們今晚就要一起和何大哥定親了,我是你姐姐,何大哥和沈伯伯都讓我管教你,你得聽我的話,不許再罵人!」   沈小蝶那吃她這一套,「去去去,誰是你妹妹,你是誰姐姐,哪輪得到你這賤貨來管教我?」她突然想起什麼,聲音一轉道:「唉!關玲,我現在警告你,今晚定親宴上你坐的位置不許比我離何大哥近,給長輩們敬酒時你要跟在我後面,還有,別人恭喜時,不許你比我先站起來,明白嗎?」   「憑什麼呀?我是姐姐,應該你跟在我後面。」關玲不答應了。   沈小蝶不屑的冷哼一聲,「姐姐?我可不認你這個姐姐。」接著用惡狠狠的語氣威脅道:「剛才跟你說的你記住了,敢不照我的話去做,我把你臉劃爛,看何大哥還要你不?」   關玲被沈小蝶的凶狠樣嚇的後退一步,隨即想起自己的姐姐身份,一挺胸膛又上前一步,「你敢?你要再這樣,我就對你不客氣了,沈伯伯送我的鞭子就是專門管教你的。」關玲從腰間將沈嘯天送她的鞭子拿到手裡,立即有了氣勢,瞪向沈小蝶。   沈小蝶氣勢受挫,眼珠一轉道:「有這會事?這鞭子是我爹送你讓你管教我的?我怎麼不知道這事?你別是在街上幾文錢買根破鞭子來蒙我的吧?」   關玲急了,看一眼手裡的鞭子急道:「你,你怎麼不承認?當時何大哥和雯雯姐都在場的,你也在場,親眼看見沈伯伯將鞭子送我的。「   「是嗎?嗯,可能有吧,你讓我看看你手裡的鞭子是不是我爹的,我可認得我家的東西的。」沈小蝶說道。   關玲不知有詐,下意識的就要將鞭子遞出去,隨即知道上當,忙想收回,卻一被沈小蝶一個迅疾的縱身從她手裡搶了去。關玲大急,想再趕上搶回來,沈小蝶已躲了開去,兩手將鞭子牢牢握緊,笑嘻嘻的看著關玲,「這回你不做姐姐了吧?」   「你,你,你無賴!」關玲手指沈小蝶被氣的兩眼欲淚。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八十一章二嬌爭寵<下>     沈小蝶呸的一聲朝關玲唾了一口,冷聲道:「就你這笨丫頭還想跟我爭何大哥?門都沒有!你呀,也就配做個爛騷蹄子,小賤貨!可惜你騷也騷不到正點子上。你不問我為什麼要你跟在我後面嗎?姑奶奶我告訴你,因為我已經陪何大哥睡過了,真正是何大哥的人了。你這小騷貨整天纏在何大哥身邊,可怎麼還是個處女啊?怎麼就沒本事讓何大哥弄弄你?」   沈小蝶神氣活現的向關玲嘲諷,關玲哪經得住她這街頭穢語,終於眼圈一紅,眼淚流了出來,抽噎道:「你無恥,我,我一定告訴何大哥!」   沈小蝶看把關玲氣哭了,更加得意,嘿嘿笑道:「你隨便,我不承認,有本事你把我剛才的話重說一遍,你說啊?說啊?」她向關玲咄咄威逼。   。我心裡大為生氣,沈小蝶太不像話,什麼話都能說出口,她身上還流著高貴的皇家血脈呢,就這幅德性,將來不丟我人才怪?同時心裡暗歎一口氣,看來讓這兩人單獨相處,關玲是只有挨欺負的份了。武功高也不行,這是性格上的問題   「這丫頭得好好管教!」我向雯雯嘟囔一句。向門口走去。   「嘿嘿,說不出口吧?所以我讓你跟在我身後,你就乖乖聽話,我、、、、、、」沈小蝶還在洋洋自得的教訓關玲。   「你還想怎麼樣啊?還沒說夠?」我冷冷的打斷他,打開門,跨了出去。   「何大哥!」關玲立即如見救星,驚喜的跑到我身側。我伸手擦下她眼淚,哄道:「乖,不哭了,何大哥幫你教訓她!」   沈小蝶被我的突然出現嚇住了,將拿鞭子的手背到身後,怯怯的望著我,「何,何大哥,雯雯姐,你,你們都在啊?、、、、、、」   「嗯,都在,你剛才的話說的真精采啊!」我冷哼道,然後猛的加重語氣,厲聲喝道:「就像個市井無賴!你堂堂沈家小姐就這個樣子嗎?還不把鞭子還給玲玲姐?」   「哦,哦!」沈小蝶唯諾著,上前兩步將鞭子還給關玲。轉身對我低著頭輕聲道:「何大哥,我就逗著她玩玩,沒、、、、、、」   「玩玩?」我冷哼一聲。   沈小蝶扭著腳尖,喃聲道:「那我錯了還不行嗎?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敢了。」她說著眼睛向上剜,偷看我臉色,被我怒瞪一眼,忙又將目光投到自己腳尖上。   我冷哼道:「錯了,你還知道錯了,恐怕是我一離開就又忘了吧?」   沈小蝶低頭不說話,我看下天色,已經不早,吩咐雯雯去叫老揚把馬車備好。然後轉向沈小蝶道:「我現在有事要離開,我警告你啊,老老實實的和你玲玲姐,雯雯姐呆在這兒,學會怎麼笑著叫玲姐,改掉嘴裡有髒字。今天晚上這定親宴,同時也可能是查先生離開江湖的踐別宴,你要敢讓我丟面子,我饒不了你。」接著向關玲責道:「你也別哭了,你是姐姐,又拿著鞭子,還管不了她?她再在你跟前放肆,你就抽她,別打到臉上就行。」   關玲委屈的點頭。   看雯雯回來,我向她道:「你看著她倆,天黑之前讓她們學會和睦相處。」   ***   刺史府的偏廳裡,我表面上悠悠自若的喝著茶水,心裡卻是焦急的等待著。和查庸生到後,丁忘憂單招了查庸生進去說話,讓我先等著,這已有會兒了。   查庸生終於出來,我站起身迎著,「怎麼樣,刺史大人怎麼說?」   查庸生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憂,淡淡的道:「丁大人讓你進去!」我舉步欲行,他又說「等等!」我望向他,他稍一沉吟道:「有關你的情況,除了你的出身背景,我都已經和丁大人說了。我看得出來,他老人家是愛護你的,有些事情他若不願告訴你,那也是為你好,不要追問,明白嗎?」   我點點頭,其實很多事我早已猜到,自然理解查庸生為什麼會對我說這幾句話。其實我在丁忘憂這兒也不過是將我的想法加以證實一下,最重要的是向他打探一下魔門各宗的現狀。   「何公子來了,好!」丁忘憂面帶微笑的望著我,從窗戶裡射進來的下午的陽光給他的銀鬚渡上一層隱隱約約的金黃光暈。他高大的身軀站的挺直,自有一股淵挺嶽峙的氣勢,年近八旬的老人很少有他這麼硬朗的。   「晚生拜見丁大人!」我躬身行禮。   丁忘憂微笑道:「林生不必多禮,這兒只有咱們兩個,我們還是以聖門同門的身份相見好。只是老夫我不知道該如何與你們星宗論輩份,較起真來,你這第四代星主可是要比我高出好多輩呢!」   我一驚,查庸生不是告訴我他還不知道我的魔門身份嗎?怎麼這一上來他就喝破了我星宗第四代星主的身份?我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愣愣的望向他,他望向我的目光裡閃爍著精明和睿智的光芒。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八十二章魔門風雲(上)     「小靜將她與你的見面經過跟我說了後,我就懷疑是星宗又有弟子入世了,哦,小靜就是小蝶的師傅。你們星宗幾百年不見動靜,聖門內是有很多人將你們忘記了,但也還有一些人記得你們,我就是記得你們的人中的一個。剛才庸生和我說你還有三個屬下隱在暗處,我就確定你是星宗的了。嗯,琴聖葉希音竟是星宗的傳星使,真是出人意料!」丁忘憂說道。   看他說到這份上,也並未顯出絲毫敵意,我也就乾脆承認了。「前輩眼光獨到,弟子確是星宗第四代星主。實在是情勢所迫,不得不隱瞞身份,前輩見諒!」我也不知道如何和他敘輩份,乾脆叫他前輩了。   「我明白,聖門不方便公開於江湖,而你們星宗更遭同門其它各宗所忌,大家都還記得你們上代宗主造成的痛呢。不過老夫我例外,對你們星宗的出現老夫感到欣慰,也許你們出現的正是時候。你也許可以讓聖門躲過滅門之禍,讓各宗香火得以延續。因為跟據你們上代宗主的行為看,雖對其它各宗都進行了打壓,但卻確保了各宗的傳承。」丁忘憂望著我沉聲說道,聲音中有種滄桑感。   我心中奇怪,不知魔門有何滅門之禍,說道:「請恕弟子愚頓,不解前輩此話何意?「   丁忘憂感歎一聲,「那是因為你還不知道聖門的現狀,它太強大了!「   「太強大?」我更不解。   「是啊,太強大了,非正常的強大,所謂物極必反,過盛則虧,現在聖門這份強大是它不應該有的,一旦崩潰,那就是滅門之災啊!」丁忘憂沉聲道。   我思索一下,隱隱把握到他話裡的含意,向他道:「前輩可否告知近百年聖門內部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   丁忘憂點頭,「這些是應該讓你知曉。庸生非我聖門弟子,很多事我不好向他說,但你不同,一些事應該讓你知道。你星宗隱匿了差不多有二百年了吧?」他問我。   我點點頭,他仰頭沉思一下,開始向我講述魔門的百年風雲。   「事情向上可以追溯到你們上代宗主的時代,當時聖門一統,實力前所未有的強大。我們重創了聖門的千年大敵慈心門,已經在實際上控制了整個江湖。但不知為什麼你們那位宗主執意要隱退了。而且他在隱退時考慮到沒有慈心門的威脅,怕魔門肆意漲大,就將代表咱們魔門至高無上權力的聖魔令交給了日宗,授意日宗限制其它各宗的發展。這些你應該都有些瞭解吧?」他說著突然問我。   我點點頭,上代宗主在《第三星主本紀》裡談到了此事。其實我星宗行事最基本的依據就是亞勢力原則,其中有一條,當亞勢力強大到一定程度,不能和正勢力和諧相處時,兩者勢必要發生衝突,造成天下動盪。那些改朝換代的事經常就是這麼發生的。而魔門的狂傲不羈以及本性中那份邪惡,決定了它無法上升為正勢力,若其一旦過於強大而又無力轉化為正勢力,那就勢必是滅門之禍。說白了就是怕魔門過於強大,肆虐天下過甚,會引起激烈反彈。上代宗主有慮及此,才在隱退時將魔門最高權力的象徵聖魔令交給日宗,交待日宗要將魔門的勢力限制在天下可以忍受的程度之內。   剛才丁忘憂表現出對魔門現在非正常強大的憂慮,認為會招來滅門之禍,這倒是和我上代宗主隱退時的憂慮不謀不合。也讓我一下子看明白,這丁老頭是個明白人!怪不得他說對我星宗的再現表現出欣慰,魔門各宗中,唯有我星宗對魔門管理有著成熟而完善的理論,也只有我星宗才能引導魔門良性發展。   丁忘憂歎口氣,繼續說道:「老夫近兩年來有感於聖門強大背後的隱患,思索聖門中事,對你們上代宗主這個英明的決定佩服之極。老夫曾專門查閱了宗內的《月記》,瞭解你們星宗歷代宗主統一聖門後,對聖門的治理方針,發現一個規律,那就是你們歷代宗主或早或晚都採取過限制聖門勢力的舉措,但也決不會讓任何一宗的香火斷絕。細想來,他們的方針真是英明之極。」   我心中自豪,卻沒言語。而做為月宗弟子的丁忘憂,能給我歷代宗主冠以「英明」二字的評價,而沒有說他們陰險狡詐,吃裡爬外,他也當得上「英明」二字了。   「但你們上代宗主隱退後這二百年來,情況卻有些變化。日宗倒是很認真的執行了你們上代宗主交待下的限制魔門勢力的指令。他們憑借自己強大的武力,對月宗,明宗,靈宗,暗宗這四宗進行大力打壓,那一宗只要在江湖上一冒頭,就會成為他的打擊對象。至使百多年裡,其它四宗都無法發展狀大。」   「然而聖門的千年宿敵慈心門自二百年前遭到打擊後就一直式微,竟然再沒恢復原氣。這就使聖門失去了外界最大的威脅,而其它的小門派那能與我有著千年底蘊的聖門相抗衡?這樣,儘管有日宗的打擊,各宗還是不可避免的發展壯大起來。」   「各宗雖然壯大了,但若只論武力,日宗仍有著絕對的優勢。各宗為避免遭到日宗的打擊,就隱匿實力。但他們既然有了力量,就勢必要有個用武之地,而在江湖上稍一出頭,又會遭到日宗的痛擊,所以他們就將視線投到了江湖之外。適逢隋朝未年,天下大亂,各宗趁機避開日宗的視線將觸角伸到了江湖之外。」   「始作傭者乃是明宗,他們看中關隴貴族集團勢將奪取天下,就早早的將觸角伸入了這個集團內部,很快完成了和關隴貴族的融合。靈宗依附明宗,也融入了這個貴族集團,暗宗勢力弱小,因其門人多善暗殺偷襲之術,被明宗控制,淪落成了明宗的刺客。而我月宗也開始向這個集團靠攏。至此,各宗相繼擺脫了日宗的壓制,依賴世俗貴族勢力的庇護,發展實力,使日宗束手無策。」   「明宗因最早完成和世俗貴族勢力的融合,又控制了靈宗和暗宗,實力最為強大。這時它已不屑於和日宗爭奪對聖門,對江湖的主導權了,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世俗政權。本來他們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我月宗在這時出現了兩名優秀人物,那就是我大師兄和三師姐。他們都有著勃勃野心,有著旺盛的權力慾,他們也想控制世俗政權,於是開始對明宗發動攻勢。」   「我同門共四人,自小一起習藝,大家關係很好,後來二師姐還嫁給了大師兄。為實現自己對權力的慾望,大師兄安排三師姐利用自己的美貌打入皇室內部,他則隱到了暗處,發展宗內勢力。當時大師兄肯定沒看出三師姐也有著極大的權力慾,也沒有發現三師姐在玩弄權謀之術方面表現出的天賦。他們裡外配合,竟然成功的將比我們實力大上好幾倍的明宗挫敗了。也就是在這時他們之間開始出現矛盾。」   「我感覺到了我所敬仰的大師兄和我敬愛的三師姐之間的敵意,也發覺到宗內因他們二人而分成了兩派。我很痛心的去找三師姐,希望她能和大師兄言歸於好。當時我是太天真了,以為他們只是個人間的不和,各人稍讓一步就能重歸於好。卻沒看到他們因權力之爭而來的必然矛盾。三師姐沒讓我說話,直接告訴我她與大師兄間的鬥爭無可避免。其實無論是三師姐還是大師兄他們都很愛護我,不願我夾在他們中間忍受痛苦。大師兄勸我離開他們爭鬥的漩窩,我看調停無望,也想遠遠走開,眼不見心靜,於是又去見了三師姐,她利用手中的權力將我安排到了這兒做刺史。」   「後來他們具體的爭鬥過程我不清楚,只知道三師姐得到了日宗武力上的支持,將大師兄徹底擊敗了。是我收留了大師兄,他當時正遭到三師姐的追殺。我當時沒想到大師兄和三師姐幾年斗下來,會變的那麼邪惡,也沒想到他對三師姐的仇恨那麼深,竟報復到了三師姐的女兒身上!」   我看到丁忘憂的臉色突然因憤怒而變形,心想那賀蘭越石不知對沈小蝶的母親做了什麼,讓他如此惱怒。只聽他接著道:「小憶是三師姐的女兒,也就是小蝶的母親,當時牽涉到宮廷鬥爭,三師姐將她交給二師姐代為收養。後來她和大師兄決裂,而二師姐又站在自己丈夫一邊,她便讓我將小憶帶到了揚州。大師兄竟貪戀小憶美貌,使出百般手段,讓小憶對他動情,玩弄後又將她拋棄。我一向將小憶當親生女兒看待,得知此事後,就和大師兄決裂了。但我念及往日情份,不忍心殺他,只是將他趕出了揚州。」   我歎息道:「原來如此,那前輩你後來為何又殺了他呢?」   「是庸生告訴你的吧?」他問我。   我點點頭,他歎口氣道:「其實我並不想殺他,事情的原委起於大師兄和二師姐的兒子。二師姐是三師姐的親姐姐,師姐本家無人繼嗣,三師姐本來留下了大師兄的兒子,讓他為自家繼嗣,但發現他和大師兄有聯繫,陰謀算計她,就先將他貶出京師,繼而派了自己另一個女兒帶領宗內高手追殺。到揚州時,我讓小憶和自己這個親妹妹相認,兩姐妹相約談話,不想大師兄父子竟對她們姐妹施以偷襲,讓姐妹二人差點送命,當時你那剛會點花拳繡腿的岳父沈嘯天還衝了上去想見義勇為。這個庸生是不是都告訴你了?」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八十二章魔門風雲<下>     我點點頭,他說道:「庸生只知道我們追殺千里殺了父子二人,其實我只是將大師兄打成重傷,幫他們擒住了父子二人。大師兄一直忙於和三師姐勾心鬥角的爭奪權力,武功早被我超過了。我當時還是有心放他們父子一命的,讓他們找個地方隱居起來,安安份份的渡過下半生。但三師姐那個小女兒,跟本沒和我商量,就將父子二人斬首了。那行事的狠辣與果斷,讓我看到了三師姐的影子。」   丁忘憂悠悠的說完,陷入沉思。我思索著他這番話,想像著其中的腥風血雨也沒有說話。丁忘憂突然問我:「我說的這些你都能聽懂吧?」   我點頭道:「聽得懂。」他的三師姐就是當今女皇武則天,大師兄是賀蘭越石,二師姐是武則天的胞姐韓國夫人。從他這一番話裡我已經大致瞭解了魔門這百年來的歷史。當年高宗想冊封武則天為皇后,曾遇到很大的阻力,想來就是明宗和月宗的較量了。而後來韓國夫人母女得到高宗寵幸,現在看來應是武則天登上皇后位後,賀蘭越石發覺了她的野心,而派出自己的妻女來與其爭寵。這賀蘭越石可也真行,先是裝死將自己隱到了暗處,接著連自己的老婆女兒都能送出去。可惜那母女倆後來都不明不白的死掉了,現在看來肯定也是則天女皇的傑做了。   「丁前輩,晚生聽查先生說你是他的前任?」我問道。   丁忘憂面露微笑,「那是因為我接到師姐的一封密信,讓我為她注意江湖動向。其實當時江湖上烈日山莊,光火會,青龍會三大豪門鼎足而立。以烈日山莊實力最強,但它雖有爭霸的實力,卻無爭霸的念頭。其它兩家實力不夠,於是三家互相牽制,江湖相當平靜。我這個前任做的十分輕鬆,後來遇到庸生,就把這個位置給他了。」   我哦了一聲,又問道:「那烈日山莊據說就是門內的日宗?聽李夫人說是被聖主二十年前一個約定限制著退隱江湖了。聖主應當就是前輩的三師姐了,但不知這個所謂的約定是怎麼回事?另外,前輩說聖門現在非正常的強大,不知是只月宗強大還是其它各宗都很強大,各宗現在都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況呢?」   丁忘憂微一沉吟答道:「烈日山莊確是日宗在江湖上的名號,聖主也確是我三師姐。至於那個約定其實也很簡單,當時師姐已經在實際上掌握了朝廷,聖門各宗都已歸到她旗下,但日宗卻不肯歸服。師姐剛借助過日宗的力量對會大師兄,便答應日宗宗主,也就是烈日山莊的莊主,當時的天下第一高手厲暉,日宗可以不回聖門,但必須交出聖魔令,並立誓在她有生之年不踏入江湖一步。厲暉為免日宗被我三師姐滅門,就答應了下來。其它各宗的情況我不清楚,只知道他們在明宗在和我月宗爭奪世俗政權失敗後被三師姐清洗過,不知現在還有沒有傳人。所以我說的聖門非正常強大,主要是指月宗。」他接著歎口氣道:「我這幾十年來一直呆在揚州,形同脫離聖門,對那些事實在知道很少。希望他們都還有傳人留下吧,否則師姐她就成為聖門的千古罪人。」   我心道各宗歷經千年發展,都已根深蒂固,豈是說滅絕就滅絕的?我並不為那幾宗擔心。但丁忘憂看來對這事甚為擔心,憂慮道:「聖門五宗,哦,這兒不包括你們星宗,因為你們實在是難得一現。這五宗雖然時常自己內鬥,但大家畢竟是一家,若是明暗靈三宗已斷,那日月二宗恐也難以撐得長久。我最佩服你們星宗的地方就是你們每次統一魔門後總是很注意保證各宗香火的傳承,為聖門能傳承到今天做出了巨大的貢獻。聽說各宗的典籍你們都有備份,這次你既然出現,希望你能將各宗的香火都再續上。」   「弟子明白前輩的意思了,請前輩放心,若明暗靈三宗真的已無傳人在世,弟子定將三宗的典籍拿出為三宗續上香火。」我真誠的說道。   丁忘憂微笑點頭,「這就好!相信你能像你們上三代宗主一樣為聖門做出貢獻。」   「既然只是月宗一宗獨大,聖主又處在那樣的位置,丁前輩何以會有滅門之禍的擔憂呢?」我問他。有一國之君做自己的宗主,還怕斷了香火?我有點奇怪。   丁忘憂歎口氣道:「師姐在當然沒事,可師姐一旦離去,這些年在她的庇護下早已羽翼大豐的月宗弟子豈不興風做浪?而且經過當年師姐和大師兄那場內鬥,月宗也早已調零大半,現在之所以強大,完全是我師姐新扶植起來的。他們雖然強大,但在江湖底層中卻沒有根基,全都位於朝廷,他們又無師姐的雄才大略,師姐一旦離去,而他們又不甘寂寞,勢必要遭致滅門之禍。」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八十三章鞭打刁蠻女<上>     我思索一下,覺得他的擔憂確有道理。照他所說,現在所謂的聖門,其實就是一個月宗,不管他有多強大,但處在朝廷那個敏感的地方確是隨時都有滅門的危險。這還真是魔門的滅門之禍。不過我總不相信武則天她能將明暗靈三宗給清洗乾淨,他們應是在月宗的高壓下隱到了暗處發展。這所謂的滅門之禍看來只是月宗的滅門之禍,誰讓他們這麼強大呢,盛極必衰乃自然之道。   但丁忘憂這幾句話倒是給我提供了一個思路,月宗現在這麼強大,我要想將其征服,首先要將其實力削弱,何不就利用世俗政權,對它來次大放血呢?反正有丁忘憂和他的弟子們這一分支在,我只要護住李夫人等幾人,就不怕月宗會斷絕香火。   嗯,這樣首先得搬開武則天那老太婆,這個可不好辦!朝廷啊!那可是一個不知到底有多深的坑, 比江湖要危險上百倍。在我踏足其中前,必須將準備做好了,至少要將南方武林控制牢了。   丁忘憂看我陷入沉思,問我想什麼呢?我答道:「沒什麼,在考慮前輩你說的那種情況的可能性。」   「唉!這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你不看朝中武氏子弟的飛揚跋扈,前段時間竟還不顧天下民心歸唐而欲與李唐皇室爭奪皇位繼承權。師姐百年之後,大政重歸李唐,他們焉能不遭屠戮?」   我一驚,「什麼?前輩你是說武氏子弟都是聖門中人?」   「不錯,師姐將大師兄一系的同宗弟子屠戮殆盡,新招入的弟子中主要便是自家武姓子弟,並對這些人進行了大力培植。而一些原宗內忠心於她的弟子也被賜姓武,委以重任。」   「原來如此!」我沉吟道,接著問他:「前輩知不知道朝廷裡還有那些人是聖門中人?」   他搖搖頭,「我說過了,我早已離開那裡,形同脫離聖門,很多事都不清楚。不過何公子你最好別讓他們知道你的魔門身份,他們絕不會像我這樣對你友善的。」   「哦?」我面露冷笑。   「何公子最好別對他們大意了,他們的實力足夠毀滅你好幾個星宗。建議公子到洛陽科舉時行事小心些。」   我微笑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弟子明白,會小心應對的。不過迄今為止,知道我星宗身份可僅有前輩你一人。」   「哈哈哈!這個老夫自然會為你保密,絕對不會出賣你的。」丁忘憂大笑道。接著他語氣一轉道:「不過公子既為星宗星主,現在又有望成為下一任的江湖大總管,還請公子在聖門劫難時設法為我月宗保存香火。」   我一愣,「前輩您和您的弟子們難道連自保的自信都沒有?」   丁忘憂面露一絲苦笑,「不是沒有自信,而是我已經到這個年歲了,不想再為凡事操心下去了。老夫已向朝廷遞了辭呈,要和庸生一起歸隱山林。相信師姐會明白我的心思,准許我乞骸骨,我也該過幾年清靜悠閒的好生活了。我的幾名弟子都將在公子手下辦事,還請公子保全他們,為月宗留下這點香火。」   我心中升起一絲憂傷,這老頭於我畢竟有知遇之恩,聽說他也想要隱退了,難免有些難過。不過他一生經歷的風浪多了,我現在熱衷的功名利祿他可能根本看不上眼,隱入山林也許正是他的理想所在。隨真誠道:「前輩放心,不僅月宗,聖門任何一宗,晚輩都將盡力保全。」   他面露舒心的微笑,「好,我再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也讓你在江湖上再多一個助手!揚雷!」他揚聲喊道。   門開啟,進入一個三十幾許的漢子,身材挺撥,面容沉穩堅毅,只是透著一股蒼白,讓我知道此人現在正身受重傷。看到我,他眼中閃過一絲恨意。迅速轉向丁忘憂跪下叫道:「弟子拜見師傅!」原來這就是丁忘憂的第四個弟子了。   「其實你們以前見過面的,不過當時不太友善。揚雷,見過何公子,以後師傅不能再照顧你了,你隨你師兄師姐一起,給何公子辦事吧。」丁忘憂說道。   我想起他是誰了,不就是刺史府夜宴那晚因跟蹤我而被我打成重傷的那名月宗弟子嗎?看他聽丁忘憂話,真的要給我行禮,忙伸手攔住,「揚師兄不可,折煞小弟了。那晚真是對不起,不知者不罪,還望揚師兄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我這番謙恭的話讓他一愣,望向我的眼神就有些複雜,卻沒了仇恨。早知道有今天,我那晚絕不會對他下手那麼狠的。   丁忘憂呵呵笑道:「何公子小看他了,老夫的弟子豈會將那區區小事放在心上?相信小雷會成為你的得力助手的。」   揚雷聽得丁忘憂這樣說,忙對我抱拳道:「師傅說的是,那晚情況特殊,在下怎能怪何公子?以後有什麼事,請何公子儘管吩咐。」   我心裡大喜,又得到一個得力的屬下!想再謙上兩句,丁忘憂阻止了我,說道:「聽說何公子今晚還要定親,就不耽誤何公子時間了,我們師徒間還有些話要說,何公子也請早些回去準備一下罷。」   我微笑道:「好的,那晚生告退。不過揚師兄的傷還是讓弟子現在就代為治療一下吧!」   我說著伸手抓向了揚雷的手腕,他下意識的就要躲,卻被我一個小巧手法,沒能躲開倒像是自己送到我手裡似的。我露這一手是告訴他,別為那晚被我偷襲而成重傷耿耿於懷,實力上他與我差的遠,那晚我沒要他命已經夠心慈手軟了。   一股暖陽陽的星陽真氣注入他體內,在他體內迅速循環一周,當初打入他體內的陰狠真氣殘餘百川歸海般被吸收,他受損的經脈也開始恢復生機。我星陽真氣造成的創傷,也只有我星陽真氣自己有這樣的療效,換了其它人為他療傷,或他自己調理,想清除我的真氣殘餘至少得一個月。   「謝謝何公子!」不過盞茶時間,我鬆開他的手,他立即向我拜謝。   丁忘憂面露微笑,「《月記》稱星陽神功乃聖門最神奇的武功,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八十三章鞭打刁蠻女 <下>     我微笑著謙聲道:「丁前輩過獎了,那麼晚輩就此告辭了。」   「哦,對了,何公子,小蝶那丫頭還望你能好好待她,她母親小憶一生坎坷,命運多舛,希望她能夠一生幸福。」丁忘憂在我要退出時又叮囑一句。   我點點頭道:「前輩放心,晚輩一定會好好待她的。」   * * *   查庸生竟沒等我,已經離開了。我心知他在這一天裡安排很多事,耽誤不起時間,也就沒放在心上,自回蝴蝶居。   想起來時把沈小蝶和關玲二女硬放在一起,要雯雯看著,讓她們二人學著相處,不知二女現在怎麼樣了?剛進門就聽見沈小蝶的聲音:「玲姐,我刷好了,你看行嗎?」聲音說得柔柔弱弱,那還有一絲刁蠻樣。我心裡奇怪,這麼一會兒就能讓她變性子,雯雯和關玲不知用的什麼辦法。   「嗯!還行,待會兒讓雯雯姐檢查一下!」是關玲的聲音。   雯雯看見我,向我道:「公子回來了?」   我嗯了一聲,問她關玲和沈小蝶在幹嗎呢?她面露一絲微笑,卻沒說話。二女聽到我說話一起跑了出來,竟是從茅廁裡出來的。   而且沈小蝶腰裡圍著粗布圍裙,挽著袖子拿著刷子,頭髮篷亂,露出的白嫩小臂上隱有鞭痕。看見我,什麼話也不說,悲悲淒淒的叫了聲:「何大哥!嗚、、、、、、」   這一聲叫得彷彿有千年萬年的苦楚含在裡面,委屈的不行了。關玲看見她對著我哭,緊張的望向雯雯。而她自己也是一身狼狽樣。我不同奇怪的看了雯雯一眼,不知他在我離開這段時間是怎麼折磨沈小蝶的,怎麼連關玲也捎帶上了。   顧不上去問雯雯緣由,忙去安慰抽抽噎噎的沈小蝶,「好啦,別哭啦!這怎麼弄成這副模樣?好啦,好啦!快去收拾一下,天很快就會黑了,咱們馬上就得去會賓樓,今晚可是咱們的重要日子啊!」   聽我提到今晚的定親宴,她立即不哭了,卻望著我委屈道:「可是你看我衣服已經全髒了,怎麼辦呀?」   「趕快回家換,還來得及!」我說道。   「何大哥你陪我回家換衣服吧?」她向我央求。   「不行,何大哥得先去會賓樓招呼客人,你自己回家換,要快點到會賓樓啊,何大哥在那兒等你。」   沈小蝶點頭。關玲看著自己衣服道:「我也得回去換,我的也髒了。」   我還未答話,沈小蝶已說道:「玲姐你和我一起騎馬到我家吧,我那兒有很多漂亮衣服,給你挑一件。這樣可以省些時間,免得何大哥在會賓樓多等。」   我驚訝看著二女,心道:這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沈小蝶能主動對關玲這麼好!看關玲看向我用目光徵求我意見,我點點頭。沈小蝶便解了圍裙拉了關玲的手跟我說聲再見,然後恐懼的看了雯雯一眼,囁嚅一聲:「雯雯姐再見!」快步向外走去。   我忙叮囑道:「不要慌,有時間,騎馬慢一點!」   沈小蝶答應一聲和關玲一起消失在門外。   我扭過頭看雯雯,「你到底對她們做了什麼?這麼一會兒就讓兩人的關係變得這麼好。」   雯雯微笑一下,「也沒什麼,我讓沈小姐向關小姐叫姐姐,然後讓她們在一起聊天,沈小姐說了髒字我就罰她去洗茅廁,她不肯,要逃跑,我就抓住她用關小姐的鞭子打她。關小姐看的心疼,就為她求情,然後又幫她洗茅廁。我也不知兩人什麼時候變好的,反正第一次沈小姐沒洗淨,我又打她時,她叫著玲姐躲到了關小姐背後。」   原來我離開這會兒,雯雯是這樣管教沈小蝶的啊。想起剛才看到的她手臂上的鞭痕,不用提都是雯雯的傑做了。沈小蝶這頓鞭子定然挨的不輕,要不不會讓關玲看得都心疼她,她也沒那麼好說話,肯乖乖的去洗茅廁。   想起我在刺史府還答應丁忘憂好好待沈小蝶,結果我在那邊應承著,這邊沈小蝶正在雯雯的鞭子下給我洗茅廁,心裡大覺不是滋味。   「公子你生氣了?」雯雯看我臉色不對,小心的問我。   我苦笑一下,安慰她道:「沒事,我沒生氣,你不確實讓她和關玲和好了嗎?不過你這方法、、、、、、唉!」我心裡想起謝錦婕,有她在的話,斷不必使用這種暴力手段也能解決問題。雯雯畢竟只適合做我的星影。   雯雯低下頭,「奴是不是做的過份了?」   「你要不過份,那丫頭也不可能這麼快聽話呀!好了,記住以後不可再這樣了。」我說道。這實在怪不得雯雯,是我給了她一個超出她能力之外的任務。她自然會按照她魔性的思路用最直接的方法去完成。   看雯雯仍是感覺自己做錯了事,低著頭。我笑道:「你現在是讓她們倆學好了,可卻讓沈小蝶在心裡恨上了你。關玲以後恐怕也會因為怕你而不對你親熱了。你得再設法把這個問題解決好,要不將來一家人可是不好相處。」   雯雯愣了一下,「奴,奴當時沒想到這些。那奴該怎麼辦呢?」   我邪笑道:「公子教你一個好辦法,我不教了你很多上等媚術嗎?改天我讓你們三人聯榻時,你就、、、、、、」我俯首到她耳邊一番耳語。   她的臉立即紅了起來,羞笑道:「公子你太壞了!」   ***   我這定親宴主要是由沈嘯天和關威二人操辦的,我自己基本上是什麼事也沒做。只是今晚出席而已。天向晚時,查庸生最後結束了評書會,受邀出席的群豪便由沈家直接浩浩蕩蕩的開到了會賓樓,我正好在門口迎著。   看下規模,沈嘯天和關雄請的至少不下二百人,有我認識的,更多是我不認識的,應該都是淮幫和沈家的朋友。而我身邊只有雯雯和大病初癒的王武。但上三榜中的頭面人物基本上都到齊了,讓我大覺有面子。   沈小蝶的那群朋友也來了,男男女女的有十好幾人。沈偉程安排他們和萬財坐到一桌上。   沈小蝶和關玲皆是一身盛裝,滿臉喜意,兩張俏臉互相映輝,早忘了下午的苦難。兩人牽著手,並肩坐在一起,好的像一對親姐妹。   最後又來了一個我意想不到的客人,吳謙!我瞪他身邊的趙成一眼,向吳謙低聲道:「你添什麼亂?不好好在家裡呆著,跑到這兒?這兒想要你命的人可是不少!」   「嘿嘿,沒事,我吳謙良民一個,誰也沒惹,他們幹嗎要我命?老弟你是我這世上唯一的朋友,我怎麼也得來看看你未來的媳婦長的什麼樣?」吳謙嘻皮笑臉的說道。   我心裡暗罵一聲,你淫君周奇也是良民?裡面坐那些江湖草莽都是普薩了。「去找個僻靜點的地方坐,別弄出亂子來啊!」然後對趙成示意一下,要他盯緊這老淫賊。   吳謙,不,是周奇,這時已經兩眼放光,盯著坐在一起的關玲和沈小蝶,歎道:「老弟,好眼光啊!」接著他目光一轉就看到了坐在另一桌上的秦聊和崔夢心,眼中賊光更盛。   我忙大聲笑著說:「啊,哈哈,吳公子,多謝賞臉,請請請,多喝幾杯啊!」拎著胳膊將他摁到了角落裡一張桌子上。趙成忙跟過去。   沈嘯天湊到我跟前道:「開始吧,查先生說了,不讓等他。」   我點點頭,「那就開始吧!」   酒菜陸續上來,在坐多是些江湖草莽,氣氛很快就熱烈起來。我堂堂正正的拜了沈嘯天和關威,然後就帶二女向各桌敬酒。   剛好一輪完畢,查庸生帶著查憶萍才到。眾人看見他,站起叫查先生。查庸生笑著抱拳環揖,「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這媒人來晚了!」   對於他還能出現,我大為驚喜,起身將他迎到我的一桌上,帶二女向他敬了酒。他向我笑著說了恭喜。然後一端面色道:「林生啊,我得錯用一下你這個酒宴,和諸位江湖朋友道個別,你不介意吧?」   我心裡一堵,想起他馬上就得離開,有些難過。「當然可以!查先生請便!」   他端著酒站起身道:「諸位,諸位,稍安靜一下!」眾人的說笑行酒猜令聲立即停了下來,一起靜靜的望向他。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八十四章別了,查先生<上>     「諸位朋友,今天這酒席本來是何同何公子和沈小姐關小姐的定親宴,這樁婚事,查某承蒙何關沈三家看得起,添為媒人,卻來遲到了,查某感到非常抱歉。但查某今天晚上就得離開,因此時間緊迫,查某剛才是在趕著將新的《風雲錄》最後定稿。現在任務終於完成。查某來此路上已將書稿交付書坊刻印,相信大家不久就可以看到。」   眾人興奮的轟然叫好。查庸生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他還有話要說。眾人立即安靜下來。   「今天上午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今晚查某這一去,從此與諸位江湖朋友就算永別了。因此查某就趁這個酒席向諸位告個別。我很高興在江湖上這些年能交上這麼多好朋友,有你們這些朋友,查某覺得此生無憾了。這杯酒就算查某與諸位告別了。」他說著將手裡的酒一飲而盡。   眾人看著他,大家一時也都不知該說什麼,氣氛有些沉悶。我端酒站起向眾人道:「晚生出道晚,很多事不太懂。但查先生對咱們江湖朋友怎麼樣,他這幾年為咱們辦了多少事大家有目共曙。現在他受情勢所迫,不得不離開江湖。我們敬查先生一杯,他永遠都是我們的查先生!」   眾人哄然應和,一起湧過來要向查庸生敬酒。一個個滿臉的真誠,叫著「查先生!」查庸生激動的說著「謝謝!謝謝!」來者不拒,全都喝了。   我手從他腰部暗輸一股真氣過去,將他肚子裡的酒裹了起來,免得他醉倒。眾人敬過一輪,查庸生望向我,對我道:「林生,你陪我去各桌向各位朋友敬一杯!」   我立即明白他的用意,他是要借此告訴江湖,我是他選中的接班人。忙站起隨他去了。我們兩人這一姿態,群豪也不是傻子,立即看明白了其中含義。不免就說些對我的讚賞之詞給查庸生聽。   我連聲謙著:「後學晚輩,請前輩多多提攜!」   慕蓉彥腸子直,直接就對查庸生道:「查先生放心,你雖不在,我們定會支持何公子的。」然後就對我道:「何公子你以後有什麼事儘管用得著我慕蓉開口,我慕蓉必全力以赴。」   我忙連聲道謝。   敬到丘英山,他一飲而盡後便對查庸生道:「查先生的心意,英山回去後必轉達向家父。而晚輩和何大哥是好朋友,請查先生放心。」   一輪敬下來,我心中大定,群豪至少從表面上看都是支持我的,沒有人公開表示不滿。這就足夠了。我心裡清楚,像高秀山之流,實際上肯定不會支持我坐穩查庸生的位置。但只要他們在這種公眾場合,在表面上表達了對的支持,那我行事就會方便很多,爭取朝廷承認的把握也大一些。   酒席進行將半,眾人多已微有醉意。沈小蝶跑到了她那群朋友處,和一群人不知在嘰咕些什麼。關玲倒還是老老實實的坐在關威身邊不知在聽關威說什麼。那邊周奇已被趙成拉走了,這老淫賊老盯著人家秦卿看,南宮名已經注意到他那色瞇瞇的目光了,若非顧及我的面子,可能早上去教訓他了。所以我連忙示意趙成將他拉走了。   南宮名問我怎麼認識那個吳公子的?我知他心裡對吳謙看秦卿的目光惱火,笑道:「他呀,我陪關幫主去給他老子弔孝時認識的,一紈褲公子哥兒,我都快將他忘了,不知怎麼今天也撞到了這兒,讓他騙頓吃喝去吧!」   南宮名聽說是小人物,方釋下懷來。   關玲突然大聲叫我,「何大哥。何大哥!快!」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沈小蝶驚喜的叫聲:「謝姐姐!」   我旋風般的扭轉身來,看到謝錦婕帶著小碧正站在樓梯口處,我們包的是會賓樓的整個二樓。她正在張望著尋覓我的身影,沈小蝶已歡叫著迎了上去。眾人一起望向這突然造訪的二女,受謝錦婕那絕代的風華氣度震懾,竟一下子安靜下來。   我心裡霎那間湧起驚喜之情,心中感動得有點點澀澀的感覺,她竟然會親自到這兒來找我。忙帶關玲迎了過去。   謝錦婕正微笑著向沈小蝶恭喜,看到我向我頷首道:「恭喜何公子了,小女子代家父來向公子送上賀禮。」   我忙道:「有勞小姐了!快請裡邊坐吧。」   她微笑搖頭道:「不,錦婕不坐了。小碧!」小碧將一個長包裹遞給了她,她躬身雙手奉上,我忙接了。一入手立知是把琴。果然只聽她說道:「名琴贈雅士,此琴名靈音,贈與公子以表謝家對公子定親之喜的一點心意。」   我感動道:「此琴是小姐心愛之物,為小生而讓小姐割愛,小生實在過意不去。請代謝過謝師美意。」我心中高興異常,知道以琴為禮送給我定是謝錦婕的主意,因為這琴是她的,她不提出,謝賢古斷不會以此為禮物的。   「何公子客氣了。」謝錦婕客氣一聲,然後轉向沈小蝶和關玲道:「錦婕個人有點小禮物送給二位妹妹。」她說著將兩手腕上手鐲取下,分遞給兩女。   兩女看向我,我點頭道:「是謝姐姐對你們的心意,收下吧!」兩女忙高興的收下,戴到腕上。   「錦婕不打撓了,就此告辭!」謝錦婕躬身說道。   我扭頭看一眾江湖草莽皆望著這邊,心道:她確也不適合在這兒多呆。向她道:「我送小姐!」將琴遞給身邊的關玲,送她下樓。身後響起眾人的驚歎聲,「哇,這個就是謝家小姐啊!何公子怎麼認識的?」「何公子對這謝小姐有救命之恩!」、、、、、、   下面滿叔駕著馬車等在那兒,我和他打了個招呼。阿碧先上了車,謝錦婕猶豫一下,似有話對我說。我微笑道:「小姐還有什麼話要對小生說嗎?」   她低下頭,接著又抬起眼睛望著別處對我道:「今天下午那位欽差韋大人到我家了。」   「哦?」這個今天早上在她家時就聽她大哥提過,欽差大人要去拜訪謝賢古,謝錦婕提起這個幹什麼?我望著她等她下文。   她站著沉默一會兒道:「他向我爹提親!想給現任的洛陽令張同休做媒。」   「什麼?」我心裡一驚,竟然有人向她提親。隨一想,有人向她提親也是很正常的事,我不能因為我看上了人家,就不須別人向她提親啊。長吸一口氣,壓下心頭波浪,將語氣盡量放平淡,問她:「謝師怎麼說?」話一出口才發覺自己聲音裡仍是充滿怒氣。   謝錦婕看我一眼,輕聲道:「我爹問我的意見讓我決定,我回決了。我與家父談到公子你了。」她的臉紅了起來。   我一愣,隨即便是鋪天蓋地的喜悅,她是說她已經回絕了別人的提親,還明確的告訴了謝賢古她中意的人是我。激動下,我也不知那來的膽子,就在大街上一把將她擁到了懷裡。「錦婕,你真好!」   她的身子僵直了一下,接著扭動要掙開我的懷抱。我立即意識到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擁抱她這個名門閨秀不合適,忙放開了她。但我雙手仍放在香肩上,盯著她眼睛沉聲道:「錦婕你放心,我定不會負你。明天我就向謝師表明我的心意,看他老人家怎麼說?」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八十四章別了,查先生<下>     謝錦婕點點頭,對我輕聲道:「今天我提到你,爹爹什麼都沒說,我看不出他老人家對你的心意。你好自為之!」說完轉身登車。車裡阿碧一直呆呆看看這我們兩人,還沒有從她高貴的小姐被我當街摟抱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公子快回去罷!錦婕告辭!」謝錦婕在車上向我說道。滿叔趕動馬車,很快遠去。我看著馬車消失在街的盡頭,才轉身折回會賓樓。   但我立即又看到一個熟人,是剛認識不久的揚雷,他正走到門口。   「揚師兄?真是幸會,你怎麼會來這兒?」我放開心中因謝錦婕而來的千千結,微笑著向他問他。   他看見是我,便道:「何公子,正好,那我就不上去了。查先生在你的定親酒席上吧?煩公子代我告訴他,欽差大人馬上就要走了,我師傅請他趕快過去。」   我的笑容凝結起來,向他點點頭道:「好的,揚兄稍等,我這就去叫查先生。」說著上樓。心裡突然就對這個所謂的欽差大人充滿了怒火。今天所有的壞消息都因他而來。向謝錦婕提親的是他,現在不讓查庸生參加完我的定親宴的又是他。   他媽的這個韋承慶,細說起來老子和他還真有些緣份呢。他不就是來揚途中那個陳老頭我誇耀的大女婿嗎,說是很得張氏兄弟器重。奶奶的,你小姨子和准岳母老子都上過了!惹老子發火,在你回京路上派人將你也做了,所正現在江湖沒有管,只憑官府量他們沒那本事查到老子頭上。但考慮到朝廷欽差被刺可引發的亂子太大,我還是壓下了這個誘人的念頭。   突然我停下腳步,高秀山不久前不是為他高家一個子弟定下了和陳小姐的婚事,這麼說來高韋兩家現在已經是連襟了。嗯,那麼高秀山所在的那個以荷花為標誌的組織和升仙教已經存在建立高層通道的可能。這個不能不防!   上面酒宴上的氣氛仍很熱鬧,很多人在向關雄和沈嘯天敬酒賀喜,關雄早笑的合不攏嘴,沈嘯天也是滿面春風。查庸生這會兒也正樂呵呵的和了然說話。沈小蝶在向她有朋友們炫耀謝錦婕送她的手鐲,關玲正羞笑著和秦卿竊竊私語。   我微笑著謙聲擋開幾個向我敬酒的朋友,走到查庸生身邊俯首在他耳邊告訴他揚雷找來了。查庸生倒是面色平靜,聽我說完,哦了一聲道:「那我該走了。」說著站起身來。   有人注意到這邊,問:「查先生,怎麼了?」   查庸生向眾人微笑抱拳道:「查某得離開了。就此告辭,你們繼續喝何公子的酒,誰也別送。」   眾人靜了下來,一起站起望著查庸生。沈嘯天沉聲道:「查兄,你我多年相交,此一別,以後恐難得再見,就讓兄弟我送你上船吧。」   我也道:「是啊,查先生,就讓晚生送你上船吧!」   「爹爹!讓女兒陪你上京吧。」是查憶萍拽住了查庸生的手。   不少人動起感情來,都嚷著要送查庸生。查庸生眼中隱有淚光閃動,揚手示意大家安靜。顫著聲音道:「諸位的心意查某心領了。但今晚這時何公子和關沈兩家的定親宴,豈能因查某而影響這樁喜事?」   「查先生!」我叫道。他伸手止住我,不讓我說話。「天王,林生,你們的心意我知道。但你們還繼續招呼大家吧。」他轉向查憶萍,深情的凝望著自己的女兒,伸手摸娑著她的頭髮強笑道:「爹爹不都已經告訴你了嗎,爹爹沒事的。等以後此事了了,你還可以來看我,我們父女又不是不能想見了。就留在這兒,別送了!」   查憶萍眼中也出現了淚光,卻忍著沒有流出來。向查庸生鄭重的點了點頭。   查庸生對眾人抱拳一個環揖,「誰也別下來,大家江湖兒女,不要搞的婆婆媽媽的,徒增傷感。查某就此告辭!」他說完一轉身蹬蹬蹬下樓了,眾人隨查憶萍擁到樓梯口看著他走出會賓樓。   我心裡感慨,他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卻能在江湖上混到這步程度,讓這麼多草莽人物將他視為知已,當真難得。   接下平宴會的氣氛再也無法恢復。眾人又坐得一會兒就散了。我和沈嘯天關雄二人將群豪一一送走。賓客散盡,只剩下我們三家的人。另外就是住在沈家的崔夢心和查憶萍。   沈嘯天問我今晚是否還回謝家?我回答是。   他便對我說道:「查先生走了,評書會也結束了。江湖上還有很多事要林生你來做。還是盡早從謝府脫身出來吧。」   我點點頭,反正我入住謝府的基本目的已經達到了,也該回來了。看關雄在和關玲說話,向他道:「岳父大人打算什麼時候回幫裡?」   他向我道:「原打算明天。」接著又猶豫了一下道:「林生,現在查先生走了,江湖情勢大變,我們原來商量那事是否還要進行?會不會對你名聲造成影響?」   我知道他說的是收拾聖刀門的事,今天晚上聖刀門沒來參加我的定親宴,看來是沒有和淮幫解開仇冤的打算,否則賀如山應該把握住這個機會。現在淮幫已是我岳家,賀如山此舉的另一個含義便是他聖刀門並沒將我放在眼裡。可是現在查庸生剛剛離開,我還沒正式接任,若淮幫就對聖刀門下刀子的話,對我的形象確會有很大損害。   我歎口氣道:「這事就先往後放放吧,等他們攤牌時再說。」   關雄點頭道:「好的!我這就著人通知你二叔讓他停止佈署。那沒什麼事,我就先帶玲兒回車行了。」   我向他道:「父親大人能不能調一些精銳好手到揚州來?」   關雄一愣,答道:「可以!林生你有事嗎?」   我點點頭道:「我近期可能要用,具體孩兒以後再向岳父大人解釋。此事要秘密進行,免得打草驚蛇。」   關雄和沈嘯天對望一眼,朝我點點頭。   我向沈嘯天道:「岳父你沈家那兒也做一下準備,我不定什麼時候用。」我是想在離開揚州上京趕考前教訓一下高家,給那朵荷花一些警告,免得他們趁我和查庸生交接這個過渡時期蠢蠢欲動。讓我到了洛陽還要分心這邊的事。   沈嘯天點頭。遠處沈小蝶關玲崔夢心還有沈偉程的老婆正和查憶萍說話,安慰她不要難過。雯雯和王武靜坐在另一邊。沈偉程去和會賓樓的老闆算賬還未回來。   我走過去安慰查憶萍兩句。她謝道:「多謝公子關心,小女子沒事的。」   她的聲音裡已聽不出傷感,我心裡暗讚,還真不愧是查庸生的女兒!隨向他微笑道:「這樣就好,改天我帶小蝶和玲兒陪你去看你父親。現在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還請查姑娘振做。」   「我無妨,何公子有什麼事嗎?」她問我。   「有些事要仰仗姑娘,改天我會專門去找你。今天天不早了,大家都快回去罷。」我說道。   看崔夢心似有話要說,我她是為她黑風教的處境,想讓我繼查庸生之後繼續給以支持。隨向她道:「崔姑娘還請在揚州再留些日子,在下會去找你,到時候我們再好好聊聊。」她應諾一聲,就沒再說什麼。   我又哄關玲和沈小蝶幾句,讓他們隨各自的父親返家。與關沈兩家人道別後,又讓雯雯和王武自乘老揚的馬車回去。我自己則徒步向謝家走去。一路上思索些今後的行止。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八十五章佈署     當前最重要的當然是得到朝廷的承認,我雖然不把這個看的很重,但要想真正名正言順的接手江湖,這點卻是必須的。所以我現在必須準備上京的事了。可北上之前,我必須將南方武林這塊打理好,免得後院起火。   最令我擔心的就是那朵荷花會在此期間,趁我和查庸生交接的這個空隙再鬧出點什麼動靜來,這樣我在京城和朝廷討價還價時就會很被動。根據那晚在紅粉書院那條秘道裡偷聽到的消息看,對方的首領十分謹慎。我只要能在上京前給他點教訓,讓他意識到查庸生雖然不在了,但我並不比查庸生差,他應該就會安靜一段,讓我完成對自己地位的鞏固。   評書會已散,群豪將陸續離去。吳家這個誘餌也該發揮效用了,我不信高秀山他能忍得住不去殺吳謙滅口,那對他們組織來說可是個很危險的存在。到時候趁機給他點教訓,警告他後面的首領安份一些。   另外還有查庸生那張線人網,得盡快完成接手,既然幾名頭人的資料在刑部有備案,則隨時都有生變的可能。這張網的做用太大了,那個組織得到都會如虎添翼,必須絕對的控制在我手裡。   還有謝錦婕的事,這事不解決始終是我的一塊心病。不知謝賢古對我到底是什麼態度。他很看起我這個學生,而且看來好像是有什麼事要用到我的江湖身份。就是不知這些夠不夠讓他下決心將女兒下嫁我這寒門子弟?若他這一關不過,事情可就不好辦啊!謝錦婕不同江湖兒女,只要得了她的芳心,不行拐走就是。她既承襲了世家大族的文化底蘊,也就承擔了世家大族的包袱,父母之命,她不可能拋之不顧。難啊,不過明天定要和謝賢古攤牌,先看看這老頭的意思,不行再想別的辦法。   到謝府時天已經很晚了,滿叔仍在門房裡等我,引領我到客房後,囑我早點休息,我謝過他。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飯後謝賢古便將我單獨叫到書房,我知道是要和我談他女兒的事了。坐在他對面,迎上他睿智的目光,心裡便有些忐忑。   謝賢古望著我不說話,我也未敢先開口,兩人間便出現了陣沉默。良久,他面上露出一絲微笑,笑容裡有些無奈。歎口氣說道:「錦婕昨晚和我說了她的心意,她自小便是個有主見的孩子,她自己的事,我也一向由她自己拿主意。她說她中意的人是你,林生,你和我說說你的想法。」   我不想他這麼直白,單刀直入的直奔主題。忙站起身,抱拳躬身道:「學生自第一次見到小姐,便為其風華氣度所折服。學生是真心真意的愛上了小姐,望能娶她為妻,學生此生定將歇盡全力愛護小姐。此心可昭日月,肯請謝師成全我們!」我也直接表明心意,話語說的很真誠。   「好,好,你有這份心就行。你先坐下,聽我說!」他讓我坐回他對面。接著向我道:「這些年來向錦婕提親的人家有很多,其中或是王公貴族,或是名門子弟,至不濟也是家財萬貫的富商巨賈。我都讓她自己拿主意,她卻一個也沒看上。難得她中意於你,你也心中有她。老夫自然不會攔著你們。」   我大喜,「多謝謝師成全!」   但他卻攔住我,「你先別謝我,我還有話說。我謝家雖屬名門世家,但那只是祖宗留下的榮耀,老夫並非固守門第觀念的迂腐之人,什麼名門寒門,老夫從來沒放在眼裡。老夫看一個人,從來不看門第,而只看其真才實學,收門生是這樣,擇婿也是這樣。老夫肯成全你,是看上你這身才華,錦婕能中意於你,想必也是為你一身才華而傾心!」   我高興的連連點頭,謝賢古卻語氣一轉,「但是有才華是一回事,有沒有能力將才華施展出來是另一回事。老夫的女婿可是出身寒門,可以身無分文,但不能一生碌碌無為。林生你既與錦婕心意相屬,為師自然不會阻攔你們,不過為師希望你在向錦婕正式提親時能有一份說得過去的功名在身上。」   我心裡明白了,暗歎一口氣,謝賢古這樣的大儒終也未能超脫塵世之俗念。現在的我做他的學生可以讓他滿意,但要想娶他女兒卻必須先求得一身能與他女兒名門閨秀相匹配的功名。   「學生明白謝師的意思了,請謝師放心,學生定不會辜負謝師的厚望。待學生今秋科舉,取得功名後再向小姐提親。」我說道。今秋這次科舉我必須重視了,它的成功與否,不僅牽涉到我江湖總管的地位能否得到朝廷承認,也關係到我能否順利的娶到謝錦婕。   謝賢古聽我這樣說,露出笑容。「好,為師相信你,等著你找人正式上門提親的那一天。再有兩個月就是今秋大考,林生你要好好準備。」   「學生謹聽謝師教誨!如今外面的評書會已經開完,多數江湖人今天就將離開揚州。而那晚從府裡逃逸的賊人,有消息證實他已經回到北方,因此府裡的安全當已無礙,學生想向老師辭別,回家讀書。」   「也好!那本《五經正義》和《臣軌》你帶回去讀。另外老夫身體見好,想明天就回學堂重新開課,你也過來聽聽吧。老夫對科舉還算有些瞭解,這段時間會有針對性的對欲參加今秋大考的士子們講解一下這方面的內容。」   「學生一定去!」我心裡明白,像他這樣教書多年的大儒,對科舉試題的出題規律會有些把握,這一兩個月的科考加強班對科舉將會大有裨益。一個人肚裡有墨水,並不意味著你考試就能考好,但若能在考前讓謝賢古這樣的人點撥一番,那考好的可能性就會大增。   「那學生今天這就告辭了。離開前,學生想去和小姐見上一面,還請謝師恩准!」我說道。   「哦,這個應該的,我讓滿叔帶你去。」   ******   在謝錦婕的閨房中見到了謝錦婕,她這閨房明亮寬敞,佈置的雍容淡雅,一如其主人的氣質。屋角銅爐裡燃有檀香,淡淡的香氣縈繞房內。   謝錦婕看上去很大方,我卻一眼看穿了她內心的緊張和妗持。她知道她父親把我叫到了書房裡談話,肯定也在焦急的等待著結果。但她卻羞與開口向我詢問,而是等著我自己向她說出。   我先謝過她昨晚的禮物,說玲玲和小蝶都很喜歡。她客氣一句。我看看侍立在她身側的阿碧,謝錦婕卻沒有讓她出去的意思,看來是無意於給我與她獨處的機會。稍沉默一下,只好向她道:「謝師答應了,不過要等我取得功名後才行。」   「真的?」她眼中閃過激動和喜悅的光芒,終於沒能掩住內心的喜悅,叫了出來。   我微微一笑,向她道:「是真的!」又瞪一眼她身邊的阿碧,我心裡祈禱,大姐你出去吧,我這會兒多想給你家小姐一個親熱的擁抱啊!可那丫頭奇怪的回瞪了我一眼,沒有一點要退出去的意思。   謝錦婕意識到自己失態,一絲紅暈爬上面龐,微微垂下了臻首,那神態是那樣的嬌艷迷人。   我心情激盪的道:「小姐、、、、、、」我的聲音有些顫抖,這透露了我內心的慾望。   謝錦婕面露微笑,向我柔聲道:「那奴家就等候公子你科舉高中後歸來。」   她還是沒讓身邊的丫頭出去,我在心裡失望的歎口氣,向她道:「府裡的安全現已無礙,我已經向謝師辭行,想今天就回家,特來向小姐辭行。」   「哦,公子要走了!」她有些失落。   「小姐若無其它吩咐,小生這就告辭了。」我說著起身,看她沒有反應,轉身便欲離去。   「公子!」她突然叫住我。   我回過頭來,就看到她眸中的亮光和那其中的情意。「奴等著你!」她向我說道。   我心中激動,也不管阿碧那丫頭了,一把將謝錦婕擁入懷裡。她將頭埋在我肩上,雙手抱住了我的腰。我立即就感受到了懷裡嬌軀的動人滋味。   門聲響動,阿碧自己出去了。屋裡只剩下我和謝錦婕,靜靜相擁,互相感覺彼此的心跳,體味著其中的幸福。這一刻,時間停止了她的腳步。   我也不知到底和她那樣站著擁抱了多久才彼此分開,依依惜別。但在她送我出她閨房門口時,我回首吻了她那柔嫩的雙唇,她雖是滿臉羞紅,卻還是喜悅的接受了我這一吻。好幾天,我的雙唇都在回味著她櫻唇的柔嫩與溫潤。   ***   從謝家出來,我沒有回蝴蝶居,而是直接去了沈家。   「崔小姐回去後,請向令尊轉達我的心意,我一定支持你們黑風教恢復原來的勢力範圍。剿滅升仙教是查先生交待過的,但我現在剛剛接手,還未得到朝廷的承認,地位不穩,暫時尚無力對升仙教採取有力措施。請令尊務必要保存實力,過段時間,待諸事安定,我定會組織對升仙教的打擊。」我向崔夢心叮囑。   「夢心一定將公子的意思轉達給家父,在此先代家父謝過公子了。」她說著拜了下去。   我忙扶住她道:「崔小姐別客氣。」   沈嘯天在一邊道:「崔小姐孤身一人回去我怕不安全,已托了下午就要北返的慕蓉家主照顧你,崔小姐下午就隨他回去吧,他會把你護送到安全地點。另外,代我向你父親問好!」   「多謝沈伯父!」   送走崔夢心和慕蓉家的人,我又帶著查憶萍來到紅粉書院拜訪李夫人。查憶萍對這兒很熟,直接帶我到了後院上次李夫人見我的那間小客廳。不久李夫人帶著喜兒來到,在這兒練功的沈小蝶聽說我來,也跑了過來。   我說有事要和她師傅商量,將她支走。李夫人也支走了喜兒。我拿出查庸生留下的那本線人名冊,在桌上攤開,向李夫人道:「有件事必須請夫人你幫忙!」   「哦,這張線人網的運行憶萍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有她幫你就足夠了。」李夫人看一眼那個小冊說道。   我搖頭道:「不,不僅是其運行的問題,我想對這張網做一次改動!」   「改動?」李夫人和查憶萍皆驚訝的望著我。   我沉聲道:「那八名頭人必須剔除出去,刑部有他們的資料,而他們又清楚自己負責區域的所有的線人,這太危險了!別人一旦從刑部弄到他們的資料,就可以通過他們將這張網癱渙掉,或直接據為已有,就像升仙教勢力範圍那四個線人區。」   李夫人點頭,「升仙教崛起,那四個線人區失去聯繫後,我就向憶萍父親提出過這個問題,但這些頭人雖是由他挑選,並向他負責,卻是受刑部的直接管轄,想調換得通過刑部,過於麻煩,他一直沒來得及做。」   查憶萍道:「這些頭人都是我父親親自挑選的,他們的忠心還是很可靠的,應該不會反水。」   我對她搖頭道:「這不是忠心不忠心的問題,已毀那四個區的頭人不和他們一樣對查先生忠心,現在問題是他們已經暴露了。如果我沒有說錯,升仙教已接收了那四個區的線人網,他們肯定也知道這邊八個頭人的資料,之所以沒採取行動,是想留著他們,等他們勢力再擴展時通過這八人將這邊的線人網也一併接收了。我們得搶在他們前面。」   接著轉向李夫人道:「這次改動我沒打算經過刑部,那樣還不如不動。因為可以肯定這些頭人的資料是在刑部洩出去的。所以我的意思是每個區另立一名只有我們知道的新頭人,將網絡做一下改動,所有的資料信息都改彙集到新頭人這兒,將原來的頭人架空起來。」   李夫人點頭,「這個倒是不需要對各區的消息傳遞網做太大的改動,基層可以不變,只要交待頭人下面那幾個消息彙集點將消息改報給新頭人就可以了。憶萍這兩年替你父親管情報不是和很多高層線人都接觸過嗎?他們知道你是查先生的女兒,由你去實施,他們應該會聽話的。」   我望向查憶萍高興道:「這就好。查姑娘,具體操做就由你去做吧!」   查憶萍沉思一會兒,道:「設立新頭人我能夠做到,但線人網運行的經費都是由朝廷直接撥給那些頭人的,我們自己另立的頭人得不到朝廷認可,根本拿不到經費,線人網也就無法運行。另外原來那些頭人他們對自己所負責區域的所有的線人都瞭若指掌,就算架空了,別人仍可以通過他們將我們的整個線人網暴露出來。」   我說道:「經費的問題我早已經想到,我問過天王了,沈家有能力給我調出三四百萬兩銀子先拿來應急。現在查先生被撤了職,朝廷在新的接任人選確定下來之前不可能再在這方面撥出經費,因此原來那些頭人在這段時間也不可能得到錢。查姑娘你在立新的頭人時可將從沈家拿的這筆錢直接交給這些新的頭人,讓他們先將線人網的運轉維持住再說。至於以後,等我得到朝廷承認後,可以設法讓朝廷以後將經費不再直接撥給那些頭人,而是撥給我,再由我轉交給頭人。這樣就不必將新頭人的資料交刑部備案了,線人網才算是真正的牚握到自己手裡。」   「這個朝廷不可能答應!」李夫人肯定的說道,「要這樣的話這張線人網不就成了你私人的了麼?朝廷是不可能這樣信任一個江湖人的。」   我面露微笑,「可只有這樣才能將這張網控制牢,用起來才能得心應手。朝廷能不能答應是以後的事,真不行的話,我將自己將這張網養起來。」   李夫人和查憶萍都驚訝的看著我,查憶萍道:「何公子,那費用不是個人所能承擔得起的。除非能你能像萬家那樣富可敵國。」   我微笑道:「萬家的錢不也是人賺的嗎?將這張線人網的消息資源稍微用一些到商業上,我們自己賺錢將這張網養起來應該不成問題吧?」   查憶萍和李夫人驚異的對望一眼,李夫人臉上露出笑容,「公子好想法!早就這樣做升仙教勢力範圍內那四個區的線人網當不致丟掉。」查憶萍卻面有憂色。   我笑道:「這些是以後的事了,而且朝廷說不定會答應我的提議,朝廷的決策也是人定的,措施得當,就沒有什麼不可能。現在的關鍵是對原來那幾個頭人的處理,他們知道的太多,而他們又肯定已經暴露給升仙教,有他們在,我們的線人網就存在被毀掉的可能。」   我沉聲說著,目光灼灼的望向查,李二人,我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八十六章餌已下 只待魚     李夫人的眼中也閃過殺機,對我點點頭。查憶萍卻猶豫道:「他們都已忠心耿耿的追隨我父親多年,立下過不少功勞。現在父親一離開,我們就、、、、、、是不是太不道義?能不能給他們一批錢,讓他們自己隱藏起來。我把他們已經暴露的事情和他們說,他們會答應的。」她望著我和李夫人的目光裡有企求之意。   我在心裡歎口氣,她是李夫人弟子,也是魔門中人,竟然對這幾個不相干的頭人感情用事,李夫人是怎麼教她的,小蝶身上表現出來那些邪惡在她身上一點也找不到。難道是受父親的影響太大,可查庸生的儒雅只是表面上的,骨子裡的陰狠可是一點也不必魔門中人差。   看李夫人不置可否,我不想拒絕查憶萍的請求,只好點點頭道:「好吧,一切都由查姑娘你看著辦吧。」李夫人驚異的看了我一眼。   我不動聲色,她轉移了話題,「揚州周圍這一塊向來由我師弟負責,讓他也隱退嗎?揚州乃繁華經濟之都,就江湖而言,這一區可謂是樞紐地區,若換掉穆師弟,讓誰來主持這一區合適?」   我思索一下問她:「丁大人已經向朝廷遞了辭呈,夫人知道嗎?」   她點點頭道:「知道,昨晚師傅把我們師兄弟幾個叫到一起說了。」   我心道那丁忘憂應該是遵守諾言,沒有把我星主的身份告訴揚雷之外的任何一個人,包括他的另外兩個徒弟,眼前的李夫人和穆風。向他提議道:「這樣,揚雷師叔不是一直以來很少在外面露面嗎,讓他和穆風師叔換一下,出任明月樓的老闆,做新的頭人。而穆風師叔就隱到暗處協助夫人你和憶萍彙集整理整個線人網傳上來的資料。揚雷師叔初期經驗不足,夫人你和穆師叔可以在暗中幫忙提點。夫人你看如何?」我是隨小蝶的稱呼,叫揚雷和穆風師叔。   李夫人思索一下點頭道:「嗯,這樣甚好。」   三人又商量了一些細節問題,並將合適的新頭人人選確定下來。這些我不熟悉,就由李夫人和查憶萍她們師徒兩個拿主意。   離開時,李夫人叫住我,說還有話要對我說。讓查憶萍先走。我對查憶萍說還有事要請她幫忙,讓她在外面等我。   查憶萍離開,李夫人的臉立即寒了下來,「小蝶身上的鞭傷是怎麼回事?」   我心裡一驚,麻煩來了。忙謙聲道:「這一點我正想向夫人陪罪,昨天下午,小蝶和關玲在我家裡鬧矛盾,當時我急著拜見丁大人,就授權給了我那丫頭管教兩個女孩。夫人你知道,晚上就要訂親了,可兩女還像是一對仇人,而且小蝶滿嘴髒話。我那丫頭又是山裡出來的,不懂事,拿了關玲從天王那兒得來的鞭子就有些放肆,把小蝶給打了。」   「小蝶她父親真的給了關玲一根鞭子讓她管教小蝶?」她問我。   我點點頭,我怒哼一聲,「這個沈嘯天!」接著對我冷聲道:「你們一個是她父親,一個是她未來的丈夫,要自己管教,或找人管教她,本來也輪不到我這個做師傅的說話,可這鞭子未免打的太狠了些。連你一個丫頭都敢這樣打我家小蝶,你叫我怎麼相信小蝶將來在你家裡不受氣?」   「這次是意外,怪我走時沒把話說清楚。我已經教訓過我那丫頭了,以後絕對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我向夫人保證。我若再認人打小蝶,夫人你就十倍打回到我身上。」   我鄭重的向她說道。這最後一句話讓她臉上露出了笑容。我心裡鬆一口氣,要為家裡一點雞毛蒜皮的事和這個我不得不依靠的得力助手鬧矛盾,那可實在是不划算。   「老身怎麼敢打你何公子,師傅昨晚交待的可是要我和兩位師弟做好你的助手,你現在可是我們的頭目啊!」李夫人含笑說道。   我不想她會對我說出這種帶有俏皮含義的諷刺話來,而她那巧笑纖兮的模樣竟是十分迷人,讓我心裡一蕩。忙靜下心神,微笑道:「夫人說那兒話,您是小蝶的師傅,也就是我的師傅,我的長輩,長輩教訓晚輩,那是應該的。」   李夫人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算你小子會說話。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小蝶現在是你的人了,你自己看著辦。哼,你可真行,那丫頭在你那兒挨了打,我問起時,還一個勁的護著你。看來我這師傅是管不了她嘍!」   我知她心裡已不再追究此事,嘿嘿訕笑。   李夫人面色一轉嚴肅起來,「小蝶的事先放過去,關於那幾名頭人,你真的打算由著憶萍安置?」   我微愣道:「那夫人你的意思是、、、、、、?」   「怎麼做還是要公子你決定。不過何公子,憶萍他父親一旦決定了要做什麼事,可是絕不會有絲毫的瞻前顧後,或感情用事,定會把事情做的乾乾淨淨,不留任何遺患!」她盯著我的目光閃閃發光。   我心裡暗笑,其實那幾個頭人的死刑早在昨天查庸生將名冊交給我時就已經被我判定了,這麼大的隱患,我怎麼可能讓他們留下。只是不想在查庸生剛走就不給他女兒面子,那樣就表現的太獨斷專橫了。現在李夫人她這做師傅都這樣說了,我還有什麼不好意思。向她道:「弟子明白夫人的意思了,會另做妥善安排的。」   李夫人點點頭,又道:「不少線人頭目都是地方豪強,現在查先生已經被撤了職,憶萍一個人去我不放心,你可有什麼安排?」   我答道:「我那兩個屬下現在都抽不出身來,弟子本打算向沈家借人。不過弟子看夫人你身邊那個香姨好像也是個二品級的高手,能不能請她陪著查姑娘走一趟?」   李夫人點點頭道:「好吧!我交待她一下,不過你還是讓你岳父在他沈家衛隊裡抽幾名好手給憶萍,以保證安全。」   我點頭答應。   ***   「查姑娘,你這兩年跟隨查先生管理江湖,這次又參與《風雲錄》最後定稿,對江湖熟悉,我想請你給我列出一個名單。看看那些人或小幫會既具有一定的實力,而又獨立於《名門錄》裡那些大幫會的勢力體系之外,你將這些人或小幫會我名單列出,另外再幫我分析一下,那些容易收服,可以為我所用,也標出來。」出了紅粉書院,在馬車上我向查憶萍說道。   「公子你想要在江湖底層建立班底?」她立即聽出了我的意思。   我點點頭道:「對,我們得擴充自己的實力,對江湖各大幫派形成威懾,要不以現今形勢,恐怕無力對江湖實以強有力的控制。」   她面露憂色,「何公子,憶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心大致猜得到她的憂慮,微笑道:「查姑娘有話儘管說,我還得多方仰仗姑娘呢?」   她猶豫一下,沉吟道:「公子你先是要越過刑部對線人網進行整改,將線人網私有化而絕對的控制在自己手裡。現在又欲在江湖底層建立自己的私人班底,這些好像不是一個朝廷的江湖代言人應該做的。照此下去,江湖將會脫離朝廷的控制。公子你是不是有意要擺脫朝廷呢?」   我長歎一口氣,說道:「我並不是想要脫離朝廷控制,而只是想擁有更大自主權而已。其實這個問題我昨天已經和你父親討論過,他老人家也認為自己受到朝廷的制肘大多,以致很多事辦起來都力不從心。就像看著升仙教的坐大。」   「我父親這樣和你說?」她問。   我點點頭,語重心長的道:「以現今形勢,若我們自己手裡沒有足夠的實力,不能在朝廷之外擁有足夠的自主權,管理江湖就只是一句空話。查姑娘你想必也清楚,升仙教的上面是可以直達天聽的,我就算得到朝廷的承認了,也不可能比升仙教得到更多朝廷方面的支持。那麼我們對付升仙教就還是只能像你父親那樣,從外圍對其一點點削弱,卻無力動其根本。就像那天晚上,我們就算能將那位薛教主留下,人家教內完全可以再立一個教主,說不定比這個還能幹,而咱們消滅人家的有生力量,只要有時間,人家就可以恢復。無法真正的解決問題。而有升仙教的榜樣在,就會刺激很多不軌分子的野心,想趁亂出來分杯羹。所以我們現在擴充自己的實力也是逼不得已啊!」   查憶萍點點頭,歎一口氣,「我也早就覺察到我父親對江湖的控制上有問題,卻沒能像公子你想的這麼明白。」   我說道:「你父親對這個問題也有所覺,只是已來不及改變。現在我們接手你父親的事業,就定要解決好這個問題。查姑娘,你和你師門可以說是你父親留給我的最重要的資源,而姑娘你更是你父親留給我的最得力的助手,你可一定要和我一條心,幫我打理好你父親留下的這個江湖。」   我說著緊盯著查憶萍,眼中透著真誠的目光,我現在剛剛接手查庸生留下的攤子,必須依賴他的這些老班底。查憶萍有隨查庸生管理江湖的經驗,可以說是我手裡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她望著我的雙眼,便有些感動,沉聲道:「公子放心,憶萍一定做好公子的助手。這份名單我回去就開始考慮,到晚上應該就能完成。」   我點頭笑道:「那好,今晚我會到沈家,到時姑娘可以給我。另外調整線人網的事刻不容緩,今晚我會和天王商量一下安排給姑娘你的隨行人手,你師傅已經答應讓她身邊的香姨陪你去。我想你明天早上就出發,你看你還有什麼需要?」   查憶萍點頭,「這些足夠了,憶萍定不負公子所托!」   ***   蝴蝶居,雯雯正陪跑來的關玲練我教她那耀星七式,這刀式簡單,她倒也使的有板有眼。只是內力不到位,便打不出氣勢來。   我誇了關玲幾句,趁她高興和她說我和雯雯有事商量,讓她自己在院子裡練。然後叫了雯雯到屋裡。   我拿起筆來,雯雯忙研了墨,給我攤開一張白紙。我在紙上列出了八個人的名字,及這八個人的身份,向雯雯吩咐道:「把這些記到腦子裡!」   她點點頭凝神看著我筆下那八個人的資料。我緩緩道:「我對外會說派你回家給父母送信了,你要在這段時間解決掉這八個人。明白嗎?」   雯雯點頭,眼裡射出寒光。我微笑道:「這八個人住在不同的地方,明天一早查憶萍將會由揚州出發一一拜會這八個人,你暗中跟在她身後,她拜訪完一個你解決一個,把握好時機,不要讓她發覺到你。今晚到爺爺那兒找幾個合適的面具帶上,好好改扮一下。嗯,對了,這八個人身邊的無辜之人捎帶上幾個也無妨,江湖人眼中,升仙教好像有濫殺無辜的做風。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奴明白!」   我看到雯雯眼中魔性的煞氣,露出放心的微笑。這種事交給雯雯去做我最放心。「此事以後誰都不許說,做完後你自己也最好將它忘了。」我又吩咐道。   「奴明白!」   「好了,具體的準備今晚再做,現在先去陪玲兒練武吧!」   ***   下午,還不到晚飯時間,小米粉店裡只有我和王武兩個客人,但我們倆都經過了改扮,像是兩個腳夫,絕不會讓人想到風流倜儻的何同何公子。這家的店的店主自然還是我上次和小蝶來時的那對老年夫婦,只是又多了一個叫阿正的年輕人做小二。老店主夫婦對這個叫阿正的小伙子很滿意,多麼憨厚老實的孩子,又不要工錢,只管飯即可。他們老兩口老了,手腳已有些不靈便了,正需要這麼一個年經人做幫工。   我卻知道這麼一間小米粉店之所以能得到這麼一個好幫工,完全是因為他的位置好,誰讓它位於吳家附近,坐在店裡就可以看見吳家的大門呢。   老年夫婦在櫃檯後面打盹,阿正將兩碗米粉分放到我和王武面前,然後在我面前坐了下來。「一切平靜,沒什麼異常!」他向我輕聲道。   「哦,是嗎?」我也將聲音壓的很輕,用筷子漫不經心的挑著碗裡的米粉。   「要不要叫阿光來?」阿正問。   「不用了,我只是過來提醒你們一下,這幾天要加倍注意,對方很可能會有所動作。你代我通知一下裡面的趙叔,讓他也警惕著點。對了,這是王叔,以他每天都會過來一趟,有什麼異常情況就告訴他,他會轉告給我。」   阿正和王武互相點了下頭。   我堅信高秀山或那朵荷花會派人來殺吳謙滅口,儘管我剛和沈嘯天一起在碼頭上送了高家的人登船離開,但那裡只有高秀山和他的隨從,我沒有在其中發現他兩個女兒和女婿的身影,可以肯定他們仍隱在某一個角落裡。而高秀山雖然離開了,他也完全可以在脫離我們視線後立即再悄悄的折回來。   根據我那晚在紅粉書院秘道裡聽到的高氏姐妹的談話分析,我懷疑淮幫客船血案中失蹤的趙升是牽涉到一個大金礦,趙升現在應該在荷花這個組織手裡,該組織想吞下這個金礦,而吳謙瞭解這件事的內幕。那天晚上我剛在吳府附近出現了一次,他們在第二天早上就燒掉水仙舫,殺了吳謙,隱起了所有的觸角。就憑他們行事的這份謹慎,我就可以斷定他們絕不會放過吳謙這個隱患。   我本來是為了讓周奇扮吳謙的方便,才設計出吳謙失憶這一情節。但據那晚高氏姐妹的談話,他們竟誤打誤撞的認為這個是吳謙在耍滑頭,是吳謙既怕向查庸生出賣他們,遭他們報復,又想和他們撇清關係而耍的小聰明。但他們也猜到吳謙身邊多出來的這個叫成化的高手是查庸生方面的人,所以吳謙隨時都有可能將他們賣了。這是他們心頭的一根刺,現在查庸生離去,我新接手對情況不熟悉,這正是他們撥除這根刺的好時機,不信他們能忍得住。   可惜他們不會想到吳家的事一直以來都是我一手佈置的,我就是要利用這個餌給他們一個打擊,警告高家姐妹嘴裡那個主人,我比查庸生更難惹。在我上京參加科舉考試期間給我老實點!   另外那個趙升也是我想要的,要真是一個大金礦,那可正是我需要的。若是手裡能握上一個大金礦,那我掌控江湖的資金問題就可以徹底解決了,再也不用操心線人網調整後的經費問題。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八十七章缺錢啊!     「妙手空空來乘風,宣州入雲子,黃山四雄,太湖七傑,和州鐵掌幫,杭州竹花幫、、、、、、」我看著查憶萍給我的名單,算一下,上面總共列出了四十幾人,還有五個幫會。   她解釋道:「這些是我幾經斟酌列下來的,覺得他們被收服的可能性最大。有實力的人和小幫會有很多,但能獨立於那些大幫會的勢力體系之外的卻很少,另外還有一些上三榜的人物,他們有足夠實力,獨立性太強,我就沒有列,像奪命槍許君絕就是一個這樣的例子。」   我滿意的點點頭,說道:「這些就足夠了,謝謝查姑娘!這裡面沒有上三榜有人物嗎?」   查憶萍搖頭道:「有,但只有一個,就是這個妙手空空來乘風,是個有名的神偷,排在二品三十一位,帶著一幫徒子徒孫,原在黃河下游一帶汴州青州等地活動,升仙教崛起,不肯歸順,被逼南移到了江淮一帶,主要在運河一線上討飯吃。」   「哦,那其它這些人呢?」   「多是下三榜的人物,有一定的實力,但又不是太強,屬於江湖的底層。像這黃山四雄兄弟四個,有二個列入了四品,一個進入五品。太江湖七傑中也有三個名列高手榜,鐵掌幫,竹花幫這些小幫會中也都有一兩個人上榜,他們的具體資料我都已經在後面的註釋裡標明了,公子派人與他們接觸時,可以做為參考。這些人若能收服統一在一起,將會是一支相當可觀的力量。」   我高興的道:「很好!我會著人去和他們接觸。查姑娘,我和沈前輩已經為你在沈家衛隊裡挑選了八名隨從,你可以先去見一下。明天早上你們就會同香姨出發吧。悄悄的走,不要驚動任何人。這次調整線人網的行動,要盡量保持低調。」   「公子放心,憶萍知道該怎麼做。」   ***   入夜,查憶萍給我那張名單被我遞到了老李手裡。他仔細審閱著。李叔和李嬸坐在他下首,早我一步過來的雯雯也在坐。   我說道:「記得早在剛到揚州時,我就和李叔李嬸提過件事,想收服一批江湖底層人物做班底,可惜後來事情一件接一件的,這件事也就沒來得及做。現在評書會結束,查庸生隱退,我下一步的主要任務就是入京科舉,爭取得到朝廷承認。你們正好可以趁這一段空閒去辦此事。」   李叔和李嬸皆點頭,「聽宗主的吩咐!」   老李卻對著名單皺起了眉頭,我問他:「李老有什麼想法嗎?」   老李將名單遞給李虎,沉聲道:「宗主你若只是在江湖上製造聲勢,收服這些原在江湖上有點小名氣的人當然好。但若真想擴充實力,以做為對江湖實以強有力控制的基礎,這些人根本不抵事。老奴認為,就算將他們全都順利的收服了,也只是一群烏合之眾,表面上看著壯觀,實際上沒什麼點鬥力。這些人全加起來,戰鬥力也抵不上一個由三四十個普通人組成的訓練有素的戰隊。」   「李老的意思是開始著手組建星主衛隊?」我問他。   他眼中閃著寒氣森森的目光,鄭重的點點頭,「宗主你已經開始接手江湖了,上三代宗主處於這一階段時,星主衛隊早已成形。有了星主衛隊,咱們星宗才算有了自己的戰鬥力。」   我點下頭,瞇起眼睛陷入了沉思。老李等皆望著我,等我的決定。我知道星主衛隊,上代宗主控制江湖,能讓各幫會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其威懾力絕大部分都來自於他身邊那個不足二百人的衛隊。   這些衛隊成員不需要什麼高強的武功,只要是身強體狀的青壯年漢子,有精神有力氣經過一定時間的強化訓練即可。重要的是他們要有毅力,有團隊精神和集體感。另外就是給他們配備最精良的武器裝備。   上代宗主在《星主本紀》裡總結有衛隊的訓練經驗。有點類似於軍陣,卻又不同於軍陣,是專門針對江湖大規模拚殺而訓練的。   江湖人注重個人武功戰力的提高,但在集體拚鬥中卻只是一群烏合之眾,一百個高手榜上的高手若不經訓練而一起去和江子陣屬下一個裝備精良的百人大戟方陣去拼,其結果也只能是被訓練有素結為一體的軍陣給碾碎。這是江湖人最大的弱點。   有些大幫會也能注意訓練一下弟子的集體作戰素質,卻都遠遠不夠。今天剛見過沈家訓練出的衛隊,號稱是江湖上集體戰鬥力最強的了,但我看也無法與正規軍陣相比。而我星宗的星主衛隊,不僅吸收了軍陣訓練有素的長處,訓練時更是注重了對江湖爭鬥的針對性。遇上江子陣那樣的正規軍不敢說,但在江湖集體拚殺中其戰鬥力和殺傷力都不是江子陣那些針對沙場廝殺而訓練出來的軍陣所能比擬的。   有一個百人的星主衛隊,利用得當,就能當一百個高手榜上的高手使。何況衛隊中會專訓練出幾名神箭手,配備最精良的弓弩。記得那晚救謝錦婕時,升仙教那位接近絕品實力的光火大使冷言被江子陣軍中一名神射手一箭斃命。當時雖說冷言身受重傷,但即便他不受傷想躲過那一箭也難,因為那名箭手已處於一個對射手來說距離,角度均佳的適當位置,而人的速度極限永遠比不上離弦之箭的最高速度,處於這個位置上並已拉開弓的射手其殺傷力對於被射的目標在而言絕不會比一個絕品宗師低。衛隊中的神箭手在平時的訓練中會有針對性訓練他們如何在隊友的掩護下,迅速到達射殺敵人的最佳位置,以讓自己在那一刻對敵人而言成為一個絕品級的高手。   現在我星宗若單打獨鬥或三五個人間的打鬥,有我和雯雯老李等,已不懼於任何一個江湖幫會。所欠者就是我們人太少,八個人沒法和一個幾千人的大幫硬打,人家就是不還手累也能把我們累死。若我手裡有一個上百人的星主衛隊,那我就可以直接給江湖放一句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樣的狠話,將江湖牢牢吃死,而不必再在江湖這一塊大費腦筋使什麼權謀之術。就可以省出很多精力來投到朝廷上對付月宗。那一塊可是多強大有武力也沒用,一切主要憑的就是腦子,心計,權謀之術!但首先我得將江湖這一塊吃死   組建一支上百人的星主衛隊,多麼誘人的想法啊!可真要弄出這麼一個衛隊談何容易!其中最大的困難就是錢。這樣的衛隊需要極好的裝備,再加上平時的訓練,還有藥物等費用,算下來,差不多就是用黃金鑄造出一百個同等重量的金人來。我現在那來的這筆錢?而且這樣一支衛隊,從組建到能使用至少也得一年時間,也不是現在說組建,現在就能用的。我還得憑著心計在江湖上艱難跋涉啊!   看老李等仍是滿含期待的望著我,我對他們歎口氣道:「我也知道有一支星主衛隊的好處,但現在咱們根本沒這個財力組建。」   老李微微垂下頭,寒聲道:「錢的問題,老奴認為咱們是魔門中人,有時候不妨採取些非常手段!」   我瞪他一眼,自然明白他所謂的非常手段是指什麼。老李避開我目光,不再說話。我在心裡暗罵上一代宗主,什麼自己的事自己做,不肯把他的財富留給我。或者將你衛隊那套裝備好好保存下來也可以啊?弄得現在我堂堂星主窮得想去做賊,做強盜!   我又沉思一會兒,沉吟道:「咱們大錢花不起,小錢還是可以花的。萬財給的那一百萬兩不是還沒怎麼動嗎?李老你帶八十萬兩走,先回星星谷從山中獵戶中挑選衛隊成員開始初期的體力毅力和團隊精神的訓練,裝備的事需要花太多錢,你先列個裝備清單給我,我想辦法。另外等葉先生回來,我讓他也回星星谷,你們根據上代宗主留下的經驗,再重新制定一份訓練計劃。」   我瞇起眼睛仰望著屋頂,類似自言自語的說道:「衛隊早晚我是一定要建的,既然沒財力一次辦好,就先從有能力的地方辦,其它的以後慢慢想辦法。」   老李眼中即便是興奮發出的目光也是寒冷如冰刃,只聽他沉聲道:「上代宗主留有一套裝備做樣本,那一套大概要五萬兩銀子左右。」   我搖頭,「那套裝備二百年前當然是最精良的,但今天已經不是了。讓葉先生到各地走走,重新選挑組裝一套。可以先把東西看好,錢的事我會想辦法,暫時還不用採取什麼非常手段。」我思索著說。   「老奴明白了!」   我轉向李虎和李嬸,「名單上那些江湖人還是要盡量收服,因為我們不僅要實力,也要聲勢。組建衛隊的事,先由李老去辦,收服這些江湖人在江湖上組建班底的事李叔和李嬸就費心了,剩下的錢你們盡著用,我只需要留下上京的盤纏就可以了。」   我在心裡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暫時沒法用銀子鋪路去交入權貴了。銀子啊!我腦海裡又想起那個現在高家手裡的趙升,他身上真有一個大金礦嗎?我有很多賺錢的想法,可以在將線人網的資源和萬家那樣的大富豪大商家共享,從他們和利潤中分取紅利,或者乾脆自己幹。可什麼方法能比弄個大金礦挖來錢來的更快,更容易?   一旦讓我確定趙升身上真是一個大金礦,就算高家已經將其轉移出了揚州,轉移到了他的大本營常州或那朵荷花的什麼秘密據點,我拼著誤了大考也要把人搶出來。因為這沒錢的日子、、、、、、難熬啊!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八十八章覓花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參加評書會的各路豪雄相繼離去。稍有點身份的,我皆讓沈嘯天或沈偉程陪我親自將其送上碼頭,這讓一些小幫會小人物受寵若驚的同時又大感榮幸。謙謙君子風度再加上和藹可親的笑容,給這一眾江湖草莽一個平易近人,沒有絲毫架子的印象,讓他們在心裡覺得這位何公子可親可信,查先生好眼光,沒有選錯人。   像眼前鐵掌幫這位鬚髮皆白的老幫主,不想他一個上不得名門錄的小幫會我會和沈偉程來相送,抓著我的手激動不已,對我一番恭維後,便邀我有空到他和州去做客。   我微笑道:「一定,一定,改日晚生若到和州,定要去拜訪老前輩,以再次瞻仰前輩風采,只是到時前輩莫嫌我叨擾。」   老頭滿臉喜意,連那濃密的皺紋間都淌出喜悅光芒。「那裡。那裡,何公子說笑了,何公子你若能到我鐵掌幫,那是我們的榮幸,高興還來不及,豈能感到叨擾?」   我謙和的笑道:「那好,前輩咱們今日就此做別,改日再見,祝前輩和各位兄弟一路順風。」   ***   在忙著送別諸路豪雄的同時,我成了謝賢古謝氏書院的一名學生。此書院不同於李夫人的紅粉書院,乃是一所真正的學校,為謝傢俬家所有。   謝賢古一代大儒的名頭在書院裡有著充份的提現,從各地慕名而來的學子太多,沒有房間能容得下,他不得不將講堂移到了院中。他站於院中間一個小土台上,引經論據,侃侃而談,幾百名士子圍坐在他四圍,仰望著他,滿臉的崇慕。其場面頗為壯觀。   能坐在這兒聽這位名師講課其實也不容易,僅那筆高的離譜的學費就讓很多貧寒士子望而卻步,不到一個月的課,竟收三百兩銀子,夠一個四口之家不虞衣食數十載了。因此我知道能坐在我身邊的這些傢伙,至少是來自有幾十畝良田的小地主家廷,達到了我在黃家查放羊時的最高理想。略數一下,我暗暗咋舌,謝家這個月至少有十萬兩銀子入賬。我不得不感歎我這位未來的老岳父斂財有方。   我雖得謝賢古眷顧,又得謝錦婕垂青,但比身邊這些士子未得絲毫特殊照顧,照樣是交了三百兩銀子才得坐在這兒。唯一的優惠是在這兒打雜的謝家下人都認識我,他們會幫我在離謝賢古近的地方佔一個好位子,讓我那幾天在忙於送別江湖各路豪雄的應酬時不必擔心會因為到書院晚了,找不到座位而不得不站著聽講。   評書會後的第七天,參加評書會的江湖人物早已散盡。下午課散,我走出書院,看到王武依在老揚的馬車旁。平時僅老揚駕車接送我來回,現在王武等不得我回蝴蝶居而找到這兒,我知道吳家那邊有情況了。   「上車說!」我向王武吩咐一聲,率先登上馬車。   「今天在吳家附近發現有陌生面孔,其形跡可疑。另外阿成今天陪吳謙外出,據他們說,他們有被人盯梢的感覺,而吳謙說他感到了殺氣!」   車廂晃動中,王武雙目閃光,向我匯報著今天的異常情況。   我嘴角扯出一絲冷笑,果然不出我所料,那朵謹慎的荷花不願放過吳謙,準備動手了,可惜他們不知道此吳謙已非彼吳謙。殺氣!周奇這老淫賊幾十年提心吊膽的生活所培養出來的敏銳觸覺自然不會有錯。看來對方今天就對他動過殺機,只是沒找到合適的出手機會罷了。   「今天吳謙他們都去了什麼地方,趙叔一直陪在他身邊罷?」我問王武。   王武點頭,「他們只是在街上逛了一圈,感覺有人盯梢,兩人就回吳家了,回到家後吳謙才告訴阿成,他在街上感覺到一股殺氣。阿成並沒有感覺到這股殺氣。」   我點點頭,眼睛瞇了起來。看來對方是顧忌白天,及他身邊趙成所扮的高手成化才沒有動手,但他們的殺氣卻被周奇感應到了。嗯,他們白天沒有找到機會,那麼今晚夜深人靜時,他們當不會再顧忌趙成了。可我覺得吳家並不是一個合適的圍獵場,那周圍的居民太多,而我不想鬧出任何動靜。應該設法把獵物引到一個理想的地點。   我沉思了一會兒,向王武吩咐,「王叔你回去,讓趙叔今晚陪吳謙到明月樓喝頓花酒!王叔明白我的意思嗎?」   王武點頭沉聲道:「明白!」轉身欲下車離開。   我喊住他道:「等等,到吳家傳完話後,王叔再到大發車行去一趟,告訴關幫主魚上鉤了,讓他的人今晚做好準備,順便請關幫主到紅粉書院和我會合。」關雄被我挽留,並未離開揚州,我讓他幫忙調來的一批好手昨天就到車行了。   王武答應一聲離去。   「老揚,先不回家,改道紅粉書院!」我向前面駕車的老揚喊道。   ***   紅粉書院後院密室裡,李夫人招來了她的兩個師弟,穆風和揚雷。二人這幾天已完成角色互換,穆負退居幕後,揚雷接手明月樓,成這揚州線人網的新頭人。我打發正在紅粉書院修行的沈小蝶立即回沈家代我向沈嘯天傳信,讓沈家也做好準備。   我把情況向三人說了,然後轉各穆風道:「穆師叔,明月樓你最熟悉,今晚的事就由你主持如何?我們都聽你的調遣。」   穆風並未推辭,點頭答應。但遲疑道:「只要他們敢在明月樓動手,一切都沒問題,我定能讓他們來得去不得。但關鍵是公子你能確定他們今晚會來明月樓嗎?」   我面露自信的微笑,堅定的說道:「穆師叔放心,弟子肯定他們會在明月樓動手。以那朵荷花的謹慎,他們是絕不可能放過吳謙這個隱患的,而吳謙愛逛妓院的品性他們也深有瞭解。今晚他們定會跟來,我們只要給他們些殺死吳謙的好機會,不怕他們不出手。關鍵是我們的佈置要謹慎,不可露出絲毫破綻,以免驚嚇到對方。」   穆風和揚雷點頭。   我接著道:「另外,這次行動一個重要的目的是對那朵荷花形成威懾之力,讓其安伏一段時間,因此我想盡量不動用淮幫和沈家的力量,讓兩家做準備,只是為防不測之需。」   李夫人面露一絲微笑,「公子的方略很對,如果我沒猜錯,對方這此的行動也有試探之意,若我們不能給他們以迎頭痛擊,恐怕他們很快就會蠢蠢欲動,公子你也就別想安心上京趕考,落實查庸生接班人的身份。」   我心中一震,點頭道:「虧得夫人提醒,這一點晚生還沒想到。今晚的行動更是只須成功而不須失敗了。」   李夫人的臉這時寒了下來,「我對今晚的行動倒是很有信心,只是有一點讓我心裡放不下。對方都已經準備動手了,我們的線人網卻沒有得到任何相關信息,而是靠公子提前安排在吳家的人才得以查覺。今天對方是顧忌大白天和吳謙身邊的成化而沒有動手,若對方對手了,無論成功與否,我們都會很被動。」   我的眼睛瞇了起來,這個問題我也想到了,只是還沒來得及提出。早在查憶萍離開揚州時,我就讓李夫人和穆風動用揚州的線人網尋找高家姐妹在揚州的藏身之處,因為在整個評書會期間,高家姐妹根本沒有公開露過面。老李接受我的命令對高家進行監視時,把注意力主要放在了高秀山身上,而高雅高寧姐妹和自己的父親高秀山接觸了一次後就神秘消失了。在送別高家時我未發覺姐妹二人隨船離去。南宮家的人離開時,我也未在南宮天的身邊發現他妻子高雅,高寧的丈夫孟少魂也早已孤身離開了,因此我懷疑姐妹二人悄悄潛藏到了揚州的某一個角落,等待高秀山回來對吳謙採取行動。而老李在高秀山離開揚州時就停止了對他的監視,所以高秀山現在的行蹤我也無法掌握。   「可以肯定,除水仙舫外對方在揚州還有一個據點,而我們到現在仍沒有查覺。」我沉聲道。   李夫人沉著臉搖頭,「這個可能性不大,在水仙舫事件後我和穆師弟專門檢查了揚州的線人網,網裡沒有漏洞。水仙舫之所以能瞞過我們的眼睛一是她太不起眼,二是它一直都與其它的花舫一樣合法經營,從沒有做過什麼出格之事,我們又處於無心狀態,所以才讓它逃過了我們的眼睛。而公子所說的這個據點若在城內,又有高氏姐妹這兩個扎眼人物隱於其中,在我們的線人網有心探查下,不可能到現在對方都準備動手了還查不到下落。」   我心裡同意了李夫人的說法,揚州這地方,有勢力龐大的沈家,又有得到了一州之首刺史大人丁忘憂的支持,並由李夫人和穆風師姐弟親自坐鎮主持的線人網,查庸生的耳目可以說是伸到了全城的角角落落,那朵荷花能在寶障河上弄條花舫不被查覺已不知費了多大的勁,要再設另外一個不被查覺的據點,其可能性確實不大。   但我又可以確定高氏姐妹現在揚州城裡,很可能高秀山也已經悄悄潛了回來,正準備對吳謙下手呢。他們總得有一個落腳點吧,而我十份感興趣的那個在淮幫客血案中失蹤的趙升很可能就在那兒。有意尋找之下,這個在揚州城裡無處不在的線人網怎麼會找不到對方呢?   「有一個可能性!」李夫人沉聲說道。   我和穆風揚雷一起望向她,我心中一動知道這個可能性是什麼了。他們這個據點根本不在城內,而是在線人網和沈家勢力沒伸到的城郊,當初升仙教不就是將據點設在了城郊,若非我為查血案湊巧遇到,那能那麼容易找到他們?   「他們的據點在城外,周圍那麼多的私家莊院,小田莊,小漁村,想設個不為我們查覺的秘密據點太容易了。而那兒和城裡又沒什麼區別,現在宵禁已除,無論白天黑夜,他們隨時可以進城,也隨時可以離去。」李夫人說道。   我們三人點頭,我冷笑道:「既然這樣,我們今晚就將他們這個設在揚州一邊的據點給端了,讓他們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是不是現在就鑽出來和我做對。」   「那我們得好好佈署今晚的行動了。」李夫人說道。   穆風望向我沉聲道:「明月樓內的事由我負責,定不負公子所望,但外面的事還請公子和師姐主持。」   我點頭,沉聲道:「對方的謹慎我們在水仙舫事件中已經領教過了,今晚的行動必須即嚴密而迅速,一旦發動,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得對方沒有任何反應的機會。」接著歎口氣道:「看來必須動用淮幫和沈家的力量了。」   ***   關雄帶著關玲來到紅粉書院,李夫人將其引到密室,揚雷和穆風已到隔壁明月樓進行佈署了。   見到關雄,我直接進入話題,「岳父大人,今晚要請您老幫忙了。」   關雄知道有事,沉聲道:「林生你就作主吧,我車行裡那二十名兒郎還有老夫我自己今晚都聽你調配。」   我點頭道好,說道:「岳父大人屬下那些兄弟暫且在車行待命,需要時再叫他們。岳父大人今晚和我到明月樓坐鎮。玲兒就不要去了。」   關玲知道我們辦的是正事,什麼也沒說,點頭答應。   「林生你能不能告訴我,今晚要對付的人是不是殺害小傑他們的那群兔崽子?」關雄寒聲問道。   我點點頭,他的眼中立即射出令人心寒的光芒。   接著沈偉程和沈小蝶也來到紅粉書院,告訴我沈家衛隊已經備好,問我打算怎麼用。   「大哥你讓他們天黑以後分散開,悄悄到大發車行集合,先合淮幫的人匯合一處,等候消息。」我轉向關雄,「岳父大人你那兒能抽調出五十匹快馬嗎?」   關雄點頭道:「沒問題!」   我微笑道:「那就好。」對沈偉程道:「大哥你帶小蝶和玲兒到大發車行坐鎮,等候消息。」   沈偉程點頭答應,沈小蝶聽說有事早就興奮的兩眼放光,這時聽說把她打發到大發車行等消息,立即噘起小嘴不滿的問道:「那何大哥你要去幹嗎?」   我向她微笑道:「這你就別管了,反正你記得跟在你玲姐身邊,有你好玩的東西。」   「真的?」   「當然是真的。」   「不要我爹爹出手嗎?」   我而露一絲微笑,「這點事暫時還不須勞動一品第一出手。」   ***   天黑了下來,吳家的馬車駛出來,一路向明月樓駛去。我和關雄王武皆易過容,分散著,緊張的吊在馬車周圍。直到馬車在明月樓前停下,趙成伴著吳謙走直明月樓,我才算鬆了口氣。   真怕對方一時莽撞在路上就動手,那樣的話在明月樓裡布下的網就白布了,我就不得不實施第二套方案,現在好了,餌已順利下到網中,只等魚兒來了。   我們相繼跟進明月樓,揚雷正站在大堂裡親自招呼客人。接著我時暗地裡悄悄向我打個眼色,我知道一切準備就緒。便拉過一個姑娘攬在懷裡,悠閒的調笑起來。只是我的眼角餘光一直跟著吳謙和趙成,留意著每一個接近他們的人。   入夜的明月樓燈火輝煌,到處鶯歌燕語,姑娘們軟綿綿的嬌嗔嘻笑聲在滿是脂粉香的空氣裡飄蕩著。很多客人帶著自己選定的姑娘在院裡的假山亭廊間閒逛,現在還不是進房裡的時候,大家都等著明月樓的招牌節目,歌仙的歌。   明月樓歌仙紅玉,其歌聲對人的吸引力在揚州唯有品玉閣中琴仙的琴音可比,來這兒的客人很多其實就是衝著聽歌仙的歌來的。終於,人們歡呼著紅玉姑娘出來了,一起湧向了後院的紅玉台。   紅玉唱歌這個高台比謝賢古講課的那個小土台氣派多了,周圍的空間也比書院大,幾百人圍在那兒並不覺得捅擠。可就是有兩個人在朝吳謙的身旁擠。立即引起我的注意。   趙成已按計劃和吳謙拉開了一段距離,以給對方下手的機會,好讓對方暴露出來。兩個各帶著一個姑娘,擠在了吳謙身邊,心中發出一聲冷笑。換了真正的吳謙這時候很可能已被對方得手,悄悄的捅上一刀子或刺根毒針過去就可以了。但對上一品級的高手周奇,這兩個毛賊可就不夠用了。   我注意到吳謙的嘴角扯出了一絲不易覺查的冷笑,心裡一驚,媽的,你冷笑什麼,以對方的謹慎,你這個表情還不讓對方警覺?果然,一邊想起一個尖銳的口哨,我望過去,卻沒發現是誰發出的,而擠到吳謙身邊的那兩個人卻扔下姑娘,扭過頭迅速的向外走去。         卷二 蝶戲江南 第八十九章折花     趙成不動聲色的向二人跟去。我未理這兩個人,知道他們絕對跑不了,而是開動六識在人群裡尋找那個吹口哨報警的人,卻沒有什麼發現,這傢伙挺善於隱藏啊!   周奇擠到我身邊,悄悄在身下攤開手掌示意給我看,那上面是一根細如牛毛,泛著幽蘭光芒的毒針。「你被刺中了?」我輕聲問道。   周奇面露一絲得意,「他們以為刺中了,實際上是被我沒收了。嘿嘿。」   我心裡大恨,這老淫賊向來獨自行動,從不知和同伴配合。他這麼到我面前一賣弄,把我獵人的身份也暴露了,那個吹口哨的人更不可能被我找出來了。他媽的,以後再有這種行動,說什麼也不讓這老淫賊參加。   這時紅玉那美如天藾仙音的歌聲響起,周圍立即安靜下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聽歌台上風姿綽約的紅玉身上,周奇望著台上的紅玉,立即酥了半邊身子,目光迷離起來。我沒好氣道:「前輩聽歌吧!」轉身退出人群,眼角餘光卻仍在人群中搜索著。   先時退出的那兩保刺客注意到後面跟著他們的趙成,加快了步子,但走到圓洞門時,王武突然出現在前面。兩人欲要反抗,王武和趙成突然一齊揉身而上,眨眼間即將其制服,根本沒讓他們來得及發出什麼動靜。我朝兩人呶下嘴,兩人會意,押了兩名刺客出去。這邊注意力集中到了歌聲裡的客人們根本查覺不到發生了什麼事。   紅玉的歌聲仍在空氣中震顫著,但就在兩名刺客被王武趙成押出去時,我注意到其中一名客人的臉色變了一下,這傢伙沒有將心神放在那美妙的歌聲上啊!我迅速盯上了此人,他扭扭頭,給了我一個後腦勺。但我的眼中卻露出了笑意,因為我發現穆風已出現在他身邊,看來穆風是早就盯上這個人了。   穆風伸手輕拍對方肩膀,那人扭過頭來,一臉迷惑不解又略帶憤怒的表情裝的惟妙惟肖,不知道還真以為他是一個普通的客人,為被打擾聽歌而不滿呢。穆風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另一手已以一個詭異的線路襲中對方腰間。那人張了一下嘴,卻沒發出聲音。被穆風推著向人群外走來。他身邊的姑娘識趣的也沒有發出響動。   我朝穆風讚賞的點下頭,轉身先退了出去。   一個房間裡,被擒的三名刺客被押到了一起。   「他就是吹口哨報警的那個人嗎?」我問穆風。   穆風點頭,「就是他,這三個人的行為和眼神跟普通客人有別,一進來我就盯上他們三個了。」   「一進來師叔就發現他們了?只有他們三個人嗎?」我心裡覺得那兒有點不對勁了,這行動的過程也太順利了!   穆風望向我,沉聲道:「我只發現了這三個。」他說著突然身形疾動,兩手閃電般的從三名刺客的臉上掠過。然後他的手裡就多出了三顆黃豆大小的小黑粒。他的臉上露出冷笑,向三人寒聲道:「別在我面前玩這些小把戲。老實回答我的問話,我給你們一個痛快。說,你們還有沒有同夥?」   看到那三粒毒丸,我知道面前這三人都是那個荷花組織的死士,心裡不祥的感覺更甚,肯定有什麼地方出錯了。   「咦?」一邊冷眼旁觀的李夫人突然發出驚呼。   我一看,那三名刺客的臉色竟開始變青,很快嘴角,鼻孔,眼角,耳孔都流出黑色的血液,身子歪了下去,竟就那麼死了!   穆風明明已經把他們嘴裡準備自盡的毒藥摳出來了啊,這是怎麼回事?穆風的臉色變的很難看,儘管易了容,仍能看出他被三個小人物耍了而來的憤怒。   李夫人走上前,扒著一名刺客的眼睛看了看,皺下眉,扭頭對我沉聲道:「這毒至少是兩個時辰前服下去的,到現在才發做。」   我心裡一驚,壞了,這是敵人的吊虎離山之計。李夫人,穆風和關雄迅即也反應過來。「現在外面只有揚師弟一個人!」穆風驚呼。   我急忙轉身衝出屋門,朝聽歌台處掠去。好狡滑的荷花,故意用三個易被發現的死士轉移了我們的注意力,好方便真正的刺客下手。我說這三個人怎麼這麼容易就被擒住了。聽歌台附近肯定還有一個高手潛伏在側。而我們在那兒只剩下一個揚雷,但他明月樓樓主的身份還不方便公開出手,那樣會暴露出他是我的助手。   未進院門便聽到一陣驚呼聲從裡面傳來,果然出事了。但接著聽到一聲驚奇的咦聲和一聲悶哼。待我掠進院門,便見一道灰影正從人群中射出,朝牆外射去。我想縱身攔截已有不及。卻見一條銀線疾若閃電的追上灰影,沒入灰影中,那灰影一聲悶哼,跌落到了牆外。那哼聲和我在門外聽到的那聲悶哼屬同一人發出。   客人們都驚訝的望著灰影消失的地方,周奇嘴角帶有一絲冷笑。台上紅玉的歌聲已停,紅玉美眸含煞望著牆頭。   我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了,顧不得和紅玉周奇打招呼,向隨我身後趕到的關雄,穆風等人喝道:「好像是高秀山,他已受傷,我們追!」說著率先縱身向灰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從那灰影的身姿,還有那兩聲悶哼,我已基本可以肯定是高秀山親自出手了。但他這個高手榜排行二品第一位的高手沒有想到自己的暗殺對像現在已是一個具有一品級實力的高手,還以為是那個紈褲公子哥兒,結果在周奇手裡吃了個大虧。知道上當想要逃跑時,又被台上紅玉以銀針暗算得手。身上帶著這兩重傷,我看這老小子今天如何從我手裡逃脫。   我已看到了那個灰影,他在長街盡頭一閃,折進了一個小巷子,我不顧街上還有稀稀落落的行人,展開身法疾追過去,引得路人發出驚咦聲。跟在我後面的關雄諸人也是全力施展輕功。   小巷子很幽暗,但我還是立即鎖定了那個灰影,他的速度與我的速度差遠了。但就在我進入巷子時,心中警號忽起。一陣破空聲傳來,至少十柄飛刀向我快速襲了過來。我連忙扭身躲避,追擊的速度就慢了下來。可氣的是飛刀竟是連續不斷的,躲過一波還有一波,我心裡大恨,暗中留意飛刀的來向,立即找到了對方的藏身之處。伸手撈著一個力道稍弱的飛刀,甩手射出。   飛刀上注入了陰暗詭異性質的星陽真氣,一溜白光,如閃電般撕破巷子裡的幽暗空間,卻又沒有絲毫聲音,詭異之極。白光悄無聲息的沒入一個屋簷後,一聲嬌哼從那兒傳出,一個嬌俏的黑影跌落下來。   「妹妹!」一聲嬌呼,另一邊又縱出一個纖巧的黑影,接住了跌落的那個黑衣人,摻扶起來,迅速後撤。同時從不同的角落又躍出八名蒙面黑衣人,在幽暗的巷子裡猶如鬼魅。他們皆手持長劍,一齊向我逼過來。   我心裡冷笑,原來是高雅高寧姐妹接應她們老爹來了。但眼前的八個黑衣人我卻未敢掉以輕心,因為我從他們的眼中發現了必死之志,心裡暗歎,又是一群死士!想起要城外圍剿升仙教時那些拚死護主的教徒,我知道這種人不可糾纏,正好關雄他們趕到,我喝道:「這些人交給你們!」騰身而起,疾速從黑衣人頭上掠過,蒼鷹搏兔般向前面的高氏姐妹撲去。   後面關雄,李夫人,穆風,王武,趙成五人立即明白我的意思,衝上來狠下辣手,讓八名黑衣死士無力阻攔我對他們主子下手。   高氏姐妹意識到了頭上的危險,一齊揚手,破空聲起,兩把飛鏢向我射來。我心裡冷笑,已經領教過了我的暗器手段,還敢這樣,自己找死!在空中一個旋身,躲過高雅的那枝飛鏢,她未受傷,鏢上力道頗強,不易接,但身受重傷的高寧發出的那枝鏢力道就弱了多了,被我輕鬆撈在手中。   大喝一聲「著!」我故伎重施,白光閃過,沒入高雅腿中。一聲嬌呼,姐妹倆一起高前摔倒在地。   我疾速撲下,十指連彈,封了姐妹二人穴道,然後未做任何停留,一躍而起,又向前追去。因為這一陣耽誤,高秀山那廝已經脫離了我的視線。   追出小巷,眼前一亮,前面橫亙著的是一條寬闊的青石板路,路邊商舖和人家門前掛有燈籠,官河緊挨大路,平行著向南流淌,水面泛著亮光。我站於路中央,兩邊顧望,尋找高秀山的身影。這條路上晚間沿河散步的人不少,讓我的視線無法及遠。   突聽得「撲通」一聲,路人一陣驚呼,「有人跳河了,有人跳河了!」我跑過去,只見到河面上蕩起的圈圈漣漪,那還有高秀山的影子。   我跺下腳,心裡暗恨,好一個狡滑的東西,知道受傷之身跑不過我竟借水遁走了。根據我所得到的資料裡,高秀山自幼在湖邊長大,水性良好。而這官河又是揚州城密集河網的主幹,高秀山從這兒可潛到任何地方。   我知道我是無法再追到他了,他媽的竟讓這老小子逃掉了。不過我已經留下了他的兩個女兒,今晚行動的第一步也算是成功了。高秀山對今晚刺殺計劃的佈署可謂嚴密之極。先是三名死士誘敵,接著由他親自出手,後面還有他的兩個女兒帶著八名死士接應。但他沒想到吳謙那兒會出現變數,而我們的實力又太強了,讓他不得不留下兩個女兒才脫身。   我回到小巷子,關雄這邊的戰鬥已經結束,八名死士五死三傷,三個傷者嘴裡的毒藥自然已經被摳了出來,封了穴道和高雅高寧姐妹放在一起。高雅高寧姐妹的面巾也已經被李夫人揭開,是兩張蒼白的嬌顏。看出我是首領,兩雙美目恨恨的瞪我一眼,扭了過去。   我心中冷笑,現在該是進行今晚行動的第二步了。我冷冷的望一眼姐妹二人,腳尖一挑,一柄黑衣死士拉到地上的長劍被我挑的飛了起來。我順手接住,毫不遲疑的一劍下去,一個黑衣人的腦袋飛上了天,一股血劍從其斷脖處噴出。   高雅高寧一起發出尖叫,驚恐的顫抖著抱到了一起。那兩名死士的眼中也露出了恐懼之色,他們不怕死,為了主人他們有視死如歸的覺悟,但這種死法也太慘烈了點。一邊的李夫人也皺起了眉頭。   我很滿意高氏姐妹的驚恐,不管她們有多強,她們終是女人。我把帶著血跡的劍伸到了高寧的脖子處,寒聲道:「說,你們的據點在什麼地方?」我必須盡快得知她們的據點位置,再晚一會兒,讓對方知道刺殺行動失敗了,以荷花曾經表現出來的謹慎,很快就會將據點轉移。   而我選擇高寧逼問也是有原因的,因為根據我在紅粉書院的密道裡觀察到的二人的表現,妹妹高寧要比姐姐高雅更有心計的多,這樣的人往往更容易屈服在威逼之下。   果然,高寧被我的慘烈手段嚇住,再感覺到冰涼的鐵劍架在自己脖子上,聽到我故意發出的彷彿來自地獄般不帶絲毫感情的冰冷聲音。渾身顫抖著,哆哆嗦嗦道:「在,在、、、、、、」   這時高雅突然從震驚害怕中清醒過來,一把打斷她妹妹道:「不要說,你想背叛嗎?」高寧立即閉了嘴。   「哼!」我冷哼一聲,姐妹兩又是一個哆嗦。還是很害怕我的嗎!思考著接著怎樣威逼才能讓這姐妹倆屈服,老實交待出她們的據點。其實使用星陽攝魂控制她們的精神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但以我現在的水平,要完全控制一個人的心神需要付出大量精力,而我還要主持接下來的行動,得保持精力。不得已只有採取這種野蠻的逼問方式了。   「交給我吧,我會讓她說出來的。」李夫人在後面開口了。我立即想到她的明月照魂,點頭答應。   李夫人提起高寧走到了另一個角落,高雅驚恐的望著卻無法可適。   我向穆風道:「穆師叔,你回去找人過來把這兒收拾一下吧。另外咱們這麼大的動靜不可能沒有注意,晚會兒你到羅總捕那兒打聲招呼。」他曾為明月樓老闆,多年主持揚州區的線人網,又是刺史大人的秘密弟子,和官面上人物自然熟稔。說不定他和刺史大人間的秘密關係羅大眼心裡已經明白。由他去交涉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穆風答應一聲,問我:「那接下來的行動?」   我答道:「接下來的行動用淮幫和沈家的力量,穆師叔只管處理好這邊的事,就不必參加了。」   穆風答應一聲,轉身離開。   很快李夫人提了高寧回來,她滿臉的疲憊,額上佈滿細密的汗珠。星陽攝魂,明月照魂這些牽扯到神秘的精神層面的秘術用來迷惑一個人容易,但要完全控制一個人的心神是沒那麼容易的。看來李夫人這番審問並不輕鬆。而看那高寧,滿面癡呆,一兩天內是別想恢復神志了。看到這些的關雄皺了下眉,垂下眼皮,卻沒說什麼。   「城北,七里莊!」李夫人將高寧扔下,舉手拭了下額頭的汗漬,接著道:「那是一處私家田莊。留守的還有三十多人,但沒有夠級數的高手。你找的那個人確在那兒,好像是在一個地下秘室裡。暫時我就問出這麼多,其它的以後慢慢再問吧。這些夠你下步行動用了吧?」   高雅驚恐的看著李夫人把她們的秘密全說了出來,又看看一臉癡呆的妹妹,眼中出現著急絕望的神色。   我微笑點頭道:「夠了,足夠了,夫人你辛苦了,下面的行動交給我們就行了,你回去休息罷。對了,這四個活口夫人先幫我看管起來。」   李夫人點頭道:「好的,沒問題。這兩個女人我還另有用處呢。等你們回來再說吧!」   我點下頭,帶關雄和王武趙成向大發車行趕去。   「林生,這李夫人和她兩個師弟到底是什麼人?都是上三榜級數的高手啊!」路上關雄終於忍不住,向我問了出來。   我微笑道:「李夫人是小蝶查憶萍姑娘的師傅,他們師姐弟三個都是查先生留給我的班底,據說來自一個神秘的門派。」   關雄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我心知他已從李夫人的表現中聯想到了魔門,但現在聽我說是查先生留給我的班底,便不再問了。   *   「七里莊?我知道在那兒,我們那附近玩過。」沈小蝶興奮的叫道。   我微笑道:「那好,就由你帶路,我們這就出發,在其沒有反應過來時撤底端掉他們這個據點。要注意的是裡邊有一個重要人質,我們要將此人安全的救出來。」   五十多騎快馬從大發車行馳出,向城北疾速馳去。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九十章趙升,金礦!     高氏父女不在,七里莊裡確實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高手。遭到我們突然襲擊而又沒有主事之人,根本沒能進行有組織的抵抗。因此我們的行動進行的十分順利。   關雄帶著他的二十個屬下繞到後門往裡攻,我帶著王武,趙成,關玲,沈小蝶在沈偉程和沈家的三十名衛隊隊員由正門主攻。一路上基本上沒遇到有力的抵抗,我樂得清閒,只是跟著他們看沈小蝶發瘋。小丫頭可能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實戰,興奮不已,看我不領頭,她倒一馬當先,遇到的敵人先得給她打,人多了她打不過才讓屬下幫忙。只是這丫頭看來缺乏廝殺的實戰經驗,碰上對方那些以命搏命的死士時,儘管武功明顯比人家高出一籌,仍是被打的手忙腳亂。我忙讓王武和趙成別沖的那麼急,盯著點她。沈偉程看妹子玩的高興,就指派了五名沈家衛隊的人護在她身邊,組成一個防線,每次只放一個敵人給她練手。   關玲可能在淮幫內見過一些這種廝殺,或是她本來就對這些不感興趣,沒表現出什麼熱情,只是跟在我身邊隨沈家的人殺開的路子往裡走。   觀察沈家衛隊這些成員的戰鬥力,確是不錯。知道對方人少,他們便三五成群的互相掩護配合,將對方的劍手一個個擊斃,而自己人不受傷亡。   很快,莊裡的三十多名劍手就被清理乾淨,和關雄他們在院裡會師。看關雄那二十個屬下,好幾個都帶了傷,而遇到的敵人比他們多的沈家衛隊卻全都完好無損,沈家這些人素質便提現出來了。   「怎麼樣,沒有漏網之魚吧?」我向關雄問道。   關雄自信的一笑,「放心,這些小蝦米,一個也沒跑掉。」   我點點頭,沉聲道:「這些劍手看來都對他們的主子很忠心,那就不要留活口了。」我知道這些人在客船血案中殺害了淮幫弟子,關雄對他們恨之入骨,便如他所願。關雄點下頭道:「這些由我屬下這些兒郎來處理吧,沈公子就不用管了。」沈偉程也想得到這其間的關係,點了點頭。淮幫弟子便去尋找那些尚沒斷氣的劍手,每人身上再補上兩刀。   我又道:「趕快清理一下,我們在這兒再張一次網,也許還能再網到一條大魚。」   我是想看看在城裡追丟了的高秀山會不會回來,關雄和沈偉程露出會意的笑容。   關雄和沈偉程帶著他們的人先把屍體和打鬥痕跡清理了,然後埋伏了起來,王武趙成也隨他們一起埋伏了下來,只要高秀山他敢回來,定將他一擊斃命。   我卻帶著關玲和沈小蝶在莊院裡細細尋覓起來。   「何大哥你要找的那個人是什麼人啊?他很重要嗎?你怎麼知道他在這兒?」沈小蝶的興奮勁還沒過去,看我到處尋找密室,向我發問。   我扭頭示意她噤聲,向她和關玲叮囑道:「那個人我也不怎麼認識,待會兒找到了你們一句話也不要說,一切由我來問,明白嗎?」   「嗯!」二女點頭。   憑我從老李那兒學到的機關暗道的知識,找到這間密室並不難。這也是我為什麼懶得留下活口來逼問,那樣可能比我自己找著更費力。   很快我就注意到一間屋子裡一個大立櫃的不尋常之處,細察一番,根本沒有什麼機關,就是用櫃子將一個小門堵了起來,將立櫃移開,那個小門就露了出來。沈小蝶大為好奇,曲身就想往裡面鑽,我忙一把將她拉了回來。   「這裡面黑漆漆的,小心有埋伏!去把燈給我拿來!」我向她輕喝道。   沈小蝶諾了一聲,關玲已代他把桌上的油燈拿了過來,我向兩女道:「跟在我身後,別出聲!」然後帶頭探身進入小門,關玲執燈隨後,沈小蝶跟在關玲身後。   入門後有台階向下,深數十米才到底。空氣很沉悶,還帶著泥土的霉味,看來這密室通風很差勁。我正想著,突然前面燈光不及之處躍出一個人來,一劍向我疾刺。   我身後有二女,自不能躲,便覷準劍路,伸指在劍上一彈,將劍彈的偏了開去,緊接著一個探身,扣住對方手腕,用力一擰將其劍駕到了其自己脖子上,再順手一拉劃斷了其咽喉。   關玲用燈一照,我看其衣飾和外面那些劍手相同,心想這人八成是缺乏他同伴們那種視死如歸的精神,躲到了這裡來。扭頭看一眼沈小蝶,她看這被我殺了的這名劍手,臉有驚意。剛才她要冒然闖進來,這會兒還不定怎麼樣呢,她可沒有我這份從容應付突襲的本事。   再往前走沒幾步便見到一用兒臂粗的鐵棍箍成的鐵門。   「你們是什麼人?快放我出去!」一個亂蓬蓬的毛球突然出現在門縫裡並發出這一聲刺耳的喊叫。把關玲和沈小蝶嚇得尖叫出聲。   移燈過去才發現原來是一個人,只是其頭髮鬍子亂成一團糟,看上去像個毛球。其瘦骨伶仃的身上幾近全赤,上身光著,下身褲子已爛的像是幾縷布條。   沈小蝶和關玲也認出了是一個人,關玲將燈移進了,那人看著油燈,灰濁的眼睛裡充滿了渴望,看來他在這黑暗裡被禁錮的不是一日兩日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嘴裡不停的叫著。   與我通過李志的敘述而描繪的那幅圖對照,我已可以肯定眼前此人就是那個趙升。最初他們好像是讓吳謙用吳泰兒子的身份誘騙他合作,現在看來,被轉移到這兒後,高氏父女已對他用上了嚴刑逼供的手段。   我沒有揭破他的身份,而是問他,「你是什麼人,怎麼會被囚禁在這個賊窩?」   他聽我叫這兒賊窩,眼裡大放光芒,盯著我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被他們劫持到這兒的,你們是官差麼,快救我出去。」   我扭頭對關玲道:「玲兒,把你的刀給我用一下。」   關玲將她的佩刀遞給我,這可是一把上乘精鋼鑄成的寶馬,我執刀在手,運力於腕,一馬將門上的銅鎖斬下,打開門來。   「謝謝,謝謝大人救命之恩!」趙升「撲通」一聲就向我跪了下來,感激不盡的磕頭。   我忍住他身上酸臭味的噁心,伸手將他扶起,說道:「我們不是官差,有什麼話到上面再說。」   趙升愣了一下,被我拉了起來。又拱手道:「謝謝大俠救命之恩!」   我笑道:「好了,我們上去再說吧。」帶他退出密室。   趙升到得外面,貪婪的呼吸著外面清新的空氣。我看他身上的衣服實在不成樣子,關玲已羞的扭過頭去不忍看。沈小蝶卻好奇的看著這個髒兮兮的老頭,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找這個人。我便讓沈小蝶到工其它屋裡找點什麼東西給這老頭裹身。   外面空氣氣好,燈光明亮了許多,趙升將沈小蝶拿來的床單披在身上,竟盯著我看了起來。眼中露出驚異之色。   我有些奇怪,問他:「先生怎麼了?」   「我見過你,在壽陽,有人要上船殺張說張大人,是公子您的兩個屬下將刺客打退的。」他激動的說道。   「哦,你當時也在那艘船上?」我疑問。心裡卻是叫好,正想不到從那兒入手問他呢,他倒先認出我來了。   「是啊,是啊!我從船艙裡看到公子你了。」他興奮道。   我哦了一聲疑道:「可那條船上的人在揚州城外被江湖勢力血洗,沒有一個活口留下,先生你是提前下船了麼,但又怎麼會被囚禁在這兒?」   「什麼?被血洗,沒有一個活口留下?那,那揚州城的吳泰吳老爺還有他的女婿蕭家富呢?也死了嗎!」   我點點頭,「只要他們在船上,就肯定也被殺了。」   趙升一聽我此說,坐到椅子上放聲大哭起來,「吳老弟呀,是我害了你啊!我不該寫信給你呀、、、、、、」   我心裡暗喜,快接近我的目標了。忙安慰他道:「老先生節哀,人死不能復生,再說兇手也已經被官府緝拿了,首級還曾在揚州城示眾呢,也算為那吳老爺等一眾冤魂報了仇了。」   趙升止住了哭聲,「什麼,兇手已經被正法了,那把我關在這兒的那些人?不對,公子可否告訴老朽那血案是怎麼回事?」   「還是升仙教,他們要殺張大人,結果找不到張大人就拿船上的人洩憤,把全船的人都給殺了。」我拿出了官府對血案的解釋。   「不對,不是這樣的,兇手另有其人。」趙升激動起來,「公子你送我到官府,我知道兇手另有其人,我吳老弟他不能白死啊!」   我臉寒了起來,「先生憑什麼說兇手另有其人,這件案子官府早已結案,而且是本公子和查先生親自會同官府結的案。豈能隨便翻案?」   「什麼,公子你?查先生?江湖上寫《風雲錄》的那位查先生?」   這趙升原來也知道江湖。我點點頭道:「不錯!」   趙升眼珠一轉,急道:「不對,公子你們弄錯了,我可以證明,血案那晚我也在船上,真正的兇手是劫持我的這一批人啊!」   「哦,那他們是什麼人啊?他們為什麼要劫持你,為了劫持你就殺光全船的人?」我冷聲問道。   「公子你要相信我,不能讓真正的兇手逃脫法網啊!至於其中的原因一言難盡、、、、、、」他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知道到火候了,向關玲和沈小蝶道:「你們倆先出去!」兩女順從的走了出去,並帶上門。   我的臉色和藹下來,向趙升柔聲道:「我隨查先生全程參與了那個案子的偵破,我也知道兇手不是升仙教而是另有其人,但這其中牽扯到很多江湖爭鬥,內幕十分複雜。先生最好別管了。對了,如果我沒有說錯,老先生名叫趙升吧?我知道血案中有個叫趙升的乘客失蹤了,就是你吧?他們為什麼要抓你呢?我們一直弄不明白案子裡你失蹤這個謎點。」   趙升面露遲疑之色,沒有回答。他這份小心更讓我確定他身上真有一個大金礦。和顏悅色的說道:「不願說算了,反正案子已經結了。不過趙先生以後對誰也不可再提這個案子的事,兇手說是升仙教就是升仙教!明白嗎?」我眼中射出凌厲的目光,盯著他的眼睛。   趙升面露恐懼之色,「這,這,那我吳老弟的仇、、、、、、」   我沉聲道:「這個先生你放心,我們明白真正的兇手是誰,雖然他們很強大,但不會讓他們逍遙法外的。你看今晚我們不是端掉了他們這個據點麼?」   「這兒是他們的據點?」趙升問。   「當然是,要不先生你怎麼會被囚禁在這兒?我們怎麼會湊巧救了您?」我說道。   趙升點頭,「那公子你們也是江湖人吧?你可一定要幫我吳老弟報仇啊,唉,都是因為我,才讓他遭此橫禍啊!」   我安慰道:「老先生不必自責,那案子和你無關。我就告訴你吧,雖然我不知道兇手為什麼要劫持你,但那件案子人家是衝著查先生的,查先生已經因為這件案子而受到朝廷的追究,被迫退隱江湖了。現在我接替他的位子。」   趙升看來對江湖有所瞭解,「哦!」著點了點,應該是明白了點其中的內幕。   我又語重心長的道:「你們乘的那條船是淮幫的客船,船上遇難的還有淮幫的一眾兄弟,而淮幫關小姐,就是剛才那兩位姑娘中的一位,是我的未婚妻。因此這個仇我是一定要報的,查先生離去也交待我要將真正的兇手從江湖上剷除。所以我絕不會讓他們逍遙法外的。只是對方的實力非常強大,我現在實力不夠,也缺乏足夠的資金,所以暫時還得讓他們逍遙一段。」   「資金?」趙升眼睛裡突然發光。   我看得心裡大喜,魚兒上鉤了。我對嚴刑逼供不感興趣,只在不得已時偶而為之,但我很喜歡這種循循善誘,讓對方心甘情願的順從我的意志。   可趙升卻沒有繼續配合下去,而是陷入了沉思。我知道不能逼他太甚,但也不能讓他太猶豫。裝做沒發覺他的異常。沉聲道:「我不知道趙先生和吳老爺是什麼關係,我也很同情你們在船上的不幸遭遇,但定兇手為升仙教是我和查先生還有揚州官府幾經思考後的結果。這樣會更有利於為死難者報仇。我希望趙先生以後不要再管這件事,等機會一到,我會幫你為吳泰他們報仇的。」   「唉,那血案並不僅僅是衝著查先生,還衝著我啊,公子你不是問我他們為什麼把我劫持到這兒嗎?」趙升終於鬆動了口氣。   「哦,先生願意必我說一說嗎?」   趙升點點頭,然後沉聲道:「其實他們是為了一個金礦!」   「哦!」我大喜,這可不正是我想要的。   「我是一個淘金客,吳老弟是開金礦的,我幫他尋找金礦礦脈,我們合作過幾次,曾一起入山尋找礦脈,結成了至交好友。後來我不幹了回到北方老家養老。這兩年我聽說吳老弟的礦已經枯了,想起我年輕時曾發現的一個大金礦的礦脈,本來那人礦我是打算留給我的後人的,可惜我年過六旬膝下仍無一子半女,便想將在我有生之年將那礦給開了,想請吳老弟和我合做。於是寫了封信給他,問他的意思,他立即就帶了女婿北上到我家請我。誰知消息走漏,竟發生了後來的客船上的事,讓吳老弟和女婿一起慘遭橫禍。」趙升又傷感起來。   我心道還真和我推測的一樣。「你是說這些人血洗全船,劫持你是為了你的那個金礦。」   「不錯,他們逼問我金礦在那兒,想吞下這個金礦。先是讓吳謙那個小混蛋來誘騙我,但我早知道他不是個東西,吳老弟早就想將他趕出家門。對了,吳謙和兇手是一夥的,公子知道嗎,他現在怎麼樣了?要報仇,先得宰了這個忘恩負義的小兔崽子。」   我冷笑道:「我們查到他和真正的兇手有聯繫,但人家要殺他滅口,幸虧我們救了他,但他被驚嚇的失去了全部記憶,我們也就沒有再追究他。他畢竟是唯一一個給吳老爺續香火的人了,又已經失憶,趙先生就也別記恨他了,他其實也只是人家的工具而已。」我不得不為吳謙開脫,因為現在的吳謙是我的人。   「便宜他了!」趙升憤憤的說道。   我知道他已聽從了我的勸告,不再追究吳謙。引開話頭問他:「後來你就被押到了這兒,他們對你進行刑訊逼供了?」   「不錯,但我明知他們是一群惡魔,我一旦告訴了他們礦脈所在,他們就會殺了我,所以我一直沒有告訴他們。」   「哦,原來是這樣!」   趙升盯著我,激動道:「公子要剷除那群惡魔不是缺錢嗎?老朽可以將那金礦送給公子,只要公子能為我吳老弟報仇。」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九十一章女奴作坊     讓他將這個金礦拱手相送,這正是我處心積慮的目的,但我不能這麼快答應。微笑道:「先生好意,何某心領了,但何某對開礦一事並不瞭解,資金的事我還是另想辦法吧。」   趙升急了,「公子不懂開礦,老朽懂啊。老朽為公子開,公子您剛才不是說您接替了查先生在江湖上的位置,那您定然也很有勢力,您只要給老朽提供保護就可以了。」   我微笑起來,早看出這趙升是個精明人,什麼為吳泰報仇,和我合作將那礦開出來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吧。   「那好吧,我們先談一下分成的問題。」我說道。   「前期投入,打能官府關節,開採後的冶煉,運輸,還有所需的礦工勞力等等,這些都由公子解決,老朽只負責指揮開採,最後的利潤老朽也只要一成,其它全是公子的。怎麼樣?」趙升說道。   我心裡盤算了一下,點頭道:「好吧,那趙先生我們以後就是夥伴了。放心,我一定會盡早剷除殺害吳老爺的兇手。現在我介紹淮幫的關幫主和揚州沈家的沈大公子和你認識,以後由他們代表我和你合作。」   淮幫和沈家趙升自然聽說過,明白他們將起到的作用,精神一振,眼睛裡發出了亮光。   我叫了關玲和沈小蝶進來,讓他們分別去請了關雄和沈偉程進來,四個人就開採那個大金礦問題進入磋商。很快完成了利益的分配和責任的分擔。做為主持人的我自然佔了大便宜,把活全都推給了兩個親家,我還坐享一半的利潤。   天色微明,我達到了我今晚行動的預定目的,心情自然十分舒暢。說道:「看來高秀山那廝是不會回來了,我們回去吧,我今天還得到書院上課呢。趙先生就先住到沈家吧,大哥你看呢?」我問沈偉程。   沈偉程點頭答應。   **   白天,一切都恢復了正常,彷彿昨晚什麼都沒發生過。下午課散,我又來到紅粉書院,小蝶接著我,臉上興奮中隱含一絲神秘,「何大哥,你跟我來,師傅正等著你呢!」   她帶我一曲一拐,來到一個偏僻的小院,我說不出是為什麼就感覺小院裡有種怪異的氣氛。沈小蝶帶我走到一面牆前,扭頭對我神秘一笑,對著牆拍了幾掌,那牆上竟憑空出現了一個小門。我扭頭看一下不遠處的屋門,面露驚奇。   沈小蝶微笑道:「那邊的門只是一個樣子,這兒才是真正的門。進來吧!」   我心想這紅粉書院李夫人經營了這麼多年,自然少不了這些機關暗道秘室之類的東西。上次小蝶就曾帶我從密道去明月樓偷看人家的春宮戲。   「小蝶,你不會又帶我去看人家演戲吧?我可找你師傅有正事,沒空陪你玩。」我說道。   她回頭嗔道:「是我師傅讓我帶你過來的,我不是玩!」接著神秘一笑道:「但這兒真的有比上次好玩的多的東西。」   我面露微笑,猜不透她師徒在弄什麼玄虛。只是隨她向前走。   通道是斜向下的,因此我知道我現在已經到了地下,但這兒的通氣設施很好,兩邊的油燈散發著明亮的光芒。前面開闊起來,竟是一個大廳,廳壁上的火把將大廳照得十分亮堂。我一眼看到大廳裡的擺設,就明白這是什麼地方了,因為我認得那些奇奇怪怪的刑具,那都是用來折磨女人的。如裡我沒有說錯,這兒是李夫人為某些特殊顧客調教特殊女孩的地方。怪不得沈小蝶神神秘秘的。   廳裡有兩個中年夫人,長的五大三粗的,相貌粗鄙。看到我跟著沈小蝶進來,向我頷首,我微笑著點頭回禮,那兩個婦人盯著我的雙眼卻發出了亮光,讓我立即渾身起毛。沈小蝶冷哼一聲,不理兩人拉著我穿過大廳,進入另一個門洞。那兩個婦人面露微笑,沒說什麼。   在廳裡時我看的清楚,那間擺滿刑具的大廳除我們進來的那個門外,對面和左右還各有一小門。小蝶現在是帶我進入了對面的小門。入門後是一個通道,通道壁上亦設有燈台,燈光將通道照亮。剛在通道裡行得幾步,在左側發現一小鐵柵欄門。那鐵條不同於牢獄中的鐵門,平行排列,而是曲成美麗的花紋,讓我大覺新奇。門後是一小屋,裡面沒有燈光,顯得十分幽暗,借走道裡滲進的燈光,從門上鐵條的間隙內望,可看出裡面的錦團簇繡,像是富家小姐的閨房。   沈小蝶看我駐足觀望,也停下來抱著我胳膊靠在我身上壞笑著問我:「怎麼樣,你知道這小房子是幹什麼用的嗎?」   我自然知道這是幹什麼用的,卻微笑道:「不知道,好像是牢房,可這裡面的擺設用具卻這麼好。到底幹什麼用的?」   沈小蝶露出神秘的笑容,對我輕聲道:「是給那些在這兒受訓的女孩住的。」   我裝做不解,「什麼受訓的女孩?受什麼訓?」   「就是女奴,男人很變態的,願意花很多錢,送女孩過來讓師傅幫他們調教,那些女孩就是在這兒被調教成很淫賤的性奴的。」   我臉上露出壞笑,伸手去捏她光滑潤潔的臉蛋,「你有沒有被你師傅在這兒調教過啊?」話說出來我才發現我的聲音很淫邪。媽的,這兒的整個環境都充滿著淫邪氣氛,李夫人還真承襲了月宗的邪惡,竟營建出這麼一個地下宮殿來。讓我的心中也升起邪惡的慾望。   沈小蝶知道我在戲弄她,嬌嗔不依,揮著小粉拳捶我胸口。本來這是女孩子撒嬌的行為,當年雯雯被我逗急了時也這樣,但那時我感覺到的是按摸般的溫柔享受,可沈小蝶不行,這丫頭不知輕重的竟在拳頭上使上了力,將我胸口打的生疼,讓我忙拉住她的手,不讓她再打下去。   她手被我拉住後,美眸閃著羞喜,亮晶晶的望著我,小嘴微噘。我微笑著欣賞她這嬌俏模樣,她咚的一聲,將額頭撞到我胸口上,喃聲道:「我不用調教就合格了。」   這話中的淫蕩味兒立即引得我食指大動,將手伸往她胸前,邪笑道:「你合不合格要我說了算,這方面你師傅教不好你,得我親自教你。」   沈小蝶感覺到我大手的動作,發出了嬌笑聲。   「小蝶,快帶你何大哥過來!」通道那頭響起李夫人的喊聲。   我一驚,從慾望中醒來。怎麼只想著和沈小蝶鬼混,竟忘了我來這兒是找李夫人有正事的,應該都是這兒的環境氣氛造成的。媽的,這地方能勾起人的邪惡淫慾,以後還是少來,否則我這大好青年會變成一個淫棍的。   沈小蝶也一驚從我身上直起身,「我忘了師傅就在裡面房間裡等我們呢。」看我神色不愉,她安慰道:「沒事,何大哥,以後我們有的是機會來這兒玩。那兩邊還有幾個女奴的半成品呢,改天我帶你去看。」   我心裡好笑,原來沈小蝶心裡的我就這品味。我苦笑道:「好了,快帶我去見你師傅。」   整個通道共有四個這種相似的房間,只是大小不同而已。但連續三個都是空無一人,黑燈瞎火的。到第四個時裡面亮著燈,門也開著,李夫人正坐在屋中間一張鋪著錦絨桌布的圓桌前,手肘支在桌上,看起來相當疲憊。高氏姐妹並排躺在靠裡牆的大床上,豐腴的嬌軀幾近全裸,只在上身份別搭著條黃色和綠色的肚兜,更襯得肌膚雪膩。二人分別在胸口和大腿上紮著白布帶,看來李夫人已為她們包紮了鏢傷,姐妹二人現都正處於昏睡狀態。喜兒站於床沿處。   我在通道裡被沈小蝶勾起的滿腔慾火尚未下去,不免就在姐妹二人裸露著的豐腴美腿處多看了幾眼。被李夫人發現,責備的瞪了我一眼,顯然是責怪我有了小蝶這樣美麗的女孩,還對別的女人起邪心,她不知道床上這兩個少婦可是代表著一個我少年時的夙願啊!   「我剛才又審問了一下她們,得到不少那朵荷花的資料,想和你說一下。另外還有一件關於小蝶的事徵求你的意見。」李夫人直接進入正題,讓我的心端正起來。   我點頭道:「辛苦夫人了,不過對她們的審問也不必操之過急,慢慢審即可,我看夫人你好像很累。」我知道她剛才肯定是又對高氏姐妹施展明月照魂了,要不昨晚施展那一次,不可能讓她到現在還看起來這麼累。   李夫人聽出我對她的關心,臉上露出一絲舒心的微笑,「我無妨,不過那荷花有點情況公子需要注意。根椐我從這姐妹二人口中得來的資料,她們組織的名字啊做紅蓮教,高家早在五年前就加入了該組織。高秀山還是個副教主,而她們姐妹則做了教主的侍妾。其基地在太湖裡,具體在那兒這姐妹兩人好像也不清楚,說是她們也沒去過,她們的父親高秀山也沒去過,有什麼事都是那個教主去找他們。」   我哦了一聲,「看來高家也只是人家的外圍人員。知不知道高家加入該組織得到了什麼好處?」   李夫人搖頭,「這個沒問出來,不過她們很崇拜她們那個教主,說他武功很高。我想高秀山可能是想從蓮花教這兒得到支持,好提升高家在江湖上的地位罷。」   我點點頭,「有這個可能,他如果有野心而高家又無足夠的實力,自然就會找個靠山。倒是讓這個所謂的教主碰上了,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肯定是一個很能幹而又有野心的人,高氏姐妹說這個人想做武林霸主。但好像他這個教主並不是該組織的最高首領,因為高寧提到教主的上面尚有三長老。這個就是我想讓公子留意的。」李夫人望著我道。   我大訝,「什麼,三長老?長老的權力能制肘教主嗎?」   「是的,根據高氏姐妹對她們教主的描述,這位教主得受三長老的節制。」   我沉思道:「長老之權柄大過一教之主,這是在那些至少有上百年歷史的門派中才會出現的現象,而這個紅蓮教在江湖上卻從沒聽說過,應該是個新門派。這麼說它應該有一個具有相當歷史淵源的前身了,會是誰呢?」   李夫人一怔,「有歷史淵源的前身?嗯,對,很有可能。不過我想公子留意的不是這個,而是另一個問題。聽說你們昨晚在七里莊救出了一個叫趙升的,從他那兒得到一個大金礦。」   我看一眼沈小蝶,這個應該是她告訴給李夫人的。點頭道:「不錯,是有這事,有什麼問題嗎?」   「紅蓮教也想得到這個金礦,公子難道就不奇怪這麼長的時間,人家為什麼沒將這個趙升轉移走。這麼重要的人物,即便不轉回他們基地,也得轉到常州放到高家啊,怎麼放到揚州城外的據點?」   我眼睛瞇了起來,已想到其中的利害關係,點頭微笑道:「多謝夫人提醒,弟子明白了。紅蓮教這位欲大有作為的教主對他上面的三長老不滿啊!嗯,可能這個趙升他們教內根本就不知道,是他聯合高秀山搞的。只是為什麼不轉移到常州高家的大本營呢?」   李夫人面露微笑,「這個公子還想不出來嗎?」   我點頭笑道:「這就好,連高家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能和他們的主子紅蓮教溝通的並不只高秀山一個人。這樣看來紅蓮教對高家這個外圍組織很重視啊!控制的這麼牢!」   「那當然,紅蓮教在江湖上籍籍無名,而高家卻已名列《名門錄》,他們應該有很多對外事都得通過高家來做,當然得控制牢固一點。只控制一個高秀山,那紅蓮教的最高決策者三長老怎麼能放心呢?」   「多謝夫人提醒,這樣的話將來對付起他們來有地方下手了。」   李夫人讚賞的看我一眼,說道:「事情總是前因後果互相聯繫著的。任何一件表面看來不起眼的事,仔細分析都可能會有令人驚奇的發現。如果沒有這種觀一葉落而知秋的能力,再精密的情報網拿在手裡也是冤然。」   「弟子受教了!」我衷心說道。   李夫人面露孺子可教的微笑說道:「好了,這件事就這樣吧,以後我再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會及時告訴你的。現在咱們談一下小蝶的事吧。這姐妹兩個公子打算怎麼處置?」   我有點奇怪,小蝶這丫頭有什麼事可說的,我這段時間又沒欺負她。還有,說小蝶的事怎麼突然拉到對高氏姐妹的處置上?微笑道:「這個夫人你看著辦吧,別留下什麼後遺症就是。」我心裡推測李夫人是看上了這姐妹二人的身姿容貌,想調教成女奴賣了。這麼一對嬌艷的姐妹花,又都是成熟的少婦,定然能賣個大價錢。   「那就好,她們姐妹體質不錯,正好做鼎爐給小蝶練功。本來我對她的武功沒什麼要求,能防身就行了,但現在她既然要嫁給你,武功就必須好好提升一下了。可她又錯過了少年時最好的練武期,現在只有採取些特殊的速成手段了。」李夫人的目光望向沈小蝶,滿是慈和。   沈小蝶大喜,「真的啊?師傅,什麼速成手段,用這兩個賤貨就能讓我武功得到提升嗎?能像何大哥那樣厲害嗎?」   李夫人微笑道:「當然不可能一下子比上你何大哥,但也不會差太多。」   「真的呀,咦、、、、、、太好了!」她歡呼尖叫著跳了起來。讓一邊的喜兒滿眼羨慕。   我的心卻沉了一下,用高氏姐妹做鼎爐?我想到了月宗內一門十分陰狠歹毒的武功,月缺神功。心裡立即否決了李夫人的提議,因為那門武功太邪惡了,雖然可以讓人的實力在短時間內得到大幅度提升,但它也會影響人的心性氣質。我有雯雯的教訓,我剛到星星谷時那麼一個明麗可愛的女孩,練那勞什子月心功,練得現在整天冷冰冰的。沈小蝶的情況比雯雯更糟,這小魔女現在就夠邪惡了,還有著強烈的暴力傾向,好在她還保存有一份明媚可愛的少女天性,能讓我著迷,但她若是練了那月缺神功,丟了這份少女天性,那,那還能要嗎,到那時我恐怕只能將她當一個工具了,一個殺人和洩慾的工具。這李夫人真是對感情之事一竅不通,竟沒看出我為什麼喜歡她徒弟,以為提高她徒弟的武功就能讓她徒弟在我這兒得寵了。我又不是沒能力保護我的女人,何必讓她練這種東西?   沈小蝶看到我臉色不對,停止了自己的興奮,擔心的問我:「怎麼了,何大哥,你不高興我武功可以提高嗎?」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九十二章媚娃喜兒     我苦笑道:「高興,當然高興,但練功很吃苦的,我怕你受不了。」我不能表現得我對她月宗武功很瞭解,因為李夫人到現在還不知道我也是魔門弟子,那天沈小蝶帶我第一次見她時,我瞞過了她,後來丁忘憂看穿了我的身份,卻沒告訴她。我不想讓她知道我星宗的身份,這個現在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因為在那神都洛陽,月宗的實力實在是太強大了。現在若她還沒說什麼武功,我就說出這武功的特性,聰明如她者,不起疑才怪。   沈小蝶看我是關心她,喜笑顏開道:「沒事,何大哥,武功高了我才可以幫你啊,我要做個對你有用的人,吃點苦沒什麼的,再說師傅說了可以速成的,也不會吃太多苦,對嗎師傅?」她轉向李夫人問道。   李夫人微笑道:「對,這武功確實是不用小蝶有多辛苦,不過公子你得辛苦一點來練些本門的武功,好做小蝶的護持人。這是武功秘笈,公子看了就明白這功法是怎麼回事了。」她從懷裡掏出一本小冊子遞給我。   沈小蝶忙搶著接了,我看到那封面上有四個字,果然是月缺神功。「這都什麼呀?怎麼看不懂?」她先是翻到前面這樣嘟囔,接著一下子翻過了好幾頁翻到後面,眼裡立即發出了亮光,「何大哥,你看,你看,這武功是這樣練的。」   我自然知道小丫頭都看到了什麼,這本書的抄本我在星星谷時早就看過,前面講的是原理,後面繪有練功圖譜,但那些圖形卻都是男女交合的姿勢,沈小蝶自然願意這樣和我練功了。   這功法的原理說來也簡單,主要就是對鼎爐的運用。護持人通過一種特殊的採補術,采鼎爐而補種子,最後的結果是毀滅鼎爐而成就種子,即那位練功者。不過事先三方都要做些準備,練功者要打好基礎以接受進補,鼎爐要配合著練功服藥不擇手段的提高功力,以供採摘這是最關健的。而護持人得學會那種特殊的採補術。對於武者而言,任何違反自然程序的功力提高都會對身體造成不可縻滅的傷害,但這月缺神功卻陰損的將傷害轉嫁到鼎爐身上,可這樣練功者得到的便是一種十分邪惡陰毒帶有強烈腐蝕性的功力,能夠蝕人心智,影響人的性情。若是佛門那種浩然罡氣,或是道家那清靈之氣根本不可能轉移給練功者享用。   我接過書,假裝認真的翻看。沈小蝶和李夫人都期待的看著我,喜兒羨慕目光裡透著股貪婪。我翻了一會兒便抬起頭對沈小蝶說:「小蝶你出去給我端杯水。」我想把她支開。   「讓喜兒去!」小蝶不願離開,要支使喜兒。   我瞪著她喝道:「你去!我和師傅說點事。」她不情願的轉身出去了。   「夫人,小蝶不能練這武功。」我堅決的說道。   「為什麼?你不希望小蝶的武功得到一個大提升嗎?」李夫人不解。   「不是,弟子是看這武功太陰狠了。」   「什麼,陰狠?那又怎麼了,這樣才厲害嗎?」李夫人冷笑。   我搖頭道:「可我性它會影響小蝶的性格。」   「那又怎麼了,性格稍微有點改變也沒什麼呀,很多武功都能影響到人的性格的。」   我心裡苦笑,難怪她不在乎這功法對小蝶性格上影響,她月宗的武功差不多都對人的性格有一定的影響。像讓雯雯變得冰冷的那個月心功。但關鍵是這月缺神功太邪惡了,讓本就不算善良的沈小蝶練,那可能出現的結果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不行,夫人,這事我絕不能答應,我喜歡現在的小蝶,不想她有什麼改變。而且我有能力保護她,她不需要太高的武功。」我目光堅決的望著她,聲音裡滿是獨斷。   李夫人和我對視了一會兒,屈服了。露出一絲苦笑,「你的小妻子,聽你的吧!只是可異了這麼好的鼎爐啊!」   「師傅,小蝶姐姐不練,讓我來練可以嗎?」一個聲音小聲道,是一直站在一邊的喜兒。   我和李夫人對視一眼,李夫人眼中閃過驚喜,「我怎麼一時之間把我家喜兒給忘了。何公子,我家喜兒練,只請你為她做護持人,這你不會拒絕吧?」   我望向喜兒,小丫頭企盼的看著我,嘴角盈起一絲羞笑,眼中迅速滋潤起來,濛起一片讓男人起火的妖繞光澤。這淫娃天生媚骨,又自覺不自覺的對我使上了媚術。   我面露微笑,答應下來。能享用喜兒這樣的淫娃,我自然不會拒絕。而且我很樂我身邊再多一個雯雯那樣既可於床第間取悅於我,又能給我辦事的女僕。   看我答應,喜兒高興起來,「謝謝何大哥!」聲音媚惑入骨。   李夫人面露笑容,「那從今天起,喜兒你就開始打基礎吧。等何公子上京趕考回來時這姐妹兩個也該被我教的聽話了,那時你們就可以進行了。」   沈小蝶端了茶水回來,聽說不讓她練了,立即炸了窩。「為什麼不讓我練?」她怒目瞪向喜兒,以為是喜兒搗的鬼。   我柔聲道:「好了,小蝶,是我不讓你練的。這武功咱們為練也罷,你要真想練功,何大哥有的是武功教你。」   沈小蝶聽說是我不讓她練,沒敢對我發火,盯著我遲疑道:「可,可我想練好武功幫幫你啊,何大哥你有什麼更好的武功練起來比師傅這更輕鬆嗎?」   想提升武功,又不想吃苦,這種好事也就這陰損的月缺神功可以達到要求。沈小蝶這丫頭還是不想在練功上下苦功夫,可又想提高武功。怪不得這麼在意月缺神功。   我苦笑搖頭,「我沒有,那有什麼精妙的武功練起來是輕鬆的?但這月缺神功你真的不能練。你要練了,你的性格就會受它影響而發生變化,何大哥就喜歡現在的你,不想你發生變化,你明白嗎?」   「真的嗎?」沈小蝶聽我這樣說倒是沒有再鬧,但仍是滿臉不樂,對喜兒的臉色十分不友善。   李夫人笑道:「小蝶別不高興,你和喜兒誰練都一樣。將來喜兒練成了,她武功好了,也可以幫你和你何大哥嗎。師傅也會找別的好東西教你的,乖,別不開心了。」   我聽李夫人哄沈小蝶這番話,心裡好笑,很快就要出嫁了,這李夫人仍當她是小孩來哄。   沈小蝶眼珠一轉,看到床上高氏姐妹的玉體。狡黠一笑道:「好吧師傅,這武功我就不和喜爭了,不過師傅你要教我訓練女奴,這兩個就由我來訓。」   我和李夫人皆是一愣,李夫人微笑道:「教你自然沒問題,但這兩個要做喜兒練功鼎爐的,大意不得。另外找人給你訓,可以嗎?」   「不,我就想訓這兩個,她們身上有武功,經得起打!」沈小蝶不依。   李夫人沒轍了,喜兒在一邊打腔道:「師傅你就答應小蝶姐姐吧,我想和小蝶姐姐一起學,有師傅看著,不會出問題的。」   我暗道喜兒這丫頭有心計。李夫人微笑點頭答應,看我站在一旁沒有表態,向沈小蝶微笑道:「我是答應了,不過小蝶你現在是人家的小妻子了,你何大哥可不像你那不負責任的老爹那樣對你什麼都不管,這事還得讓你何大哥同意。」   沈小蝶立即滿臉企盼的望著我,「何大哥!」   說真的,我是真不想答應。沈小蝶這丫頭難不成是天性中即有一股邪惡在,怎麼老對這些邪惡的東西感興趣?可我近來要忙著在謝氏書院上課,接著又得上京,未來很長一段時間恐怕是顧不上管她了。只讓她在紅粉書院練功,以她的性子恐怕很難呆住,總得有些她感興趣的事給她做,免得她惹事。   於是我苦笑著點頭答應。   ***   華燈初上時,我回到蝴蝶居。卻發現關玲呆在這兒,正和王武趙成在吃飯,她比沈小蝶有人緣,王武趙成都喜歡她,她也早把這兒當成了家。   「何大哥你吃飯了嗎,我去給你盛些來。」關玲起身要去廚房。   我忙止住她,「不用了,我在紅粉書院吃過了。」我是在紅粉書院陪李夫人她們用完晚餐才回來的。   雯雯走後,蝴蝶居裡整天由王武下廚,而我對他的廚藝實在無法恭維,想從外面請個廚娘,又嫌多個外人不方便。所以我這些天一般是從謝氏書院回來時在街上將晚飯解決掉。王武也就習慣不等我晚飯。   「公子嘗一下吧,今晚是關小姐下的廚,這魚做的很好。」王武向我道。   我微笑道:「哦,原來是玲兒做的,玲兒還有這一手啊?我嘗嘗!」說著拿起關玲的筷子,挑了塊魚肉,入口後,其滋味果然鮮美。忙點頭讚好。   關玲得到肯定,眼中立即盈滿喜意,卻又有些害羞。「我也就對做魚拿手,別的都不會。」我心道她身為淮幫小姐,生在水邊,會做水鮮並不奇怪。   又挑一口塞到嘴裡,向三人道:「做的這麼好,你們怎麼不等我就開始吃了。」我是想讓關玲開心。   王武面露微笑,關玲看我對她的手藝如此鍾意,果然十分高興,忙幫著解釋道:「哦,我們以為你不回來了。不過我做的很多,我去給你盛些來。」說著一個輕盈的轉身,雀躍著去了。   「公子,吳家的事完了,下面對阿光和阿正怎麼安排?」趙成問我。   我思索一下道:「趙叔,你明天帶他們兩個到沈家吧,因為金礦的事,沈家可能會缺人,你去幫忙。咱們佔了利潤的一半,總不能真的一點力都不出,你就呆在那邊負責金礦的事吧。」   趙成點頭,「那周奇呢?還讓他繼續呆在吳家嗎?」   他提起周奇,我面露微笑,這個老淫賊現在想來已經適應了富貴人家的安逸生活。可惜他也不懂開礦,否則可以讓吳家為我繼續幹這個營生。但他這個一品級的高手我是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明天晚上,安排個地方,我得與他面談一次。」我向趙成吩咐道,趙成點頭答應。這時關玲拿了一幅碗筷回來。   ***   我的臥室裡。   油燈發出昏黃的光芒,逼退了夜色,那光暈讓屋裡有一種朦朧的氣氛。我的手伸入了懷裡關玲的衣襟內,摸娑著、、、、、、那份嬌膩透過手心直達心頭。   「嗯,何大哥、、、、、、」懷內嬌娃已是面色赤紅,氣喘咻咻。滿眼的情慾而不能自禁。   我現在也是一腔慾火,在紅粉書院那地下秘宮裡被沈小蝶勾起了一腔邪火,可李夫人要讓沈小蝶練功,仍不讓我留宿,讓我的邪火無處發洩,只好自己壓了下去。現在關玲在我懷裡膩得這麼一會兒,他們就又升了起來。   雯雯走後,小蝶又要練功,我只有在關玲來找我時,在她身上逞逞手足之慾。我是真想將這丫頭也辦了,可記得那天晚上,我想將關玲留下,不讓她回車行了。但我還沒將她弄到床上,關雄派來接她的人就到了,說是太晚了,得接小姐回去。於是我明白關雄這出身鄉間的草莽,雖身在江湖,思想仍有著鄉間小民的頑固,不願我現在就和她女兒行夫妻之實。   當時我就氣的在心裡大罵,這個不開化的村野粗夫!沒定親那會兒也沒見他對他女兒看的這麼嚴。即便現在,關玲天天往這兒跑,就我送她回車行的路上,在馬車上也足以將她辦了。我們真要做,關雄他是想攔也攔不住。可這老岳父既然表現出反對的意思,我做小輩的也不好逆他面子,對關玲便止於摟抱和親吻。   「唉!」我歎一口氣,壓壓心中的慾火,對懷裡正享受我愛撫的關玲道:「我還是送你回去吧,要不你爹派來接你的人又該到了。」我的大床就在幾步之外,現在的關玲也絕不會做任何反抗的,但我還是克制做了。在這事上給那頑固守舊的岳父留下一個壞印象不值得。   關玲抬起情慾迷濛的眼睛,望著我羞道:「今天我來時我爹爹囑托我早點回去。」   我哦了一聲,這是自然的。   「但他還說,還說、、、、、、」關玲將頭低下了,「還說我要是自己不回,他不再派人來接我了。」   我大喜,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一把抱起她向床上走去,「那今晚咱就不回去了。」   油燈被關玲的肚兜撲滅、、、、、、   良久,我滿足的從關玲嬌軀上翻下來,關玲喘息著往我懷裡擠了擠。   「唉,玲兒,你爹雖然出身鄉間,但在江湖上都成一方大豪了,怎麼對這事還那麼看不開,他平時就不接觸女人嗎?」   關玲羞嗔道:「你怎麼這樣說他老人家?」   我笑道:「要不是看他老人家不願意,咱們早就可以享受今晚這魚水之歡了。」   關玲回味起剛才的銷魂滋味,嚶嚀一聲將頭抵到了我胸口上,說道:「我爹很正經的,除我娘外,他從不碰別的女人。不像你、、、、、、」她用手在我胸口溫柔的捶了一下。   她這樣子有點像沈小蝶了,只是她的拳頭要溫柔的多。但她這個表現卻讓我心裡一悟,原來她也是吃醋的,平時柔柔順順的看不出來,這不經意間倒是流露出來了。   「何大哥讓你有雯雯姐,小蝶妹做伴,你不高興嗎?」我問。   關玲將頭又在胸口拱了一下,抱住我的腰道:「高興,只要能跟何大哥在一起我就高興。」   她話裡那濃濃愛意讓我心中升起甜蜜的柔情,轉身將她抱緊了。   她抬頭羞澀的看我一眼,將臻首慢慢移到了我的胯下、、、、、、   「停,停!你怎麼會這個?」我驚訝的坐起身來,止住關玲。她那舌頭上的技巧絕不是她一個未經人事的女孩能具備的。   關玲羞澀一笑,「是小蝶妹妹教我的。她說何大哥你喜歡這個。」   「小蝶?你們在一起時竟研習這個了?」我有點好笑,我知道自從定親以後,兩個女孩間的關係融洽起來,這些天走的很近。雯雯不在,我又每天去聽課,關玲白天時常往紅粉書院跑,沈小蝶也曾去車行玩。沒想到小蝶竟拿這個教雯雯。   「何大哥你不喜歡嗎?」關玲有點擔心的問。   「喜歡,喜歡,當然喜歡。不過你可別跟著小蝶學壞了。」我微笑道。   關玲低頭羞笑起來,「小蝶妹妹還教了我別的東西,昨天上午在車行,我們正說話呢,不小心被我爹聽見了,後來我爹罵了我,但他今天就答應不派人來接我、、、、、、」   看著她裸著粉嫩的身子,羞怯怯的向我敘述的樣子,我心火大起,一俯身將她壓到了身下、、、、、、   嗯,小蝶,沈小蝶,這野丫頭還能起到這麼一個好作用。定要好好獎獎賞,好好獎賞,我在心裡說道。         卷二 蝶戲江南 九十三章 墮落的淫賊     和周奇會面的地點安排在吳家不遠處的那個小米粉店。不到晚飯時間,這個店裡沒其它閒人。只有那對老年夫婦在櫃檯後面打盹,他們那個好幫手阿正昨天已經辭職不幹了。周奇坐在我對面,看著我,我看得出那目光中的擔心。   「快說,你找我什麼事,是不是利用完我了,現在想跩開我了?」他向我問道。他面前的那碗米粉完整未動,我碗裡的卻已被我細嚼慢咽的只剩下一小半了。   「怎麼會呢?前輩你看我是那樣的人嗎?嗯,你快吃呀,雖然你現在比我有錢,這碗米粉還是我請你。」我漫不經心的說道。   周奇瞪我一眼,看我又把頭低下,將一根米粉往嘴裡挑,還沒和他說話的意思。無奈的拿起了筷子。但吃了一口後,皺了一下眉,就停了下來不吃了。   我微笑道:「怎麼了,做了大少爺,過了這麼幾天錦衣玉食的生活對這下等食品就吃不慣了?」   「你小子別和我打啞迷了,快說,你想怎麼著?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周奇有些著急了。   我微笑著,不慌不忙的拿出出錦帕擦了下嘴角。周奇看著我這個動做呆了一下,眼中露出羨慕神色。他這個暴發戶雖有錢了,卻永遠也不可能做出我這麼高貴悠雅的動作。   「我怎麼看周前輩你對我好像有點不耐煩,咱們的關係可不一般啊,您老不是說過嗎,我是你唯一的朋友,我心裡可也把前輩您當忘年之交啊。老朋友出來一起坐坐,聊聊,前輩怎麼這麼不耐煩呢?」我微笑著責備道。   周奇愣了一下,臉上露出尷尬著急的神色。「唉,行了,行了老弟,什麼周前輩忘年之交的?吳公子,我是吳公子,咱倆年紀相當。我的好老弟,你來見我也不化裝一下,這要是被人看見,還不聯想我的身份。你還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叫我?」周奇擔心的朝四周望了一眼。   看著他那神態,我心裡冷笑,不過才這麼幾天的安穩富貴生活,就消磨掉了這個老淫賊的心志。吳謙那風騷後媽和那位喪夫不久的乾姐姐竟有這麼大的魅力?這周奇這向來獨來獨往的淫賊就此墮落於溫柔鄉里。現在恐怕是想讓他做回淫君周奇他也不願做了。   「放心,不會有人看到我我來見你的。再說了,我和吳公子也是好朋友啊,吳公子不是還去參加我的定親宴嗎。我來見見吳公子又怎麼了?」   「唉呀!老弟呀,你也是聰明人,怎麼就不明白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呢?前天晚上在明月樓我去給您做餌,那個要殺我的可是個高手,他被我打傷,已經知道我這吳公子突然身具武功。你這又來見我。人家稍微有點腦子,把江湖上那有數的高手過一遍,還不想到我身上?你們那晚又沒能擒住人家,要讓人家把我身份散播出去,我還怎麼留在吳家啊?」吳謙埋怨道。   「你以前和高家家主高秀山接觸過嗎?」我問他。   周奇搖頭,「沒有!「   我面露微笑,伸手拍拍他的肩,充滿自信道:「那就好,放心吧,吳老弟,只要你願意,你這吳公子可以永遠做下去。」   我是巴不得他能安安生生的呆在這兒做富家公子,這也是我今天來見他的主要目的。他要思想有波動,想做回那個獨來獨往身無牽掛的淫君周奇,我還得為他犯難呢。那樣的話我殺他罷,看得了出這老淫賊是真把我當朋友,我實在不忍心,不殺他罷,放他到江湖上實在是個禍害,要讓人知道我曾經庇護過他這麼個大淫賊,我在江湖上就別再談什麼威信了。現在這個老淫賊自甘墮落於吳家的富貴聲色中,省去我好多麻煩,這自然最好。   至於他的身份問題,我絕對有信心為他遮掩的嚴嚴實實。他以前既然沒和高秀山接觸過,那憑前晚他們那一個匆匆的照面量他高秀山一時半會兒想不到周奇身上。再說高秀山現在丟了女兒,又失了在揚州有據點,這會兒恐怕正焦頭爛額呢,那來的精力捉摸吳謙的武功是怎麼來的?再說,他只要安安心心的呆在吳家,呆在揚州,我就可以讓他與江湖完全隔絕,因為現在的揚州武林已在我的完全控制之下,想做到這點並不難。   周奇看我說的這麼有自信,大為高興,「真的?我知道老弟你本事大,我可就相信你了。咱們老朋友,你可不能騙我。」   我笑道:「當然,我當然不會騙吳老弟你。不過吳老弟你看,當初讓你進吳家,我是想靠著你花天酒地一番的,可現在你富貴了,我卻整天還得吃這種三紋錢一碗的米粉,吳老弟你不覺得你也該對我做些什麼嗎?」   吳謙呵呵笑了起來,拍拍我的肩充滿豪情的說道:「這個,嘿嘿,老哥我,哦不,吳老弟我怎麼會忘了是誰讓我得到這份富貴的呢?我心裡記得何大哥你的好呢。走,今晚咱們到點花樓瀟灑去,我請客!」   他說著站起來要拉我走,我止住他微笑道:「吳老弟,你看咱們這麼好的朋友,我能為一頓花酒來你一次?」   吳謙坐了下來,「那你到底想幹嗎?」   我今天找他本來是想安撫他好好呆在吳家做富家公子,現在現在看來這個根本不用我費力,這個老淫賊自己已經墮落了。我這一趟總不能白來,得從這位吳公子身上刮些油水回去。   「你看,很快我就得上京趕考了,這盤纏卻到現在還沒著落。另外你也知道,我一下定了淮幫和沈家兩門親事,這兩位岳家都是有錢的主,我這個做女婿的身上要沒有個萬兒八千的豈不是很沒面子。我現在沒什麼其它的朋友,只有仰靠老弟你了。」我邪笑著看著對面的周奇,他現在在我眼裡已變成一推白花花的銀子了。   吳謙聽出了我的意思,爽快的笑道:「這個呀,老弟你、、、、、、哦,又錯了,何大哥你早說呀,萬把兩銀子現在對你吳老弟我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說吧,想要多少?五萬兩怎麼樣?」   我本來就是想要個三五萬兩夠我上京零花就可以了,可聽這老小子的剛才那口氣,這點錢他根本沒放在眼裡。我要再要這麼少豈不讓他笑話。所以我一咬牙,狠聲道:「不,五十萬兩!你要知道,我花銷很大的、、、、、、」   「沒問題,明天就從錢莊裡直接撥給你。」   答應的這麼快,我心裡咯登一下,我本以為聽到這麼一個大數目他至少要大大心疼一下,皺會兒眉的,可他卻答應的這麼快,吳泰那老傢伙到底留下了多大的家產?得讓人調查一下,不能讓周占太大的便宜。   後來,確切的說是會見周奇後的第二天,穆風向我匯報了吳家大致的財產狀況,聽完後我不由扼腕歎息,「可惜,可惜,太可惜了,早知道我就向他要五百萬兩了。穆師叔,你確定吳家的總資產不低於一千萬兩?」   「確定,吳泰一輩子開了那麼多的金礦銀礦,而且一開一個准,算得上開採金銀礦這一行中的一個傳奇人物,他一輩子贊下的財產豈會少了,一千萬兩已是保守估計。」   媽的,周奇這老淫賊佔大便宜了。不行,以後還得找機會壓搾這老傢伙,這麼大的家產讓他大手大腳花天酒地的揮霍了,還不如拿給我去辦些正事。我望向一邊的趙成,問他:「吳謙接收這些家產的時候,趙叔應該在他身邊啊,怎麼就沒發現他有這麼多錢?」   趙成尷尬一笑,解釋道:「他到吳家後其它的事我都清楚,但這個事我卻一點也不知道,他恐怕是和那位吳夫人在床上完成對吳家財產的接收的。」   我心裡恍然,吳泰家那兩個喪夫寡居的年輕寡婦那能抵得住周奇這老淫賊的手段,還不被他吃的死死的?這兩個女人肯定是在床上魂飛魄蕩的銷魂滋味中不知不覺的讓吳謙完成了對全部家產的接收。   這老淫賊還真有兩下子!   ***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很平靜,江湖上也平靜的出奇。唯一讓我關注的還是黑風教和升仙教在北方的角逐。根據傳來的消息,黑風教打了兩個勝仗,扳回了一點劣勢,雖然仍得隱在暗處過日子,但升仙教想在短時間內徹底將其剷除是不可能的了。這我就放心了,查庸生多方設計引誘,剪聊升仙教的有生力量,為的也就是達到這個目的。不能徹底剪除黑風教,升仙教就不敢再肆意的向四圍擴張勢力範圍,江湖之亂就能暫時被局限於北方的黃河中下游。黑風教是其心臟中的一根刺,查庸生就是要用這根刺為我創造剿滅升仙教的準備時間。   令人奇怪的是丟了女兒的高秀山也一直毫無動靜,安份的令人起疑。好像那晚在明月樓被打傷的不是他,又好像現關在紅粉書院那女奴作坊裡,整天受沈小蝶和喜兒折磨,供沈小蝶發洩其邪惡本性的姐妹兩個也不是他的女兒回風雙燕,而是和他沒有一點關係的兩個女人。丟掉了揚州據點,女兒又被我生擒,以這這老小子的精明,應該清楚一個事實,那就是他高家荷花一黨的身份已確定無疑是被我發現了,他應該明白,並不是他保持了沉默我就會放過他。所以高家這份沉默倒讓我心生不安了。   常州的線人網隸屬揚州區,一直在穆風的控制之下,其運行並沒有因為我和查庸生的交接而發生中斷。但這麼多天了,分析從常州那邊線人網傳回來的消息,高家仍是一切正常。就算如我和李夫人推測的那樣,荷花教內教主和三長老之間有間隙,高家內部也分成支持三長老和支持教主兩派,高秀山和那位教主要為如何向三長老解釋揚州的失利而煩心,可他們總該為高氏姐妹有些舉動呀?這高氏姐妹還是那位教主的寵姬呢!至少他們應該通過高雅名義上的丈夫南宮天,設法讓南宮家幫著打探一下二女的情況,是死還是活。高秀山早已回到了常州,我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算盤。   「本來小婿礙於現在的江湖局勢,是打算以不變應萬變,看高家的動作再做出對策,可現在高家保持沉默,什麼也不做,這讓小婿一時之間真的不知所措了,就怕他們是故意這樣,只等我上京後他們再弄出亂子來,讓我從朝廷裡得到承認製造麻煩啊!」沈嘯天的練功室裡,我向他說道。評書會後,他將女兒塞給我和李夫人,自己就躲在家裡一心練武,想再做突破,去衝擊絕品宗師榜。沈家的事務,這一段也都已交給沈偉程打理了。看得出來,江湖上沒了查庸生這樣的摯友,我這位老岳父也有意像其它四位絕品宗師那樣淡出江湖了。可我現在還沒完成對江湖的控制,我需要他的幫助。   沈嘯天輕押一口杯裡的濃茶,向我微笑道:「我不相信有小蝶師傅的幫助,這麼一件小事你就會手足無措,說吧,你到底想讓我給你做些什麼。」   我面露微笑,沈嘯天就是沈嘯天,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謙聲道:「小婿想請岳父大人出馬,去分別會見一下大江幫幫主趙江飛和南宮家主南宮格,將高家情況向兩人說一下,結成扼制高家的聯盟。」   「查先生已在群雄面前明確的選定你做他的接班人,大家也都表示了對你的支持,這件事應該你自己去做才是啊?」沈嘯天道。   我神色一黯道:「這個岳父大人您明白的,我能否成為真正的江湖大總管,最後決定者不是查先生,而是朝廷。但我現在還沒有得到朝廷的承認,大家對我的支持也都是看在查先生面子上從表面上對我的應承。想來高家也是明白到這一點,知道我暫時還沒能力對它採取有力措施,所以才敢在明知野心已暴露給我的情況下,不動聲色的保持沉默,這實際上是對小婿查先生接班人資格的質疑與挑釁。所以李夫人和小婿都認為,在這個時候若由小婿去遊說大江幫和南宮家一起建立扼制高家的同盟,一旦稍有挫折,則高家對小婿接班人資格的質疑將會立即擴散到整個江湖,那時小婿就真的沒有資格再到朝廷去尋求承認了,查先生臨退前的一番心血也就白費了。」   沈嘯天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好吧,我就替你走一趟,這點面子,趙江飛和南宮格還是會給我的。不過區區一個高家,偉程就可以將他解決掉,用得著建立一個由沈家,大江幫,南宮家組成的同盟去對付它嗎?」   我沉聲道:「這個同盟主要是對高家背後的荷花教形成威懾,只要能讓其在小婿完成對江湖的接收前不至輕舉妄動弄出亂子來即可。一切待小婿今秋考回來再說。」我的眼睛瞇了起來,那時我必會毫不留情的粉碎高家那它背後那朵荷花。這憑這些天高家的表現他們就足以被我判下死刑。   本來按我的推測,經過那晚的挫折,高秀山回到常州後,高家應該立刻由明轉暗,在江湖上消失,那朵荷花也會暫時收回所有的觸角,靜觀事態的發展以定行止。他們最多是組織一批高手潛來揚州以救回高氏姐妹。可不想人家是飯照吃,覺照睡,彷彿是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我想起今天早些時候李夫人對我說的一番話,「高家現在這個姿態說明那荷花根本沒將高氏姐妹和揚州這個據點放在眼裡,公子你那晚的行動還沒有對他們形成威懾。高家這個姿態是在對你進行挑釁,欺你未得朝廷承認,江湖地位不穩,無力拿它怎樣。你若不給出回應,等你一旦離開揚州,北上洛陽,那朵荷花勢必會發動起來,和北方升仙教遙相響應,並很可能會在江湖上一些野心份子間引起連鎖反應,弄得江湖大亂。讓公子你在神都陷於完全的被動之地。」   我心裡明白高家和那朵荷花是鐵心要向我叫板了,心中雖然憤怒,卻也無法,因為人家確實看準了我的軟肋。我現在的狀況,人家只要保持一個沉默,我就沒法拿人家怎麼樣。請沈嘯天出馬組建這個同盟,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要能有其它的辦法,我是絕不會勞動沈嘯天的,因為這會讓江湖人覺得我需要依賴我的裙帶關係。   就是在今天我真正體味到了一個江湖總管的步履維艱。現在這個江湖看上去平靜,但正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局勢的發展待機而動呢,而影響江湖局勢的決定因素就是我即將進行的洛都之行,大家都在眼睜睜的巴望著我北上的結果以定今後行止呢!唉,現在我對我星宗歷代宗主還有查庸生他們所取得的成就更加欽佩了。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九十四章牆那邊的佳人啊!     他媽的高家還有那個所謂的荷花教,待我站穩了腳跟,再讓你們嘗嘗我星宗的手段,讓你們知道和我作對的後果有多嚴重!我在心裡恨恨的想。   沈嘯天的聲音把我的思緒拉回了現實,「我明白林生你的意思了,荷花教和高家的事你就放心吧。你打算什麼時候北上?」   「也就這幾天罷,我想等等看能否等到葉先生和查姑娘都回來!」我答道。   「哦,葉先生還沒有音訊嗎?」他問。   我點點頭,「可能葉先生想多陪陪安姑娘吧。我倒是不為他擔心,只是計算日期行程,查姑娘他們也該回來了。」我面現憂色,葉先生在外面的身份乃一風流雅士,與世無爭的,我自然不會為他擔心,量也沒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違對大名鼎鼎的琴聖不利。但查憶萍他們身負調整線人網的秘密使命,到現在仍沒有回來,卻讓我不得不擔心他們是出了意外。   看到我面有憂色,沈嘯天安慰道:「林生你也不必太擔心了,憶萍江湖經營豐富,自己武功不俗,身邊又配備香姨那樣的高手,還有我沈家的那八名好手,不會有事的。」   我點點頭,「希望如此吧!」他不知道我心裡還有對雯雯的擔憂。而葉先生雖在安全上不讓我擔憂,可我卻有些想他了。葉先生不在身邊,很多事沒人可以和我分析討論,只能自己一個人心裡擔著,讓我總覺得身邊少些什麼東西。如同在感情上我現在離不開謝錦婕,事業上我希望葉先生能常在我身邊。   * **   我拜訪沈嘯天後的第二天,我剛送沈嘯天離開揚州,就接到了查憶萍的消息。但不是通過李夫人那邊的線人網,而是一個淮幫弟子匆匆找到我告訴我的。所以我從去謝氏書院的路上半途改道去了大發車行。   謝賢古的課我很少缺,但今天我必須缺了,因為那個淮幫弟子告訴我,查憶萍他們被襲擊了。   「怎麼回事?」我問一名跟隨查憶萍出行的沈家衛隊成員,幾名淮幫弟子將他護送回了揚州,呆在大發車行,還沒來得及回沈家。   這名衛隊成員看上去非常疲憊,好像還有些虛弱。他聲音嘶啞的答道:「我們四天前在回來路上,於廬州城外,遭到一群不明身份的人物的襲擊,他們有三十多個人,都使劍,那劍術很、、、、、、詭異,我們抵擋不住。」   我壓下心裡的著急,讓語氣平穩下來,「廬州?查姑娘現在怎麼樣了?」   一邊的關雄接過去代他回答了,「查姑娘沒事,只是受了點傷,現在我幫壽陽總壇養傷,過兩天你二叔會親自護送他回來。」   我向他點點頭道:「謝謝岳父大人。」轉向那名沈家衛隊的成員,柔聲問道:「你們兄弟和香姨都還好吧?」我對他們不敢抱什麼希望,這個衛隊成員剛才說了,他們抵擋不住那些劍手,但查憶萍卻只受了一點傷,這代價很可能就是他們兄弟的生命。   果然,一聽到我的問話,他的眼中濕潤起來,「我們八名兄弟當場喪命六人,另一兄弟和香夫人均受重傷。當時幸虧一位不肯透露姓命的大俠相救,否則查小姐、、、、、、」   我心裡一震,「不肯透露姓命的大俠?他長的什麼樣?」我忙問。   他搖搖頭,「不知道,那位大俠臉上蒙著黑布,我們看不到其容貌。但看其身材,好像是個女的,她的武功十分高強,似乎、、、、、、似乎比得上我們家主。她幫我們擋住那些襲擊我們的賊人,讓我們離開。查小姐問她姓命,她也不肯說,只是讓我們快走。然後查小姐便帶我們投奔了淮幫。」   我心裡明瞭,那定是雯雯了。按我傳給她的指令,她是不許現身的,想來當時查憶萍的形勢十分危急,才逼得她不得不出手相救。是什麼人襲擊了他們呢,三十多人?那這群人的實力可是夠強橫的。這次隨查憶萍出行的八名沈家衛隊成員乃沈嘯天親自挑選的,屬精銳中的精銳,其組成的劍陣尋常二三個二品級的高手當沒法奈他們何。另外那個那香姨和查憶萍自己也都身具二品級的實力,敵人能把他們打傷亡如此慘重,那這些襲擊的劍手中恐怕有一品級的人物存在了。也因此才逼得雯雯不顧臨行時我的交待,出手相救。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那名沈家衛隊成員,說著順手拉起了他的手,一股柔和的星陽真氣輸入他體內,為他療傷。因我為看得出他身上帶著很重的內傷。   「小的叫阿亮,謝謝姑爺!」   「好,啊亮,我記住你的名字了。現在你凝神引導我給你的真氣療傷。」我向他說道   星陽真氣沿其筋脈緩緩而行,可以感覺到其體內有一股陰毒詭異的真氣正在侵蝕他的筋脈。星陽真氣將它們盡數吸納。但我的眉頭卻皺了起來,因為這些詭異的氣息我似乎有些熟悉。   半柱香的功夫,阿亮體內受損的氣田被我盡數修復。我出一口氣,鬆開了他的手。他也感覺到了體內的變化,目露驚喜之色,對我真氣的療傷功能大為驚奇,「多謝姑爺援手之恩!」   我微笑道:「不必客氣了,你是為我辦事才受此重傷的。好了,你再將養一會兒,晚些時候我送你回去。」從沈家借的這八名精銳,現在折了六個,於情於理我都應去我表示一下我的謙疚。   「林生啊,要不我就回壽陽了。根據來人帶來的消息,你二叔要親自護送查姑娘回來,幫裡不可沒有主事之人,我得回去啊!」關雄向我說道。   我恭聲道:「也好,岳父回去順便幫我查一下襲擊查姑娘這批人的行蹤。」   關雄點點頭,「這個我自然會的,畢竟事情發生在我淮幫的勢力範圍內。不過廬州,那兒也是聖刀門勢力所及之處啊!」關雄若有所思。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搖頭沉聲道:「聖刀門沒這個實力,它就是傾一門之力也無法傷到查姑娘。」   「那林生你覺得會是升仙教嗎?」關雄問。   我點頭道:「肯定和升仙教有關,因為查姑娘這次是去辦一件對升仙教不利的事。」關雄並不清楚線人網的事,他也識趣的沒問。   「不過升仙教現在的精力都集中到了東邊去對會黑風教了,這三十多名劍手是從那兒冒出來的呢?」我又沉吟道,心裡對升仙教實力的評估又提高了些。可阿亮說那些劍手的劍法詭異,還有殘留在他體內那種陰毒的真氣,我怎麼覺得這裡面有我魔門的影子。等查憶萍回來再問問她吧,她身為月宗的傑出弟子,若襲擊她的人裡有魔門的人,她應該能感覺得出來,看她回來怎麼說。   關雄道:「我回去後幫你留意一下。高家的事怎麼樣了,可需要我幫什麼忙?」   「暫時不用了,沈天王這次出遊就是針對高家的。」   「那好,你二叔很快就會來,有什麼事找他也一樣。我想下午就走,玲兒和樂兒我就不帶了,樂兒在這兒練武可以得到你的指點,而玲兒她恐怕不會願意跟我走。」關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我不由一陣尷尬,關玲自那晚被我開苞後,就住到了蝴蝶居,很少再回車行。我知道關雄對這件事心裡有些不高興,但卻也沒辦法,更不好向我表示。   我轉移話題道:「樂兒呢,一直忙著上課,有好些天沒見到他了,我看看他指法練的怎麼樣了。」樂兒這孩子不喜歡使兵器,所以我那星夜十三式劍法,在他這兒就成了十三式指法。   ***   離開大發車行,又將阿亮送回沈家,看得出沈偉程對失去六名衛隊中的精銳非常心痛,但他卻強忍著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問我查憶萍怎麼樣了,得知無妨後,他長出一口氣,「那他們就算是不辱使命了。阿亮,你下去好好休息吧,我會派人給他們六個的家人送去撫恤金的。」他接著轉向我問道:「要不要派人北上去接他們?」   我說不用,淮幫會護送他們回來。然後便告辭了。   從沈家出來我就直接去了紅粉書院,我跟沈偉程說不用派人去接,但心裡終有些放心不下。到紅粉書院把情況和李夫人說了,便找到穆風,讓他和王武去路上接應一下。   三天後,查憶萍終於回到揚州,同時,雯雯也回到了蝴蝶居。   查憶萍仍住在沈家,當天下午我從謝氏書院出來,便看到王武等在門前,告訴我查憶萍和雯雯都回來了。   我心裡一喜,微思索一下,向他吩咐道:「王叔你回家裡去,讓雯雯這兩天先不要露面,過兩天再說回來了。」   王武愕了一下,說道:「可關小姐已經和雯雯見了面了。」   我猛想起關玲住在蝴蝶居,一跺腳道:「那算了,唉!」看來我派雯雯誅殺那八名線人網頭人的事是不可能瞞過查憶萍了。不過既然已經成了即成事實,查憶萍他應該能夠接受,這兒實在不是不能讓她戀舊情。   讓老楊將我送到了沈家,另一名倖存的沈家衛隊成員傷的比較重,但查憶萍看來已沒什麼傷了,讓我大為放心。   「除回來路上被人襲擊,其它的事一切順利。幸不辱使命,新的線人網很快就會運行起來。」查憶萍向我說道。   我寬慰的笑道:「好,好,辛苦查姑娘了。那些襲擊你們的人查姑娘可看出什麼來路?」   查憶萍的瞳孔由縮了一下,沉聲道:「我覺得是暗魔的人。」   「暗魔?」我驚道。這是江湖上一個令人聞風色變的名字,一直只存在於傳說中,因為和這個名字的主人接觸過的人都已經死了,直到現在江湖人還不能確定這是一個人,還是一個組織。查庸生將其列在《風雲錄》中惡人榜的首位,在周奇之上。   查憶萍望著我點頭。「我父親曾花力氣追查他們,雖然所獲甚少,但我知道一些他們的情況,偷襲我們的人下手狠辣,且目的明確,行事果斷,就是要置我們於死地。他們的武功劍法都陰暗詭異,打鬥中悄無聲息。現在回想起來,很像是暗魔的作風。」   我眼睛瞇了起來,眼縫中射出寒光,「這麼說暗魔是個組織了?」   查憶萍點頭,「這個我父親早就確定了,他們是個暗殺組織,專門替別人殺人的。」   「暗殺?」我心中浮起了我魔門的一個宗派,暗宗!怪不得我對阿亮體內殘留的那些真氣感到熟悉,竟是他們!記得丁忘憂告訴過我說明暗靈三宗曾遭到月宗的清洗,現在看來,月宗清洗的力度很不夠。嗯,暗宗如此,那明靈二宗豈不也都還保留著強大的實力,以暗宗對查憶萍他們下手來看,他們當和升仙教有關係。那明靈二宗呢?他們又是隱藏在那股勢力的背後呢?   這些兔崽子們,只要他們還存在,早晚得讓他們一一現形。「查姑娘見過李夫人了嗎?」我問,我是想知道李夫人對暗魔的看法。   查憶萍答道:「我還沒來得及去見師傅。」   我看她臉上顯出疲憊之色,便沒再詳問,囑她好好休息,隨即告辭。   蝴蝶居,夜,關玲自動到了另一間房去睡,將位置讓給了雯雯。小別勝新婚,我和雯雯自然是好一番纏綿,慰解了彼此這些天的相思之苦。待得喘息均勻下來,雯雯才將臉貼在我胸口上,向我敘述這一路的經過。   「查姑娘的行動很迅速,我跟在她身後遵照宗主的吩咐行事。前面六個人都很順利,但在襄州第七個人家裡,奴遭到埋伏。」   我心裡一緊,「什麼?你在憶萍她們遭襲擊前就曾遇襲?」   雯雯聽出我的關心,面露開心的微笑,說道:「是的,不過那些人的檔次太低,很快就被我解決掉了,但查姑娘拜訪過的那個人卻自己自殺了。」   我哦了一聲,心裡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升仙教知道查庸生屬下其它八個線人頭人的資料,肯定一直在注意著。當這些人一個接一個的死去,他們就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但他們的精力受到黑風教的牽制,查憶萍又行動迅捷,致使他們直到襄州那個頭人那兒才反應過來,做出了相應的佈署。不想晚了一步,沒伏擊著查憶萍,卻遇到雯雯這煞神,弄得損兵折將。   這時查憶萍已經完成了對線人網的調整。對方主事之人意識到這一點,驚怒之下才請出了暗魔想殺掉查憶萍一行。不想又被雯雯破壞。   「你和襲擊查姑娘的那些人交手,有沒有感到他們的武功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我問雯雯。   雯雯直起身來點頭,「我正想告訴宗主,他們的一些武功奴覺得熟悉,好像是暗宗的。」   我點點頭道:「沒錯,就是他們了。」接著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是謝氏書院最後一天課,不到中午課就結束了,謝賢古示意我留下。   待其它學生走盡,他問我打算什麼時候上京。我說就這三五天之內罷,現在查憶萍已經完成使命回來,查庸生留下的線人網已被我控制牢。而高家和那朵荷花之事,有沈嘯天出馬,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後方已無可憂之事,我是該考慮北上之事了。   「林生你還是盡早起程吧,趕早不趕晚。我有點東西想讓你捎給你姚崇大師兄,也算是把你介紹給他,你可能需要他的幫助。明天你到府裡來一趟,來取東西。另外錦婕也想在你臨行前見你一面。」謝賢古說道。   聽說謝錦婕想見我,我心裡一陣激動,同時聽得謝賢古這一番話,我心裡又升起一股怨氣,若非他亙在那兒,我何至於見謝錦婕一面就如此艱難。自開始跟著他到這與謝府一牆之隔的謝氏書院上課以來,這老頭就再也沒給過我和他女兒見面的機會。我曾去找過謝錦婕,卻被下人擋住說小姐不見我。我不相信謝錦婕會不願見我,猜測定是謝賢古搗了鬼。後來見到出府買東西的阿碧,一問之下,果然如此。是謝賢古對謝錦婕說我大考在即,要安心讀書,讓她不要見我。謝錦婕這名門孝女,自然就聽了他父親的。   但我每天上課時,看見謝賢古在台上充滿大家風度的侃侃而談,我就想起他女兒那迷人的氣韻和風姿,明知佳人就在幾步之外一牆之隔的院落裡,卻是無緣相見。弄得我每次聽課時都是滿腔的思念,同時卻還要集中精神聽他都講了些什麼。因為他是謝錦婕的老爹,我太想叫他岳父,所以他講課我不敢不專心聽講,而且他講的東西也卻很有用,我也得對得起我交的那三百兩銀子學費。但這讓我上課時的感覺處於一種怪異的難受狀態。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九十五章 漁家少女     現在聽他終於開口給我和謝錦婕見面的機會,我心中的驚喜之情可想而知。什麼大師兄姚崇的就全沒往心裡去,忙恭聲道:「弟子領命,明天定會去拜望謝師。」心裡卻在想,何必要到明天呢,現在你就帶我回家豈不正好?我還可以和你們一家人一起吃午飯,最重要是欣賞謝錦婕指揮下人們布飯時的風姿。   謝賢古沒有體諒我想盡快見到謝錦婕的迫切願望,朝我微笑著點下頭,離開了。我只好先壓下心頭的渴望,到紅粉書院去拜訪李夫人。   查憶萍也在,看來她已經把她路上遇襲的經過向李夫人說了。我問李夫人她對暗魔的看法,果然不出我所料,她也懷疑到了暗宗身上。「根據憶萍說的情況,老身感覺好像是我聖門的一個分枝。」她說道。   「丁大人向夫人提過這事嗎?」我問她。   李夫人搖搖頭,「沒有,師傅近些年來很少對江湖事過問,而且那時關於暗魔的資料還太少。唉!師傅要是知道暗魔就是我聖門的暗宗,他老人家沒準會很高興。」她感歎一聲。   我明白她的意思,丁忘憂一直擔心明暗靈三宗已給清洗乾淨,這會兒如能證明暗宗仍在,而且具有相當的實力,那麼明宗和靈宗就都有倖存的可能,他就不必那麼擔心魔門的滅門之禍了。   「晚生馬上就要上京,若有幸能遇到丁老前輩的話,會將這個情況轉告他老人家的。」我說道。丁忘憂在查庸生離開揚州後沒幾天就也接到了朝廷的傳詔,北上洛都了。推測是朝廷已批准了他告老還鄉的請求,讓他最後一次回京述職,並和下一任進行交接。   「哦,公子這就要上京了嗎?」李夫人微露驚愕,繼而點頭道:「也是,大考在即,是該動身了。謝氏書院的課已經上完了嗎?」   我答道:「上完了。」這時我發現一邊的查憶萍欲言又止,似有話說。   我望向她,「查姑娘有什麼事嗎?」   查憶萍看一眼李夫人道:「我也想隨何公子進京,去看看我父親現在的情況,自從他老人家到洛陽後,就再也沒有他老人家的消息傳出。」   我和李夫人都理解的點頭,李夫人道:「這樣也好,你跟在何公子身邊,可以幫他分析江湖情況,我就可以不斷的將各種消息及時傳遞到你們那兒,也不必擔心會佔用公子精力,影響大考。公子你看如何?」   我望向查憶萍微笑點頭道:「如此甚好,只是線人網剛剛調整完畢,查姑娘隨晚生走了,就得有勞夫人您多多費心了。」   李夫人面露笑容,「這個何公子放心,有老身在,你這後方基地絕對不會出問題。」   「多謝夫人!」我忙道。   「不用和我客氣,對了,公子你可知道許君絕評書會後的行蹤?」   我搖頭表示不知,不明白她怎麼會突然提到許君絕。   李夫人道:「他的資料穆師弟已經整理出來了。幼孤,被沂州銀槍莊收留做下人,後銀槍莊莊主史槍看中他的天份,將他收歸門下,授他槍法。五年前史槍夫婦被殺,他就失蹤了,兩年前再現江湖,槍法就突然達至化境,成為今日的奪命槍許君絕。」   我記起來了,評書會後,我確曾央她留意一下許君絕的情況。這麼一個高手,又無門無派的,誰看了都會眼紅,必欲收歸已用而後快。正急欲壯大實力的我自然也不例外。但他武功太高,性格又過於孤傲,收服的可能性不大,是以當初我讓查憶萍給我列出江湖上有可能被收服為我班底的人時便沒有將他列入。但我卻沒有放棄這個想法,周奇武功並不比他差多少,而且為淫君時,獨來獨往,行事如風,不也被我軟禁到了吳家,成了我可借用的力量。對許君絕之所以感覺難以下手,只是因為他性格孤僻,從不與人交流,大家對他瞭解太少。若我能對他瞭解多點,將他招覽到的身邊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而且從評書會期間他在擒周奇,誅郎木等事件中的表現,我能從他身上看到一種俠氣和正義感,他只是外表冷酷,內心卻並不冷。這樣的人一旦讓我進入他的內心,恐怕比周奇還好招攬,而且可以肯定,他會比周奇有用的多。所以在查憶萍離開揚州去調整線人網後,有一次在紅粉書院我便向李夫人表示了這個意願。本來沒抱什麼希望,不想這麼快就有了結果。   我微露驚愕,「查出來了?只是這銀槍莊史槍是個什麼人物?」   李夫人面露輕蔑的微笑,「一個土地主而已,他將自己的莊園號為銀槍莊,實際上他的槍法恐怕連許君絕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否則也不至於在江湖上藉藉無名。只是殺死他們夫婦的那個兇手是大名鼎鼎的淫魔揚慶,名列二品第十六,惡人榜第四位,憶萍父親才將這件案子記了下來歸檔。江湖上幾乎沒人聽說過有這麼一個銀槍莊,也就沒有人將許君絕和史槍往一起聯繫。穆師弟也是無意間看到這個銀槍莊,聯想到許君絕那桿銀槍,一查之下,史槍果然收養有一名弟子,名字就叫許君絕,這才查到奪命槍的來歷。」   我點點頭,想起評書會時,發生三起姦殺案後的那天,我在街上遇到許君絕,他當時正和官府收繳江湖人武器的官差發生爭執,是我幫他解決了那個麻煩。然後我記得他表現出對兇手的仇恨,好像知道些什麼。現在看來他當時是把郎木誤以為成揚慶了。但那晚之後,他就消失了。   「這麼說揚慶是他的仇人,他可能去找揚慶了罷。只是有一點奇怪的地方,照夫人所說,那銀槍莊史槍的武功稀鬆的很,其弟子許君絕的槍怎麼這麼厲害?」我疑問道。   「可能是史槍死後,在他失蹤的那三年裡得到了高人的指點罷。」李夫人回答。   我點點頭,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許君絕有沒有去找揚慶不知道,但昨天有人在城外看見他了,他住在一所茅屋裡,有一個老漁翁和一個少女與他住在一起。」李夫人接著說道。   我一愣,「黃義生?夫人是說他和黃義生爺孫倆在一起?」黃河幫遺孤黃義生爺孫倆在查庸生離開後就也執意搬出了沈家,我本想將他們招到我蝴蝶居,黃義生卻不同意。他帶著孫女到城個結了幾間茅舍,做起了漁民。我也就沒再強求,只是讓沈家暗中多照顧著他們,不想現在許君絕也和他們住在了一起。   李夫人不知黃義生為何人,我向她解釋了。她微笑道:「那更好了,公子你不是想招攬許君絕嗎,何不去看望一下黃義生爺孫倆。許君絕既能和他們住在一起,當已與這爺孫倆非常熟稔,你可以通過他們讓許君絕接受你。」   我微笑道:「這個多謝夫人提醒,我下午就去。不過為了許君絕還得再勞煩夫人一件事。」   「查找揚慶是吧?」李夫人微笑道,「放心,這淫魔揚慶雖不好找,但憑我們的力量也不是找不到。」   我露出舒心的笑容,有李夫人幫我,確實省了我很多麻煩。查庸生留給我的江湖雖然是一個爛攤子,但他給我的這一個班底卻是精良之極。   我又向查憶萍問了揚慶的情況,這個淫魔也算是一個淫賊吧,但用周奇的話來說就是太沒有淫品了,喜歡通過暴力來完成周奇常做的事,而且是周奇最看不起的那種即奸且殺。此人可能對鮮血和殺戮有著太強的嗜好,他犯的案子很少留下活口。但人家比周奇好的一點就是有毅力,能控制住自己的慾望,一年半年的才犯一次案,不像周奇在江湖上晃那會兒,天天瞪著一又色眼四處瞅,晚晚都想做案。可能正因為如此揚慶才不如周奇名氣大,在惡人榜裡的排位不如周奇。查庸生做出如此排名的另一個原因可能是周奇的武功要比揚慶高很多。不知周奇對惡人榜這個排名怎麼看,他一個淫賊中的君子卻被排到了揚慶的前面。   練完功的沈小蝶聽說我來了,跑過來要拉我去那地下宮殿看她怎麼訓練高氏姐妹。我想著許君絕的事,婉言拒絕了她。「下午何大哥有事,改天再去看你的傑做吧,你可不能因為貪玩這個,不好好練功啊!」   「不會,我只有完成每天的功課後師傅才讓我去調教他們。」沈小蝶分辨。   我微笑道:「那就好,你好好練功,等何大哥從洛陽回來,要檢查你的武功進度的。」   「何大哥你這就要去洛陽了啊,能不能也帶我去?」   我微笑道:「這次何大哥是要去參加科舉,不能帶你去。以後有空再帶你去玩。」   沈小蝶有些不高興,「唉,我還想去看看我那個小姨到底有多麼富貴呢!」她嘟囔道。   我和李夫人對望一眼,她那個小姨可不是一般的富貴啊!   ***   一圈用細木棍紮成的柵欄圍在三間茅屋前,構成一個小院。院裡收拾的很乾淨,從中可以看得出主人的整潔。院子一側晾著一張漁網,邊上還有兩個漁簍。一個身著藍底花布上衣,褐色粗布褲子的女孩,挽著袖子正在那兒修補漁網。下午的陽光照在他微黑的面龐上,泛起健康的光澤。好一個漁家院落。   「啊,是何公子,您怎麼來了?」那個在修補漁網的女孩正是黃義生的孫女黃魚兒,看到是我,顯得有些吃驚和輕微的慌恐。   「沒事,黃姑娘你忙你的罷,我來看看你們,在這兒生活的還習慣嗎?你爺爺呢?」我微笑著向她柔聲道。   可能我的聲音和笑容安撫了她,黃魚兒放下了手裡的活,微帶羞澀的答道:「謝謝何公子關心,我們在這兒住的很好。爺爺去打漁了。」   「哦!」我扭頭環視這個乾淨整潔的院落,很有江南漁家風味。   「啊,何公子你屋裡坐吧,我爺爺很快就會回來的。」魚兒突然意識到讓我站在院裡不禮貌,將我往屋裡讓。我微笑一下,隨他進屋。   屋裡陳設也十眾簡單,能看進眼裡的僅一張木桌,和三把竹椅,都很破舊,應是黃義生在街上買的舊物品。不過像院裡一樣,一切都收拾的很乾淨。讓我猛然間回想起了星星谷裡的竹舍,李嬸也喜歡將每個屋子收拾的很乾淨。只是那兒的竹舍要比這茅屋精緻得多。   我坐到一張竹椅上,椅子發出承受重壓的吱吱聲,讓我心裡竟莫名的升起一股溫馨之情。魚拿茶壺在一個灰色瓷杯裡倒上茶,雙手捧到我面前。我注意到她那雙小手的粗糙,心裡不由對這個小女孩升起一股憐惜之情,她身為黃河幫小姐時,本也像關玲和沈小蝶一樣,有著一雙嬌嫩的手,每日錦衣玉食,享受著眾人的寵護。黃河幫被滅,她的小姐身份被剝奪,不得不隨爺爺浪跡江湖。到現在在她身上已找不到一絲昔日富家小姐的痕跡,完全是一個漁家少女了。最初的轉變不知她是怎麼完成的,那肯定是一個痛苦之極的過程,我還記得在壽陽初遇她和她爺爺時,不知多長沒吃到東西的她躲在老人的背後,望著我們桌上的食物,眼中發出令人心顫的渴望目光,腦中浮起雯雯給她端過一些飯菜時她那狼蠶虎嚥的樣子。我絕不能讓關玲他們也遭受這樣經歷。   「沒有茶葉,請公子見諒!」   「哦,沒事!」我接過杯子呷了一口,水微燙,看來燒開不久。這時我眼角餘光看到了靠在牆角處的那桿槍。雖然蒙著白色布套,但我還是一眼認出了那是許君絕的銀槍,長不足三尺,靜靜的躺在那兒,儘管離開了主人的手,仍有隱隱的殺氣透過布套浸出。   魚兒注意到我的目光,忙說道:「哦,我忘了告訴公子,許大哥也住在我們這兒。他隨我爺爺打漁去了,沒帶槍。」   她說著走過去將槍拿起來,愛戀的摸娑了一下,看我在望著她,突然臉紅了起來,又將槍放了回去。我心中一動,看來這女孩已對許君絕動了情了。也難怪,許君絕英俊挺拔,年紀輕輕就名列一品,雖然有些冷酷,但那未必不是另一種吸引女孩的的氣質。何況許君絕又曾救過這爺孫倆。而許君絕願意和他們住在一起,應該對這女孩也頗有好感,這就好辦了,   我放下茶杯表現的很驚訝,「許君絕?原來許少俠在這兒。唉,他怎麼讓自己的銀槍放在家裡了呢?他不是槍不離手的嗎?」我還記得那天揚州城裡官差要收繳他的銀槍時的情景,當時他是說什麼也不肯將槍交出去,我幫他拿一下都不行,為此他差點被趕出城外,這會兒他竟然把槍放到了這間茅舍中。   「許大哥願意讓我為他保管這桿銀槍!」魚兒臉上帶著紅羞,將頭微微低下了,但話語裡卻透著自豪。   我更肯定許君絕對這外叫魚兒的女孩感情不一般,微笑著感歎道:「那真是太好了,許少俠終於有個知心的朋友了。以前他心裡肯定很孤寂,很難受。魚兒你可要好好安慰他。」我的語氣變成了一個大哥哥,改口叫了他魚兒。   她對我這番話大為高興,眼裡閃著激動的光芒,連連點頭。   「你許大哥評書會後一直和你們在一起嗎?」我接著問。   「不,他去找他的仇人報仇,但沒找到,回來時碰到我們,我爺爺邀他在我們家住幾天,他就答應了。」   「仇人?什麼仇人?」我假裝不知揚慶,問道。   魚兒歎口氣,面露憂色,輕聲道:「許大哥很可憐的,比我還可憐。他從來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後來被他師傅收留,他師傅師母對他像親生兒子一樣好,可惜卻被一個惡人殺死了。許大哥帶著他師傅的銀槍,又成了孤兒。好在後來有個和尚可憐他,讓他在廟裡住了。」   魚兒的聲音幽幽的,雖然這些情況我都知道,但還是讓我心裡升起了共鳴。我哦了一聲歎道:「原來如此,想不到許少俠也有如許傷心經歷。」我是想起了我自己的經歷,但我比許君絕可是幸運多了,至不濟時,我也有爺爺在身邊照顧我,像現在眼前的魚兒。而我很快遇到淫賊師傅,接著又遇到葉先生,可以說並沒吃多少苦。   「許大哥告訴我他有三個心願,一是替他師傅完成遺願,讓這銀槍能名震江湖,這個他通過這次評書會已經做到了。第二個心願是找到那個殺害他師傅師母的惡人,為他師傅師母報仇,但那個惡人卻藏了起來,一直找不到。他還有一個心願是完成後來收留了他的那個和尚托付他的一件事。然後他就可以找個地方一心練武,他很喜歡練武功的。」魚兒望著我緩緩敘述道。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九十六章 柔唇迷醉     我點頭道:「這樣啊,魚兒你知不知道他的仇人是誰?我也許可以幫他找找。還有那和尚托他什麼事啊?他完成了嗎?」   魚兒搖搖頭,「這些許大哥都沒有告訴我。不過何公子你真的能幫許大哥嗎?我聽爺爺說你是查先生的接班人,你能打敗升仙教那些惡人給我們報仇,那你也肯定能幫許大哥,你幫幫他吧,他完不成他的三個心願,就不會開心的。」   魚兒向我企求,兩眼滿是企盼,我心裡暗讚她懂事,許君絕真能和這個女孩結合,她的柔情沒準能溶化那淒慘的生活經歷在許君絕內心造成的堅冰,讓江湖上少一個冷冰冰的奪命槍,而出現一位風度翩翩的許公子。   「魚兒你放心,等許少俠和你爺爺回來了,我們問問他那個惡人是誰,再看看那和尚托他的事是什麼事,只要能幫,何大哥一定幫他。」   「謝謝何公子!」魚兒歡欣道。   我微笑道:「別叫何公子了,顯得生份,像叫許少俠許大哥那樣,叫我何大哥吧。」   魚兒臉上一紅,羞赧的叫了一聲何大哥。   夕陽西下時,黃義生和許君絕才回來。我聽到黃義生叫魚兒的聲音,從窗口望去,只見一老一少提著魚簍,拖著魚網,帶著一臉滿載而歸的喜意走進院來。許君絕的臉上也盈著幸福的笑容。老天,我沒看錯,他臉上真的是喜悅的笑容,映著夕陽殘輝,熠熠生光。   「爺爺,許大哥,你們回來了?」喜兒歡喜的迎了上去,「何大哥來看我們了,已等了你們好長時間了。」她向兩人說道。   我也隨喜兒身後迎了出來,大笑道:「黃老先生今天看來是滿載而歸啊,許少俠也在,你們這漁家生活讓我看了都心生羨慕啊!」   黃義生和許君絕對我的到來都感到有點突然,黃義生微愕一下,驚喜道:「啊,原來是何公子,有什麼羨慕的,今天多撈了兩條魚而已。」   我微笑著望向許君絕,他一身潔白的衣服上現在沾滿了水跡和泥污,褲腿,袖子都挽了上去。看我望著他,向我點了點頭,對我露出一個難得的羞赧笑容,突然臉就紅了起來。   我心裡暗笑,這許君絕對人情世故確是懂的太少,以前像個冷酷的冰人,這會兒堅冰被黃義生爺孫倆溶化了,遇見個生人時卻又像個大孩子,而且我對他來說也不能算是生人。   黃義生慈祥的看了一眼許君絕,向我笑道:「君絕今天有興致,跟我一起去學撈魚了,呵呵,何公子屋裡請,今晚請你嘗嘗新鮮的小青魚。」   我邊往屋裡走邊笑道:「正想叨撓呢,看來我今晚有口福了。唉呀,改天有空,我也來和黃老你們過幾天悠哉的打魚生活。」   「呵呵呵,公子說笑了,您可是大忙人,那能來和老朽消磨時光?今天還不知是什麼風把公子您吹到這兒的呢?」黃義生爽朗的笑道。   老人看來心情很好,那笑容裡那還有昔日飄零江湖時的淒苦。想起他在壽陽時拉的那曲淒淒切切,令人落淚的《浮萍淚》,我心裡也為他現在的狀態感到高興。   「晚生是近日就要起程赴洛都參加今秋大考,走前來看看黃老先生。今天看你們過的如此開心,我也就高興了。」   我說著重新落坐,三人正好將三把椅子全坐了,魚兒又給三人倒上水來,然後便說要去洗魚做飯,出去了。   黃義生歎口氣,說道:「唉,是啊,老朽對現在這安靜平淡的生活很滿足。以前老想闃報仇,但現在老朽心裡對這個已經淡了。能和魚兒在這兒平平穩穩的渡過下半生,老朽就心滿意足了,人不能老生活在仇恨裡,是不是,死者已矣,生者卻還得繼續過活,何公子你說我的這個是不是個理。」   我看他說這話時眼睛瞟向了許君絕,心知他在開解許君絕的心結。但我卻不喜歡他這番話,他是到揚州後有了沈家護著,結束了那被升仙教四處追殺,飄零江湖的日子,享得了幾日的安閒,就消磨去了復仇之志。江湖上人要都像他這樣苟安,我還如何剿滅升仙教?   許君絕低頭垂目在喝水,好像沒聽到他的話,我點下頭道:「黃老說的也是個理,不過升仙教不僅僅是一家兩家的仇家的問題,查先生雖然退了,但我會完成他老人家的遺願,誓要剿滅升仙教。」   說到後面,我的語氣加重了,許君絕抬下頭,看了我一眼。   黃義生笑道:「升仙教當然還是要剿滅的,老朽是說人的心不能被仇恨壓著,不能只為仇恨活著。他日何公子要剿滅升仙教時,老朽還想追隨公子身側,為我黃河幫慘死的冤魂們盡一份心。」   黃義生想起了自己慘遭屠戮的親人朋友,語調傷感起來。我不由後悔不該把話題往這方面引。黃義生也意識到了這個話題不好,呵呵一笑道:「咱們別說這些了,今天難得何公子你來,而君絕正好也在,老朽得親自下廚去把今天撈的小青魚做了,讓你們嘗嘗鮮。魚兒她還不熟練,我怕她做不好。你們坐著,我去做飯。」他起身出去了。   許君絕抬頭望我一眼,似有話說,我微笑著,看他想說什麼。   「何公子科舉後能到朝廷裡做大官嗎?」他問,盯著我的眼神有些急切。   我心裡愣了一下,他怎麼會問這個問題?我微笑道:「許少俠抬舉我了,暫時肯定不能,不過這是我的奮鬥目標,以後應該能實現。許少俠有什麼事嗎?」   許君絕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道:「沒事,我就是問問。」   我知他定有心事,不外和他那三個心願有關,但不知和我能不能做大官有什麼關係。我亦不深究,漫不經心的問他,「許少俠怎麼自那晚捉拿郎木等人後就不見了人影?很多人還念叨你這年經的新晉一品高手呢。」   「哦,我去辦點私事!」   「去找殺你師傅師母的仇人?找到了嗎?」   許君絕一愣,抬起頭來盯著我,「你怎麼知道?」   我微笑道:「哦,剛才我和魚兒姑娘聊天來著,他告訴我你有三個心願。第一個你已經完成,第二個就是為你師傅師母報仇。」   許君絕又垂下了雙眼,輕微的點了點頭。   「離得殺郎木的前天在街上遇到許少俠,許少俠好像知道當時那三起姦殺案是誰幹的,你當時就想到野狼郎木了嗎?」我問。   「不,我誤以為是另一個人。」   「淫魔揚慶?他就是殺害你師傅師母的仇人吧?」我漫不經心的說出這句話。   許君絕遭蟄了似的猛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盯著我,「這個我沒告訴魚兒,你怎麼知道的?」   我微笑道:「自己猜出來的,江湖上能讓許少俠誤會為那晚那三起姦殺案兇手的人並不多,淫魔揚慶是最顯眼的一個。這個許少俠何必自己憋在心裡,那揚慶名列惡人榜第四,乃十惡不赦之徒,天下人莫不誅之而後快,許少俠說出來,當會有很多人願意幫你。」   「這是我自己的私事,我不想別人插手。」許君絕又低下了頭去。   我望著他沉聲道:「是許少俠的私事,但那揚慶心知自己惡名昭著,早把自己隱藏的嚴嚴實實,行事也向來謹慎小心,以許少俠一人之力恐怕很難找到他的蹤跡。由別人幫著你找總比你一個人自己找要好的多吧?」   許君絕被我說心動了,抬頭盯著我,「你能幫我找到揚慶?」   我微笑道:「我盡力,一有消息我會著人通知許少俠的,可不知到時候怎麼找到許少俠你呢?」   「到這兒告訴魚兒就行了。」許君絕回答。   我點點頭道:「好的,我回去就讓人留意,有消息會第一時間送到黃姑娘這兒來。好了,這是你的第二個心願,不知許少俠第三個心願是什麼?我可能幫上什麼忙?」   許君絕眼中閃出了懷疑的神色,「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什麼都想幫我。」   我微笑道:「因為魚兒是個好姑娘!」   「魚兒?她請你幫我的?」   我點點頭,「她說你要完不成你的三個心願,你就會不快樂,而她想讓你快樂,多麼好心的一位姑娘啊!」   許君絕的目光柔和起來,眼中出現一股柔情,以不易覺查的聲音說了聲謝謝。接著沉吟道:「我的第三個心願何公子現在還幫不上忙。」   「何妨說來聽聽?」   許君絕猶豫了一下,沉吟道:「那是一位大師的臨終遺願,而那位大師對我有恩,沒有他,我槍法上不可能有今日之成就。大師一生不言不語,為的就是這個心願,他去世時讓我幫他完成。」   許君絕又停了下來,我望著他等著他的下文,他卻沒有再說,人是對我道:「等何公子做了大官再說吧。」然後便不再言語。   我看他沒有再說話的意思,便也不再問。該說的時候他會說的,因為現在我已經是他心中可以依賴的人了。我今天也就算是不虛此行了。   看許君絕呆坐不語,我難以忍受兩個大男人面對面沉默干坐的氣氛,起身笑道:「咱們去看看黃老先生怎麼做那小青魚吧,說不定還能偷學一手呢。」我說著向外走去。   許君絕哦了一聲,扭頭看一眼院子,魚兒正蹲在那兒洗魚。起身隨我走了出來,去幫著魚兒洗魚了。   新鮮小青魚的味道果然十分鮮美,黃義生還藏有一斤市上沽來的陳年米酒,伴魚下酒,這頓晚飯讓我大快朵頤,吃的大為過隱。   月上柳梢時,我始微帶醉意,踏著月光回城。從江面處傳來的涼風帶著淡淡的水腥氣,拂到身上十分愜意,讓我覺得把老揚和他的馬車留在城門口,實在是做對了。改天有機會可以帶謝錦婕到這兒散步,良辰美景,佳人在伴,那又會是何等的雅致愜意。我又開始想念謝錦婕了,對明天就有些迫不及待。   雖然我已盡量克制自己了,但早上仍是早早便醒了過來,心中充滿甜蜜的期盼。心想謝錦婕若知道我今天要去見她,不知現在會否和我一樣,早早醒來,念著我的名字?   我扭動了一下身子,躺在身邊的雯雯先醒了過來,接著伏在我懷裡的關玲也醒了過來,睡眼迷矇的問我什麼時候了。   我說還早,讓她再睡,她便又埋下了頭去,很快便又發出均勻的呼吸聲。雯雯卻沒有再睡著,側身抱向我赤裸的腰身,將胸前一對嬌膩擠在我身上,我伸手將她也攬到了懷裡。   ***   「老爺讓公子先去見小姐!」謝府裡一個下人說道,「公子請隨小的來。」   我大喜,謝賢古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善解人意,知道我現在迫不及待相見的是她美麗的女兒,而不是他那個老頭子。   我隨下人向內院走去,其實我腦海裡天天想念這個地方,對這兒很熟,不用這個下人帶,我也知道怎樣以最短的路徑走到謝錦婕的繡樓。   到了,謝錦婕正坐於窗前梳妝台邊上,早晨的陽光從窗台照進來,照在她潔白無瑕的柔美面龐上,泛著美麗的光澤。鼻翼挺翹,美眸流彩,這張讓我朝思暮想,魂牽夢繞的華貴面龐啊,你終於出現在我面前。   「何公子來了,請坐!」阿碧招呼我在一張椅子上坐下,謝錦婕站起身來,面帶微笑望著我,我捕捉到了她眼中那驚喜的光芒,也對她露出了笑容。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我卻感覺到了心間的暖流。   「公子請用茶!」阿碧端了杯茶遞到我面前。   我哦了一聲,收回和謝錦婕對視的目光,接過茶來,就發現小丫頭臉上有著促狹的笑意。讓我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阿碧你下去吧!」謝錦婕說道。   這次他不經我示意就知道把阿碧支走了。小丫頭詭笑著退了出去,順用關上了房門。   我放下茶碗,向謝錦婕微笑著張開了雙臂,她站在那兒露出了羞澀的笑容,卻擰著腳尖,沒有照我的意願撲到我懷裡。可她不知道她那雍容華貴的氣韻下做出此等害羞神態有多迷人,我騰的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將她一把抱了起來,「錦婕,你想死我了!」   她將手圈到我脖子上,臉上露出幸福迷人的笑容,將頭靠到了我肩上。   我抱著她走到床沿坐下,看她一言不發,只是帶著一臉幸福的笑容,那迷人樣兒讓我心癢難耐,一轉身將她往床上壓去,伸嘴去尋覓那香艷艷的蜃兒。   「唉,你幹什麼?起來!」她雙手推住了我的臉喝道。   她的聲音對我仍有著不可抗拒的效力,於是我雖然很不情願,還是趕忙照她的吩咐坐起了身。她也坐了起來,微笑著看著我,看到我悶悶不樂的樣子,探頭在我臉上親了一下,那雙蜃雖只是蜻蜓點水般的一點,溫潤的感覺卻已直透我心田。我一激動,又猛的將她攬到懷裡。   「唉,不許再使壞啊!」我叮嚀一句,將頭靠到了我胸口。   我輕撫她綢緞似的繡發,低頭深吸一口那其間的的幽香,陶醉的閉上眼呻吟道:「錦婕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為什麼一直不讓我見你呢?」   「公子大考在即,奴家不想讓公子分心。」她輕聲呢喃。   我歎一口氣,「唉,你難道不知我若見不到你,那痛苦的思念更讓我分心。每天在書院聽謝師講學時,我都會想起這邊一牆隔的你。你想我嗎?」   「想!奴家也想公子!」她的雙臂將我的腰抱的更緊了。   「等我從洛陽回來,我就向謝師正式提親,盡快娶你過門。」我堅定的說道。   謝錦婕嗯了一聲,「公子什麼時候啟程北上?」她輕聲問。   「我等不及了,想明天就走!」我說道。   「妾身願公子一路順風,金榜題名!」她直起了身,望著我,我伸手摸娑著她光滑的臉龐。她突然就有些哽咽,「公子你可一定要取得功名回來,要不我父親、、、、、、妾身會很難做的。」   我心裡一涼,倘我達不到謝賢古的要求,他是不會答應我的提親的,謝錦婕名門仕女又沒有反出家門的決心勇氣,卻是很難做的。即便只是為了謝錦婕,我洛陽此行也要不惜手段的獲取功名。   「放心,我定不會辜負你和謝師的期望!別說這些了,咱們難得見一次面,說些高興的吧。」   她點頭嗯了一聲,不知想到什麼,又露出了羞澀的笑容,看得我心兒一顫,「錦婕,讓我親親你吧!」我滿眼渴望的望著她,一手扶著她香肩,一手挑起她下巴。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九十七章 妖異媚惑     她和我對視片刻,終於抵不住我的目光,輕微的點下頭,閉上了美眸。一朵紅暈爬上她白析的面頰,她的呼吸急促起來。我終於噙住了那柔軟香嫩的雙唇,那份溫潤直擊我大腦深處,我暈乎乎的沉醉於那份溫柔中、、、、、、   纏綿中不覺時間的流逝,我們就那麼擁抱著接吻,低聲說話。我從來沒想過我會說出那麼多的情話,曾經我認為那種話有辱一個男人的自尊,但我說了,說了很多,又一點也不覺的那些話傷什麼自尊。我更沒想到我會對一個女人這麼有耐心,竟能抱著她這麼久而沒有起邪心,後來我曾想那麼好的機會,我稍使些手段就可以徹底得到她了,但這想法一從心中升起,我就感覺那是不可饒恕的罪惡,是對我自己的褻瀆。   最後是阿碧將我們叫醒,因為謝賢古在等我,已經等不及了。   謝賢古見我的地方,仍是他上次見我的那個書房,我進去時他正坐於書桌前撫摸著一把黑色劍鞘,白銀吞口的寶劍,臉上一副凝重的沉思表情。   「弟子拜見謝師!」我在門口做揖道。   他轉過頭來,望著我笑道:「哦,林生,你來了,進來坐!」他招呼我在他一邊坐下,然後把手裡的劍遞給我,「林生你是習武之人,看看這把劍。」   我接過了,嗆的一聲撥劍出鞘,劍身明亮如一灣秋水,我彈指一敲,發出一聲清脆的鳴叫,餘音嗡嗡。   「好劍!這就是謝師要弟子帶給姚大師兄的寶劍嗎?」我將劍合上遞還給謝賢古。   他接過劍,面露微笑,說道:「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我聽的一愣,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怎麼還可以說不是呢,不解他話中何意。謝賢古顯然注意到了我的疑惑與不解,卻交沒有解釋,對我微笑一下,接著感歎道:「你大師兄他現在手裡太缺一把可用的寶劍了!」   我心下更是奇怪,謝賢古手裡這把劍雖然好,但也不是什麼絕世寶劍,這種劍以姚崇的地位,他想要十把也能輕鬆弄到,何至於缺的要謝賢古來托我給他帶。   「來,林生,為我研墨,我給你大師兄寫封信,你帶給他。」謝賢古吩咐。   我忙起身幫著將紙攤開,兌水將墨研好。謝賢古提筆凝思片刻,沉吟道:「也沒什麼好說的,就給他一句話罷。」   說罷低頭運腕,我看見紙上這一句話是:「元之,送你一柄利劍,善用之,以匡扶社稷!」我知道元之是姚崇的字。   謝賢古寫完即將紙折起,裝入一個信封。   我疑問道:「謝師就只寫這麼一句麼?」   「就這一句就足夠了,元之會明白我的意思的。」接著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我道,「哦,對了,他早已知道有你這個師弟,所以不必再在信裡介紹了,你到洛陽後,可以直接去找他。」   「大師兄已經知道我了?」我疑問。   謝賢古笑道:「對,錦勝回隴州時路過洛陽,我已讓他帶信將你的情況向元之說明了。你這次赴洛都之行,定須用借用元之之處,我已交待過他,他會鼎力幫你的。」   哦,原來這樣,我說謝賢古怎麼著也該在信裡提我一句,讓那位功成名就的大師兄照拂我一下嗎。   「林生你到洛陽後要盡早去拜會你大師兄,洛都不必揚州,朝廷也不比你那個江湖,其間的凶險機關與疲譎詭詐不是你這未經宦海之人能體會得到的。你大師兄他久在中樞,宦海沉浮二十幾年,對各種事情都已有豐富經驗,你凡事多聽聽他的意見,當會對你大有益處的。」謝賢古向我叮囑。   我垂首道:「弟子會牢記謝師教誨。」   謝賢古向我點點頭,語氣突然變得嚴厲,「林生,為師還有一句話要叮囑你,雖然好男兒自當為功名而奮勇進取,但絕不能為功名所累,成為功名利祿的奴役。為功名你可以適當的靈活變通,但絕不能卑躬屈膝,阿諛權貴。錦婕的理想夫君要有為天下社稷而不惜自身利益的男兒氣魄。為師這話林生你明白嗎?」   我點頭沉聲道:「弟子明白,請謝師放心,弟子或會力有不殆,但斷不會成為阿諛奉承之徒。弟子當歇力不負謝師和小姐厚望。」   謝賢古面露微笑,「我相信林生你的為人,好了,起程在即,你定有很多事要準備,我就不多留你了。這劍和這信你拿去罷。」   我接過寶劍和那封只有一句話的信,告辭離開。   回蝴蝶居的路上,我在馬車顛波中一遍遍的審視手裡這柄白金吞口的寶劍,回想著和謝賢古的談話還有他寫給姚崇的那句話。今天謝賢古有太多的東西讓我想不明白,對此我感到不安,以致無瑕去回味和謝錦婕相擁密語的那份甜蜜。   一路沉思,直到馬車在蝴蝶居門口停下,我才腦中一亮。謝賢古送給姚崇的所謂利劍,原來並不是我手中這把寶劍,而是指我這個人。他要我和我的江湖勢力成為姚崇手裡的一柄利劍。   謝師啊,原來你並非甘於淡泊,您的手早已伸入了朝廷。只是您和姚崇想用我這柄劍幹什麼呢?這個問題的答案並不難猜,我稍一思索即大致明白了謝姚二人,或許還有更多人的心思。心裡不由發出一聲苦笑,想不到我尚未踏入朝廷即已捲入了武周與李唐的大統之爭。可現在我還尚未完成對江湖的控制啊!   不想這些了,一切到洛陽再說吧。臨行之前,我確是有很多事要辦。   「明天我們就起程,王叔和雯雯隨我到洛都,另外查姑娘也要同行。玲兒你打算怎麼辦?是留在揚州大發車行,還是回淮陰總壇你父親那兒?」吃飯時我問關玲。   關玲用筷子搗著碗裡的飯沉默不語,接著突然抬頭望著我,眼睛發亮,我知道她在想什麼,沒等她開口立即道:「帶你一起到洛陽是絕不可能的,因為我不是去遊玩,而是去科舉。」   關玲眼中的光彩淡了下去,噘噘小嘴,望向了雯雯。我說道:「別看你雯雯姐,她是何大哥我的貼身丫頭,當然要帶在身邊。」   關玲把頭低下了,嘟囔道:「我也想做貼身丫頭。」   我和雯雯王武不由莞爾,我笑道:「玲兒別這樣,何大哥又不是不回來,要不明天你隨我一起上船,我把你帶到淮陰你父親那兒吧。」   關玲點點頭,不情願道:「只好先這樣了,我下午去問問樂樂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回去。」   「那好,順便替我向二叔告別,我要到子城官署辦些事,恐怕沒時間到車行了。」我說道。關威是護送查憶萍等來到揚州的,現在仍在大發車行。   丁忘憂離開後,揚州官署仍是由六曹分司其職,但做為六曹之首的司功參軍方令言無形中成了一州的最高決策者。找到他時,他正和司戶參軍揚安,司倉參軍程節在議事,看得出來方令言這段時間很忙,但也看得出來他的精神頭很足。   「不好意思,打撓大人了。只是晚生明日便要啟程北上,參加今秋大考,卻仍有很多手續未辦,故不得不來麻煩方大人。」司功參軍兼管學校,我得先從他這兒報名,領到證件,才能參加科考。   方令言笑道:「哦,丁大人走時有過交待,何公子的事我記掛著呢。我這就著人給何公子辦。」   他叫來一個屬官,帶我去辦各項手續。我忙謝了,隨那屬官離開。事情辦的很順利,前後花了不到一個時辰。我知道這是張說,丁忘憂,謝賢古等好幾人的面子在使然。現在這揚州六曹皆丁忘憂一手提撥,在其屬下任職多年,不同程度的受過丁忘憂的恩惠,是以對丁十分忠心。   就在離開子城時,我突然意識到揚州刺史對我而言是個很重要的位置,應該有個關係不錯的人擔任。因為沈家,還有線人網總部紅粉書院都在揚州,對揚州官府的依賴性很大。以前丁忘憂在,一切自然沒關係。但現在丁忘憂致仕,這個位子就懸了起來,雖然沈家和李夫人他們與方令言等六曹的關係早已十分密切,但若朝廷派來一個二張一系的黨徒,那升仙教的勢力豈不很容易向揚州滲透,那就有得我頭疼了。   接著到了紅粉書院,我就將這個擔心給李夫人說了,她卻滿不在乎,「公子放心,我師傅在揚州任上近四十年,沈家和我們的根基沒那麼容易被動搖的。再說朝廷挑選新的刺史人選也得徵求師傅的意見,應該不會弄個對我們有敵意的人來坐這個位置。而且新人到任,諸事不熟,也還得依靠方令言他們六人。」   聽她如此說我放心了些,點點頭道:「說的也是,看來是我多慮了。」   李夫人道:「公子也不算多慮,多想些總是好的。公子這次到京不妨打聽一下,可能的人選,早點認識一下,把關係拉上。」   我微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李夫人微笑一下,從袖裡拿出一張銀票遞給我道:「這些錢你帶上,我知道你到了洛都會有很多花錢的地方。」   我接過一看,是二十萬兩。心知明月樓和紅粉書院收入不菲,這些錢不算多,便謝過收下,其實我已經從吳謙那兒搾到了五十萬兩銀子做盤纏,但錢不嫌多,多帶點總是好的。和李夫人也無須客氣。   「公子是打算明天就起程罷?各項事務都準備的怎麼樣了?」李夫人問。   我答道:「差不多了,也沒什麼可準備的。我是想和夫人商定一下我離開後咱們的聯絡問題。」李夫人微笑道:「這個公子放心,憶萍以前常伴查先生出行,對這個很熟悉,只要她在你身邊,我收到的江湖上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公子及時知道的。」   我笑道:「那就好,有勞夫人了。另外許君絕的事有些眉目了,夫人留意一下揚慶的行蹤,一有消息就著人送到城外黃河幫遺孤黃義生黃魚兒爺孫那兒,沈家知道他們住的具體位置。還有,許君絕在其師傅史槍被殺後是被一個和尚給收留了,據他說他現在的槍法能如此之高全賴那和尚之力。夫人看一下能不能查到這位高僧,能調教出許君絕這樣的人才,這位高僧定也不俗。」   李夫人點點頭,「揚慶的事,我已讓穆師弟佈置下去了。但公子你說的這個和尚可有什麼線索?」   我回憶著昨天許君絕說的話,沉吟道:「這個和尚有一個心願,為了這個心願他終生不言不語,現在他已經死了。」   「死了?那我們還有查他的必要嗎?」李夫人問。   我答道:「有!因為他的那個心願現在成了許君絕的心願,好像是件非同尋常的事,我想幫許君絕完成它。」   「我明白了,為了一個心願一生不言不語,這樣的怪人的應該不太難找。」李夫人微笑道,眼中閃著睿智的目光。   「別的沒什麼事了,小蝶呢?」我問。   「在密室裡,公子自去找她罷,我還有點事要去處理。」   我讓李夫人自便,便起身朝那地下藏著一個宮殿的院落走去。   「誰?」我剛進入暗門,便聽得這聲吆喝,一把柳葉刀橫到了我脖子處,讓我忙用二指夾住刀身。   「是我!」我說著,手上使勁把暗處的人震開,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相貌粗鄙的中年婦人,正是那天隨小蝶來時見到的兩人中的一個。   「原來是何公子啊,奴家不知,請公子恕罪。」她的聲音倒挺細。   我微笑道:「無妨,小蝶呢?」   「在裡面!」   大廳裡沈小蝶和喜兒正摁住高寧的頭在強行給她灌什麼藥,黑乎乎的,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沈小蝶一手幫喜兒按頭,一手拿碗往高寧嘴裡灌,臉上帶著邪惡的笑意。另一名中年婦人手拿皮鞭站在一邊微著觀看。   高雅身帶鐐具,斜躺在一邊,驚恐的看著自己妹妹被灌藥,她嘴角有濕痕,看來是剛被灌過。姐妹二人都是幾近全裸,僅腰間轉著一塊羞布。燈光中,二人那潔白的肌膚正泛著妖異的粉紅,配合身上道道鞭痕,竟是詭異的性感。   看到大廳裡這幅情景,我心裡感歎,還真是邪惡的魔門啊,像月宗這樣,魔門的名聲不臭行嗎?但眼前的香艷景致卻讓我的視覺得到極大滿足,心裡也沒有一絲反感,反而是升起了一股慾火。   小蝶灌完了藥,鬆開高寧,將碗一扔跑到我跟前喜道:「何大哥你怎麼來了?怎麼樣?」她炫耀的指著高氏姐妹給我看。   我搖頭微笑道:「不怎麼樣,還要按著頭強灌。你給她們喂的什麼藥。」   「嘿嘿,是好東西,增強她們的體質,給喜兒練功準備,也能讓她們的皮膚變得更敏感。何大哥,我們到裡面去。」她轉頭讓喜兒繼續做下面的訓練,拉著我的手到了裡面上次我們到的那個房間。   我心裡正有邪火,抱起她就壓到了繡榻上。一番激烈親吻後,她喘息著按住了我伸向她腰間的手,「還不行,師傅說我那武功要再練一個月,現在做那事身體好。」   我停了下來,喘著氣從她身上翻開。她又反爬到我身上,笑吟吟道:「你是不是很想要?玲姐不是已經住到蝴蝶居了嗎,雯雯姐也回來了,你怎麼還這樣?」   我笑道:「想你罷,我明天就要走了,可能很長時間見不到你啊!」   沈小蝶聽我如此主大為高興,喜笑顏開的在我臉上連親了好幾下。繼爾似是頗為煩惱,「那怎麼辦呢?要不我不練那什麼武功了,我也好想要何大哥。」她說著就把我的手往她腰間拉。   我一整容道:「別,這可不是兒戲,我們來日方長,你的身體要緊。」扶她坐起,止住了她。心裡暗道這丫頭不知天高地厚,李夫人既然禁止她現在行房事,那就自有她的道理,恐怕不僅僅是練不成武功問題,我知道月宗那些稀奇古怪的功法,說不定還會對她的身體造成不可磨滅的傷害。   沈小蝶噘噘小嘴,埋怨道:「都是師傅要我練這什麼武功!」她眼珠一轉,「要不把喜兒叫來,或者把那兩個賤貨拉來?」   我不由笑了起來,沈小蝶這小魔女的大腦還真是與眾不同。伸手將她抱到懷裡柔聲道:「不用了,何大哥抱你一會兒就行了,以後好長時間都不能抱你了。」喜兒那媚娃現在還太小,而且看得出李夫人相當看中這個徒弟,我要現在給她破了身,影響了她將來的成就,李夫人還不把我罵死。那高氏姐妹是要做月缺神功的鼎爐的,用來練功之前,要盡量屯積她們體內的性慾,所以我現在也不能碰。我對這三個女人也不著急,反正都是我的。待喜兒練月缺神功之時,要我護持,到時自然可以藉機將她臣服,順便也能在高氏姐妹身上完成師傅的遺願。   我這麼想著,腦海裡不由泛現出喜兒那天生媚相和高氏姐妹泛著妖異粉紅的豐腴嬌軀,龍王掙起身來,小蝶立即感覺到了。向我詭笑著把手伸了過去,接著頭也俯了下去、、、、、、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九十八章 河畔麗影     南門外碼頭,淮幫的大客船泊在岸邊,岸上很多將要出行的客旅正在和前來送別的親友依依話別。其中不乏北上趕考的士子,我就是其中一個。   昨天晚上關玲回到蝴蝶居告訴我今天淮幫有船從揚州起航,關威父子也要乘這條船回淮陰,要我也搭這條船。   李夫人,穆風,揚雷等昨晚就和我道過別了,他們都不適宜和我在公開場合接觸。沈嘯天又已經離開揚州,是以岸上為我們一行送行的只有沈偉程沈小蝶兄妹和大發車行的揚大發,關威叮囑了揚大發幾句,又和沈偉程打了個招呼,就上船了。挑著行禮的王武也跟著上船。   沈小蝶站在我面前拉著我的手,不捨得放開。小丫頭看上去十分難過,眼裡淚光盈盈,泫然欲泣的樣子。讓我一番好哄。   「好了,別難過了,何大哥又不是一去不回了,過個月兒四十的,不就又可以見面了。」我心裡對她也是頗為不捨,但還是微笑著安慰她。   「那你可一定要快點回來啊,不要在外面呆時間太長了。還有,你一定要記得每天都想我幾次。」她柔柔的說道,看上去是前所未有的乖順。   我心裡頓時也感到柔柔的,微笑道:「那當然,何大哥當然要每天都想你,一定會盡快趕回來。你在家裡可要跟著師傅好好練功啊,等何大哥回來可是要檢查的。」   沈小蝶臉微紅了一下,定是想到什麼地方去了,乖巧的點點頭。   「好了,去和你玲玲姐她們道個別吧,我和你大哥說幾句話。」我向她柔聲說道。   她點點頭,很有點無耐的鬆開我的手。走向我身後的關玲,雯雯和查憶萍。   沈偉程一直看著他妹妹和我微笑,看我支走了沈小蝶望向他,向我笑道:「兄弟你放心吧,這邊的事有我們呢,你安心參加科考就是,大哥希望你回來時,已身帶功名,成為江湖人真正的何公子。」   我微笑道:「謝大哥吉言!那礦上的事就全勞大哥您費心了,我已經吩咐我趙叔一切聽大哥的調度。」   沈偉程點點頭,「放心,我會處理好的,等兄弟你回來,那邊說不定已能夠見到效益了。」趙成陪著趙升還有沈家的人已經進入礦區對趙升說的那個大金礦進行了實地勘查,現正招摹人手,準備正式開採。淮幫負責的是開採冶煉後的分散運輸,是以暫時還不用加入進來。   「那樣感情好。」我笑道,接著道:「對了,岳父大人回來後,不管結果如何,請大哥通過小蝶師傅那兒通知我一聲。」我心裡掛念著沈嘯天南行的結果。   沈偉程點頭道:「我會的,兄弟你就放心吧。哦,船馬上就要開了,你們快上去吧。」   我扭頭一看,船客可都已經上了船嗎,下面儘是送行的親友在向船上揮著手。查憶萍和雯雯也正在向船上走去,沈小蝶還在登船處和關玲在嘰咕些什麼。   我在送行的人群中掃視一眼,仍沒有發現那個我希望看到的身影,心裡便覺有些失落落的。不想讓沈偉程注意到我的異樣,向他一抱拳道:「大哥珍重!」轉身向船上走去。   纜繩解開,我感覺到船身的晃動,已經啟航了。站在船舷處,向岸上沈小蝶和沈偉程揮手,我仍企盼著那個美麗的倩影能夠突然出現在我的目光中,但一直到船行漸遠,岸上送行的人已在視野內變得模糊,我仍是沒能發現謝錦婕的身影。岸上最後一個印入我腦海的情景是沈小蝶停下向我們揮舞的手,轉身伏到了沈偉程的懷裡。   我心中升起對沈小蝶離別的愁緒,更有沒見到謝錦婕的失落。她知道我今天要離開的啊,怎麼沒來送我呢?   船行過處,河水向兩邊分開,卻又很快的合到了一起,蕩起波波漣漪,在初升的朝陽裡閃閃發亮。我心裡一陣莫名的惆悵。   關玲,雯雯和查憶萍站於我身後。看我心情沉重,關玲以為我是受離愁別緒所感染,安慰我道:「何大哥別難過了,你要是想小蝶妹子,早點回來就可以了啊!」   我聽得出她話裡暗含酸味,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一邊的查憶萍微笑著道:「公子確不必難過,謝小姐也許湊巧有事沒能來送您。」   我驚異的望向她,她竟能看出我的心思。看到我的目光,她臉上微紅一下,轉過了頭去。   「啊,何大哥你是在等謝姐姐啊?對呀,她今天怎麼沒來送你,你告訴她你今天要離開了嗎?」   我長歎口氣,「我告訴過她了,但也許真如查姑娘所說,她湊巧有事罷。」   客船進入運河主航道,河內水質清澈,朝陽下波光瀲艷。兩岸御道揚柳,倒影依依,更顯水面幽碧。景色雖美,然而我卻無心欣賞。又想起我星宗宗內的魔煞之說,謝錦婕就是我的魔煞啊!否則以我的精神修為,她如何能如此的撓亂我心境?一粒微石,打破了我那原本平靜不波的心湖。對沈小蝶和關玲的追求,我每一時刻都在清醒的品味著那獵艷那刺激的美妙感覺。可對謝錦婕,我自己先亂了,已無力主宰自己的喜怒哀樂。   突然一陣悠雅的琴聲縹縹緲緲的傳入我的耳中。   「何大哥,你看那邊!」關玲驚喜的叫了起來。   我順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遠處岸上,垂柳蔭下,謝錦婕一襲白衣,面朝河水,姿態閑雅的坐於一張石桌後,桌上放著一張七絃琴。琴音即從她那雙纖纖素手間流出,飄過河面,飄進我耳中,泌入我心田。一時間我只剩下了激動和驚喜,靜止在那兒不知所措。   「謝姐姐!」關玲揮著手叫了起來。   我看見謝錦婕望向我們這邊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站在她身後的阿碧和滿叔正滿臉歡笑的向我們這邊揮手。他們已經看見站於船尾的我了。我忙揮手回應。   「何大哥,我讓他們把船靠過去吧。」關玲徵求我的意見。   我搖頭道:「不用了,你謝姐姐選在這兒送我們就是不想和其它陌生人見面,你去我行禮中把那張你謝姐姐送我的靈音琴拿來。」   關玲唉的一聲,跑步到艙裡去了。   雖是逆流而行,但船速仍然很快,當我把靈音琴拿到手裡,岸上的琴聲已變得遙遠縹緲,幾不可聞。我手撫靈音,目望遠處的白色麗影,突然就被一種莫名的情緒揪住,感動的潸然淚下,卻沒能彈出一個音符。   船行的更遠了,那個白色的倩影也在視野裡模糊起來,漸漸遠去,消失於無盡有楊柳深處。我靜坐船尾,河的下游遠處,我視線所不及的垂柳蔭下,我心愛的女子在為我撫琴送別。   ***   傍晚時分,客船在高郵湖畔一個頗具規模的碼頭處停了下來。在這兒還要再上一批乘客,這個小鎮已進入淮幫勢力範圍,關雄到過這兒,對這兒頗為熟悉,帶著關樂和我們到鎮上一家熟識的酒樓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飯。   我因謝錦婕而來的感情波蕩已經平復下來,和眾人談笑風生。這兒老闆認識關威,給我們的是一個頗為幽靜的包間,臨窗還能看見遠處我們所乘客船上的燈火。吃完飯後大家便都不願回船,讓撤了殘席,上了壺茶水,喝茶聊天。   關威見多識廣,給我們講些他經歷過的江湖事件。查憶萍能很快分析那些事情的前因後果,並揭示出事情背後的故事,讓關威談興大發。而以前早聽過關威這些故事的關玲和關樂這會兒也聽的津津有味。   末了,關威突然問我,「林生,你心裡對未來幾年江湖局勢的走向有沒有一個大致的預測?」   查憶萍等也把目光投向我,我點頭道:「當然有,不過局勢多變,任何事先的預測都只能是推測。」   關威點頭,接著微笑道:「但以你現在查先生接班人的身份,你對江湖的看法可是舉足輕重啊,能不能說來聽聽,你對江湖可有什麼計劃?」   我微笑道:「這個沒什麼可瞞的啊,首先當然是設法清除江湖上的致亂因素,然後再調整各門派的勢力範圍,使其恢復到升仙教出現前的均衡狀態,大家互相制約,共同締造一個和諧的江湖。」   查憶萍沒有說話,垂下了眼瞼。她聽得出我沒有和關威把話說全,因為在這個計劃裡我沒有提到我自己,而她心裡明白我的目標是打造一個處於我絕對控制之下的江湖,那時,任何一個江湖幫會,包括淮幫,都得執行另一套江湖規則,我自己制定的規則。   關威歎了口氣,「林生你說的致亂因素是指升仙教和高家背後的那朵荷花吧,唉,現在真懷念以前查先生在的那些日子,不用像現在這樣每天都要留意很多方面的動靜。」   我眉頭皺了一下,以關威和我的關係都要這樣,何況那些其它的江湖大豪。看來眼前江湖這大變動前的不明朗局勢已經讓很多人感到難耐了。必須盡快改變這種狀況,讓局勢明朗起來。   「對了,林生,咱們現在乘的這條船過淮陰後是要沿通濟渠繼續北行的,其終點是離汴州不遠處的一個碼頭。而汴州現在升仙教控制之下,林生你和查姑娘的身份又頗為顯眼,你們要走這條路恐怕會遇到麻煩。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們到淮陰後換乘另一艘西行的船,逆淮河西行,到穎口再沿穎水北上,到許州後乘快馬兩天即可達到洛陽。」關威向我說道。   我望向查憶萍,她點點頭道:「何公子你安排吧!」   我帶著雯雯,王武和查憶萍本也不懼從升仙教的勢力範圍內穿過,但我現在是上京趕考,沒必要在路上惹麻煩。便聽從了關威的安排。   晚上客船繼續北行,我沒有睡意,便帶著雯雯來到甲板上。一會兒查憶萍也走了過來。   我微笑問道:「怎麼,憶萍你也睡不著?玲玲呢?」安排的關玲是和查憶萍一個船艙,儘管關玲絕大部分時間都跟在我身邊。   「我一直不習慣有行船中睡眠,關小姐倒是能睡著。已經入睡了。」查憶萍說著,看了一眼我身邊的雯雯。   我微笑道:「夜風挺涼的,雯雯你回艙裡給我拿件長衫來。」雯雯聽言離開。   查憶萍望著雯雯的背影,幽幽道:「公子身邊這位雯雯姑娘的身手應該不比公子你低罷?所有的人都看走眼了。」   我早注意到這一路上她看雯雯的眼神不對,猜測她已經看出雯雯就是把她從暗魔那些殺手手裡救出的那個神秘高手。我不打算在此事上再瞞她。微笑道:「是,論武功雯雯確比我要稍高一點。」   查憶萍點點頭,「果然這樣,那麼跟在我身後殺死那些線人網原來頭人的,還有在路上救了我們的都是她罷?」   我從她聲音裡聽不出她的感情,只好點頭沉聲道:「是她,是我派她去的,我想查姑娘你能理解我的做法,由你們被人襲擊就可以看出那些頭人一直都是在一些有心人的視線內的,為了線人網的安全,我們必須這樣做。」   查憶萍長出一口氣,低頭道:「我明白,我沒有怪公子。只是心裡、、、、、、有些難過。」   我走到她跟前,俯視著她,柔聲道:「對不起,憶萍,我騙了你,我本想把這事永遠瞞著你的。我是、、、、、、不得不這麼做。」   「我真的沒有怪公子,要是我父親,他也會這樣做的。啊!」她說著抬了下頭,突然意識到和我站的距離太近,忙向後退了一步。臉上現出一絲羞意。   我假裝沒看見,歎口氣道:「憶萍你能理解就好。」我早已經把對她的稱呼由查姑娘改為更親密的直呼名字,她沒有表現出什麼不適,一切都那麼自然,這讓我很高興。她的相貌算不上漂亮,但她身上那種獨特的領袖氣質卻很吸引人。查庸生離去時曾要我照顧她,我能領會他話語中那隱含的意思,也很願意將她納入房內。   「公子,衣服!」雯雯走了過來,要將長衫披到我身上。我伸手接過,看一眼查憶萍道:「憶萍你身上的傷尚未痊癒,小心著涼,把這件衣服披上吧。」   我說著將長衫展開搭到她肩上。她低著頭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但我迅即就退身移開了。查憶萍把她的內心隱藏的很深,我現在還看不到她內心深處的想法。我只知道她對我有好感,但這可能僅僅因為她是查庸生的女兒,她認同了我這個她父親事業的接班人。天知道她對我有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愛慕。雖然她今天有兩次對我露出了少女羞澀,但那個什麼也不能說明。   「謝謝!」她輕聲道。   我微笑了,因為她的聲音裡沒有了平日的幹練味兒,像一個普通的受到關愛的少女。她這只是一會兒,她很快就恢復了本色,抬頭向我肅容道:「剛才吃飯時公子曾提到江湖的致亂因素,公子好像認可了關堂主的說法,認為所謂的致亂因素只是升仙教和荷花教?」   我搖頭歎了口氣,「要是只有這些,那事情就好辦多了。可惜那些致亂因素是無處不在的,升仙教和荷花教只是有條件表現出來罷了。試問那個人沒有一點野心呢,只要得到誘因,誰都可能成為江湖的致亂因素。」   查憶萍不想我會這樣回答,沉思一會道:「公子說的有理。」   我微笑道:「憶萍你是想提醒我除了升仙教和荷花教外要留意青龍會對吧?」   查憶萍點點頭,微笑道:「原來公子已經想到了,倒是我多慮了。」   我歎口氣道:「不,查姑娘你沒有多慮。這些天我越來越感覺到江湖的複雜和管理的艱難,也就越來越佩服你父親查先生,他能將江湖上的各項事務都理的這麼順。現在江湖仍能保持基本平靜,其實靠的還是他老人家的餘威啊!」   查憶萍苦笑一下,「可他畢竟是給了公子你一個爛攤子!」   我搖頭道:「但他也留給我了你還有你師傅李夫人等這麼好的班底助手。有你們在我就有信心克服任何因難。現在威脅江湖安全的不過升仙教,荷花教,外加一個青龍會。升仙教的問題麻煩在其和官府勾結,有深厚的朝廷背景,但只要從朝廷裡入手對症下藥,這個問題並不難解決。荷花教的麻煩在於其隱在暗處,我們摸不著其深淺,不過現在看來,他們是自己是想跑出來了,只要它暴露出來,對付著就容易了。最難辦的其實還是青龍會,它的實力是所有江湖人有目共曙的,實在太強大了,可偏偏它又一直表現的老老實實,讓我們對其無從下手。但我想這只是暫時的,除非青龍會真的沒有一點野心,否則它早晚會有所動做的,只要他一發動,我們就能找到下手的地方。等咱們解決了江湖上這三個龐然大物,就可以憑自己的意願重新劃定江湖勢力格局,保證咱們手裡絕對的實力優勢,給各門派以威懾力,讓他們不敢產生野心成為第二個升仙教什麼的,那時人心自然安定下來,江湖也就平靜了。」   查憶萍靜靜的聽著,末了點頭道:「原來公子心裡早有了全盤打算,雖然霸道,但確是實際可行。吃飯時關堂主問起公子這個問題,公子為什麼不如實回答,而是用另一套說辭應付?」   我面露微笑,「這個憶萍你應該明白的啊!」   查憶萍也露出了笑容,她自然明白其中的原因。不管淮幫與我關係有多親密,它終於江湖上的一個個體單位,是我管理江湖的管理對象,管理者永遠不會真正將自己的管理手腕剖析給被管理者。   查憶萍理解到這一點,也就從我這兒得到了知遇感和認同感。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九十九章 卿本佳人     幾天後,船到淮陰,其時太陽剛剛升起不久。早已接到消息的關雄已帶人在碼頭候著,接著我們分乘兩輛馬車回淮幫總壇,也是關玲的家。這次到淮陰,我得順便去拜訪一下關玲的母親,我未來的岳母大人,關老夫人。   淮幫總壇這所大院子接近鬧市區,規模十分宏大。到時只見可容兩輛馬車並行的大門朝南洞開著,不斷有人進進出出,身穿青衣的那些自然是淮幫弟子,但還有很多其它各色人等。關玲告訴我這前院是淮幫一個大馬車行。   進入一看,裡面更是熱鬧,來租馬車的,讓托運貨物的等等各種打扮服飾的人物,皆有淮幫著青衣的弟子接著。大院一側房簷下,堆滿打好包的貨物,一個弟子在查點統計,另有幾人將統計好的向屋裡搬去。這些貨物不久就會由淮幫的馬車舟船運往四面八方。院子另一側卻停有幾十輛空車廂,靠牆處卻是搭著蓬子,裡面或躺或臥,是幾十匹漂亮的馬兒。   「這兒生意很好嗎?」我笑道。   關威在一邊微笑謙虛道:「還算可以吧!」   我們一行並沒打斷那些淮幫弟子手裡的活計,他們只是抬頭朝關氏兄弟點點頭,就又埋頭干他們的活了。   穿過前院,後面這個院子沒前院大,但正北方的五間上房卻十分氣魄,房門前和房側走廊裡或站或坐有二十幾名淮幫弟子,這些淮幫弟子個個看上去健狀精爍,入眼即知是好手。看來這兒才是淮幫樞杻要地。   看到我們一行進來,一群人齊刷刷的站起來,向關雄關威道:「幫主,堂主!」兄弟二人微笑著朝他們揮揮手,關威指著那幾間氣派的上房道:「這兒就是我淮幫的總部,正中間這屋就是議事大廳。」   我哦了一聲,關玲已拉著我向右轉,那兒有一個月洞門,她指著門道:「我們住在那邊院裡。」   跨入圓洞門,只見兩個四十幾許,身著下人衣著的婦人正腰圍圍裙,在院裡偏西側的水井井台上洗菜,靠牆處一個丫頭正在把剛洗完的衣服往牆上掛,而院角處一個看上去憨實的漢子正在劈柴。整個院子裡充滿了生活氣息,讓我心裡覺一陣親切溫暖,不由感歎還是有娘好啊,沈家就找不到這麼有生活氣息的院子,這樣看來還是關玲幸福。   「吳嬸,我娘和我嬸嬸呢?」關玲向正在井台上洗菜的那兩個婦人問道,但不等人家回答,她已經在院裡大聲喊了起來,「娘,我們回來了!」   「唉喲,是咱玲兒回來啦!」一個有點沙啞的婦人嗓音,接著只見從北側上房裡由四五個小丫頭簇擁著走出來兩個婦人。前面那個看上去有六十幾許,灰色粗布衣衫,面色微黃,臉上佈滿皺紋,其間有明顯的風吹日曬的痕跡。雙眼也已經渾濁,但卻透著慈祥溫和的目光。後面那個婦人四十幾許,雖算不上漂亮,卻衣著光鮮,面色白淨,看上去頗為富態,像一個富貴人家的夫人。   關玲已跑上前去,親親熱熱的叫前面那夫人娘,後面那婦人嬸嬸。關樂也走了過去,有點木訥的向後面那婦人叫娘。這兩個婦人自然就是關雄和關威的老婆了。   早聽關玲說她母親出身於鄉下貧寒漁家,幼時定親定給了同查的關雄,當時關雄尚是一個小漁夫,後來關雄帶著弟弟出來闖天下,她便入住關家替關雄兄弟照看老人,直到三十幾時,關雄在淮陰站穩了腳跟才將她接了出來,正式完婚。她臉上那些風雨刻痕當就是她在鄉下的那段貧寒生活留下的印跡。只是看這老夫人的穿著,敢情老人家現在還保留著當初的樸素呢。後面看上去富態的那個夫人是關威妻子,等到他結婚時,關家兄弟已有點底子,娶的是一個富戶家的小姐。這妯娌兩個看上去格格不如,但據關玲說她們同住一院相處的十分融洽。   關老夫人一手拉著關玲,一手拉著關樂,瞅著二人的臉心疼道:「你們這兩個孩子,一去就是近兩個月,也不想家。在外面受若了吧?都是你們那沒心肝的爹也不知帶你們回來。」   我們幾人站在這邊微笑著看著這溫馨的一幕,關威老婆看向我們幾人,立即注意到了我,拉拉關雄老婆的袖子笑道:「嫂子,別這樣,咱玲兒已經是大姑娘了,你看姑爺都給你帶回來了,還在那邊乾站著呢。」   關老夫人抬起頭來,望向我們這邊,拉著關玲的手問道:「玲兒呀,你爹跟你叔都說你找了個好姑爺,敢情就是這位公子?」她說著就向這邊走來。   我忙迎上前跪拜道:「小婿見過岳母大人,給岳母大人請安。」   關玲扶著老夫人胳膊,羞喜道:「娘,這就是何大哥!」   關老夫人彎腰把我扶起來,嘴裡說著:「娃呀,別跪,別跪,快起來,讓娘看看。」老人拉著我的手,渾濁的雙眼盯著我上下打量,直看得我不好意思起來,老人眼裡卻是喜意漸濃。「好,好,好娃,真是一表人才,我還一直生氣他們不跟我商量就把我閨女定了出去,看見你我就放心了。娃你們定親時娘不在,這次你來可要在這多住幾天,娘跟你說說話。」   「唉呀,娘,何大哥要趕快上京趕考呢?」關玲在一邊道,眼睛卻望著我明顯是想我在這兒留幾天。   「啥,趕考?不急,不急那一兩天,是不是呀娃?」老人仍是拉著我的手,眼睛死盯著我。   我只好點頭說是,然後發現一邊幹活的下人也都圍在一邊看什麼稀奇物件似的看著我,從沒經歷過這種場面的我雖能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色,現在卻也不由得臉紅起來。   關威看出的尷尬,上前笑道:「嫂子,你想看姑爺不急在這一會兒,林生這次來肯定讓你看個夠。但你看我們還有幾位客人,都是走了一路了,不能老讓大家都站在院子裡啊!」   「啊啊、、、、、對,對,快進屋,大家都快進屋,屋裡坐著說話。」老夫人醒過神來,忙和關威家的一道將眾人迎到屋裡。   關雄看到老婆高興,自己也高興,笑呵呵的將查憶萍幾人介紹了。看得出來,這關家還有保留有不少鄉間習俗,根本沒什麼內人遇客迴避的臭規矩。而且這個院子裡明顯是這位關老夫人當的家,關氏兄弟回到這兒就得聽她的。我心裡有點佩服關雄了,他可是真做到了糟糠妻不下堂。   我讓王武從行禮裡把在揚州備下的禮品拿出來奉上,說是專門孝敬岳母大人嬸嬸的,兩個婦人嘴裡說著我多禮了,卻是十分高興,關老夫人笑的眼睛都瞇成一條線了。   關家這頓午飯已經準備了幾天了,自然是豐盛之極,雯雯和王武本以我的下人身份自居,不願同坐,被關老夫人硬拉著也在桌前坐了下來。一席飯吃得賓主盡歡。   飯後備上茶來,關玲拉了雯雯和查憶萍去看她房間,我被關老夫人留著陪她說話,關雄等也在一邊陪著坐。   老人讓我坐在她身邊,拉著我的手問長問短,先是父母可都安好,家裡兄弟幾個等家裡情況,我照著葉先生的版本答了,接著又問我家住在山裡是不是很苦,一直問到我愛吃什麼,穿什麼等等。還掛念著說有機會要見見我父母,她不知道什麼隱士,更不懂什麼清修,只以為既然家在山裡,那肯定就是因為家裡窮不得不到山裡過苦日子,叮囑我一定要把我二老接到城裡來。我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看一邊關雄和關威夫婦皆一臉苦笑,王武把頭扭到了一邊,知道他們也沒法向這老夫人解釋清楚。只唯唯應諾著,心裡卻想關雄堂堂一七千人大幫的幫主,家裡竟有這麼土的一個老太婆。   我本來是打算停一下,下午就登船繼續趕路的,但看現在這架勢,只好答應住一晚上,明天再走。   傍晚時分,我終於結束了和老岳母的聊天。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關玲拉了我陪她和雯雯查憶萍到街上閒逛。   淮陰位於淮水和大運河的交叉點上,是水路上的一大樞紐,陸路交通也相當完善,雖無法與揚州相比,卻也是一個商旅彙集的繁華大城。從淮幫大門出來,走不上幾步即進入鬧市。其時晝市剛散,夜市未上,街上的行人並不算多。   我們沿街而行,在一家門面不大好像是新開不久的首飾店,關玲看人家那兒各式各樣的奇巧飾品花裡忽哨的,就拉了我們幾人進去。雯雯不感興趣,只是站在門口,不往裡進,查憶萍被關玲拉了走去,陪她將那些飾品一件件的往身上試,讓我看看,又去照照人家店裡備的鏡子。但一件件的試過,卻是沒有一件看得上眼。也難怪,這店裡的東西,明顯都是些便宜貨,東西擺在櫃檯上,掛在牆上看著挺好看,戴到身上卻不免顯得俗氣。   那個五十多歲瘦瘦的老闆剛開始看我們一行衣著光鮮,又有三個女眷,滿臉堆歡的迎著我們,給關玲取這取那,嘴裡還不停的誇著關玲帶上她的首飾好看。未了看關玲是一件也看不上,而另兩個更是壓根就沒對他的東西正眼看上一眼,臉色不愉起來。   關玲也注意到老闆前後的情緒變化,也覺得打撓人家這麼久什麼都不要有點不好意思,拿了幾根彩色的絲絛向滿臉不愉的老闆怯怯道:「那要不,我們買你一些絲帶吧!」但那些絲帶卻連半兩銀子都不值,我心裡暗笑,拿出錢袋,找了塊不到一兩的碎銀遞給老闆大方的說不用找了,便帶了三婦出來。這家小店幸虧碰到的是關玲,要是沈小蝶,老闆這態度他的小店不被那魔女拆了才怪。   就在我們從那個小店裡走出來,剛到街上,只見一輛馬車順街朝這邊疾馳而來,我們忙讓到一側,離我們不遠處一個女孩也跳著躲向我們這邊,但好像是未能完全躲開,被擦了一下。她「唉呀」一聲向我身上倒來,我忙伸手將她扶住。「姑娘小心!」   那女孩在我的攙扶下,站穩了身子,卻微彎著身,一手撫向腰側,臉帶痛苦表情,羞羞怯怯的向我道:「對不起!」   這是一個只有十六七歲的女孩,圓嘟嘟的小臉蛋兒,明眸皓齒的看上去十分可愛。我注意到她頭上紮著兩個小辨子,扎辨子的絲帶正是關玲剛在店裡買的那種。向她微笑著:「沒什麼,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她低聲應答一聲,低頭轉身走了。她雖彎著腰,但腳步卻是十分輕捷。   關玲道:「那馬車的馬兒好像是受驚了,跑的那麼快。要我是那個車伕就能控住。」剛才那輛馬車早折進一條人稀的巷子看不見了。關玲又想起什麼,說道:「啊,對了,那個小妹妹的辨子真好看,我回去也用這帶子扎兩根辨子。」   我微笑道:「不早了,家裡可能已經在等咱們開飯了,快回去罷!」帶三女往回走,沒把剛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但走得幾步,查憶萍猛得停下了腳步,「不對,公子快看看你身上少了什麼東西沒有。」   我一愣,到腰間一抹,不由大吃一驚,對望著我的三女道:「我的錢袋沒了!」   「啊,剛才那個可愛的小妹妹原來是個小偷啊!」關玲驚呼。   四人一起回身望去,那還有那女孩的影子。我堂堂一個一品高手竟被那丫頭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我的錢袋拿走,真是不可思議。   我轉向雯雯,「你看到她的什麼動作了嗎?」   雯雯搖搖頭,「沒有,我只看到她身子傾斜時扶了一下公子的腰,沒看見她拿錢袋。」我站在那兒回憶剛才的情景,那女孩確曾把手往我腰間扶了一下,立即又害羞的收了回去。我只以為她是站不穩身子,慌急之中想按個東西借把力,不想竟把我的錢袋給順手拿走了。但她是怎麼在那一瞬間把手伸進我腰帶裡掏出錢袋並轉移到自己身上呢?連連雯雯都沒看見,這手法當真是出神入化了。我竟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掏包了!想著我呵呵笑了起來。   「何大哥你笑什麼,咱們快去追吧,說不定還能找到她呢,不行我叫幫裡的兄弟的幫忙,肯定能找到她的。」關玲急道。   我微笑道:「算了,三五十兩碎銀,不值什的。她小小年紀,功夫能練到如此程度,竟能當著雯、、、、、、哦,你們的面從我身上將錢袋拿走,那些許銀兩就算是賞她了吧。只是如此身手,也算是一位奇人了,有機會我倒想再見見她。」   查憶萍聽出我本來是想說當著雯雯的面的,看了雯雯一眼。關玲聽我這樣說,心裡也就釋然了,不再說追,歎口氣道:「那小妹妹看上去那麼可愛,怎麼是個賊呢?」   我心時想到一句話,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晚飯時,我把這件事當做笑料和關雄關威說了,關威大笑道:「真沒想到還有賊偷到了林生你身上,而且還得手了。」接著他又一凝面容道:「嗯,這是誰呢?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沒聽說過有這號人物啊!」   關雄微笑道:「八成是妙手空空來乘風的人,他那一幫人在人家升仙教的地盤混不下去了,現在主要在淮河,運河一線上活躍。」   我和查憶萍對望一眼,妙手空空來乘風,當今天下第一神偷,位列二品三十一位,乃查憶萍給我的那張名單上的第一人。   「哦,這麼說她是來乘風的弟子了,弟子已經如此,那師傅又該如何?」我說道。   關威笑道:「林生你放心,管她是什麼人,只要她還在淮陰,我今晚定能將她給你找出來,讓她自己把錢袋給你送回來。」   我微笑道:「也就幾十兩碎銀而已,二叔不要難為那女孩。不過根據她今天表現的身手,我現在倒是很想見見她師傅。」   「唉呀,飯桌上不要說你們外面的事,娃,來,多吃菜,不就丟了些銀子嗎,明天娘給你。」我的岳母大人不高興了,讓我們再談這個話題。我們只好打住。   飯後關威離開,我們又坐在那兒閒聊一會兒,各自回房休息。關家有的是客房,我們幾人每人一屋,雯雯也被安排到了另外一屋裡。這是在岳父家,我也不好說要和侍女同住一房,更不好意思這就和關玲同房。只好獨守空床。   關玲紮了辨子,跑到我屋裡讓我看了看,我誇她幾句,囑咐她到查憶萍房裡陪查憶萍說說話,把她打發了出去。讓她和查憶萍說話,我是考慮到關家天倫之樂這濃濃的氣氛引發她對自己亡母及父親的思念,因為今天和關老夫人在一起,連我都思念起我幼時父母爺爺都健在時的那段時光了。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一百章 再見仙子[上]     第二天早上,關威在我面前納悶,「怎麼就沒找到林生你說的那個女孩呢?城裡的偷兒我下面的人已經找遍了,卻都說沒見過這麼一個女孩。」   我也是心裡一愣,以淮幫在淮陰的勢力花了一夜竟沒找到一個偷兒,這確是奇了怪了。但卻笑道:「二叔別把這事往心上去了,也許她只是路過,早已經離開了。」   關威無奈的點點頭,「可能這樣罷,唉!丟人了,林生你在我幫總壇所在地被偷,我們卻無力將賊揪出來。」   我哈哈笑道:「陰溝裡翻船的事誰還能不遇上一兩次,二叔你要為這個覺得丟人,那我就更沒臉見江湖朋友了,一個一品高手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丫頭片子偷。」   關威這才露出釋然的笑容來。一個丫頭過來傳話,關老夫人要我們去用早餐。   但就在我們吃早飯的時候,一個年經的淮幫弟子跑進來報道:「外面一個老人帶著一個女孩求見幫主,堂主,何公子還有查姑娘。」 說著遞上一個名刺。   我等均是一愣,在淮幫總壇求見關雄關威屬正常,但現在人家把我和查憶萍也帶上了,這說明人家清楚我一行的蹤跡。   關雄接了那名刺看了,望向關威苦笑道:「二弟你找了一個晚上沒找到人家,可人家現在送上門來了。」說著將那名刺遞給關威,接著向我等解釋道:「是妙手空空來乘風攜弟子來訪,看來是為了林生你昨天被偷之事。」   關威冷笑道:「他倒膽大,偷了別人東西還敢再找上門來。」   我笑道:「他們應是被二叔你昨晚的搜查嚇著了,現在是來上門道歉的罷,我正好想見見來乘風這個奇人,咱們去會會這個天下第一神偷吧。」說著欲起身。   我那老岳母又不依了,「吃完飯再去!這個來什麼來著,來訪也不看時候。」接著向那個淮幫弟子吩咐道:「你去讓他們在外面等著。」她現在這幾句話還真有幫主夫人的架子。   那名弟子望向關雄,關雄道:「先帶他們到議事廳坐會兒罷。」   我們又匆匆扒拉幾口,結束了早餐。一起向外院走去。   大廳裡,一老一少正坐在一側的椅子上,那少的可不正是昨天偷我錢袋的那個女孩,正在淮幫這個議事大廳裡好奇的左顧右盼呢。   那老者五十幾許,身材矮小,微微發胖。佈滿皺紋的臉上留著一撇山羊鬍,滿臉的愁苦,若非身上那身光鮮的衣服,活脫脫就是一個鄉下的苦農民,這樣的人走到街上很少有人會留意的。   看見我們一行進來,兩人忙站了起來,來乘風臉上露出笑容,氣質立變,變得像個市儈的商人。拉著那女孩的手恭敬道:「來乘風帶仙兒拜見關幫主,關堂主,何公子,查姑娘!」他這瞬間改變氣質的功夫看的我一愣,速度竟是不輸於我的星陽功。不知他還能不能再變化出其它類型的氣質。   「哦,來先生,稀客,請坐,請坐!」關雄笑呵呵的伸手招呼著,逕自走到上首虎皮大椅上坐了,我和關威分坐在他左右下首,查憶萍和因為好奇而跑過來看熱鬧的關玲挨著我坐了,雯雯和王武站到了我身後。一群人立即對下首的老少兩個形成了壓力。   關雄假裝不知其來意,笑問:「來先生今天怎麼有空來我淮幫做客?」   剛坐下的來乘風連忙又站了起來,垂首尷尬道:「昨天我家仙兒不知是何公子,多有得罪,老朽今天是帶我家仙兒上門來向何公子請罪的。仙兒,快向何公子賠罪!」他朝身後的女孩喝道。   那女孩早認出了我,一直垂首躲著我的目光不敢看我,這時才從來乘風身後怯怯的走出來,向我一福脆聲道:「何公子,對不起,奴家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這是您的錢袋,奴家一點都沒動,還給公子。」她說著拿出我的錢袋雙手舉過頭奉上。   我心道這女孩說話倒是乖巧,給關玲打個眼色,她上前將錢袋接了。我向來乘風笑道:「來先生太客氣了,些許銀子拿去就是,就當是我送給令高足的見面禮罷。不過令高足的手法可當真是出神入化啊,我竟沒看清她是怎樣從我身上將錢袋拿走的。」   那叫仙兒的女孩聽我這樣說,臉上就露出自得之色,同時偷偷抬頭好奇的打量我。我對她微笑一下,她咋下舌,忙又低下頭去,十分可愛。   來乘風尷尬的笑道:「一行有一行吃飯的本事,我們就靠這個混飯吃呢。何公子你大人大量,不怪罪我家仙兒就好。」   我呵呵笑道:「怪罪什麼,我還正想找機會結識來先生你這奇人呢,不想就先領教了仙兒姑娘的高招,啊,呵呵!」   來乘風看我真沒有怪罪的意思,舒了口氣。那仙兒立即乖巧的向我道:「多謝公子大量!」   關威向來乘風道:「來先生今天來莫非就只為了帶你這弟子向何公子道歉?」   來乘風忙轉向關雄道:「哦,不,不,來某帶弟子在這一帶混飯吃,一直都想找機會來拜會關幫主和關堂主,可惜兩一直忙,難得有今天這樣的機會。仙兒,把咱們的禮物打開!」   那仙兒將桌上一個藍包袱打開,裡面是兩個精緻的木盒。來乘風拿起一個向我和關雄道:「來某知道金玉俗物難入關幫主和何公子之眼,就備下這兩份薄禮獻給幫主和公子。這是兩顆東海明珠,獻給關幫主。」他說著打開盒子,兩個小雞蛋大小的明珠從盒裡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關雄和我對望一眼,倒吸一口涼氣,笑道:「來先生你這可不是薄禮啊,不知給何公子的是什麼?」   來乘風微笑著放下手裡的明珠,拿起另外一個盒子打開來,卻是一幅卷軸,他向我笑道:「這是來某於一次無意間得到的一幅西晉陸機的《平復帖》,聽說何公子欲上洛都參加今秋大考以求功名,而來某知道朝內不少大臣都喜歡這種東西,公子您或許用得著,特獻給公子。」   我看一眼關家兄弟,來乘風這兩份禮物可是一份比一份貴重啊,而最難得的是他這份心機。我點點頭道:「來先生這份心意何某領了,不過這麼貴重的禮物何某不能收,你和你屬下混碗飯吃也不容易。而且何某暫時還不需要這個來求功名。」   來乘風一愕,面露急色,「唉,何公子你看、、、、、、」   關雄笑著打斷他道:「來先生你有這份心就可以了,何公子是絕不會收你的禮的,你可曾見過查先生收過那個江湖人的禮物,沒有吧,那何公子又怎麼能收呢?至於你給我淮幫的這兩顆珠子,我們恐怕也不能收。」   「這又是為何?」來乘風問。   關威代他大哥笑答道:「我們想請來先生將這兩顆珠子換成另一份禮物。」   「什麼禮物?」來乘風不解。   「確切的說是請來先生幫個忙,讓你的徒子徒孫們不要再上我淮幫的船。」關威道。   來乘風尷尬一笑,「這個自然,我本來就這樣交待過他們的,可能是有人沒聽進耳裡,讓關堂主誤會了,我回去一定好好約束他們。但以後我們仰仗貴的地方還有很多,這禮物還是請幫主和堂主收下。」   我笑道:「來先生就不要這樣見外了,如蒙不棄,大家結為朋友,互相照應著豈不更好,何必為兩顆珠子推來讓去。」   關雄關威都明白我欲結納來乘風的意思,立即點頭微笑著附合我。來乘幾激動道:「那敢情好,只是來某高攀了!」   「那裡,您妙手空空來乘風也是當今天下奇人,能結識來先生也是我等的榮幸啊!」我大笑道。   來乘風向我道:「如此多謝何公子,關幫主,關堂主看得起來某。」接著轉向關威尷尬道:「既然這樣,關堂主昨晚對我那些徒子徒孫設下的的監控是不是可以撤除了,他們都還等著開工呢。」   關威哈哈大笑,「這個當然,我這就讓監控的人撤回來。」   ***   雖然關老夫人扱力挽留,關玲也依依不捨,但大考的日子不敢耽誤,我還是在午飯後帶著查憶萍,雯雯和王武重新啟程了。   船向西行,過壽陽時我只是向黃家村的方向遙望了一番,而沒有停留。那兒葬著我爺爺,我在心裡默祭一番,以後再到墳前去拜祭吧。   至穎口後折向北沿穎水北行,到許州棄船登岸,淮幫當地一個小頭目已備下一輛馬車,我們稍事休息一下後,即由王武駕車,向洛陽急趕。   第三天早上,行近龍門處,突然發現路上行人異常的多了起來,步行的,乘車的,騎馬的絡繹不絕於道。我下車向一步行的老漢打聽前面出了什麼事。   那老漢打量我一眼,「公子外地過來趕考的吧?」   我點點頭,他道:「怪不得連這都不知道,告訴你吧,前面龍門西山上奉先寺的大盧捨那佛刻成了,神秀大師為給大佛開光駕臨龍門,要在奉先寺內講經三天,方圓百里的人都正趕過去聽神僧講經呢。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天了,公子不妨也去聽一聽,求我佛保佑公子科舉高中。」   我微笑道:「這樣啊,我會去的,謝謝老丈了!」   「不客氣!」那老漢又急匆匆的趕路了。   我看一眼路上的各色路人,無論男女臉上皆是一幅朝聖的虔誠神情。心道禪宗神秀的影響力竟這麼大,勞得這麼多人急匆匆的趕去聽他講經。   上車把情況和查憶萍與雯雯說了,查憶萍點頭道:「原來如此,早聽人說神秀大師名動天,每講經時,方圓百里,上至達官貴人,名媛淑女,下至市井俚民,鄉野村夫皆赴其所,聆聽佛音,不想今天竟被我們碰到了。」   我感歎一聲道:「從這也可以看出佛門勢力的昌盛,這都是當今皇上大力提倡佛教的結果啊!」   馬車繼續前行,但到得龍門,只見前面人山人海,道路塞絕,已無法前行。下車一看,連東西二山間的伊河上都已經被大大小小的船隻佈滿。眼前的情景讓我想起了揚州花會的情景,但那兒充滿嘈雜,這兒卻被一種莊重肅穆的氣氛籠罩。   講經應是早已經開始,數萬人鴉雀無聲,皆把虔誠的目光投向西邊山腰。沒有雜音,只有輕風從伊闕東西二山間拂過的嗖嗖聲和伊水流動的沽沽聲。這兩種自然之聲彷彿在為神秀的講經聲伴奏,不得不承認那寬厚柔和的聲音中有一份佛性的寧靜,有滌除心靈塵埃的功效。但我卻對神秀升起一份好奇,將聲音傳這麼遠,仍能保持平和,這需要多麼高深的修為啊?   我們下車的位置看不到正在講經的神秀,我讓王武在這兒看著馬車,然後帶著查憶萍和雯雯向前擠去,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向西抬頭仰望,只見整個西山朝東的一面早已因為長年的開窟造像而被挖的窟窟窿窿。但所有造像中最氣派最宏偉的就是正中半山腰摩崖刻出的大盧捨那佛了。   佛像前硬是用人力在山腰處鑿石鑿出了一個偌大的廣場,廣場上現有一高台,講經的高僧神秀就坐在高台上。定睛打量這位高僧,只見他長闊臉膛,面色紅潤,雙眼神光內蘊,卻有一代高僧風範。但我的目光卻被他身後奉先寺那些巨大的石佛造像給吸引住了。   那二十人高的大盧捨那佛居中,面朝東盤膝端坐於蓮花座上,胸前衣紋強水蕩微波。其面部線條柔和,一雙大耳,耳珠下伸近頜,嘴唇厚潤,下頜微墜,其雙目微微下垂,看上去寶像莊嚴,陷泛佛光。在大佛的左右兩側依次還侍立著迦葉,阿難二佛弟子,文殊,普賢二普薩,腳踏夜叉的托塔,持劍二天王,最外圍是兩個怒目而嗔的力士。這些造像或沉思,或微笑,或怒嗔,皆形神豐滿,表情生動,真可謂鬼斧神工,而他們最終卻都又襯托出中間大盧捨那佛的莊嚴寶像。   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大佛的臉好像有點面熟,似乎我以前曾經在那兒見過。突然腦中一亮,這佛的眉眼和嘴唇竟是和沈小蝶十分相似,只是沈小蝶的耳朵要小的多,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臉上找不到一點佛性,只是不時的顯出些魔性。   我把我的發現和身邊的查憶萍說了,她定睛打量一會兒微笑道:「還真是啊!這大佛的臉竟和小蝶這麼像,造佛的石匠是不是見過小蝶啊,世上有這麼巧合的事?」   我心中一動,搖頭沉聲道:「這不是巧合,而是有其必然的原因。」我已經想到這佛像可能是依當今婦皇武則天的面像所造,而沈小蝶是與女皇有著直系的血緣關係,因為她是女皇的親外孫女。   查憶萍自然想不到這些,只是有感於我話語奇怪,詫異的望了我一眼。突然我發現雯雯的眼裡閃過一道奇特的光芒,接著我自己也產生了被人盯著看的不自在感覺。扭頭一看,人間頓變仙境,因為前面不遠處站著一位出塵脫俗的仙子,她身上的仙氣逼退了周圍的塵世氣息。   「凌仙子?」那邊一身素白衣衫,手握長劍微笑望著我們的可不正是九天仙子凌雨波。   「何公子,查姑娘,別來無恙罷?」雖然上邊有神秀的講經聲佛光普照,周圍人還是立即感到了凌雨波的仙氣,讓開一條路來,讓她走到我們跟前。   我驚艷的感覺壓下,向她微笑答禮道:「原來是凌仙子,真是幸會,評書會時,凌仙子突然不告而別,仙音杳杳,還讓小生牽掛了好一陣子,不想今天在這兒就又遇上了。真是幸甚,凌仙子也來聽大師講經嗎?」   我這話裡已有調謔意味,查憶萍瞪了我一眼,沒說什麼。朝凌雨波笑笑問訊道:「凌仙子好!」   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一上來就對凌雨波說了這種話,看來是我的魔性受到了她身上出塵仙氣的刺激。   凌雨波卻彷彿沒有聽出我話裡的不敬,面容不波朝查憶萍點下頭,向我微笑道:「那裡,我和公子一樣也是適逢其會而已。」   「哦,仙子怎麼知道我們也是適逢其會?」我笑問道。   凌雨波望著我笑問道:「難道公子不是上京趕考正好路過嗎?我在那邊好像看見公子的一名家僕坐在一輛馬車上。」   我心裡一驚,她根本和王武沒有過接觸,怎麼能從這麼多人裡認出王武來?莫非、、、、、、問仙齋在注意我?那到底是名門錄第一位的江湖大派對查庸生接班人的留意,還是慈心門對可能的魔門弟子的留意?或者是兼而有之?   我不動聲色,呵呵一笑道:「仙子好眼光,對了,還不知仙子在揚州時為何要突然離開,這一向仙蹤何處?」         卷二 蝶戲江南 第一百章 再見仙子[下]     凌雨波仍然面帶笑容,但雙眼卻緊盯著的眼睛說道:「只因發現了一些與師門有關的重要事情,不得不得匆匆離開回師門了,何公子見諒!」   發現了一些與師門有關的事情?是什麼事情?難不成是發現了她真正的師門慈心門的千年宿敵魔門的蹤跡吧?要是這樣,那他是發現了李夫人他們月宗的痕跡,還是覺查到我魔門星宗的身份?   嗯,她說請我見諒,我又沒權管她的行為,她要走便走何必請我見諒。不管這句話是有意還是無意,都可從中看出仙子的仙心上還是有凡塵的啊!   「那裡,那裡,小生豈敢見怪仙子?不知仙子現在欲往何處?」我暗暗點出她話裡的毛病。   凌雨波眼中閃過一絲尷尬,卻是轉瞬即逝。「和公子一樣,神都洛陽!」   「哦,那何不同行?」我發出邀請。   凌雨波微笑著搖頭拒絕,「不,我不慣與人同行。」   這時講經聲突然停止了,人群出現騷動,我們身邊的人竟全都拜伏在地,「恭送神僧法駕!」有人大聲吆喝道。   原來是神秀的講經已經完了,正起身走下高台,沿北側台階走下山來,要回東山山顛上的香山寺。   前面的人已經自動認出一條道來,讓神秀與跟在其身後的眾弟子通過。東西二山之間隔著伊水,早有小舟候在那兒等著渡神秀過去,但神秀在將要登舟時卻突然停下腳步,向我們這邊望來。   我這才發現偌大的伊闕之內,包括在伊水中舟船上的人全都朝神秀拜俯著,只有我和凌雨波,查憶萍,雯雯四人依然站著,顯得十分顯眼。身邊跪拜在地上的人原來還為凌雨波的仙氣神魂顛倒,這會兒都也斜著眼怒視著這四個對神僧不敬的人。   可神秀卻望著我們笑了,我看見他向我們點了下頭,忙也面帶微笑向他點下頭,他沒說話,轉身登船去了。   但他身後一個小和尚朝我們跑了過來,跑到我跟前向我道:「神僧請何公子到香山寺一敘?」   何公子?我不記得什麼時候曾與神秀謀過面啊,他怎麼一眼認出了我來,不會真的是佛法無邊罷?   凌雨波向我笑道:「何公子蒙神僧垂召,快去罷,我們如有緣洛陽再見。」說罷逕自轉身離去。   我心道你乃道門弟子怎麼也講起緣來了?朝她背景喊道:「仙子慢走,咱們後會有期!」然後帶查憶萍和雯雯隨那小僧登上一艘小舟朝香山寺而去。   香山寺後一禪房裡,我帶著二女在神秀對面的三個蒲團上坐下,「小生有幸蒙大師垂召,不知何事?另外不知大師是如何識得小生的?」   神秀眼含微笑,面容恬靜怡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向侍立一側的眾弟子道:「你們都下去罷。」待眾弟子依言退出後方道:「有故人曾向我說起過何公子,是以識得。到於請公子來是因老納看公子你魔心太重,功利心太強,有幾句話欲規諫公子。」   我一愣,心裡暗懍,問道:「大師此言何解?」   神秀面露高深的微笑,說道:「此言何解,公子豈能不知?」他眼中突放神光,彷彿能直射我內心深處的慾望,我覺得我再無秘密可在這雙神目之下隱瞞。不由一陣顫抖,額頭冷汗滲滲拜伏道:「還請大師指點迷津!」   雙目一躲開他的雙眼發出的神光,我心裡立即恢復清明,暗暗吃驚,這是什麼功夫?聞所示聞,我已進入第三層次的星陽攝魂竟是沒有絲毫抵抗之力。   神秀的聲音悠悠響起,「萬物皆空,世間萬象皆由心生,何謂魔,何謂佛,何為仙,何為聖,唯一心而已,但求本心赤誠,即可現真我。」   「本心赤誠?」我喃聲道,聽不懂他這些話是何意,但又覺得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公子能得赤誠二字,足見心中仍有赤子本性,但執此一端,即可免墜入魔道。天下幸甚,蒼生幸甚!」神秀的聲音依然平和安靜。   「多謝神僧指點,此乃魔心,不知功利心何解?」我問道。   「公子此行,心中所求甚多,然世間事不如意者八九,還望公子能平淡處之。」   我心裡升起陰影,這老和尚的意思是我今次洛都之行,將不會順利。   「那麼請問大師,如何平淡處之?」我抬起了頭,神秀眼中仍是神光湛然,我卻已經不懼。媽的,也就剛開始趁我不防備的那一下。   「凡事有得必有失,禍福相依,只要放下執著心即可。」   「弟子明白了!多謝大師教誨。」   「很好,公子身邊這位是查姑娘罷,後山松院有幾位故人,公子和查姑娘可能想去見見,你們去罷。這位姑娘再留一會兒,老納還有話對姑娘說。」   我看一眼雯雯,她眼瞼微垂,目無表情。我不知神秀有什麼話要對雯雯說,八成又是什麼魔心魔性了,由著他罷,諒他也無法奈雯雯何。帶了查憶萍告辭離開。   不知那故人是誰,神秀說是我們想見的人就去見見罷。向一小僧問了到松院的路徑,出了香山寺,沿一小徑朝後山走去。   路上查憶萍問我和神秀說的話都是什麼意思,她怎麼聽不懂?我笑著說我自己也不大懂,大概是要我心善一點,另外不要把功名利祿看的太重罷。老和尚愛打啞迷,我就陪他打了一會兒。   她笑嗔我一句,「你呀!人家可是得道高僧,你竟如此不敬!」   我微笑著彷彿漫不經心的道:「這位得道高僧的眼睛挺厲害的!看得我心裡不舒服。」看查憶萍一臉迷糊道:「不覺得呀!」我便知神秀那類似我星陽攝魂的神功剛才只向我一人使了。   前面小徑開始向下,行到盡頭,便見對面佈滿松樹的山坡半山腰處露出一白牆灰簷的低矮院牆來。其間有一圓門,朱漆大門露著一個可容一人進出的縫隙。   我和查憶萍走進去,但覺眼前一亮,只見應門一道小飛瀑從高處飛下,注入下面一個小水池,水池內有一假山,其上有修竹數桿。一小徑繞過水池攀巖而上,隱沒於飛瀑旁的一塊大石之後,小徑兩邊有雜草野花,其間亦夾雜修竹數桿,頗有曲徑通幽之意。   沿小徑而上,到得山頂,便見一片松林,小溪即由其中流出。我們沿小徑進入松林,行不遠但見數間精緻的木屋,屋前有松陰下有石桌石凳,正有兩人在對坐下棋,另有兩人站於一邊旁觀。   看見下棋的那兩個人,查憶萍立即熱淚盈眶,激動的喊道:「爹爹!」向前跑去。站著的那兩個人我們不識,但下棋的那兩個卻是查庸生和丁忘憂。   聽見叫聲,四人一起扭頭向我們看來,查庸生笑道:「哦,林生,憶萍你們到了,來看我和丁老下棋。」   丁忘憂和他身邊的那個衣著整潔的文士只是朝我們微笑一下,便又扭頭到棋局上。另一個看上去不修邊幅的中年人連笑也沒笑,只是斜眼對我們打量了一下,就又扭過了頭去。   查庸生也回到棋局,不再招呼我們。「爹爹!你、、、、、、」查憶萍走到跟前激動的想和查庸生說話。我拉下她袖子示意她別出聲,看二人下棋。   好不容易一局下完,丁忘憂無耐的歎道:「唉,又輸了!」   查庸生卻大為高興,對另外兩人笑道:「今天的酒錢又由丁老出了。」接著像是突然看到了我們兩個,「哦,林生,憶萍啊,我估摸著你們也該到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丁老你們都認識了,這位是張暄,喜歡給長的好看的女人畫畫。」   他指著那個不修邊幅,拉里拉嗒,一幅落魄書生樣的中年文士介紹道,那人立即一番白眼,「叫仕女畫,當了幾年草莽怎麼就變得怎麼俗了?」我心道這位就是給《風雲錄》裡《群芳譜》畫插圖的那個畫家了,躬身道:「張先生好!」   張暄只是像征性的點了點頭。查庸生又指向另一名衣著整潔的文士,此人身姿挺拔,氣蘊風華,儒雅中又透著自然的靈秀,讓人一見即生發感。查庸生介紹說是王維王摩詰,我心道原來是這個名聞天下的詩人兼畫家。我躬身問好,王維比張暄好多了,微笑道:「公子不比多禮。」   查庸生又將我和查憶萍介紹給二人,介紹我除了名字外僅加了一句「琴聖弟子,在揚州花會上和簫仙琴簫合奏的那個。」   王維目露驚異,張暄卻是立即眼睛發亮,「哦,你就是他們說的那個何同呀,彈一曲聽聽,彈一曲聽聽,揚州花會我沒趕上,不想今天竟有幸見到何公子了,屋裡面有琴,我給你拿去。」說著不待我答應自向屋裡跑去。   我望向查庸生,他笑道:「難得幾個朋友聚在一起,林生你就為他們彈上一曲。憶萍你和我去打酒,待會兒咱們喝酒。」他轉向丁忘憂道:「丁老快拿錢來,今天多了一個人,要多打一份,多給些。」   從丁忘憂手裡拿到銀子後,帶著查憶萍去了。我知父女是要借此機會說話。便陪著張暄等人彈琴取樂。不久查庸生父女回來,我看到查憶萍眼中隱有淚光,然更多的卻是歡愉。我什麼也沒問,只是和幾人飲酒下棋,彈琴做賦吟曲取樂。查庸生和丁忘憂沒問外面江湖上的事,彷彿以前跟本不認識我,我就只是一個偶然路過琴手,大家一起玩樂而已。   夕陽西下時,我和查憶萍告辭離開,一路上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將到香山寺時,查憶萍問我怎麼不問她和她父親說了什麼。   我歎口氣道:「那是你們父女間的事,我何必要問?」   「那你也不想知道我父親和師公這月餘來的經歷?」她問。   我望著她道:「知道他們現在很好就可以了,你看他們隱居於此山清水秀之地,與王維,張暄此等文人雅士交往,生活的悠悠哉哉,還有什麼可問呢?」   今天我一到松園就感覺到了,查丁二人是有意忘記江湖,淡出凡世的功名利祿。江湖上的查先生已經永遠的消失了,月宗也永遠的失去了一位元老,但伊河之畔,香山寺後的松園裡卻多了兩個雅士。   這查庸生是進得漂亮,退的瀟灑啊,我將來能如他這樣就好了。   查憶萍笑了,「看到父親這樣我也很高興。」她接著告訴我查庸生被押解回朝廷後,只是被解除了所有的職務,並未受到什麼處罰。遇到致仕得准的丁忘憂,就一起隱居至此了。那松園是朝廷裡一個好友送給他們的。   到得香山寺,雯雯和王武正在寺後門處守候。雯雯告訴我神秀也完成了他三天的講經,已經離開香山寺,雲遊四方去了。還說神秀知道我們今天無法趕到洛陽城了,臨去時已經吩咐香山寺的住持給我們安排了客房留宿。   我心道這神秀倒是為我想的挺周到,洛陽不比揚州,那是國家首府,管理十分嚴格,晚上是要宵禁的。我們現在趕去城門肯定早閉了,就算能進城,天一黑我們也沒辦法找落腳的地方。確是得在這留一晚上。   站於香山寺頂向北遙望伊洛平原,視線盡頭,沉沉暮靄中可見氓山那綿延起伏的山脊。如同伏臥的巨獸,神都洛陽就橫臥於氓山腳下,洛水之上,從這兒已可隱見其巍峨崢嶸的皇都氣勢。   「雯雯,那和尚和你說了些什麼?」我問雯雯。   「奴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好像是在唸經罷!」   「哦,那你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嗎?」我問。   「沒有,就覺得他的聲音挺好聽。」雯雯回答。   我盯著雯雯,看了好一會兒,雯雯不知怎麼回事,低頭自我打量了一番,抬頭問我:「公子你看什麼?」   我微笑道:「沒什麼!」轉過了頭。   我心裡知道雯雯的氣質經過這半天已經有所變化,雖很少,但我還是感覺到了。她仍然冰冷,但卻沒有了那絲令人心悸的陰寒。這應該是好事吧。         卷三 洛都風情 第一章 初到神都     太陽從東邊升起時,我們到達了洛陽城西邊中部的城門建春門前。我走下車來,仰望巍峨高聳的城牆,立即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早晨的陽光照耀在灰色城牆上,泛著銀輝。城門處站有兩列帶甲士兵,各色行人正由那過梁式門洞城門陸續進城。我心裡出一口氣,終於到了這一國之都洛陽城。   眼前的洛陽城興建於隋,隋統一全國後,經濟迅速恢復。當時漢魏洛陽城歷經兵災戰亂,毀壞嚴重,已不可用。隋煬帝為加強對關東與東南的控制,於大業元年詔尚書令揚素,納言揚達,將作大匠宇文愷等於舊洛陽城之西設計營建東都。   這東都之營建與大運河的鑿通一樣,工程十分浩大,成為煬帝不惜民力,苛刻暴政的體現。據言,當是時每月役使丁夫二百萬人,並往江南諸州採取木料,引至東都,所經州縣,遞送往返,首尾相屬,不絕者千里。而且工程急迫,所役丁夫累死者,十有四五,以至每月運送屍體的車輛,東至成皋,西至河陽,相望於道。這樣於次年正月新洛陽城就建起來了,前後用時竟不到一年。   新建成的洛陽城背據邙山,左依廛水,右鄰澗溝,向前直指伊闕,洛水從其中橫穿而過。成為僅次於長安的第二大軍事重鎮。隨後,隋煬帝又遷天下諸州富商大賈數萬家於東都,以實之。於是一個氣勢雄偉,昌盛繁榮的洛陽城便奇跡般的聳起於伊洛大地上。可惜時間不長,這個奇跡的創造者就國破人亡了,倒是讓隨後的李唐白撿了這個可以扼制關東,威懾江南的神都。   查憶萍和雯雯也走下車來,跟在車旁步行,隨著入城的人流進城。   洛陽城裡的道路很寬廣,路面也夯打的平整堅實,但路兩邊都是雄偉高聳的黃灰色夯土城牆,那牆太高大了,人走在其間有一種很深的壓抑感。不如揚州的青石板路,雖不如這裡的寬敝,但路邊多伴有並行的河流,河水清澈,其上舟輯往返,河岸即為人家,行走其上時舒心愜意。這兒路兩邊卻只有這種單調的高牆,偶見一黑漆大門,從其敝開的門洞裡望進去可見一條長長的巷道,巷道兩邊才是真正居民戶家宅第的大門。我知道這牆是坊牆,門是坊門。整個洛陽城被洛水一分為二,除洛水之北的西半部為皇城宮城及皇家園林外,其餘官商民居所在區皆被劃成方塊,以這種黃土夯築的高牆圍起,在東西南北各開一門,是為一坊,類似外面的一個村莊,全洛都共有這樣的坊一百零三個。每坊設有坊正管理一坊日常事務,看守坊門,天黑即閉,天亮方開。真不知洛陽城的市民們終日被圈在這種高牆之內是怎麼生活的,我是肯定受不了這種憋屈。   還好在這些些坊間還有一些特區,我們可以住那兒,那就是市,專門劃出給商人做買賣的商業區。這樣的市全洛陽城有三個,洛河北有北市,河南有南市,另在西南角還設有西市。現在我們到達的這個即為南市。   沒了那黃土高牆,壓抑感立即消失。抬眼打量眼前這京都鬧市,其繁華程度比揚州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只見街道兩邊,茶樓酒店旅館及各色商舖,店肆林立。寬廣的大街上,騎馬的,乘轎的,挑擔的,步行的各色行人摩肩接踵。與揚州街頭相比多出了不少人抬的轎子,卻不見幾輛馬車,倒是騎馬的人很多,甚至很多衣著華麗的婦女亦是鮮衣怒馬,沿街緩行。反映出胡風在北地的深刻影響。   我們沿街尋找合適的客棧,想先安定下來,再說其它事。但問了幾間客棧竟然多已客滿,偶有一兩間空房,我又嫌其髒亂,條件太差。這才知道自己確實來晚了,大部分應試的舉子早就到了。   無奈之下,看天近正午,只有先找了家酒樓將馬車停在門口進去吃飯。飯間我叫了小二到身邊打賞了他幾兩碎銀問他現在在那兒還可以找到上點檔次的客棧。   那小二接了銀子一臉堆歡,「公子你是來趕考的罷,今天剛到?」   我點點頭。   他撓頭思索道:「公子你來的晚了點,這兒好點的客棧差不多都已經住滿了,想找個適合公子您這種貴人住的地方還真不容易,嗯,要不公子你到北市去看一看吧,那兒應該還有地方,只是相同的條件就要比我們南市貴出好大一截了。」   我微笑著謝了他,打發他離開。幾人匆匆吃了飯後便北行朝北市行去。從承福橋過洛水,洛水自西向東,在承福橋西不遠處被分成兩股,一股繼續東流,從我們腳下流過仍是洛水,另一股沿皇城東側北行,被引入人工修建的漕渠,漕渠向東從北市南側流過,出城後又匯入洛水。   我們沿街北行,很快就到了橫跨漕渠的歸義橋上,前面就是北市。站於橋上一望,縱是已經慣意了揚州繁華的我面對眼前熱鬧影像亦是不由一呆。只見漕渠水面上往來舟輯,密密麻麻佈滿河面,足有數萬艘,真乃天下舟輯之所匯。前面北市裡更是貨賄山積,人喊馬嘶,一片沸騰,其繁華遠非剛才的南市可比,揚州全城更難找出這麼一個地方。真不愧神都鬧市,眼前恐怕就是全天下最熱鬧的地方了。   沿市而行,很快找到一家叫祥雲居的客棧,兼營酒樓,看上去門面很大。我們一行便走了進去。   「就剩下最上等的天字號房了,每房每天白銀八十兩,你們住嗎?」櫃檯後面那人聽我問住房,頭都沒抬,這樣說著。顯然是認為這麼高的房價我們不可能入住。   每天八十兩,這確是一個吃人的價。但我來之前從周奇那兒搾出了五十萬兩,李夫人又給了二十萬兩,現在七十萬銀票揣在雯雯懷裡,我在什麼地方都可以將腰板挺直。我微笑道:「要的就是這天字號房!」   那人猛抬起頭來,打量一番我們四人,立即眉開眼笑,「哦,原來是貴人,公子來趕考的罷?請跟小的來,這天字號房正適合您這樣的舉子,絕對安靜,可以讓公子不受打撓的讀書備考。」他帶我們一行向後面走去,來到一個小跨院。   我一看環境,立刻就喜歡上了這兒,這環境,莫說一天八十兩,就是一天八百兩我也要住。這個小跨院位於客棧後面,前面鬧市的嘈雜聲被遠遠隔了開去。環院子四面除對著前面客棧那面外,其餘三面各有三間房屋,皆單層建築,屋前迴廊走道相通。中間院裡石板鋪地,竟還有一小水池,池畔栽有幾顆修竹,更境一份清幽。最讓我看重的是院後另有一小門,可直通外面一條僻靜的小巷,也就是說我出入之間可以不用通過鬧市大街和前面酒樓櫃檯。   「我一天給你七百兩白銀,把這整個院子全包下了,你看怎麼樣?」我說道。   那個四十多歲的掌櫃面色一愣,接著面露笑容,「那敢情好,要是公子你早點來小的肯定答應你,可現在南邊那三間和北邊兩間都已經租出去了,公子你看、、、、、、嘿嘿」他有點不好意思。   我哦了一聲,微笑道:「那算了,我就要東面這三間罷,你快著人從車上把行禮給我搬進來。另找地方幫我把馬車照看好了。這五千兩銀票你先拿著,我們要住時間長了,不夠再補給你。」我說著讓雯雯拿出一張五千兩的銀票遞給他,銀票早在揚州就換了好多幾千兩幾百兩一張的小數票子。   那掌櫃的歡笑著接過銀票,看了一眼納入懷裡。叫道:「好了,公子你們先入房歇著,我這就著人給您送茶水,搬行禮。另外公子你要有什麼要求只管跟我提就是,小的必盡力滿足。」   我微笑道:「暫時沒事了,謝謝了!」   「不謝,為全國各地應試考生服務是我們洛陽人的義務和榮幸,祝公子您來日金榜題名,要沒什麼其它事,小的這就先下去安排了。」   這掌櫃的說的好像很高尚,我心裡暗笑,恐怕只是為有錢的考生服務吧。嘴上笑道:「那好,掌櫃的慢走。」   他轉身離去,突然我發現有人在望著我們,雯雯已把頭轉了過去。是北邊最東側那間房,門口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賊眉鼠眼的不像好人,看我們望向他,對我點頭露出阿諛的笑容。我入眼就對這人沒什麼好印象,但還是點頭示意了一下。同時注意到這人是一身下人打扮。   扭頭叫住將要走出院子的掌櫃,「掌櫃的,稍等,問你件事!」   那掌櫃忙走了回來,「公子有什麼事要問。」   我示意一下南北兩廂的客房,問道:「這兒住的都是什麼人,都是應試的考生嗎?」   牚櫃的道:「這個呀,是和公子一樣是來參加大考的,不過這會兒好像都出去了,等他們回來,你們可以互相認識一下。」   「哦,那都是那兒人啊?」我又問。   掌櫃的答道:「一個是從邠州來的宋公子,帶著一個丫頭和兩個僕人,要了北邊三間房,另一個是個胡人,帶著兩個胡女和一個僕人,好像是西邊一個什麼國的貴公子,也來我天朝應試。」他眼睛一轉,臉上露出下賤表情,向我神秘道:「他身邊那兩個胡姬可真漂亮,我還同見過那麼好看的胡人美女。」   我微笑道:「是嗎?好了沒你什麼事了,去吧!」   太宗時不分華夷,同等待之,盛唐恩威,遠播異域。周邊番國,從東邊日本至東北新羅,再至西域海南渚國皆仰慕我天朝文明,常派貴族子弟前來留學,若能在天朝上邦通過科舉取得點功名,回到國內便立可身價百倍,是以每年前來應試的舉子中總是不乏來自各番邦的貴介公子,時至現在武周取代了李唐,此狀況亦未改變。所以在這遇到一個西域胡人考生也無甚稀奇。   三間房我和雯雯佔了中間一間,查憶萍居左邊一間,王武居右邊一間。每間房內又以綠色幕布隔為兩小間,內間有床,外間放有一圓桌,繞桌有五個圓凳,用於會客吃飯。很快一小二將行禮送了過來,又有小二送來了茶水。   我喝了口茶水,長吁一口氣,終於安定下來。王武和查憶萍很快過來,問我下午的安排。   「王叔,你隨我先去拜訪一下張說大人,要是有時間再去拜訪一下姚崇。」我說道。接著轉向查憶萍問她:「咱們線人網的觸角能伸到洛陽嗎?」   她搖搖頭,「沒有,以前曾經伸進來過,現在沒有了。不過離此不遠的商州有咱們一個線人點,師傅已安排了得力人手到那兒坐鎮,江湖上的動靜會從那兒傳過來給公子。」   我點點頭,「好的,憶萍你帶雯雯先到處轉轉,熟悉一下環境。看看怎樣和那邊聯繫上。」   查憶萍點頭道:「可以到各城門口留下暗記,告訴傳信使者我們的位置,他們會自己找上來。」   「那就好!你帶雯雯去辦吧。要走的路很遠,你們最好先找一個車馬行,看能不能租一輛馬車代步。」我吩咐道。   ***   到前面櫃檯問了履善坊的位置,因為張說曾告訴我他的宅第位於履善坊東門之北。一問之下才知道履善坊原來就在北市之西北側,距這兒不遠。   王武備好馬車,我們向北而行,出了北市,進入兩邊都是黃土高牆的寬廣大道上,行不久便見西側出現一黑漆大門,門楣上方以方正的楷書寫著履善坊三個大字。因是白天,門大開著,我便讓王武直接將馬車駛進去。但馬車剛進去不久,就被一個穿著皂衣公服的人給攔住了,問王武我們找誰。   我走下車來說找張說張大人,他盯著我打量一眼問我從那兒來,以前怎麼沒見過我。我微笑說是從揚州來的,與張大人是朋友。他點點頭,指著不遠處一個大門道:「那主是張大人的家,記得天黑以前離開啊,我要關大門的。」   我點頭向他謝了,心知這就是此坊專門看守東坊門的人了,知道我是張說的客人,而張說又在朝廷裡做官,他仍敢如此不敬,可見洛都宵禁制度的嚴格,縱使張說這樣的朝廷高官,也不可能得到特權,在夜間隨意出入。   張說的門第雖然有點舊,但看上去仍頗為壯觀,猶其門前左右兩邊那兩個石獅子,雕刻的相當逼真,凝視著門前頗有氣勢。我走上前拍門,過得一會兒一扇門吱呀一聲打開來,一個老人探出頭來,疑惑的望著我。   我拱手做揖,道:「揚州何同特來拜會張大人,不知張大人可在家?」   那老人點下頭道:「在,公子且來門房裡坐一會兒,小老兒去給您通報!」說著迎了我和王武進去,轉身向院裡去了。   不久就聽見張說的大笑聲,「唉呀,林生,你怎麼這麼晚才到,我這幾天一直記掛著你呢,真怕你誤了考期啊!」張說已親自迎了出來。   我忙迎上笑道:「張大人,久違了!一向可好?」   「好,好,裡面坐下說話,揚州一別已近兩個月了,林生你是什麼時候到洛陽的?」他邊走邊問。   我答道上午才到,尋得客棧安定下來後就過來了。說著到客廳裡坐定,有丫頭奉上茶來。   「林生你這就見外了,我家裡又不是沒你住的房子,你找什麼客棧?」張說埋怨。   我笑道:「倒不是和張大人見外,只是在市裡住著方便些,這種封閉的裡坊裡住著我會覺得敝屈的。」   張說大笑道:「也是,也是!看來公子你是在揚州自由慣意了。唉!你怎麼這麼晚才來,丁大人到京致仕時,我還向他問起過你,他說你不久就到,誰知不久了這麼多天,還沒到國子監報名吧?」   我點頭道:「沒呢,打算明天去。在揚州主要是一些事纏著脫不開身,這才來晚了。」   張說點點頭,「聽丁大人說你定婚了,定的都是江湖女兒?」   我點頭稱是。張說笑道:「我還說等你科舉高中後給你介紹幾個官宦小姐呢,看來是我多操心了。」   我笑道:「只要合適,張大人不妨一併介紹來,這個我是不會嫌多的。」   張說一聽,指著我大笑道:「你呀你呀,哈哈、、、、、、還真夠貪心的。」   早在壽陽時就知道張說沒什麼架子,平易近人,很好相處。現在時隔兩月再見,雖然他已回到朝廷,重據高位,卻仍如初見之時,讓我有摯友重逢之感,一點也不覺拘束,談笑晏晏,互道別來情況,十分愜意。我又向他說了黃義生爺孫倆的情況,他仍記得那個壽陽時拉二胡的老人,不免感歎一番。         卷三 洛都風情 第二章 利劍須打磨     說起他現在在朝廷裡的情況,他長歎一聲,面現愁容。「林生你是不知道啊,我回來後,雖是官復原職,卻已被排出政事堂,現在幾乎就是一個閒職啊!」   我心裡一沉,知道他之所以會這樣還是因為他在魏元忠一案中得罪了張氏兄弟才招致的。張氏兄弟在朝中如此勢大,我的科舉之路能否順利呢?   張說接著苦笑一下,說道:「不過這樣也好,我也樂得清閒。對了,我那個學生倒是十分聰敏好學,而且頗有些風雅情趣,甚投我意,什麼時候我將王爺介紹給林生你認識罷。」   我點頭說好,知他說的是臨淄王李隆基,但一個沒落的李唐皇室的王爺,我也沒放在心上。   又聊一會兒,我便起身告辭,張說問我何必如此慌急,要留我吃了晚飯再走。我笑道:「再晚天黑下來,坊門一閉我就走不了了,剛來時那守坊門的小吏還叮囑我天黑之前離開呢!」   張說苦笑一下,道:「若我還在政事堂,領有政事堂的玉牌,這問題就不存在了。走吧,我送你出去。」   「哦,這是為何?」邊走我邊問。   張說解釋道:「政事堂參知政事的丞相們每人都領有一宮中頒賜的玉牌,可於夜間行走,以備皇上隨時召喚議政。」   我哦了一聲,原來如此!心知張說對此心裡定感失落,便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又叮囑我明天早點去國子監報到,我諾聲應是。   臨出門時,看到停在門外的馬車,我想起姚崇的事,問張說姚崇居於何處。   張說一愣,「你認識姚相?」   我笑道:「不,只是我在揚州的師塾先生謝賢古讓我帶點東西給他。」   「哦,我倒忘了,聽說你拜入江南大儒謝賢古門下,而姚相也出於謝氏之門,你們還是師兄弟呢。這樣就好了,姚相現在朝廷裡頗能說上話,他也許能在你入仕路上助你一臂之力。」張說沉思道。   我微笑道:「等見過了再說罷,我在朝廷裡唯一熟悉的還是張大人你啊!」我說著望著張說。   張說歎息一聲,向我道:「林生你今天來拜訪我實在是有失莽撞了,如果我沒說錯,你今天之行已經落入某些有心人眼裡,與我扯上關係,你的科舉之途恐怕要平空多出些磕磕拌拌了。」   兩人站於門口,張說話裡有些傷感,也有一絲愧疚。   我心裡沉了一下,知道這個失誤完全是因為我不瞭解朝廷裡各派勢力之間勾心鬥角的緣故。但既然已經來了,就沒必要後悔,張說畢竟是一個可交的朋友。我大笑道:「由著他們罷,我又何懼?總不能為此我就不來拜會故交罷?」   張說面露感動之色,歎道:「好啊!有林生你這句話就夠了。哦,那姚相也住在履善坊,只是在最西邊,你快過去罷。」   姚崇也住在履善坊,這倒好!可一看天色,我苦笑道:「明天再來罷,今天是來不及了。」   張說笑道:「這個無妨,姚相就有我剛才說的那個玉牌,多晚他都能送你回去。」   「哦,那我們這就過去,張大人別送了,回罷!」   「好的,林生好走!」   ***   姚崇家的大門和張說家的也差不多,我走下車來,看見門前拴著幾匹配鞍的駿馬,細一看竟都是軍馬,看來姚家正有武將來訪,只是不知是誰。   大門緊閉,我剛想上前叫門,門卻自己開了。兩隊全身披掛,背負大弓羽箭,手按長劍的魁梧軍士走了出來,一個個面目堅毅,目光沉穩。那是只有歷經沙場,幾經生死的人才能有的目光。   帶頭之人掃了我一眼,目光中似有疑慮。我識趣的讓到一側,讓他們通過。共是十二名軍士,分成兩列站於姚家門前。那帶頭的卻有意無意的站於我身前。我心裡暗笑,他是把我當刺客來防了。只是不知所保護之人是誰,竟這麼謹慎。哼,這麼近的距離,我要對從門裡走出來的人不利,量這幾個人還擋不住我。   「姚相莫送了,回罷!」一個粗獷渾厚的聲音從門裡傳出,接著便見一個七十幾許,長鬚垂胸,寬面膛,面色紅潤,目光冷峻的高大老人走出門來。他身上倒沒有披掛,只是一襲長衫,卻更顯他骨架的寬廣高大。   跟在這老人身後的是一個年近五旬,微微發胖的白衣文士,面色和靄,微帶笑意。這就是我大師兄,當今朝廷政事堂的第二宰相姚崇了。只聽他向那老人道:「唐將軍萬不可對賊子掉以輕心,你乃我朝軍中砥柱,擔負邊防重任,若有不測,後果實不堪設想。」   這時那唐將軍注意到一邊站著我這個陌生人,銳利的目光向我射來。姚崇也向我望來,「這位公子你找誰?怎會在我家門前?」姚崇發問,語氣倒是十分和善。   我揖首答道:「晚生本界應試考生何同,從揚州來,蒙謝師之托,有東西帶給姚相。」   姚崇哦了一聲,面露笑容,「你就是謝師新收入門的那位何同何林生師弟吧,錦勝弟和我說起過你。」   那唐將軍看我是找姚崇的,目光和善起來,轉向姚崇道:「姚相即有客來訪,就快迎客入內罷,下官這就告辭了!」說著走到一匹馬前,躍身上馬,身姿十分輕捷。一名軍士上前為他解了馬韁,接著那十二名軍十也一齊解韁上馬,動作是出奇的整齊劃一。   「唐將軍保重,一路好走!」姚崇抱拳道。   唐將軍在馬上轉身一抱拳道:「姚相也保重!」轉頭勒馬離開。   姚崇轉過身來招呼我,「師弟入內敘話!」   我正要答應,忽然心生警兆,急扭頭望向那唐將軍正去向的街頭。拐角處突然出現八道黑影,弓弦聲響,八支硬箭呼嘯著,齊向那唐將軍射去。   「將軍小心!」一名緊挨他的軍士疾速躍起,將他撲下馬去,堪堪躲開那幾支勁箭,他身後卻有兩名軍士長劍尚未來得及撥出,就被勁箭貫胸,悶哼一聲滾下馬來,另兩名軍士長劍離鞘將餘下的羽箭撥開。已有四名軍士迅速勒馬將那抱著唐將軍滾到了地上的軍士圍了起來,其餘五騎策馬向那些刺客衝去。   而那八名刺客的第二撥勁箭已經射出,但這次卻對已有防備的軍士沒有造成絲毫威脅,五人或俯身馬背,或攸的貼於馬的腹側,或以長劍將勁箭撥開。那騎術令人歎為觀止!刺客的第三撥箭尚未上弦,五匹怒馬已經衝到,利刃閃過,血雨濺起,八名刺客倒下了五個,另三個尚未回過神來,幾騎已經再次折了回來。   但就在這五騎開始前衝之時,我已感到真正的危險來自上方。三道黑影,手執彎刀如流星飛墜急射向保護圈裡的唐將軍。我一看那下墜的架勢,知這幾名軍士抵擋不住。異變起時我就站到了姚崇身前,這時在姚崇抓刺客的大呼聲中已有兩個下人執棍棒趕出了門護到他身前。   「王叔,護住姚相別動!」我吆喝一聲,順手抽出王武手裡抱著謝賢古讓我帶給姚崇的那柄寶劍,急躍而起,向那從天而降的三名刺客射去。   在馬上護衛的那四名軍士不防刺客突然從天而降,倉促提劍上迎,卻被其中兩名刺客借下衝之勢彎刀一旋,叮噹幾聲,四人一齊被震下馬去。而另一名刺客去毫無阻擋的直奔那唐將軍而去,這時我卻還再幾米之外,眼看搶救不及,那抱唐將軍滾下馬的軍士突然躍起,噗的一聲,鮮血飛濺,那名刺客的彎刀已沒入其胸膛,但那名軍士的一雙大手卻已扣住對方執刀之手的手腕,那刺客落地,想擺脫軍士的雙手,卻脫不開。這時那位唐老將軍已然站起,看侍衛被殺,嗔目欲裂,虎吼一聲,大拳擊出正中那刺客太陽穴,已趕到近前的我聽到了輕微的咯吱聲,是骨頭的碎裂聲,那名刺客被這一鐵拳擊的七竅出血,向一側倒下了。   這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我來不及為這位唐老將軍的鐵拳咋舌,因為逼開四名軍士的的那兩名刺客已經揮刀衝了上來。但我既已到達,他們已經構不成任何威脅了,因為他們除了勇猛點以外,那實力在江湖上三品都不到。我長劍一引,疾速從一名刺客的咽喉處劃過,吸去其生命。長劍就勢迴旋,手腕一轉,劍出脅下,沒入另一名刺客胸膛。這兩名刺客尚不夠我將一個劍式完整的使完。   「小兄弟好身手!」那唐將軍注意到我出神入化的劍術,讚道。   看這老將軍經此變故,卻依然十分鎮靜,面上不顯一絲驚容,我不禁在心裡佩服。謙然一笑道:「讓將軍見笑了!」   這時被震落馬下的那四名軍士都已回過神來,執劍重新圍在唐將軍周圍,策馬衝殺的那五名軍士也勒馬趕回圍在四名軍士的外圍,他們已收起長劍,而是執弓搭劍,弦拉滿月,惕的望著四圍。   我開動六識,聽到有破風聲遠去,知道另外還隱藏有刺客,看事不可為已經撤退了。姚府的家丁這時已都趕了出來,執刀拿棒,擁著姚崇向這邊走來。王武仍在執行我的指令,緊站在姚崇的側前方。姚崇的側後方一個一身道士打扮的人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掃了他一眼,心知這是一個高手,應是姚崇招覽在府裡的。那道士正以驚疑的目光望著我,好像識得我,我將目光移開來。   「好了,刺客已經撤退了,沒事了。」我出一口氣說道。   那唐將軍看我一眼點點頭,現在這陣勢,對方已不可能得手了。   姚崇走進護圍圈,面色嚴肅,「唐將軍受驚了!」   唐將軍搖下頭,「我沒事,奶奶的,這賊子也太猖狂了!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在京畿重地如此橫行。那武氏小兒的巡城金吾軍是幹什麼吃的?可惜了我手下這三名兒郎!」他說著面露淒容,彎下腰給那個仍緊扣刺客手腕的軍士合上怒睜的雙目。   姚崇彎腰揭開那個刺客的面巾,是一個三十多歲面色凶悍的漢子,只是面部短小,闊鼻,且面色紫黑,不類漢人。   姚崇望向唐將軍,唐將軍看一眼那刺客的面部冷哼道:「果然是吐番的賊子!」   我在一名刺客身上拭去了劍上的血跡,遞給王武還劍入鞘。唐將軍將目光轉向我,向姚崇道:「姚相這位師弟好身手啊,給老夫介紹一下。」   姚崇對我微笑道:「我也聽說過謝師新收的門生身懷絕技,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師弟姓何,名同,字林生,從揚州來,與我同屬謝師門下,來參加今次科舉。」他向唐將軍微笑介紹道,看來我這個師弟沒給他這個師兄丟臉。   唐將軍微笑點頭。姚崇又向我介紹道:「這位是唐休璟唐老將軍!」   我忙躬身見禮,這唐老將軍可是大大的有名,他西扼吐番,北擊突厥,乃是當朝第一名將。據傳吐番人對這老將軍非常恐懼,莫非就是為此才派來刺客刺殺於他?   直到這時,隨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一隊五十幾人的金吾軍跑了過來。金吾負責皇宮之外全城的安全,但看他們的反應速度,好像還不及揚州的巡捕。   那頭領得知遇刺的是唐休璟,而且發生在丞相姚崇府第門前,嚇的面如土色,連聲請罪。姚崇倒沒什麼,唐休璟卻大罵了一通,未了道:「我看你們是整天在京城裡閒逛,就會欺負欺負小老白姓,慣得你們不像樣了,竟然這麼長時間才趕到,真該奏請皇上把你們拉到前線去歷練歷練。」   我暗道這唐老將軍的性子夠火爆。那名金吾軍頭領卻只有點頭唯諾。   姚崇吩咐他們分一隊人處理刺客的屍體,另一隊人護衛唐休璟回去。唐休璟卻道不用,讓屬下軍士將死亡三名軍士的屍體收到馬上,就要離開。   姚崇不放心,向那道士說道:「王曄道長,麻煩你隨唐將軍回去罷,這幾天你就跟在唐將軍身邊吧。」   王曄道長,我心裡一亮,是他,高手榜裡排名二品第六怒劍真人王曄!姚崇竟把這人招攬到了門下。我向他微笑點頭,示意已認出他的江湖人身份,他朝我點下頭,向姚崇道:「貧道定不負姚相所托!」說畢轉身到唐休璟跟前,躍身上了一匹已經亡去的軍士的馬匹。   唐休璟沒有再推辭,帶領一眾屬下,攜帶著三具屍體離開。那些金吾軍也很快離開。這時天已經大黑了。姚崇出一口氣,說道:「今天這案子驚動太大,明天我可以以此讓皇上批准在全城來一次大搜捕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吐番人要殺唐將軍嗎?」我問道。   姚崇望向我微笑道:「這其中的內幕是相當複雜的,師弟我們入內談吧。」   到內廳坐定,有丫頭點上燈來,姚崇卻沒有再談刺客的事,說天晚了先吃飯。我亦未推辭,他便吩咐將飯菜在客廳裡擺上,又著人到內院家眷那兒傳話,說陪客用膳,不到內院了。席間他向我問了謝賢古和謝家的近況,又問了我的情況,及如何拜入謝賢古門下的,我一一答了。   「師弟你和你那個江湖謝師以前給我的來信中也提到一些,師兄我覺的甚是有趣,待會兒飯後你再給我好好說說。」他說道。   我想起謝賢古當初有意和我談起江湖,也是這樣說,心知他們都含有一定政治目的。按我星宗亞勢力規則的說法就是想利用亞勢力圈的力量對正勢力進行調整。但我很高興能藉機進入高層。   「師兄願意,師弟我自然為師兄詳加述說。」我微笑答道。接著從懷裡拿出謝賢古讓我帶的只有一句話的那封信,遞給姚崇。又示意王武將寶劍遞給我,說道:「這是謝師讓我帶給師兄的。」說著將劍也遞給他。   姚崇拆信掃上一眼,接著又將劍接了抽出一段看了一眼合上遞還給我道:「剛才在門前見師弟你用此劍殺賊,用的甚是順手,這柄劍師弟你就留著吧,初次見面,師兄我也沒什麼見面禮給你,就把謝師這柄劍轉贈給師弟你,算是師兄的一點心意罷。」   我心裡早已明白謝賢古信裡那句話的意思,所謂送姚崇一柄利劍,其所指並不是眼前這柄寶劍,而是我這個人,還有將來在我控制之下的江湖。是以我稍一沉吟便謝過姚崇,將劍收下。   飯畢看茶,姚崇沉吟一下望向我道:「師弟你可知道你剛才給我的那封信裡謝師都寫了什麼?」   我點頭道知道,因為當時在一側給謝賢古研墨的就是我。   「那師弟你可明白那句話中的含義?」   這個我可要慎重回答,思索一會,還是鄭重的點了點頭,歎口氣道:「我心裡很感激謝師能看得起我,但利劍欲有威力必須有利鋒,還得請大師兄幫我打磨一番啊!」   姚崇自然明白我說的意思,微笑點頭道:「好,師弟明白就好,現在咱們說說你所在的那個江湖吧。」         卷三 洛都風情 第三章 水性揚花     入夜的洛都靜如鬼域,高牆間的寬廣街道上寂靜異常,不見一個行人,僅不時的有一隊金吾士兵走過。我們的馬車行駛在這樣的街道上,馬車及車輪聲顯得十分刺耳,不斷有巡夜金吾攔住去道,幸有姚家一名下人持了姚崇夜間行走的玉牌,才一路順利回到北市。到達北市,沒了高牆的阻隔,眼前頓現燈火人家,仿如鬼域走回人間。   打發姚家下人回去,我們從繞到祥雲居後面的小巷,由後門回到小院裡。全院僅餘我屋裡的燈還亮著,我知是雯雯在等我回來。吩咐王武放好馬車後自去休息,雯雯已打開了房門,查憶萍竟然也在坐。   「公子怎麼回來這麼晚?遇到什麼事了嗎?」查憶萍問。   我點頭說是遇到了點事,不過沒什麼,回來晚主要是和姚崇多聊了一會兒。接著問她一行可順利,她說順利,已在南面各門布下暗記,明天還要再去東邊諸門。   「哦,那好,明天還讓雯雯和你一起去!」我吩咐道,接著問她:「憶萍,你可瞭解怒劍真人王曄這個人?」   查憶萍思索一下答道:「我沒見過此人,談不上瞭解,不過我知道此人已經有近兩年未在江湖上出現過了。公子怎麼突然問起此人來了呢?」   「我今天在姚崇家遇到他了。」我答道,接著向她敘述了下午在姚崇門前唐休璟遇刺的前後經過。   查憶萍點點頭道:「哦,有這樣的事,怪不得江湖上見不到王曄,原來是攀附上了權貴。」她接著皺眉沉思起來,「不過公子你下午遇到的刺客事件屬國家間的事,與江湖無關,應該不會給咱們造成什麼影響吧?」   我搖頭道:「不,這事我要沒遇上自然和咱們無關,但我既然遇上了,那就和咱們有關了。今天我救唐休璟時出了手,那逃走的刺客肯定會將我記在賬上,你們出行時要小心留意些。」   「哦,那麼那些吐番人為何要刺殺唐將軍?姚大人可向公子解釋了?如果我們想介入此事就得先瞭解這點。」查憶萍問。   我搖搖頭道:「他沒說,可能事涉國家機密罷!」姚崇確實一直到我離開也沒再和我說起唐休璟遇刺的事。飯後我們的話題一直圍繞著江湖,他津津有味的聽我解釋了一大通,不時提出些問題,接著沉思了一陣,不置可否。然後囑我好好準備科舉,便讓下人送我回來了。我到現在也還在心裡揣測這位大師兄在想些什麼,我這柄利劍他是否看得上,看上了他又打算如何利用。   「哦,對了!」查憶萍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傍晚時住在北邊客房裡的宋公子來拜訪公子,看公子不在就離開了。」   「是嗎?這宋公子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我問。   查憶萍撇撇嘴,眼露不屑,「一紈褲公子哥兒而已,連萬財都比不上。」   我相信查憶萍觀察人的眼光,她既如此說,那這位宋公子八成就是草包一個,仗著家裡有錢,名為科舉,實際上是來京城玩兒來了。此等人物不結識也罷。   「可曾見到那胡人公子一行?」我問她們,想瞭解點這位異域來的同界應試舉子。   查憶萍的臉色突然嚴肅起來,說道:「我正想和公子你說呢,我們回來時正好和他們一行四人在院裡遇上,那位年輕的胡人公子帶著兩名姬妾,一個老僕,別的倒沒什麼,可據雯雯說那老僕身上具有不低於一品的實力。」   「哦,有這事?」我望向雯雯,雯雯點點頭,證實查憶萍的說法。   「還有,他們警惕心好像很重,我和雯雯對那兩個胡姬好奇多看了幾眼,那老僕就將身上真氣提了起來。」查憶萍說道。   我沉思道:「能有這樣的高手做下人,這位公子在其本國應該有些地位。不過管他那老僕武功怎麼樣呢,這和咱們無關,他們既然不願與咱們結交,咱們也不去招惹他們就是。」   查憶萍點頭稱是,接著便說該休息了,告辭回房。我和雯雯也寬衣歇下,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我們一行四人一起在祥雲居兼營的小樓裡吃過早點,之後查憶萍和雯雯去東邊各城門做暗記,我和王武到國子監報了名。我在揚州一應手續備的齊全,在國子監裡倒是一切順利,沒遇到一絲麻煩,結果不到中午我們就回到了祥雲居小院。   我們仍由後院開向小巷的小門回院,不想在門口卻碰上一個衣著光鮮,塗脂抹粉,面目妖嬈的女人,他身邊跟著一個三十幾許賊眉鼠眼的下人,正是昨天我們在北側東邊客房門口看到的那個。我心裡猜想眼前這女人是那宋公子身邊的,沒想搭理,側身讓到一邊讓其通過。   不想這女人看到我竟站住了,一雙媚眼在我身上滴溜溜的轉來轉去,面泛桃花,嘴角眉梢盈著蕩意。那下人立即迎上來,指著我向那女人介紹道:「夫人,這位就是住在東邊房裡的那位公子!」   那女人立即盈盈下拜,嬌聲道:「喲,原來你就是昨天新住進來的那位公子呀,好俊俏的人物!奴家這廂有禮了。我家相公昨晚去拜訪公子來著,公子不在。」她彎腰下拜說著,一雙媚眼卻仍朝我臉上勾著。   我微笑著頷首為禮,「昨天在下回來晚了,讓宋公子白跑一趟,實在過意不去。對了,怎麼不見宋公子?」我問。   「他呀,昨晚跑出去,到現在都沒回來,誰知道在那個窯子裡鬼混呢!」她嗲聲道。   我暗皺下眉頭,那有這樣說自己老公的?面上笑道:「那宋夫人你忙,我改天再找機會和宋公子結識。」想趕快打發她離開。   她卻又臉堆媚笑,妖聲道:「公子是姓何吧?別管我家那死人了,陪姐姐到街上走走,再不到姐姐屋裡坐坐?」她眼中泛著明亮的媚光盯著我。   我忙道:「哦,不,小生還有事,宋夫人你快去忙吧!」   「那行,何公子有空一定要到我們屋裡坐坐啊!」她媚聲說著終於離開了。   我暗罵一聲,真是一個水性揚花的騷娘們,恐怕我勾勾手指頭她都能跑到我床上,只是她那份淫蕩實在讓人噁心。心裡暗歎查憶萍的眼光真準,這宋公子身邊竟有這麼一個女人,那宋公子也絕對好不到那兒去。   回到房內,雯雯和查憶萍尚未回來,我拿出謝賢古送的那本《五經正義》來讀。具大考僅餘四天時間,我所報的進士科考試分三部分,一是策論,問國家治略之方要;二是詩賦,考文才;三是貼經,即選取一段經文在試卷上貼住經文的某幾句,考生要將這些貼住的句子默寫下來,主要是考考生對幾部儒家經典的熟悉程度。前兩者全憑自身真正實力,沒什麼花招可取,都沒什麼。但貼經一門卻是可以突擊的,只要考前將幾部經典背熟即可考好。我在星星谷時曾將那些儒家經典認真背誦過,但這段時間卻沒在這上面用過心,怕有些地方已經忘了,我可不想因為這最簡單的一門成績差而被其它考生將我落在後面,是以這幾天得將這《五經正義》的經文部分再好好複習一遍。   查憶萍和雯雯直到好半晌才回來,我讓王武去叫了飯菜端到我房間,四人一起吃了,然後王武和查憶萍回房,雯雯到內間坐在床上練功了,我繼續坐於桌前讀書。   晚些時候,掌櫃的帶了幾個兵丁暄嘩著進到院裡來,我靠近窗戶向外看,只見他們從北邊開始一間間客房檢查,那位宋公子帶著一個下人從昨晚出去鬼混到現在還沒回來,那水性揚花的宋夫人又帶著別一個下人上街了,是以三間房裡都沒人。我聽見那掌櫃謙卑的向幾名兵丁解釋住客的身份。一名士兵問他:「沒有吐番人嗎?」   掌櫃的忙連聲道沒有。我心裡明瞭,是昨天下午唐休璟遇刺一案已經在朝廷裡炸開,今天開始在全城進行搜查了。   很快搜查到我們房間,掌櫃的向兵丁介紹我們的身份,我們遞上身牒,那兵丁查驗了,打量我們一眼將身牒還了,說道:「公子不用驚慌,這是大考之前例行檢查,我們保護所有應試考生的安全,為考生服務。現在沒事了,公子繼續讀書罷!」   我忙微笑道:「軍爺們辛苦了!」心裡卻暗暗疑問,難道是我猜錯了,這檢查不是因為昨天下午之事?   那兵丁點頭嗯了一聲,帶人轉身離開,朝南邊去了。掌櫃的向我道個謙,「打繞公子了!」忙轉身跟上去侍候著。   待那些兵丁檢查完整個客棧離開,我召來掌櫃的問他是不是每次大考前都有這樣的檢查?他道一臉迷糊道:「有是有,但都只是在櫃檯上統計一下考生住所而已,從沒像今次這麼鄭重,全城都這樣,好像在找什麼吐番人,不知為什麼?驚著公子了,不好意思!」   「哦,沒什麼,沒事了,掌櫃的你去忙吧!」我打發走了掌櫃,心道這次檢查是針對昨天下午之事無疑,只是不知道朝廷為什麼要將此事對公眾隱瞞,也許是大考在即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罷,我心裡猜想。   天將晚時,客棧小二來問晚飯是否還送到屋裡?我想了一下,老坐在屋裡憋悶,便對小二說要出去到酒樓上吃,讓他去備個包間,定桌酒菜。   小二離去,我讓雯雯去叫查憶萍和王武一起去吃飯時心裡猛然醒起一事,我在屋裡坐著讀書,一天了竟未發現那胡人公子和他的兩名胡姬出過房門,只是有一次聽到南側最西邊那屋的門響,我知那間房裡胡人公子的老僕人住的,想從窗戶裡看一下這個具有一品實力的番邦高手,不想剛將目光投到南邊迴廊裡那向微駝背的高大老人身上,他立即警覺,望向我所在的窗戶,目光如電,果然是個高手。我不想引人誤會,忙結束觀察,然後也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現在一想,那胡人公子和他的兩名胡姬竟是在屋裡呆了一天,連一次茅廁都沒去。而兵丁來查房時,我聽得出他們確是在屋的。據我對揚州胡商們的印象,他們都很活潑,很喜歡找人說話,結交漢人,而同院這幾個胡人卻像躲在深閨裡的大姑娘。我感覺這幾個胡人身上有幾份神秘。   我們四人欲從前門出去到祥雲居的酒樓,尚未走到小院的門口,我便聽得一個帶有醉意的男聲,「媽的,累死我了,那幾個小妖精可真他奶奶的騷,昨晚差點就把少爺我搾乾了,要不是少爺我厲害將她們降服,今天恐怕還真起不了床呢。」   一行四人走了進來,當前一人是個肥頭大腦的年經公子,目光卻是年輕人不應有的混濁無光,一看即知是縱慾過度。臉上油烘烘的泛著不健康的紅光,嘴裡哈著酒氣,看來是剛吃完飯,而且喝了不少。他身旁就是我上午碰到的那個騷娘子,身後跟著兩個下人,一個我們見過,就是那三十向許,瘦小身子賊眉鼠目的傢伙,另一個倒是身材魁梧,面相豪猛,一看即知是個雄赳赳的武夫,可能是保鏢。   那騷娘子恨聲埋怨道:「讓你出去鬼混,我看你今晚還能去?」   「嘿嘿嘿,不去了,不去了,我今晚不去了,今晚得陪著娘子你養精蓄銳,待我養好了神,明晚再去讓那幾個小妖精知道我的厲害。」那公子一臉淫笑著答道。   這把那騷娘子氣的夠嗆,「你、、、、、、」接著她一抬頭猛看見了我們一行,一臉怒容立即變成歡笑,「唉喲,這不是何公子嗎?你們這是要去幹嗎呀?」   「何公子,你就是昨天住進來的那位公子呀,幸會,幸會,在下宋求仕,昨晚想找公子一起出去玩來著,結果公子不在。」宋求仕嘴裡噴著酒氣,亦不抱拳行禮,就那麼站著搶過話頭說道。   這宋求仕確是滿肚肥腸的草包一個,查憶萍看得很準,他和萬財屬一路人物,但他拍馬也趕不上人家萬財。因為萬財雖貪色卻對自己的本錢有自知之明,知道節欲,人家臉上就沒有宋求仕臉上這種縱慾過度的病色,有的只是富家公子營養過剩產生的油光。而且萬財那一副膿包像下隱藏著商人的精明,眼前這個宋求仕身上我可看不到一點精明的影子。   我心裡想著,面子上卻應付的很客氣,「哦,原來是宋公子,幸會幸會,我們正要去用晚飯呢,要不一起去?」我是看出幾人是吃過飯的才這樣說。   果然,那宋求仕不顧他身邊女人急著答話,開口搶道:「不,不了,我們吃過了,何公子你們去吧。咱同界應試,又住在一起就是有緣,改天找空好好聊聊,今晚我是太累了,得好好休息。」   「那好,宋公子快回房休息罷,我們去用晚飯了。宋公子,宋夫人回見!」我說著帶三人從一側走了出去。   「唉,何公子有空到我們屋裡坐坐啊!」一身騷味的宋夫人在身後喊道。   席間查憶萍微笑道:「我看那宋夫人好像對公子你有意思啊,她看你那眼神不對呀!」   我抬頭白她一眼,「小丫頭知道些什麼,吃你的飯吧!」筷子夾起一塊肉直接塞到她嘴裡。   查憶萍愣了一下,一下子臉紅了起來,因為我這個動做太親呢了,本應該是對雯雯,沈小蝶她們才能做的,現在卻順手自自然然的就對她做了,讓她有點回應不過來。只好的埋下頭吃飯。   我看著她尷尬的樣子,心裡快活。把原本肉麻的事,自自然然不露痕跡的做出來,這時撩逗女孩心扉頗為有用的手法。   「宋公子身後那壯漢有點道行!」雯雯突然說道。   我點下頭,我也看出來了,那人太陽穴高鼓,目光沉穩,是內力達到一定水平的體現。不過我在意的不是這個,「咱們和那宋小子說話的時候你們可感覺到有人在盯著咱們看?」我問。   雯雯點點頭,查憶萍和王武卻不明所以,我沉聲道:「是那幾個胡人,他們扒著門縫往外看。那公子和那兩個胡姬倒沒什麼,那老頭的實力恐怕不在我之下。」   查憶萍道:「真沒想到西域也有這樣的高手,這還是頭一次見到。」   我說道:「這樣的人物,即便在我高手濟濟的天朝也不多見,在西域那些番國裡當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而現在我們看到的只是那公子的一個老僕,這胡人公子來頭定不簡單,也許我們該注意一下。」   查憶萍一愣,「公子不是說不招惹這幾個胡人的嗎?」   我點頭道是,接著道:「可我今天總覺這幾個胡人神神秘秘的,不大正常,留意一下說不定能發現些什麼對咱們有利的東西。」   查憶萍點頭稱是。         卷三 洛都風情 第四章 夜半刀聲     當晚半夜時,我突然被一些細微的聲音驚醒,看到身邊的雯雯已經坐起身來,望著房頂,一臉的警惕。我凝耳細聽,便聽到上面夜行人掠過的風聲,腳步聲。望一眼雯雯,悄聲道:「別點燈,先把衣服穿了。」   悄步來到窗前,從窗戶縫隙裡外望,外面的月光雖然朦朧,但以我的目力也看得清院中那五道人影,這五人並沒有遮臉,可以看見他們臉上那大鬍子,竟是胡人!看來是找南邊客房裡住的那幾個胡人的。   果然,五人把頭湊在一起,嘰哩呱啦了一通,其中兩個便手持帶有尖刃的彎刀向胡人公子與其二姬所居之客房潛去。其它人則警惕的望著四圍。   我和雯雯能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但我們都聽不懂他們的語言,是以不知道他們說什麼。但僅看這五個人行事鬼鬼祟祟的,便可知他們來這兒不是幹什麼好事。不過我不需要為那胡人公子的安全擔心,我們既然注意到了這五個人的動靜,那麼那個實力不弱於我的老僕自然也會注意到的,我和雯雯扒在窗前,等著看戲。   「吱呀!」一聲,南側西邊那間房的門開了,五個夜行人受開門聲所驚,立即一齊把目光轉向那間房門前,只見那老僕走了出來,對著五人怒目而視。然後開口嘰哩呱啦的不知說了些什麼,聲音裡帶著怒氣,應是在呵斥這五個夜行人。   五人對望一眼,由其中一個對老僕回了話,聲音中好像有對那老僕的尊敬,但同時又不領取老僕的教訓。他們都是壓著聲音說話的,看來雙方都不想驚動到其它人。   那人話音一落,那老僕又怒氣沖沖的不知說了些什麼,然後就擺起動手的架式。五人中的二個立即手執彎刀向那老僕撲去,而另外潛向胡人公子房間的那兩個則撲向那公子的房門。   老僕身影奇快,在三人尚未撲近身時,他已晃動身子,瞬移到公子房門前擋住了那兩個撲向房門的夜行人,而且出手迅捷利落,照面間幾個動做,就將兩人逼的退到了院裡。這時其它三個人撲了過來,刀光霍霍,纏向老人。另兩個一看,也重新撲了上來,五人執利刃圍著空手的老僕在那胡人公子的門前纏鬥起來。   我欣賞著他們的招式動做,那是和我所熟悉的武功招式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種風格,整體上十分粗放,但其中卻又有一些小巧的詭異之處,彌補了粗放中的破碇。看得我十分新鮮。   那六人間的悶聲打鬥很快便分出上下,老僕應付五個人顯得游刃有餘,五人儘管攻的兇猛,卻是無法奈老僕何,已有慌急之色。其中一個突然嘰咕了幾句話,那老僕好像被激怒了,開始發狠向五人進攻。   但這五人卻突然分出一個人來,僅餘四個人和老僕纏鬥,這四個人也不迎著老僕的銳勁硬打,而是互相配合著圍著他游鬥起來,騰出的那一個人又向那胡人公子的房走去。   我看明白了,今晚這五個夜行人的主要目標是那位胡人公子,剛才那人是要其中一個去找正主,由他們四人纏住老僕,怪不得老僕發怒。果然,看到那個夜行人又走向主子房門,老僕表現出了明顯的慌急,想掙脫這四個人去攔截那人,卻被四人牢牢纏住脫不得身。   我心裡暗罵這老頭笨,那圍攻他的四個人僅有一人的功夫看上去勉強能入二品,其它三個都是三品級的貨色,其中一個恐怕三品都有點不夠格。而這老僕的個人實力可是與我不相上下啊,竟被這樣的四個人纏住了!換了我在他的位置,定會先朝那個最弱的狠下辣手,相信不出三招就可撕開這四人的防線。這老頭太心急了,以致看不到這點,唉!一個真正的高手,首先得有一顆沉毅冷靜的心啊!   這時那公子的房門突然打開了,兩柄利劍衝了出來,迎著那從圍攻老僕中分出來的夜行人夾擊。是兩個身著黃衣,身姿高挑婀娜的胡人女子,我留意到二人的高鼻深目和藍色眼珠,配合柔美白析的臉龐,滿是異域風情,好美的兩個番邦嬌娃。   那胡人公子也站到了門前,手裡拿著一把尖刀觀戰。他身材高大,身姿挺拔,面部稜角分明,顯出一份剛毅,高挺的鼻樑後,是一雙深陷的微藍眼珠,正閃閃生光的觀望著眼前的打鬥。但其臉上卻是一臉的平靜,不顯絲毫驚慌。我觀察一下,暗道這胡人公子身上好高貴的氣質!   加入了兩個胡人美姬,院裡的打鬥熱鬧起來,原來幾人圍著老僕打鬥,僅有利刃劃破空氣的風聲和身體接觸時發出的悶響,沒什麼大的響動,但這兩名胡姬加入後,她們使的是中原式的長劍,不斷和那個夜行人的尖刃彎刀發生碰撞,叮叮噹噹的發出好大響聲,而且兩女又不斷的發出嬌叱聲,頓使院裡熱鬧起來。   「把燈點上,咱們出去看!」我向雯雯道。這麼大的響聲,睡的多香的人也要被驚醒了。   我們來到迴廊內,查憶萍和王武也從各自房間裡出來,走到我跟前。查憶萍看著院裡的打鬥皺眉問我怎麼回事?   我搖頭道:「不清楚,好像是這幾個黑衣服拿刀的胡人要對門前那公子不利,這老僕和兩女在阻擋他們。」   我們出來觀戰,場上打鬥的雙方竟然都不顯心慌,仍在繼續纏鬥。那胡人公子朝我們這兒望了一眼,又將目光轉向場中的打鬥。北邊宋求仁主僕也被驚醒了,三間房相繼亮了燈。很快幾人也走出房門,看到院裡一群番邦胡人在打架,都是不明所以。宋求仕看我們站在這邊,帶人沿迴廊走了過來,「奶奶的,這群番狗在幹嗎呢,嘈的我睡不成覺!」   我沒搭理他,那胡人公子卻怒目朝他瞪了一眼,看來他聽得懂漢話,聽出宋求仕罵了他們。我心道這宋小子真是粗俗,丟了我天朝上邦子民的臉。突然發現他目光沒有望向揚內的打鬥,而是盯向了雯雯,眼裡流露出下賤的癡呆,嘴角有口水流出。我暗罵一聲下賤,扭頭看了眼雯雯。   雯雯睡前被我寵幸過,臉上容光未消,而且匆匆起床,鬃角散亂,烏髮垂墮,在屋裡透出的燈光下,確是美艷不可方物。怪不得讓這宋小子露出這麼一幅下賤樣。雯雯注意到宋求仕的噁心目光,臉上一寒,突然將雙目瞪向他,目光冷如冰刃直刺其雙眼。宋求仕被嚇的一個哆嗦,忙將目光移了開去。   我心裡暗笑,眼角餘光卻突然發現那宋夫人也正向我拋媚眼呢,忙專注於場內打鬥,假裝沒看見。   「何公子,這都是些什麼人呀,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打架嗎」那宋夫人卻嗲聲嗲氣的問我。   我搖頭道:「不知道!」沒在理他。   前邊突然響起震天的鑼聲,有人高喊抓賊。一群客棧的夥計執菜刀棍棒從前門湧了進來,看打鬥的人多執利刃,不敢上前,就站在那兒大聲喲喝起來。   這一來五個夜行人慌了,一個被兩女兩柄劍纏住,雖戰得上風,卻是擺脫不掉二女,無法靠近那公子。另四個在老僕手下已重落下風,被壓制的無法再分出人來去對那公子不利。我看得出那老僕此時若肯下重手,當能解決這四人。   整齊的腳步聲傳來,接著只聽有人喲喝道:「讓開,讓開!」前門處那些客棧夥計騰開路來,一隊二十幾人的帶甲軍士走了進來。同時後邊小門被人踹開,同樣走進二十幾名軍士。他們立即匯合一處,將院中打鬥的人包圍了起來。   「統統給本將住手!」一個三十幾歲,形態威猛的將軍走上幾步,嗆的一聲抽出劍來大喝道。   那老僕和那兩名胡姬動做慢了下來,但那五人卻對將軍的話充耳不聞,趁機發力攻擊,其中兩個趁老僕鬆懈,竟飛身撲向了站於門口的胡人公子。那老僕大怒,跺腳躍起,拼著背上中了兩刀,疾速趕向二人,掌腳連施,將二人逼退。   持劍的將軍看對方不聽話,大怒,朝身後兵士喝道:「備弓箭,再不住手者,格殺無論!」立即有二十幾名軍士搭箭上弦,箭尖指向場中諸人。   場中的打鬥立即停了下來,五名夜行人聚到一起,臉上竟是不見懼色。那胡人公子看自己老僕背上受傷,走到跟前慰問,兩名胡姬退到了他身旁。老人朝公子搖頭,看來他的傷無甚大礙。   那胡人公子向前兩步,以手撫胸朝那將軍躬身一禮,以漢語朗聲道:「我們來自西邊遙遠的波斯國,小生仰慕貴邦文化,帶著僕人來參加貴邦的國家大考,我們,是貴國的客人。這幾個人,他們想殺害我,請天朝上將為我主持公道。」他的漢語竟是十分的流利,而且說話間謙恭有禮,配合他那一身高貴的氣質,立刻給人好感。   那將軍朝他點了下頭,接著威喝道:「不管你們是什麼人,這兒是我天朝京都,你們於深夜之中持刀戒鬥,有違我天朝律法。現在所有人等,放下兵器,等候本將處置。」   胡人公子立即將手中尖刀扔到地上,兩名胡姬也跟著將手中長劍扔了。那五個刺客看來是聽不懂漢語,不知將軍在說什麼,看人家把兵刃扔了,互相望望茫然不知所措。直到那將軍將劍尖指向他們,再次下令才意識到是讓他們放下手中尖刀,看所有的弓箭都指著五人,忙也將刀扔了。   「這兒的老闆是誰?」將軍轉身喝問。   掌櫃的忙從人群中鑽出,走到跟前哈腰道:「這客棧是小人的,大人有什麼吩咐?」   「嗯,這都是些什麼人?」他用劍環指了一下,連我們也指了進去。   掌櫃的忙介紹道:「那邊迴廊裡的還有這位胡人公子及他這幾個婢僕,都是小店的住客。這五位、、、、、、不認識!」   那將軍點頭嗯了一聲,接著大喝道:「所有人都把身份官牒拿出來,本將要檢查!」有兩個士兵向我們走來,我們便各自將身牒拿出來給看了,那胡人公子主僕四個也有,但那五個刺客卻沒拿出。   「你們的呢?」將軍指著五人喝問。五人面面相覷不知他說什麼,將軍揮手招來一個小兵,小兵用胡語對五人說了一番。   五人皆搖頭,看來是沒有。其中一人站出朝那將軍嘰哩呱啦的說了一通,我注意到胡人公子的臉色變了。凝神聽那小兵翻譯,只聽他向那將軍輕聲道:「他們說他們是波斯大王的侍衛,這幾個人是他們王的要犯,他們奉王命前來追殺,還說波斯與咱們是友好之邦,要求咱們將要犯擒下交給他們,他們的王會對咱們的皇帝表示感謝。」   那將軍聽完後,掃視一眼諸胡人,一群人皆緊張的望著他。他突然冷哼一聲,朗聲道:「既然如此,你們的王為什麼不直接照會我們陛下,請陛下幫忙將你們的要犯送回國去,而是派了你們幾個私入我天朝上京,行刺殺之事?」   小兵將他的話用胡語說了,那人面露急色,解釋了一通,只聽小兵翻譯道:「他說他們是便宜行事,他們的王很快就會和咱們皇上聯繫的。」   將軍冷笑一聲,「那就等你們的王正式給我們皇上派出使者後再說吧。現在!」他的語氣突然重了,「這位公子具我朝官方的發放的身牒,而且是我朝今次大考的考生,就如我天朝子民一樣受到保護。我不管你們是什麼身份,這兒是我天朝的京都,帝王所居之地,豈容爾等番邦小兒胡作非為?莫說你們幾個小小的侍衛,你們的王來了也得尊守我天朝法度。而你們手執利刃,夜入客居,意欲對受到天朝保護的應舉士子行刺,而且驚擾到了我天朝的另外兩名士子,已構成重罪。統統帶走,明日交大理寺審議定罪。」   幾名軍士上來拿繩將五人綁了,五人迫於四轉弓箭的威勢不敢反抗。但心中看來相當不滿,滿嘴嘰哩呱啦的叫著,可那小兵卻不再給他翻譯,那將軍也不再理他們。抱拳環揖一下,洪聲道:「打擾到各位休息了,不好意思,不過現在沒事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然後他便帶人離開了。這將軍身上有股豪氣,行事果斷,而且有理有節,能維護我天朝上邦的威嚴,我不禁在心裡對他產生了好感。   掌櫃的又向我們道謙向句,始離開。而那胡人公子一行在將軍帶著士兵走後,立即就回屋了。   「原來是波斯來的啊,還是什麼欽犯,這種人也來參加科考,想來咱們這兒做官。不管他,回去睡覺,我正瞌睡呢!何公子,明天見啊!」宋求仕跟我打個招呼帶人回去了。   我們四人也回到我房間,查憶萍沉思道:「這將軍好像有意偏袒那胡人公子呀,雖然是他佔著理,但也該請回去做個證人啊!」   我心裡一想,按正常的程序,是應該請那胡人公子一道回去做份證詞。還有就是他們也來得快了點,鑼聲喊聲一響,他們立即就到了,好像是事先約好似的,看來今晚的事別有內情。同時我又想到了其它方面,沉吟道:「這個欽犯一身高貴氣質,而且勞動波斯國王派自己的侍衛來追殺,恐怕身上還有不少隱秘。嗯,憶萍你身上是不是帶有金創藥,拿些來讓王叔給他們送去,那老頭受了刀傷,應該用得著。」   王武接了查憶萍的藥,開門去了。我們聽見敲門聲,接著聽到道謝聲。那些胡人竟接受了。王武回來跟我說那胡人公子識得咱們的藥,一眼看出治刀作良藥,就收下了。   我微笑點頭道:「那就好!」   查憶萍不解我為什麼要刻意去結交那胡人,因為看得出那胡人公子是不願與陌生人接觸的。   我微笑解釋道:「像他這種人雖然我們不清楚他的底細,但肯定是大有來頭的,趁現在他不如意之時花很小的代價去結交關心一下,不定什麼時候就大有用處了。而且據我今晚觀察那胡人公子絕不是冷漠之人,不與人交往可能有其苦衷,我們表示一下關心,他會領情的。」   事實證明我的話是正確的,因為第二天那胡人公子就向我表示了他的感謝之意。   早上我們四人在我屋裡吃早飯時,敲門聲響,打開一看,竟是那胡人公子身邊的一名胡姬,她手裡端著一個盤子,上面放著一大塊潔白噴香的面糕,我認得這種西域風味的面糕,揚州一些西域人開的小食店裡就有賣。         卷三 洛都風情 第五章 風月謠言     那胡姬依漢人女子之禮躬身一福,用生澀的漢話道:「昨天,晚上,因為我們,讓,公子,受打擾了。我主人心不安,送你們吃的。」   我心裡暗笑她這漢話說的有趣,但看她俏臉憋得通紅,忙讓雯雯將面糕接了過來。我向她微笑道:「代我謝謝你家公子,他真是太客氣了,昨晚的事沒什麼的。對了,那位老先生的傷怎麼樣了?」   她聽懂漢話倒是沒有問題,點頭道:「他很好,主人讓謝,公子藥!」她說著拿出一把小刀來,僅有手掌大小,卻是鑲金嵌玉的,十分精緻。她望著雯雯和查憶萍,將刀遞給我,「主人,送公子夫人,玩!」   我一看這東西貴重了,想推辭,突然心中一動,便接了過來。向胡姬道:「姑娘且等一會兒。」轉身到行禮裡找了一遍,竟沒有什麼可以拿出手送人的東西。查憶萍看出了我的窘迫,解下腰間玉珮遞給我。我朝她感激一笑,接了過來。連桌上一盤沒動過的鹹菜一起拿給那胡姬,說是我的一點心意,請她給她主人。她欲推辭,我便示意一下她遞給我的小刀,告訴她她要不接受我的禮物,我就也不接受她的。她這才接了,彎腰一福,轉身離開了。   我從門裡看到另一個胡姬也端著一塊面糕正向北邊走去,看來也是為昨晚的驚撓致謙了,不過對於罵過他們胡狗的宋求仕,是絕不可能送小寶刀這樣的貴重禮物的。   轉身將那小刀抽出,只見其刃身精光閃爍,寒氣逼人。我和查憶萍一起驚歎一聲好刀。我將其合上遞給查憶萍道:「諾,這是用你那塊玉珮換來的,歸你罷!」   查憶萍一愣,有點驚訝,「給我?」她迅即臉紅了。因為她也聽到那胡女剛才說的是送給夫人玩。   我微笑道:「我已經送過雯雯一把小劍了,這小刀就給你防身罷。」   「那我就收下了!」查憶萍羞意已過,微笑著大大方方的接過去,拿在手裡把玩著說道:「人家這東西可是精品,我那玉珮卻是在街上幾十兩銀子買來的。咱們佔了人家的大便宜了。」   我笑道:「那胡人公子也不見得識得那玉的好壞,說不定也像你寶貝這小刀一樣寶貝那塊玉呢,再說這種小刀在人家那兒也可能是隨處可見的平常物事。」我說著心裡突發奇想,我是不是也到街上買幾塊便宜玉石帶在身上,見誰送上一塊,再編一個什麼祖傳寶貝的謊話,這種見面禮倒是挺好的,尤其對小女孩來講,肯定能討其歡心。   飯後,查憶萍帶王武到街上閒逛去了。雯雯不願去,陪我在房裡讀書,實際上是我在外廂窗前讀書,她在床上打坐練功。將近中午時,宋求仕來訪,我雖對這個富家紈褲沒什麼好感,仍是禮貌的開門延其入內坐下。雯雯在裡面沒有響動,看來是不願出來給這個昨晚曾對她不敬的傢伙倒茶,我只好親自為他倒上。   「唉呀,何兄老早就起床讀書了,真是努力啊!想必這次定能高中了。」宋求仕看到我放在桌上的書,滿臉堆笑的說道。只是我怎麼從他的話裡聽出一些抑諭味兒。   我微笑道:「那裡,那裡,事定之前誰敢說必定高中呢,我也是好久不挨此書,怕生熟了,考前複習一下,這貼經一科考前的複習突擊還是挺管用的。對了宋公子怎麼有空來我這兒坐?」   「嘿!我白天都有空。」他說著打了一個哈欠,伸下懶腰罵道:「媽的,那幾個胡狗,昨晚半夜招來什麼刺客,叮叮光光的打了一通,驚擾我好夢,今天早上又讓那娘們兒送什麼面糕,把我叫醒,弄得我到現在還覺得累!」   我看一眼他的雙眼,心道這傢伙八成是懶覺一直睡到現在,才起床不久。微笑道:「唉,宋公子也要體諒人家嗎,你看人家大老遠的來咱們這兒參加咱們的科舉,後面還有本國的人要追殺,夠不容易的。那面糕今早也給我送了,這說明這幾個蠻邦之人還是懂得禮數的,知道為昨晚驚擾咱們的事致歉。」   「那倒也是,看他們可憐,本少爺就不怪罪他們了。」他大咧咧的說道,接著探腰盯向我放在桌上的書,「《五經正義》,嗯,何兄在讀這本書,其實以何兄的背景,不用讀書想必也能金榜題名的。」   我心裡一驚,莫非這草包飯桶竟瞭解我的背景,表面上裝做若無其事的微笑道:「宋公子此話何講?」   宋求仕抬起頭來看著我咧嘴奸笑,眼裡流露出自以為很聰明的目光,我卻從他這肉乎乎的笑臉和目光裡看到一幅賤相,心裡大為不舒服。他笑道:「我聽我家下人說何兄你前天晚上可是很晚才從外面回來的。」   我點點頭,「是,怎麼了?」   「嘿嘿,京城的宵禁制度可是很嚴格的,何兄能那麼晚從街上回來,其是一般人物?」他微笑道。   我心裡出一口氣,原來是從這兒說我有背景,看這傢伙對我並不瞭解。我假裝不懂他說的什麼,反問他,「回來晚了,就不是一般人物?」   宋求仕微笑道:「何兄何必向小弟隱瞞,當時已然宵禁,何兄一介考生在街上行走,若不是認識朝廷裡的什麼大人物,得到了關照,那巡夜金吾怎麼會不抓你?如果我沒說錯,何兄你前天是去拜訪了這位大人物,由人家派人送你回來罷?」   我心道這小子在這點上倒是挺聰明的,竟一下子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面上露出恍然之色,微笑道:「哦,原來宋公子是這樣想的。」   「唉,別宋公子宋公子的,顯得生份,咱們同界應舉士子,又能同住一院,這是緣份啊!你看我都叫你何兄了,何兄莫非是看不上小弟?」宋求仕說道。   我心道我確實是看不上你,但這話當然不能當面說出來,只好笑道:「那裡,那裡,宋兄多心了,在下絕沒有見外之意。」   宋求仕臉上露出開心笑容,「那我猜的對不對呀,何兄前天到底是去拜訪了朝中那位大臣呢?」我還沒回答,他就又接著道:「這也沒什麼,咱們既能住在這麼昂貴的客房裡,肯定都是有些出身來歷的,你我都明白,這科舉考試不是只要你有實力能考好就行的,即使考好了,吏部銓選那一關也過不了,他拖著不給你官職你也沒辦法呀!科舉考上,在京城等候銓選封職而一等十幾年的也大有人在,所以最重要還得上面有人提攜。」   我點頭道:「宋兄說的有理!」心道這小子還懂得這些,看來還沒草包到底。   宋求仕聽到我贊同他的說法,大為興奮接著說道:「所以何兄你前天剛到京城就去交遊權貴的事根本沒什麼,大家都這麼做的,很多人想這麼做還沒門路呢。實不相瞞,小弟我和何兄一樣,也是上面有人提攜著的。我爹就是邠州宋霸子,認識朝中的大人物,他們已答應在這次科考中好好關照我。」   我心裡一震,倒吸一口涼氣,他媽的人不可貌相,這小子的老子竟然就是那個有名的富豪宋霸子。民間有言天下首富當屬南萬北宋,南萬即萬財他老子萬山,北宋就是這個宋霸子了,都是家財萬貫,富可敵國的主。宋求仕有這樣一個老爹,攀上一兩個能上勁的權勢人物自是輕而易舉之事。   「不知答應關照宋兄的大人物是誰呀?」我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引導他說話。   他立即滿臉自豪,嘿嘿一笑,「也不怕告訴何兄,不過何兄你可別嚇著了。」他盯著我道。   我回望著微笑道:「宋兄跟我賣關子?」   「唉,何兄你可知當今聖上最寵的人是誰?」他問。   我心裡有點想到他說的是誰了,卻搖頭道不知。   他得意道:「告訴你吧,當今朝裡聖眷最寵的乃是奉宸令張易之張大人與其弟有升仙太子之稱的張昌宗張大人。而這兩位大人都與家父有深交。」   果然是這兩個傢伙,哼,看宋求仕那一臉讓人噁心的自得笑容,我心裡冷笑,那兄弟倆在朝廷裡飛揚跋扈,連當朝重臣都不放在眼裡,會和你那僅僅是一介商人的老子有深交,我看是和你老子的錢有深交吧。   我點點頭,「嗯,這果然是大人物,有他們照看著,看來今次宋兄你想不高中都不行了。」   宋求仕得意的大笑,「那是,怎麼樣,我都說了,何公子也說說你前天去拜訪的那位大物是誰,咱們互相幫對方引薦一下,豈不更有把握。將來同登仕途咱們也還可以互相關照提攜。」他笑瞇瞇的望著我。   我心裡暗笑,這宋求仕真是懂得鑽營之道,想以將我引薦給張氏兄弟為誘,讓我將他引薦給我結識的朝中大臣。可惜他人太笨,鑽營之心也太重,對我還什麼都不瞭解呢,就為我身後的什麼大人物讓我將他的底細全拋出來了。   我歎一口氣道:「唉!我沒宋兄這麼好的運氣,出生於天下首富之家,有個有錢的老爹,能結識張大人這樣的權貴,得其照看。在下家中雖也有幾兩銀子,卻還算不上富人,與宋兄你就差遠了。之所以住這八十兩銀子一天的客房,那是因為別的地方都已住滿,不得已才住到了這兒。那有什麼大人物關照我呀?」   宋求仕聽我這樣說,臉露急色,但馬上又嘿嘿笑道:「瞧何兄你說的,這麼謙虛!你前天去拜訪的那個人、、、、、、」   「哦,那是姚崇姚大人,他倒是個大人物,可惜我與人家並無交情,只是一個老鄉托我帶了點東西給他,我前天就是去給他送東西了。人家姚大人根本看不上我。」   「唉,姚大人現在可是政事堂第二宰相,那說句話是相當有份量的,你那老鄉和他是什麼關係呀,你可以央你那老鄉幫忙向他說話嗎。」   這小子就懂得偷機鑽營。我又長歎一聲,以無奈的口氣說道:「我也這樣想啊,所以一到京城立即就去給姚大人送那老鄉托帶的東西。可惜呀,那老鄉只是我的私塾先生,就教我讀過兩個月的書,沒什麼深交。而他和姚大人之間也不過是普通的師生關係,談不上深交,所以前天姚大人接了東西好久才想起我那老師是那一個,讓下人招待我一頓飯就打發我離開了,根本沒有提攜我的意思,我也就識趣的沒敢提。」我有意把這條路說死,免得這小子想著從我這兒結識姚崇,老來煩我,我又對結交朝中那兩個吃軟飯的小白臉不感興趣,根本用不著他。   果然,他聽我如此說,臉上露出失望之色,眼中對我的熱情也沒了。「哦,原來這樣啊!」可能意識到在我面前這麼快就表現得無精打采,顯得太過勢利眼了,他又抬起頭以明顯是裝出來的興趣問我,「唉,咱們同住一院,我僅知公子姓何,還不知公子的名字,從那兒來的呢。」   我心裡暗笑,這麼快就由何兄變成何公子了。你原來叫何兄時只想著借我結識我身後的大人物,那想得起問我的名字和籍貫,這會兒變成何公子了,竟想起來問了。微笑答道:「哦,是,我還以為宋公子你已經知道了呢,在下姓何名同,字林生,來自揚州。」   「何同,何林生?這名字聽著怎麼有點耳熟?」他聽了我名字一愣,沉吟道,接著恍然一悟道,「對了,在揚州花會上與簫仙琴簫合奏,差點贏得風月花魁名頭的那位何同何公子難不成就是你?」   我一愣,「你聽說過我?」   他立即興奮起來,「唉呀!我的媽呀,真是你呀!何兄您的大名早已傳遍大江南北,你是不知道你的名頭現在有多響,天下那個窯姐兒不是天天念叨著你啊,把你傳的神乎其神的。」   我心裡苦笑,原來我的名頭是在那些地方叫得響啊,不過也難怪,我出風頭那揚州花會本來就是風月場內妓家們舉辦的,我的名字會在那兒傳開,讓那些妓家女子做做某些方面的幻想也屬正常。也難怪這宋求仕能聽說過我,因為他就是那兒的常客。   「哦,原來這樣啊,那她們是怎樣說我的啊?」我對這點很好奇。   他臉上露出一臉賤笑,「當然是說何兄你如何英俊瀟灑,如何有才情,如何風流,還說你在那個方面的能力很強。嘿嘿!」他笑的更淫賤下流了。   我面露苦笑,「竟然這樣說?」   「是啊!」這小子興奮不已,「據說何大哥你和那簫仙一曲定情,當晚就得了簫仙的紅丸。」   我一皺眉,「有這種說法?」這謠言傳得離譜了,因為安碧瑤當晚就和葉先生離開了,我連她的手都沒摸到。   宋求仕卻兩眼放光,「是啊,傳說中大哥你當時還是一箭雙鵰呢,說還有揚州城一個有名的大美人,是姓謝還是姓沈來著和你們一起玩一龍二鳳,這艷福、、、、、、嘖嘖、、、、、、」   我一聽此語,心裡大怒,什麼姓謝的姓沈的,定是謠言傳播中沒將沈小蝶和謝錦婕區分清楚。不想風場中竟將我傳的如此不堪,這對我也就罷了,反正我也從來沒把自己當什麼正人君子,但這謠言卻含沙射影的指向了謝錦婕,那可是我心中不容侵犯的純潔聖女,這謠言竟然污了她的清譽,叫我如何不心怒,這要是傳到謝家人的耳裡,那後果、、、、、、我不敢再想下去,覺得額上冷汗滲滲。   我這邊正在怒火狂升,對面的笨蛋卻不知死活,也不看我臉色,依然興奮著喋喋不休,「怎麼樣啊,何大哥,這些都是不是真的啊,那簫仙的滋味定然不同凡響吧?何大哥你給小弟引見一下,你要能幫我一親那簫仙香澤,我就幫你引見給張大人,定能讓你、、、、、、」   「夠了!」我怒喝一聲,一掌拍在木桌上,怒火之下,掌上使上了真氣,隨著碰的一聲,木桌碎裂開來,木屑飛濺。   宋求仕嚇的跳了起來,看著我不知所措,「何大哥,你,你、、、、、、」一臉的驚恐。   我怒目瞪著他冷聲道:「我告訴你,首先,我和簫仙根本沒什麼,還有那什麼揚州姑娘的事也都純屬謠言;其次,我是認識簫仙,但我絕不會介紹你這樣的混蛋認識安大家,那是對安大家的污辱;最後,我憑我自己的實力參加科舉,不管能不能成功,我絕不會去巴結朝廷裡那兩個吃軟飯的小白臉。好了,我的話就說到這兒,宋公子請自便。雯雯,送客。」我拂袖不再理他。   雯雯從裡面走出來,目光寒如冰刃,冷冷的盯著他,伸手示意他離開。宋求仕被這冰冷的目光看的一哆嗦,望我一眼,看我一臉怒容,轉身悻悻的離開了。   ###   畢業諸事接近尾聲,重新開始幹活。暑假不會停,因為傳星已在學校附近找到住所,並覓得一電腦,將不回家,好好寫一個暑假。         卷三 洛都風情 第六章 欲求君女     「公子動怒了!」雯雯聲音平靜的說道。   我轉頭望向她,她正彎腰去收拾那被拍碎的一地木桌碎木及散落地上的茶壺瓷杯碎片,沒有望我。我知道她這是在提醒我剛才太感情用事了。   我長出一口氣,心情平復下來,意識到剛才受一時之怒所激,對宋求仕是有失莽撞了,他是一個小人,定會將此事懷恨在心,很可能會用我最後罵張氏兄弟的那句話,到二張處煽風點火,給我製造麻煩。以我在心靈是的修為,不應該為那麼一些謠言就生這麼大的氣的啊,唉,心中苦歎一聲,知道一切都是因為謝錦婕,她真是我的魔煞啊,凡事但與她有涉,我就別想再保持那可映萬物的不波心湖。   不過現在想來,我一點也不為剛才的行為後悔,宋求仕這廝太下賤,雖然那對謝錦婕有污的謠言與他無關,但這小子瞎了狗眼,竟懷著齷齟的念頭,想從我這兒去結識安碧瑤。那簫仙安碧瑤的母親乃葉先生真心相愛之人,安碧瑤與葉先生有著近乎父女的情結,豈是他這腌臢小人配結識的?他真要做我的小動做,那也由著他罷,我又何懼?   中午,查憶萍和王武回到客棧,午飯時我問查憶萍,「憶萍,風月場中關於我的謠言你應該早就知道了罷?」這謠言牽涉到我,那張細密的線人網不可能沒有消息傳上來。   查憶萍愣了一下,接著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公子已經知道了?早知道不可能瞞著公子的。」   我心情已經平復,不再為那謠言生氣,只是想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安大家當晚花會一結束就離開了揚州,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啊,那個謠言是怎麼誕生出來的?」   「根據各地線人網傳來的信息,那謠言在揚州還沒什麼,最多只是說一曲之後,安大家對公子動心了,但這消息向四處傳播,出了揚州地區後便開始離譜起來,到後來是越傳越離譜,慢慢的變味了。風月場中的事,公子應該明白的,捕風捉影是常有的事,公子沒必要為此生氣。」查憶萍向我解釋。   我歎口氣道:「我倒沒什麼,只是剛才那宋求仕來過,他告訴我的那個個流言版本連謝小姐也一併牽連進去了,我怕這已變了味的謠言又傳回揚州,傳到謝家人耳裡,會讓錦婕她很難堪的。」   「沒想到公子對謝小姐這麼在意!」查憶萍的聲音很輕,我立即嗅出了其中的醋味。是啊,若沒有謝錦婕,她倒也是一個合適的主婦人選。   「不過公子可以放心,」她繼續說道,「師傅早考慮到了這個可能性,會通過明月樓有意對與公子有關的謠言加以引導,因此應該不會給謝家姐姐造成任何麻煩。」   「這樣啊!」 我心中頓時升起一片感激之情。心裡也釋然下來,李夫人畢竟是李夫人,能為我想的這麼周到。   突然意識到查憶萍對謝錦婕的稱呼是謝家姐姐,心中暗樂,微笑著望向她,投給她一個別有意味的目光,讓她有些不自在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過的相當平靜,我主要呆在屋裡讀書,雯雯常陪在我身邊,查憶萍卻帶著王武將洛陽城能去的大街小巷走了一個遍。但這其間還是有幾件事值得一提的。   一是那個胡人公子一行,就在我怒斥宋求仕的那天下午竟搬走了。當時我正在房裡讀書,聽到他們那邊的房門聲,從窗戶向外望去,便見一行人背著包裹,那兩名胡姬還蒙著面紗,一起從前門出去了。我本來還想他們是出去辦事,後來又覺得他們背著包裹不正常,小二送茶水過來時,我問起此事,他告訴我一行人已經結賬離開了。我心裡思索一下,推測他們可能是嫌這個落腳點已經被仇家知道,怕再有更厲害的人過來找他們麻煩。不過這胡人公子也有些不懂禮數,和我已有互贈禮品之誼,離開時竟也不來告個別。可能他們有自己苦衷罷,我這樣為他們開脫。   另一件事就是張說在大考前兩天來看望我,問我準備的如何了。我和他說差不多了,考試這一塊應該沒問題。   他便臉現歉疚之意,歎道:「唉,我也知林生你實力上沒問題,就看天官署銓選那個環節了。可惜在此事上我現在卻給你幫不上什麼忙,與我有交情的朋友都管不到天官署的事,而且我現在不在政事堂,手裡沒什麼實權,人微言輕啊!」他說的天官署就是指吏部,是光宅元年以後的稱呼。   我微笑道:「這有什麼,人都有起有落,張大人莫為目前的境遇傷悲了。至於我,對吏部銓選那一環看得並不是很重,張大人莫將此事放在心上。」我對吏部的銓選是真的沒放在心上,因為不管給我個什麼官職,那都是虛的,我實際上要做的是江湖總管,朝廷只須表個態,承認我在江湖上的地位,讓我可以利用其對江湖施壓即可。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至於進軍朝廷,那是以後的事,張說姚崇這些關係主要是留待那時用的,現在我想的是把江湖控制牢。   查庸生和丁忘憂已經把我的名字上達天聽,我只要考試考好,進入皇上的視線,他老人家點下頭,天官署銓選之事就只是一個過場了。   張說欣慰的微笑道:「林生你這樣想就好,不過據我所知,姚相似乎對你相當看重,他竟開始留意科舉這一塊了,剛責成過天官署,要其在取仕時做到公正廉明,真正以才取仕,還讓御史台加強對這一塊的督查。」   「哦,也許姚相只是例行公事。」我微笑道。   張說笑了起來,「怎麼會,政事堂第二宰相不會平白無故的過問只需春官署和天官署管理的事。我還聽說姚相曾請了政事堂諸相之一李嶠到府裡飲宴,並讓他帶上了他的舅舅天官尚書張錫。」   我遲疑的問道:「張大人你的意思是說姚相這些舉動都是為了我?」   「姚相這些舉動有些反常,只有為了你才能解釋得通。看來姚相很看重你們的同門之誼啊!」   我心裡一喜,當日我拜訪姚崇時,他並未表態,現在聽張說如此說,他這段時間肯定是給我鋪路了,否則張說不可能得到這樣的信息。但我心知姚崇不僅僅是因為同門之誼。   不想張說又有些擔憂的道:「雖然有姚相為林生你出力,但我還是不放心。因為那天官尚書張錫是個有名的軟骨頭,這些年張氏兄弟受寵,張家讓他辦的事,安排的官員什麼的,他從來就沒敢拒絕過。而他屬下的兩個天官侍郎,韋承慶和鄭愔又都是二張的走狗。林生你曾在壽陽救我,到京後又和我走的近,他們很可能因為我而難為你啊!」   我皺起眉頭,張氏兄弟在天官署竟然這麼勢大,這事情確實有點不好辦。可以肯定那兄弟對我不會有任何好印象,不僅僅是因為張說,因為就在不久前我才當著宋求仕的面罵過他們,現在那些話很可能已經傳到了他們耳裡。另外在江湖上我與他們支持的升仙教勢不兩立,就算張氏兄弟不懂,升仙教也肯定會著人向他們兄弟闡明我能否得到朝廷承認牽涉到的利害關係,讓他們歇力阻難我。還有我與謝錦婕的事連風月場中都有謠言傳出,那張氏兄弟肯定也已經知道了,記得前些日子韋承慶到揚州宣查庸生回京時曾替洛陽令張同休做媒向謝家提親,卻被謝錦婕一口回絕了,而張同休正是二張的兄弟,他們現在肯定認為這門親事之所以不成全是因為我在做祟,不將我恨之入骨才怪。   張說看我凝眉,又歉疚起來,「都是因為我影響林生你的前程、、、、、、」   我忙微笑著止住他,「這事其實不關張大人你的事,即便沒有張大人你,那張氏兄弟也會將我視為仇敵的。」接著向他解釋了我如何因升仙教,謝錦婕的事與張氏兄弟結怨,並說了前些天宋求仕的事。因為已視張說為至交,這些就應該向他解釋清楚。   張說點點頭,恍然道:「原來這其中還有這麼多曲折。」眉頭皺了起來。   我放開心情,笑笑開解他道:「這些煩心事以後再說吧,相信車到橋頭自然直,我們現在勞心也沒用。」心裡卻在想看當今皇上行事,雖總喜歡包庇內寵,使其驕橫不法,先前的薛懷義,現在這二張兄弟。但對於軍國大政,卻從不讓這些男寵過問,而是依賴狄仁傑,姚崇,唐休璟等幹練的大臣。武則天他出身月宗,當知江湖乃是江山之一角,事關社會安定,應該不會讓張氏兄弟胡來。   張說也是灑脫之人,立即也放開了心情,微笑著點頭稱是。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兒,一起吃了午飯後,張說才告辭離開。送他時我注意到從北邊客房窗戶裡有忌狠的目光透出,知是宋求仕。看來他識得張說,張說現在手裡雖無實權,但畢竟是朝臣,他前來看望我,讓宋求仕心裡不受了。   第三件事是查憶萍和線人網聯繫上了,所以一些江湖上情報開始傳遞過來。李夫人轉給我的第一份消息是關於許君絕的,說是查到收留他的那個和尚了。   原來那和尚人稱啞頭陀,在南方還有點名氣。其師為諸名的書法大家辨光和尚,辨光從其師,王羲之的七世孫智永那兒得傳王羲之真跡《蘭亭序》卷軸,後被唐太宗身邊一姓周的進士騙去獻給了太宗皇帝,辨光看追回無望,憤怒交加之下就撞牆自盡了。這啞頭陀就是從那時目睹恩師慘死才變啞的。   許君絕曾告訴我這和尚並非真啞,只是因為心中放著一個心願而終生不語。現在這個心願又成了許君絕的心願,我也基本上猜到這個心願是什麼了,怪不得他問我能不能做大官。但就是當今皇上恐怕也無力幫他完成這個心願啊!因為那《蘭亭序》據傳早已隨太宗皇帝葬於昭陵了,誰敢去把太宗皇帝的陵寢扒開找那一幅畫啊?有機會還是勸許君絕死了這條心吧。   我最關注的一件事是沈嘯天的南行,但直到大考前一天才有相關的消息傳來,說是大江幫已被順服,同意幫忙扼制高家,沈嘯天現正趕往南宮家。得到這個消息,我的心放下了些,知道江湖還能保持相當一段時間的平靜。   另外的消息就是發現青龍會有擴張的動向,這是在我意料之中的,現在查庸生已退,我只在名義上接任。江湖正面臨著格局的轉變,這條大鱷肯定會有些舉動的。   再就是黑風教和升仙教之間的鬥爭,據傳來的消息說雙方接觸了兩次,都是升仙教吃虧。我也並未因這個消息而多高興,因為黑風教還是處於明顯的劣勢,這一時的上風,只是因為升仙教的有生力量被查庸生騙到揚州受到一定的消弱,使其一時未反應過來而已。若得不到外力的幫助,黑風教早晚得被升仙教剷除。   所有這些,我暫時都只能是知道一下而已,尚且無力顧及。   接下來是兩天的大考,自我感覺一切順利。正好第二天是九九重陽節,從考場回來,已感覺到街上的節日氣氛,配合大考後的輕鬆,我的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來。   「明天你們想去那兒玩?」晚飯時我問查憶萍三人。   三人搖頭,說聽我意見。我想一下,在這兒也沒什麼親友,又不想去打撓張說姚崇,而且感覺和姚崇的關係也還沒到上他家裡過節的程度。一時之間不知該到那兒去,忽然我就起了思鄉之情,想起關玲和沈小蝶來,兩個女孩這會兒肯定也在想我吧?但我恐怕還要在這兒呆相當長一段時間,十天之後才能放榜,然後是天官署的銓選。   「要不去採購些飲食,我們出城去走走吧?」我提議道,三人點頭。突然我靈機一動,「唉,憶萍,我們去找你父親吧,看他是怎麼過節的?」   查憶萍驚喜的點頭,「對,我也想他老人家了。」接著她又有些遲疑,「我們會不會打撓到他?」   我微笑道:「不會,我們只是去陪他們飲酒取樂,不談江湖上的事。嗯,我還是有點私事和你父親說的。」我面帶微笑望著查憶萍,她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想到我所謂的私事是指什麼。   這麼些天相處下來,她早已明瞭我對她的心意。雖未明確表態,但我知道她心裡也是歡喜我的,這次去見查庸生我便想順便探聽一下他的意思,將這事定下來。想來查庸生不會反對我聚她女兒罷。   第二天早上,一起在市上採購了一包食品,有單籠金乳酥,曼陀樣夾餅,貴妃紅等,另備些臘肉,又打了一壺菊花酒,查庸生所居松園周圍沒有什麼大市場,對這些精緻的麵食應該比較希罕。   套上馬車,由王武駕車,從東邊上東門出城,半上午時趕到伊闕龍門。讓雯雯和王武自在香山寺及周圍遊玩,我和查憶萍拎著食物從香山寺後門沿小徑走向松園。   查庸生和丁忘憂對於我們的到來十分高興,王維和張暄很快就也來了,各拎著一壺菊花酒。張暄一看有我在便大笑道有琴下酒了。我微笑說王先生的琴並不必我差嗎,你還怕聽不到琴聲?張暄便給王維翻白眼,說他的琴早就聽膩了。王維微笑著亦不與他計較。   查憶萍幫著查庸生將酒食擺上,幾人圍坐談笑,四圍松濤陣陣,隱聽得松林中溪流水聲,襯得茅屋前這在陽光下松影搖動的空地清幽雅致。在此環境與如許雅士笑談琴棋風月,讓我頓將外面俗世忘卻。   我找機會把我想娶查憶萍的意圖給丁忘憂說了,他拍胸口說包在他身上,不料被張暄聽到,便大聲嚷給那邊正下棋的查庸生和王維聽,「唉,查先生,這會彈琴的小子想娶你閨女,你答應不答應?要不我就替你就答應了吧。」   查憶萍縱是女中豪傑,這會兒也禁不住害羞,一下子滿臉通紅,低頭偷看向他父親。   查庸生和王維停下棋來望向這邊,查庸生微笑著看看我和查憶萍道:「我這兒沒問題,林生你回去讓李夫人給你們做主就是了。」   我忙謝過,張暄歡呼一聲,開始和丁忘憂王維拿我與查憶萍打趣,張暄放蕩不及,竟直接要查憶萍以後帶一群小琴手過來玩,在他眼裡我可能就是一個職業琴手,連我的兒女也成了琴手。查憶萍那經得住這番打趣,轉身躲到屋裡去了。張暄便讓我彈《鳳求凰》向查憶萍示愛,我只好答應下來。   查憶萍很快就整理好心情,大大方方的走出來,侍候幾人喝酒。她的大方姿態倒是讓張暄不再拿她打趣了。   在松園一直玩到半下午,方帶查憶萍告辭。到外面會合雯雯和王武,然後疾駛馬車往回趕,堪堪在城門要關城門前一刻趕回,再晚就回不了城了。         卷三 洛都風情 第七章 葉先生的情敵     我們是從前門回到客棧的,一個小二攔住我說有位姓張的先生來找我,看我不在,正在一邊的酒樓裡等我。   我一聽姓張,知是張說。這麼晚了不知他有什麼事,讓查憶萍他們自回房,我折向酒樓。只見大廳的一個角落,張說正獨具一桌,面前擺著一壺酒和幾碟小菜,在自斟自飲。   「張大人,不好意思,讓您一個在這兒久等了。」我在他對面坐下。   張說笑道:「沒什麼,林生你們今天出去玩了?玩的可高興?」   我笑著說還行,問他有什麼急事。   他微笑道:「沒什麼急事,就是耳朵癢了,來找林生你一起去聽簫。還沒聽說吧?簫仙回來了,今晚會在綠柳巷聞香院出演,我想你不會拒絕和我一起前往吧?」   「安大家回來了?」我心裡一陣驚喜,查憶萍和王武曾到位於北市東南角的綠柳巷找過安碧瑤,但當時說她遠遊未歸。現在安碧瑤回來了,那葉先生應該和她一起到了洛陽。   「對,昨天才回來的。聽說你們頗有交情,有你跟我一起去,咱們應該能找到一個坐著聽簫的地方。」張說笑道。   我微微一笑,心知風月場內關於我和簫仙的謠言他也有所聽聞了。「那咱們這就走罷,張大人稍等,我去讓王叔備車。」早知道這樣剛才就不讓王武卸車了。   張說卻攔住了我,說:「不用慌,吃了晚飯再去也不遲,那演奏肯定要托到很晚才會開始的。」   我不解的問道:「很晚,為什麼,那樣到演出結束時豈不已經宵禁,我們還怎麼回來?」   張說露出微笑,「綠柳巷那些妓家老闆門就是故意要托的你回不了家也去不了客棧,不得不在他們那兒留宿。按宵禁制度,居民裡坊區是天一黑就閉坊門,三市無坊門,要晚兩個時辰才宵禁,而綠柳巷等煙花之地是另有特權的,所謂綠柳巷內不禁夜!」   「原來這樣!這些妓家還真是生財有道啊!」我笑道,接著叫來小二,又點了些酒菜,並讓他送一些到房裡,順便傳話給查憶萍他們說今晚要出去。   張說卻道:「咱們要去的那地方是不適合帶女眷的,林生你身邊那兩個丫頭還是留在客棧裡吧。」   我一想也是,跟傳話的小二道:「你告訴我的家人就說我今晚隨張大人出去,不回來了!」那小二去了。   我轉過身向張說道:「我連王叔也不帶了,搭乘你的車,明天你再把我送回來罷!」   張說笑道:「這樣正和我意!今晚你去找那簫仙給咱們找一個方便聽簫的好位置,我負責咱們今晚的住宿。」   我停住正要夾菜的筷子,抬頭笑望著張說,「張大人對綠柳巷很熟嗎?」   張說稍愣一下,立即聽出我話裡的意思,哈哈大笑道:「雖然算不上很熟,但肯定比你熟,找個住宿的地方還是不成問題的。」   我微微一笑,早聽說張說是個風流文士,果然名不虛傳。   綠柳巷內不禁夜,一踏入這煙花之地,我仿如回到揚州的積香坊,看來天下間的風月聚積區景象差不多都一樣。門前的紅燈籠,拉客的姑娘,龜奴和老鴇那獨特的叫喊聲,還有飄散在空氣中的脂粉香。   不過今晚的綠柳巷,客人們明顯是都擁向了位於巷子中間的聞香院。我和張說在馬車一駛入巷子時就下車步行了,張說打發他那車伕自到其它妓家找歇腳的地方,和我一起步行走向聞香院。   一進聞香院的院門,一個老鴇便迎上我們,「兩位大爺是來聽安大家的簫罷?」   我們點頭,她便招呼一個龜奴領我們到了一個露天大院裡,這院子中間有一水池,池中以木樁打入水中建有一亭,亭內設有石桌石凳,可容三五人。有七八個石雕蓮花以之字形散落於小亭和池岸,構成通向小亭的通道。池周圍繞水池是大片的空地,擺了好多凳子,卻早已被人坐滿,更多的人是像我和張說一樣站於外圍。   離演出開始還早,院裡人聲嘈雜,不少客人身邊都是伴有姑娘的,正在打情罵俏。我們身邊站有一個瘦高的三旬男子,懷裡攬著一個姑娘,一雙手頗不老實在那姑娘身上揉捏,「騷貨,你昨晚不是說能給我找個坐位的,現在看看,讓大爺我只能站著。」   那姑娘便在他懷裡扭著身子撒嬌,「人家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嗎,你待會兒站累了,咱們可以回我房裡歇息嗎,我就不知那簫仙有什麼好,長得再漂亮只能看又不讓你吃,那比得上我?」   「你懂個屁!我還是洛陽人呢,沒見過簫仙的模樣,沒聽過簫仙的簫聲,出去說起多沒面子。唉,那簫仙不是老早就封簫了嗎?今晚怎麼答應來你們院演出?」那男的說道,同時使手在姑娘胸著使勁捏了一把。   那姑娘一聲嬌呼嗔道:「輕點!」接著又笑了起來,「嘻嘻,看來王大爺整天忙著在外面做生意,很久沒逛過妓院了,連這個都不知道。簫仙在揚州花會上碰到一位姓何的公子,用琴和她合奏出了她那個什麼月夜曲,讓她完成了她母親的心願,然後她便解除了封簫。今天是回洛後的第一場演出呢!」   「原來這樣啊,那那個姓何的應該吃到簫仙了吧?」男人問道。   「嗯,聽說是吃著了!」   那男人立即滿含忌妒的罵道:「奶奶的,老子當初怎麼沒學彈琴呢,會彈琴就這麼拽!」   那女的咯咯笑了起來,「你忌妒個什麼,今晚到我房裡過夜,奴家保證侍候好你。」   這邊張說也聽到了二人的談話,正望著我笑,我苦笑一下,明白謠言是怎麼產生的了。向張說道:「純屬謠言啊!」   張說笑著點頭,「我知道,不過多麼希望我也能有這樣的謠言啊!」   我不由氣結,張說看氣著我了,得意的微微一笑,向我道:「諾,看見了嗎,挨著池子那些坐位前面還擺著桌子,上面還放有茶水點心,應該是最好的位置。看來那池中小亭就是簫仙今晚的演奏場了,林生你看能不能把咱倆也弄到那兒坐?」   我早注意到緊挨池邊那兒的上等位置還有幾個空坐,但八成是預留給一些有身份之人的,已經有主了。   我扭頭向張說抑諭道:「以你風流學士張大人的名頭如果提前預約一下,現在那兒的位置肯定就有你一個。」   「有你何公子在,我來聽個簫還需預約嗎?」他反唇問道。   我嘿嘿笑道:「看今晚這架勢,我可不敢保證真能給你弄到地方坐,說不定咱倆得站一個晚上。」   張說聽出我在玩笑,也嘿嘿笑道:「只要你何公子覺得那樣好意思,不失身份,我就陪你站著。」   「那行,咱就站著!」我笑道。   「行了,演出快開始了,快設法和安大家聯繫,要不真要站一個晚上了。」張說看又人來到,走到前面坐了,開始著急起來。   我嘿嘿一笑,扭頭四顧,想看看怎樣才能在不驚動眾人的情況下讓葉先生或安碧瑤知道我在找他們。看到一個龜奴在一邊,我拉他到身邊,「你能不能替我去向安大家傳句話?」   那龜奴一愣,接著嘿嘿一笑道:「不能,安大家不會接見客人的,公子你安心聽琴吧。」   「你跟她說我、、、、、、」   「說你是何同何公子對吧?今晚已經有無數個何公子了,小的已經為此挨過罵了,不想再挨第二次,小的告退!」這龜奴竟一轉身溜走了。   我對張說攤手苦笑一下,沒想到竟有人冒充我去見安碧瑤。張說微笑道:「林生,你不會連這點小事都搞不定吧?」   我朝他自信的微笑一下,說道:「你瞧著吧!」轉身看那瘦高個還在攬著那姑娘調情,我走上前一步,一把奪過他懷裡的姑娘,順手撫了他啞穴。   「呃,呃,、、、、、」他憤怒的望著我卻說不出話來,只能以手指著我的頭。   我一手攬著那姑娘,一手撥開他的手向他輕聲笑道:「沒事,用完了就還你。」扭頭望著懷裡的姑娘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稍稍使上了那麼一點星陽攝魂。「姑娘你願不願意跟我到一邊說說話?」   那姑娘剛開始還被嚇的不知所措,這會兒立即一臉媚笑,嗲聲道:「願意,嗯,我帶公子你到我房裡吧。」身子已被抽去骨頭般軟到了我身上。   我朝目瞪口呆的張說得意一笑,向那姑娘道:「不用!」然後拉著她走到靠牆人稀處。   「你告訴我安大家現在那兒?」我問。   「就一邊那座繡樓。」那姑娘示意我看。院子內側是有一座精緻的二層小樓。   我笑道:「那你能不能進去代我給安大家傳句話?」   她搖頭,「不能,媽媽不許我們打擾安大家。」   「那她身邊有沒有一位中年文士?」   「公子你說的是葉先生吧?」   我點頭說是,「你能不能見到葉先生,去向我傳句話。」   「葉先生也在那樓裡,我可以讓守門的代我傳話。」   「那好,你去讓他們告訴葉先生就說有星星谷的故人來了。」   那姑娘卻膩在我身上不願動彈,我將她扶直身子柔聲道:「乖!快去!回來公子有賞!」說著將她推出去。   回到張說身邊,那個瘦高個男人仍在呃呃發聲,我撫開他穴道,不等他開口便惡狠狠的對他道:「別出聲,要不讓你永遠變啞吧!」嚇得他連忙噤口,我拉起張說向那繡樓處擠去。   還沒到門口,便見剛才那姑娘帶著葉先生朝這邊走來,我忙喊道:「葉先生!」他看見了我們朝這邊我人們會合一處。   「就是這位公子要找您!」那姑娘道。   我笑道:「在這想給葉先生你傳句話可真不容易啊!」說著掏出幾兩碎銀子遞到那姑娘,向她道:「沒你事了,你去罷!」   葉先生大笑道:「我猜你若在京的話,聽到消息就會找來,果然來了。走,我們到裡面說話。」   三人相攜朝那小樓走去,身後那姑娘朝我唉唉兩聲,「公子你、、、、、、」顯然她想要的獎賞不只是幾兩碎銀。   走進樓內我便將張說和葉先生互相介紹了,兩人互道一聲久仰,然後葉先生便道:「咱們到樓上去吧,碧瑤在那兒,還有另外一位客人,張大人應該認識的。」說著帶我們上樓。   安碧瑤迎在樓梯頂頭處,只見她上身著湖綠色小襖,下著黃色長裙,嬌面含笑,光艷照人。我和張說都是一呆,心中升起驚艷感覺。   「何公子別來恙罷?」空靈毓秀的聲音響起。   我微笑答禮道:「好,安大家一向也好罷?」   「碧瑤很好,謝何公子關心,這位是、、、、、、」她望向張說,我忙向她介紹了。心道張說這風流文士以前久居洛陽竟不認識安碧瑤,真是失敗!   兩人見了禮,安碧瑤將我等延入一間客房。只見已有一位四旬左右的男子在坐,張說一見此人,驚呼道:「宋大人!」   那人抬起頭看一眼我們三人,站起身來向張說笑道:「張大人也來湊熱鬧?」   張說臉上便現有尷尬之色,讓我心生奇怪,不知張說怎麼對這宋大人這麼不自在。宋大人這時卻又開口道:「張大人咱們彼此彼此,誰也別說誰!快請坐吧!」   張說呵呵一笑,「真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剛正不阿的宋大人。」   葉先生笑道向我介紹道:「這位是宋璟宋大人,碧瑤的義父,也是當朝御史台的中丞。」接著介紹了我。   我上前見了禮,御史台掌督查,乃國家檢查機構,專門檢糾舉國上下從朝中百官到地方小吏的不法行為。正職是御史大夫,中丞是御史台的副職,這宋璟可算得上是位高權重了。怪不得張說看到他顯得尷尬,若按正常程序,被御史台的人發現他出現在這煙花之地,他就得等著被檢舉了,但看宋璟顯然是沒這個意思。   「嗯,這個何公子應該是真的了吧?可已經有好幾個假的了。」宋璟望著我說道,接著大笑起來。   安碧瑤在一邊微笑,面泛紅暈,葉先生笑道:「這個是如假包換的何同何林生。你不念叨著要見一見嗎,快好好看看吧!」   聽葉先生這語氣,他和這宋璟好像早就認識,十分熟稔,我卻從沒聽他說起過這個人。抬眼打量眼前這位御史中丞大人,他身材欣長,而且腰板挺直,面目剛毅,那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整個人給人一種十分剛硬的感覺,倒是很符合他御史中丞的身份。   他打量我幾眼道:「是個好人物,只是希望別像你葉希音那樣薄情寡義就行。」   葉先生笑笑,沒說話,我更肯定兩人是老相識了,嗯,指責葉先生薄情,應是指安碧瑤母親而言,這宋璟不會是葉先生的情敵吧?很有可能,要不安碧瑤怎麼認了他做義父呢?   從這間房的窗戶裡可以俯視下面整個院子,只是就看不清池心小亭了,我問張說,「張大人,這個聽簫的位置可好?咱們是就在這兒,還是讓安大家在下面給咱們找個靠近小亭的位置?」   張說笑道:「這兒甚好,下面不過是可以看清安大家玉容,現既已見過,就在這兒好好聽簫罷!」   安碧瑤微笑道:「那下面的位置都有人預定了,張大人真要想下去,奴家還得為難呢!」   這時一個丫頭敲門進來,請安碧瑤去更衣做準備,演出就要開始了。安碧瑤向我們告退離開。這邊我們四人坐在一起閒聊,問起葉先生這段時間行跡,說是一直在給安碧瑤母親守墓,昨天才陪安碧瑤回到洛陽。   宋璟聽到他的話便責備他道:「早些時候不知道珍惜,現在空傷悲有什麼用。她此生最大的錯誤就是當初選擇了你。」   這次葉先生沒有再保持沉默,歎道:「這件事上是我不對,但碧瑤都已經這麼大了,現在還當著林生的面,你就不要再提咱們當年那些事了吧!」   宋璟哼了一聲,不再說話。張說也看出宋璟和葉先生之間的芥蒂,拿起酒杯和宋璟喝酒。我這邊望望葉先生,微笑著用內力將聲音凝聚,向葉先生問道:「情敵?敗給你的情敵?」   葉先生點點頭。接著開口問我這一向怎麼樣,我擇要跟他說了些情況,多用江湖上的暗語,不想讓張宋二人聽到。那邊我聽見宋璟在問張說怎麼認識我的,張說將相識經過向他說了。   突然宋璟向我問道:「何公子,你是不是拜入了江南大儒謝賢古門下,與姚相屬同門。」   我點頭應是,他便點頭道:「那就對了。」看來姚崇和他提起過我。   嗚咽一聲,空靈清秀的簫音從窗戶裡傳進來,我們四人立即安靜下來。外面的嘈雜聲也在瞬間消退乾淨,安碧瑤的簫已吹奏起來了。         卷三 洛都風情 第八章 臨淄王     安碧瑤的簫技是依其對其亡母的思念與愧疚之情而昇華至化境的,其中免不了總著帶一份淒婉,但她能成為簫仙憑的卻絕不是這份淒婉,而是那份空靈,仿若空谷幽蘭,又若虛空夜月,那份淡淡的淒婉滲入這空靈之中便形成一種獨特的音韻。屋裡四人很快便沉醉其中,窗外也不再聞得雜音。   我在那份空靈的音韻帶引下,仿若回到了了美麗的星星谷,正閒坐於湖邊小亭,享受山風輕撫。   俄而一曲奏完,安碧瑤在如雷掌聲中向四圍人做揖答禮。下面叫好聲不絕,我很快注意到其中一個叫好聲的凸顯,這人好洪亮的嗓音,竟把別人的聲音都給壓了下去。   正想到窗前看一眼是什麼樣的人物,猛然發現張說神情一震,扭頭望向了窗外,接著訝道:「他也來了?」   宋璟聽他此說,扭頭順他目光看去,接著微笑道:「張大人這學生也是碧瑤的崇拜者呀!」   張說扭頭招呼我,「林生,坐在那邊叫的最響亮的就是臨淄王李隆基,我跟你說過的。」   我探過身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下望,只見左下方離池最近個一年輕公子正站直了身子,兩手狂拍,大聲叫好連連。凝目細加找量,只見這臨淄王李隆基不過十七八歲年紀,但身高體闊,形神俊逸;長方形臉,面部線條明朗,雙目炯炯有神。   李氏皇室還有此等人物?我心裡暗暗喝彩,向張說道:「果如張大人所言,這位小王爺好風標!」   張說對自己的學生得到讚賞大為高興,微笑道:「我初接觸他們兄弟時也對小王爺這身風彩大為驚訝,當初周革唐命,外封的李氏諸王起兵反抗,使今上對李氏皇室大起警惕之心,相王的五個兒子皆遭幽禁,直到三年前經狄仁傑狄相多方努力,幾位小王爺才得以走出那深宅大院。我見過臨淄王的其它兄弟,因那段囚禁生活的折磨,一個個畏畏索索,目光裡都透著驚恐,躲躲閃閃的見人也不敢直視,唯這三子李隆基英姿勃發,形神豐朗,深具皇家氣質!」   宋璟歎口氣,「那段恐怖政治中,受幽禁的何止相王諸子,臨淄王他們兄弟已算好的了,相王雖也被幽禁,畢竟還是以皇嗣身份存在,沒人敢對他們兄弟太放肆。我聽說已故的孝敬,章懷二位太子的諸皇子在幽禁中常遭鞭打。而他們都是高宗大帝和當今皇上的的親孫子啊!」   宋璟話裡大為感慨,我垂下眼瞼不接話。他說的孝敬,章懷二太子分別是高宗皇帝與當今則天皇帝的長子李弘和次子李賢,李弘為太子時得病暴斃,外間有傳言其實是被其母則天皇帝毒殺,李賢卻是謀逆罪被自己母親處斬,他們的子女後來在武周朝備受折磨,民間亦有所聞。這些皇室內部因為權力而在骨肉間發生的殘酷爭鬥自古有之,亦非當今一朝。我早聽說朝中諸臣多對李唐皇室懷有同情之心,聽宋璟和張說說話的語氣,果然如此。但宋璟這番話裡已明顯帶有對今上不憐惜骨肉的怨憤,傳出去是會出大事的。   張說也意識到宋璟的話過火了,忙微笑著撇開話題,「宋大人你有沒有聽說過臨淄王幼時的一個故事。當時今上還沒有公開稱帝,他們兄弟也還沒有被幽禁,一次在長安城的大朝會,年僅七歲的臨淄王車騎嚴整,讓武氏諸王大為眼紅,武承嗣便上前阻攔,說小王爺車騎太盛,不許進入朝會。你猜小王爺怎麼說,他義正嚴辭的訓斥武承嗣道:『這是我李家朝堂,與你何干?』接著便著下人直衝過去,武承嗣竟不敢攔。當今皇上因其年幼不僅沒有怪罪,還因此對小王爺大為寵愛。李氏諸王中,今上最喜歡的就是這臨淄王爺。」   宋璟疑道:「不對吧,我聽說今上之所以對臨淄王比對其它李氏諸王喜愛,全是因太平公主的緣故,這臨淄王與其姑姑關係十分親密!」   張說點頭道:「也有這方面的原因。」接著道:「要不著人叫他上來大家認識一下?」   我聽出張說話中之意,絕不只是一般的認識,主要還是想讓他那學生結識宋璟這當朝重臣。便不待宋璟表態,點頭說好。   「唉,下面怎麼會事?碧瑤怎麼老站在那一桌前,那兩個是什麼人?」葉先生詫異道。   我們談話這一會兒,安碧瑤正離開小亭,沿湖行走向四圍聽眾至謝。葉先生這一說我們也意識到她在其中一桌前停的時間太長了,她本該回池中小亭繼續演奏下一曲的。   「那兩個輕人是什麼人?」我問道,聲音寒了下來。我的目力比他們三人都好,立即看清了場中情景,安碧瑤不是不想離開,而是一個年輕男子以一種奇異的步法站位,讓她無法離開。另一個年輕男子站於桌後,向安碧瑤說著什麼,凝耳細聽,竟是要安碧瑤坐在他身邊休息一會兒,喝杯酒再演奏下一曲。安碧瑤雖仍是面帶微笑,但眼中已有焦急之色。   葉先生也看出了那兩個男子不懷好意,臉沉了下來,從桌上抓起幾根筷子到手裡,我知他是想射那兩個年輕人,伸手攔住他冷聲道:「葉先生注意攔住安姑娘那男子的步法!」   葉先生凝神一看,和我對望一眼,目露驚異,別人看不出來那男子在安碧瑤身側站位移位的奧秘,我們卻看得出,而且認出這時我魔門月宗的小月影步。   聽我說安碧瑤是被人攔住了,宋璟和張說也看出其中的不對來,宋璟怒道:「這個側對著我們的看不清楚,那站於桌後的男子好像是尚方少監張昌儀。混蛋,他哥哥張昌宗張易之尚不敢在我面前放肆,他小子竟然欺負到我頭上來了!」   他說著轉身欲下樓。張說忙把他拉住,「宋大人,這兒不適合你出面。這兒老闆會應付這種事的。」   宋璟仍是怒氣沖沖,「聞香院的老闆和老鴇呢,怎麼還不來,碧瑤可不是他們院裡的人,敢讓碧瑤受欺負,我讓他聞香院關門!」   但老闆和老鴇都沒出現,下面的爭執卻已經升級,那張昌儀竟伸手去拉安碧瑤的手。安碧瑤也不再顧面子,寒了臉,一下子將他甩開。嬌斥道:「張公子,請你自重點!」   說罷轉身欲走,我注意到她這次也用到了一個小巧的身法,想晃開擋他那男子,看來葉先生傳授過她一些妨身之技。但那男子明顯是具有一定實力的,一移身輕易的化解了安碧瑤的動做,安碧瑤要是硬要離開,就不得不與他身體發生接觸。   周圍的人看出這兩人是在對安碧瑤不敬,噓聲四起,「你們幹什麼?快讓安大家回亭裡去。」「快讓安大家演奏下一曲!」   那兩名男子身後騰的站起七八條壯漢,轉身惡狠狠的面向周圍的人,其中一個開口大聲喝道:「咶噪什麼?這兩位公子一位是張昌儀張大人,一位是魏王府的武崇訓小王爺,他們請安大家喝杯酒關你們什麼事?」   周圍人立即靜了下來,可見這兩人的名頭相當有威力。張說喃聲道:「原來是他,武三思的兒子,安樂公主的駙馬!」   「當朝駙馬竟在這麼多人的面前調戲一藝妓,太不像話了!」宋璟怒道。   知道這男子是武家的人,我立即想通了他為什麼會月宗的武功。丁忘憂早告訴過我,武氏子弟多為月宗弟子。   我正想著此事該如何妥善解決,下面靜下來的人群卻並非全都靜了下來,個洪亮的聲音喝罵道:「姓張,姓武很了不起嗎?人家安大家看不上你,你就別在那兒犯賤了。」   我們扭頭一看,卻是臨淄王李隆基,正站著身子朝張武二人喲喝。他身邊一個相貌與他有幾份相像,比他年長卻顯得畏畏縮縮的男子正拚命拉他袖子,讓他坐下,「隆基,你另管閒事!」   李隆基一把甩開那男子喝道:「二哥你別管。」   那邊張武二人都轉過頭來,盯著這邊,張昌儀陰陽怪氣的道:「喲,我以為是誰,原來是恆王和臨淄王兩位小王爺啊!怎麼兩位也看上這簫仙了?」   李隆基身旁那恆王站起身面帶阿庚諛的笑容,向張武二人做揖行禮,「我和三弟來聽曲,我們馬上就離開了,我三弟不懂事,失禮了,張公子,武公子莫怪!」   他聲音軟弱,說完去拉李隆基,要離開。李隆基一把甩開他,將他按坐下,「二哥你怕他們做甚?」接著向張武二人喊道:「快別再攔著安大家,否則本王爺對你們不客氣。」   安碧瑤向他投以感激的一瞥,張昌儀卻趁她不留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安碧瑤想甩沒能甩不開。張昌儀得意的朝李隆基笑道:「看來小王爺今天是想英雄救美啊,不過不知這位安仙子會不會承情?」他接著轉向安碧瑤冷笑道:「本公子我對她關照的不可謂少,她卻眼巴巴的跑到揚州去和一個姓何的草野之人好上了。」   「你無恥!」安碧瑤罵道。   李隆基看兩人不把他放在眼裡,刷的一聲抽出佩劍,躍了起來,跳到桌上以劍指著張昌儀怒喝道:「快放開安大家,否則本王爺真對你不客氣了。」   張昌儀和武崇訓一起發出了不屑的冷笑,李隆基大怒,挺劍衝了上去。那一群家奴欲上前攔,武崇訓搖手止住他們,刷的一聲也抽出佩劍冷笑道:「聽說你在太平姑媽那兒學了不少東西,讓我來看看你學的如何?」舉劍迎上,兩人劍來劍往叮叮噹噹打鬥起來。   武崇信的劍法當然是月宗的,李隆基劍法雖不全是月宗的,卻也帶有很多月宗劍式的痕跡。剛才宋璟說他和太平公主走的近,武崇訓也說他和太平姑媽學東西,武功裡帶有月宗的痕跡也屬自然。   張昌儀強拉著安碧瑤要她往自己身邊坐,嘴裡大笑道:「安仙子吹簫吹累了,一起來欣賞兩位王爺舞劍罷。哈哈、、、、、、」   上面宋璟早忍不住要衝下樓去,卻被張說拉住。葉先生舉起手中的筷子要射向張昌儀,我再次擋住他,沉聲道:「這事交給我處理吧。」三人一起望向我。   我早已多次得罪張氏兄弟,也不欠再得罪他們這一次。而且我早晚是和他們撕開臉的,倒不如現在放開手腳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張昌儀,維護了安碧瑤也就是為葉先生在宋璟面前掙了面子。再說,英雄救美的事,我是非常樂意去做的。   從葉先生手裡拿過兩根筷子,注上陰柔的暗力,向張昌儀拉安碧瑤的那隻手擲去。兩根筷子沒有發出絲毫聲音,無聲無息而又疾如閃電,噗噗兩聲,一支射入其手腕,一支射入肩骨,我可以感受到擊碎對方肩胛骨的快感。   「啊、、、、、、」張昌儀一聲慘嚎,鬆開了安碧瑤,用另一隻手忙扶住了他受傷的手,他的一幫手下忙擁上去看他的傷勢。「我沒事!」他怒喝一聲,扭頭向上望著窗戶的方向,「那個龜孫子暗算我?有膽站出來!」   我心裡冷笑,沒事?有沒有事以後你就知道了,你這隻手要還能用,我星陽功就白練了。張說和宋璟已經站於一邊,從下面看不到他兩個。我和葉先生站於窗前,向下冷冷的俯視著暴怒的張昌儀,不答他的話。相信我們臉上的冷笑足以讓他知道暗算他的人是誰。   安碧瑤向窗戶這邊望了一眼,我向她點下頭,她匆忙也點下頭,轉身趁亂走到另一邊。正在打鬥的李武二人受此異變也都住了手,一齊望向二樓的這個窗戶。   「你是什麼人,躲在上面用暗器傷人算什麼好漢?有膽量下來!」武崇訓看一眼受傷的張昌儀,以劍指著我喝道。   我皺了下眉,心道:這武崇訓雖與張昌儀一夥卻與他並不一心,他雖向我吆喝,但眼裡明顯有幸災樂禍的神色,聲音中也顯不出仇恨,倒是好像挺感激我。   張昌儀已經暴怒的臉露青筋,雙目赤紅,英俊有面龐變得十分猙獰。但我立即從他眼中看到了一絲驚恐,看來他已意識到那兩根筷子上的暗含的陰狠力道。「閣下到底何人?張某自信並無得罪閣下之處,為何下此狠手?」他向我狠聲說道。但話語卻客氣了話多。   我面露微笑,揚氣開聲道:「在下來自揚州,就是張大人剛才所說的姓何的草野之人。」   下面竊竊私語之聲升起來,張昌儀卻雙目一寒,「你就是何同?」   「不錯,正是在下!」我說著,縱身從窗戶裡躍了出去,內息循環,控制著身子,面帶微笑向下面飄去。我的身影移動的很慢,而且從始至終保持著如一的速度。張昌儀和武崇訓看來都是識貨之人,看我露出這一手,瞳孔收縮了起來。   張昌儀看了一眼安碧瑤,看著我冷笑道:「原來是情人在這兒,怪不得這麼清高。」   「你卑鄙!」安碧瑤怒道,眼中已含有眼淚。   我看看周圍圍觀的人群,向張昌儀冷笑道:「我尊稱你一聲張公子,但今晚在這兒的人好像都不歡迎你啊,閣下是不是識趣點,就此離開?」   「你丫什麼東西,敢在我們張公子面前撒野?」張昌儀身邊一個壯漢不識厲害,大罵著衝上來。   我心道:謝謝你給我一個立威的機會!身影突動,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將那壯漢擲出牆去,自己回到原位。   「兩位公子都是尊貴的人,不用在下這樣送兩位離開吧?」我盯著張武二人陰聲道。   張昌儀向我點點頭,「好,你狠!我記著你了,以後再找機會與何公子親近。我們走!」他怒喝一聲,帶著屬下轉身離開。   「在下臨淄王李隆基見過何公子!」李隆基還劍入鞘,向我打招呼。   我微笑著正想回禮,猛聽得外面有整齊的腳步聲響起,立即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向李隆基道:「王爺快坐回去罷,別惹麻煩上身。」   李隆基一愣,還沒反應過來,門口已傳來一個囂張的聲音,「誰在打架鬧事?」一群軍士跑步走了進來,領頭將領身邊跟著一個四十幾許,中等個子,微胖發福的男子。張昌儀諸人也折了回來,包括那個被我扔出去的壯漢也跟在後面,另外還有一群著黑色短裝的漢子,像是這聞香院裡的打手。   那四十幾許的男子一進來就指著我向那將軍喊道:「就是這人,在這兒打架鬧事!」   安碧瑤急忙走上幾步站於我身前,向那男子道:「董老闆,何公子只是為維護我才出手的,剛才那張昌儀向我耍流氓時董老闆你到那去了?你請我來時可是擔保過不會出事的,現在這算怎麼回事?」她說著怒瞪著眼前這所謂的董老闆。   那董老闆臉紅了一下,向後退了一步。很顯然,他早不出現晚不出現,是早已屈服於張武二人的淫威下,將安碧瑤出賣了。         卷三 洛都風情 第九章 殺意     那個領頭的將令長著一臉絡腮鬍子,他一手拔開董老闆,上前一步,威風凜凜的喝道:「聞香院乃公共場合,在這打架鬧事就是違法,本將不管對錯,先收押歸監,是非曲直明天自由大理寺審理,來呀,將這鬧事之人抓起來!」   安碧瑤大為慌急,「將軍,鬧事的是他們!你怎麼、、、、、、」   「安姑娘,別說了!」我止住安碧瑤,上前拍拍她的香肩微笑道:「我沒事,你央宋大人他們救我出來就是。」   一隊士兵直奔我而來,對站於我身邊身拿長劍的李隆基根本視而不見。李隆基氣憤的大聲道:「打架鬧事我也有份,你們連我一起抓起來啊!」   「小王爺請後退,今晚之事與你無關?」那領頭將令阻住李隆基說道。看來他們已從張武二人那裡得到指示,主要針對我一個人而來。只是這隊巡城士兵來得也太巧了點,照他們出現這速度,他們應是早已等候在外面,一看張武二人吃虧就衝了進來。而根據我的常識,像聞香院這樣的風月場所,其後台應早已打通關節,非不得已情況下不讓巡城士兵在其周圍轉悠。我眼神撇到張昌儀眼中那絲陰笑,心裡猛得就覺得今晚這事絕非一件在風月場中爭風吃醋的事那樣簡單,應該還別有內情,只是是什麼呢?   兩個士兵已伸手要扭我胳膊,我甩手將兩人震開,那領頭將令大為警惕,刷的拔出腰間佩劍,喝問道:「姓祖的,你敢拒捕?」   什麼,姓祖的?眼角餘光瞟向張昌儀,只見他臉有急色,轉身向身邊一個壯漢耳語幾句,那壯漢匆忙上前對領頭將領耳語,我疑心大起,更覺今晚之事不簡單。面上不動聲色,冷笑著打量那領頭將令,心裡卻在思索著剛才所發生之事的每一個細節。   「什麼,不是姓祖的?姓何?」我聽見那將令側耳聽了那壯漢耳語後面露疑惑,小聲反問了這麼一句。那壯漢點下頭退下,將令抬起頭朝我大喝道:「不管你姓什麼,你膽敢拒捕嗎?」   我冷笑道:「小人不敢,不過不用勞動各位費力,前面帶路就是,我自會跟你們走。」那將令似有不忿,欲張口說話,我冷聲加了一句道:「我若真的要反抗,諒你們幾個也奈何不了我!」說著催出強大的氣勢向四圍壓去,圍在我身邊的士兵一起後退一步。   那將令扭頭看向張昌儀,看張昌儀點了一下頭,便扭頭對我道:「好吧,可以不給你帶刑具,跟我們走!」說著轉身欲行。   「薛大將軍,今天是什麼特殊日子,竟勞動大將軍您親自出來巡城?」卻是宋璟帶著張說的葉先生分開人群走了出來。   「中丞大人?小將薛思簡拜見中丞大人!」那將令顯然認得宋璟。   「喲,真沒想到能在這兒見到當朝御史台的中丞大人,哦,連張大人也在啊,這事可真希罕啊!」張昌儀走上前陰陽怪氣的說道。   宋璟目光轉向他怒目猛的一瞪,我注意到張昌儀臉上閃過一絲懼怕之色,看來這位中丞大人平日在朝廷裡相當有威勢。宋璟朝他一揚頭道:「不希罕!安碧瑤是我乾女兒,我拉了張大人來聽她的簫,張昌儀你想怎麼著?」語氣十分蠻橫。   「不怎麼著,下官區區尚方少監能把您中丞大人怎麼著,多少比下官大好幾倍的官都被大人您參賅下台了,我能把您怎麼著,不過明天朝堂上可就有點趣事事聊了。」張昌儀皮笑肉不笑道。   我皺下眉,宋璟和張說這時出來確不合適,會給人家留下在朝中攻擊他們的把柄。突然我心中一動,張昌儀諸人事前知不知道安碧瑤是宋璟的乾女兒?假如知道,那今晚的事很可能是針對宋璟的,我在洛陽不名一文,若想對付我,沒必要費這麼大的周折。但僅僅是為了製造一個在朝廷裡攻擊宋璟的把柄嗎?那出現在煙花巷這個把柄也太不疼不癢了。   果然宋璟根本不在乎他的威脅,冷聲回擊道:「好啊,你們剛才的所作所為我和張大人可是看的一清二楚,還有臨淄王爺也可以做證,想要對薄朝堂,本御史奉陪!現在,薛將軍你給本御史放人!」   「這個,宋大人、、、、、、」薛將軍看來頗為為難。   武崇訓在一邊喝道:「薛將軍!糾捕不法,這可是你們巡城金吾的職責!」   宋璟立即將目光射向武崇訓,高聲道:「什麼,糾捕不法?本御史看到不法的是你們!薛將軍,這即是你職責所在,你是不是應該將他們抓起來呢?」   那薛將軍看看這邊看看那邊,兩邊都是得罪不起的人大為為難。武崇訓被宋璟頂的無話可說,臉上陣紅陣白,猛向那薛將軍大喝道:「薛將軍,別忘了是誰提拔你上來的!」   那薛將軍一個激靈,態度強硬起來,朝宋璟道:「中丞大人,本將職責內若有不到之處,大人你盡可檢舉,但今晚這個姓何的本將勢要帶走不可。」   「你!」宋璟大怒,朝他大喝一聲,卻也無可奈何。   我正想說話,讓宋璟暫不必和他們計較。卻見宋璟面色已恢復冷靜,以一種沉著穩重的語氣緩緩道:「尚方少監張昌儀,魏王府小王爺武崇訓帶領惡奴,於綠柳巷內調戲藝妓,巡城金吾軍將領薛思簡巡行遇到,不但不予以阻止,反而助紂為虐,應舉士子揚州何林生見義勇為,為護助弱小藝妓,逼不得已下殺人!此事有本中丞,張大人臨淄王小王爺,藝妓安碧瑤以及在場諸人為證。」他剛這麼說完,李隆基就興奮的大叫道:「對,本王可以做證,而且本王也有份幫助何公子!」   宋璟向李隆基讚許的微笑一下,接著轉向我微笑道:「何公子,你為民除害,就放手幹吧,事情鬧的越大越好!」   我稍愣一下,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了,臉上露出陰狠的笑容,盯向張昌儀武崇訓幾人,濃濃的殺氣逼了過去。   張武二人剛才已看到我的實力,知道我若放手取他們的命易若反掌,聽懂了宋璟話裡的意思,立即面現懼色,「宋璟你想幹什麼?」張昌儀恐懼的大喊道。   宋璟不再理他,而是冷笑著向後退去,我卻雙手提掌做勢,李隆基又刷的一聲拔出長劍來,躍躍欲試!   「我們快走!」武崇訓拉起張昌儀轉身急跑了出去,行近門口才喊道:「宋璟,我們明天朝堂裡見!」   我又把目光盯向了那薛將軍,他望一眼宋璟,狠狠的一跺腳下令道:「我們走!」也帶著屬下人離開了。   場中除了轉觀的人群只剩下那董老闆和聞香院裡的幾個打手,董老闆看著武張二人和金吾士兵相繼離去,立即慌了神色,跑到安碧瑤面前做揖道歉,安碧瑤什麼也不說,只是冷冷的道:「今晚的演出就到此結束吧,碧瑤以後再不會踏入聞香院一步!」說畢手提玉簫走到宋璟跟前道:「義父,我們回去吧!」   宋璟向跑到他身邊哈腰做揖的董老闆道:「你早就知道碧瑤是我乾女兒的,還敢串通別人欺負他,這筆帳以後再跟你算!」接著轉向我們道:「張大人,何公子,小王爺,我們離開吧!」   我向李隆基謝了他剛才的幫腔,其實宋璟也只是嚇一嚇張武二人,那敢真讓我把二人殺了?但二人太怕死,一受嚇就逃掉了。這李隆基倒是聰明,一聽宋璟的話就明瞭了他的意圖,拔劍助我恐嚇張武二人。不過也有可能他是真想趁機殺了二人。   他說早聽張說提起過我,早就想認識我了。我謝過他,說能結識王爺是我的榮幸。   張說走上來叮囑李隆基幾句,讓他趕快回去,李隆基對他老師的話卻是明顯的不以為然,說有地方住,不用張說為他操心。   簫仙既已中止了演出,慕名而來的人便掃興的散了開去,言語中自然免不了對張武二的埋怨和謾罵。   我們一行離開聞香院,向巷尾安碧瑤所居小院走去。安碧瑤告訴我那小院是她母親留給她的。一行人走在街上,大家心情沉悶都沒有說話,氣氛有點沉悶。我心裡一方面感激宋璟剛才為我出頭,一方面又總覺今晚之事不簡單,心裡藏著一絲擔憂。   我停下了腳步,幾人看我不走,也停了下來。宋璟問我怎麼回事。   我向他歉意道:「今晚給宋大人惹麻煩了,晚生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宋璟呵呵笑著到我跟前拍拍我肩膀道:「沒事,就算鬧到朝廷上他們也不能把我怎麼樣的,林生你今晚表現很好,能為碧瑤出頭,是個性情中人,比你葉先生強多了。」   安碧瑤害羞的叫了一聲義父,我自然也聽得出宋璟話裡的意思,但卻無法輕鬆下來,「也就是說這件事不會在朝廷裡給宋大人張大人你造成麻煩?」   宋璟微笑道:「放心吧,張昌之張易之兄弟尚不敢惹我,何況他一個小小的張昌儀!」   張說也開解我道:「是啊,林生,張氏兄弟在朝中雖是飛揚跋扈,但最懼宋大人和魏元忠魏相二人,他們雖能誣陷魏相,將魏相流放出京,卻不能拿宋大人怎麼樣,因為皇上深知宋大人的剛正忠直,對宋大人十分信任,朝中諸臣從朱相姚相到一般大臣都會支持宋大人,今晚這事縱然會有點麻煩,但絕對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安碧瑤也道:「對,那張昌儀以前也曾糾纏過我,得知我義父就是宋大人後便不敢再找我。今晚他可能喝多了點酒,腦子發熱才又對我放肆,我吻到他們身上有酒味。」   宋璟笑道:「好了,走吧,回去讓碧瑤再吹一曲,咱們喝上一杯。」   得知今晚之事確不會在朝廷裡給宋璟造成麻煩,我安心了些,舉步又隨眾人向前走。但心裡總覺不對,一股不祥的陰影升了起來。   「安姑娘,你認識的人裡有姓祖的嗎?」我問安碧瑤。   安碧瑤答道:「有啊,我母親身邊有一丫頭,我叫她月姐,我母親在葉先生離開後把她嫁給了一向對我們很照顧的祖延慶祖大哥,他們夫妻一直我們一起住,今晚祖大哥有事到南市了,月姐在家裡看家。」   「哦,這位祖大哥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問。   葉先生接過來答道:「是個很講義氣的英豪,在這綠柳巷甚至整個洛河北部都頗有些威望,當年我點撥過他武功,身手相當不錯。」   我聽出來了,這祖延慶也就一個上些檔次的地痞惡霸,不過葉先生不在,宋璟身為重臣也不可能在細處處處給她們以關照,安碧瑤母女有這麼一個人在身邊卻是可以少很多麻煩。   剛才那薛將軍想是不認識祖延慶,張武二人遇到那群士兵時又匆匆間未來得及介紹情況,把我誤會成他了。這麼說那群金吾士兵能及時出現在現場,是張武二人用來對付祖延慶的。   既然如此,張武二人今晚的所作所為就都是有預謀的,他們想達到什麼目的呢?祖延慶的不在場和我的出現都是意外,李隆基的出現也應是一個意外,宋璟在聞香院裡的那份強硬當也屬意外,撥除這些意外因素,事情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呢?   張昌儀調戲安碧瑤,祖延慶會為安碧瑤出頭,他們會起衝突,但張昌儀絕不會像遇到我這樣受那麼重的傷,祖延慶很可能打不過他們,宋璟將不得不出面保護碧瑤。而佈置在外面的軍士會衝進來將祖延慶抓走,然後宋璟會陪受驚的安碧瑤回家。這就是他們要達到的最終目的?難道他們想、、、、、、   我心中猜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據張說所說,張氏兄弟在朝中最懼者為魏元忠和宋璟二人,而魏元忠已被他們成功誣陷,貶出京城,現在宋璟就成了他們的眼中釘,但宋璟深得女皇信任,又有朝中多數大臣的維護,用對付魏元忠的辦法來對付宋璟顯然不行。二張即和升仙教有勾結,那他們會很容易的想到另外一個方法,這另外的方法就是、、、、、、刺殺!   我又想起了那個名列惡人榜第一位的暗殺集團,暗魔。他們既然對前往調整線人網的查憶萍下手,則他們定與升仙教有聯繫,也就是與張氏兄弟有聯繫,他們肯定會想到利用這份資源來拔宋璟這眼中釘的。   但何必要這麼大費周折呢,在路上設伏不就可以了?我轉向宋璟道:「宋大人你是怎麼來的,怎麼不見你身邊有隨從?」   宋璟道:「又不是出遠門,我不習慣帶隨從,一個人騎馬方便而且快捷。除了到皇城去,我已經好久沒出過門了。」   我哦了一聲,心裡已基本想通了張昌儀的計劃,但不知他身邊的武崇訓是否有參與這個計劃?思考間已走到了安碧瑤所居小院。院門很小,僅容三人並行,也頗沉舊,很不顯眼,不瞭解情況的人很難想到這就是名聞天下的簫仙的家。   安碧瑤要上前推門,我忙止住她,轉身目光灼灼的對宋璟道:「宋大人,晚生想了一路,今晚的一切很可能是針對宋大人你,現在這個小院裡可能有很多陌生人。」   大家都是聰明人,我這麼一說,宋璟稍一沉思便寒了目光,張說臉上出現震驚之色望向宋璟。安碧瑤驚恐的叫了聲:「義父!」   宋璟伸手止住安碧瑤不讓她再說話,冰含的目光盯著前面陳舊的小門。葉先生望向我道:「林生,我們倆進去!」   我搖頭道:「不,對方沒有實力雄厚的高手,要不他們大可在街上設伏,而不用大費周章設法讓宋大人陪安姑娘到這小院來,更不必費事調開祖延慶!因此我一個人進去就行了,葉先生你留在這兒保護宋大人,以防其它意外。」   葉先生點點頭道:「好,林生你小心!」   安碧瑤突然想起什麼,淒聲驚叫道:「月姐在家裡面。」眼淚流了出來。   幾人都是心裡一沉,如果我的猜測屬實,那麼這個月姐很可能是凶多吉少,希望我的猜測不對吧,但依前面所發生的事,我這個猜測屬實的可能性太大。   「張大人,拿我這玉牌,就說我有人欲行刺於我,去調附近的巡城金吾過來,薛思簡很可能是不明情況被人利用的,我不信金吾軍會參與到這種事裡來。」   張說拿了玉牌去了,看到那玉牌和姚崇的一樣,我心道宋璟原來是以政事堂宰相身份行御史台中丞之職的,那他這個中丞很可能比御史台的最高長官御史大夫說話都管用。怪不得二張懼他,想除掉他,張說見到他也恭恭敬敬的。   宋璟向我點頭道:「有勞林生你了,小心些!」   我點點頭,推開那未上鎖的門,開動六識,走進院裡。立即感到幾十道帶著濃濃殺意的目光侵到了我身上。我心裡冷笑一聲,轉身將門關上,等附近的金吾軍聚集過來,宋璟自會讓他們衝進來,在此之前我不想給這群人留下任何逃生的路。         卷三 洛都風情 第十章 晉身機會     這是一個方形的四合院,面積不足蝴蝶居的二分之一,但收拾的十分乾淨雅致,院子當中擺有石桌石凳。石桌上尚放有一把茶壺。我漫不經心的走過去,在石凳上坐下,精力集中於耳朵處,收集對方的呼吸和心跳聲。   我和宋璟的形象差別太大,他們雖不認識我,但絕對可以肯定我不是他們設伏刺殺的目標。所以我斷定他們不會冒然向我發動攻擊,那樣會打草驚蛇。   一個,兩個,三個、、、、、總共十三個人,他們的具體位置我也都定了下來,心裡思考著我該從何處開始動手,才能以最快的時間將他們全部制服。同時我也在等待著最佳的出手時間。突然,我鼻中飄進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是從我左邊屋子裡飄出來的,我想起了安碧瑤說過的那個月姐。   我的聽力又蔓延到院外遠處,隱隱的有很多腳步聲正在向這邊跑來,我知道那是四圍巡城的金吾軍正在向這邊集中。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我站起身來,必須在對方聽到腳步聲,意識到危險之前發動攻擊。   我信步走向東邊房屋,可以感覺到裡面三人的緊張,因為我聽得到他們心跳的加快。跟據呼吸的粗細綿延程度,我判斷此屋的三人為這一群人中身手最好的。擒賊先擒王,我想先拿下這三人。   走到屋門口我站住了,又留意一下外邊腳步聲的強弱。猛然間屋裡三人中一人的心跳亂了一下,我知道他也聽到腳步聲,已經意識到了危險。雙掌猛的推出,木門碎屑飛濺,我已衝進屋裡。   我聽到一聲驚呼,一個人驚叫著說了些什麼,我聽不懂,我只是疾速的擒住了說話之人的脖子,他應該就是這群人的領袖,正是他最先感覺到危險的。那人感覺到自己的脖子已被握到了我的手中,雙手下意識的向我招架過來,我沒有理會,只是手上猛的加力,聽得到脖子折斷時那咯的一聲,他的手接觸到了我的身體,卻是一點力道也沒有。   我聽到身後二人已從異變中驚醒,他們沒有來救他們的同伴而一個向門,一個向窗戶縱身欲逃出去。我揪著手裡屍體的脖子順手將他向從窗戶處逃生的那人撞去,同時腳向前蹬,身形疾速後退,射向欲從門口衝出去的那人,正好在門前追上,一拳擊中他腰部椎骨,伴隨著咯嚓一聲,他發出一聲慘嚎,身子跌了出去,和從窗戶縱出的人同時落地。但從窗戶縱出的那人,被自已同伴的屍體擊了一下,落地後只是吐了一口鮮血,立即又縱身躍了起來,他卻僅能把頭努力抬起,身子卻怎麼也直不起來。   躍起那人,扭頭看見我,目光中憤怒與驚恐交織。我一看竟是一個胡人,心裡不由一愣。他已大聲喊叫起來,那胡語我雖聽不懂但和剛才我衝進屋時被我捏斷脖子的那人喊的一模要一樣,於是我知道他是在招呼同伴快逃。同時他自己也向對面房上躍去。   從各屋的窗戶和門裡都衝出人來,竟全都是手執彎刀的胡人,我不理這些在中原武林上高手榜都難的嘍囉,逕直縱身追向躍向房頂的那人。我剛才的判斷沒錯,我首先攻擊的三個人卻是他們中最強的,那個倉促間還來得及表現便被我捏死的頭目具體水平不知道,但應是這群人中水平最高的,因為是他最先覺察到的危險。而與他同屋的兩個人根據其逃跑的速度等,可以判斷他們大概也就四品的水平。和我實力差據太遠了,因此我追擊那人剛躍上房頂便被我追上了,他看走不掉,雙目通紅,向我撲來,一幅拚命的架勢,但拚命也需要一定的實力啊!   我輕鬆御去其上方的攻擊,一腳疾速踢出,腳尖在其兩個膝蓋骨上迅捷的點了兩下,擊碎了其臏骨。那人便再也站立不住,倒了下去。讓我又起一腳將他挑落院內。   下面那群胡人,聽到同伴吆喝快逃還不知是怎麼回事,等看到他們的三個首領一個軟綿綿的搭在窗台上,明顯的凶多吉少,另一個爬在院裡,身子抬不起來,話也說不出口。扭頭尋找招呼他們逃跑的首領,卻發現他正被我一腳踢落院中。而大門外的腳步聲這時也已經是清晰可聞。一群人終於明白過來,他們還算是頗有組織的,互相一打眼色,四個向我對面的房頂躍去,三個向左邊大門方向院牆上躍去,還有三個是向我右邊院子後方躍去。   我冷笑一聲,彎腰欣起一個瓦片,在手裡捏碎,縱身從院子上空掠過直追對面四人,在空中向右邊一抖手,碎瓦片撒出,將躍起還沒落到房頂上的三人擊落,待將手中剩餘的三塊碎瓦片撒向左邊三人,卻瞥見葉先生的身影出現在空中,攔在了逃跑的三人跟前。人便將手中的瓦片改向射向了對面的四人。這倒省了我追擊的麻煩,不理那三個被擊中的,身形毫不停留,直接從趕到最後一個倖存者身側,空中轉身踢腿,掏心窩一腳將已被嚇的驚駭欲絕的他踢回院中。   連續緊密的撲通聲,十個人幾乎是不分先後落回院中,一個個委頓在地上,已失去逃跑的能力。我站於右側廂房房頂,向站於前面牆上的葉先生點下頭,表示已解決乾淨。葉先生躍了下去。我站於房頂又警惕的望望了周圍,確定沒有漏網之魚才躍回院中。   從我發動攻擊開始,到將賊人全部擊落,前後不過幾個呼吸之間的事。我只顧追擊,現在才有時間思考,今晚這兒埋伏的人實力太弱了,而且全是胡人,這有點奇怪。當然,若我和葉先生不意外的出現,只是宋璟陪著安碧回來,那這些人刺殺一個宋璟還是綽綽有餘的。但刺客是一群胡人卻總讓我奇怪,難不成僅僅是為了事洩後便於洗脫干係?   一隊金吾軍衝了進來,接著宋璟,張說,葉先生和安碧瑤走了進來,那個薛思簡竟也跟在他們身後,而且看得出來他是這兒所有金吾的頭領。宋璟看了一眼院中一院子委頓在地的刺客,向站於院中央我感激的點了下頭,接著扭頭對那薛將軍吩咐道:「將他們綁了,帶回去看押好,膽敢預謀行刺朝廷命官,本官要出面組織,讓御史台,大理寺,刑部三堂會審!」   那薛思簡看到院中情景,滿臉驚愕,同時眼神中又露出焦慮和不安。他應該想到這個時候在這所小院發現有人對宋璟不利,他因在聞香院中的表現,將難逃干係。他揮手喝令屬下人將院子裡的一從刺客綁了,走到宋璟面前誠慌誠恐的叫了聲:「宋大人!」想說什麼卻被宋璟伸手止住了。   安碧瑤進院後看了一眼院中情景,便急速跑到東側廂房,接著就傳出一聲淒婉的呼喚,「月姐!」幽淒的哽咽聲傳出。我在心裡暗暗歎息一聲,剛才衝進屋裡行動雖然急匆,但還是看到床上躺著一個身蓋薄被的女人,血腥氣就是從那兒傳出的。   葉先生急忙走了進去,去安慰她。宋璟臉上顯出一股怒氣,向薛思簡道:「薛將軍,你跟我來!」帶著薛思簡向一間房間走去,到門口又回頭向我和張說道:「張大人你和林生也進來吧,你們,再進來一位將軍!」一名小頭目模樣的士兵從金吾軍隊列中走出。   薛思簡眼露慌恐,宋璟這架勢明顯是對他已起了懷疑,現在就要審他。叫張說和那名軍士是做個見證,叫我是為防他狗急跳牆。   「薛將軍請先進!」 我走到他身邊向他冷聲說道。宋璟進屋後,薛思簡站在門口兩腿打顫,遲疑著不敢邁進去。他身為一名將軍,竟有表現的如此懦弱,讓我不由從心裡將他看輕。   「哦,哦,何公子!」薛思簡無意識的應我一聲,終於邁腿走了走去。我和張說跟著進去,那名小頭目最後進入。宋璟面朝裡壁,沒有回頭只是沉聲道:「把門關上!」最後進入的金吾小頭目轉身關了門,月光被門隔到了外面,屋裡又沒有燈,立即暗了許多,僅窗戶處透出一絲明亮。   「宋大人,不關我的事,天地為證,小將對此事一無所知啊!」薛思簡撲通的一聲跪了下去,顫聲說道。   「薛將軍起來說話!」宋璟喝道。   「小將不敢,聞香院的事是有人指示小將那樣做的,小人若知道那是預謀行刺大人的佈置,給小人一個天膽也不敢參與啊!請宋大人明察,小人是無辜的啊!」薛思簡不敢起身,叩頭泣訴道。   宋璟終於轉過身來,聲音放柔和了許多,「本中丞相信薛將軍你沒有參與此事,但將軍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在聞香院的行為是受到誰的指示?如何指示的?」   「能,小將全說。是武小王爺和張昌儀張大人找到小將對小將說張大人看上了安大家,但她身邊有個姓祖的礙手礙腳,要小將帶人等在聞香院外面,等裡面鬧起來,就進去把姓祖的抓走。小人根本不知這事還牽涉到中丞大人。他們也沒告訴小人安大家是你宋大人的乾女兒。」   「嗯,很好,你能對你說過的話負責嗎?」   「能!」薛思簡猶豫一下,抬頭說道。   「好,林生,你去找碧瑤,讓她給我找份紙筆來。」宋璟向我吩咐。   我點下頭轉身出去。院裡站著一院子的金吾軍都正眼巴巴的望著這間屋子,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我徑直走到左邊廂房,安碧瑤正坐於床側抽噎,葉先生站於她身邊,手按在她抽搐的肩上。   看到安碧瑤這腮帶淚痕,雙目淒迷的傷心樣兒,我心知她對這個月姐相當有感情。但我必須開口問她那兒能找到筆墨。   安碧瑤擦了一把眼角,強忍悲痛站起身來去給我找了筆墨紙硯,我接過來向她柔聲說了句:「節哀順便!」不忍看這麼空靈毓秀的女子傷心,轉身朝宋璟所在房間走去。   讓薛思簡將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張說做了筆錄,然後讓薛思簡劃了押。   宋璟將供詞收起向那站於門邊滿臉驚訝的金吾小頭目道:「你帶人將那些刺客直接押到大理寺,告訴那邊,沒有御史台的公文,誰也不許提審他們,你們也留在那兒協同看守。本中丞會將此事奏明皇上,請皇上聖裁。」那頭目答應一聲去了。   他接著轉向薛思簡道:「薛將軍,明天朝上請將軍出面做證時,還望將軍的口供前後如一,你這兒可是劃了押的。」   「小人一切聽宋中丞吩咐!」薛思簡忙說道。   宋璟滿意的點點頭,嗯了一聲道:「將軍今晚就別回去了,待會兒帶人送本中丞我張大人到我府上。」接著向張說說道:「張大人就委屈到寒舍住一晚,咱們商量一下明天上朝的奏折該怎麼寫?」   張說點頭答應。宋璟看薛思簡還跪在地上,彎腰撫他起來,柔聲道:「只要將軍能於朝中將所發生的事如實訴說,就算立了大功,本中丞是不會追究你的無知之罪的。」   「謝中丞大人!」薛思簡忙又叩頭。   「好了,你先出去吧!」宋璟吩咐道。   薛思簡領命退了出去。我問宋璟:「大人想用這事彈賅張昌儀和武崇訓?」   宋璟點點頭。我憂慮道:「恐怕不會起什麼作用,我們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今晚這一切是他們的佈置,他們完全可以說這兒發生的一切與聞香院發生的事純屬巧合。這些刺客全是來自西域的胡人,從他們身上也證明不了這事與張武二人有什麼關係,即便能讓那些胡人開口咬向二人,他們也只須一句誣陷解釋過去,蠻夷胡狄,不比我天朝子民,他們的話在咱們這兒是成不了為力證詞的。」   宋璟和張說的臉上都露出了奇怪的微笑,我心裡詫異,難不成我說錯了?迅即想到兩人都在官場混了多年的官油子了,我能想到的這些,他們自然也能想到。他們還要這樣做自然有他們的原因。   張說看出我的不解,解釋道:「林生你是誤會了,我想宋大人根本沒打算用這事置那張昌儀和武崇訓於死地,那是絕不可能的。若證明了這些刺客與他們有關係,則謀殺朝廷命官這樣的大罪勢必會牽連到皇上最寵愛的張昌宗,張易之兄弟和勢力龐大的武氏家族,這種事敢擺到明面上,那是連皇上也承受不了的。所以別說我們證明不了此事與張武二人有關,即便我們能證明也不能追究,那樣把皇上逼急了他甚至會犧牲宋大人和我們這些人來保全武氏家族。」   宋璟點頭,同意張說的說法。我心想看來對於朝廷內的勾心鬥角我與眼前這兩個人相比實在是嫩多了。張說說的這些我都沒有想到,而且聽他解釋到這兒,我更不明白了,既然此事不能追究,為何剛才還要錄了薛思簡的口供,還說要就此事寫奏折,擺出了一幅大動干戈的架勢。   張說看出我的不解,已接著解釋道:「但這事我們必須擺出一種要追究的姿態,首先我們可以借此事逼迫張武二人承認他們在聞香院的錯誤,並不再追究林生你打傷張昌儀及宋大人對金吾抓捕違法的強行干涉。另外當今皇上並不糊塗,我們只要把今晚所有的情況如實報上去,她老人家自然會明瞭其中的真相。她就會安撫我和宋大人,讓莫再追究此事,我們再順水推舟表示不再追究,林生你說這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呢?」張說面露神秘微笑,向我問道。   我知他在考我,思索一下笑道:「還是兩位大人高明,這樣的話,皇上肯定要承諾絕不讓今晚這樣的事再次發生,她老人家會在私下裡警戒張武兩家的人,這樣的話宋大人就可以無憂以後的安全了,而且皇上在此事上會覺得對不起自己的重臣,肯定會想法從其它地方補回來,嗯、、、、、、」我想到了一個結果,不由怦然心動。   張說將目光轉望向了宋璟,說道:「林生你一下子得罪了張武兩家的人,想通過科舉入仕已經是不可能了,縱然你考的是頭榜,天官署栓選那一關你也很難過。那天官尚書張錫是個有名的軟骨頭,兩個天官侍郎鄭愔和韋承慶又都是二張門下的走狗。今晚的事如果利用得當,宋大人再送把力,這件事就可成為林生你晉身的機會啊!」   張說目光灼灼的望著宋璟,我知張說在為我說話,也把目光投向了宋璟。宋璟一愣道:「對呀!這還可以成為林生晉身的機會呢?」看來他也是經張說提醒才想到這一點的。         卷三 洛都風情 第十一章 小院夜話     「放心吧,我定會全力幫你的。」宋璟向我保證,然後嗯了一聲沉思道:「見義勇為,為保護朝廷命官奮勇殺敵,我以此替林生你向皇上請功,諒張氏兄弟的人不敢在這當口說出反對的話。張大人再從旁幫腔,將你好好誇獎一番,並指出你已參加了科舉,這樣等成績一放榜,林生你的成績只要別是差的離譜就可以不經天官署的栓選,由皇上直接下旨以功勳入仕,若再有姚相這樣的得力重臣為你說句話,林生你平步青雲是指日可待啊!」   我大喜謝道:「多謝兩位大人提攜!」真沒想到今晚這件本來是壞事的事經這兩個官場老油子一合計竟能從中得到這麼多的好處!   「別謝我了。」宋璟的神色突然一暗,「小月一死,碧瑤身邊又少了一個親人,我們去看看她吧。對了,林生你今晚就和葉先生住在這兒陪陪碧瑤吧。」   我點頭應好。三人到左邊廂房,安碧瑤已止住哭泣,只是眼中帶著深深的悲傷,遮掩了初時的靈秀,讓人憐惜心疼。宋璟安慰了他幾句,她便淒聲道:「義父放心,碧瑤沒事的!」   「那好,我和張大人還有事要回去了,延慶到南市去今晚恐怕不會回來了,讓葉先生和何公子在這兒陪你,你看好嗎?」宋璟道。   安碧瑤看一眼我和葉先生垂下首,「義父自去,碧瑤會照顧好自己的。」   宋璟又向葉先生叮囑道:「葉先生,那延慶脾氣火爆,明早回來得知小月之死,我怕他衝動之下惹禍。我知道他聽你的話,你好好安撫他,讓他莫要太衝動。」   葉先生點頭讓他放心,說他知道該怎麼做。   宋璟又看一眼一臉淒容的安碧瑤,無奈的歎了口氣,和張說離開了。院裡的金吾軍士一部分先已隨那個小頭目押解刺客離開,剩餘的便隨薛思簡護送宋璟和張說回宋璟府上。   小院裡便只剩下我,葉先生和安碧瑤。安碧瑤先是在聞香院受驚受怒,現在又遇些悲傷,葉先生怕她身體受損,勸她先早早歇下,一切待明天再說。安碧瑤雖點頭順從,但卻是毫無睡意。不得已,我只好對她使了星陽攝魂,以外力減輕些她心中的悲傷,催眠她睡去。我陪葉先生坐在她床邊,直到看她呼吸均勻下來,兩人才離開她房間。   來到院中,月已西墮。葉先生仰天出了一口氣,歎聲道:「碧瑤可憐啊!這個月姐是她身邊唯一的親人了。」葉先生話語中有慼慼之意。   我以前從未接觸過這個月姐,是以雖對安碧瑤受到悲傷的打擊感到深切的同情,但對月姐的死亡心中卻並不覺得悲傷,她對我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但葉先生應該認識這個月姐,並且很熟。   兩人到院中石登上坐下,我看一眼葉先生問道:「當年葉先生你和安姑娘母親還有宋大人是怎麼認識並交往的?在星星谷裡你怎麼從來沒和我說起過這些事。」   葉先生面現回憶之色,「那是遇到你之前的事了,碧瑤母親是個名妓,我雖被人尊稱琴聖,實際上是個流浪的樂師。一次行至洛陽時,她請我留下指點她的簫技,接觸中我就對她動了心。至於宋璟,他當時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御史,也愛上了碧瑤母親,但沒爭過我。」葉先生臉上露出了笑容,想是回憶起當年和宋璟爭風吃醋的趣事。   想起是因為我才讓他錯過了這份美好的愛情,我心中覺得頗不自在,問道:「你為什麼不和我說呢?你要和我說了我肯定會勸你來找她的,或者把她接到咱們星星谷也好。」   葉先生轉頭望著我,望了一會兒露出一絲苦笑道:「思念是很難熬的,當初我是有找人訴說的慾望,但林生你不是我可以傾訴的對象啊!」   我心裡一黯,明白葉先生話裡的意思,那些年是我的重要時期,他不想和我說任何其它的事分我的心。「為了我,為了那麼一個莫須有的使命,值得嗎?」我問他。   葉先生苦笑一聲,「以宗主你的經歷和所受到的教育,是不可能明白傳星使的使命的。你不知道我自幼是如何被上一代傳星使教育培訓的,他將這個使命融入了我的靈魂,對於傳星使而言,讓我星宗的香火得以傳承就是他一生最神聖的使命,其它一切與之相比較,都不足為道。我是直到找到你,並親眼看著你一天天的發生變化,一步步的成長起來,挑起了星宗的重擔,才得以解脫這個使命的。也就在那時我才意識到碧瑤母親在我心中的份量。」   我心裡暗歎一口氣,事物的存在總有他的道理,我星宗香火能在經常沒有星主的情況下得以綿延傳承,全靠傳星使,星奴他們的使命感。葉先生的使命感若是不強,也就沒有我的今天了。費這麼大勁培養出了我,我怎能不好好的大有作為一番,以對得起葉先生還有前面幾十代傳星使的努力。   「對了,林生,我想了一下,雖然宗內的事業剛剛起步,但我該著手尋找並培訓下一位傳星使了,你看怎麼樣?」葉先生說道。   我心沉了一下,尋找下一位傳星使,也就是說葉先生打算退隱,不再幫我管宗內事務了。「晚一晚吧,葉先生,我現在還離不開你,事業剛剛起步,很多事都需要你的幫忙。再幫我幾年吧,到時候我會在安姑娘母親墳前仿星星谷的竹屋給你造幾間竹房,讓你享受清靜。」我猜得到他歸隱後的去處,錯過了才知道珍惜,葉先生現在的心肯定被安碧瑤的亡母佔據,那裡面不僅有愛的思念,還有愧疚,這些會形成一股合力,將葉先生的後半生固定在那座小墳左右,只有在那兒,他才可以減輕思念愧疚還有懊悔對他的折磨。   葉先生望了一會兒,我滿含期待的回望著他,他若執意要退,我也無法強留。還好他歎了一口氣後說道:「好吧!」   我笑了,以鼓動的語氣說道:「既然這樣,葉先生你就快振做起來,我還是習慣以前那個儒雅風流,顧盼自豪的葉先生。」   葉先生聽我這樣說,也笑了起來,道:「這段時間,我的心態是發生了不少變化,進取心淡化了很多。好了,不說這個了,說說你這段時間的進展吧,在聞香院沒能暢談,現在給我詳細說說吧。」   於是我將揚州花會後發生的事一一向他述說了,連剛才張說和宋璟給我設計的晉身策略也一併說了。   葉先生邊聽邊頷首,道:「沒想到進展這麼快。很好,如此說來,現在形勢對我們很有利,因為宗主你在江湖中已從名義上接替了查庸生,只要這次洛陽之行成功,就可以真正的接收江湖了。」   「是啊,本來我還對這次洛陽之行能否成功存有擔心,但遇到今晚這事,經剛才張說和宋璟一說,我信心大增。」我話語中不自禁的便流露出了喜意。   葉先生卻把眉頭皺了起來,「宗主別太樂觀了,我怎麼覺得事情過於簡單了?宋璟和張說給你設計的晉身計劃我覺得不太可靠。」   「怎麼不可靠?」我訝問道,同時心裡也升起不安,意識到那計劃中肯定有問題,但又想不出問題在那兒。   葉先生凝思一會兒,也想不出問題在那兒,但我心中那絲隱隱的不安卻更強烈了。   「好了,別再想這個問題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洛陽的事交給一個人應付就可以了。現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葉先生親自去辦。」我說道。   「宗主說的是組建星主衛隊的事罷?」葉先生問。我剛才和他說過老李提出了組建星主衛隊的建意,我也同意了。   我點頭應是,「雖然現在還沒有資金,但這件事我想早點開始著手進行。我們手裡太缺絕對的武力了,只有星主衛隊組建起來,在剿滅升仙教和南方荷花教時我才能起到真正的主導作用,並給江湖以威懾力,方便我完成對江湖的絕對控制。李老已回星星谷,開始從那周圍山裡的獵戶中選擇人手。我想請葉先生你也回去,和李老將衛隊成員的訓練計劃制定出來,交給李老先朝廷著前期的基本訓練,葉先生你到各地走一走,將兵器裝備看好,這樣在我弄到資金時就可以一步到位了。」   葉先生點點頭,「好吧,我再陪碧瑤幾天,然後就回去。不過對兵器裝備的採購不僅僅是有錢就可以的,你現在京城有機會也為這事做下準備。」   我明白他的意思,大量的兵器武備採購是要有兵部的批文的,否則即為違法,嚴重的話甚至會被以謀逆大罪誅族。但這個我早有打算,說道:「這個葉先生放心,謝賢古和姚崇好像想借用我和江湖的力量,而姚崇這麼多年一直執掌兵部,近其期因兼做了相王府司馬,怕再掌兵權會連累了相王,使皇上猜忌王相,才辭去了兵部尚書一職,對,現在叫做夏官尚書了。但通過他弄到幾百套兵器武備的批文應該不難。說不定還可以從朝廷的軍器監裡先直接提出一批武備來呢。」   這些是自從我知道姚崇和我份屬同門後就想到的,人際關係是最重要的資源,我是絕對不會浪費一丁點的。再說,我已感覺到謝賢古和姚崇有借助我以利用江湖武力的意圖,我不可能白幫他們,先得想好我要從他們那兒得到的好處。謝錦婕不能算入這項交易中,否則是對我心中純潔聖女的污辱。   「姚崇和謝賢古想利用宗主和江湖上的武力?他們想幹什麼?」葉先生詫異問我。   我面露微笑,「他們還能幹什麼,當今皇上,也就是咱魔門的聖主,年事已高,江山大統何去何從,是每一個朝廷中人都擔心的問題。雖說狄仁傑在主持政事堂時,勸服皇上接回了廬陵王,並立為太子,但武氏勢力強大,現在又出現張氏兄弟這樣的佞臣,他們怎能不為不久的將來,武周江山向李唐江山的回歸能否順利而擔憂。姚崇能入政事堂拜相,多賴狄仁傑之力,我懷疑狄仁傑臨終時將護佑李唐皇室重掌江山的重任交給了他。謝賢古在野,姚崇在朝,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順利恢復李唐江山。他們借重我,八成是在為這個暗中做準備。」   葉先生面露微笑,「聞香院時你明知對方的身份,還是不讓我出手而自己出頭,我本來還以為你是看上了碧瑤,想討她歡心。原來你還有政治目的!」   我笑道:「葉先生怎麼這麼說?是有點討安姑娘歡心的原因在內,但最主要還是想為葉先生你在你的情敵宋璟面前掙些面子,他不老對你對不起安姑娘亡母一事耿耿於懷嗎,我是想再安姑娘身上替你補回來。又那來的政治目的?」   葉先生點頭,緩聲道:「離開揚州後我看得出碧瑤的心裡已烙下你的影子,你確應該好好對她,替我補回些對她母親的過失。」緊接著他面色嚴肅起來,瞪向我沉聲道:「林生你追求碧瑤我不反對,但你要真心實意對她好,不許只貪她美貌,對他使你那些淫賊手段!」   我面露苦笑,在對女人這方面,葉先生就是無法相信我的人品。「放心吧,葉先生,只要安姑娘不嫌棄我,我一定好好待她,不會讓她受丁點兒委屈的。」   「那就好!」葉先生點頭道,「不過在聞香院裡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在張說和宋璟面前表明立場的意思?」葉先生疑問。   我知瞞不過他,只好訕笑道:「是有點這方面的意思,朝廷裡派系紛爭複雜,我得站好隊啊!」   「你怎麼就這麼看好張說宋璟他們一派?」葉先生問。   我答道:「這是我深思熟慮後做出的選擇,我不可能獨立於朝廷的派系傾軋之外,必定要聯合一批人,得罪一批人。現在朝廷中大至可分為四個勢力體系,一是寵臣系,即張氏兄弟和他們的走狗,現在看來這一派的氣焰最盛。二是朝臣一系,姚崇,宋璟,張說等人皆可歸入這一派系。這是一股很強大的力量,當今皇上雖寵寵臣,但在國家軍政大計上她卻明智的依賴於這些精明幹練的得力朝臣。第三股勢力就是武氏子弟,據丁忘憂所說及今晚那武崇訓的表現,這些人多都已拜入月宗門下,是當今皇上統治的基礎,他們經則天皇帝這麼多年的有意栽培,實力非常強大。但現在看來他們是跟在了寵臣一系後面。第四個勢力體系就是李唐皇室,他們經過那段恐怖政治後已沒什麼勢力存留,但他們在民間有很高的威望,世人多懷念貞觀永徽年間清明吏治,是以支持李唐,而且他們有朝臣一系的堅定支持。縱觀華千年來的歷史,寵臣奸佞的氣焰靠的是主子撐腰,二張也例外,一旦則天皇帝駕崩,武氏一系將不會再依附支持他們,他們又得罪人太多,難逃被諸臣誅殺的命運。而朝臣這一系乃是國家之棟樑,無論將來局勢如何變化,都離不開他們,所以牢牢的站入他們的隊列,與張氏兄弟劃清界線即可立於不敗之地。而且我自從在壽陽從升仙教的殺手手下救了張說後,已和張氏兄弟處於對立面了,別無選擇的歸入了朝臣一系內。武氏一系有月宗背景,只能成為我征服的對象,我絕不可能站到他們隊列中。李唐皇室勢力太弱,暫時還沒什麼利用價值,所以我相信就目前來說,朝臣一系是我們最好的選擇。」   葉先生讚許的點頭,「你能將朝中勢力分析的這麼明朗透徹,應該下了不少功夫,我同意你的選擇。不過我得提醒你一點,你遇到的情況是前幾代星主都未曾遇到過的,因為月宗已和朝廷勢力融合,據那丁忘憂所說,明暗靈三宗若在,定也與朝廷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魔門內各宗間的爭鬥和朝廷勢力間的傾軋糾纏在了一起,宗主你定要注意這一點,小心應對,要時刻提醒自己,那位高高在上端坐龍椅的不僅僅是一個單純的皇帝,她還是月宗的宗主,並且是現在魔門掌握聖魔令的聖主。既然丁忘憂能看穿你的星宗身份,那聰明才智比他要高上好大一截的則天女皇就也可能看穿你的星宗身份。在洛陽,萬事要小心謹慎!」   我點頭應是,歎道:「歷代宗主都是先統一魔門,依托魔門控制江湖,再以江湖為本錢進軍朝廷,我遇到這情況,看來是無法再走這條路了。」         卷三 洛都風情 第十二章 流氓的調戲     葉先生笑了笑,「宗主你得反過來走,先進朝廷,挾朝廷之威控制江湖,再以江湖為本錢回到朝廷,利用朝廷各勢力間的傾軋征服早已惡性膨脹的月宗,統一魔門。」   我點點頭,心道我是必須全力促成武周江湖向李唐江山的轉變了,否則有月宗勢力壓著,我星宗何時才能冒頭?我可不想將我星主的身份永遠的隱瞞下去。我和謝賢古和姚崇張說等朝臣還是有一個共同目標的。   又和葉先生聊了聊星主衛隊組建的細節問題,洛陽之行成功後對付升仙教,荷花教還有青龍會的策略等等,我還提出派人去尋找日宗,讓他們出山相助,但被葉先生否決了,說我現在取得的成就太小,去叫日宗幫忙,就是求人家,待我取得更高的成就,日宗聽說了,自然會跑到我旗下的。我覺的有道理,便沒理提這事。   不覺間天空已經發亮,我和葉先生竟聊了一個晚上。我的很多思緒想法藉著這次長談都理順了,對未來的行止大致有了一個主線,感覺前途明朗起來。這就是葉先生的作用,他智力上或不及我,但他能幫我調動大腦,讓我順著正確的思路去順暢的思考。   聽到屋內有索索聲,我心知是安碧瑤醒了過來,停止了和葉先生的談話。門打開了,臉上猶帶睡意的安碧瑤出現在門口,她的衣服皺了,一頭烏髮也微顯散亂,空靈秀美的面龐上仍帶著慼然,感覺像是晨霧中的春山,一份讓人心顫的美。   她看到我和葉先生坐在院裡,面露驚訝之色。「葉叔叔,何公子你們昨天晚上一晚沒有睡嗎?」她看得到我和葉先生肩頭都有夜露的痕跡。   我未答話,只是微笑著看著她。葉先生微笑道:「哦,碧瑤醒了,我和林生聊天,不想這麼快就天亮了。你好些了罷?」   安碧瑤面露一絲淒然的笑容,答道:「好多了,我叫月姐、、、、、、不,我去給叔叔和公子準備早餐!」她的臉上突然就蒙上了一層濃濃的哀傷。敢情她剛睡醒還未完全想起到昨晚的事,待想起讓月姐準備早餐才想起斯人已在黃泉路上。   她這樣子讓我不由心弦顫動,忙開口道:「安姑娘不用了,我們一起到我所在客棧吃吧!」接著轉向葉先生道:「帶安姑娘和我回客棧見見王武,雯雯還有憶萍吧。」我心下是想讓葉先生帶安碧瑤到客棧去住,讓安碧瑤離開這個易惹她傷心的地方,畢竟在一年多的時間裡,有兩位親人在這所小院裡離開她逝去。那胡人公子走後,客棧小院南邊三間廂房都還空著,有他們住的地方。   葉先生尚未答話,安碧瑤已搖頭道:「不,碧瑤得在這兒等候祖大哥回來,告訴他月姐的事、、、、、、」   我這才想起還有一個未曾謀過面的祖延慶,望向葉先生,他向我道:「林生你自己回去吧,別讓雯雯他們擔心你。等延慶回來後,我帶碧瑤去找你們。」   我點點頭道這樣也好,望向安碧瑤道:「人死不能復生,安姑娘心裡放開些,以後還有很長路要走。小生就此告辭,我們晚些時候在客棧見!」   安碧瑤點下頭,「公子慢走,恕碧瑤不送了!」   我轉身離開,葉先生送我到門外,我讓他回去照看安碧瑤,他便回去了。   太陽尚未升起,清晨的大街有份清爽的明亮。沒什麼行人,僅有幾個早起掃街道的人。我避天他們的視線,施展身法,疾速向客棧趕回。心道昨晚沒有帶雯雯來,她肯定要為我擔心一個晚上了。   當第一縷陽光灑落在小院裡時,我從客棧後邊小門進入小院,雯雯立即聽到了我的動靜,打開了房門。我看到她喜悅的眼中帶著一絲疲倦,心道這丫頭莫非也是一夜未睡?   「公子回來了!你昨晚和張大人去那兒了?」   我微笑著將她擁到懷裡,「雯雯你昨晚是不一夜未睡?離開我你連覺都不會睡了嗎?」我嘴上打趣她,心裡卻是感動。這世上最著緊我的人就是雯雯了。   她臉紅了一下,突然望著我的眼睛訝道:「公子你也一夜沒睡?」   我知她看出來了,笑道:「我和葉先生聊了一個晚上。」   「公子見到葉先生了?他在那兒?」雯雯問。   「待會兒再和你細說,憶萍和王叔起床了嗎?我有點餓了,我們去吃飯罷!」   飯桌上,我向三人述說了昨晚的經歷。查憶萍皺皺眉,疑道:「刺客是胡人?還全是不入流的高手?照公子所說,昨晚的刺客應和那張昌儀有關,這樣的話,升仙教有的是上等高手給他們用,而且還有那個專事刺殺的暗魔組織,他們怎麼會只找這麼一些胡人來刺殺宋大人?」   「是啊,這一點我也想不通,唯一的解釋是利用胡人行事可以方便他們事後擺脫干係。」我說道,實在想不通昨晚那些刺客為什麼水平那麼低。   查憶萍點頭道:「可能是這樣吧,昨晚若非湊巧公子你和葉先生都在,只宋大人陪安姑娘回去,兩人這會兒肯定都已遭毒手了。不過公子你既然提到胡人,我就想起幾天前夜裡闖入客棧的那批胡人刺客,不知他們之間有沒有關係?」   我搖搖頭道:「這個很難說得清,等宋璟此案的審理結果出來再說吧。」   將近中午時,葉先生才帶安碧瑤過來,和查憶萍雯雯王武互相見了,我問葉先生怎麼這麼晚?   他歎一口氣道:「唉,還不是為了祖延慶,他回去後,看到愛妻慘死,一腔怒火無處發洩,叫了一群人就要去砸聞香院,我好不容易才攔住他,讓他安靜下來。好了,我和碧瑤不能在這兒多呆,得趕快回去。」   我一愣,「這麼急幹嗎?我還說你和安姑娘搬到這兒住呢!」   「不行,這小月生前說過,她老了後要葬在碧瑤母親墳側。天熱,屍體放不住,碧瑤和延慶想今天就啟程,扶靈樞到白雲山安葬,那是碧瑤母親看中的地方,有近兩天的路程。我想陪他們去。」葉先生解釋道。   我哦了一聲,問他,「棺材,紙紮什麼的都還沒準備罷?」   他答道:「沒有!」   我便招呼查憶萍和王武,讓大家分頭去置辦,盡快將喪葬用品備齊,讓他們下午就上路。   安碧瑤到後,僅被我介紹給查憶萍三人點頭打了個招呼,然後便沒再說話。大家知道她心裡難受,不願與人交談,便也沒放在心上。這會兒她向我斂衽行禮道:「麻煩到公子了,碧瑤多謝公子盛情。」   「安姑娘客氣了,這些事都是小生應該為安姑娘做的。」我答道。   幾人沒顧得上吃中午飯,終於將所需物件備齊,在半下午時送靈車從東邊上東門出了城。那祖延慶是個粗豪漢子,身材高大,體格健壯,一幅孔武有力的樣子。讓弄匹馬或弄頭牛來拉車,他不答應,非要自己拉,而且一個幫手也不顧,葉先生只好由他。讓他在前邊拉著,葉先生和安碧瑤在兩邊幫扶著,向東行去。   看他們走遠,我們四人折身返回。我們也沒有駕馬車,是步行來送他們的,只好原樣步行返回。大家中午都未吃飯,回到北市後便提議先不回客棧,在外面找個地方吃飯。   就在我們看中一家飯館,想要進去時,我突然留意到五個痞子模樣的人朝著我們走過來。我看到五人臉上都露著淫賤的壞笑,知道來意不善,皺下眉,想不通他們要幹什麼。雯雯的目光卻已寒了起來。   他們散開從我們四人間擠過,其中一個裝做漫不經心的樣子把手伸向了查憶萍的屁股,查憶萍看出了他的意圖,臉一寒,但沒等她動手,那個小痞子的手已經被王武大手擒住。   王武怒目圓睜瞪著他,手上使力,那痞子被他捏的唉喲喊痛。其它四人立即圍了上來,「你幹嗎呢?放開我兄弟!聽見沒有,快點放開我兄弟!」四人大聲嚷嚷著,王武卻不為所動。路人已注意到這兒的衝突,很多人駐足觀望。   我心下奇怪,查憶萍的相貌僅屬普通,並非美的讓人一看就心動,再說她身上那種卓而不群的領袖氣質,也讓人不敢起褻瀆之心,這幾個流氓怎麼會對她起壞心?對雯雯起壞心就更不可能了,她美則美亦,但眼裡露出的寒光讓人躲避尚且來不及,何況去對她調戲。再說了,我和王武的樣子也不像好惹的主啊,真想不通這兒個流氓怎麼會號上我們。   事情有點不對勁,我心裡升起一絲不安。看圍觀的人多了,向王武道:「王叔,放開他罷,別和他計較了!」   王武憤憤的將手裡的痞子給甩了出去,四人轉身欲行。   「唉,這就想走呀?我兄弟的傷怎麼辦?」其中一個陰陽怪氣的說道。   我們四人攸的轉過身來,雯雯身上的寒氣更重了,王武怒目圓睜,身上也發出駭人的氣勢,查憶萍卻反而冷靜下來,面容不波,面現思索之色。我看到那王個痞子在雯雯和王武的氣勢所壓之下眼中都露出了驚恐神色,但卻仍然挺胸站在那兒。   查憶萍和我對望一眼,看得出她也已經意識到這事的不對勁。不對勁就不對勁,我還能受你幾人小流氓欺負。我冷笑道:「那位兄弟受了傷,過來讓我看看傷的怎麼樣?」   五人互相對望一眼,感覺到我的不懷好意,被王武扔出去的那一個偷偷扭頭向一邊望去,我立即捕捉到了他這個動作,猛順著他目光望去,只見一個氣質深沉的漢子正在向這痞子打眼色,感覺到我的目光望向他,立即垂下了頭。   那痞子卻動下喉嚨,彷彿嚥下了對我們幾人的恐懼,一挺胸道:「我的手受了傷,不過不要你看,要讓這位姑娘看看才能好。」   他初是指的雯雯,但又害怕的轉向了查憶萍。查憶萍面露微笑,「是嗎,那你過來呀,我難你瞧瞧。」   那痞子扭頭看了一眼他的同伴,他們起哄道:「上呀,怕什麼,上!」他這方壯起膽,一臉邪笑的向查憶萍走過來,並把手伸向查憶萍的臉,嘴裡說著:「那姑娘你就幫我看看,嘻嘻!」   查憶萍皺了下眉,猛然伸出手捏住了他的手腕,那痞子立即殺豬般的嚎叫起來,但他這次可是真的受了傷,我聽見查憶萍捏住他手腕時那咯的一聲,知他腕部骨頭已被查憶萍捏錯位。   「好哇,臭娘們,暗算我兄弟,兄弟們上!」剩下的四個痞子喊叫著撲了上來。查憶萍冷笑著一甩手,手裡那個痞子又一次被扔出,正撞向他的兄弟們,五人一起滾到地上。   我卻留意到一邊支使這向個痞子的那個漢子看到這一幕,臉上露出一絲陰笑,心裡不安的陰影更大了,卻又不知對方真正的目的。   地上五個人很快爬了起來,為難的看了一眼一邊那漢子,帶著一份無奈又朝我們幾人撲了上來。王武上前將幾人擋住了,我直接移步朝一邊那漢子走去。他看我走向他,臉上現出驚慌之色。但就在這時,一陣整齊的腳步聲起,有人吆喝道:「讓開,讓開,發生了什麼事?」   那漢子立即面現喜色,重重的打了一個咳嗽,轉身鑽入了人群中。那幾個痞子聽到這一聲咳嗽,如逢大赦,他們早知道不是王武的對手,這會兒一轉身全散入了人群中。   我稍愣神間,人群被分開了,一隊二十向人的金吾士兵手持長矛站到了我面前。那頭目望了我們四人一眼,開口道:「是你們在聚眾鬧事?跟我們走一趟罷!」   聽到他這不分清紅皂白的話,我心裡一沉,知道他們和那些痞子是一夥的。我感覺一張大網正撒向我,想將我和我身邊的人網住,那幾個痞子和這些軍士是這張網中相套的兩個環節,不知後面還有什麼手段?   查憶萍欲開口辯解,我止住他,知道對方既然設計好了,這些軍士肯定是人家買通的人,辯解也無用。能讓巡城金吾配合著算計我,要對付我的人是誰也就很明顯了。   「我跟你們走!」我向那軍士說道。   他看一眼我身後幾人道:「四人一起走,去做份證詞!」   我看一眼查憶萍,朝她點點頭,四人一起隨著這隊軍士走去。我大腦急速開動,定是那張昌儀因被我打成重傷,心裡不忿向我報服。可他們這會兒應該正忙著在朝裡應付宋璟,洗脫其與刺客的關係,怎麼有精力設局整我?再說了,這會兒整我,不怕給自己找麻煩?   一行人離開了鬧市,轉入一偏僻的街巷,這兒已沒有其它行人。我突然升起強烈的不安,「軍爺,咱們這是往那兒走啊?」   「到大理寺!」那軍士回答道。   「可這好像不是到皇城的路啊?」我疑問。大理寺等官署都設在城西北部宮城之南。   「用不著到大理寺總署去,你們也不過是當街斗甌,來這兒交幾兩銀子就沒事了。」那軍士漫不經心的說道,同時停了下來,指著一邊的一所大院讓我們進去。   交幾兩銀子,那有這麼簡單?我心裡冷笑,打量那院子的大門,卻見上面什麼字也沒寫,而且大門十份沉舊,像是一個荒廢的院落。   「這是什麼官署嗎?」我問。   那軍士不耐煩了,「問這麼多幹嗎?讓你進去你就進去!」   我立即意識到這院子裡有名堂,我的實力昨晚已經顯露過,若是張昌儀要對付我,定會有所準備,那麼這院中的埋伏當不可等閒視之。   朝查憶萍幾人打個眼色,我轉身朝那軍士道:「軍爺你和我們一起進去嗎?」   「那當然!」他說著一揮手,兩個士兵去將大門推開。我心裡冷笑,要真是官署,能由你這麼直接的將大門推開?心裡肯定這兒是個陷阱,但卻並不恐懼,既然已經猜到是陷阱,以我四人的身手有備而入,我倒要看看他們有什麼手段?   我走在最前,踏入大門,立即發現滿院的荒草,這院落看來荒廢已久。轉頭望向身邊的軍士,卻見他們猛的轉身欲衝出去。早有防備的我們那會讓他們得逞,身影一動,一人擒住一個軍士提在手裡,我冷笑道:「軍爺你幹嗎要走呢?你不是說這兒是官署嗎?」   身後的大門突然合上了,手中的軍士露出驚駭欲絕的表情,「放了我們,不關我們的事!」   我感覺到了危險,雯雯已叫道:「小心!」四人忙將四名軍士擋在身前,嗖嗖聲起,一陣箭雨灑來,手裡的軍士都被射成了刺蝟。我的手上能感覺到那些羽箭射在軍士身上的力道,心裡暗驚,這是想要了我們四人的命啊!那力道若非這四名軍士身上都穿著鎧鉀,恐怕那些箭能把他們射穿。         卷三 洛都風情 第十三章 遇險     意識到這一點,我心裡又驚又怒。招呼四人圍起來,手執軍士的屍體於外,移步向院中央走去。又是一陣箭雨灑來,四人忙擠到一起,將死屍置於外則擋箭。同時幾人都凝聚精力,判斷探測射手的位置。   很快我就探測到四圍二十四名箭手的位置,另有四個是高手,拫據其呼吸的幽綿細長,可以判斷其實力相當於高手榜中的二品,應該不會比王武弱。扭頭向雯雯示意,打算只要箭雨稍歇,就順速出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先清理掉這二十四名劍手,再慢慢整治那向個高手。但卻發現雯雯的臉色不對,滿是警惕和凝重。   我們手裡既有盾牌,憑這幾名箭手和那幾個二品級的高手不足以讓她如此凝重啊!突然我面色一變,沉聲道:「有一個實力與我不相上下的高手!大家小心。」   雯雯卻道:「不,有兩個,一個可能比公子實力要強!」   我心中震驚,我並未感知還有一個比我強的高手,而雯雯又這樣說,那麼我沒有感知到的這個高手當是個實力與雯雯不相上下的人。今天的事情難辦了!   我正想著,猛聽一個粗豪的聲音哈哈大笑道:「我還以為中原武林所謂的一品高手有多厲害,原來是躲在死人後面不敢出來的縮頭烏龜。兒郎們,停下箭來,待老夫親手掂量掂量他們的份量。」   隨著這聲話語,箭雨停了下來。我能感覺到一股勁風向我襲來,是那個和我實力不相上下的高手,但不是說話的那個人。說話的那個人是對方一夥人中實力最強的,從其剛才的話語中我已確定了他的位置,他雖說要出手,卻原位站著沒動,但我和雯雯都已感覺到他提起的強大氣勢。   我向雯雯打個眼色,她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今天這情況是對方的整體實力明顯高於我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先消滅一部分對方的有生力量,我們才有和人家對抗的可能。   我使力將手裡的屍體朝向我撲來的那個高手擲出,同時彈身射向那站於一邊提氣做勢的最強者。口裡冷笑道:「閣下既然要掂量我的份量,為何只讓屬下出手,自己站著不動呢?」   我看清了眼前的對手,這是一個中等身材的老頭,紫胴臉膛上佈滿皺紋,留著一撇山羊鬍子,一雙細小的眼睛精光四射。看我直接撲向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立即提掌迎了上來。   我挾著從空中前撲之勢全力擊出的一拳竟被他用雙掌封住了,而且只是向後錯了一小步,我卻一陣氣血翻湧,被他震的斜向上翻飛。我忙強吸一口氣,下面伸腿就著翻飛之勢挑向他下頜,但他雙手一個奇異的揮動,正擋在我腳前,腳尖與他手掌相接,他又退了一步,口裡叫道:「好,有點本事!」   我卻借他掌上之力翻飛開去,正好避開身後襲向我的強勁刀風,那是一把西域彎刀。我知道這襲擊我的是剛才被我用屍體擋住的那個一品級高手,現在定睛一看竟是一個胡人老頭。他擋開我的屍體後沒有理雯雯等三人,而是直接向我襲來。   我心裡立即明瞭對方的意圖,他們是想用兩個最強的高手,先合力一舉將我擊斃,再慢慢對付雯雯等三人。他們在事前定對我們一行有所瞭解,以為四人中我的實力最強,除了我以後其它三人就不足為慮了。剛才我若迎擊這個胡人,那武功最強的山羊鬍子老頭肯定會從我背後發動襲擊,被一個武功比自己強的人從背後襲擊,前面又有一個和自己實力不相上下的高手牽扯制著,我將會立即陷入十分被動的境地,幸好我直接撲向了山羊鬍子老頭,打亂了他們的計劃。不過他們更沒想到的是雯雯這一環。   就在我撲出之時,對方另外四名二品高手撲向了雯雯等三人,其中有兩個是胡人,另兩個也面龐短小,不類中原人氏,看其衣著膚色應是吐番人。假如雯雯真的只是我身邊一普通丫頭,這四人是足以吃定查憶萍等三人了,但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我們四人中最強的竟然就是這個冷冰冰的丫頭。   雯雯抽出了那把我送她的小劍,搶在查憶萍和王武之前,突入四人中間,劍光霍霍如萬千銀花撒下,當那四人意識到危險時,已經來不及了,一個胡人發出一聲慘嘶,脖子裡濺出血雨,鼓瞪著雙目不甘心的倒了下去,他永遠也不可能再起來了。另一個胡人是胳膊上掛綵,與他兩名同伴急速避開了雯雯的劍雨。   查憶萍和王武撲到,迎著了那兩個驚魂未定的吐番高手。雯雯的劍雨在吞噬了一名胡人的生命後,又不依不饒的捲向那個受傷的胡人。   這時我已落地,那襲擊我的胡人老頭和山羊鬍子老頭也會合一處,正準備聯手向我發動攻擊,發現了這邊的異變眼中露出驚愕之色,而那胡人老頭看到同伴的慘死,眼中更有一份悲痛。   我趁兩人對雯雯高的離奇的實力還未反應過時,哈哈一聲長笑,不理兩人,身形疾動,從雯雯的劍雨中掠過,一掌印在正手忙腳亂應付雯雯的劍的那個胡人頭上,他也立即軟綿綿的倒下了。我的身形卻毫不停留,接著閃向正和查憶萍打鬥的那個吐番人。   那兩個武功最強的老頭已明白了我的意圖,是要快速處理掉他們的屬下再來對付他們。我聽見他們嘴裡嗚哩嗚啦的不知喊叫些什麼,但其中的憤怒我卻是聽得出來的。我不管它們,知道雯雯會為我擋住他們,讓我再迅速解決一個吐番的二品高手,然後我方的實力就可以壓倒對方了,那時,包括這兩個武功強的離譜的番邦老頭都給我一併留下罷!   但我的如意算盤卻落空了,就在我閃向正和查憶萍打鬥的那個吐番人時,至少有三支勁箭向我疾射而來,箭路頗為刁鑽,正好將我前進的勢頭封死,待我避開了這三支勁箭,那胡人老頭已經趕了上來,一刀刀凶狠的向我攻來。雯雯是被那個山羊鬍子老頭纏上了。雙方四對四一時成了膠著狀態。   這胡人老頭的武功並不比我高明,但其手中有刀,我卻是赤手空拳,讓我一時間落入下風,我開始後悔出門時沒有帶上姚崇轉贈給我的那柄寶劍了。而雯雯和查憶萍卻都佔著上風,王武和對手分不出高下。   突又聽得弓弦聲響,勁風襲體,我忙閃身躲開,一支勁箭擦身而過。那邊卻聽得查憶萍一聲悶哼,我眼角餘光一瞥,卻是左肩上中了一箭。還好沒影響到她使劍的右手,但上風的優勢卻沒了。   院子一邊,那埋伏的二十四名弓箭手都從破屋裡走了出來,搭箭拉弓,瞄著場裡打鬥的人群,只要我們四人誰的身形稍一停頓,便會有幾支勁箭飛射過來,逼得我們都不得不不停的改變方位,和對手游鬥,使其顧及自己人不敢放箭。對這些箭手的防範讓我和查憶萍王武很快都落入下風,唯有雯雯仍保持著優勢,一團劍芒滾滾翻騰,將那使刀的山羊鬍子老頭死死壓制住,外面的箭手根本捉摸不到她的人影,朝劍芒團裡射去的箭也盡數被她擋開,根本無法對她造成威脅。但那山羊鬍子老頭的實力並不比她弱多少,而且意識到雯雯的武功高於他,就抱著守弱之勢,只管纏著雯雯讓她脫不開身,想等這邊把我們三人解決了,再和同伴夾擊雯雯。   必須解決掉那些箭手,明瞭戰局後我在心裡暗道,有他們那二十四張弓支在那兒我和查憶萍王武與對手的比拚是有敗無勝,我們敗下來雯雯將也無法倖存。局勢對我們這邊非常不利,我暗暗心焦。   心焦歸心焦,對那些不時放冷箭的箭手卻是毫無辦法。好不容易使了一個花招誘使那胡人老頭上當,我縱身疾撲向那些箭手,但對方二十支勁箭一下子一齊向我射來,為躲避格擋這些勁箭,我身形不由得一緩,又讓那胡人老頭趕上來將我纏住。雯雯也明瞭現在的戰局,試了幾試想撲向那些箭手,卻無法擺脫那山羊鬍子老頭的糾纏,還差點丟掉了氣勢,讓對手扳回上風,無奈之下只好專心應付那山羊鬍子老頭。   又一聲悶哼傳來,卻是王武腿上中了一箭。我心裡一急,這腿上中箭會影響行動的靈便,行動不夠靈便,王武恐怕很快就會成為對方的箭靶子。心急手慌,一不小心,臂上被那胡人老頭削了一刀,一陣劇痛之下,身形一緩,立即就有一支勁箭急射過來,我忙旋身閃開,就勢在下面一腿掃向胡人老頭的下盤,將他逼退一步,解除了他接著而來的凌厲殺著。接著忙閃身向他撲去,一方面是借他擋那些冷箭,一方面也是主動進攻阻住胡人老頭凌厲攻殺的勢頭,不能讓他把勢頭蓄起來。   我的心迅速平靜下來,越是在這種情況下,越要保持頭腦的冷靜,這樣才能找到生路,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沒有間隙讓我給左臂上的傷口止血,整條手臂都被鮮血泅紅了。那胡人老頭臉上露出得意的獰笑,那邊被雯雯壓在下風的山羊鬍子老頭也發出了陰笑。我的心卻保持著水井不波的境地,清澈的映出整個戰局,尋找著解除危局的方法。   雯雯注意到了我臂上的傷,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嘶,劍勢幾近瘋狂,山羊鬍子老頭忙收起陰笑,凝起面容,連退好幾步來消解雯雯的劍勢,卻將雯雯引得靠近向那些劍手。我心裡一喜,成敗就此一舉了。   「雯雯!」我大喝一聲,不管胡人老頭劈向我肩頭的一刀,猛搶入他懷裡兩拳雙風貫耳擊向他太陽穴,逼得他收刀後退一步來迎我的雙拳,我卻在同時雙腳向前一蹬,身子向後疾速躍起,撲向那些箭手。   嗖嗖聲響,看到我撲向他們,那些箭手一齊將勁箭射向了我。但當他們將精力注意到我身上時,雯雯的劍芒突然轉向,捨了山羊鬍子老頭,突入二十四名箭手中間。那些箭手將弦上的箭射向我後還未來得及再搭箭上弦,就被雯雯欺到身前,劍光閃動間,傳出一聲聲長嘶,立即有六起個箭手倒了下去。   山羊鬍子老頭大怒,怒喝著縱起身要去追雯雯,我卻在空中一個轉向,將身子射向山羊鬍子老頭,阻住他不讓他去追雯雯,同時就勢躲開那陣箭雨。我和山羊鬍子老頭稍一接觸,立即旋身讓開,正好躲開追上來的那胡人老頭,山羊鬍子的目標在雯雯身上,也未顧我,疾撲向雯雯,想阻止她對那些武功極弱的箭手的屠殺。   我哈哈大笑著道:「老先生何必纏著她一個小女孩不放,我來陪老先生玩!」說著身子縱起,又射向山羊鬍子老頭。他怒喝著用胡語向那胡人老頭說了一句什麼,應是讓胡人老頭擋住我,其實不用他吩咐,我剛縱起身,那胡人老頭就撲向我了。   但我這次的目標卻不是去阻擋山羊鬍子,而是正和查憶萍打鬥的那個吐番高手,是以不理胡人老頭,星陽功如意流轉,身子猛然改向,避開了胡人老頭的撲擊,射向查憶萍的方向。   那個吐番高手那想得到我會突然襲擊向他,感覺到我的拳風,忙回身手忙腳亂的格擋,查憶萍覷準時機,一劍從其側面刺入其腰部。這時那胡人老頭已跟著撲了上來,看見又一個已方高手被幹掉,狀若瘋狂,怒吼著撲向我。   我哈哈大笑,毫不停留的又撲向了正和王武打鬥的那個吐番高手,查憶萍的江湖打鬥經驗也是極其豐富,知道怎麼配合我,長劍脫手射向胡人老頭,自己卻就勢疾撲向剛從雯雯劍下逃脫,驚魂未定的十幾個箭手。   胡人老頭彎刀一撥,將查憶萍的長劍撥開,但我已經欺到了正和王武打鬥的那個吐番高手跟前,那吐番高手一心慌,足踝被我腳尖勾中,一個趔趄,王武的劍立即捕捉到了這個機會,從他脖子中攸的劃過去,那吐番高手便仆倒於地,無聲無息了。   胡人老頭雖在挑開長劍後疾撲了過來,卻也來不及救這吐番高手的性命。只有怒喝著將一團刀光撒向我和王武,王武知自己實力與這胡人老頭差的太遠,抽身就退,我腳尖一挑,將剛死去的那吐番高手的彎刀挑起,射向其刀光之中,另一隻腳向前一蹬,身形疾退,避開他這因狂怒而來的銳氣。   「公子接劍!」王武將劍扔了給我,自己卻疾撲向了那些箭手,協助查憶萍屠殺那些箭手去了。   我接過他扔過來的長劍,劍勢一展,大喝道:「現在,讓本公子來掂量掂量你這西域番邦的胡賊吧!」沒有了一邊箭手們冷箭的威脅,我毫無顧忌的將星夜十三式盡數展開,夜風輕拂,北斗指路,星月無光,連續數式,叮叮噹噹幾聲將胡人老頭的刀勢盡數封住。   那邊一聲聲慘叫傳來,剩餘幾名箭手在王武和查憶萍聯手下攻擊下快被清理乾淨。雯雯已無後顧之憂,而那山羊鬍子老頭卻眼看著自己的屬下被一個個的清理掉,氣勢大挫,被雯雯的短劍壓著打,左支右拙的應付著,身上被劃出一道道劍痕,雖未傷及要害,但一身血污卻是狼狽之極。   我對付的這胡人老頭也銳氣盡失,讓我將星夜十三式發揮的淋漓盡致,一發剛才被他壓著打的鳥氣。   突然磞的一聲弓弦聲響,一支勁箭沒入胡人老頭的肩頭,將其射的打著轉兒旋開身去。箭是王武射的,他在山中常打獵,箭術很好,而且注上內力的勁箭也不是一般箭手射出的勁箭所能比的。   看到這個機會,我大喜,踏前一步,長劍疾刺,想就此要了他的命。但老頭畢竟是有實力的,竟還能藉著旋轉之勢劈出一刀將我的長劍擋開,而且使上了勁力將我震的後退一步。   磞的又是一聲弓弦聲響,王武的第二支箭射到,但這次卻被那胡人老頭躲開了。他也學聰明了,不再和我糾纏,一躲開第二支長箭,就勢撲向了雯雯,想和山羊鬍子會合一處。   我挺劍急追,王武也從腳下屍體背上的箭簍裡抽出了第三支箭。胡人老頭不管追在他身後的我,揮刀拚命向雯雯攻去,雯雯劍鋒一轉,擋住胡人老頭拚命的攻勢。   這讓那山羊鬍子老頭解脫開來,身上壓力大減,但他卻沒這胡人老頭的義氣,嘰哩呱啦的說了一句什麼,轉身一躍而起,往牆上飛去,竟是意欲拋下那胡人老頭逃走。胡人老頭面色大變,也想逃走,卻已脫不開雯雯用小劍織下的網。   王武將第三支箭射向空中的山羊鬍子老頭,卻被他輕鬆撥開了。我知道山羊鬍子的實力,他要走,想留下他很難。便由著他離開,向雯雯王武喊道:「由著他走吧,將這個胡賊留下,要活的。」         卷三 洛都風情 第十四章 三方刺客     王武將第四支箭搭上了弦,描著打鬥場中尋找向胡人老頭射出的機會。我也開始慢慢的向場中逼近,身上的氣勢直壓向本已在雯雯劍下左支右拙的胡人老頭。   胡人老頭突然嘰哩呱啦的說了些什麼,我聽不懂,但語氣好像相當慌急。場中兩人換位間,我看見胡人老頭投給我一個慌急的眼神,那其中竟有企求之色。莫非他要投降?我心裡想道。   「雯雯住手!」我忙喝道。同時凝起氣機鎖定那胡人老頭,防止他是耍詐逃走。雯雯攸的停了下來,但劍尖仍遙指對手,只要這老頭敢稍有異動,氣機牽引之下必再次遭到狂風暴雨般的攻擊。還有王武的箭,弦拉滿月,箭簇直指著老頭心臟的位置。隨時準備射出。   但那胡人老頭喘著粗氣,看我們一眼,那眼神十分頹敗。他手一鬆,彎刀跌落地上,然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氣喘吁吁的說了一句什麼,然後就低下了頭。   我確定這老頭是要投降了,朝雯雯呶一下嘴,她攸的上前,劍尖在老頭身上疾點,封住了其身上的幾大要穴。那老頭沒有做絲毫的反抗。   我長出一口氣,散了鎖在老頭身上的氣機,身上緊張的肌肉放鬆下來,立即感到臂上傷口處的刺痛。雯雯收了小劍,掏出自己的絲絹過來給我包紮傷口。王武和查憶萍也都長出一口氣。王武扔了手中的弓箭,身子一個趔趄,一邊的查憶萍忙伸出自己未受傷的手臂將他扶住,我知那是因為他腿上箭傷的緣故。   大家互相對望一眼,都有劫後餘生的感覺,今天好險,要不是他們沒有想到雯雯會有這麼高的武功和我的星陽功的詭變,而我們又策略得當,今天我們四人就得命喪荒宅了。   「憶萍,王叔,回去再給你們撥除箭簇,先忍一會兒!」我說道,那些箭簇都是帶有倒刺的,兩人都只是折了箭桿,箭簇倉促間無法取出,還留在體內。「雯雯,你快點趕回去,將馬車趕來,我們三人身上都帶著血跡,不好從街上走著回去。」我向雯雯吩咐道。   她有點擔心的看了我一眼,我微笑道:「無妨,我們都是皮外傷,只是看著嚇人而已,再來兩個一品高手我們也能抵得住。」   她點下頭,又看一眼被封了穴道坐在地上的胡人老頭,將短劍掏出遞給我,轉身朝大門走去,打開大門閃了出去。   查憶萍扶著王武讓他坐了下來,免得帶箭傷的大腿使力。我走到那胡人老頭面前,俯視著他問道:「你能聽懂我說什麼嗎?」   他看著我一臉茫然,原來他竟是一點也不懂漢話,我是無法審問他了。   突然一道人影從大門處疾速閃了起來,卻是剛剛離去的雯雯。「公子,有好多官兵騎著馬往這邊趕來了。」   我心神一緊,這時候可別再來什麼敵人,我們今天已經殺人夠多了。說話間,馬蹄聲已經到了門外。   我忙將小劍又扔回給雯雯,她刷的抽了出來,站於我身前。王武也不顧腿上的傷痛,拾起地上的弓箭,蹭的站了起來,搭箭拉弦箭簇應准著了大門處。查憶萍迅速將自己的長劍撿了起來。   聽馬蹄聲,竟有三十多騎,一陣馬嘶,他們在門口停了下來。只聽一個氣勢雄渾的粗壯聲音大聲問道:「就是這所院子嗎?」這聲音我有點耳熟。   「是的,將軍,就是這兒!」一個聲音唯唯喏喏透著膽怯的說道。   兩隊鎧甲鮮明,背背箭簍,腰挎長弓,手執利劍的雄壯軍士從門裡衝了進來,一看他們衝進來時身上帶著的那股一往無前的殺氣,我立即知道這是一群經過戰場生死廝殺的真正軍士,心神一緊。但我突然注意到其中有幾名軍士的面孔有些熟悉。   我知道來的是誰了,心神一下子放鬆下來。那兩隊軍士衝進來後,一看滿地的屍體,站著的只有我們四個人,皆面露驚愕。但行動的迅捷卻絲毫不受影響,兩隊人迅速在我們身後會合,將我們四人圈了起來,接著一齊刷的站定,但他們卻是背朝我們,利劍向外,這是一個保護我們的陣形。   我向雯雯和查憶萍道:「沒事,是朋友!」王武也早認出了那幾個熟面孔,將箭簇指向了地上。   門口出現一個高大的老者,面色紅潤,白鬚飄飄,一身金黃色鎧甲,外披紅色披風,威風凜凜的走了進來。正是不久前在姚崇府第門外遇到的唐休憬將軍。他身側跟著一名道士和一個卑躬屈膝的金吾士兵,身後還有四名身材魁梧,鎧甲鮮明的親兵。那道士那天也見過,是姚崇讓跟在唐休憬身邊的怒劍真人王曄,那名金吾卻是剛才押我們四人到這所院子裡來的一眾金吾中的一個。   「原來是唐老將軍,您老怎麼會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兒?」我抱拳行禮問道。   唐休憬掃視一眼院內的情景,向我笑道:「還好,小兄弟你沒事。嗯,這些人都是小兄弟你殺的嗎?殺的好,吐番狗賊,竟敢跑到我天朝上都來放肆,正得給他們點顏色瞧瞧。」看我望著他沒有答話,他一悟笑道,「哦,我之所以會到這兒來,是因為碰見一群金吾兵,面色慌張,行為鬼祟,便攔了下來問他們怎麼回事,很快便猜到是小兄弟你遭人暗算了。這不趕忙帶人趕來了。只是沒想到小兄弟你安然無事,倒是暗算你的這些人全躺下了。」   「多謝唐將軍關心,小生和幾名同伴也是倖免於難,但賊人首領卻是逃掉了。」我說道。   唐休憬突然注意到了坐在地上的胡人老頭,還有那兩具胡人屍體。一愣神指著胡人老頭道:「這些胡人是怎麼回事?」   我看一眼那垂首坐在地上胡人老頭,向唐休憬道:「他們和這些吐番人是一起的。」當下將我們今天遭暗算的經過,從在街上遇到地痞滋事,到唐休憬的到來向他詳細說了,但打鬥過程卻被我一言帶了過去。   唐休憬聽我說完,面色凝重起來,雙目精光連閃,「胡人賊子和吐番賊子聯手向小兄弟你下黑手?」他抬起頭望著我道:「小兄弟將這生擒的胡人交給我處理如何?」   我答道:「當然好,他聽不懂漢話,我們又不懂胡語,我正發愁怎麼處理他呢。」   「那好,小兄弟你也先別回去了,隨我一起到姚相府上吧,我們一起分析一下你今天遇刺的事。另外今天朝廷裡發生了一些事牽涉到了小兄弟你,姚相這會兒可能也正想見你呢。」唐休憬說道。   我心知是昨晚宋憬遇刺之事今天搬上了朝堂,以至說牽涉到了我。不知宋憬張說以昨晚之事為我尋求晉身之機的事辦的怎麼樣了。看唐休憬神色嚴峻,這事我也不好問他,到姚崇府上我那大師兄自然會告訴我。便向他答道:「那好,不過唐老將軍你看我和我兩個同伴身上都帶著傷,無法騎馬、、、、、、」   唐休憬不待我把話說完,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吩咐身後一名親衛去找輛馬車來,那親衛立即轉身去了。   「宋大人今天在朝堂上說他昨晚遇到胡人欲行刺於他,多虧了小兄弟你才倖免於難,有這會事嗎?」唐休憬問道。   我點頭頭說是,想向他解釋昨晚的經過,他卻止住了我道:「到姚相府上再細說吧,現在待我問這胡狗幾句話。」他說著走向那胡人老頭,嘰哩呱啦的問了起來,不知用的何種語言。那胡人老頭看來倒也配合,唐休憬問完一句,他便答一句。唐休憬的眉頭卻是越鎖越緊。   很快那名去找馬車的那個親衛駕著一輛馬車回來了,唐休憬便停止了審問,說道:「到姚相府上再好好問他,我們趕快走吧!」   一行人向門外走去,那個金吾士兵這時猛的跪倒在地,向唐休憬道:「唐老將軍,小的不知道他們要暗算這位公子,更不知道這位公子是您老的人,小的們一切都是聽他指揮的。你就饒了小的吧。」他指著曾被我用做擋箭盾牌,已被射成刺蝟倒在一邊的那名金吾頭目說道。   唐休憬看他一眼,歎口氣道:「唉,笨蛋!你們只不過是充當了人家的工具,老夫豈會和你等計較,但你信不信,你一離開立即就會有人將你滅口?」   那金吾眼珠眼珠一轉,立即意識到唐休憬不是在恐嚇他,臉上汗珠如豆,大叫道:「將軍救我!」   唐休憬點點頭,「嗯,只要你好好配合,將你知道的東西全都說出來,老夫自然保你一家老小周全。否則老夫就讓你自生自滅去。」   「小的說,小的全說!」那金吾士兵磕頭如搗蔥道。   唐休憬讓一名親衛帶上他。我卻在心裡對這金吾不抱什麼希望,他一個小小的巡城士兵,全是聽上司的命令行事,能知道些什麼東西。而現在他的上司又已經死了,這個士兵基本上已沒什麼用處了。   我和雯雯查憶萍王武上了馬車,一名親衛駕車,唐休憬他們仍是騎馬,一行人朝北行去。我們從履順坊的南門入坊,沒經張說府第門前過。待一行人行至姚崇府門前,已是暮色四起華燈初上了。幸虧是隨著唐休憬,要是我這時候恐怕根本進不得坊門。   姚崇迎了出來,向唐休憬道:「唐將軍怎麼晚才到,我等你好長時間了。」   「路上遇點事,你看我把誰帶來了?」唐休憬朝我們這邊呶嘴。   我們四人走下車來,姚崇一看是我笑道:「哦,林生,正好,我正想找你呢,這兩位姑娘都是你的人罷,噫,你們怎麼受了傷了?」   我還未張口,唐休憬已代我回答道:「他也被我暗算了,而且是吐番賊子和胡賊聯手。但你這小師弟厲害,自己一夥僅受了一點輕傷,卻殺了對方近三十人,還生擒了一個胡狗。」   唐休憬說著,他的一個親衛已將那胡人老頭從馬上拽了下來,推到前面。姚崇看了一眼那胡人老頭,皺了一下眉頭點頭恍然道:「這就對了!」   我和唐休憬都是一呆,不知他說什麼,唐休憬問道:「什麼對了?」   姚崇微微一笑道:「這幾天京城裡連續發生的這幾起大案啊!好了,我們進去說,你們都還沒吃飯吧,我已讓人備下宴席,咱們先吃飯。」他說著迎著一行人往裡走去。   我開口道:「姚大人,我這兩保同伴身上還有箭簇尚未取出,得先找個地方給他們療傷。」   唐休憬點頭道:「嗯,箭簇得盡快取出,否則化膿了就麻煩了。這個我屬下這些兒郎最拿手,姚相提供一個靜室就可以了,我讓我屬下人幫忙取箭簇。」   我微笑道:「謝謝唐老將軍,你只須著一位兄弟幫我王叔罷。」接著向雯雯和道:「雯雯,你幫你憶萍姐去療傷。」   唐休憬露出釋然的微笑,查憶萍一個大姑娘自然不能讓他屬下的軍士幫著挖箭簇。姚崇當即吩咐下人帶著幾人去了。接著轉向我道:「林生你的傷怎麼樣?」   我搖頭道無礙,他便吩咐下人招呼唐休憬的一眾屬下用飯,那胡人老頭還有那名金吾便留在唐休憬屬下身邊。唐休憬吩咐道:「不要難為他們兩個,給他們飯吃!我待會兒過來審問他們。」他的屬下齊聲答應了。   姚崇帶我和唐休憬還有道士王曄到後院一間小客廳,已有下人擺上飯菜。我早就餓了,中午想去吃飯時被那幾個地痞攔住,接著就落入人家的陷阱,沒能吃成。這會兒聞到飯菜的香味,肚子立即不爭氣的想要叫喚,忙運股真氣壓住才沒有出醜。   唐休憬惦記著姚崇在門口時說的那句話,又問什麼對了,姚崇道:「我們先吃飯,讓我再想想,待會兒再和你們解釋。」他接著想起什麼似的,「哦,對了,林生你即是江湖中人當已認出王道長,不用我再介紹了罷。王道長,這是我同門一個師弟,剛出道江湖。」   王曄笑道:「雖是剛出道江湖,但查先生的接班人何同何公子的大名在江湖上有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   我忙謙道:「王道長過獎了,您怒劍真人的名號小生才是如雷貫耳啊!」   姚崇笑道:「好了,你們就別來你們江湖上那套客氣話了,快入席吧。」   當下四人坐定,姚崇不再談正事,只是勸酒勸飯,這對我這肚子正餓的慌的人倒是正好,忙趁機填飽肚子。   吃完飯,撤了殘席,換上茶水。唐休憬迫不急待的問姚崇什麼對了。   姚崇微笑道:「我說的是這幾天這幾起大規模的行刺案件,今天林生被吐番人和胡人聯手伏擊讓我想明白了這幾個案子間的關係。如果我沒有說錯,行刺者有三方,行刺對像有三個,但三方刺客之間不知怎麼著建立起了聯繫,他們互換了行刺對象,以至讓我們產生了撲朔迷離的感覺。」   「原來這樣!今天遇到何兄弟,看到他是被吐番人和胡人聯手伏擊,我也想到這一點,但只是意識到吐番人和胡人之間有聯繫,姚相你說的三方刺客,三個行刺對像又都是指什麼呢?」   我和王曄也望向姚崇,等他解釋,我對他說的三方刺客什麼的也是一頭霧水。   姚崇拈鬚沉思道:「先別急,林生你再將昨晚宋中丞遇刺的前後經過詳細和我說一遍,宋大人今天在朝堂上說了,但有些細節他沒說清楚。」   我點點頭,將昨晚綠柳巷內的事詳細的敘述了一遍。姚崇在桌上用手指醮著茶水寫下「胡人,宋憬」四個字,並用線條將他們連起來。他接著轉向王曄道:「道長昨晚和行刺唐將軍的刺客交過手,再將當時的經過敘說一遍,讓林生參詳一下,刺客是不是你說的那些人?」   我一驚,「什麼?唐老將軍昨晚也遇刺了?」   姚崇點頭,「不止唐老將軍,還有另外一個林生你的熟人也遇刺了,不過刺客都沒有成功。」   「我的熟人?」我愕道,我在京城有什麼熟人?張說昨晚和我在一起啊?   「先聽王道長說,待會兒再解釋給你聽。」姚崇說道。   王曄開始述說唐休憬昨晚遇刺的經過,沒想到唐休憬昨晚剛經過那樣的凶險。刺客是在他回家的路上突然出現,二十幾人全都黑巾蒙面,使的是中原武林常用的長劍,劍法高超詭異。全賴唐休憬屬下自在姚府門前遇過一次襲擊後,驚惕性高,三十幾人用弓箭將對方壓住,衝到跟前的幾人又被王曄拚死擋住,唐休憬才得以依賴自己的快馬逃脫性命。   只是聽王曄所說,那些黑衣蒙面人的行事風格還有劍術的詭異路子我怎麼這麼熟悉?我的腦海裡立即浮現出兩個字,暗魔!   王曄敘述完後,沉聲道:「事後貧道回想起當時情景,懷疑那些刺客是江湖上一個赫赫有名的殺手組織,何公子想到了嗎?名列惡人榜第一位的暗魔!」   我點點頭道:「如道長所說,應該是他們!」         卷三 洛都風情 第十五章 姚府析案     只是聽王曄所說,那些黑衣蒙面人的行事風格還有劍術的詭異路子我怎麼這麼熟悉?我的腦海裡立即浮現出兩個字,暗魔!   王曄敘述完後,沉聲道:「事後貧道回想起當時情景,懷疑那些刺客是江湖上一個赫赫有名的殺手組織,何公子想到了嗎?名列惡人榜第一位的暗魔!」   我點點頭道:「如道長所說,應該是他們!」   聯想起那天晚上一群胡人闖入祥雲居的小院裡去刺殺那位胡人公子,我知道了姚崇所說的三方刺客和三個被行刺對象都是誰。怪不得他說還有一個也是我熟人,那胡人公子與我互贈禮物之誼,自然也算得上是熟人。   姚崇在桌上寫上暗魔和唐三個字,然後用線將他們連了起來。接著解釋道:「第三方刺客就是吐番人,他們昨晚的行刺對象是一位年輕的胡人,曾和林生你在客棧同居一院,還有過些交往,但這個胡人公子可不是一般的從西域番邦來的應舉士子,他是波斯國的王子阿爾善!」   「什麼?波斯王子?」我大訝,我雖想到了昨晚另一個遭刺殺的人是那胡人公子,但沒想到這個曾與我同住一院,且與我互贈過禮物的年輕人竟是波斯王子!   唐休憬和王曄看來也不知道此事,唐休憬驚道:「阿爾善竟逃到我天朝上都洛陽來了?姚相是何時得知的?」   王曄則一臉茫然,和我一樣不知這位王子為何會遭人追殺,為何會從自己的國家逃到洛陽來?   姚崇解釋道:「他一到洛陽我就知道了,不久前我接到駐守西錘的郭元振郭將軍的來信,向我講述了波斯國的內變。本應繼承王位的阿爾善在老國王去世後,因其弟阿爾格發動的一場宮廷政變被趕下王位,開始踏上了流亡的旅程。周圍的國家不敢收留他,而他早年又曾在長安洛陽游過學,深慕我天朝文明,是以他萬里迢迢的來到我華夏境內。他通過朋友結識了郭將軍,從他那兒辦了身牒等一應事物,還說只想以平民身份入境,通過科舉取得長期居留權,囑托郭將軍不要把他的事上報給朝廷。但一個西域大國的王子,帶著隨從逃亡到我境內,郭將軍如何敢不報,是以寫信給我,讓我酌情處理。我也未敢為他隱瞞,和朱敬則朱相商議後,密報給了皇上。皇上考慮到這位王子不願讓我們朝廷知道他的身份,便指示我們暫不要打攪他,只是暗中留意保護。」   我恍然大悟道:「那夜在我所居之客棧發生的行刺事件姚相都已經知道了啊?」   姚崇微笑道:「那當然,這阿爾善一直在我們的視線之內,那晚衝進去的那群金吾軍,是專門從京師最精銳的北門禁軍裡臨時抽調到金吾中,讓他們負責巡視那客棧周圍,實際上是監控保護阿爾善。領頭的將軍乃禁軍果毅陣玄禮陣將軍,唐老將軍應該聽說過!」   唐休憬點點頭,「那是個真正的軍人,頗有膽識,可惜一直不得志。他若能到我的邊防軍裡,現在肯定不會還只是一個小小的果毅!」   「不錯,昨晚阿爾善能倖免於難,一是因為他那個屬下武功奇高,拚死護主,另外就是陣將軍和他屬下兒郎們奮不顧身的勇氣,讓一眾吐番賊子膽寒。」姚崇說著又在桌上寫下了「吐番,阿爾善」幾字,接著用線條將他們連了起來。   唐休憬哦了一聲,「所謂的三方刺客就是指胡賊,暗魔和吐番賊子,而其行刺的目標分別是阿爾善王子,宋憬宋大人和老夫,他們昨晚互換了行刺對象。原來是這樣!」   姚崇點頭道:「是這樣,那些胡賊是阿爾善的弟弟派出來追殺阿爾善的,他怕他哥哥有朝一日再回國和他爭王位。吐番賊子自然是因懼怕唐老將軍你老來行刺將軍,至於那暗魔的來歷、、、、、、」姚崇停頓了一下,「今天在朝堂上的爭論已使這個問題很明朗了,有人因懷恨宋中丞而欲至宋中丞於死地。」   我們幾人都點點頭,心裡明瞭這欲至宋憬於死地的人是誰。只是這張氏兄弟也太膽大,太過於無法無天了,自己派人行刺朝廷重臣不說,還和境外勢力有聯繫。   「至於林生你,我想是因為你做了他們行動的拌腳石,才有今天被伏擊的遭遇。」姚崇說道。   唐休憬點頭道:「對,小兄弟你先是那天在姚相家大門口從吐番賊子手裡救出了老夫,昨晚又讓那些欲行刺宋中丞的胡人功虧一簣,難免惹對方忌恨。」   我搖頭苦笑,「姚相和唐將軍都漏算了一著,王道長應該想得到,若昨晚行刺唐老將軍的暗魔真是由我們所想的那兩人派出的,那麼這一方的刺客欲至之死地的就不止是宋大人一人,還有晚生我。」   唐休憬一愣,姚崇凝眉道:「林生你怎麼得罪他們的?」   我微笑道:「我得罪他們的地方多了,不過真正欲至我於死地的應是他們支持的一個大江湖幫會,名叫升仙教。我和姚相解釋過我們江湖這個圈子,姚相應該能明白,自從查先生將我定為他的接班人,我和被查先生定為武林公敵的升仙教就成了勢不兩立的死對頭。根據我從江湖上得到的信息,這暗魔組織實際上是在升仙教的控制之下。那張氏兄弟初時可能根本沒將我這個小人物放在眼裡,但當他們為和胡賊及吐番賊子聯手佈置這起針對阿爾善王子,唐將軍還有宋大人的連環刺殺案而從升仙教調來暗魔時,升仙教肯定會建議將我也列入清除對象,免得在江湖上礙了他們擴張的手腳。同時我昨晚在聞香院對那張昌儀又下了狠手,廢了他一條胳膊,他們肯定對我恨之入骨,這才有了今天吐番和胡人高手聯手伏擊我的事發生。」   王曄點頭同意我的說法。   唐休憬道:「原來還有這一層關係!剛才在小兄弟你們被伏擊的那個小院裡我問那個胡人,哦,他叫伽恩,他說他們一行是在今天上午和吐番的小羊同一行一起進城的,據他說他們之所以伏擊小兄弟你是因為得知小兄弟你昨晚將他們先期派來的族人殺的殺,擒的擒給一網打盡了,怒氣之下就對小兄弟你起了殺機,正好吐番小羊同一邊的人說你也壞過他們的事,兩邊一合計,就佈置了對小兄弟你的伏擊行動。那從小兄弟你手裡逃掉的人應該就是吐番的小羊同。」   我冷笑道:「這些番邦蠢豬是被人家當刀使了,真正想讓我死的是張氏兄弟還有他們支持的升仙教,要不他們也不會為這些番邦之人對我的伏擊那麼盡心盡力,不僅將我和我身邊之人的情況提供給那伽恩和小羊同,而且找了地痞和金吾配合他們對我的伏擊。」   王曄點頭道:「對,何公子說的有理,那升仙教和暗魔深知公子你們一行的實力,知道即便伏擊成功,也得付出很大的代價,所以乾脆假手給外人。只是看公子你們不僅將對方的伏擊粉碎,而且生擒伽恩,讓小羊同落荒而逃,公子你在江湖上一品四位的實力恐有不實吧?」   王曄面帶微笑望著我,姚崇和唐休憬對他的話卻不甚明瞭。我知道王曄以江湖眼光看出了今天之事有不對之處,但他沒有想到雯雯身上,而是以為我自己在江湖上隱瞞了真正的實力。我微笑不語,由著他猜測。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既然事情都已明瞭,我們是不是奏明皇上,趁機將那兩個混蛋收拾了?」唐休憬向姚崇道。   我知他說的兩個混蛋是指張氏兄弟。姚崇搖頭歎口氣道:「要能收拾的話,今天在朝堂上宋中丞就該咬死他們,將他們收拾了。真不明白皇上為什麼要一直護著那兄弟兩個?」姚崇頓了一下,向唐休憬道:「唐將軍你感覺到沒有,我們剛才分析清楚的事,皇上心裡在今天的朝堂上就明瞭了,我記得唐將軍敘述昨晚遇刺經過,當您描述那些刺客時,皇上將責備的眼光投向了張氏兄弟,當時我們都還沒弄清楚這三方刺客互換行刺對象的事,只以為行刺將軍的那些人僅僅是和吐番人有關係,根本沒想到張氏兄弟也牽連其中,但皇上那眼神,好像她老人家一聽將軍你的描述就知道和張氏兄弟有關一樣?」   他這句話讓我心裡大震,根據查憶萍被暗魔襲擊的情況,我和李夫人已確定暗魔是我魔門暗宗的人。做為魔門聖主的則天皇帝,對暗魔自然十分熟悉,是以一聽唐休憬的描述立即知道行刺者是誰,這一點不奇怪,可他卻向張氏兄弟投以責備的眼光,這就讓我不得不產生諸多聯想。   她心裡清楚張氏兄弟能調動暗魔!那麼張氏兄弟支持升仙教的事她老人家應該也早已明瞭於心了。她是魔門的聖主,聖魔令在他手上,月宗的強大也使她足以能夠控制明暗靈三宗,我不行不懷疑暗魔是由她交給了張氏兄弟,張氏兄弟又交給了升仙教。   難不成連升仙教的最終支持者也是她?那樣的話,我只有連夜帶人逃離京城,先找個地方隱居起來了。但我立即否定了我這個推測,她已坐到了那最高權力象徵的龍椅上,整個天下都是她的,怎麼會支持一群無法無天,膽大妄為之徒將自己的天下弄亂?升仙教只能是張氏兄弟胡作非為的結果。   且不說我這裡心中波起雲湧,那邊唐休憬聽了姚崇之言,愣了一會兒神後淒涼的感歎一聲:「唉!真如姚相所說,那就太讓人心寒了,我輩為這大周江山或在朝內費神歇力,或在疆場浴血廝殺,皇上卻為自己的一已之欲而包庇欲行刺我們的元兇。」   他話裡滿是蕭索之意,讓姚崇立即後悔不該說剛才那句話,傷了這老將的心。忙道:「唐老將軍此言差矣,我輩費心歇力為的是大周江山,更為的是天下萬民,豈在皇上一人?再說當今皇上向來英明神武,絕對不是一個昏君,我想他現在護著張氏兄弟絕不會僅僅是為了自己的一已私慾。」   唐休憬沉思一下道:「姚相說的對,滿朝眾臣,老夫最佩服的就是姚相你,姚相你說我們下面該怎麼辦?不能讓那些賊子就這麼逍遙法外啊!」   姚崇點頭道:「當然不能,我們治不了謀後的主使者,還治不了下面那些執刀的人?今天朝後唐將軍你也看見了,皇上將張氏兄弟留下訓話,據宮門的守衛告訴我,二人出來時像霜打的茄子般焉著,我想肯定是被皇上狠狠訓了一頓。那兄弟兩個在外面雖然無法無天,但對皇上十分恐懼,今天被皇上教訓這麼一頓,想來會收一收近來爆漲的氣焰。不敢再謀算宋大人,也不敢再包庇那些吐番人,胡人還有那什麼叫暗魔的刺客,這樣宋大人的安全以後可以得到保障,那波斯王子阿爾善經昨晚之事已被接到鴻臚寺的萬國園去住,公開接受我朝的保護,安全上也沒問題了。現在還有危險的就是唐將軍你和林生,我想是這樣,明天唐將軍你將林生遇刺之事以有番邦之人欲殺害我天朝應舉士子,給我天朝製造混亂為由上奏朝廷。再加上這些天來,你和宋中丞遇刺之事,請皇上批准你親自掌一段時間金吾,以整頓都城治安。然後在全城大舉布網,將潛進來的番邦眾賊子還有那個什麼暗魔一網打盡。」   我心裡暗歎,姚崇他是不瞭解暗魔的背景,更不知道則天皇帝魔門聖主的身份,暗魔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則天皇帝的嫡系人馬,她不可能讓人毀了它的。不過姚崇此策倒是可以將吐番和胡人賊子掃蕩一番。   唐休憬沉吟一下道:「城裡的金吾一向由武家的人掌管,他們和張氏兄弟走的太近,我用著會不順手。不過可以製造出聲勢,讓賊子們在京城裡呆不住,逼他們出城。正好張仁願兩天前從北方突厥邊防線上回來述職,帶有五百精銳親衛,駐在城外,老夫再把我府上的近百親衛也給他,讓他將這批賊子在城外消滅掉,這樣還可以不再城裡引起騷亂。而且以仁願的能力,完成這個不成問題。」   姚崇道:「好!這個唐將軍你就自己安排吧,王道長你還跟在唐將軍身邊。林生等待科舉放榜的這些日子要沒什麼事,也幫幫唐將軍。」   我點頭道好,向唐休憬道:「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唐將軍儘管開口。」   唐休憬尚未答話,王曄接過話頭道:「貧道倒覺得賊人一旦出城,何公子以江湖力量將其解決可能更合適些。」   姚崇道:「那好,唐將軍可以將林生介紹給你那位出色的部將張仁願,讓他們好好合做!完成這個任務。」   唐休憬應是,我卻從姚崇的目光裡看到他讓我參與此事的另一用意,那就是對我和我的江湖力量朝廷測試,看看我們能否當得大用,以備將來。   其實有了張仁願和唐休憬的六百精兵,再加上我和雯雯等人,還有這位王曄道長,要消滅一群番邦高手是綽綽有餘。賊子一旦出城,就會處於和當初揚州城外那群南下的升仙教高手一樣的境地,只有被屠戮的份。我和張仁願該怎麼做,當初查庸生和江子陣早給我們提供了行動範本。但關鍵是我得在其中突出我的作用,好讓姚崇放心的重用我?   我將此事應承下來,唐休憬說明天找機會介紹我和張仁願認識,然後便要告辭,姚崇卻以天太晚了不讓他離開,吩咐下人給他準備客房。唐休憬明白姚崇這是怕他在如此深夜回去,路上不安全。唐休憬可能想到昨晚的驚險便答應下來。   其實他這份謹慎大可不必,我心裡明白唐休憬今晚就是單人獨騎回去也不會遇到危險。因為照姚崇所說,張氏兄弟被訓,短期內不敢再胡作非為,那麼暗魔就不會出動,而胡人與吐番人那邊失去了熟悉環境的張氏兄弟的支持,今天又因為伏擊我剛失去了四名二品級的高手和二十四名弓箭手,具有一品級實力的那個伽恩被生擒,小羊同帶傷驚慌逃竄,量他們今晚無力再組織起像模樣的刺殺行動。但這些我自然不便對姚唐二人說。   「林生你今晚也留下吧,你嫂子念叨著想見見你。我帶你去拜見一下。」姚崇說道。   我心下奇怪,姚崇的老婆怎麼會想起來要見我?但還是點頭應承了下來。唐休憬和王曄都由下人帶著去客房休息了。我張口欲言,姚崇看出我想說什麼,讓我放心,說他已吩咐下人妥善安排我的同伴了。接著問我那兩個女的是我什麼人,我回答說一個是我自小的貼身丫頭,一個是查先生的女兒,現已是我的未婚妻。   16   他點頭沉吟著哦了一聲道:「那查姑娘應該是林生你的妾室吧?小師妹今天給你嫂子來了封信!」   我心裡一震,立即理解了他這兩句毫不相干的話之間的關聯,他說的小師妹是指謝錦婕,謝錦婕這時來信給他老婆,肯定是為我的事,想通過姚崇老婆讓姚崇鼎力幫我。這封信八成還是背著謝賢古寄來的,讓我心裡一陣感動。而以姚崇的智慧,自然能從信裡看出謝錦婕對我不一般的感情,是以關心我身邊的女子和我的關係。   想明白這些,我忙答道:「是,不敢瞞姚相,向查先生求婚時,就是將查姑娘定為妾室的,查先生也同意了。」   姚崇微笑點頭,「那就好,走吧,我們到後院去讓你嫂子看看你,她很喜歡錦婕的。對了,不在正規場合,師弟你叫我師兄就是,就姚相姚相的叫了,顯得生份!」   姚崇這句話說的親熱,我忙點頭應是,叫了一聲姚師兄,心知能當面對他叫出這聲姚師兄,錦婕也有一份功勞。   到了姚府後院見到姚崇老婆,那是一個相當富態的女人,三十幾許的年紀,儀態端莊,深具貴婦氣質,看得出其要是再年輕幾年,其風采當不輸於現在的謝錦婕。她讓丫頭奉上茶水果點後,便一邊打量我,一邊盤問我的家世籍貫,愛好抱負等。這讓我猜測眼前的貴婦和謝錦婕有著不一般的關係。   未了姚崇的話證實了我的猜測,「當初我們成婚還是謝師做的媒,拙荊是謝師的乾女兒,未出嫁時常和尚是小姑娘的錦婕在一起做伴的。」   我哦了一聲,心裡升起一個想法,這姚崇可不正是我和謝錦婕最好的媒人!機會成熟時當向他拜託此事。   姚氏夫婦沒有問我和謝錦婕的關係,我便也未主動去說明,反正大家心裡都明白那麼一點的。   「夫人,師弟今天剛遭受過歹徒襲擊,你看他臂上還帶著傷,還是讓他早點休息吧,有什麼話以後會有機會說的。」姚崇說道。   姚夫人看著我臂上的傷道:「嗯,那相公你快帶林生去休息吧?林生啊,嫂子跟你說句話,你可得聽著,千萬莫要年輕氣盛和人家打架。」   她和我說的這句話語氣相當鄭重,我看一眼姚崇,敢情我這師兄沒讓他夫人知道一點外面的事。她根本不相信我這傷是歹徒襲擊造成的,而認為是我年輕氣盛找人打架造成的。但我也只好答應一聲。不過這可不好,她是可以影響謝錦婕的人,而我胳膊上的傷卻留給她一個好勇鬥狠的壞印象,只是總體來看,這姚夫人對我還是相當欣賞的。   「我送師弟你到客房,還有些事想和師弟你聊聊。」姚崇陪我走出他們夫婦所居之樓後向我說道。我心知是我在朝廷裡的晉身之事,張說和宋憬今天在朝廷裡向我請功請賞的事他肯定早已知道了,我也早想向他打聽情況,卻苦於沒有機會。但現在聽他和我說這句話的沉重語氣,我意識到這件事的結果很不好,心裡不由得一沉。昨晚我和葉先生便感到此事有地方不對,現在果然應驗了。只是不知問題到底出在那兒。   到了客房所在院落,卻見唐休憬那三十多名親衛都站在門廊前後,其中一個向姚崇行禮,姚崇問他們怎麼不休息,他回答說要守夜。姚崇便笑道:「這是在丞相府裡,賊人再大膽也不敢到這裡來撒野,你們大可安心去休息!」   那名軍士不為所動,「我們兄弟跟隨唐將軍已經習慣了,唐將軍休息時我們絕對不能休息。」   我心道難怪這唐休憬讓吐番聞風喪膽,其馭軍之嚴通過他這名親衛可見一斑。姚崇也沒有生氣,而是讚賞的點頭道:「好!你們要看好那個胡人,將來波斯國的正式使節到來,我天朝可以以這胡人為由,訓斥其國人不懂禮儀,在我天朝亂我法紀。」   那親衛答了聲是,我心道姚崇還真是個政治家,這麼快就想到了這胡人俘虜可能的大用。兩人走向安排給我的客房,那一排的客房燈都滅著,只有與我房間相連的那間房仍透著燈光,從窗戶裡可是看到兩個窈窕的身影相對而坐,我知道是雯雯和查憶萍在等我。朝他們喊道:「雯雯,憶萍,你們快歇下罷,我還要和姚相再說會兒話。」   裡面答應一聲,燈滅了。姚崇歎口氣,「這兩位姑娘都很著緊你,林生你有女人緣,但最難消是美人恩,林生你可得在這方面把握好自己。」   我點頭應是,讓姚崇先進屋,他晃亮火熠,將油燈點上,屋裡立即明亮起來。         卷三 洛都風情 第十六章 仙子來訪     他點頭沉吟著哦了一聲道:「那查姑娘應該是林生你的妾室吧?小師妹今天給你嫂子來了封信!」   我心裡一震,立即理解了他這兩句毫不相干的話之間的關聯,他說的小師妹是指謝錦婕,謝錦婕這時來信給他老婆,肯定是為我的事,想通過姚崇老婆讓姚崇鼎力幫我。這封信八成還是背著謝賢古寄來的,讓我心裡一陣感動。而以姚崇的智慧,自然能從信裡看出謝錦婕對我不一般的感情,是以關心我身邊的女子和我的關係。   想明白這些,我忙答道:「是,不敢瞞姚相,向查先生求婚時,就是將查姑娘定為妾室的,查先生也同意了。」   姚崇微笑點頭,「那就好,走吧,我們到後院去讓你嫂子看看你,她很喜歡錦婕的。對了,不在正規場合,師弟你叫我師兄就是,就姚相姚相的叫了,顯得生份!」   姚崇這句話說的親熱,我忙點頭應是,叫了一聲姚師兄,心知能當面對他叫出這聲姚師兄,錦婕也有一份功勞。   到了姚府後院見到姚崇老婆,那是一個相當富態的女人,三十幾許的年紀,儀態端莊,深具貴婦氣質,看得出其要是再年輕幾年,其風采當不輸於現在的謝錦婕。她讓丫頭奉上茶水果點後,便一邊打量我,一邊盤問我的家世籍貫,愛好抱負等。這讓我猜測眼前的貴婦和謝錦婕有著不一般的關係。   未了姚崇的話證實了我的猜測,「當初我們成婚還是謝師做的媒,拙荊是謝師的乾女兒,未出嫁時常和尚是小姑娘的錦婕在一起做伴的。」   我哦了一聲,心裡升起一個想法,這姚崇可不正是我和謝錦婕最好的媒人!機會成熟時當向他拜託此事。   姚氏夫婦沒有問我和謝錦婕的關係,我便也未主動去說明,反正大家心裡都明白那麼一點的。   「夫人,師弟今天剛遭受過歹徒襲擊,你看他臂上還帶著傷,還是讓他早點休息吧,有什麼話以後會有機會說的。」姚崇說道。   姚夫人看著我臂上的傷道:「嗯,那相公你快帶林生去休息吧?林生啊,嫂子跟你說句話,你可得聽著,千萬莫要年輕氣盛和人家打架。」   她和我說的這句話語氣相當鄭重,我看一眼姚崇,敢情我這師兄沒讓他夫人知道一點外面的事。她根本不相信我這傷是歹徒襲擊造成的,而認為是我年輕氣盛找人打架造成的。但我也只好答應一聲。不過這可不好,她是可以影響謝錦婕的人,而我胳膊上的傷卻留給她一個好勇鬥狠的壞印象,只是總體來看,這姚夫人對我還是相當欣賞的。   「我送師弟你到客房,還有些事想和師弟你聊聊。」姚崇陪我走出他們夫婦所居之樓後向我說道。我心知是我在朝廷裡的晉身之事,張說和宋憬今天在朝廷裡向我請功請賞的事他肯定早已知道了,我也早想向他打聽情況,卻苦於沒有機會。但現在聽他和我說這句話的沉重語氣,我意識到這件事的結果很不好,心裡不由得一沉。昨晚我和葉先生便感到此事有地方不對,現在果然應驗了。只是不知問題到底出在那兒。   到了客房所在院落,卻見唐休憬那三十多名親衛都站在門廊前後,其中一個向姚崇行禮,姚崇問他們怎麼不休息,他回答說要守夜。姚崇便笑道:「這是在丞相府裡,賊人再大膽也不敢到這裡來撒野,你們大可安心去休息!」   那名軍士不為所動,「我們兄弟跟隨唐將軍已經習慣了,唐將軍休息時我們絕對不能休息。」   我心道難怪這唐休憬讓吐番聞風喪膽,其馭軍之嚴通過他這名親衛可見一斑。姚崇也沒有生氣,而是讚賞的點頭道:「好!你們要看好那個胡人,將來波斯國的正式使節到來,我天朝可以以這胡人為由,訓斥其國人不懂禮儀,在我天朝亂我法紀。」   那親衛答了聲是,我心道姚崇還真是個政治家,這麼快就想到了這胡人俘虜可能的大用。兩人走向安排給我的客房,那一排的客房燈都滅著,只有與我房間相連的那間房仍透著燈光,從窗戶裡可是看到兩個窈窕的身影相對而坐,我知道是雯雯和查憶萍在等我。朝他們喊道:「雯雯,憶萍,你們快歇下罷,我還要和姚相再說會兒話。」   裡面答應一聲,燈滅了。姚崇歎口氣,「這兩位姑娘都很著緊你,林生你有女人緣,但最難消是美人恩,林生你可得在這方面把握好自己。」   我點頭應是,讓姚崇先進屋,他晃亮火熠,將油燈點上,屋裡立即明亮起來。   「今天宋大人和張大人在朝堂之上就昨晚之事為你請功的事的你知道嗎?」姚崇在椅子上坐下,面對著我沉聲問道。   我點頭道:「知道,昨晚他們和我說過,說我已經得罪張氏兄弟,而他們的權勢又足以把持天官署,我吏部銓選那一節肯定過不去。是以想用這個機會給我找個晉身的門路。」我如實承認,從姚崇的語氣裡更加確定我晉身的事張說他們是失敗了。   「這件事上林生你糊塗啊!這條路要能走通還用得著你等到昨晚才找到機會讓張大人宋大人他們來為你走,當日你在我門外救了唐將軍後,我就想過以此為你求得晉身之門,但聽你解釋過江湖這個圈子的性質,還有你想要的位置後,我便未敢在皇上面前提起你。江湖頭目手裡掌握著一眾草莽,那是一股相當可觀的武力,要再和朝廷重臣之間有關係,那是要遭猜忌的啊!」姚崇歎息道。   我心裡大悔,昨晚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宋憬和張說都是朝中名臣,他們要推薦一個普通士子入仕當然沒問題,但我是查庸生和丁忘憂已向皇上推薦過的,皇上心裡對我想要的位置明鏡似的瞭然於心,宋憬和張說一為我說話,這不明白告訴她我和一些朝臣走的很近,他焉能不對我起防範之心?昨晚和葉先生就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原來是在這兒。   「張大人和宋大人他們久在朝廷,對你想要的那個江湖總管的性質不大瞭解,但林生你怎麼也糊塗的答應讓他們在朝廷上幫你說話,他們即使想幫你也不能幫的這麼明顯,讓皇上對你起了警惕。唉!」姚崇長歎一口氣!   我也在心裡大罵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竟然沒想到這一點。向姚崇誠懇道:「這事怪不得張大人和宋大人他們,他們根本不瞭解其中的利害關係,只以為我是普通的求官入仕,一心為我好才這樣做的。怪就只能怪我自己思慮不周。師兄可否指點現在解救的辦法?」   姚崇搖頭道:「林生你是不知道今天在朝堂中情況,皇上本來因宋大人昨晚遇刺受驚,正對其好言撫慰著,宋大人就提到了你,說多虧你相救向皇上為你請功,皇上當時愣了一下,接著就問是不是揚州來的何同,宋大人就回答是,當時皇上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張大人在一邊沒注意到皇上臉色的變化,我向他打眼色他也沒看懂,接著宋大人的話就為你幫腔,還說欠在壽陽時也曾救過他。皇上就沉著臉道你的事她知道了,說以後再說。皇上是早就對你有所瞭解呀!」   我實言相告道:「查先生和丁大人臨去時曾向皇推薦過我,讓朝廷支持我接替他的位置,所以皇上早就知道我。」   「這就是張大人和宋大人今天為你的事吃冷臉的原因啊!唯今之計,只能等時間的流失慢慢消去皇上對你的防範之心了,這段時間內林生你再不可行鑽營之事,不能再讓朝廷大臣為你說話。你只管好好辦事,皇上會注意到你的。」   「我聽師兄你的吩咐!」我沉聲道。知道姚崇所謂的好好辦事指的是讓我在幫唐休憬清理吐番和胡人潛入境內的賊人一事上多盡力。但不管我在此事上立多大的功,我是再也不敢讓人拿此為我向皇上邀功了。   姚崇點點頭,「好吧,就這樣,師弟你好好休息,也不要想太多。雖然今天的事讓皇上對你起了警惕之意,但你有宋大人張大人這樣的朋友,連唐老將軍也對你一口一個小兄弟,相信你這次洛都之行是絕不會空手而回的。」   我苦笑一下,希望這樣吧。我明白那處於權力巔峰的皇帝既已對你產生了警惕,想讓她消去對你的防範之心就很難了。但這個錯誤即已犯下了,想也無益,乾脆不想它了。昨晚一宵未睡,今天上午幫著安碧瑤忙喪事,下午又遭伏擊,還流了不少血,是以姚崇離開後不久我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拉我那只受了刀傷的手臂,還感到一股泌涼的舒服感。睜眼一看,卻是雯雯和查憶萍不知什麼時候進來,正在用清水洗我臂上的血污。查憶萍在一邊掌燈,雯雯用一塊毛巾醮著清水在我臂上擦拭。   「你們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我沒事的。」我迷糊問道。   看我醒來,雯雯便道:「公子你這傷口今天只是草草包紮了一下,奴不放心,所以和查姐姐就想等姚大人走後過來給公子清洗一番,重新包紮一下。不想公子這麼快就睡著了。」   查憶萍的面容在燈光裡微笑著,竟是充滿母性的柔美。我微笑著向雯雯道:「我沒事的,你還不瞭解公子我的身子骨,些許刀傷,包不包紮都無礙的。都累了一天了,快睡罷!」說著拉下雯雯的手她便順從的躺到了我身側。   我接著向查憶萍道:「把燈放下,也躺上來罷。」   查憶萍不曾經過這個,大羞,手足無措起來。我心裡覺得好玩,微笑著探起身,接過她手裡的燈放在桌子上吹滅了,拉她在我身側躺下,伸出一隻手臂攔住她身子,立即感覺到她身子的僵硬。   我心裡暗笑一下,但我今晚實在無心給她開苞,只是攔住她豐潤的身子,將頭抵在她頭側,嗅著她淡淡的髮香,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姚崇和唐休憬都要上早朝,是以早早起床。我們也早早起來。我昨晚睡的很香,雯雯早習慣了和我同床,看來也睡的很好。但查憶萍就不行了,眼睛有點淤,明顯是一夜未曾入眠的徵兆。   我看著她的眼睛別有意味的笑一下,問她:「你昨晚好像沒睡好啊,怎麼回事?」   她大羞,紅著臉白我一眼,扭過頭去沒好氣道:「雯雯半夜裡隔著你把腿伸到我身上,你讓我怎麼睡好?」   端水進來的雯雯便問我:「我有這樣嗎?」讓查憶萍更害羞了,我卻開心的笑了起來,能讓一身領袖氣質,向來落落大方的查憶萍害羞確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姚崇和唐休憬帶著下人和隨從去上朝了,王曄也跟著他們去了,那叫伽恩的胡人老頭和那個金吾小兵也被唐休憬的屬下壓押著一併去了。我們四人卻在姚府下人的伺候下,用過早飯,待得天色放亮,坊門正式打開才離開。   「凌仙子!」一推開祥雲居客棧小院我房間的屋門,一股仙氣撲面而來,那正端坐桌前一襲白衫的可不正是九天仙子凌雨波。我大訝之下不由叫出聲來,不明白她怎麼會坐在這兒。   凌雨波對我露出一個笑容,「何公子終於回來了,公子徹夜不回,讓雨波好等!」   我早從驚愕中醒過來,哈哈一笑道:「罪過,罪過,讓凌仙子這般佳人獨坐於此等候小生,實在罪過!只是仙子莫非你昨晚、、、、、、」我的眼睛描向裡間,但有布簾相隔,看不見裡面床上的情景,只是我這個動作足以讓凌雨波猜到我想說的是什麼。   她俏臉微紅,眼中升起一股怒意。看到這個,我心中大覺快意。我也不知為什麼,看到凌雨波就總想輕薄她。可能是因為她那一身不同凡俗的出塵仙氣罷,這種仙氣對於普通人來說,只會讓他們望而生畏,對她高高仰視,但它卻會刺激我心中的魔性,引起強烈反彈,讓我一見到她就忍不住想輕薄她。這位高高在上的仙子這一生恐怕還從不曾有男人敢對她說這種輕薄話罷,想著我心裡暗樂。   「公子誤會了,雨波昨晚來找過公子,沒見到人,今天早上也是剛到不久,是以知道公子一夜未歸。」凌雨波已壓下怒意,語氣平緩下來解釋道,仙音裊裊。   「哦?這樣啊!仙子這麼急著找小生啊,有什麼急事嗎?」我微笑一下,又以別有意味的語氣問道。若在街頭對一個普通女子用這種語氣說話,肯定能讓那女子浮想聯翩,不知凌雨波會是什麼反應,我頗為期待的觀察著她眼神的變化。   但她清澈如山溪的雙眸中不見一絲漣漪,我心裡有些失望。這時跟在我身後的查憶萍怕我再繼續對凌雨波不敬,走上前和她打招呼,「凌姑娘好!」同時斜目給了我一個白眼,責我不要太過份。我微笑一下,心知凌雨波這會兒來找我定有要事,我是不能太過份,惹怒了她耽誤了正事就不划算了,想調戲她以後有的是機會,同在江湖走,豈不能見面?   凌雨波向查憶萍點頭答禮,又向雯雯王武也點頭問過好後,竟落落大方的向我們道:「大家請坐下說話,雨波這次來找諸位是有重要事情要和諸位商議。」   她吸收了前面的經驗,不再說是來找我一個人,而說是來找我們。但我明明記得這兒是我的房間,她怎麼就成了主人,招呼著讓我們落坐?我這才注意到我們進屋後,她一直是坐著,而我們四人卻是站在她面前。我應該一進來就在她面前坐下的,他媽的,我的魔性還是抵不住他的仙氣。   心裡懊喪著坐下,心底的魔性就又不甘心的升了起來,想再對她出言輕薄,看她還能否守住仙心的寧靜?但一邊的查憶萍卻輕踹了我一腳,不待我答話便接過凌雨波的話頭問道:「不知是什麼重要的事要勞動凌姑娘大駕?」   我心裡暗暗詫異,要是雯雯踹我,她和我在一起待時間長了,能猜到我接著想做什麼不是奇怪的事,不過她是絕對不會阻止我去對凌雨波無禮的。但剛才那一腳卻是查憶萍踹過來的,她竟也猜到我被凌雨波反客為主後可能的行動,就有點奇怪了,她還沒和我在一起多長時間呢。我斜睨她一眼,敢情這個心計深沉的丫頭早就開始觀察捉摸我了,來洛之前我竟沒發現。   「是關於吐番第一高手大羊同的事,他帶著自己的弟弟小羊同還有大批高手潛入了中原,還有確切消息說小羊同已進入洛陽。」凌雨波望著我沉聲道。         卷三 洛都風情 第十七章 絕品高手     我一愣,和查憶萍對望一眼,凌雨波竟是為這事而來?不過看來她的信息很落後,那小羊同何止已進入洛陽,而且還帶人和本公子大戰了一場呢!   但她說的那個什麼第一高手大羊同卻引起了我的警惕,因為我昨天剛領教過小羊同的實力,那這個大羊同的實力豈不已是絕品級?我立即端正了心態,盯著凌雨波問道:「仙子怎麼會關心起這個,還專門為這個來找小生?」   「因為有消息說,吐番有一個行刺當朝名將唐休憬的計劃。大羊同和小羊同兄弟很可能是為這個而來。雨波心想做為查先生江湖總管接班人的何同何公子這時候有責任站出來,代表我中原武林人士將這批吐番武人趕回去,就算不以江湖總管的身份,以一個天朝子民的身份,我輩習武者也有站出來擔起此事的義務。」   凌雨波義正詞嚴,侃侃而談,我心裡大罵去他媽的什麼責任義務,當初查庸生在我的定親宴上向群豪示意我做他的接班人時你凌雨波躲到那兒去了,你當時要能出現在宴席上代表名列名門錄第一位,在中原武林人士心中有著神聖崇高地位的問仙齋對我的接任點下頭,那我這個江湖總管的份量肯定不會是現在這樣。他媽的當時衛意識到查庸生的用意,立即耍滑頭躲著不願承認我,這會兒有事了倒想起我來了。   可凌雨波要做的這事,不正是昨晚姚崇交給我的任務嗎,現在我和她可是有著共同的目標啊!而且這件事有她問仙齋的參與,我若能在其中擔起主導的作用,那豈不是用事實告訴江湖我這個江湖總管是得到了問仙齋的承認和支持的,要能再邀上幾個其它的門派一起行動,我等於說已在事實上開始行使我江湖總管的權力責任和義務了。   一瞬間,我想明白了這件事對我的利害關係。立即嚴肅起來,語氣凝重的向凌雨波道:「凌仙子說的很對,這件事我們也得到一點消息,小生正在考慮該怎麼應對,有凌仙子你鼎力相助是再好不過了。」我先一句話將這次行動的主導權攬到我身上,讓凌雨波退到助手的位置,這樣在行動中才方便向整個江湖昭示我的地位。接著和顏悅色的向凌雨波問道:「那日在龍門與仙子相遇後便再沒見到仙子蹤跡,仙子莫非一直在忙這件事,或者仙子洛陽此行為的就是這件事?」我這個問題是想挖挖看凌雨波對整件事到底知道瞭解多少。   一向高高在上,被人奉為九天仙女臨塵的凌雨波那能意識到我這番深沉心機,「公子肯出面主持此事就好。」她自己也自動退到了我助手的位置。但她接下來一番話裡透出的信息卻是我一點也不知道的。   「公子說的對,雨波此次來洛就是為了此事。在下師門收到來自法藏大師的一封信,吐番高手潛入中原的事就是從那封信裡得知的,而法藏大師是在雲遊傳法途中偶遇大羊同的,得知對方的身份後,大師便向大羊同下了戰書,按約定,如果大師勝了,大羊同一行就得折回吐番,在大師有生之年不許踏入中原一步。但若大羊同不敗,大師就再不得干涉其在中原的行事。兩人約好決戰的時間地點後,法藏大師便派了一名弟子持他手書星夜兼程趕到我師門,請我師傅出山,以備不測。但我師傅正處於閉關的緊要關頭,不能離開,雨波便只好代家師趕了過來。有幸於三日前在洛陽以四百里處黃河岸邊一孤峰上見證了兩位武學宗師的決戰。」   「法藏大師沒能取勝?」我問道,這個結果並不難測,若是法藏勝了,凌雨波今天就不會來找我了,而且法藏在決戰前竟然寫信給問仙齋,明顯是信心不足的表現。只是他們自始至終竟沒想到我這個現在中原武林的代言人,若不是法藏沒能成功,凌雨波感到孤力難支,他們可能根本不會想到讓我參與此事,而組織抗擊域外武人,這本應由我來做的,我心裡升起一股對凌雨波等的不滿。   「不只是沒能取勝,嚴格來說是敗了,因為他們打成了平手,但據法藏大師所說,大羊同的傷十日內即能復願,而他的傷半年恐也無法痊癒。」凌雨波說道。   我心裡大震,法藏在中原武林名列絕品宗師榜第二位,論武功,除了有天下第一高手之譽的白雲道士司馬承禎外,無能出其右者。他竟敗給了這個吐番的大羊同,那這大羊同的武功豈不是唯有司馬承禎才能治?   我開始懷疑凌雨波她是不是故意將我推到這次行動中的主導者地位,她這實際上塞給我了一個燙手的山芋啊!我絕對相信查庸生排出的高手榜,所以我絕對相信法藏的實力,所以我清醒的認識到那大羊同實力的可怕。那實力與我和凌雨波包括雯雯相比,不只是高出一截的問題,而是高出一個絕對檔次的問題,即便我們三人聯手,恐也沒法奈人家何。凌雨波這不是個燙手的山芋是什麼?   「他們是在三天前進行的決戰,也就是說大羊同還得七天傷才能好,我們只在這七天裡有機會對付他,否則就只有請白雲道士司馬承禎再不你師傅和青龍會的龍三先生出馬了?」   凌雨波凝重的點點頭道:「是這樣!」   我長出一口氣,心裡暗道好險,昨天若非大羊同身上帶傷沒能親自出手,而只是由小羊同帶隊伏擊我們,我們現在焉有命在?我決定把我所知道的所有情況都告訴凌雨波,我們現在需要的是精誠合作,因為我們的對手實在很強大。   當下和查憶萍對視一眼,將我所知道的三方刺客等事告訴了凌雨波,述說了我們昨天遇伏的經過,並告訴他朝廷將在近兩天對這批潛入中原的吐番賊子有所動作。   凌雨波聽的美眸連閃,沉聲道:「原來這樣!這麼說我們只要配合唐將軍和那位張將軍行事即可?」   我搖頭沉聲道:「不,凌仙子來之前我也這樣想,但現既然知道對方有大羊同那樣級數的人物,張仁願加上唐休憬的那六百親衛精兵恐怕已擔不起這個重擔了,對付大小羊同兄弟,主要得靠我們,張將軍和他屬下的精兵可以負責清理大小羊同的屬下。」我沉吟一下,接著向凌雨波道:「這樣的話,凌仙子你看我們的力量是不是有點太單薄了?仙子為這件事從師門出來難道就沒有什麼幫手?」   凌雨波搖頭,「我一向獨來獨往慣了,不習慣要幫手,再說當時以為法藏大師足以解決這件事了。」   她倒坦白,「獨來獨往,不習慣要幫手。」這不明白著是說這事她是自己解決不了才來找我的,她要能解決就不會搭理我了。但我現在那還顧得和他計較這個,思索一下道:「這附近時間上趕得及的幫手只有少林和名劍山莊了,我即刻寫信給他們,希望他們能派出高手相助。仙子要不要和我一起署名?」   我邀請凌雨波和我一起署名,是為了加強我這兩封信的號召力。對少林了然我有信心,一見到我的信他定會積極響應,但對名劍山莊我就不敢打包票了,揚州評書會時,我和那陸劍平僅是數面之緣,談不上交情,人家承認我也只是看在查庸生的面子上,我怕他們對我的信進行推托而拒不奉召。   凌雨波遲疑一下,點頭道:「好吧!」   「雯雯!備紙墨!」我吩咐道。當即寫了兩封求援信,先各在後面署上我的名字,接著將筆將交給凌雨波,她看一眼信紙,把名字寫到了我名字後面,因為我那名字寫的位置已讓她無法把她的名字和我的名字並列而寫。可以想見少林與名劍山莊看到這樣的署名後心裡做何聯想。   「少林這封信,王叔,就勞煩你親自走一趟嵩山。至於名劍山莊、、、、、、」我有點遲疑不知該讓誰去為好,這送信的人應該有一定的份量,查憶萍看出了我的為難之處,主動請纓道:「就由我送去吧,不出意外的話,後天我就能和名劍山莊人的一起回來。」   我點頭道:「由憶萍你親自去甚好!」心裡卻想這可給足了名劍山莊面子了,這樣他們若還有推托,那可就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了。   凌雨波向我道:「公子應該將這兒的具體情況告知兩家,既然已有了張將軍他們對付那些普通的吐番高手,我們的主要目標是大羊同小羊同兄弟,那他們就沒必要多來了,只須一兩位頂尖高手就可以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對上大羊同小羊同兄弟,查憶萍王武這種二品級數的高手很難起到什麼做用,凌雨波是想讓少林的了然和名劍山莊的陸劍平這兩個一品高手親自出馬。我向王武和查憶萍道:「你們到那兒後,將具體情況說明,告訴他們法藏大師和大羊同決戰的結果,我想了然大師和陸大俠會知道怎麼做的。」   兩人點頭應是,我又向他們道:「多帶點錢,備兩匹快馬輪換著騎,少林和名劍山莊離洛陽都不遠,爭取後天就能把兩家的人帶回來!」   王武和查憶萍離開後,我問凌雨波:「仙子落腳何處?有事我怎麼找您?」   凌雨波道:「我暫時在洛河南岸一尼奄裡借宿,有事我自會來找公子的,公子無慮!」   我立即想到所謂的尼奄定是問仙齋在洛陽的據點,還和我說沒有幫手,我不信那尼奄裡一個尼姑都沒有,但對付大小羊同兄弟,那些普通的問仙齋弟子確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可凌雨波不讓我把握她行蹤的作法我卻無法認可。向他肅容沉聲道:「仙子此言差矣,我們這邊現在就仙子的武功最高,有事必須借重仙子。再說唐老將軍和張將軍他們隨時有可能行動,仙子如何能知道何時有事,何時來找我?因此小生建意仙子你還是也在這個客棧下榻吧,這樣方便我們行事,這小院南邊還有空房,我讓店家為仙子收拾出來罷?」   凌雨波遲疑一會兒點頭答應道:「好吧!」   一上午,凌雨波都呆在房裡沒有出來,我和雯雯呆在自己房間裡。現在我得等待唐休憬在朝廷裡的消息,唯一把握那些胡人和吐番人行蹤的線索,即我昨天擒到的那個胡人伽恩,現在也在唐休憬手裡,他那邊沒有消息,我這邊根本無從下手。凌雨波僅知小羊同昨天上午進了城,人家落腳那兒她也不清楚。   中午叫凌雨波吃午飯時才發現她已經離開,什麼時候走的我竟一點也不知道,問雯雯,雯雯也說不聽到動靜。心裡暗罵這凌雨波不懂事,離開也不跟我說一聲。   下午一名軍士來請,說是唐休憬邀我到他府上議事。我便帶同雯雯隨那軍士來到城東北角一坊裡唐休憬的宅第。唐府沒有姚府大,院落佈置也不如姚府精緻,想來唐休憬常年在外作戰,對家裡這些事也不上心。但給人印象深刻的是唐府的下人家丁們,包括奉茶的下人竟全是彪壯大漢,個個目光沉穩,面帶風霜刻痕,應都是唐休憬沙場上的老部曲。我進入唐府,竟沒見到一個女性!   大廳裡,我和唐休憬問過好,他跟我說張仁願馬上就到,兩個便喝著茶一起等待這位在北方吐厥防線上新崛起的年輕將領。   我對唐府沒有丫頭和僕婦感到奇怪,便問唐休憬,「難不成老將軍家中一向如此,只用男僕?」   唐休憬哈哈一笑道:「那裡,是我和我這些兒郎們相處慣了,不習慣讓別人侍候。原來那些僕婦丫頭全讓我趕走了。哈哈哈!」唐休憬說著又是一陣豪爽的大笑。   我微笑道:「那老夫人她能答應您老這樣做?」   唐休憬大笑道:「我那老婆子她要是還在,那能讓我把這大院弄得像是漠北的軍營似的。早過世了,而我的幾個兒女也都不在身邊,所以這院子現在由著我一個人的意,我想咋著就咋著!」   唐休憬臉上並沒有對亡妻已逝的傷感,而泛出孩子氣的紅光,我心裡不由對這位馳騁沙場的老將軍的豪爽之氣大生好感,真誠道:「老將軍真豪爽人也!」   「小兄弟你和我也是熟人了,在我面前無須拘束,將軍就將軍,別加那個老字了,我聽著不順耳。」他說道。   我微笑道:「是,是,將軍寶刀不老,雄壯風彩更勝年輕一輩!」   這話讓唐休憬大為高興,開始向我吹噓他現在的身子骨如何強壯,一頓能吃多少。「昨晚那是在姚相家裡,我不好大吃,今晚小兄弟你留在我府裡,咱們烤肉吃,別說我吹,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上,三個你這樣的壯小伙也抵不上老夫一人。」   和唐休憬這麼聊著,就有下人來報說張將軍到了。唐休憬便道:「快請!」   不時,一個魁梧壯碩的年輕人,一身鎧甲手按長劍龍行虎步的走了進來,向坐在堂上的唐休憬道:「未將參見唐帥!」   「好,好,仁願免禮,這位是何同何公子,你們認識一下,我們開始商量正事。」唐休憬指著我說道。   當下我和張仁願互相見了禮,只見這張仁願膚色黝黑,面龐稜角分明,目光剛毅精亮,天生一幅軍人相。難得的是其身上有一種讓人信賴的領袖氣質,竟和查憶萍身上的氣質有點像,只是查憶萍那身氣質是讓人折服,這張仁願卻是讓人感到親近。   張仁願落坐,唐休憬將事情和他說了。他騰的站起道:「唐帥有命,未將敢不效死力?我帶的五百兒郎乃是邊軍,不便入城,唐帥只要將那些賊子逼出城外,未將定讓他們來得去不得。」   唐休憬點頭道好,「仁願你辦事我放心。皇上已授命我暫監金吾,明天開始對全都進行一次治安大整頓。仁願你今天回去後做下準備,派出偵騎,待我將他們逼出城外,你立即帶屬下兒郎們就地格殺!對這些番邦賊不須有絲毫手軟。」   張仁願大聲應諾,我一看這兩人是把這次捕賊行動當做沙場上的軍事行動來做了。忙出言道:「唐將軍,張將軍,小生這兒還有一些賊人的情況,請兩位將軍參考。」當下把從凌雨波那兒聽來的關於大羊同的消息和他們說了。   唐休憬點頭道:「對,這點仁願你要當心,對方有一些武人,武功奇高。所以我請何兄弟配合你行動,何兄弟乃是咱們中原的那個叫江湖的武人圈子的頭目,武功在我天朝能排入前十位,他還有幾個隨從,也很厲害。讓他們幫助你對付那大羊同,小羊同。」   張仁願面色凝重,沉聲道:「法藏大師在我天朝是神一般的人物,民間傳說其已成半佛,有神力,我雖不懂什麼高深武功,但法藏大師既被普通百姓如此傳說,其武功當已達登峰造極的地步,連他都打不過那個大羊同,那這個大羊同的個人格鬥能力確是非同小可。」         卷三 洛都風情 第十八章 鮮烤羊肉     聽張仁願語氣凝重,看來對大羊同甚為重視,我心裡暗讚他的沉穩。我原以為他軍人出身,又久在沙場,不曾經歷或親眼見過武林高手間高水平的搏鬥,會把大羊同視為一介武夫而心存輕乎,不想他由法藏在民間的半神傳說,立即就判斷出大羊同的可怕,對其表現出了足夠的重視。不輕視任何一個對手,這是一個真正將領才具有的素質。   「正是考慮到大羊同的可怕,我已約了幾個幫手來共同對付他,他們應該於後天即能到達洛陽。」我說。   張仁願點頭,「何公子約的想必都是與公子一樣的武林高手,這樣就好。我們最好選擇一個地勢平坦開闊的地方行動,由何公子你們先拖住對方大羊同這樣的高手,我和我屬下先對付對方普通的卒子。我屬下眾兒郎皆配有騎兵,而且騎術精湛,待我帶領他們清理掉那些普通的卒子後,讓他們殺出騎兵集團衝鋒的氣勢,一起撲向大羊同,那樣大羊同他就是個人格鬥能力再強也無所謂了,我不信他一個人能擋得住數百精銳騎兵的衝殺。」看來這張仁願已在心裡有了行動的大致策略。   我點點頭同意他的說法,若真能營造出幾百騎兵在一開闊地帶集體向大羊同一個衝殺,那確實不需要再考慮他武功有多強,再強也沒用!   唐休憬擊掌叫好,大聲道:「如何公子所說那大羊同既能不敗於法藏大師手下,以他這份能力,在吐番那番邦之內定有著很高的威望,何兄弟你和仁願好好合作,將其留在我中願,定可以好好挫一挫吐番人的心理氣勢,那對我前方將士將會是一個很大的幫助。」   我聽了他這話一愣,我倒沒想到擊殺一個大羊同還有如此意義。他這話倒是提醒我了,大羊同和法藏決戰的結果是尚未傳出,一旦在中原和吐番傳開了,以法藏在中原武林的名望地位,以後我中原武人在吐番小幫的武人面前就別再抬起頭來了。這個場子一定要找回,只是這樣的話,用張仁願所說的那個方法來殺掉人家好像就有些不妥了,但我們現在又實在沒有其它能對付大羊同這樣能列入絕品宗師的超級高手。管它呢,他既然敢跑到我中原鬧事,不管用什麼方法,先擊殺了他再說,我魔門的最向規則不就是不擇手段嗎?   看天色不早,唐休憬留飯道:「我已經讓人備好了黃羊和美酒,今晚你們兩個都留在這兒,待會兒咱們在院裡架火烤鮮羊肉吃,想來何兄弟你還沒有過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經歷罷?」   我點頭笑道:「確是沒有,今晚就叨撓將軍一次,品一品行軍裡旅的滋味。」   張仁願面露親切的微笑,看來對這唐老將軍的愛好甚為瞭解。唐休憬大笑道:「好,咱們先架火烤著,王曄道長很快就會回來,等他到了,咱們再聽聽他帶回來的情況。」   「哦,將軍不提我倒忘了,今天不曾見到王曄道長,他幹嗎去了?」我問道。   張仁願是一臉的茫然,他不認識王曄,不知我們怎麼會談論起這個人。唐休憬從他面容上意識到這一點,解釋道:「王曄道長是一位很好的朋友,前天晚上多虧他幫我擋那些刺客,我才能脫身。」   張仁願點頭道:「哦,待會兒得好好認識一下,當又是一位世間奇人。」看來對唐休憬遇刺一事,他還是清楚的。   唐休憬接著向我道:「我讓道長代我到大理寺了,他們今天會詳細審訊那個胡人伽恩,也許從他嘴裡我們還能得到很多有用信息。」   我哦了一聲,原來如此!   活羊現殺現烤,肉味確是很鮮,但調料實在粗糙,僅僅撒了些鹽上去。是以其味道就和我在星星谷吃到的由李嬸烤的野味的味道差遠了。不過看唐休憬和張仁願都吃的津津有味,大口大口的啃著,我也放下斯文,學他們的樣子大口嘶咬,其間將大碗大碗的酒整碗灌下,確也別有一般風味。但雯雯對這個卻沒什麼興趣,吃了兩口便不再吃了,坐在我身邊看我們吃。唐休憬便笑道:「這吃法確是不適合女孩子,要不我讓廚房再專門給這位姑娘做些吃的罷?」   我忙道不用麻煩了,說雯雯自小便吃的少。給雯雯打個眼色,雯雯便對唐休憬道:「不麻煩將軍,奴家已飽了。」   她本來想擠出些笑容,但卻沒笑出來,只是把臉憋的通紅,看上去頗不自然,讓唐休憬以為他是害羞。微笑道:「小姑娘你吃的太少了,要注意身體啊!」沒再理雯雯。   我和雯雯對望一眼,心裡暗笑,雯雯的飯量是不大,但唐休憬竟然讓她注意身體?他是不知道雯雯的身體有多棒,我對這個可是深有體會。   我們吃到一半時,王曄回來了。唐休憬撕下一大塊肉來遞過去。王曄看一眼場中的情景,也不推辭,接過來便嘶咬著吃了起來,吃得幾口肉,又喝了一碗酒才開始向我們述說他在大理寺從那胡人伽恩嘴裡得到的情況。   「伽恩是在城外遇到小羊同,兩人以前認識,就一起入了城,同各自先期派入城裡的人接上頭瞭解了情況後就對何公子來了次伏擊。他們的落腳點是西寺的一所胡寺裡。據他交待,對何公子的伏擊他只是參與,具體策劃的是吐番人,說是吐番人已和本朝的某一位大人物搭上了線,雙方有一個互相幫助的協議。他們沒和這個人接觸過,只是通過吐番人和這位大人物聯繫。」王曄說道。   我沉思一下,問他:「那有沒有問他他的族人為什麼那晚會去伏擊宋憬宋大人?」   「問了,他根本不知誰是宋大人,也不知這事。他只知道自己先期潛到城裡的族人在一個晚上已經或被抓或被殺全軍覆沒了,而這些都是由何同何公子造成的。」王曄答道。   我冷笑一聲,「這些都是那些吐番人告訴他的吧?這群蠢貨,吐番人是被那位大人物利用,而他們又被吐番人利用。」   唐休憬放下手裡一根啃過的骨頭,點點頭道:「對,據對那晚在綠柳巷行刺宋大人現場活捉的那些胡人的交待,他們也僅和吐番人聯繫。道長,伽恩有沒有說那胡寺裡還有多少他的同夥,都什麼實力?」   「說了,這伽恩老實的很,問什麼說什麼,今天這審問大理寺根本沒費什麼力氣。他說他就是此行的最高頭目,先期派來的人或被殺或被抓已經都沒了,那胡寺裡現在僅有一群普通的胡僧。」   唐休憬鄙夷道:「胡人就這德性,沒一點骨氣,從他們嘴裡掏口供是最容易的。嗯,只剩下一些胡僧,這些胡僧知不知情?」   王曄點頭,「知情,胡人為刺殺那個阿兒善王子,前後來了三批人,都是潛藏在那胡寺裡,由該寺的僧人包庇隱藏。」   「那明天就將這些僧人全抓起來!交給大理寺好好審問,等波斯國派的正式使節來了,看他們怎麼說?」唐休憬振聲道。   張仁願望向王曄問道:「敢問道長,這伽恩可知那群吐番人的落腳點?」   王曄早注意到了張仁願,但我和唐休憬都只顧聽他帶回來的情況,忘給他們介紹了。王曄這會兒便趁機道:「這位就是張仁願張將軍罷?果然好人物!」   唐休憬忙哈哈笑道:「忘了給你們介紹了,不過現在你們也都已經認識對方了,在對付吐番人這件事上,你們還要多多合做呢!」   王曄和張仁願互道一聲久仰,王曄便道:「知道,他說的那地方就在南市!」   唐休憬大為興奮,「好,明天我就帶人去端他們的窩點,將他們逼出城去。」   我沉吟著問王曄,「那伽恩就沒有提到大羊同嗎?」   「大羊同?誰是大羊同?他只說碰到小羊同,和小羊同一起入城,一起伏擊公子,沒有提到大羊同啊!」王曄一愣,他還沒有聽說大羊同的事。   我將大羊同向他解釋了,他大訝,「什麼,法藏大師都敗了?」他放下了手裡的酒碗,臉上神色凝重起來。身為一個江湖人,他立即明白了法藏大師都治不了的這個大羊同有多難對付。   我沉聲推測道:「那伽恩既然沒提,則大羊同也許根本不在城裡,沒和小羊同他們在一起。因為以大羊同那樣實力的人,伽恩既然認識小羊同,那麼肯定也知道小羊同這個宗師級的哥哥,若大羊同也在,他不會只說和小羊同一起進城,而不提到大羊同。大羊同在法藏大師手下受的傷至少要十日才能康復,他八成是自己在那兒找了個清靜地方療傷,而讓他弟弟先行入城。」   我突然想到一個想法,眼裡閃出了精光,唐休憬望著我道:「大羊同不在城裡,這又如何?」   我沉聲道:「如果大羊同不在,而只有小羊同,那麼我們就不需要費事將這些吐番人逼到城外再剿殺,可在其落腳點就地格殺!」   王曄一愣道:「這怎麼行,縱然大羊同不在,但那小羊同的武功也是非同小可。不是貧道我不相信公子你的實力,但公子你自己不也說那小羊同的武功要高出你一籌,公子你都攔不住他,貧道和那些金吾自然就更不抵事了。他屬下又有一群亡命之徒,若我們在城裡就想將他們拎獲或格殺,逼急了他,他不定會做出什麼事,若造成平民的傷亡,那唐老將軍恐怕不好擔待,而且昨晚在姚相那兒,還不知道有大羊同,僅僅為了小羊同,公子你不也是力主將其逼到城外再對付的嗎?」   唐休憬和張仁願也都一起看著我,看來他們同意王曄的說法。   我微笑道:「昨晚是昨晚,現在情況已經起了變化了?王道長可知大羊同的事是誰告訴我的?」   王曄一愣,「誰?」   我微笑道:「是凌雨波凌仙子,而且她人現在就在我所居住的客棧。」   唐休憬和張仁願不知凌雨波其人,王曄卻是十分清楚,喜道:「原來凌仙子到了,加上她那柄劍,我們確實可以在城內將小羊同一夥就地擒拿或格殺。」   我微笑道:「不只凌仙子,我已經著人給少林和名劍山莊送信,相信後天他們的人就能到洛陽。不過對付小羊同還用不著那麼多人,有凌仙子助我就可以了。」看唐休憬和張仁願都不解的望著我,我向他們解釋道:「這凌雨波乃是我中原武林大名鼎鼎的人物,雖是一年輕女子,但武功比我要高出許多,有她相助,我就有信心將小羊同就地擒拿。」其實要擒小羊同有雯雯就夠了,有沒有凌雨波無所謂,但有凌雨波在,我自然不會讓雯雯出手。   唐休憬點頭道:「對!那天他們伏擊你,沒有別人相助,何兄弟你不照樣和你的同伴將對方殺的人仰馬翻,讓小羊同落荒而逃。只要有你在,我們對他又有何懼?明天咱們就爭取在城裡即將他們擒獲。」   張仁願笑道:「那豈不就沒我什麼事了?」   我笑道:「怎會沒事,我們明天對付的只是小羊同,最主要的還是那個大羊同,到時候恐怕必須借重張將軍和您屬下的精兵。」   唐休憬也道:「對,仁願你回去做好準備,等這邊我們行動後,查清了大羊同的下落你們就立即行動,去對付他。」   張仁願點頭應是,這時我發現王曄望著我,面上神情似有所思,我問他怎麼了,他笑一笑說沒什麼。便也沒再問。   張仁願晚上要留宿唐府,我惦記著客棧裡凌雨波有沒有回去,便拒絕了唐休憬留宿的提議。唐休憬便拿出夜間通行的令牌,叫了幾個親兵送我和雯雯回去。王曄卻自告奮勇的要送我,我知他是有話要跟我說。   果然,出了唐府,他和我的兩匹馬將雯雯和護送的親兵拉了一段距離後,他向我問道:「何公子,你和我說實話,那小羊同的武功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水平?」   我微微愣了一下,他竟問這個問題,我愕道:「我好像已經告訴過道長了呀,他比我要稍強一些,在中原當能列入一品榜的前三位。」   「若這樣的話,那我的推測就錯,公子你絕不只是一品第四的實力,而應該更強,否則你們那天如何破了吐番和胡人的聯手伏擊?」   我心裡暗笑,原來還是為了這個啊,昨晚在姚府時他就透出了這樣的懷疑,我沒正面回答。現在竟又問起,還是懷疑我隱瞞了實力,後邊的雯雯肯定也聽到他的話了,這會兒肯定也在心裡偷偷發笑呢。   「何公子,如你所說,我們將要對付的這大小羊同兄弟都是身具超強實力的人物,你對那些參與的普通軍士隱瞞實力可以,但對我們這些將和你一起並肩做戰的江湖朋友卻不能這樣,我必須知道公子你的確切實力,對付起敵人來才心中有數。」王曄強調道。   我沉吟一下道:「難怪道長不信,但我確實沒有隱瞞實力,我一個人很難抵過那個小羊同,在中原武林,我的實力距凌仙子也有相當一段距離。所以對付小羊同時我必須得到其它人的幫助,否則我一個人很難攔住他。至於道長所說的那次伏擊,不是我們實力抵得過人家,只是策略得當,而小羊同和那伽恩的屬下又太弱了,我們先避開了最強的小羊同和那伽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清理掉了他們那些屬下,然後對其二人圍攻,我那個王叔又精於弓箭,而小羊同和那伽恩之間又並不是真的互相信任,才讓我們饒幸取勝。而且我現在還懷疑那小羊同會中途丟下伽逃掉,可能是先於我聽到了你們的動靜。」我真真假假的胡編亂造了一番,雯雯的實力我實在不願公開,身邊有個暗藏的高手好處太多了,那天成功粉碎對方的伏擊就是一例。   王曄似乎相信了,點頭哦了一聲。我接著盯囑道:「所以道長明天萬不可對那小羊同掉以輕心,或對我有所我依賴,你也知道,小羊同這樣的高手,那些金吾對他來說有和沒有沒什麼兩樣,查姑娘和我王叔又被我派出去送信了,我身邊這個丫頭武功有限,到時也很難起到大做用,關鍵要靠道長你和凌仙子幫我,才能將他成擒或就地格殺。」   王曄沉聲道:「我明白,何公子你就放心吧。」   說話間就到了客棧後的小巷,王曄說天太晚了,就不再進去見凌雨波了,得趕快回唐府,兩人便在小巷裡分手。他帶著那幾名唐府的軍士回去了。   進入院內看凌雨波屋裡的燈亮著,我便走到門前揚聲問她睡了沒有,說有事要和她相商。   屋門立即打開了,股芬芳的仙氣和燈光一起從裡面湧出,凌雨波衣著整齊的站在門口,「公子回來了,請進屋裡談吧!」她側身將我和雯雯讓進房裡。這屋裡的擺設和我們屋裡的沒什麼不同,但就凌雨波入住這麼一天,不知怎麼的各物件上竟都多出一份出塵的靈秀仙氣來,讓我覺得非常不舒服。         卷三 洛都風情 第十九章 賊蹤何處     「仙子中午時到什麼地方去了,我們離開時想和你打招呼,卻發現你不在房裡。」我不經她招呼,自已在一張椅子上坐下,漫不經心的向她問道。   「哦,我到我寄居過的尼奄裡打個招呼。何公子你們下午幹嗎去了,可有什麼收穫?雯雯姑娘坐啊!」她招呼站在我身邊的雯雯坐。   雯雯只是點了下頭,卻仍是站著,凌雨波也不再多說,自在我對面坐下。我微笑道:「我們到唐休憬唐將軍府上了,確實有些情況要和仙子說。」   凌雨波神色不見變化,淡淡的道:「請講!」   我當下把下午在唐府的情況和他說了,未了向她道:「明天請仙子助我擒拿那小羊同!」   凌雨波點頭,「這個自然,只是公子這麼肯定那大羊同不在城內?」   我肯定道:「不敢肯定,但綜合各方面情況,大羊同在城內的可能性不大,很可能現在正在城外某個地方養傷!這個險我們值得一冒!」   「那何公子你對查探大羊同下落有幾份把握,查到後又有幾份把握對付他?」凌雨波又問。   我實話實說,沉聲道:「現在談不上把握,不過擒下小羊同和他的同黨後應該能找到大羊同的下落,而有張仁願和他從沙場上帶下來的五百精兵相助,我們格殺大羊同的勝算將會大增。」   凌雨波點點頭,「一切都由公子你做主吧!」   我起身道:「那好,明天我們一起會同唐將軍行動。仙子早點休息吧,我們告辭了。」   和雯雯纏綿過後,我從她身上翻下來,將一手枕在頭下望著床上的紗帳思索起來。這次對付大小羊同的行動是一個讓我在中原武林樹立權威的機會,我一定要把握好了。只是這次行動絕不會容易,那大小羊同都不是好對付的主兒,我必須佈署周密了,不僅要配合好唐休憬張仁願他們的行動佈署,還要有自己的詳盡計劃。   雯雯轉了個身,伸手抱住我,將俏臉埋在我胸前,我的肋側便感到那兩團柔膩的溫潤。一手便不由自主的伸了過去。   雯雯仍沉浸在剛才激情的餘韻中,臉上猶帶迷醉。我突然想起一個有趣的問題,向雯雯輕聲問道:「唉,雯雯,你說你剛才那麼大的動靜,凌仙子要是聽到了會是什麼反應?」   雯雯嗔我一眼,「公子你自己往歪裡想,她那聽得到?」   我笑道:「怎麼聽不到?她到名列一品第二的絕頂高手,就咱們這兩屋的距離,她要想聽,肯定能聽的真真切切。」   雯雯可能也是想到清高得讓人不敢逼視,一身出塵仙姿的凌雨波聽著別人的活春宮戲一個人躲在房裡發騷的樣子,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接著便向我神秘道:「要是她真的在聽,公子你這些話可都被她聽去了!小心她惱羞成怒,明天行動時趁你不注意在背後給你一劍!」   我笑道:「她怎麼捨得?換了你你捨得嗎?」   雯雯立即滿眼的柔情蜜意,將頭又往我懷裡緊了緊,喃聲道:「不捨得!」   「唉,雯雯,過來,把頭伸過來!」我又向她吩咐道。   雯雯不解何意,眼裡有些迷惑,但還是把頭伸到了我跟前。我的臉突然嚴肅起來,將嘴湊到她晶瑩圓潤的耳珠處,以一個細微的聲音道:「雯雯你聽好了,明天你只須站在一旁觀戰,不須出手,除非大羊同出現了,我有生命危險,明白嗎?」   雯雯點頭。   我接著道:「另外,若大羊同真的不在城內,在對付小羊同時,公子我可能放水,然後會和凌雨波一起跟蹤他,你要隱好行跡,悄悄的跟在我們身後。真正跟蹤小羊同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他很可能會去見大羊同,你小心些見機行事。可能的話,我會帶凌雨波給你創造接近大羊同的機會。」   雯雯再次點頭,輕聲道:「奴明白!」   我微笑一下,擁著她睡去。故意給小羊同放水,以跟蹤他尋找大羊同的下落,這是我在唐府時就想好了的。但我誰也不會告訴,包括將要和我聯手對付小羊同的凌雨波。這樣戲才能演的逼真。想讓小羊同上當並不是很容易的事。   第二天我帶著凌雨波和雯雯先是隨唐休憬和王曄到得西市,對胡寺的突擊非常順利,幾乎沒有遭到任何抵擋。兩隊金吾進去就將事情搞定了,等我們走進去時,一溜十幾個胡僧正沿牆蹲著,每人身後都站有一名執刀的金吾士兵。我陪著唐休憬掃了一眼,都是些體質普通的人,充其量是有幾個比一般人強壯些。   「全部帶回去,交大理寺嚴加審訊!」唐休憬吩咐一句,帶我們離開了。   對吐番人的抓捕卻很不順利,倒不是遭到了什麼抵抗,而是胡人伽恩交待的那個地方根本連個吐番人的人影都沒有,只是一個空院子。   唐休憬立即下了全城搜查的命令,然後又派人分頭通知各城門處注意出入之人。   唐休憬帶著王曄,我和雯雯還有凌雨波在南市一家茶樓坐了下來,唐休憬和王曄的臉色都不好。凝老大的勁一拳打了出來,卻發現對手不見了,讓你有力沒處使,心裡能好受嗎?雯雯和凌雨波面無表情,唐休憬和王曄僅在初見凌雨波時有過一陣對其一身仙氣的驚歎,這會兒都已經適應了。   「怎麼會沒了呢?伽恩的話不可能有假啊,我們在那胡寺裡的所見和他說的一模一樣,他不可能出賣了自己人,卻保住這些吐番人吧?」王曄悶聲道。   我沉聲道:「不奇怪,他們是在伽恩被擒後撤離了的。小羊同那天逃離時想到了伽恩被擒的結果,也知道伽恩會出賣他們,所以就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了這兒,而且他也沒通知胡人方面伽恩的情況。」   唐休憬點頭道:「是這麼個理,但昨天隔了一天,我擔心他們已經出了城,現在想再找到他們可不容易了。」   我心裡知道唐休憬說的這種可能性很大,小羊同先是在我手上失利,接著突然發現張氏兄弟不再給他們提供支持,他就是再笨也知道這不是好兆頭,先撤出去,等大羊同傷好再做行動的可能性很大。   但也不排除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小羊同另有隱身之處,他們會藏到那兒等大羊同傷好後自己來找他們,再一起對唐休憬做出行動。   不過現在可以肯定的是這兄弟兩個絕不會就此知難而退回吐番去,以他們倆那一身本事,唐休憬既然還活著,他們就絕不會甘心離開。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兄弟二人的行蹤,設法將其擒拿或格殺,否則他們潛於暗處,又有那麼一身高強本領,隨時都有可能再回來給唐休憬以致命一擊。就算一個幫手都沒有,那大羊同一旦傷好了,只他一人,取唐休憬之命還不是易如反掌,偌大的京城又有誰能攔得住他?   「唐將軍,我們現在別無選擇,只有多投入人力尋找。不僅在城內,還要在城外。他們若還在城內那倒好說,洛陽城的嚴格的裡坊制度,將使他們很難藏得住身,最怕的就是將軍你說的那種情況,他們已跑出城外,藏在某個地方,只等時機成熟,再回來對將軍你不利!」我肅容向唐休憬道。   唐休憬沉著臉吐一口氣道:「那就等他們來吧!」   唐休憬這話完全是氣話,這事根本不能等,敢等到大羊同傷好了,就什麼都完了。那時想護住唐休憬不被刺殺,只有急招白雲道士司馬承禎或凌雨波的師傅幸碧思或青龍會的龍三來給他做保鏢了,我和凌雨波加上雯雯都不行。但好像唐休憬還沒有能請動這三人中任何一個來保護他的那份面子。而且真要出現那種局勢,中原武林人士的臉也就丟盡了,我這個剛從名義上接了查庸生班的江湖總管也一輩子都別想抬起頭了。   「唐將軍,派人給張將軍送信吧,讓他在城外周圍搜尋,我們在城內搜尋,必須盡快找到他們的位置。」我說道。   唐休憬點了點頭,叫來一名親衛吩咐一聲,著他去了。   一起吃了午飯後,搜尋的金吾仍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傳來。唐休憬便著我們自回客棧,他還要親自主持搜查,雖沒有搜到吐番人但其它犯禁的人或事卻發現了一些,這些都得他來處理,讓我們不必再陪著他了。   我一想也是,向他道:「那我和凌姑娘就先回去了,唐將軍你和王道長要多加小心,若能找到小羊同他們,盡快派人通幫我們,我們會在客棧候著。」   但我們在客棧候了一天,唐休憬卻什麼消息也沒傳來。天向晚時,我心裡正覺失望,前面小二來報,說一個叫祖延慶的來找我。我這才想起葉先生他們今天會回來,心裡老想著吐番,胡人等事,竟把這個給忘了。   忙隨那小二迎了出去,卻沒見到葉先生和安碧瑤,只有祖延慶一個人,微躬著背,面上神情呆滯,看上去無精打采的十分憔悴。   我心裡升起一股淒意,嬌妻新喪的悲痛竟讓一個鐵錚錚的漢子成了這樣。招呼他道:「祖兄!回來了?」   「回來了,葉先生和安小姐讓我帶話給公子。」他的聲音有些無精打采。   「到裡邊我屋裡說吧!」我招呼他入內。   但祖延慶卻拒絕了,「不了,就在這說一下,我想馬上就回去。葉先生讓我告訴公子,他帶安小姐去辦公子托他辦的事了,不回洛陽了,讓公子自己一切多保重。」   我愣了一下,我托葉先生的事自然是指讓他回去會同老李準備組建星主衛隊的事,只是他怎麼把安碧瑤也帶在身邊?稍一思索,我立即明白了葉先生的用意。那月姐已死,宋憬又不可能貼身照顧安碧瑤,眼前這個祖延慶自己尚且無力從亡妻之痛中解脫出來,何況去照顧安碧瑤?是以葉先生便將她帶到自己身邊,不讓她再回洛陽這個傷心地,一來方便照看她,二來帶她一路上看些山水,也有助於幫她排遣心情。   突然就想到眼前這個祖延慶,看他身上的旅塵,當是一回到洛陽就先來找我了。這定是葉先生叮囑他這樣做的,此中含義當是讓我看著這個男人,他心懷悲痛,又明瞭殺妻的真正仇人是誰,是個隨時都可能爆發的火山,早在前天他就要去砸那聞香院,現在一旦起了性子不定要做出什麼事呢!   不能讓他回他在綠柳巷的那個小院,我在心裡下了判斷。看他傳完葉先生 的話想要離開,我忙攔住他,「祖兄現在要到那兒去?」   他有點驚愕的看著我,「回家啊!何公子還有什麼事嗎?」   「天不早了,吃完飯再走吧,我還有點事想和祖兄說。」我面露一絲微笑,向他說道。   聽說有事,祖延慶面上神情稍稍振作,「公子有什麼在這兒說就是了,憑你和葉先生和安小姐的關係,能辦到的延慶一定幫你辦。」   我正想再勸他去和我一起用晚飯,兩個人走進客棧大門來。「延慶?你回來了,碧瑤呢?」一個人看到祖延慶就問道。   我扭頭一看,卻是宋憬和張說二人,皆穿著一般的便服,像是普通的白姓。我愕道:「兩位大人怎麼一起到這兒來了?」   張說道:「來找你,前天和昨天都派人來找過你,你不在,昨天上午又聽說你出了事,便和宋大人一起過來看看。」   祖延慶向宋憬解釋了安碧瑤的去向,宋憬有所沉思的點下頭,「哦,這樣也好,先在外面走走,等心情好了再回來。」   我趁機道:「兩位大人也都還沒有吃飯吧?正好,咱們到我房裡邊吃邊談吧。」   宋憬看了眼祖延慶道:「也好,延慶,跟我一起吃晚飯飯吧!」說著拉了祖延慶往裡面走去。   我匆匆向一小二吩咐一聲,讓其送桌酒菜到我房裡,然後陪著張說往裡走。   四人在我房裡坐定,宋憬問我到底出了什麼事,我說遭人伏擊,將事情輕描淡寫的說了,免得他們擔心,反正這件事上他們也幫不上忙。   「昨天唐將軍上奏折要求暫攝金吾,對全城進行治安整頓,他提到一應舉考生差點被人謀殺,原來說的就是你啊!」張說道。   我點點頭道:「對,對全城的大搜查今天就已經開始了,現在主要是在尋找那群意欲行刺唐將軍的吐番人。」當下又向他們解釋了三方刺客的事,這些事姚崇並未報上朝廷,事實上因牽連太廣,他也無法報。張說和宋憬看來對這事還不甚清楚。祖延慶聽得大愕,不想他妻子被殺的後面還有這樣的背景。   正說著小二就將酒菜送了過來,我突然想起南邊房裡的凌雨波,讓雯雯過去打聲招呼,說我有客人,不陪她吃晚飯,讓她想吃什麼自己叫。雯雯答應一聲去了。   宋憬問我是什麼人,我說江湖上的一個朋友,過來幫我對付吐番的高手的。   宋憬哦了一聲,沒再多問。看一眼張說,面上神情有些不自然,向我道:「為林生你請功的事,我們辦砸了,真是不好意思。不知為什麼,皇上一聽我們提到你顯得頗不高興,而且她老人家好像早就知道你似的。」   我知道這是宋張二人來找我的主要目的,要把這件事告訴我。宋憬話語中和張說臉上都有歉意,我忙顯得滿不在乎的向二人笑道:「沒什麼,這事二位大人已經盡力了,不能怪二位大人,是我思慮不周。」   張說不解,問我到底怎麼回事。我說道:「二位不知其中原因,主要是二位大人對我所處的這個江湖圈子太陌生了。我本不應該讓二位大人在皇上面前提到我的,連累二位大人和我一起遭皇上猜忌。」   「遭猜忌?」宋憬反問。   我向他們大致解釋了一下我這個位置的特殊性,將姚崇的分析說了。並告訴他們查庸生和丁忘憂早已向皇上推薦過我。   宋憬聽完後愕了一愕,接著歎口氣,「唉!林生你那晚就應該把這些情況告訴我們的,要是知道還有這些情況,我們肯定不會冒冒然的在皇上面前推舉你。現在這情況、、、、、、唉!」   我自責道:「只怪我當時思慮不周,又功利心太切,倒是連累二位大人了。」   「我和張大人都算得上老臣了,這點事對我們倒沒什麼,關鍵是林生你,你是新人,若皇上真對你留下一個壞印象,我怕會影響你一生的仕途。」宋憬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自己何嘗不知道這個,但這事已經發生了,我只有向前看。做出自信的樣子笑道:「兩位大人不必為我擔心,我的事就先放一段時間,冷冷再說罷。關鍵是宋大人張大人你們,怎能就這麼輕裝簡從的出行,萬一出個意外怎麼辦?」         卷三 洛都風情 第二十章 圍捕     張說欲要辨解,我在桌下用腳尖點了他一下,將他止住。我自然知道宋憬遇刺一事發生後,張氏兄弟受到皇上的警告訓斥,他們二人的安全已不成問題。但我向宋憬說起這個是另有用意的。   宋憬受我眼神示意,看了一眼一邊無精打采坐著的祖延慶一眼,稍愣一下,立即明白了我的用意。說道:「今天沒事,唐將軍不正在進行全城搜查嗎,就算有賊人欲對我不利,這會兒也不敢跑出來。」   我說道:「還是小心些為好,祖大哥回來了,讓他跟在大人你身邊幾天以防萬一罷!」   宋憬點頭道:「對,延慶,你也別回家了,這幾天先跟在我身邊吧!」   祖延慶稍愣一下,精神振作起來,「怎麼,還有人欲對宋大人你不利嗎?何公子你剛才說有事和我說就是這事啊?」   我忙順著他的話答道:「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祖大哥你畢竟會武功,跟在宋大人身邊保險些。」   祖延慶臉上顯出豪情來,「那行,我這些天就給宋大人你做貼身保鏢,看看都那些不開眼的賊子敢對大人你不利!」   我和宋憬皆面露微笑,張說也看明白了我們兩人的用意,微微笑了一下。我卻心中一動向祖延慶道:「祖大哥,你對洛陽熟悉,這城裡可有什麼比較有勢力的江湖幫會?」   祖延慶答道:「有啊!洛陽幫,在三市裡都相當吃得開。幫主叫張仲之,為人豪爽義氣,和我頗有交情。」   我大喜,「是嗎?那就好,再央祖大哥幫我一件事,幫我引見這位張大俠,我想請他幫個忙。」   「行,明天吧,明天上午我帶他過來見見何公子。何公子有什麼事要他幫忙啊,其實告訴我,我跟他說一聲就可以了。」祖延慶說道。   我答道:「我想請他幫忙尋找那群吐番人,洛陽幫既然在城裡吃得開,那麼這件事上他們應該能幫上忙。」   「好!我明天早上就去跟他說這事!」   第二天上午一大早祖延慶便帶了一四十多歲的漢子過來,我知他就是張仲之了。洛陽,長安皆屬京師重地,真正的江湖勢力很難插足其間,而且若勢力延伸到了這兒也容易被朝廷發覺,為朝廷所忌。所以這兩個大城中沒什麼正規江湖勢力。洛陽幫只屬地頭蛇,地痞們的聯合體,在江湖上沒有什麼名氣。   但張仲之卻知道我的身份,而且他和我相見依的完全是江湖套路。他是把自己當江湖人了,看得出來他對能夠結識我是很激動的。我卻不敢把他當做一般城市裡的地痞頭頭,能在洛陽這樣的京師重鎮混得開,沒點本事,或者沒點背景誰信。不知這張仲之的背景是什麼,有機會得問問祖延慶。   張仲之果然豪爽,我將尋找吐番人的事說了,他立即拍胸答應下來。「何公子放心,只要他們在城裡,我定能找到他們的位置。」   我忙先向他謝了,他卻期期艾艾的道:「何公子莫謝,張某也有事要央煩何公子幫忙?」   我愣了一下問他:「什麼事?」   他有些不好意思,「昨天城裡大搜查,我屬下有不少兄弟也被抓了,現在主持金吾的唐老將軍我們沒打過交道,聽說昨天何公子和唐老將軍一起喝茶來著,能否幫忙在唐老將軍那兒說說情,放我兄弟們一把。他們都沒犯什麼大事,也就小偷小摸犯點禁,誰知正好撞上了全城的戒嚴搜查。」   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昨天那些金吾沒能找到吐番人,在搜查中卻是抓了不少地痞,敢情其中有不少張仲之的人。像他們這種地頭蛇,平時應該和維護治安的金吾關係處的不錯,要不是唐休憬突然主持金吾,進行全城治安整頓,他們也不會有事。只是聽他說到我昨天和唐休憬一起喝茶,這個他都知道,看來他的能量確是不小。   我笑道:「這個好辦,只要張大俠你能幫忙找到那些吐番賊子,這些都是小事。我跟唐老將軍說,我想唐老將軍會給我這人面子的。你列個名單給我就行了。」   張仲之當即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給我,我微笑一下,原來他雖就準備好了。我又叮囑他尋找吐番人時注意自身安全,一旦找到萬不可輕舉妄動,立即著人來通知我。然後將他送走。   祖延慶惦記著宋憬要退早朝了,也匆匆告辭而去。有了保護宋憬這副擔子壓到他身上,他看來好像已經從亡妻之痛中解脫出來了。我算是完成葉先生托我的任務。   我實在沒想到張仲之和他的人效率這麼高,在傍晚時,我正準備吃晚飯,他親自跑來說有個地方蕆了一群人,很可能就是我要找的那群吐番人。昨天幾千金吾搜查了一天一點線索也沒有,他竟這麼不到一天時間就找到了?我忙問他詳細情況。   「就在北市臨漕河的一家商舖裡,一個住在那附近的兄弟跟我說他曾經見過一群七八個奇奇怪怪的人走進去,之所以奇怪據他說是那些人都是壯年漢子,一個個黑紫面龐,看上去頗為凶狠。據他說這些人進去後就沒再出來。」   「這些人中可有一個留著小山羊鬍子的老頭?」我問。   「他沒留意,其實它當時也只是覺得這一群人奇怪,但並未往心裡去。我將找人的事佈置下去,他才和我說起此事。我當即去看了,這是一家專門經營吐番商貨的鋪子,那店主有個吐番老婆。還有,我那兄弟說他曾見這店主買了好多肉回去。所以我推測公子你要找的人可能就藏在這家商舖裡。」張仲之解釋道。   我沉思著點點頭,然後向他道:「好了,謝謝張大俠,這件事你不要管了。接下來我們自會處理。你托我的事,待會兒我見到唐將軍定給你辦成。」   「那就多謝何公子了!」張仲之告辭離去。   我又站著沉思一會兒,若張仲之所說的一切屬實,小羊同一群人十有八九還在那商舖裡,那商舖店主是他們的人,他們是藏在那裡等大羊同養好傷後來找他們,再做行動。嗯,洛陽幫的辦事能力這麼強,若能利用起來豈不是可以彌補我線人網在洛陽這京師重地的缺環。等查憶萍回來和她商量一下,看有沒有可能將洛陽幫也納入線人網體系中。   讓雯雯去叫了一整天都躲在屋裡的凌雨波,三人匆匆去找唐休憬。凌雨波從昨晚起就一直躲在屋裡不曾露面,也不知在幹什麼,中午吃飯時,我和雯雯說起她。雯雯說她可能在修仙,我說她是一個人躲在屋裡發春,遭了雯雯兩記白眼。管他幹什麼呢,我這會兒心裡有事,也沒心情去找他套近乎。是以就由著她一直呆在自己屋裡。   這會兒叫了她出來,我告訴他可能找到小羊同的下落了,她只點了下頭,面容平靜無波,然後便一言不發,跟著我分別騎上唐休憬送的駿馬,朝唐府趕去。唐休憬這會兒應該已經回家。   唐休憬一邊看著我遞給他的張仲之給的那張名單,一邊聽我說著從張仲之那兒得來的消息。未了點點頭微笑道:「好,既然找到了小羊同,放這麼幾個小痞子不成問題。咱們現在就趕往那家商舖,你朋友這事等小羊同的事解決了後再說。」   我點頭同意,「遲恐生變,只是人手上的事怎麼樣?」   「這個我早就準備好了,既然已經找到確切位置,用不著那些靠不住的金吾,前些天為保護那波斯王子阿爾善從北門禁軍裡調過來的陳玄禮將軍和他從禁軍裡帶過來的一批屬下編製都還在金吾裡,正好派上用場,昨天我就讓他們時刻待命了。」唐休憬邊說著,邊在一名侍衛的幫助下,穿上鎧甲。   那家商舖位於臨漕河的繁華地段,好在現在天已經黑了下來,趕市的市民多居在裡坊內,都趕在閉坊門前回去了,街上沒有什麼人。先是唐休憬屬下的八十個親衛分成兩隊,悄悄潛入那家商舖的兩個臨家,將其主人一家轉移了開去。一隊近百人的金吾,在十幾名唐休憬親衛的帶領下執弓箭埋伏到了商舖的後門處。   陳玄禮和他從北門禁軍裡帶過來的五十名精兵,全身披掛整齊,長劍出鞘,等在前門側方,只等唐休憬一聲令下,他們就從前門往裡沖。另有幾百名金吾散落在商舖周圍的區域裡。   漕河靠岸處一艘帶篷的小船裡,唐休憬盯著前面商舖緊閉著的黑色大門,眼裡精光閃爍,透著隱隱的興奮。一名金吾將領走過來,跳上船躬身報告道:「周圍已經勘查完畢,沒有發現地下暗道。」   唐休憬叫聲好,望目光灼灼的望向我和凌雨波,「怎麼樣,何公子和凌女俠可準備好了?準備好了的話,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我點點頭,向凌雨波和王曄道:「仙子到左邊房脊上,我守到右邊房脊上,小羊同一旦出現,仙子和我一起出手。道長跟在唐將軍身邊。」   凌雨波點點頭,縱身上岸,腳尖輕點,身體輕盈飄起,飛向左邊房脊。我向唐休憬道:「我到達位置後,唐將軍就下令。」   唐休憬點下頭,我朝雯雯打個眼色,就在船頭直接縱身而起,疾投向右邊房脊。就在我的雙腳剛剛踏實到房脊上,下面砰的一聲,商舖漆成黑色的木質大門被陳玄禮帶著五十名屬下強行撞開,一群人破門而入。   「誰呀?」商舖後面住人的院子裡,一個矮胖的個男人從一邊廂房裡跑出來,往前面跑去。但還沒等他跑到前面商舖,陳玄禮眾人已經穿過鋪子,衝進了院子裡。   那男子看一群全身鎧甲的的軍士衝了進來,身子一凝,接著便滿臉堆笑的迎上上去。「軍爺,你們、、、、、、」陳玄禮身後兩名軍士疾步衝出,不容他說話,一把將他掀翻在地。其它人迅速衝向兩邊的廂房。   那男人一看這陣勢,在地上大叫了起來,他身邊的陳玄禮用劍把砸下去,砸到他頭上將他砸昏了過去。但裡邊的賊人卻已經被驚動了。   右邊廂房處突然射出幾支勁箭,衝向那邊的幾名軍士不及躲避,應聲倒下。陳玄禮大喝一聲,「拿盾牌!」八面大盾牌豎了起來,陳玄禮和他的屬下躲在盾牌後向右邊勁箭射來的方向衝去。而左邊牆上這時突然射出一陣箭雨,越過陣玄禮眾人,從門窗處灑向右邊廂房裡。是先前進入商舖左邊鄰居家裡的四十名唐府侍衛伏在左邊的牆頭上射出的。   就在陣玄禮眾人堪堪衝到右邊房門處時,廂房兩處門窗突然爆開,幾把椅子從窗戶裡扔了出來,接著兩個門裡各有數人衝了出來,他們頂著門板桌子擋住左邊牆頭上射來的勁箭,向後門衝去。陣玄禮眾人自然不會放過他們,忙要追趕過去。但就在這時,右邊牆頭也是一陣箭雨撒下,那群吐番人的門板和桌子都只顧防左邊了,右邊大空,九個人一下子倒下了五個,卻是埋伏在右邊院裡唐府侍衛也從牆頭上向下面射箭。   陣玄禮看有已方人從上面用弓箭援助,就讓屬下壓住腳步,和那乘下的幾個吐番人保持一點距離,方便自己人的弓箭。待吐番人反應過來,用門板和桌子將兩邊都護住,牆頭上的箭雨都停了,他們才發一聲吶喊猛的向那剩下的四個吐番人趕去。   一個女人突然從左邊靠近院子後門處的房裡衝了出來,去將後門打開,轉過身來,咿咿唔唔的用吐番語喊那幾個吐番人往她那兒逃,但她剛喊得幾句,就嘎然而止,嘴角溢血向前仆倒,背上插著幾支箭羽,埋伏在後門處的一眾金吾在十幾名唐府侍衛的帶領下,執弓箭從後門處衝了進來,弓拉滿月,箭簇直指著那四個吐番人。陣玄禮的人也圍了上來,將這幾個吐番人團團圍住。   看下面這幾個吐番人已是定然成擒,我卻絲毫也沒敢鬆氣,反而將星陽功全速運轉,身上的氣勢提到極致。因為這九個吐番人一從屋裡衝出來我就看清其中沒有小羊同的身影,而我的六識也沒能找到小羊同的位置,但憑直覺我知道小羊同已清楚我和凌雨波埋伏的位置。現在他的屬下一個也沒能逃出去,卻讓他將我們的佈置看了個清楚,他應該立即就要出現了。   凌雨波並未見過小羊同,要看我的行動確定攻擊目標,感覺到我將氣勢提到極致,知道小羊同馬上就要出現,也將氣機凝起。   就在這時王曄伴著唐休憬在幾名侍衛的簇擁下進入院子,我立即本能的意識到不妙,不顧小羊同現沒現出出蹤跡立即縱身向下撲去。就在我縱起身時,一柄短刀尖銳的呼嘯著向唐休憬射去,其勢猶若奔雷閃電,王曄忙橫劍一挑,倒是正挑著那飛刀,打偏了其飛行的路線,疾射到一邊的廊柱上,刀身全部沒入其中,刀柄微微顫動著。而王曄成功挑開短刀後,蹬蹬後退幾步,一口鮮血噴出,以劍支地才沒坐到地上。   唐休憬幾人還沒有從驚駭中醒過神來,一道灰色的人影已跟在短刀後面迅疾的射向他。是小羊同!我一眼認了出來,但他的速度太快,我縱是提前躍起了,但躍起時沒把握到他的位置,不想他從這個方位出擊,眼看是跟不上攔截了,忙甩手將手中寶劍射出,迎頭射向小羊同。   小羊同在空中一個旋身,躲開了我的寶劍,但速度已緩了一緩,讓我趕上,兜胸口一腳踢去。他又掌一錯,接住了我這一腳,將我向後掀翻開去,但他的身形也被阻住,兩人一齊落地。我氣血有些翻騰,忙長吸一口氣壓下。小羊同卻沒能得到喘息的機會,凌雨波早已在一邊候他多時了,一道劍光,如閃電劃破夜空,瞬間撕裂了左邊房脊和院子裡的空間,疾刺向小羊同。   小羊同不愧是小羊同,身子就著落地之勢,滴溜溜一旋,不僅躲開凌雨波天外飛仙般的一劍,還順勢一拳擊向凌雨波的香肩。凌雨波身姿一側,長劍迴旋,斬向小羊同腰部。小羊同只好暫時放棄攻向凌雨波那一拳,身形後退,避開這凌厲的一劍。   我自然不會給他喘息之機,立即衝上去,一拳擊向他頭側部,他倉促出拳,兩人硬撞了一下,我被震的邊退幾步,小羊同也面色白了一下。但我有休整的時間,他卻沒有,凌雨波的劍已經再次攻向他。   院裡的人這時已從我三人這幾下兔起鵲落的搏鬥中回過神來,那四名吐番人已然成擒,陳玄禮忙帶他的人將唐休憬圍在中間,長劍向外,防止小羊同突然襲擊。而兩邊牆頭上執弓箭的唐府衛士還有下邊那些執弓箭的金吾的箭簇一起指向了打鬥場中。         卷三 洛都風情 第二十一章 密林幽暗     小羊同和凌雨波的實力不相上下,誰也奈何不了誰,但現在這麼多弓箭手在一邊盯著他,再加上一個比他們差不了多少的我站在一邊,小羊的實力立即大打折扣。一不小心沒擋住凌雨波的長劍,腰間劃出一道傷口。   不等凌雨波回劍再擊,我已經又一次縱身而上,攻擊的正是他剛剛受到劍傷的腰側。但小羊同的野性卻似突然被這一劍給激發出來,狂吼一聲,也不躲避我的拳頭,大手帶著千鈞之力一掌拍向我天錄蓋。   媽的,看來他是要拚命了,他已然是甕中之鱉,我自然不會跟他用險招搏命,冷笑一下,拳往上檔,他卻突然變掌為抓,竟不去抗擊我拳上的內勁,反而將我向他身前拉。我雖倉促間變了拳向,但對天我以詭變為長的星陽功來說,根本不影響拳上的力道,那天他們伏擊我時,我就曾憑借這星陽功千變萬化的特性,在他和伽恩的追擊下,將他們的屬下一個個清理掉,他應該瞭解些我星陽功的特性啊,還敢突然改換力道變拍為抓?   你自己找死,我也保不住你!我心裡暗道一聲,星陽真氣瞬間變化性質,陰狠歹毒,腐蝕性極強的真氣從拳頭激湧而出,趁小羊同力道變化的間隙,順著他的手掌疾攻入體內,沿經脈急侵向他心臟。   小羊同臉色一陣煞白,但他一咬牙,竟仍是強忍著將我拉向他身側,猛使力一旋身,和我錯了一下位置,借我擋住了乘機攻來和凌雨波的長劍,凌雨波只好倉促間收劍後退。   我的真氣在堪要擊中他心脈時被他渾厚的內力擋住,他哇的一大口污血迎頭朝我臉上噴來,我偏頭一躲,他趁機猛的將我向後推去,而他則借力向後疾退,腳尖一擰,轉過身又撲向了唐休憬的方向。   我雖知他已受重傷,但也不敢保證陣玄禮等人就能擋住他,星陽功疾轉,後退勢子尚未止住,攸的即改為前撲,追向小羊同。凌雨波的速度要比我快,在我被小羊同推開時,她已借躲開我時的移身,就勢又挺劍攻向小羊同。看小羊同又撲向唐休憬,她劍勢不變,一溜劍光撕開空氣,追刺向小羊同。   護在唐休憬身前的陣玄禮眾人甚為緊張,忙提劍欲迎,小羊同卻在這時一個橫移,以一條弧線軌跡又向我攻來。我心裡冷笑,你要早點死盯著武功不如你的我窮追猛打,讓凌雨波的劍插不進來,可能還真能給我製造些麻煩,現在嗎,你身上的傷我清楚,我還怕你不成?拳變為掌,雙掌翻飛著一片掌影迎上。   小羊同準確無誤在一片掌影中找上我的雙掌,使力對上一掌,那掌上的力道讓我暗暗震駭,身受重傷還能打出這樣的力道,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強,但你這不是自己加重自己的傷勢嗎?   我正想著,小羊同已又噴出一大口血,但他卻是張開滿是血污的嘴哈哈大笑起來,竟是借我掌力向後疾射。   我們三人之間這幾下光激電閃般的打鬥不過是眨眼間的事,周圍的弓箭手目瞪口呆的看著,根本沒反應過來向小羊同放冷箭。小羊同攸的衝進了那邊一群金吾中間,想放箭時卻又怕誤傷同伴放不出去了,而闖入金吾士兵中間的小羊同卻如同虎入羊群般,立即大打出手,連聲慘叫間,一個個金吾士兵被他拋了出來,造成一片混亂。   我突然想起在揚州那晚在謝府圍捕野兒狼朗木時,升仙教那位冷大叔也曾這樣製造混亂,但其目的卻是向我發動空襲。眼前的情景和那日相似,顧及那些金吾士兵,我和凌雨波沒法衝入進去追擊小羊同,小羊同的目的很可能是再對唐休憬發動突襲或伺機逃跑。   我和凌雨波打個眼色,兩人不為睛前的慌亂所動,移步站於唐休憬身前,將小羊同衝向這邊的路封死,氣機卻緊鎖著衝入金吾中的小羊同。   小羊同突然將一個金吾士兵高高拋起,接著自己也沖天而起。唐休憬大喝一聲:「放箭!」兩邊牆頭的侍衛,反應過來的,沒反應過來的,本能的隨著唐休憬的喝聲將箭朝空中的兩個人影射出。   小羊同卻大喝一聲,先是揮手擋開幾支箭,接著揮到那名金吾士兵,在空中一輪,將身向他的箭盡數擋開。但唐休憬這些侍衛都是沙場上下來的精銳戰士,經驗豐厚,他們不是一齊將箭射出,而是十人一組輪番的射,輪番的搭箭上弦,箭雨連續起來,根本毫無止歇。小羊同上升勢頭盡時,腿上終於挨了一箭。   他忍痛將手裡早已死去的金吾猛的砸向右邊牆頭的弓箭手們,自己則借這一擲向院子後面方向疾射而去。   凌雨波一點腳尖,挺劍就欲射向小羊同正逃逸的方向。我看得出小羊同這會兒已是強弩之未,那還能抵得住她的攔截,不被她斬於劍下才怪。忙伸手拉住她未握劍的那隻玉手,讓她身子沒能飛起來。輕聲喝道:「別殺他,讓他帶我們去找大羊同。」   接著自己縱身而起,朝小羊同逃逸的方向追去,手心裡仍有仙子柔荑那美妙的滑潤之感,心裡暗樂,我剛拉她手時,她的手好像是曾顫了一下。身後風聲傳來,回頭一看,是凌雨波面無表情的跟來,裙裾飄飄,宛如御風而行的仙子,幸虧現在是晚上,那些普通人沒我這麼好的眼力,否剛還不真以為仙子臨塵,引起轟動?   我受她美姿吸引,朝她微笑一下,她盯著前方小羊同模糊的背影,面上神情古井不波。我也不以為意,和她一起吊著小羊同的身影向前追去。側後方有道窈窕的身影鬼魅般的閃了一下,沒入一家屋脊後面,我知道雯雯也跟來了。凌雨波一直凝神望著前方,沒有發現雯雯。   小羊同從東邊城牆躍出城外,我和凌雨波忙也跟了過去,在城牆上藉著微弱的星光又找到小羊同的身影,繼續吊在他身後。又行得一段路,小羊同突然離開了正路,竟鑽入一處密林中。   我和凌雨波對望一眼,江湖上有逢林莫入的說法,但已經追到這兒了,豈能把小羊同再追丟,再說他已身受重傷,縱在林內也無力對我和凌雨波不利。兩人便一起跟進林中,但林內樹木枝枝丫丫的,遮擋視線,讓我們失去了小羊同的身影。   我和凌雨波提起真氣,小心翼翼的向林內深處走去。作為男人,我自然是走到了前邊,凌雨波則小心提防著後邊。星光被樹葉遮住,無法透入林內,是以林內幽黑幽黑的,視野所及十分有限。這為對方提供了遮掩,卻也給我們提供了安全感,在這兒隨時都方便逃命。   我突然停下步來,招手讓凌雨波看前面,那兒竟有幾間木屋,其中一間還透出亮光。我們又往前行了幾步,我將嘴湊到凌雨波耳朵處,輕聲問道:「怎麼辦?大羊同很可能就藏在前面那木屋裡療傷,我們還要不要再跟過去?」   雖然想到一個絕品級足以至我二人於死地的高手大羊同就在前面的木屋裡,我的心情有些緊張,但我的嘴唇已幾乎接觸到凌雨波那瑩潤的耳珠,鼻中也清晰的聞到她仙軀上散發出來的幽香,這叫我如何能不心猿意馬,讓我內心如何不蕩起那縷縷瑕思?   凌雨波感到我呼出的熱氣噴入她耳孔,猛的向我扭頭,我湊過去的頭後撤不及,嘴唇就在他香腮上跳蹭了一下,那份滑膩讓我心兒一顫。林內幽黑,我看不到凌雨波的臉色,但卻能看清她晶亮的雙眸,那裡面有驚怒之意,但同時我卻聽到了她砰砰的心跳聲。   她不說話,兩人間一時間出現了沉默,只有她的變粗了的呼吸聲和她有些紊亂的心跳聲。這聲音在寂靜的暗夜密林內顯得相當響亮,這兒離木屋已經很近,想到一個絕品高手可能具有的恐怖耳力,我再不敢逗凌雨波。用內力將聲音凝起,細聲道:「仙子在這兒接應,待我潛過去看看大羊同是不是在這兒。」   我這話說的鄭重,不含一絲輕佻味兒,還暗使了點凝神靜氣的星陽攝魂,凌雨波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攸的一下就恢復過來,再聽不到心跳聲,呼吸也變得幽細綿長。她同樣將聲音凝聚成線結我道:「你不識得那大羊同,還是我去吧,你在這兒接應。」   黑暗和面臨的危險拉近了我們的距離,我注意到她沒有稱我為公子,而是說「你」。我壓著聲音道:「還是一起去吧,這幽暗的密林內,我們最好一直呆在一起,免得走散了。」說完不待她說話,悄步朝傳出燈光的木屋靠近。   距木屋約有百步左右距離處,我們兩人停下來,蹲下身子凝視著燈光處。凝起耳朵,已隱隱可聽到木屋裡的話語聲。我聽得出其中一個聲音是小羊同,他好像是在敘說他在城裡的遭遇,另有一個平和好聽的聲音在問話,這人聲音帶著幾份縹緲,讓我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不由自主的就又住前移了幾步,想把他們的說話聽清。   凌雨波湊了上來,這次是她把嘴湊到我耳朵處,呵氣如蘭道:「這聲音我認得是大羊同!」那溫暖馨香的氣息吹的我耳朵癢癢,讓我知道了她剛才被我湊到耳朵處說話的感受。但確定了大羊同就在前面,這麼近的距離,我卻不敢再有一點的心猿意馬,將心跳,呼吸,甚至血液流動的聲音都盡力減到最輕。   木屋裡的人仍在說話,突然吱呀一聲,一扇小門竟打開來,燈光從木屋裡射出,竟正好直射我和凌雨所在位置。我不假思索的一攬凌雨波的香肩,攬著她一起伏到地上,抬頭悄悄望去,卻見一個矮壯的漢子手掌一盞燈走了出來,進入另一木屋中。   我的臂彎裡立刻就感覺到了從凌雨波香肩處傳來的別樣滋味,但凌雨波卻好像沒注意到這一點,待那漢子進了木屋,他向我輕聲道:「這是大羊同身邊兩名侍者中的一個!」   我點點頭,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對了,木屋裡的說話聲沒了!我立即意識到了危險,一拉凌雨波喝道:「快走!」向後疾退。凌雨波也在同時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身子攸的貼地後移數尺,速度比我快多了,讓我反而落到了他的後面。   我感覺到後側掠起一股勁風,接著突然就覺得自己被一個強大的氣機給凝住了,我的心靈深處升起一種失敗,沮喪的感覺,竟產生一種對死亡的嚮往。我可以感覺到一個帶著黑暗的死亡意味的拳頭從我身後向我擊過來,我能接住,也向後伸出了我的手掌,可我卻覺凝不起真氣來,我竟有點希望這個拳頭擊到我身上,將我的生命吸噬掉。   眼看那充滿黑暗氣息,彷彿來自地獄深處的死神之拳就要和我接觸時,一道劍光刷的一聲在我眼前閃過,臉上感覺到一股來自劍刃的凜冽寒意,讓我激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心靈從剛才那黑暗的死亡沼澤中解脫出來。   身後傳來劍風拳風的聲響,接著是金屬碎裂聲和凌雨波的一聲嬌聲悶哼,我立即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星陽功攸的提到極限,氣凝於拳,憑感覺旋身一拳向身後擊去,擊中的是一個手掌,就在我將滿含殺傷性的星陽真氣盡數注入那個手掌中後,那個手掌的掌心突然湧出排江倒海般的勁氣來,我立即知道這份內力不是我能抗衡的,趁其勁勢尚未完全發出,忙借力向後疾退。疾速後退中,感覺路過一白影,伸手攬過,帶入懷裡,一起向後疾退,隱入黑暗中。   那白影正是凌雨波,在我換氣的當兒,她從我懷裡掙開了,但扔拉著我的手,一起又在樹林裡疾速飛越穿行好一段時間,到得樹林邊緣始停下來。但仍覺不安全,兩人靠在一顆大樹上,屏息靜氣好一會兒,確定大羊同沒有追來,方敢大口喘出粗氣。凌雨波這時始將我的手鬆開,但我那還有心情回味被她柔荑拉著的感覺,心中只有驚悸。   好厲害!我對剛才從心靈深處升起的那股沮喪和對死亡的渴望猶有餘悸,這大羊同使的是什麼武功,只將氣機鎖到我身上,就讓我產生了這樣的感覺。當時要不是凌雨波出劍幫我擋住了他那一拳,我現在恐怕沒命在了。   「你沒事吧?」我向凌雨波關心道。藉著星光,我可以看到凌雨波的臉色有些蒼白。   她搖搖頭,「沒事,一點小傷一會兒就會好的,可惜了這把劍!」   我這才注意到她手裡的僅剩半截的寶劍,即便這半截,上面亦佈滿了裂紋,凌雨波用手指彈了兩下,便片片碎裂開來。我想起剛才聽到她悶哼聲前曾聽到的金屬碎裂聲,看來大羊同是先擊碎她的劍,然後以餘勁將她震傷的,若非這柄劍替她消解了絕大部分的力道,凌雨波這會兒恐怕也別想再站著了。我又想起我那一拳,豈不是正好在大羊同剛剛擊碎凌雨波的長劍並將其震傷時擊出的嗎,大羊同竟輕輕鬆鬆的用掌接下了,而且若非我退的快,他這一掌甚至可以讓我受重傷。   媽的,這絕品和一品的 差距真是不可以道理計,我對大羊同生出一種無法對付的無力感。突然,我心裡一驚,雯雯!   我讓雯雯也暗中跟在我們身後,那麼她現在應該已位於那木屋附近,雖然她那絕對屬於暗黑性質的的月心功已臻大成,在隱形匿跡方面十分擅長,實力也比我和凌雨波強些,但我剛從大羊同手下逃生,深知對方的恐怖,不由對她大為擔心,轉身欲再次進入林內去接應她。   凌雨波伸手扯住我衣角,「你幹什麼去?」   領教了大羊同的實力,我再也沒心思顧忌她的慈心門背景,大敵當前,我也顧不得在她面前隱瞞雯雯了,急道:「我那個貼身丫頭雯雯還在裡面,我怕她有危險!」   凌雨波愕了一下,接著面色一變,迅即又恢復如常,點了點頭喃聲道:「我明白了,我跟你進去。」   我心裡一陣感動,向她點下頭,轉身帶頭朝林內走去。但尚沒進入林內的幽暗中,我眼角便留意到一道人影在側前方的幽暗處閃了一下,凌雨波這次也注意到了,攸的把頭扭到了那個方向。   我喊道:「雯雯!」   雯雯的身影便從幽暗中無聲無息的浮現出來,「公子!」她望一眼我身邊的凌雨波,目光裡有些詫異。我明白她是詫異我為何將她暴露給凌雨波,她剛才肯定在我們發現她之前就發現我們了,但顧忌凌雨波在我身邊,沒有現身,不想我卻把她叫了出來。         卷三 洛都風情 第二十二章 小店巧遇     我也顧不得向她解釋,上前幾步,扶住她雙肩細打量她面龐,"你沒事吧?沒有被那大羊同發現吧?"   我話語裡的擔憂讓雯雯一下子就明白我為何會把她叫出來,頭微垂下,柔柔道:"奴沒事的,他沒發現我,你們離開後他在原地站了好長一段時間,然後吐了一大口血才回到屋裡,奴看他是受了重傷。"   "受了重傷?"我愕然問道,扭頭向凌雨波看了一眼,原來還以為大羊同在法藏那兒的傷還沒好就輕輕鬆鬆的打發了我和凌雨波,原來擊退我們兩人後他也受了重傷,看來他大羊同還沒有恐怖到無法對付的地步。   突然心生懊悔,早知道那大羊同已是強弩之未,我和凌雨波就不該跑,也許再堅持兩招就能讓他油枯燈滅。但隨即又想若真堅持到大羊同油枯燈滅我和凌雨波肯定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完好無恙。還是等會同了張仁願和他的五百精兵,再思對付他吧。   "那就好,我們這就去找張仁願將軍,告訴他大羊同的位置,不過這兒樹高林密,可不利於他那五百精兵圍攻啊!"我說道。   雯雯接著道:"他們已經離開了,除了大小羊同,還有另外兩個人,我聽大羊同說是要到一個叫曲營莊的地方暫避。"   "曲營莊?"我喃聲道,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凌雨波接過我的話頭道:"那是洛陽東南八十里外的一個村莊,處於鳳凰山一山谷裡。"   我大腦急轉,沉聲道:"那好,大小羊皆身上帶傷,他們行進的速度不會很快,我們立即去找張仁願將軍,設法在路上伏擊他們。"   城個一處行營裡,我們找到已經睡下的張仁願,他聽我們說已經找到了大小羊同,而且兩人現在就在城外,立即精神大振,睡意一掃而光。待我們解釋了情況,他叫一個士兵拿出一張地圖來,說道:"從唐帥那兒拿的!"著著打開來,指著城外一片黑色區域向我們三人道:"你們三人說的那個密林就在這兒,曲營莊、、、、、這兒!"他的手指在地圖上移動,最後指到曲營莊的位置。   "中間這一塊地形如何?有沒有適合將軍你們動手的地方?"我指著兩地中間的空間問道。   張仁願看了一會兒,面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有,他們從那密林裡到曲營莊去,必須經過這一片開闊地,我們可以在這兒動手。他們大概什麼時候會到這兒?"   我凝思道:"他們兩人都受了傷,行進速度不可能太快,也就普通人的行進速度吧?"   張仁願點點頭,嗯了一聲,"那算起來現在從你們說的這個密林出發,明天,哦不,今天天中午就能到這兒。我們得早做佈署。我們這就趕到那兒,實地看一下地形,爭取天亮前完成設伏。"   我和查憶萍雯雯對望一眼,朝張仁願點點頭,表示這方面一切聽他的。   天色微明時,我們和張仁願帶著他的五百精兵趕到地圖上看到過的那片開闊地。張仁願縱馬溜了一圈,回到我們身邊面帶憂慮的道:"不好辦啊!這地方太大,而且沒有可以讓士兵藏身的地方,我這五百士兵恐怕無法將這兒包圍嚴密。"   我遠逃著前面不遠處在平地上顯得有點突兀的幾間茅屋,指著向張仁願問道:"那幾間房至是怎麼回事?這曠野之上莫非還有人家不成?"   張仁願看一眼,轉頭吩咐身後兩名士兵一句,那兩名士兵縱馬朝那茅屋去了,兩人很快回轉報告說是一家路邊茶店,經營者為一對老年夫婦,已經被他們叫醒了。   我向張仁願道:"我們去那邊看看!"和雯雯,凌雨波,張仁願縱馬朝那邊跑去,七八個親兵策馬跟在張仁願身後。   這茶店的一邊正是一條通往洛陽城的大路,這野店倒是給路人提供了一個好歇腳點。我面前幾間簡陋的茅屋,沉思道:"那大小羊同若到得這片開闊地,當能看見這個小店,張將軍你說他們會不會過來喝碗水,歇下腳呢?"   張仁願點頭道:"可能性很大,他們從昨晚開始從那密林處行走,又沒有代步的工具,到這兒差不多是應該口渴了。"他接著望了一眼小店周圍的地形,無奈道:"但這周圍那能伏兵啊?我的人若是離這小店近了,必能被對方遠遠的就發現,若是離這小店遠了,僅有五百人,那包圍圈就無法做到嚴密。"   我極目遠眺,看到遠遠的天地相接處,有一片稀落落的樹從,指著向張仁願道:"張將軍可以帶人埋伏到那兒。"   張仁願看了一眼道:"那怎麼行,這麼遠的距離,我們從那邊衝出來,這邊發現後,他們有足夠的時間逃跑,一旦逃入那邊的山坡上的樹林裡,我這五百騎兵就拿人家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那就在那邊山林裡也伏一部分人馬,兩邊夾擊。"我說道。   張仁願凝目搖頭道:"不行,埋伏在相距這麼遠的兩處地方,對方又是武林高手,奔跑速度不可小覷,我們縱有快馬,恐也無法完成合圍。"   我點頭道:"將軍的擔心有道理,不過那大小羊同現在皆有傷在身,我們幾個可以先拖他們一段時間,為將軍你們從那邊樹林裡衝過來贏取時間。"   張仁願抿緊嘴唇思索了一會兒道:"若何公子你們能在這兒拖住他們,拖到我們從那邊衝過來,那就好辦了。我可以將我這五百名精兵分成兩部分,讓大部分埋伏在公子剛才所說的那樹從中,另一部分埋伏在那邊山坡上。待大羊同他們出現,公子你們先動手,纏住他們,我會帶伏在前邊樹從中的人衝出,而伏在山坡上的人不動,待我和我的人衝到跟前,公子你們就放手,對方必不會戀戰,定要向那邊山坡處逃竄,我就可以帶我屬下兒郎策馬驅趕他們向那邊狂奔,如公子所說,他們身上都帶有重傷,先和公子你們纏鬥一場,已消去部分精力,再被我驅趕著狂奔一陣,到那邊山坡下時還不成強弩之末,那時埋伏於山坡上的兄弟突然衝出,定能讓他們鬥志全消。我們就在那山坡下合圍,將對方斬於馬刀之下。"   張仁願充滿豪氣的敘述了他的計劃,我連連點頭,雖然我知道大小羊同兄弟不同於張仁願在戰場上遇到的那些敵人,即是他們那帶傷之軀被追到那山坡處時真的已經筋疲力歇,再看到山坡上埋伏的人衝出,他們也絕不會喪失鬥志,武功能到他們那步程度,則其心志定已鍛練的堅毅無比。但張仁願這個計劃仍不失為一個絕妙的計劃,先給對方一線生機,驅對方狂奔,讓對方疲憊後,再行殲滅,這是軍人的戰略。   "那好,就照將軍說的辦!"我沉聲道。   這時一直未開口的凌雨波突然道:"雨波提請兩位注意,那大羊同身邊還有兩名侍者,他們身上並沒有受傷,而且據我所知,他們的一身功夫也相當了得。尤其是都有一身蠻勁,一個手拿一長棍,一個執著兩個帶有鋒利邊緣的鋼輪,我怕他們會對張將軍你們的騎兵衝殺造成不利。"   張仁願面色一變,"什麼?鐵棍,鋼輪,仙子見過他們嗎?是否棍為黑色,輪為金色,兩人都是滿身的橫肉,坦露胸脯,胸上長滿黑毛,狀如野人?"   在行營裡,我向他介紹凌雨波時,在凌雨波名字後面又加了一個凌仙子,對凌雨波驚若天人的張仁願便對凌雨波一口一個仙子,不敢呼姑娘更不敢直呼其名,受那一身仙氣所逼,他連目光也不敢在凌雨波身上停留,但這會兒他卻滿臉驚愕的盯著凌雨波,看來他早知道凌雨波說的這兩個人。   凌雨波見他此問愕了一下,點頭道是。   張仁願臉上剛才的激動豪情退去,換上的是滿臉的凝重,道:"這兩個人我聽從西北那邊回來的將士說過,十分厲害,猶善於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衝殺。而那雙金輪最擅斬馬腳,我西北前方好多良駒的四蹄就是被這雙金輪削斷的。沒想到這兩個人竟是大羊同的侍者。"張仁願話語是滿是凝重。   我也立即意識到這兩名侍者對這次行動的嚴重影響,試想當張仁願的幾百騎兵呼嘯著疾馳而來時,突然飛出兩個金輪,旋入眾馬蹄間,一下子斬斷十幾個馬蹄,那還不立即人仰馬翻,那還能保住騎兵衝鋒的氣勢。另一個使鐵棍的侍者再衝過去橫掃一通,幾百精兵凝起來的殺氣也就被奪了。   我又想起被大羊同氣機索定時,浸入心靈深處那種求死的沮喪感,我這自小修習星陽功,自認心誌異常堅定的人尚且如此,何況張仁願屬下這些士兵。失去了騎兵集團衝鋒那狂颶突進的氣勢,這些執馬刀的士兵根本無法對人家造成任何威脅。   "在我們衝到跟前之前,公子你們必須先行除去這二人!"張仁願向我沉聲道。   我鄭重的點點頭道:"我們會的!"但我心裡知道做到這一點很難,就憑我們三個,人家大小羊同兄弟雖然身受重傷,我們想纏住人家也是不易,何況在對付這二人的同時再除去實力也不弱的兩名侍者。   小店主人已穿好衣服,顫顫驚驚的被士兵帶了出來,過來見張仁願。張仁願安慰二人不要怕,說今天要借他們這小店一用,讓他們暫且迴避一天,耽誤的生意會加倍賠錢給他。接著就找了個機靈的士兵,讓他去換上那店主的衣服裝扮店家。   我看著張仁願他們忙活,向凌雨波問道:"你見過那兩名侍者,看他們武功大概處於那個級數?"   凌雨波道:"我也只是在觀看法藏大師和大羊同決戰時見過這二人一面,具體深淺不清楚,但那份沉穩的氣勢還有身上自然而然透出的那股殺氣絕對不容小視。"   我點點頭,晚上在樹林木屋前我也見過一個侍者,那身上是有股可怖的殺氣。我歎口氣喃聲道:"要是提前能準備些無色無味的毒藥,那一切就簡單了,只須設法招他們過來喝茶即可。"   凌雨波平靜道:"公子應該明白,像大羊同這樣級數的人,毒藥對他是不起做用的。"   我微笑道:"但對身上帶傷的小羊同和那兩名侍者卻有用,可惜事前沒有想到這一點。"   凌雨波不置可否,說道:"去少林和名劍山莊求援的查姑娘和公子身邊那位王叔怎麼還沒有一點消息?"   "是啊,昨天他們就該到的。也許他們現在正在趕來途中。"我說道。   張仁願招呼我們下馬,和他那假扮店主的小兵一起到這小店的裡裡外外走了一圈。然後向我們道:"等那大小羊同一行路過這小店時,我這名屬下會盡量招呼對方進來,但若對方不在這兒停留歇息,那就需要何公子你們直接趕上去攔住他們。"   我點點頭,心裡知道若發生那樣的情況就無法做到攻其不備,我們三人將會相當被動。突然看到屋裡床頭處還擺有幾件店主的衣服,我靈機一動道:"我也改扮一下坐在這兒喝茶吧。"   說著走過去拿起衣服套到身上,然後星陽功一轉,氣質立變,張仁願和他那假扮店家的小兵看的睜大了眼睛,"好啊,這店家應該由公子你來扮嗎!"張仁願驚說道。   我微笑一下說道:"不行的,那小羊同和我打過好幾次照面,昨晚大羊同也看到了我的面容,這兒倉促之間又沒有易容藥,我和他們一對臉必被認出無疑。但我可以坐在最裡面的那張桌子處背對著門喝茶,不讓他們看到我的臉,量他們認不出我。"接著望向雯雯和凌雨波道:"你們倆就只好埋伏在屋裡了。"   從店裡出來,張仁願立即將屬下人分成了兩撥,一撥到那山坡處埋伏,張仁願帶著另一撥到遠處樹從中埋伏。我和雯雯,凌雨波還有那個假扮店家的小兵留在了小店裡。   太陽漸漸升高,雯雯和凌雨波躲在內屋,那小兵站在茶櫃後面,滿臉堆笑似模似樣的招呼了幾撥到洛陽去的行腳客,我則佔據著最裡面那一張桌子,凝神留意從洛陽方向過的客人。   遠遠的四個人影出現在地平線,在其頭還沒有完全露出時,我就確定了正是我們在守候的人,忙轉過身來將頭朝向裡邊,將背微微躬起,星陽功運轉改變氣質,配上店家那一身粗布衣服,只從背後看,我就成了一個毫不起眼的鄉村野夫。   茶櫃後的小兵接到我的眼色,咳嗽了一聲,通知裡面的雯雯和凌雨波。兩人立即將呼吸,心跳,脈搏做了調整,雯雯比凌雨波更善於隱形匿跡,所以她的這些生理聲音全都消失了,而凌雨波的則變得粗重了許多,有高手留意到的話,會以為是一個沒練過武的普通村姑。   臨門一桌還有幾個行腳商模樣的客人,他們又要續茶時,那小兵便上前不好意思的笑著解釋說熱水用完了,新燒的還要再等一會兒,幾人看一下天色,便說不等了,離開小店繼續趕路去了。   微微側頭,斜眼看到那四個人離的漸近了,已能清楚的看到整個人的輪廓。只聽那小兵的心跳開始加劇起來,我微使星陽攝魂到聲音裡,輕喝道:"別怕,放輕鬆些,準備招呼他們進來。"   那小兵鎮靜了下來,但就在這時只聽一人吆喝道:"店家,來四碗涼茶來!"   我斜眼一瞧,心裡暗暗叫苦,竟是王武,他身邊還有查憶萍,陸劍平,了然三人。只顧留意那邊的四人,卻沒留意到他們四個從這邊走了過來。這四人也真是,巧不巧的,竟在這時候趕到了這個小店裡,那大小羊同要是因為他們引起警覺,豈不將我和張仁願的計劃全部打亂。但我這時已沒法和他們相認並解釋這小店周圍的佈置了,因為那大小羊同四人已行的更近了。我只好不動聲色,連王武他們一併瞞了,看事情進展再相機行事。   那小兵不識得這四人,上前道:"對不起客官,小店今天的茶已經賣沒了,你們四位再住前走走到別的店再喝吧。"   我感覺到了然等四人的目光都在我背上掃了一眼,卻沒有做任何停留,看來是沒認出我。了然聽得那小兵如此說,便道:"那我們就繼續趕路吧。"   他這話音剛落,我便聽到小兵跑步到外面的聲音,接著便聽到他的吆喝攬客聲,"唉,四位客官,一路幸苦了,到小店打個塵喝碗茶再趕路罷。"大小羊同兄弟已到了小店不遠處。   陸劍平帶著惱怒和驚愕的聲音,"這店家,不說沒、、、、、、"   "是小羊同!"查憶萍這聲小聲驚呼將他對店家的不滿打斷了。我感覺到了背後突然變得緊張的氣氛,小羊同也發現了他們,雙方對上眼了。         卷三 洛都風情 第二十三章 大羊同     「你們,你們認識?」那個裝扮成店家的小兵看兩伙人互相對峙上了,就有些傻眼了。   「哈哈哈,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沒想到在這荒郊野店也能得遇查大小姐,幸甚幸甚,如果在下沒有看錯的話,小姐身邊這兩位也都是中願武林鼎鼎有名的人物,一位是少林了然大師,一位是名劍山莊陸劍平陸大俠。」小羊同大笑三聲說道。   這廝一眼就認出了了然和陸劍平,對我中原武林倒是熟悉的很。不過他一個受了重傷之人,聲音裡怎麼這麼中氣十足?莫非就這麼短短一晚上的時間,他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我立即想到大羊同身上,定是他幫他弟弟療了傷,小羊同的傷才能這麼快就好起來。我心下暗暗震駭,看來我留在小羊同身上的傷,在人家大羊同眼裡根本算不上一回事,就這大羊同身上還是也帶著重傷呢。   突又一想,不對,昨晚我們從那密林離開後,他們就開始上路了,大羊同那來的時間幫他弟弟療傷,除非他們能在步行的同時療傷,可那也太神氣了吧?我心裡這麼想著,只聽查憶萍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笑,說道:「小羊同先生也真好眼力,竟能一眼認出了然大師和陸大俠,不過會在這兒遇到先生,小女子卻是深感意外,先生此刻應該在洛陽城裡處心積慮的謀刺我天朝上將才對呀,怎麼到了這兒,而且這一身灰塵、、、、、、」   查憶萍這語氣就是在問小羊同,你們怎麼看起來這麼狼狽?我心裡暗讚她的心機和辭鋒,知她已從小羊同這個時候在這兒的出現推斷出我們在洛陽城裡已經動手,小羊同這是在出逃途中。   小羊同也聽出了查憶萍話語裡的抑諭之意,怒哼一聲冷笑道:「我和我大哥之所以能在這兒和查姑娘你相遇當然是拜你們那位何公子所賜。不過你們那位何公子現在也不好受,他昨晚跟蹤我,結果中了我大哥一掌,現在還不知怎麼樣了呢?」   「你說什麼?」是王武焦急和擔心的聲音。   小羊同一聲冷笑,「我說你們那位何公子,昨晚中了我大哥一掌,現在不知死活如何。哦,對了,和他在一起的還有一位天仙般的姑娘,就是你們中原武林鼎鼎大名的九天仙子凌雨波罷?嘖嘖,可惜了,那麼漂亮一姑娘!」   我暗罵小羊同信口胡謅,知他是想讓查憶萍幾人著急,打亂幾人的心境。他一個一品級的高手竟使出這種手段,也夠下作了,而那絕品宗師級大羊同竟也由著他信口開河?哼哼,看來他們並沒十足的把握對付查憶萍等四人,大羊同身上的傷不輕啊!而小羊同的實際情況肯定不是像他說話的聲音這樣有中氣,就由著他裝吧!   嗆啷一聲,是王武撥劍的聲音,看來小羊同的話在王武身上起了作用,唉,關心則亂,王武是太在意我的安危了。但查憶萍攔住了他,聲音平靜的微笑問道:「哦,如此說來何公子和凌仙子現在都是身受重傷,生死難料了?那不知何另一位姑娘現在情況如何呢?」   「那一位姑娘?」小羊同竟沒防到查憶萍會有此問一下子露了餡,接著突然想起我身邊還有一個武功比我還好的丫頭,忙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哦,你是說你們何公子身邊那個丫頭吧?她呀、、、、、、」   「行了,小羊同先生,真沒想到你堂堂吐番國的絕頂高手,竟會是一個信口開河的胡謅之輩,這位就是大羊同先生吧,怎麼一直不說話呢?」查憶萍冷笑著打斷了小羊同的話,順口還教訓了小羊同一句,這句話裡的意思明顯是說你吐番一介番邦小國,你這吐番國的高手沒有一點高手的風範,我已經不屑於和你說話了,讓你大哥和我說話吧?   我想這時候瞭然,陸劍平和王武的臉上都應該已帶上輕蔑的微笑。小羊同精通漢話,自然聽出了查憶萍話裡的抑諭之意,大怒道:「我大哥不懂漢話,何況你們也沒資格和我大哥說話。」接著他突然獰笑起來,「我們兄弟這個時候能在這兒出現,乃是拜你們那位何公子所賜,現在得遇查姑娘,正好答謝他的厚意。上!」   隨著小羊同這聲吆喝,我聽見金屬劃開空氣發出的聲音,卻沒聽出是何種武器,微側頭一看,卻見是兩個金黃色的輪子嗚叫著,旋轉著砸向查憶萍四人,卻被了然大袖一揮,擋了回去,重又被它們的主人一個黑鐵塔般的大漢接到了手裡,他正和一個和他差不多模樣手持鐵棍的黑大個衝過來。   查憶萍和陸劍平也都撥劍在手,王武已先他們一步迎了上去,正接著那持棍的大漢,查憶萍便挺劍截住了使雙輪的大漢,陸劍平朗笑一聲,「讓陸某來領教一下吐番高手的高招!」說著縱身一躍,投向小羊同,其身姿劍勢自有名家風度,氣象森嚴。長劍疾速劃開兩人間的空間,隱有空氣撕裂的嘶嘶聲,陸劍平這第一劍就已將勢頭蓄滿,足見對對小羊同的重視,看來查憶萍已向他描述到小羊同的實力,是以他不敢有絲毫輕乎之心。   了然則是凝重的手持禪杖,法度嚴謹的一步步向大羊同走去,他自然看得出一直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一言不發的這個人才是敵人中最厲害的,查憶萍肯定告訴了他這大羊同和法藏決戰的事,是以他深悉對方的厲害,雖然知道人家身上有傷,但這種級數的高手,不管人家身上有多重的傷,你都絲毫輕乎不得。   那個小兵早機靈的躲到一邊去了,這會兒正一邊觀戰,一邊用眼角給我打眼色,向我請示怎麼辦。我朝外面一呶嘴,他立即從打鬥場的一側溜走了,他接著就會向埋伏在那邊樹從中的張仁願發出信號。   查憶萍和王武兩人的對手都是勢大力猛之輩,兩人靠靈巧的身法與其游鬥,我掃上一眼,立即知道那兩個莽漢絕不是兩人的對手,兩人是穩佔上風。那邊陸劍平對小羊同也佔到了上風,小羊同的實力雖然要比陸劍平高出一截,但其身上的內傷一交上手就顯出來了,擋開陸劍平的第一劍手後,他嘴角就滲出了血絲,然後手中彎刀再不敢和陸劍平的長劍接觸,他剛才中氣十足的聲音果然是裝出來的。陸劍平也發現了這一點,一式式深具名門氣度的劍式,法度森嚴,讓小羊同左支右閃,卻若無破解之法。   了然那兒就不行了,大羊同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望著他,他走到人家跟前時已經是滿臉大汗了。但他又好像不得不主動進攻,禪杖一式式緩慢的舉起放下,大羊同神情輕鬆,能躲就移步躲開去,躲不開就輕擋一下瞭然的禪杖,每當他的手和禪杖接觸時,兩人的身子都會同時抖動一下,但瞭然的抖動卻要厲害的多,而且滿臉的凝重,看來是在咬牙堅持。我知道大羊同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身上帶著重傷,不敢使大力,怕再加重傷勢,只好這樣一點點消耗瞭然,否則了然早被他打發了,但他明顯是控制了戰局。   「噠噠」聲起,大地震動起來,可見遠處飄起的煙塵。大羊同臉色一變,突然吐氣開聲,主動一拳擊出,正打在了然禪杖上,了然踉蹌後退,同時吐出一大口血來,那大羊同並非就此罷休,竟是身形疾動,跟著了然後退的身形搶上,欲給了然以至命一擊。看來他是意識到了來自遠處的危險,不惜加重內傷,主動出擊,想盡快解決掉瞭然,好去幫同夥解決掉其它人,然後趕快逃逸。   我自然不能讓他得逞,抓著桌子角就將桌子向他甩去,接著自己也飛身一躍而起,彈身一腳登向大羊同面部。我的突襲看來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威脅,他一手在我甩去的桌子上輕輕一一碰,那桌子便轉向向我飛來,而且速度極快,讓我根本來不及躲閃,只好將腳尖陰毒的內勁在瞬間轉化為陽剛的暴勁,一腳將那桌子踢的粉碎,趁碎木屑飛濺的當口,旋身一拳偷襲向大羊同面部,但大羊同的手彷彿突然從空氣占生出似的,準確無誤的抓住了我的拳頭,然後我便感覺一股巧勁將我一扯,合著我自己拳上的力道將我甩了出去。若非我星陽功有瞬間千變萬化的功能,讓我及時收勁,煞住了身子,他這一甩不定將我甩出去多遠呢。但我心中又升起一絲欣慰,他只用巧勁將我甩開,而沒敢強行格擋我的拳頭,說明他體內的傷確實很重,他不敢輕易不捨得使出內力。   在空中扭頭看大羊同,他仍是堅定不移的向了然欺去,彷彿我那些阻撓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影響,而他的目標也很明確,就是要一個時間盯著一個目標狠打,迅速置對方於死地,絕不和我們纏鬥。   了然好不容易頓住了身子,但禪杖還未舉起,大羊同的拳頭已到,突然空中閃過一道白色驚虹,一抹亮光從大羊同頭上掠過,是凌雨波的劍,大羊同不得不改變拳向,應付來自頭上這天馬行空般的一劍,否則他的咽喉可能被劃開。這次他沒有像昨晚,霸道的直接將拳頭擊在劍上將劍擊碎,而是變拳為爪,準確的擒到了凌雨波手腕,抖手一甩,凌雨波在空中一個翻身,落到地上,打了一個趔趄,攸的站定了,擺出一個劍式,長劍直指大羊同。她現在手裡這柄劍是張仁願的佩劍,沒有她原來那柄劍好,若大羊同這次再像昨晚那樣,以霸勁擊到劍上,她就不會有昨晚那樣幸運了,現在也肯定難以站住了。   大羊同抖手甩出凌雨波後,另一手在腰間一抹,一柄寒光四射的彎刀出現在手中,刷的一聲橫向斬去,一道寒光閃過,正射入疾速撞向他的劍芒團中,叮噹聲響,火花迸濺,劍芒消去,雯雯的身影顯現出來,疾退兩步,橫劍站定。   這時了然也已穩住勢子,長杖橫在身前,守住了門戶,和我,凌雨波,雯雯四人一起圍住中間的大羊同,大羊同也將彎刀橫於胸前,雙眼精芒四射,緊盯著我們四人,渾身散發出雄渾之極的氣勢,迫得我四人不得不提功抵抗。   馬蹄聲更近了,已可看見馬上的人形,小羊同也早意識到了即將來臨的危險,可惜苦於無法擺脫陸劍平那氣象森嚴的劍法,焦急之中反而使自己的招式出現紊亂,倒更顯陸劍平劍法的從容不迫和名家氣度。   那使棍和使雙輪的大漢也是急的暴跳如雷,但卻被查憶萍和王武兩柄劍死死纏住,乾著急沒辦法。這時候就顯出大羊同的氣度了,他臉上竟再也不見一絲焦急,反而是平靜的讓人心寒,氣機將我們四人鎖住,讓我們誰也不敢妄動,免得成為他下一個窮追猛打的對像。不過現在這狀態正是我想要的,這樣的僵持正好可以為張仁願和他的騎兵創造衝過來的時間。   噠噠噠的馬蹄聲更近了,如同敲在人心上的戰鼓,我甚至已經看清了衝在最前面揮舞著馬刀為屬下打氣的張仁願的面容。大羊同仍是不為所動,眼睛死死的盯上了他前面的瞭然,我和凌雨波,雯雯都感到了場中氣機的變化,大羊同是漸漸的將分散在我們四人身上的精力向了然身上集中,他還是想從了然這兒打開缺口。   氣機忽變,大羊同的身影突動,疾射向他正前方的大羊同,那份速度是我從未想像到的,彷彿不是他衝向瞭然,而是他和了然之間的空間突然消失了一般。了然堪堪將禪杖舉起,我和凌雨波,雯雯都同時彈身朝了然處射去,但眼看是趕不上大羊同了。正為了然安危擔心,卻見大羊同衝到了然跟前僅僅是用彎刀在了然迎出的禪杖上點了一下,借力在空中一個翻身疾速向後射去。   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圖,他現在投去的方向可不正是查憶萍所在,心中大叫不好,原來他的目標竟不是瞭然,而是一邊的查憶萍。雯雯和凌雨波招式使老,轉向搶救已來不及,這時我星陽功奇變的優勢顯現出來,在空中攸的轉向,速度絲毫不減,咬住大羊同的背影追去,聚滿星陽真氣的一拳直朝他後心擊去,只要他敢向查憶萍下狠手,那他的身形勢必得稍緩一下,我這一拳就可以擊中他的後心,對於身帶重傷的大羊同來說,我這一拳他恐怕很難承受得起。   大羊同知道被我咬住了尾部,一聲怒吼,竟猛的轉向,一刀向我橫掃過來。看他那滿臉怒容,目眥欲裂的樣子,我知道他是想拼著加重傷勢也要將我重創。我微笑一下,星陽功攸的轉變,打橫以一條弧線,避過他的彎刀,向前方投去。   大羊同面上神情一愕,他肯定是還從來沒見過可以這麼詭變的武功,想不到我的身形在空中倉促之間說變向就變向。那邊凌雨波,雯雯,了然三人已經反應過來,正一齊向這邊疾速投射過來。   我在空中掃一眼張仁願和他已散成弧形圍過來的騎兵,心下一狠,不再管大羊同,直接移到正和查憶萍打鬥的那使雙輪的大漢身後,又掌無聲無息的襲向了他的雙耳,沒有骨骼開裂的聲音,因為我掌上的星陽真氣在擊出時已轉化為綿柔性質,帶著極強的腐蝕性迅速浸入那大漢的顱內。接著我疾速一個橫移,肩上一陣劇痛,血雨飛濺,一塊皮肉被削飛了去,竟是堪堪躲過大羊同轉身追削過來的一刀。那刀上的勁氣霸道之極,從我肩上傷口處直襲心脈,我星陽功連轉幾轉才將其消化。不過這一刀挨的也值了,那使雙輪的大漢這會兒正七竅出血,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大羊同看一眼倒下的大漢,仰天怒吼一聲,震得我耳膜發痛,彎刀回身一旋,幾聲叮噹聲響,襲到他背後的凌雨波,雯雯,了然三人一齊飛退開去,只是雯雯是在空中打著觔斗翻飛開去,凌雨波也直著身子輕飄飄的飛開去,保持著仙子御風的美姿,了然就有些不雅了,抱著自己的禪杖向後飛退,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後哇的一聲又吐出一大口血來。大羊同擊出這麼霸道的一刀,他自己也不好受,我看到他背影一陣顫抖。   我知道他下一個目標就是我這個襲殺了他侍者的罪魁禍首,不待他向我攻來,主動出擊,趁他擊退三人尚未回過勢來,一拳向他背心襲去。不想他彎刀攸的向下往後斜撩,我若繼續向他襲擊,這一刀很可能就會刺入我小腹,忙中途止住,橫身移開。         卷三 洛都風情 第二十四章 戀殤     突然,我一陣心寒,昨晚那種沮喪之極,欲求一死的心情又升了起來,我知道是大羊同將氣機鎖定到了我身上,不顧其它一切,勢要將我置於死地。   果然,大羊同已壯若瘋虎般,挾著令人窒息的強大氣勢向我撲來,我知道他大羊同若鐵心不顧一切的來殺我,雯雯他們都很難幫上忙,一切還得靠我自己。我一咬牙,星陽功轉,在自己心裡祭起星陽攝魂,先消除大羊同鎖在我身上的氣機在我心中造成的那種沮喪欲死的感覺,揚起鬥志,飛起一腳踢向大羊同。這時候不能再躲,越躲大羊同的氣勢越足,寧可受重傷也要扼住大羊同的勢頭,張仁願和他的四百騎兵,已呼嘯著揮舞著馬刀,以鉗形夾了過來,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我現在必須擺脫大羊同,帶凌雨波他們撤退,免得給張仁願他們的衝殺造成顧忌。   腳尖踢中了大羊同彎刀的刀身,我被震的橫移開去。一股巨力順腿而上,星陽功連轉幾轉,仍未能消化乾淨,直到氣血翻湧下一口鮮血噴出,才將那股巨力消去。落地時,我聽到一聲慘哼,打眼望去,卻見那使棍的大漢頭上正有一道白色驚虹飛過,一點腥紅飄起,那大漢倒了下去,凌雨波落地,劍尖尚帶一絲腥紅。我知她是看張仁願已到,便趕忙處理了這使棍的漢子。   被我硬擋一記的大羊同嘴角也滲出了血絲,使棍大漢的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突然縱身而起,虎吼著射向了凌雨波。我立即判斷出凌雨波擋不住他暴怒下的這一擊,忙也彈身追射而去。   不想大羊同最主要的目標還是我,彎刀只和凌雨波的長劍輕輕接觸一下就借勢旋身騰起又撲向了我,彎刀斜劈,疾若閃電。我忙在空中一個後空翻,感覺臉上掠過一陣寒意,那彎刀竟是貼我面皮削過。壓下心中驚駭,蓄滿星陽真氣的一腳向上踢向他執刀之手的腕部。他另一手一拳疾出,正擊中我腳底,擊的我向後直飛開去,一股大力沿腳心湧向全身,根本不容我運功化解,只覺全身筋脈欲斷,胸腔內五臟似裂,痛苦之極。   而大羊同緊接著向身後一個反手刀,震退逼上來的凌雨波,同時借勢毫不停留的又投射向我。雯雯嬌叱一聲,小劍揮舞間化做一團劍芒投向空中的大羊同,大羊同咄的一聲,甩手將手中彎刀射向雯雯的劍芒團,刀光沒入劍芒中,叮的一聲,劍芒立消,小劍和彎刀分向兩個方向斜飛開去。雯雯被震的旋著身子退開,鬢髮散亂,臉色蒼白,一縷血絲從嘴角滲出。   而空中的大羊同身子並不停留,直追著一拳向我擊來。而此時的我,剛才受那一拳造成的痛苦尚未消去,全身疼痛麻木,那能提起真氣來再迎他這一拳。眼看大羊同的拳頭就要擊到,呼嘯聲起,一柄禪杖朝著他的頭疾飛過來,卻是坐在地上的了然用最後一絲力氣擲出了自己的禪杖。   大羊同不得已,將擊向我的一拳改擊向瞭然的禪杖,將禪杖擊飛,他的身子終於也頓了一下,讓我得時間落到地上,腳踏實地重將星陽功凝起。大羊同稍頓一下後,虎吼一聲,從空中一拳擊向我面部。   張仁願已看清了這邊諸人,正大叫著讓我退開。我心中有氣,這大羊同的實力也太強橫了一點兒,重傷之身還這麼連番使力,將我步步緊逼。我不信他的身子在這連番使力後能好受,一咬牙,將星陽真氣凝於拳頭,覷著大羊同的來勢就欲硬擋他這一拳。   「公子不可!」雯雯一聲大叫,縱身迎空截擊向大羊同,雙手成掌,正接住大羊同的拳頭,拳掌相交兩人同時噗的噴出一大口血來,然後兩人各自向後方翻落。血雨在我前方灑下,我正欲趁機將蓄滿星陽真氣的拳頭擊向已是強弩之末的大羊同,心中忽的升起一股強烈的不祥之感,攸的轉身,只見一道灰影從地上彈起,衝著雯雯射去。   是小羊同,他竟擺脫了陸劍平的劍。我不由得驚駭欲絕,我知道大羊同拳頭的威力,雯雯這時候根本沒有抵擋之力,焦急的悲聲大叫道:「雯雯,小心哪!」   但雯雯卻終是沒能躲開小羊同的偷襲,被他一拳擊在了後心上,她一聲悶哼,然後身子便秋日落葉般打橫飄落。   「雯雯!」我悲嘶一聲,朝她身子飄落的方向衝去。我接住了她軟綿綿的身子,將她抱在懷裡,晃著她的香肩連聲大呼,「雯雯,雯雯!」可她卻雙目緊閉,美麗的脖頸後仰著,臻首歪在一邊,隨著我的晃動微微搖動著,就是不對我的呼喚做出絲毫答覆,那精緻的鼻翼早已停止了翕合。   雯雯死了!這個聲音在我心中升起,我的理智告訴我這是個事實,但我的內心卻是無法接受,怎麼可能呢?你是我的星影啊!你要像影子一般永遠的伴在我身邊啊,你怎麼能就此捨我而去呢?一時間我只覺天塌地陷,周圍萬物再不復存在,只有一個聲音在心中狂聲悲嘶,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雯雯絕不會死的,你怎麼會捨我而去呢。   可懷裡這個曾在我身下婉轉承歡,曾鑽在我懷裡嬌癡纏綿的嬌軀卻再沒對我的呼喚做出絲毫的回應。轟鳴的馬蹄聲身邊響起又遠去,張仁願和他的騎兵已成從我身邊馳過,驅趕著大小羊同兄弟向北邊山坡逃去。可我懷裡的雯雯卻雙目緊閉,無聲無息的一動不動。蒼白的面容不帶一絲表情,嘴角一縷淒艷的血絲。   我將她的頭緊緊攬到胸口,失聲痛苦出來,這個深愛著我,一直站在我身後默默的關心著我的女孩就這麼離開我了嗎?難道我就要失去我心愛的雯雯了?雯雯啊,你可知道你對我有多麼重要,你在主子我的心中的位置是無人可以替代的啊!   「雯雯!」仰天一聲悲嘶,繼而是淒厲的長嘯,可心中的傷痛與失落卻不能減輕絲毫。   「小雯!」一雙顫抖的手伸了過來,撫到雯雯的臉上,是王叔,他的眼中盈著淚水。   一聲佛號喧起,了然寬厚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人死不能復生,何公子請節哀!」   查憶萍一隻手柔柔的撫到了我背上,在我耳邊柔聲道:「何大哥,你節哀,雯雯妹子不希望你這樣的。」但這些寬慰的話,這時候怎能聽進我心裡?   「何公子,對不起,是我沒能攔住那小羊同才讓雯雯姑娘遭受偷襲。」陸劍平歉意的說道。   這句話讓我心中升起一股對他不中用的憤恨,但憤怒這個憤恨就轉到了小羊同身上,他陸劍平本來就不是小羊同的對手,之所以能纏住小羊同那麼長時間是因為小羊同身上有內傷,不敢使力。當張仁願等衝過來時,生命受到威脅的小羊同自然是不再顧忌自己的傷勢,拚死擺脫了陸劍平的劍。   我心裡大恨,竟沒看出小羊同在和陸劍平的打鬥中處於下風,大半是因顧忌傷勢裝出來的。扭頭一看,大小羊同兄弟已被追的狂奔著接近了那個長滿樹林的山坡。我將雯雯向王武懷裡一送,長身而起,疾速縱躍著朝那邊疾奔。   我不知道我的速度是怎麼提到那麼快的,我只是滿心悲痛的將腳尖一下下向後狂蹬,推動身子向前疾射,我竟追上了那飛奔著的戰馬。   山坡上的埋伏的一面精兵忽的一下子從樹林裡衝了出來,揮舞著手中的馬刀迎著奔向那個方向的大小羊同兄弟衝去。   大小羊同兄弟攸的止住了前進的勢子,看下四周已形成的包圍圈,大羊同突然扳住小羊同的肩膀不知說了些什麼,小羊同通的對大羊同跪了下去。大羊同用吐番語威嚴的喝了一聲什麼,猛然抓住小羊同雙肩將他提起,扯著他迎著正從山坡上疾衝下來的騎兵撲去。   我飛身趕過了張仁願和他的騎兵組成的圍捕圈,張仁願發現了我,大呼著讓我回來,滿心仇恨的我,那會在意他的呼喚,只是更加拚命的加速,向大小羊同兄弟衝去。   大小羊同兄弟已經接近了從山坡上衝下來的那一百多名騎兵,大羊同突然一把拎起了小羊同,將他向上方遠處狠狠的甩了出去,小羊同的身子疾速從那一百多名騎兵的頭上飛過,落到了他們後方,然後扭頭望了一眼,轉身逃入樹林中。   我從他回頭望那一眼中看得到仇恨和淚光,他已經看得到他大哥大羊同將他送出後自己的命運。他應該也看得到我望向他那噴火的目光,我現在對大羊同已經不感興趣,我只想取小羊同的人頭去慰祭雯雯的亡靈。所以當我看到他逃入樹林,而衝下來的那一百騎兵根本無法煞住下衝之勢,轉身再去追小羊同,我的星陽功立即在瞬間提到了極限,雙腳一蹬騰身而起,欲越過那些狂衝的騎兵,到樹林中追擊小羊同。   但地下疾射起一條身影擋在了我面前,是目眥欲裂,怒髮衝冠的大羊同。我狂喝一聲「你去死吧!」將全身的怒氣和悲傷凝於拳頭一拳向他擊出,大羊同也一拳迎上。這一刻,我根本沒有考慮我和大羊同之間實力的差距,我只知道他擋住了我的路,我要將他擊碎。   但雙拳相撞的那一瞬間,我才知道這一段超越自身極限,快逾奔馬的狂奔對我的消耗有多大,我竟覺得丹田一陣枯歇,雙眼發黑,這一拳上更多的是怒氣和悲傷,而不是我向來引以不豪的星陽真氣。   碰的一聲,我和大羊同一起向後翻飛,他的拳上也沒什麼力道,他也是強弩之末了,但我仍是難以消受他的一拳,在空中連噴出幾大口血來,腦中無意識的向下墜落。   一個人將我接住了,然後我便感到了一陣顛波,一個聲音呼喚道:「何公子,你沒事吧?」是張仁願,他是在馬上接住我的。   我搖下頭,喝道:「放我下去,快去追殺那小羊同,絕不能讓他逃掉!」聲音出口,才發覺我的聲音竟是如此的虛弱,我體內的真氣竟已消耗待盡。   張仁願的馬慢了下來,他將我放在地上,說道:「何公子你保重!」接著勒馬向自己的屬下狂追過去,叫過一部分人捨棄大羊同,直接向上面的樹林衝過去。   我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望著前方那個包圍圈,裡面已接近枯歇的大羊同仍在頑強抵抗著,他不知從那個士兵手裡搶到了一把馬刀,狂舞起團團刀光,護在自己身前,擋住了一眾士兵馬刀的亂斬,他的身影移動著,在群馬之間躲閃。他的身上早已被亂刀斬的馬傷纍纍,渾身都是血污,但他竟然還沒有倒下,硬是拖住了這近四百名精銳騎兵,為他弟弟增大逃走的機率。   我拚命凝起一絲真元,我知道大羊同現在已是油燈枯歇,全憑意志在堅持,只要再給他稍微像樣點的一擊,就可以讓他倒下,而這些普通的士兵身上沒有內力,只憑臂力不知還要多少刀才能將他解決。   終於,一絲星陽真氣凝了起來,我撿起一個石塊朝大羊同擲了過去,擋的一聲,石塊擊中了大羊同手裡的馬刀,可惜距遠了點,石塊到那兒力道已經大為減弱,只是讓他的刀勢斬緩了一下,不過這就夠了,一個士兵正好策馬從他身邊衝過,覷準時機,一刀從腕部將他持刀的手斬斷下來。   鮮血噴濺,大羊同痛嗷著一個旋身,躲開了另外兩個策馬衝到跟前的士兵斬要身體要害的兩刀,背上和臂上卻又中了兩刀。只聽他一聲狂嘶,竟又躍起身來,朝一個正策馬朝他衝過去的士兵撲去。   那士兵急忙把手中馬刀斬出,正中大羊同腰部,但他自己卻被大羊同一把推下了馬,馬刀也留在了大羊同腰間。大羊同兩腿一分,就跨到了馬背上,接著尚是完好的手伸到腰間,伴著一聲嗷叫,一股黑血濺出。他竟將那馬刀從自己腰部撥了出來,揮舞著去抵擋圍在他身邊的一眾士兵的亂刀斬。   他雖搶得了馬匹,卻是毫無用處,那馬被幾百歷經沙場經驗在豐富的士兵策馬團團圍住,將馬蹄別的死死的,根本動彈不得。大羊同只是在馬上狂舞著馬刀伴著自己身上不斷中刀濺出的一股股鮮血拚死抵抗著。連我滿是悲傷和仇恨的心中也升起一股慘烈之感。但大小羊同兄弟今天必須死,我看著近乎瘋狂的大羊同毫不吝惜的消耗著自己的鮮血和生命,一點點凝聚著星陽真氣,想要再給他以致命的一擊。但不用我了,就在大羊同一馬刀斬在自己身下戰馬的後臀上,那馬吃痛□起身來時,一道白色驚虹閃過,一道利芒從大羊同脖頸處掠過,帶起一陣血雨,那個恐怖的頭顱從那滿是血污的身上滾落到了地上,而那個失去頭顱的身軀則在斬下最後一刀後,被十幾柄馬刀刺入,終於停止了活動。   落到地上的凌雨波看到這慘烈的一幕,蒼白的面容上閃過一絲驚悸,而我那好不容易凝起的真元則在心神一鬆之下,全部散去,閉目仰身躺到了地上,我已累的虛脫了。   鼻中聞到一股女性素潔的香氣,是凌雨波的體香。我知道她在我身側蹲下了身,我的一隻手被她拉起,我感覺她的手很涼,然後便有一股清涼的真氣順我的脈門輸入我體內,星星功自動運轉起來,將這股清靈毓秀,滿含道家先天生機的真氣消化,充實到丹田和全身筋脈中。身體立即感覺到了活力。   我睜開眼來,朝她虛弱的道了聲謝謝。她的臉上露出一絲女性柔和的微笑,「你快引導真氣療傷罷!」   我又把眼睛閉上了,仙子的微笑很美麗,可我現在想到的是另一種嬌癡的笑,雯雯啊,主子我再也看不到你對我笑了嗎?我的眼角有淚珠浸出,臉頰感覺到了溫熱的濕潤。   另一隻手也被拉起,一股柔和剛正的真氣湧入,星陽功照樣將其消化為毫無屬性的星陽真氣,我睜開眼來一看,是陸劍平,正頗為關心的望著我。我向他道聲謝,他問我怎麼樣了,我答道沒事,只是用力過度,有點虛脫而已。   筋脈和丹田中漸漸感到充實,我止住了凌雨波和陸劍平繼續向我輸入真氣,仰天吁一口氣,坐起身來。卻見五十幾個士兵策馬將我們三人圍在中間,大羊同就躺在這個圈子的邊緣,斷頭斷手已被對上,但他看起來仍不像人形,只是一團血污。那些士兵望著這一堆血污的目光裡有一絲崇敬,大羊同確是個值得敬佩的敵人,但他畢竟是敵人。   「小羊同有消息了嗎?」我揚聲問道,聲音已不復虛弱,恢復了寬厚和響亮。   陸劍平和凌雨波一起望向圍在外面的士兵,一個士兵翻下馬來跑到我身邊道:「兄弟們都已經進入山中搜尋去了,還沒有消息傳出。我們幾個是留下來照看公子你們的。」         卷三 洛都風情 第二十五章 一線生機     我哦了一聲,站起身來道:「我們不需要你們照顧,你們派兩個人把那具屍體送回去,其他的人去和你們其他的兄弟會合,投入對小羊同的搜尋中。見到張將軍告訴他,我很快也就入山尋找。」   那士兵答應了一聲去了,我望望遠處,可見那邊幾個或蹲或站的身影,只有路劍平和凌雨波跟了過來,其他人還在那裡守著雯雯。突然一個身影向這邊跑來,我認出是查一萍。向凌雨波和路劍平道:「我們過去吧!」舉步朝那邊走去,我想再看一眼雯雯,然後便入山尋找小羊同,天涯海角,我必手刃此獠。   中間迎著了查憶萍,她氣喘吁吁的急道:「何大哥,雯雯不對勁!」   我一愣,顧不得問怎麼不對勁,撒腿就往前跑,心中泛起一陣狂喜,不對勁,也就是說雯雯還有生命的跡象?   到的跟前,只見雯雯還在王武懷裡,只是被扶直了上身,了然正將雙掌貼於她背上,滿頭大汗的為她輸入內力,王武滿臉期待的看著雯雯無力低垂的面容,我到了跟前,他也沒有抬頭。   看到這一幅情景,我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雯雯真的沒死,否則了然沒必要這樣做。我緩緩的膽怯的蹲下身子,將手伸到雯雯鼻端,身心立即入陷冰窖,一片冰涼,沒有,還是沒有一絲呼吸。但突然我又狂喜起來,溫熱,我的手指感覺到了一絲溫熱,這麼長時間,死人的身子早該涼了,可雯雯的身上還有溫度,雯雯沒死。   我立刻滿含希望的望向瞭然,但看到神情肅穆,額角臉龐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忙屏心靜氣,不敢打擾他為雯雯療傷。   查憶萍和凌雨波,陸劍平跟在我身後跑了回來,也都不出聲,靜靜的緊盯著瞭然。   良久,了然吁出了一口長氣,將手從雯雯背上移開,我焦急地問道:「怎麼樣大師,雯雯她怎麼樣?』   了然臉色灰暗的搖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道:「這姑娘心脈已碎,全靠一股純正的先天真氣護著一線生機。老衲功力有限,實無力幫她修復心脈。讓何公子失望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伸手拉起雯雯的手腕,一股真氣輸了進去,雯雯的筋脈內空空蕩蕩的,不含一絲真氣。我的真氣行至她心脈處,立即感知到了了然所說的那股真氣,雯雯的心脈確實毀壞嚴重,若非這股真氣,恐怕生機早絕。我小心翼翼的與這股維繫著雯雯真氣的真氣做了一下接觸,心中不由驚訝。這真氣不像雯雯的月心真氣呀,陰寒的月心真氣沒有這麼旺盛的生機,這真氣倒有點像佛門罡氣。   我遲疑的望向瞭然,「大師可探出維繫雯雯生機的這股真氣是怎麼回事?」   了然搖搖頭,「老衲覺得有點熟悉,彷彿是我佛門禪宗的浩然罡氣。但實在不明白這位姑娘身上怎麼會有這種性質的真氣。」   凌雨波也蹲下身來,把著雯雯脈門看了一陣道:「是佛家的先天罡氣,也只有這種富含生命力的罡氣才能在雯雯姑娘心脈盡碎的情況下為她維護住一線生機。只要雯雯姑娘能恢復一點意識,引導著這股真氣,將其培養壯大,就可以修復心脈,徹底復原。」   我心中升起希望,可看雯雯面色蒼白,雙目緊閉的躺在王武懷裡,哪有什麼辦法讓她恢復一點意識呀。「雯雯,你聽到了嗎?你可得挺住呀!」我喃聲道。   凌雨波接著道:「如果雯雯姑娘無力將這股真氣培養壯大,就只有通過外力,由其他具有相同性質的高手幫忙將這股真氣壯大,可是天下間不知道有誰具有這麼至真至純的佛家真氣?』   我扭頭滿含希望的望向瞭然,了然搖搖頭,「老衲剛才就是想這麼做的,但不起絲毫作用,老衲的功力還達不到這位姑娘培養她心脈內那股真氣的程度。」   我心中一動,再輸入一股星陽真氣過去,探測到那股虛弱卻富含生機的佛家罡氣,將其包括起來,然後將星陽真氣的性質一點點轉變,轉變為和那真氣一樣的性質,護在雯雯心脈處的那股真氣立即壯大了許多,但雯雯的臉色仍是沒有絲毫變化,還是不見一絲呼吸。   我再輸一股星陽真氣過去,想如法炮製的將其轉變為那種富含生命力的佛家罡氣,卻驚恐的發現連第一次輸入已轉變成功的星陽真氣一起消失了,維繫在雯雯碎裂的心脈處的仍是原來那絲微弱的佛家先天罡氣。我不甘心,連試幾試,卻是再不起絲毫作用,只是讓自己又一次感覺到虛脫。   我無奈的鬆開手來,看到王武期盼的目光,他明白我星陽神功的神奇,可這次我的星陽神功在雯雯身上卻不靈驗了。維繫雯雯當生機的那一絲微弱的真氣到底是什麼性質,我的星陽神功竟然無法將其轉化。雯雯自幼修習的是月心功,體內怎麼會出現這麼一股真氣?突然我心中一動,一雙精芒四射,充滿佛性的眼睛出現在我的腦海,神秀大師!這股真氣是那天在香山寺,神秀大師在雯雯身上種下的。   我騰的站起身來,「我要去找神秀大師,他也許能夠就雯雯!你們誰知道在那兒可以找到神秀大師?」   了然一愣,「神秀神僧?神僧居無定所,常四處雲遊,這會兒老衲實在不知道他在何方?」   「不管他在那兒,我一定得找到他。」我堅定地道,神秀現在是救雯雯唯一的希望了。   查憶萍這時開口道:「我們大家都可以幫公子去尋找神秀神僧的,但現在我們得先將雯雯妹子安置好。」   我的心終於冷靜下來,長出一口氣道:「憶萍你和王叔帶雯雯回客棧 ,就留在客棧照顧好她,並等待神秀神僧的消息。」   查憶萍聽得懂我的話,我是讓他坐鎮洛陽,利用手中的線人網尋找神秀,他向我點點頭。我又轉向了然道:「有一事得勞煩大師。」   了然雙手合什道:「公子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就是。」   我向他懇聲道:「晚生想請大師在晚生找到神秀神僧之前,一直伴在雯雯身邊。大師畢竟身具與維繫著雯雯生機真氣相似的佛門禪家內力,伴在雯雯身邊照看她,以防意外。」   路劍平這時插入道:「既然這樣,不如別回客棧了,帶雯雯姑娘到我名劍山莊。夜好照顧著幫她調養,也許雯雯姑娘憑自己就能出現奇跡也說不定。」   我望向查憶萍,查憶萍點點頭道:「將雯雯妹子安置在名劍山莊確實比在客棧要方便得多,有名劍山莊幫忙,我們找神秀神僧也方便些。」   我點點頭,既然想要動用名劍山莊的力量來找神秀,則免不了要讓名劍山莊瞭解到一些查憶萍手中線人網的內幕,但現在為了雯雯,我那還顧得了這些。   「公子你去幹嗎?」王武向我問道。   我扭頭望著小羊同逃入的連綿群山中,沉聲道:「我去追殺小羊同,順便打探神秀神僧的下落。」接著轉頭向路劍平和了然首道:「雯雯就拜託兩位了!」   路劍平去找了一輛馬車,查憶萍和王武將雯雯抱上車,了然也跟了上去。我目送馬車在殘陽斜暉中漸漸駛遠,然後轉過身來,收拾了一下心情,向凌雨波道:「凌姑娘我們走吧。」帶頭向山中走去。   進入山中樹林不久,便見其中拴著大批的馬兒,有兩個士兵在看守,問起,說是山中不便行馬。張仁願和他的屬下都下馬步行向裡搜去了。   我和凌雨波便未作停留,向山中深處走去。暮色四起時碰到了回轉的張仁願和他的一眾屬下。我忙問張仁願情況如何,他搖搖頭。有些頹喪道:「沒能找到他,在這連綿的群山中找一個人實在太難了,我們只有五百人,搜捕線無法拉大,天一旦黑下來,搜捕更難。我們反而會成為小羊同的獵物,只好撤退了。」   「難道張將軍你就這麼放棄了?」我不滿的詰問。   張仁願沒有計較我語氣中的不敬,耐心道:「我必須對我的屬下負責,而且就這麼五百人,在這麼大的山裡晚上繼續搜捕,意義不大。除非能再有兩三千人來,才有找到的可能。」   我一陣心涼,他的話是對的,憑著五百人想在晚上在這綿延的群山裡將一個小羊同找到,那只是浪費時間和人力。再有兩三千人來,就算唐休憬給我面子,他又有能力調動兩三千人出來幫我搜捕,等我回到洛將援兵搬來,那小羊同早沒影了。   我長歎一口氣,「那張將軍你回去吧,將今天的事向唐將軍說一聲,我要繼續尋找。」   張仁願勸道:「算了吧,何公子,還不如回京向各州府發下圖文緝拿他,夜晚在這山中想尋找一個人太難了。」   :總要試試!「我說。張仁願無奈,帶著屬下去了。我和凌雨波繼續往裡走,一彎明月升了起來,懸在遠處的山脊上。一直默不作聲跟在我身後的凌雨波開口道:「何公子,我們不能這樣盲目搜尋!」   我停下腳步,沉聲道:「那小羊同身上本就帶著重傷,白天又不斷使力,接著是亡命奔逃,他現在定然傷勢惡化,躲在什麼地方療傷。山中夜寒,他那重傷之軀不可能抵禦山中寒氣,定得生火,我們就到山頂上去尋找火光。」   帶凌雨波連登上好幾個山頂,卻都沒有發現一絲火光,只有月光下延綿的群山,和黑黑黝黝的山谷,時已近秋,夜風帶著寒氣拂過山林,發出沙沙聲響。明月見墜,眼見就是後半夜了。   又登上一個山頂,兩人遊目四顧,仍是沒有絲毫發現。小羊同到底躲在什麼地方?   凌雨波沉思道:「看來他知道我們會追尋他,是以在夜裡不敢生火取暖,怕火光招人眼,被我們找到。」   我凝思搖頭,「這麼冷的夜風,你我尚且覺得寒冷。他重傷之軀如何能擋,就算躲在那個背風的山谷,這寒氣也不是他的身子所能承受的,它很可能和我們一樣,處在不停的運動中,可不敢快停下來療傷。他那受傷之軀豈非更承受不了?」   凌雨波聽著我的話思索著,「他會不會已逃出山外,白天打鬥中我們沒發現他身上有食物飲水補給,而這山中我們走了這麼久也沒發現一條山溪或一棵果樹,則小羊同無法在山中獲取食物飲水,那他定得設法逃出山中。」   我心中一亮,沉聲道:「對,與其在這山中苦尋,還不如到他可能到達的山外小鎮守候,他不可能在這山中捱多長時間。張仁願那兒的那張地圖你還記得嗎?小羊同最可能逃到那個鎮子上獲取飲水和食物呢?」   兩人立即想到了曲營,那本來就是大小羊同的目的地,從這山中穿過,到那兒雖然遠了一些,但小羊同只要有毅力應該可以撐到那裡的,兩人立刻展開身法朝曲營方向奔去。   太陽初升時,趕到了這個叫曲營的小鎮,這個鎮子很小,只有百十戶人家,中間有一條街,街上有小行腳店和茶肆。到茶肆裡打聽,那小二聽了我對小羊同的描述,一撓腦袋道「這個人呀,公子你們早點來就能碰到他了。他不得了大病嗎?今天一大早才從這裡離開。」   我聽得一陣興奮,小羊同竟然先於我們到達這個小鎮,他身上帶傷,在山中穿行的速度不應該快過我和凌雨波的,看來他對這兒的地形有一定的瞭解,是一進入山中就直奔這個小鎮而來了。根本未在山中作絲毫停留,怪不得張仁願他們搜捕到他的一絲影子,我和凌雨波大半夜也沒找到他一點蹤跡。   「他是怎樣離開的?朝那個方向去了,離開有多久?」我連聲問道。我很懷疑小羊同遇重傷之身在山中穿行一夜,還能步行離開,怕他在這小鎮上找到代步的工具。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小二答道:「今天一大早,鎮東頭的錄先生就來找我家掌櫃借馬車,公子你們說的那個人就是和錄先生一起來的,錄先生說是他朋友,得了大病,要用馬車送到洛陽找好大夫醫治。我家主人就把馬車借他,然後他們就立即上路了,到現在有一炷香的時間了吧。」   「那錄先生是做什麼的?」我問。   「是一個坐皮貨生意的商人。」小二答道。   我和凌雨波對望一眼,知道這個錄先生很可能是吐蕃人安插在中原的奸細,大小羊同來曲營就是為了找他。   「這個鎮子上那兒還可以找到馬匹或馬車?」我又問。人家既然已經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我和凌雨波都是從前天晚上到現在就沒休息過,昨天惡戰的勞累也一直沒得機會恢復,再用兩條腿去追追上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必須也找代步的工具。   「到鎮長家看看吧,這個鎮子上就我們掌櫃和鎮長家有馬車,那錄先生只要馬沒有馬車。」小二答道。   我們未敢再做耽擱,問了鎮長家的方位,匆匆去了。心裡打定主意不和這個有馬的鎮長囉嗦,他要敢不答應我就只好強搶了。誰知到那兒一看,那個鎮長倒是和氣,但他的馬已經被人借走了,讓我們搶也沒得搶。問是誰借走的,他說是錄先生送一個重病的朋友上京看病借走的。   我心裡大恨,算來這個錄先生是用三匹馬駕車送小羊同逃路的。以後有機會再找這個錄先生算賬。問在鎮子上還能不能找到馬匹,那鎮長說不能,只說他們家還有一頭驢子,可以賣給我們。但一看那小毛驢,剛到我腰部,我和凌雨波兩人若騎到這樣一頭驢身上,那還沒有我們步行快呢。   無奈之下,只好再展開身法,也顧不得路上有人看到吃驚,朝茶肆小二指出的小羊同逃離方向疾速追去,將近中午也沒有見三匹馬拉著的馬車的影子,這也難怪,我倆的速度雖然快,但想追上一輛由三匹馬拉著的馬車卻是可能性不大,除非那馬有毛病。好在正午時在一路邊行腳店處碰到幾個用馬馱貨的小商人,便不和其主人商量,掀了兩匹馬身上的貨物,和凌雨波飛身騎上繼續往前追。那馬主人從店裡衝出來喊叫,凌雨波甩手扔了一袋銀子過去。   又追的一段,到達一個小村莊,向路邊地裡一個正在幹農活的村民打聽,說是確有一輛三匹馬拉著的馬車從這裡路過,還向他打聽最近的穎水渡口怎麼走。   我一看凌雨波,心裡明白了,小羊同是嫌馬車顛簸不便他療傷,想換乘船隻走水路。向那村民問了渡口的位置,便策馬朝那兒急趕。         卷三 洛都風情 第二十六章 一路追蹤     不一會兒,便見到遠遠的一輛馬車迎面駛了過來,那三匹馬毛色各不相同,一看就是臨時湊到一起的,駕車的是一個中年人。接近時我便對中年人試著喊了一聲:「逯先生!」他唉的一聲攸的抬起頭望向我。但迅即又低下頭,裝作什麼也沒聽見的樣子,繼續趕車想開溜。   我知道找對人了,那容他離開,在馬上一騰身,落到他車上,撩開前面的車簾一看,裡面空空如也,不見一個人影,僅有一床綿被。   「唉,公子你幹什麼?」那逯先生做出滿臉驚訝狀向我問道。   我將馬車勒停,冷哼一聲,「逯先生,別裝了,快說你將小羊同送到那兒了?」   「什麼小羊同?」他仍想抵抗不承認。   我怒哼一聲,身上發出強大氣勢向他逼去,「好好的一個漢人,竟去做吐番的奸細,你可知你剛送走的那人是在洛陽刺殺朝廷重臣的吐番賊子,你竟敢護送他逃跑,我帶你去見它,縱不誅你九族,夷你三族是肯定的了。」   這個小商人立即被嚇怕了,哭道:「大人你饒了我吧,我也是被逼的,我只知道他是吐番人,不知道他犯了這麼大的事,我是在蜀地做生意時認識他們的,他們幫過我,我早知道他們不是好人,可沒想到他犯了這麼大的事。我本來也不想再和他們來往,可他們那麼凶、、、、、、」   「好了!」我振聲打斷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向他喝道:「我不是官府的人,只要你告訴我我把他送到那兒了,讓我找到他,我就不檢舉你私通外番之罪。」   「渡口,渡口,我把他送到渡口,給他租了一條小舟,他沿穎水南下了。」小商人立即說道。   「帶我們去!」我喝一聲,幫他拉轉了馬頭。   這個穎水渡口不大,供出租的小舟也沒幾隻。穎水東南流,風正南吹,此時在穎水上行舟可謂是順風順水,想追到小羊同乘的那艘小舟,殊為不易。   放了那個小商人逯先生,我現在沒時間和他這麼個小人物計較。向渡口的船夫們打聽,為小羊同擺渡的那個操舟手竟是他們中公認最好的,問他們誰有把握趕上前面的小舟,竟沒有一個人敢應承。我心裡暗急,這小羊同一路逃來,竟是思慮周密,處處領先我一步。   「一從操舟趕不上,兩人呢?」凌雨波在一邊說道。   這些被我叫到一起的船夫們一直對她驚若天人,聽得她天籟之音如是說,其中一個五十幾許,帶點花白鬍子的老者便囁嚅道:「我們試試吧,不過公子你們看這風向,向南行舟是順風順水,人力其實對船速起不了什麼大作用,阿力的小舟又已經走了這麼長時間了,起追上、、、、、、」阿力是為小羊同擺那船夫的名字。   「好了,老爹,你就叫一個你信得過的人打幫手,載我們往下追,只要追上那阿力的小舟,公子我必有重賞。」我打斷這老者的話,說著先將一袋銀子遞了過去。   那老者便招呼我們上了船,叫過一個年輕小伙子,兩人一起操舵,小舟似離弦之箭,急速向下游趕去。   我的理性告訴我這小舟的行駛速度已經夠快了,因為順風行駛,而面向下游站於船頭的我竟敢到了勁風撲面,但我心中的焦急卻讓我不斷催促兩個船夫再快一點。   月亮又升起來了,照的穎水水面上一片銀光,河水的腥氣隨風撲鼻,可我現在那有心情欣賞這些,對身後雯雯的擔憂與焦慮,對手刃造成雯雯重傷的仇人小羊同的迫切,在我胸腔裡交織著,我只是一聲聲的催那兩個船夫再快點。   兩人早已是汗流浹背,氣喘吁吁。那個年輕的終於承受不住,將舵一鬆,仰身躺在甲板上喘息道:「不行,我受不了了,給再多錢我也不幹了。」   心情焦急的我,看他這樣,心中的火氣騰的就上來了,怒目一瞪,就想用武力去威脅他。凌雨波輕扯一下我袖子,平和的聲音響起,「那小哥你就休息一會兒,我暫代你操一會兒舵。」說著自己走上去操舵,卻是顯得十分生澀。   我的心攸的冷靜下來,知道現在這船速已是這兩個船工的極限,我確是不能再對他們苛求什麼。看這凌雨波那優美的身影,生澀的操舟動作,我心裡生起絲絲感動。接著就想起真正的操舟好手關玲,可惜她不在身邊。不知她知道了雯雯的情況會怎麼樣,雯雯向來對她頗為愛護,在沈小蝶和她吃醋時,雯雯一直護著她,她也早把雯雯當做了可以依賴的姐姐,若知道雯雯現在正生死未卜的躺在名劍山莊,心地純真善良的她當也會如我般傷心吧?唉,雯雯,自從星星谷出來以後,面對這花花世界的千媚百嬌,主子我是有點乎視你了,現在才知道你在主子我生命中的地位是無人可以替代的。想及雯雯往日的種種,我的心口又是一痛。   那老者看凌雨波這天仙般的人兒到他身邊去幫他操舟,又驚又恐,連聲向那年輕船夫喝叱,那年輕船夫也覺不好意思,忙強撐起身來搶過凌雨波手裡的舵,拚命劃了起來。   我向凌雨波輕聲道:「謝謝!」聲音有點淒澀。   凌雨波點點頭,「我理解公子現在的心情,但公子也莫要太心急了,我們早晚能追得到打傷雯雯姑娘的仇人,而雯雯姑娘也肯定會平安無事的,她體內那絲佛門罡氣雖然微弱,但其中的生命力卻是旺盛之極,相信雯雯姑娘會復原的。」   我點點頭,心道但願你的吉言能夠實現,唉,神秀,你在那兒呢?   「照這速度,我們應該追到阿力了啊,怎麼還不見他的舟影?」那老船夫喃喃道。   我心裡思量也是,那阿力再操舟好手,畢竟一人,他也不可能像我這兩個船夫一樣拚命的給小羊同划船,除非小羊同知道我和凌雨波正緊追在他身後,用某種方法逼迫那個阿力也像我船上這兩個船夫一樣拚命的劃。   凌雨波眼利,突然指著遠處岸邊草從裡道:「那有一艘小舟,過去看看是不是?」   我順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小舟的舟尾。現在已快後半夜,水面上很少其它船隻,這兒又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岸邊橫臥一舟就惹人起疑了。我的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兩船夫忙將船划了過去,兩舟接近時,我縱身跳到了那小舟上,果然不出我所料,入目的是血淋淋的一幕,一個年輕的漁家打扮的漢子伏在船頭,背上一個深深的刀口,鮮血已將整個船板浸紅。   「是阿力的船!」那老船夫道,接著看清船上的慘景,大驚,跳過來將屍體翻過,連呼阿力。那年輕船夫也嚇的目瞪口呆。   我和凌雨波對望一眼,知道是小羊同殺了這船夫逃走了。我俯身摸一下阿力的死體,冰涼冰涼的,流出來的血也都已經成了黑色。再看一下小舟的位置,我向凌雨波道:「這人早死了,小羊同是在上游某處殺了他上岸逃走,然後小舟載著他的屍體自己飄到了這兒。」   「他為什麼要殺這麼一個船夫呢?」凌雨波幽幽的問。   我怒哼一聲,「當然是不想讓人知道他上岸的位置,讓人無從追查他的蹤跡,他知道肯定會有人追他的。」   凌雨波點點頭,目光突然盯到了阿力背上那個傷口,我也將目光盯了上去,小羊同是用利器在背後將這船夫殺死的,這說明他經過連夜穿越山林的奔跑,身上的傷勢卻實更加嚴重了,即使經過在馬車上,向船上的調息,要殺這個船夫時他也不得不採取用利器背後偷襲的手段,而不是簡單的一掌用內力將對方震死。   那老船夫看來和這個阿力相當有感情,抱著屍體傷心大哭,問我殺死阿力的那人是誰。我讓他將屍體放下,別破壞了這個殺人現場,接著吩咐他們報官,就說是一個叫小羊同的吐番人殺的。   那老船夫忙將屍體放下。我身上只有那一袋碎銀子,銀票都在雯雯身上呢,摸一下懷裡,看向凌雨波,她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拿出一塊金子來遞給二人,然後兩人便躍上了岸。   「現在怎麼辦?」凌雨波問。   我望著月光下有點淒迷的河岸,沉聲道:「我們沿岸往回走走,看能不能找到點腳印之類的線索。小羊同既然殺一個普通的船夫都要用利器,想來已無力提起輕功,不留痕跡的離去。」   兩人沿岸而行,行不到一個時辰,便見岸邊濕地上發現一行腳印,這一帶並無居民,而且看那離河最近的一雙併行腳印陷的十分深,想是從船上跳上岸時吃力重留下的。我和凌雨波立即斷定這就是小羊同的腳印,不由大為興奮,沿著腳印追尋,最後興奮又一次落空。因為那腳印僅在濕地裡看得清,延伸到一條早被人馬車壓硬的土路上時就再也不可找了。   這時東方已露魚肚白,我和凌雨波站在那條頗為寬闊的土路上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小羊同應該不敢再往北走,很可能沿這條路向南走了。」   我心中一動,「往南不遠就是許州城了吧?」   凌雨波點點頭。   我沉聲道:「我們到許州!」許州已進入淮幫勢力範圍,我伸手到懷裡摸了摸關雄給我的那個綠玉令,這塊令牌他在揚州給我後一直沒用過,今天得用一用了。   到許州的路並不近,將近中午我們才趕到。來洛時淮幫許州分舵的人是把馬車送到了渡口迎著,我和雯雯幾人下了船,換上馬車就往洛陽趕了,並不知道淮幫分舵的具體位置。現在回想起來,那輛馬車上的標誌好像是叫通穎,便打聽有沒有一個通穎馬車行,卻說只有一個通穎船行,我心道這就是淮幫分舵了。   打聽了位置趕過去。一個夥計通報了一聲,迎出來的正是上次給我們在碼頭備馬車的漢子。他認得我,知道我關家姑爺的身份,自是不敢怠慢。我便沒再亮那綠玉令,吩咐他兩件事,一是立即組織起能所有能利用的力量,在全城,甚至城外給我尋找大羊同其人。二是派快馬給我送加急信件給關雄,讓淮幫在其整個勢力範圍內留意小羊同其人,同時探聽神秀神僧的消息。信件裡我畫了一幅小羊同的畫像,但並沒有給關雄解釋原因,我相信他會不折不扣照我的要求去做。   我本想親自到城裡各客棧走走,看能不能意外的找到小羊同的下落,但看到凌雨波眼中的那絲疲憊,我猛醒起從大前天在洛陽對小羊同發動圍剿開始,一直到現在她已陪我近四天三夜,其間連翻惡戰,圍攻大羊同時我們身上多多少少還都受了點傷,其後又馬不停蹄的追趕小羊同,不曾得過片刻休息。想到這兒我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有多累。   這兒是淮幫的地盤,只要那小羊同現在許州,定逃不過一眾熟悉地頭的淮幫弟子的搜尋,我實在沒必要再在外面盲目亂找了。叫淮幫分舵準備了食物和兩間靜房,和凌雨波吃完東西便各自回房靜坐調息。   靜坐內視,才發現自己的星陽真氣竟是處於一種無序的混亂狀態,我知道這時因為那晚在密林裡小木屋前硬抗大羊同一記,接著圍攻大羊同時又連番受到大羊同那霸道內力的衝擊震盪,然後又因雯雯的死而引起心情有巨大波動,還有追擊小羊同這兩日來的對後方雯雯的焦慮與對追以小羊同的焦急,使我體內的內息出現了率亂。   緩緩將內息調理平和,心中猛然一驚,那日發現雯雯死後,若非星陽真氣用盡,造成虛脫,注重精神修養的星陽功在我當時的精神狀態很可能讓我走火入魔,反噬心神,讓昔日的精神修煉毀於一旦,星陽功此生再難突破。想到這些,我心下不由一歎,《星主本記》裡只提醒我提防魔煞,對魔煞的感情會造成心神的劇烈波動從而影響一生的修為,不想於我這代星主身上,真正的魔煞謝錦婕尚未讓我怎麼樣,身邊的星影就先擊碎了我星星谷裡數年精神層面上的苦修,讓我幾番大悲大喜,又讓我焦慮的心態失衡,若非湊巧內力虛脫,後果實不堪設想。唉,前三代宗主沒有提到星影,而只提及魔煞,可能是因為他們的星影從來不曾身陷險境,從來沒有過失去星影的體驗。   心裡想著就又想起了雯雯,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她那樣毫無知覺如何進食?而身體若得不到營養補充,僅憑神秀給她的那絲護命真氣,她能撐得下去嗎?想著心情煩燥起來,內息又出現一絲紊亂。心中一驚,大罵自己,怎麼又讓心態失衡?忙靜下心來,排除一切雜念,星陽真氣在體內一圈圈的運轉,竟漸漸入定。   急促的敲門聲將我驚醒過來,只覺頭腦清晰,體內真氣之豐盈充沛更勝往昔。心知可能是經歷那次虛脫,星陽真氣耗盡過一次帶來的好處。   「姑爺,姑爺!」外面呼喊聲和敲門聲甚急,我心中一驚,莫非是發現了什麼情況?忙跳下榻打開門來,淮幫許州分舵的負責人站在門外一臉焦急,看到我立即道:「姑爺你讓我們找的那個人有消息了,他現在竟是在我們的船上。」   我大喜,向他道:「別急,慢慢說,他在我們那艘船上,那船現在在那兒?」   他喘一口氣,道:「是這樣,一個兄弟告訴我今天上午我們發往穎口的船上有一個乘客,好像就是姑爺你讓我們找的人,我當即拿了姑爺你畫的那人的畫像給那兄弟看,他說就是此人。」   「那艘船離開許州多長時間了,怎樣能盡快追上?」我忙問。   分舵主道:「船已經走了一天了,又是順水順風,想從水路上追上很難,只以快馬不停的換馬從陸路上追了。跟椐以往我們傳遞急件的經驗,從這兒騎快馬出發,中間換三次馬,明天中午就能到達穎口,而那船的預定航程是明天晚上到達穎口。」   「那小羊同的船票是買到穎口嗎?」我沉聲問。   分舵主答道:「是,我專門查了,據那位兄弟說,此人還問有沒有入淮水後繼續西行的船,但我們今天發的最遠的船隻到穎口,咱們那位兄弟還勸那人到穎口後再換乘其它的船逆淮水西行。」   我瞇一下眼,心想小羊同是想沿淮水西行,然後再從陸路翻山入蜀,或從漢水入長江,沿江入蜀,從蜀地逃回吐番。以他身上帶傷來推算,他走水路的可能性很大。可小羊同心性狡猾,誰能擔保他不會在到穎口前換乘其它船隻,因此我斷喝道:「不能到穎口守他,你看最快可在那兒攔住這艘船?」         卷三 洛都風情 第二十七章 恍然如夢     許州分舵主沉思一下道:"穎州吧,趕的緊應該能在穎州趕上這條船,因為船在穎州要做一段時間停留。"   "那好,你立即準備快馬,並把這兒的情況以快馬急件的行式盡快通知你們幫主。我和凌仙子馬上就啟程。"我吩咐道。   分舵主答應一聲下去準備了。   在我隔壁的凌雨波應該是在我們說話時就醒了過來,我過去把情況向他說了一下,兩人便趕忙啟程。   馬蹄揚塵,一路飛馳,途中在淮幫的據點換了兩次馬,待我們趕到穎州時,到當地淮幫分舵一問,那艘船還未到。便將當地淮幫的力量調集到碼頭處,等候那艘從許州始發的淮幫的客船的到來。我和凌雨波就坐在碼頭邊上一家茶肆裡。   時近正午,一艘打有淮幫標誌的客船駛入碼頭,一邊陪著我們的淮幫在穎州的負責人看了一眼道:"就是這艘船了。"   我的心情興奮起來,但表面上不動聲色,向這負責人道:"你上去看看有沒有我說的那個人,確定他的位置,過來報我。"   他答應一聲去了,我的拳頭握了起來,骨節咯咯的做響。   但淮幫穎州負責人去了一會兒回轉,身後還跟著另一個四十幾歲的漢子,到我跟前道:"沒找到姑爺你說的那個人,他是這趟船的負責人,姑爺你問他吧。"   我的心一沉,拿出我畫的小羊同畫像給那中年漢子看,問他:"這個人是不是在許州上的船,現在那去了?"   那漢子只掃了一眼便道:"有這個人,他的船費是付到穎口的,但他在上一個碼頭就下去了。我們也非常奇怪。"   這小羊同很狡猾,警覺性也很高,他故意賣到穎口想必是事先預謀好的障眼法。心中的失望讓我產生了憤怒,把畫像往桌子上一拍,喝道:"這趟船不是僅在穎州停嗎?你怎麼在上一碼頭也停靠了?"   那漢子聽出了我話語中的怒意,語帶驚慌的道:"是那位客人執意要下船,我們雖定有停靠站,但那種小碼頭,若客人執意要下船,還是要順從客人的意思停靠一下的。小的實在不知他是姑爺你要的人,早知道就一定不放他下船。"   凌雨波仙音響起,"那個碼頭離這兒多遠?"   "不遠,順風順水半個時辰行船即可到達!"漢子答道。   我長吸一口氣,心情平復下來,問道:"他下船後你可看見他往那個方向去了?"   "小的看到他上了渡口的一艘小舟,好像在和那小舟的船夫說些什麼,但小的船很快就離開了,不知他接著幹了什麼?"   又是小舟,突然我心中一動,問道:"那附近有沒有可以西行的小河道?"   漢子一愣道:"有,斜向西南行,在其盡頭翻過一座山不遠可達淮河上游。但那條河很小,僅行得小舟,是一條西行的捷徑。"   我心想那小羊同對我朝情況相當熟悉,這條捷徑他八成是早已經探測好的,現在再回去跟在他身後追他是來不及了,只有繼續往前趕,到前面看能不能設法截住他。當下吩咐那淮幫在穎州的負責人,讓他準備快船和最好的操舟手,送我們趕往淮水。   夕陽西下時,我們的小船趕到了穎水和淮水的交界處穎口,這兒是一個大鎮。我本想不做停留,繼續往淮水上游趕,不想一到碼頭就見到關雄關威還有關玲站於岸上。看見我站於船頭,便招手示意。關玲則呼喊著朝岸邊迎了過來。   我心中一熱,吩咐小舟靠岸。   關家三人是上午在壽陽接到我從許州發出的信件的,然後三人便急趕到穎口來,正好迎著我和凌雨波。   沒有去淮幫當地的分舵,只在碼頭處找了一個飯店,我將情況向三人大致說了,關玲聽說雯雯生死末卜,淚眼婆娑的便說要去名劍山莊照看她,我擁著她的嬌軀長歎一聲道:"現在要救你雯雯姐的關鍵是找到神秀神僧,唉,神秀!"上岸後未提及小羊同一事時,我就問起關雄可有神秀的消息,可他說沒有。這老和尚跑到那兒去了?   關雄聽我說完,稍一沉思道:"林生,那現在咱們這樣,我就呆在穎口收集各方面的消息,讓二弟和你們向上游追,看能不能找到那個小羊同?我這邊若得到什麼消息就通過快馬急件通知你們。"   我點點頭,現在只有這樣了。關威這時歎口氣道:"我知道那條小河,從那盡頭登岸後,翻過那座山,再入淮水已不在我淮幫勢力範圍內了。而且若那小羊同真的上午就已經進入那條小河,我們現在逆流而上,截到他的可能性不大。"   我的心一沉,我和凌雨波風塵僕僕的從洛陽跑到這兒,不淮沒得到神秀一點消息,難不成連小羊同也要追丟?   關雄道:"去試試吧,如公子所說他一個身受重傷之人,不可能步行趕路,或舟或車總要有代步的工具,這樣就總會有蹤跡留給我們的,而且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吐番,還怕追不到?"   幾人一起點頭,關玲也想跟我一起西行,被我婉言留下,讓她就呆在穎口,留在關雄身邊留意神秀的消息。我和凌雨波則,關威分乘三匹快馬向上游趕去。   黑夜很快降臨,這個夜晚是陰天,漆黑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給我們的追尋憑空增加了好些難度。關威熟悉地形,後半夜就帶我們趕到了小羊同翻過山後可能由此入淮水的渡口。但天色漆黑,也找不到人打聽,好等到天亮。   天亮時打聽,周圍的人竟都說從沒見過小羊同模樣的人,又在那渡口等到中午,也沒見小羊同蹤影。凌雨波提議找當地幫會幫忙,我望向關威,關威臉上有些尷尬,輕聲道:"這兒離申州就遠,是聖刀門的勢力範圍。"   我知道聖刀門和淮幫之間的芥蒂,要不是查庸生退的太突然,我這個淮幫的准姑爺在名義上接替了他的位置,怕讓江湖上說我包庇自己岳家欺負小幫會,影響到我的形象,淮幫現在恐怕已經向聖刀門動手了。是以對於向聖刀門求助,關雄自然心中不會情願。但現在為了找到小羊同給還躺在名劍山莊生死未卜的雯雯解恨,我那還顧得了這些。開口道:"二叔在這兒等著,我和凌仙子到申州城拜會一下聖刀門。"   賀如山對我和凌雨波的到訪十分驚訝,但他明顯對凌雨波比對我更加尊敬。延入內堂讓凌雨波坐在我上首,和凌雨波寒暄了兩句才轉向我道:"真沒想到何公子這個時候會出現在這兒,聽說何公子上京趕考了,這兩天可正是科舉放榜,吏部銓選的日子啊,何公子不在京城,怎麼跑到這兒了?"   我這才想起已到吏部銓選的日子了,聽賀如山這口氣驚訝的同時又有些輕視,這斯竟然留意我上京科舉的事?想到這兒我心裡一驚,我這次入京求取功名在江湖上可以說是萬眾矚目,大家都等著看我能不能得到朝廷的認可,以判斷我能不能真正接替查庸生在江湖上的位置。若讓江湖知道我現在這個時候不在京城,反而出現在申州,那豈不是給那些正在觀望的江湖幫派一個印象,我得不到朝廷承認了,我這個查先生的接班人是非法的。   我心裡暗驚,因為雯雯的事,這些天我的思考力是大大下降了,我根本不應該出現在申州,更不應該出現在賀如山面前,現在這廝不把我這個時候來找他的消息散播到整個江湖才怪。   但現在既然已經坐在這兒了,我就有現在的應對之策,向他微笑道:"無妨,賀門主可聽到吐番賊子潛入我天朝京城,行刺我朝重臣名將的事?"   賀如山一愕,顯然京城裡那幾起大案還未傳到這裡,對小羊同的緝捕令也還沒有發到,是以賀如山對這些事一無所知。只是不知升仙教調暗魔入京幫張氏兄弟刺殺宋憬一事這老傢伙知道了沒有。想來升仙教是不會將這種事告訴他的。   "我這次來就是追拿那吐番賊子的,我帶凌仙子一路從洛陽追到這兒,那吐番賊子卻消失了,賀門主對這一帶熟悉,想請賀門主幫忙找找。。"我接著道,話語間有意將凌雨波置於我助手的位置,眼角餘光望向她,她面容平靜,看來能接受我這種說法。   賀如山轉望向凌雨波喃聲道:"外面怎麼沒有一點風聲?"看來是對我的話有所猶疑。   我從懷裡掏出小羊同的畫像,遞給賀如山道:"這是那吐番賊子的畫像,請賀門主幫忙找找,這賊子膽敢入我天朝京城行刺我朝重臣名將,我等習武輩有義務幫官府將其緝拿或誅殺,若賀門主能幫忙找到他,我回京也好給唐休憬唐將軍一個圓滿的交待!"   "唐休憬唐將軍?"賀如山疑問著將畫像接過。   我微笑:"是唐將軍,這批吐番賊子主要的行刺對象就是他,其它人已經被我們在京城當場格殺或擒拿,只有這個逃了出來。"我這話裡暗含的意思就是我是為朝廷辦事才會出現在這兒的,我還未經過銓選就已經在替朝廷辦事了,賀如山你自己想想朝廷對我的態度。反正量這老頭對我在朝廷裡真正的處境並不瞭解,給他點我正春風得意的假象也未嘗不可。   "那好,請何公子放心,我這就派人打探這個小羊同,他若真在申州附近,會找到他的。"賀如山說道。他現在已有些吃不準我的深淺,語氣間對我恭敬起來。   我起身抱拳道:"那就有勞賀門主了,我們先告辭,晚些時候再來候賀門主的消息。"   賀如山想要挽留,被我謝絕。帶凌雨波騎馬出城找到關威,把見賀如山的情況和他說了,然後便沉聲道:"我不能再在追殺小羊同一事上花費時間了,京城裡科舉已經放榜,正在吏部銓選,我得在銓選完之前趕回去。"   關威聽後一愣,道:"對,功名是大事,小羊同什麼時候都可以殺。那林生你就趕快回去吧,追小羊同的事二叔我幫你辦,定設法活捉他,讓你為雯雯姑娘解恨。"   我感激道:"多謝二叔!"接著望向凌雨波,問她意思。   她沉思一會兒道:"我隨關大俠一起找那小羊同吧,但雨波還有很多事要回師門向師尊稟報,不能呆太長時間,兩天後若還找不到小羊同蹤跡,雨波就得離開了。"   我點點頭道:"多謝仙子盛情,但仙子既然師門之事,自不便耽誤仙子,就兩天吧,兩天這後若還找不到小羊同,二叔你就也回淮幫,別再找了,這筆賬先記著,我以後再找機會與小羊同算清。"我是考慮到兩天後若找不到小羊同,凌雨波離開,那小羊同的傷勢再得到一些復原,關威一人根本對付不了他。   關威點點頭,"那好,我和凌仙子再在這兒留兩天,林生你這就趕回去吧,希望回到洛陽還能趕得上吏部的銓選。"   我自信道:"吏部銓選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路上趕得緊些,應該能趕得上。"   但我終是沒能趕上吏部的銓選,因為當我回到穎口時,關玲興奮的告訴我一個消息,說是得到神秀的消息了,他近日可能會到淮北的沂州去做一個法會,讓立即將什麼吏部銓選的事忘到了腦後,帶上關玲馬不停蹄,滿心歡喜的花了兩天時間趕到沂州,到那兒一打聽,人家卻說本來是有這麼一場法會的,但神秀神僧臨時有急事不來了。讓我來時的希望一下子全落空了,找到組織法會的那家寺院,打聽神秀的下落,說是在還洛陽附近,具體那兒不清楚。這讓我心中又升起希望,知道他在洛陽附近就好辦,回去可以讓唐休憬,宋憬他們幫忙尋找,一定能找到的。   關玲提出要我帶她到洛陽,她要去名劍山莊和雯雯做伴,看到她眼中對雯雯的關心,還有那滿臉的企盼之色,我很想答應她這個請求,但考慮到我到洛後諸事繁雜,很難抽出時間來照顧她,而讓她看到雯雯那毫無知覺,不帶一絲生命氣息的樣子更是徒惹她傷心,便溫言勸她先回淮陰淮幫總堂,"你雯雯姐一定會沒事的,你相信何大哥,過些天一定帶你雯雯姐到淮陰找你。"   關玲是習慣於聽話的女孩,我即這麼說,她便不再強求,柔順的答應回淮陰等我消息。沂州離淮陰快馬只有半日路程,我不放心她一人趕路,而沂州一行已多耽誤了兩天回洛日程,我也不在乎再耽誤半天,直將關玲送到淮陰,我才離開。   沿淮水淮幫的勢力範圍,一路上不停的在淮幫各個分舵換馬,到達穎口後關雄關威都在,關威告訴我我離開那開傍晚凌雨波又去了聖刀門,但從賀如山那兒沒有得到小羊同的消息,他們又往西追尋了一段,也未能再發現小羊同的蹤跡,便只好撤了回來,凌雨波已經回師門了。   我歎一口氣,道:"可能是小羊同他還命不該絕吧,那就先讓他再多活幾天,待我抽出時間,追到吐番也要殺了他。"   關雄道:"現在看來,他八成要從長江水路通過巴蜀回吐番,林生你何不難青龍會和紅袍會各去一封信,讓他們幫忙攔截,或許能攔住他。"   我心中一動,這倒也是個主意,只要說明大小羊同兄弟到我中原來搞風搞雨的吐番人,青龍會和紅袍會會出力的,他們中無論誰一旦將小羊同成擒,都可以在江湖中給自己的幫會臉上貼金。就怕小羊同頑抗,他們一刀將他殺了,只交給我一個屍體,讓我無法發洩到現在還憋在胸口的那股怒氣和仇恨。但這個方法值得一試。   當下寫了兩封信封好,交給關雄擇淮幫弟子分送往青龍會和紅袍會,信中我語氣相當謙恭,介紹了小羊同的來歷和相貌特徵,讓他們幫忙擒拿,特別強調了我希望要活的。   別過關氏兄弟,我再未在路上做片刻停留,快馬加鞭,一路揚塵,第二天傍晚趕到許州,到淮幫分舵換了最後一次馬,然後於第三天凌晨就趕到龍門伊闕,遠遠的看見了前方平原上巍巍聳峙的洛陽城,心道也許還能趕上吏部的銓選。但看到東山上的香山寺,我還是停了下來,上去打探神秀的消息,我想神秀既然在洛陽附近,香山寺的和尚也許知道他的下落。但那兒的和尚卻是一問三不知,讓我心裡大為失望。   望望後山,查庸生和丁忘憂正在那兒過著無憂無慮的神仙日子,我不想將我的煩惱帶給他們,便未去拜訪他們,下得山來,縱馬朝洛陽城飛奔而去。   遠處一輛馬車迎面駛來,看著有點眼熟,定睛一看那不是淮幫送我在洛陽用的那輛馬車嗎,而駕車之人可不正是王武!忙勒馬迎上去。   他也看到我了,大喊著公子趕著馬車朝我趕來,我聽得出他聲音裡的興奮,心道王叔平時可不是這樣沉不住氣感情外露的人啊,今天是怎麼了,還有,他不在名劍山莊守著雯雯,怎麼出現在這兒。   馬車在我馬前停了下來,我下了馬,叫了一聲王叔,還沒問他怎麼會在這裡,目光立即移到車後,兩個娉婷女子走下車來,笑意盈盈的望著我。   看清了兩個女子是誰,我的腦袋轟的一聲大震,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定睛再看,頭腦一下子失去了知覺,幸福的淚水刷的從眼角湧出。   我哽咽的聲音響起,"雯雯!我不是在做夢吧,你醒過來了?"   查憶萍身邊那女子可不正是我這幾天沒有一天不放在心上,讓我時時刻刻擔憂焦慮著的雯雯,她面色紅潤,眼中閃著見到我的激動光芒,那有一絲受傷的影子?   "公子!"一聲熟悉的呼喚,那火熱的嬌軀縱入我懷裡,我忙緊緊擁住,生怕這一切都是幻覺,怕懷裡這具嬌軀再消失了。這滿懷的溫潤嬌膩,我是如此的熟悉,我曾經無數次將她擁入懷裡啊,可這時,竟感覺一切恍然若夢。   "雯雯沒事了,對不起,雯雯讓公子擔心,讓公子受驚了。"懷裡的嬌軀伏在我胸前哽咽著。   是我的雯雯,真是我的雯雯沒事了,可我仍感覺這一切都宛若夢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捧起雯雯那柔美的面龐,細細端詳,"真是我的雯雯啊!你沒事了,你活過來了,嚇死公子了。"我喃聲說著,又一次將懷裡的嬌軀擁緊。   坐到馬車上,雯雯和查憶萍一左一右伏到我懷裡,查憶萍向我述說了事情的經過。願來就在前天,正當大家為找不到神秀而滿心焦慮擔憂時,神秀自己卻找到了名劍山莊,他花一晚上為雯雯修復了破損的心脈並藉機將一身玄功轉嫁到了雯雯身上。昨天他們就到了洛陽,見不到我,在客棧裡等的心急,宋憬和姚崇也不斷派人去找我,更增幾人的心焦,今天便乾脆出來尋我了。   我全幅精神都放在雯雯身上了,根本沒在意姚崇和宋憬急著找我的事。大手在她粉背上一遍遍的撫摸著,感受著她的體溫。幸福的長歎一口氣,"神秀神僧是怎麼知道你在名劍山莊急需他來救命呢?我本來聽說他在洛陽附近還打算找到他後帶他去名劍山莊給你療傷呢,他竟自己就找了去了。神僧真神了,唉,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當面好好謝謝他。"想起在沂州時說神秀有急事不能去做法會了,原來所謂的急事就是給我的雯雯的療傷,佛門,禪宗,神秀,哈哈,這老和尚實在是太可愛了,我現在抱著他親的心都有,嗯了然也可愛,天下所有的光頭和尚都可愛!擁雯雯和查憶萍,我滿心愉快的想道。         卷三 洛都風情 第二十八章 因禍得福     查憶萍微抬臻首,看到我臉上歡愉的神色,微笑道:「神秀神僧神機妙算,我們也不知道他怎麼就知道雯妹在名劍山莊急需他的救治,自己就及時出現了。不過公子不用再謝神僧了,雯妹已將自己送給了神秀神僧,答謝過了這份救命之恩。」   我心裡一愕,急低頭望向正伏在我懷裡迷醉於我身上氣息的雯雯,「怎麼回事?」   雯雯向查憶萍嗔望一眼,轉向我道:「公子放心,雯雯自然是不會離開公子身邊的,我只是答應了神秀大師做他的俗家女弟子。」接著她眼中又閃過一絲膽怯,微垂下眼瞼對我道:「公子你不反對雯雯這樣做吧?其實雯雯本來也是想等見到公子,請示過公子後再給師傅一個答覆的,可公子你不知道神秀師傅為我療完傷後那種疲憊的樣子多讓人心疼,他又請求的那麼肯切,雯雯實不忍心拒絕他,公子你不怪罪雯雯吧?」   我面上露出輕鬆的微笑道:「當然不反對,這是雯雯你的機緣啊,公子我怎麼會反對呢?」但我心裡卻是大愕,神秀早在香山寺時就看出了雯雯那一身暗黑冰冷的魔功和她那因為修練魔功而魔化的心,他雖不知道雯雯星影的身份,但肯定知道雯雯身上有很濃重的魔性。他怎麼會讓雯雯做他的俗家女弟子?神僧這種行為中到底暗藏有什麼玄機呢?   突然我心裡一動,雯雯對神秀為她療完傷後的疲憊樣子心疼,這怎麼可能?我以前那個雯雯除了對我的癡愛外,也就對葉先生李叔李嬸等至親之人尚有一份溫情,她的心早已充滿暗黑的魔性,神秀這樣與她本不相干之人,縱然對她有救命之恩,她也絕不可能對其心疼的。還有剛才她白查憶萍的那一眼,以前那個雯雯是絕不會有這種小女兒情態的。   我扶著雯雯的雙肩,將她扶起,仔細端詳著她。千真萬確是我的雯雯,那柔美的面龐,靈巧的鼻翼,烏黑的眼珠,望著我的那種癡愛目光,這些我是如此熟悉。但除了這些我熟悉的東西,這張臉上還是透出了一些我不熟悉的東西。雯雯的氣質變了,她臉上找不到以前我所熟悉的那份冰寒,那是一種讓外人望而生畏的冰寒,但現在她臉上泛起的這份容光卻是如此的和善,讓人不由自主想要和她親近。   「公子你這樣望著人家幹嗎?」雯雯被我盯的不自在,向我嬌嗔道。   以前的雯雯在這種情況下會不會也這樣般向我嬌嗔呢?如果一邊沒有查憶萍,只有我們兩人,她也許會吧。「雯雯你變了!」我歎一口氣道。   雯雯笑了一下道:「憶萍姐和王叔也說我變了。」她接著發現我仍在望著她發怔,臉上顯出驚慌之色來,「公子你不喜歡雯雯這些變化嗎?」   我忙微笑道:「那裡,雯雯你能有這樣的變化,公子喜歡還來不及,怎會不喜歡?你忘了以前公子費好大勁想改變你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對人冷冰冰的樣子,卻沒有成功。唉,這神秀神僧是如何做到的?剛才你們說他將一身玄功轉嫁到了雯雯你身上,是怎麼回事?」根據最基本的常識,我知道所謂的將玄功轉嫁他人之身是不可能的,否則豈不可以師傅死了將功力傳給徒弟,徒弟死了將功力傳給徒孫,一代代的功力累加,那我中原武林現在豈不是要有成百上千個絕品高手?一個人最多是用自己的內力為他人疏通筋脈,使他人練功時可以事半功倍。功力傳承,那只是一個美妙的幻想,縱然傳了過去,受功者也肯定無福消受,因為那不是他自己練出來的,不勞而獲所得,根本留不到自己體內,用不了多久就會消失的。據我所知這世上唯一能夠將功力從一個人身上轉到另一個人身上,並且轉嫁效果良好的就是月宗的月缺神功,揚州李夫人身邊那個小媚娃喜兒現在就正在練這陰損歹毒之極的月缺神功。但這項武功之所以能取得良好轉嫁效果,一是因為做為傳功之人的鼎爐,其一身功力是以一種有違自然之道的修練方法修得的,這種修練方法設計的就是讓修練者為他人做嫁衣,第二就是因為我這個護持人,先以那種特殊的採補術吸采鼎爐的功力,將其轉化為為命生命精華形式的實質東西,再通過與受功者的合和雙修,使受功者功力得到提高。   說什麼神秀將一身功力轉嫁給了雯雯,初聽時我根本沒放在心上,心道那只不過是神秀將自己純正浩然的佛門真氣輸入雯雯體內,幫助雯雯維護那剛修好的心脈,待雯雯月心真氣復原,這些外來的真氣自然是要消失的。但現在看雯雯連氣質都發生了變化,我知道發生在她身上的這個玄功轉嫁絕不會像我想像的這麼簡單。想及當日我在雯雯心脈處探測到的那絲真氣,竟能在雯雯早已失去意識和呼吸的情況下護住心脈不散,這種神奇的真氣我還從沒有聽說過,而且細思雯雯那天在香山寺和神秀見面的經過,兩個根本未發生身體上的接觸,雯雯只是注意到他那一雙精亮的眼睛。   「奴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只記得那日與大羊同將護身真氣震散,接著遭小羊同偷襲,然後便失去了知覺什麼也不知道了。醒來時便已身處名劍山莊的靜室,只看到憶萍姐和王叔關切的目光。聽到後面有喘息聲,才發現神秀師傅疲憊不堪的坐在奴身後。憶萍姐他們告訴奴是神秀大師救了奴,然後奴便發覺渾身真氣充盈,但卻不是奴的月心真氣。問神秀師傅,他說他已將他全身功力轉嫁到了我身上。」雯雯說道。   我轉向查憶萍,查憶萍點點頭,「當時我和王叔,陸大俠,了然大師都守在一邊,神秀神僧坐在雯雯妹子身後,以雙掌抵其背足有四個小時,汗流浹背,我們以為只是因為雯妹的傷太重了,後來才知道他早治好了雯妹的傷,那麼長時間他是在傳功呢!」   「神秀神僧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我喃聲道。   雯雯和查憶萍的臉上都露出古怪的微笑,查憶萍笑問我,「公子你知道神秀大師的一身內力是怎麼來的嗎?」   「當然是長年累月,幸幸苦苦修煉來得,他怎麼會對雯雯這麼好呢?」我答道。   查憶萍笑道:「錯了,是唸經念出來的,當時我們也不相信,但神秀大師真的一點都不懂武功,只是佛學底蘊深厚。而且他這一身功力也確與他人不同,轉嫁到雯雯妹子身上,竟然將雯雯妹子的氣質改變,適應了雯雯妹子的身體,沒有一絲要消失或削弱的跡象。」   雯雯接著解釋道:「我也感覺不出這一身功力是別人給的,我完全可以操控自如,感覺和我原來的那身功力沒什麼兩樣,甚至覺得更好用。神秀師傅說他一直為這一身功力煩腦,能借我將他們全部散出體外,是他和我的緣分,所以執意要收我做他俗家的女弟子。」   「哦!那神秀現在怎麼樣了,他真的能將所有功力散到你身上,他身上再沒有一絲這種玄功了嗎?」我問。   雯雯點點頭,「沒了,我們還為神秀師傅可惜,他卻得到解脫似的十分輕鬆,說他終於擺脫這莫名的羈絆,可以真正進入佛道了。   我暗道這些真是非夷所思,一個不懂武功的老和尚唸經竟然念出了一身玄功。既然這種玄功的產生都有些莫名其妙,那它能夠轉嫁入雯雯體內,並改變雯雯氣質也就不再讓我驚奇了。我拉起雯雯手腕,輸入一股星陽真氣過去,嘴裡道:「讓公子看看你從神秀大師那兒得到的這股奇妙玄功。」   令人驚訝的事發生了,我竟是什麼也探測不到,雯雯的筋脈內空空如也。我驚道:「雯雯你到底還有沒有武功?」   查憶萍在一邊笑道:「公子放心,雯雯妹子的武功比以前只高不低,我也好奇的探過她體內的真氣,什麼都探不到。我想這可能是因為我們與她相比太弱了。如果我沒有猜錯,雯雯妹子這次因禍得福,承襲了神秀大師這一身奇妙的玄功,已真正進入絕品宗師的境界了。」   我聽了也是心中大喜,查憶萍武功只有二品,但在江湖上的見識經驗卻是非凡,她這樣說自有她的道理,但我心中仍是不免驚異,把一股星陽真氣轉為殺傷力極重的歹毒性質,試著向雯雯筋脈內襲去。   雯雯立即感覺到了,微微一愕,沒有做任何抵抗,我那股真氣順利的擊入她心脈處,正當我一驚之下想要撤出時,便覺得有一股性質特異的真氣迎了上來,好像是曾經為雯雯維繫過一絲命脈的那種充滿生機的佛門真氣,但有不像,好像還有一點暗黑性質月心功的影子。兩股真氣相遇,一齊消於無形,雯雯的筋脈內仍是空空蕩。   我歎一口氣,想起道德經上的幾個詞來,大象無形,大音希聲!我的星陽功是因其千變萬化的奇變特性而可容解消化各種不同性質的真氣,雯雯現在體內則直接沒有真氣。   雯雯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查憶萍道:「初時我們發覺雯雯妹子體內筋脈蕩,不含一絲真氣,都以為她已經武功全失了,直到她試著竟把名劍山莊的一把精鋼寶劍震得粉碎,我們才知道她是武功大進,進入絕品了。真是奇怪,這唸經念出來的一身功力在神秀神僧身上時,時時從眼神目光還有舉手投足間顯露出來,時時刻刻讓神秀神僧感覺到它在他體內的存在,神秀神僧正是為此而煩腦,但一轉嫁入雯雯妹子身上,它竟變得無影無形了,也許還真是雯妹與神僧的機緣呢!」   雯雯道:「那裡啊,你們感覺不到它的存在,我可是時時刻刻都能感知到它的。」   查憶萍笑道:「要是到了你自己也感知不到的水平,你豈不是可以到天台山雲霄峰去找了白雲道士司馬承禎論武了?當今天下恐怕只有司馬承禎一人達到了感覺不到自己會武功的程度。我聽我父親說青龍會的龍三先生,早在五年前就已超出了一品層次,想通過挑戰司馬承禎進入絕品,但他連續兩次找到雲霄峰,都是一看到司馬承禎,就立即折返。只有最近一次他沒有立即折返,而是和司馬承禎一起喝了一杯茶才下山來,事後司馬承禎便說他已可列入絕品,理由是他這次面對龍三時,他感覺到了體內的真氣。」   我只聽說龍三之所以在今次新訂的《風雲錄》中被提入絕品是司馬承禎欽點的,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一番曲折。心裡暗歎一口氣,絕品與一品,錯一個檔次就是天壤之別啊,否則不會我們四個一品包括一個已經超出一品,可能接近五年前的龍三的水平的雯雯,圍攻一個受傷的大羊同仍被人家掌控著戰局壓著我們打。以我現在的水平根本無法體味龍三與司馬承禎三次會面中的微妙之處,只能像查憶萍一樣將其當做一個美妙的故事心生嚮往。   看雯雯好像也不大理解司馬承禎和龍三間的故事,我心道雯雯既能以內力震碎鋼劍,當是真的已經完成向絕品的飛越,但卻還當不得宗師啊!因為人家龍三用五年才完成從一品向絕品的飛躍,你卻是在幾天裡完成的,雖說福緣深厚,可惜底子不夠。歎口氣道:「神秀既以一身玄功為累,在香山寺時就應該轉嫁給你了嗎,若那時你的武功就能像現在這樣,咱們遇到大羊同時就不必費那麼大勁了。」   話是這樣說,但我心裡明白,在香山寺神秀縱是想把一身玄功給雯雯,他恐怕也很難做到,那時的雯雯可是不帶一點傷,一身月心真氣焉能不對外來真氣的入駐產生反應。神秀又看穿了她那一身暗黑魔性,還有她主子我這一顆滿是功利的心,焉能放心傳功?一切憑的皆是機緣啊!   查憶萍笑道:「神秀神僧根本不懂武功,那知道什麼轉嫁功力,我看他也只是為雯妹療傷時無意間發現了擺脫一身奇怪玄功的法門,就趁機將一身玄功轉嫁給了雯妹。」   我歎口氣微笑道:「看到雯雯你現在的樣子,我都後悔當時受重傷的為什麼不是我?」   雯雯微微低頭羞嗔道:「奴是公子的影子,和公子是一體的,誰得到這份機緣不都一樣。」   我也只是說說,那能當真羨慕了,我的星陽攝魂才進入第三層,發展空間還有很大。而且聽龍三與司馬承禎間的故事,武功到了他們那個層次,更注重的已是精神層面上的交鋒,我本就是精神層面上修練的星陽攝魂只要練到一定程度,當也可帶我擠身到他們的行列。想起大羊同用氣機鎖定我時我心中那種沮喪欲死的心境,心道我在星陽攝魂上現在這點修為在一般的高手面前偷偷賣弄一下,或是用來勾引小姑娘還可以,在那些絕品級的高手前,防守抵抗都嫌不夠。我也得加緊修練啊。   「雯雯你功力得到這麼大提高,今晚得試試能不能幫公子我也提升一下?」我說道。   雯雯立即臉紅了,一起陰陽雙休這麼多年,她自然明白我話中的意思,微微點頭。看她那害羞的樣子,我心道氣質變了,但在這事上卻還是這麼害羞。查憶萍是稍愣一下才明白我話裡的意思的,臉上也爬起一朵紅暈,望向我和雯雯的目光就變得有些濕潤潤了。我微笑著將她的肩往懷裡攬的緊了緊。   她卻突然掙起身來,對雯雯道:「對了,雯妹,你師傅不是讓你帶句話給何大哥嗎?」   我望向雯雯,雯雯恍然道:「哦,見到公子一時激動,奴倒把這個忘了。師傅說讓公子多體念上蒼的好生之德,凡事莫求其極致。」   我立即皺起了眉,老和尚怎麼讓雯雯帶給我這麼一句話,我不過是功利心重了些,他這句話倒好像我是一個喜歡殺戮的魔王似的。看一眼雯雯,雯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也不知道師傅為什麼會讓我轉告公子這樣一句話,還叮嚀說一定要傳到。」   查憶萍在一邊接道:「神僧是看到雯雯試自己的功力時將那把鋼劍震碎後突然要我們把這句話傳給公子。」   我微微一笑,「看到那碎裂的寶劍,他是不是面露震驚!」   查憶萍微笑點頭,兩人都已經猜到神秀當時的心情,沒想到惹自己煩惱的一身玄功到了雯雯身上會有這麼大的威力,想起雯雯有我這麼一個主子,他焉能不生起一絲擔憂。   「他救了我心愛的雯雯,又收了你做弟子,他的話我怎能不聽?」我向雯雯微笑著說了這麼一句,其實是沒有將神秀的話放在心上。   ——*******8**********   接著問起神秀現在到那兒了,查憶萍回答說是受了然之邀到少林講法去了。查憶萍知道我去追殺小羊同的事,問起結果,又問我凌雨波的動向。我一一說了。   查憶萍便一皺眉頭道:「凌雨波什麼事急著回師門,公子既然得趕回京城,她應該接著追下去啊,有地方幫會幫忙,她定能追得小羊同的。」   我原來倒是不曾想凌雨波為什麼急著回師門,現在聽查憶萍一說,也不僅有些奇怪。就算要向辛碧思匯報她此行的結果,也不用這麼急嗎?突然我心裡一驚,經大羊同一事,雯雯已完全暴露給江湖。丫頭比主子武功高,做為魔門宿敵的慈心門焉能不往星主星影身上聯想,凌雨波可能是念及圍攻大羊同時那份同仇敵愾有同伴之誼,又受我當時已近狂暴的憤怒復仇心態影響才肯陪我追了那麼長一段路,接著她應該會思考到我和雯雯的關係,雯雯奇高的武功,進而對我們的身份發生懷疑,很自然的便會想到是魔門星宗再現江湖,於是便匆匆趕回師門向辛碧思匯報了。   我心裡暗驚,若一切如我所推測,則我的真實身份已被慈心門警覺,我面臨著被問仙齋在江湖上揭破魔門身份的危險,我還沒完成對江湖的絕對控制,還承擔不起被揭破身份後人心背棄的後果。   我凝思一下,對查憶萍道:「調動你手裡的線人網從今天開始密切注意問仙齋的任何舉動。」我瞇著眼睛,聲音帶著寒氣。   查憶萍愣了一上,問仙齋現在可是名列《名門錄》的第一位,監視這樣一個門派可不是一件小事。但她沒再向我說什麼,只是向我點點頭,沉聲道:「公子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我又問起江湖上有沒有其它消息。         卷三 洛都風情 第二十九章 銓選已過     接著問起神秀現在到那兒了,查憶萍說是受了然之邀到少林講法去了。查憶萍知道我去追殺小羊同的事,問起結果,又問我凌雨波的動向。我一一說了。   查憶萍便一皺眉頭道:「凌雨波什麼事急著回師門,公子既然得趕回京城,她應該接著追下去啊,有地方幫會幫忙,她定能追得小羊同的。」   我原來倒是不曾想凌雨波為什麼急著回師門,現在聽查憶萍一說,也不僅有些奇怪。就算要向辛碧思匯報她此行的結果,也不用這麼急嗎?突然我心裡一驚,經大羊同一事,雯雯已完全暴露給江湖。丫頭比主子武功高,做為魔門宿敵的慈心門焉能不往星主星影身上聯想,凌雨波可能是念及圍攻大羊同時那份同仇敵愾有同伴之誼,又受我當時已近狂暴的憤怒復仇心態影響才肯陪我追了那麼長一段路,接著她應該會思考到我和雯雯的關係,雯雯奇高的武功,進而對我們的身份發生懷疑,很自然的便會想到是魔門星宗再現江湖,於是便匆匆趕回師門向辛碧思匯報了。   我心裡暗驚,若一切如我所推測,則我的真實身份已被慈心門警覺,我面臨著被問仙齋在江湖上揭破魔門身份的危險,我還沒完成對江湖的絕對控制,還承擔不起被揭破身份後人心背棄的後果。   我凝思一下,對查憶萍道:「調動你手裡的線人網從今天開始密切注意問仙齋的任何舉動。」我瞇著眼睛,聲音帶著寒氣。   查憶萍愣了一上,問仙齋現在可是名列《名門錄》的第一位,監視這樣一個門派可不是一件小事。但她沒再向我說什麼,只是向我點點頭,沉聲道:「公子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我又問起江湖上有沒有其它消息。   查憶萍答道:「師傅傳來消息,沈天王南宮家之行並不順利。」   我詫異的哦了一聲,「南宮家?」揚州評書會時我和南宮律南宮名叔侄相處的還是頗為不錯的,我又曾幫南宮名救回了秦卿,南宮律和葉先生以音樂相交,已成莫逆。真沒想到當我要沈嘯天代我構築扼制高家和那朵荷花的同盟時,連大江幫都已經答應在此事上與沈家結盟,他南宮家卻是拂了我和沈嘯天的面子。   「其實也難怪,南宮家和高家這兩個江南武林世家歷來源淵深厚,如今又是姻親,我們要讓他們對付高家確是難為他們了!。」查憶萍道。   我沉思道:「你說的姻親是指南宮天和高寧的婚事吧?」心裡冷笑,我是深知這樁婚姻中包含有多少陰謀和齷齪的,那高氏姐妹現還關在紅粉書院,正準備給小喜兒做練功的鼎爐呢。   查憶萍點頭道:「是,不過兩家還還其它利益上的交往。」   「據我觀察,南宮律對高秀山這個親家好像並沒有什麼好感。」我說道。   查憶萍微笑道:「再沒有好感那也是親家啊,再說南宮律是南宮家的第一高手,卻不是南宮家的家主。」   我微歎一口氣,問道:「那麼那邊的局勢現在怎麼樣了?」   「這個公子放心,南宮家雖沒答應加入對付高家的同盟,卻也絕不會站到高家一方,他們對高家的野心也早有所察覺,沈天王將高家和那朵荷花可能的關係,以及他們才是那客船血案真兇的情況和南宮家的高層說後,高家立即就相信了。向沈天王表示他們雖不參加扼制高家的同盟,但也絕不會給高家提供一絲一毫的幫助。另外,」查憶萍望向我的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據其它渠道傳來的消息,南宮家對他們的兒媳高寧一回娘家就再無音訊相當惱火,要求高家盡快將高寧送回南宮家呢。」   我臉上也露出笑容,高家永遠不可能將高寧送回南宮家了,而且他也無法告訴南宮家高氏姐妹已失陷於揚州了。那樣他將無法解釋他們在揚州所作所為。「其它方面呢?有沒有什麼值得留意的信息?」我又問。   「暫時沒有,只是黑風教和升仙教之間的爭鬥又發生了點變化,黑風教佔了一段時間上風,現在又落入下風,已經隱到暗處,不敢和升仙教發生正面衝突。」   我點點頭,這是預料之中的事,升仙教從朝廷裡到當地地方官府中都有後台,歷經兩年經營,其在北方黃河一線,勢力早已成形,黑風教這兩年卻是在人家的連續打擊下日趨凋零。兩家存在明顯的實力差距,前一段時間能佔上風,只是因為升仙教中了查庸生借評書會在揚州為他們設的圈套,大批高手在揚折戟,傷了元氣一時未能恢復。過了這麼一段時間升仙教已恢復過來,黑風教自然就又落入下風。不過算一下時間,黑風教恢復的也夠快,看來是存在著一個精明強幹的高層。   和查憶萍雯雯聊著,車已入城,很快到達祥雲居我所居住的小院。查憶萍告訴我他們昨天回到這兒來時店家正打算將我們的房間租給別人,幸虧他們及時趕到,才沒有另租出去。我便從前面面臨鬧市的正門入內,告訴店家我回來了,那掌櫃的便忙屁顛屁顛的跟在我身後道歉說好話,「昨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們以為公子您不回來了,而您預交的房費又早已用完、、、、、、啊,宋公子好,您要出去嗎?」   抬頭一看,前面走來的可不正是宋求仕一行,宋求仕滿面容光,他那狐媚娘子也小鳥依人般傍在他身邊,後面跟著他們的兩個僕人。兩人看到我,愣得一愣。我和宋求仕是起過衝突的,他當是還在心中對我懷恨,臉一沉,嗯了一聲算是對掌櫃的回答,接著就將臉扭向一邊當沒看見我徑向外面走去。奇怪的是他那騷娘子這次竟也和丈夫保持著同一步調,對我不屑一顧的哼一聲,將臉扭到丈夫一邊。以前她可是心癢癢的一直拿那雙狐媚眼勾我,今天怎麼將那浪蕩心性收起來了。   「這宋公子今次高中,已經在戶部謀到了一份優差了。」掌櫃的看著宋求仕一行的背景讚歎道。我心裡頓時明瞭,怪不得那宋求仕滿面容光,一幅春風得意的樣子,也難怪他那水性揚花的娘子收起了浪蕩樣兒,原來是做了官太太了。   我微笑一下道:「是嗎?」   掌櫃的忙轉過頭來對我諂笑道:「啊哈,我聽說公子您也是榜上有名的,今年我家祥雲居兩個房客榜上有名,小的也臉上有光啊,還以為公子您換了住所,不想又回到小店、、、、、、」   已經到了我房門口,掌櫃的還跟在我身後囉嗦,我打斷他道:「好了,掌櫃的你回去吧,以後我不說離開,請不要再隨意將我的房間外租。」   「唉,那公子你休息,你休息!」他說著點頭哈腰的轉身離開了。   不過我卻並沒有休息成,剛在屋裡坐下,一杯茶還沒喝完,張說就風風火火的找了進來。「唉呀,我說林生呀,你可回來了,你還能坐在這兒喝茶,今天上午可是天官署銓選的最後半天啊,快跟我走!」   「什麼?最後半天?」我驚的站起。   「你以為呢,快跟我走,也許還趕得及!」我說著不由我分說拉起我就往外面走。我忙邊走邊吩咐雯雯和查憶萍呆在客棧等我,讓王武去把剛卸下的馬車重新套上。   張說急道:「看天都中午了,還套什麼馬車,直接把馬牽來,騎馬走。我就是從天官署騎馬過來的。」   我答應一聲,王武已跑去備馬了,張說的馬就在小院後門外,兩人出了門騎上馬就縱馬往皇城急趕過去,各官署皆在皇宮之南的皇城。   但我最終沒能趕上銓選。   馬未行到皇城,便迎面碰到了姚崇和宋憬的騎從,銓選已經結束了。姚崇望著我無奈的歎一口氣道:「中午了,咱們找個地方一起吃飯吧!」   我心裡大為失落,銓選能不能選上是一會事,壓根沒參加銓選又是另一會事。張說和宋憬看向我的眼神都有些無奈,也有幾份同情。我不想將心中的失落表現出來,勉強笑一下向姚崇點點頭。勒轉馬頭,一齊回到北市,找到一家酒樓,尋得一安靜包間坐下。   席間我才知道姚崇他們為我的事費了多大的勁。考試成績一發佈,今年中舉者共一百四十二人,我的成績排於三十一位。吏部銓選卻僅有三十五個職位空缺,再加上往年中舉未銓選上,留至今年參加銓選的二百多人,共是近四百人在爭那三十幾個職位。   姚崇他們知道我的處境,更深切明白天官尚書張錫,天官侍郎韋承慶,鄭音這幾名天官署的最高官員都是二張門下,知道實際把持天官署的是與我有隙的張氏兄弟。是以在銓選開始前就已經有所運做,銓選時更是上奏折要求代表政事堂親到天官署監督。宋憬則以御史台需對銓選過程的公正性進行監督為由,以御史中丞身份入駐天官署。又找其它人上得一道奏折,調撥沒有實職,而素以文采在朝中聞名的張說到天官署幫忙銓選。這一切運做的背後都是一個目的,那就是想讓我不受天官署幾名官員的刁難,順利進入仕途。但我卻至始至終沒有出現在銓選會場,派人找我又找不到,今天上午最後期限已到,張說等的心焦,便托辭從天官署出來親自跑去看我回來沒有,雖找到我,卻終是晚了一步。   席間姚崇雖未直接責備我,但話語間對我不顧銓選日期而去追那小羊同這不理智的行為大為不滿。我也不好向他們解釋我是因為身邊一個丫頭而一時失去了理智,那樣他們肯定更要認為我顧小失大,不知輕重了。只是連聲道歉,並感謝他們為我所做的一切。   「林生你不是一個衝動的人啊,怎麼會犯下錯過銓選期這樣的低級錯誤?」姚崇語氣緩和下來,向我問道。   我答道:「我本來以為能趕及的,誰知路上被一些事耽誤了一下,不想就誤了期了。真是有負姚相和兩位大人的厚望。唉!」我也長歎一口氣。   姚崇不再言語,陷入沉思。宋憬道:「若林生你參加了銓選,是被天官署那幾個人使手腕操做將你隔於仕途之外,那還好辦,我和姚相都可以為你說話,可現在你跟本未到銓選現場,入不得仕,我們誰也沒法為你說話啊!」   我沉思著點頭,姚崇緩緩開口道:「林生你也先別灰心,我們再想想看有什麼辦法。」   這時一直沉默著的張說開口了,「也不是不能為林生說話,林生是為追一個逃犯才誤了銓選之期的,而且這個逃犯不是一般的逃犯,是吐番派來欲對我天朝名將不利的刺客。林生這是為國效力,才耽誤了自身利益,朝廷應該給於補償。而且這一切都是有唐休憬老將軍為證的。現在關鍵是這些話該由誰向皇上說,該怎麼說,在什麼樣的時機說,千萬別再弄成上次我和宋大人向林生請功那樣,反而讓皇上對林生起了戒心。」   姚崇和宋憬都點點頭,我感激的望了一眼張說,然後望向姚宋二人。姚崇點點頭道:「這是個辦法。林生你在城外幫張仁願格殺大羊同和他那兩名侍從的事唐將軍已經向皇上稟報過了,不過我事前向他提了醒,他將你只是一嘴帶過,沒有宣揚你在這件事中的功勞。但以皇上她老人家的精明自然會明白你在這件事中起的作用。現在已經查明,那大羊同乃吐番國師,他那兩名侍從更是吐番沙場悍將,這三人之死足可影響吐番軍隊的士氣,而對我方將士則是一個鼓舞。因此林生你這件事中出的力往大處說可是一件大功勞。皇上不可能不留心的,唐將軍又有意無意的壓低你的功勞,我想這件事應該能讓皇上產生些對你的同情,升起些愛才之心。」   我聽得心情開朗起來,看來我的事還是大有迴旋餘地啊!姚崇接著卻沉吟道:「可現在誰合適去皇上面前訴說你這番功勞,為你因國事而錯過銓選鳴不平呢?」   姚崇將目光望向了宋憬,宋憬沉思道:「由唐老將軍去說怎麼樣?」   姚崇搖頭,「唐將軍在軍隊系統的至高威望,肯定能讓皇上重視他的話,但他一為林生說話其不是告訴皇上軍部已對林生有了好感,林生又處於江湖那個敏感的位置上,皇上剛消去點的戒心豈不又要升起。而且唐將軍前面對林生在此事中的功勞遮遮掩掩,現在又突然為為林生說話,皇上怎麼會不起心?」   張說點頭道:「姚相說的有理。我看這個合適的說話人還是宋中丞你莫屬!」   姚崇看著宋憬面露一絲微笑,顯然也認為宋憬合適,我卻有點不明瞭,因為宋憬已為我說過話了,並沒有起到什麼好效果。   宋憬也相當驚訝,「我?不行不行,上次就是因為我讓皇上對林生起了戒心,豈能重蹈覆轍?」   姚崇搖頭道:「不,宋大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本來我不該告訴你的,上次你和張大人為林生說話後,皇上派人調查了你們和林生間的關係。張大人是受過林生的救命之恩,身上又有文人的書生義氣,皇上好像對他和林生的關係有點不放心。至於宋大人你,卻只是捕風捉影的查到你一身在風月場中的義女和林生有些愛昧關係,皇上便認為這種關係不足為恃,你之所以為林生說話,是因為你一向的耿直誠實。你現在再為林生說話,皇上定還會認為你是受正義良心的驅使,而非因為私情。畢竟宋大人你的忠莊耿直在朝中是大為有名的,皇上也對你這一點深信不疑。所以本相覺得這次還是由你說話為好。」   宋憬受到姚崇的誇獎,謙笑兩聲道:「什麼耿直不耿直,姚相莫提了。說到信任,皇上對您的信任是要超過我的,但你和林生同門的身份確是不宜為林生說話。既然姚相你和張大人都覺得我合適,這些話就由我向皇上說吧。」   我忙起身一揖道:「多謝宋大人了!」   宋憬起身將我摻住,「林生你快莫要多禮了,就算沒有你葉先生那層關係,僅從碧瑤這兒出發,我也得全力幫你。我可還等著你叫我義父呢?」說著呵呵笑了起來。包間裡一直以來的沉重氣氛被打破了。   我有點不好意思,安碧瑤不過是剛剛對我表現出了一點好感,我現在還不敢確定那位雖身在風塵,確充滿空靈毓秀之氣的才女對我的感情。宋憬這樣對我說話,應該是他代安碧瑤選中我了。   * * * * * *   姚崇笑道:「如此主來,皇上派人對宋大人你和林生關係的調查結果並不是捕風捉影了?」   張說笑道:「當然不是,我可以做證的,宋大人的義女姚相你應該也聽說過的,簫仙安碧瑤在天下間的名頭肯定比姚相你要大。」   姚崇微笑點頭,看來人早知道宋有這麼一個義女。他轉向我漫不經心的微笑道:「林生你好女人緣,不過孰輕孰重可得自己把握好了。」   這句話微笑著說來,看似漫不經心,我卻知道姚崇是在提醒我揚州的謝錦婕還在等著我呢,讓我分清主次,別太花心了。看來他雖知簫仙名頭,卻把她視為一普通的青樓藝妓。   我微笑著答應一下,將這個話題引開,向姚崇問道:「說張大人身上有書生意氣是姚相親耳聽到的嗎?真是罪過,都是因為我才讓皇上對張大人產生這樣的印象。」   姚崇尚未回答,張說便搶道:「林生你何須自責,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嗎,皇上她看得很準。即便沒有為你請功那件事,她老人家也明瞭我身上的書生意氣。否則不會將我在流放途中招回京來。」   姚崇微笑道:「我是聽桓彥范告訴我的,不過張大人看得很準,皇上對你這份書生意氣雖有所不放心,但卻還是喜歡的。」   宋憬插話,「先別說這個了,我有個想法,今晚曲江池月球閣的進士宴皇上將會駕臨,而每當這個時候皇上都是非常開心的,我想就趁今晚進士宴向皇上訴說林生的事。兩位大人看如何?」   張說點頭道:「嗯,當著今年新科進士的面說,這樣好。不過也要選也時機,林生雖未參加銓選,但科舉成績排三十一位,也已進士及第,是有資格參加今晚的進士宴的,若能在宴會上先設法讓皇上注意到你,宋大人再適時進言,那樣將會取得一個好效果。」   姚崇宋憬皆點頭,我知道每次科舉後都會有一個進士宴,君臣王公與新科及第的進士共同歡宴,其間新科進士們還要組建馬球隊,和王公貴戚的馬球隊同場擊球取樂。   宋憬便提到進士宴上例行的節目馬球賽,問我能不能打馬球。我如實回答從未玩過。在揚州時沈小蝶曾要求我陪她去玩馬球,但諸多事務一耽擱再耽擱,至今我也不知這種風靡天下,上至王公貴族,下至普通百姓都樂而不疲的群體遊戲是一個如何的玩法,星星谷裡沒有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我只知道那是一種騎在馬上玩的遊戲,而我僅這些天來回急著趕路,騎過一些馬,騎術很一般。看他們想讓我參加馬球隊,我忙拒絕,那樣倒也可能能引起皇上注意,但恐怕是因出醜才引起的。   姚崇道:「那就到時候再想辦法吧,咱們三個到時候都在場,唐休憬唐唐老將軍也在受邀之列,我們瞅時機設法讓皇上注意林生,然後宋大人你就上前為林生鳴不平。」   宋張二人點頭應是,看他們將我的事如此放在心上,我心裡大為感動,再次起身拜謝。姚崇笑道:「朝廷若流失了林生你這樣的人才,你自己的遺憾事小,朝廷的損失事大啊!以後很多事可能和借重於林生你的能力啊!」   這句話讓我覺得其中隱有所指。宋憬卻未在意這話中暗藏的玄機,開口道:「林生你候在客棧,晚上我去找你,帶你入宮。姚相和張大人你們最好能早點到設法和宴會主事之人說一下,給林生安排一個接近皇上的坐位。」   姚張點頭應道沒問題。   傍晚我換上一襲下午查憶萍和雯雯陪我在街上新賣的一襲儒衫,雯雯幫我梳好頭髮,扎上一塊藍色儒巾。我又在腰門繫上一塊美玉,就形成了一身標準的儒生打扮。   宋憬一身官服,帶著兩名隨從騎馬而來。我是能坐車就不騎馬的人,但看宋憬騎馬,便只好也騎馬而行。讓雯雯王武他們待在客棧,別跟著了,要不到了那兒也進不去宮門,還得候在外面。         卷三 洛都風情 第三十章 進士宴     姚崇笑道:「如此看來,皇上派人對宋大人你和林生關係的調查結果並不是捕風捉影了?」   張說笑道:「當然不是,我可以做證的,宋大人的義女姚相你應該也聽說過的,簫仙安碧瑤在天下間的名頭肯定比姚相你要大。」   姚崇微笑點頭,看來人早知道宋有這麼一個義女。他轉向我漫不經心的微笑道:「林生你好女人緣,不過孰輕孰重可得自己把握好了。」   這句話微笑著說來,看似漫不經心,我卻知道姚崇是在提醒我揚州的謝錦婕還在等著我呢,讓我分清主次,別太花心了。看來他雖知簫仙名頭,卻把她視為一普通的青樓藝妓。   我微笑著答應一下,將這個話題引開,向姚崇問道:「說張大人身上有書生意氣是姚相親耳聽到的嗎?真是罪過,都是因為我才讓皇上對張大人產生這樣的印象。」   姚崇尚未回答,張說便搶道:「林生你何須自責,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嗎,皇上她看得很準。即便沒有為你請功那件事,她老人家也明瞭我身上的書生意氣。否則不會將我在流放途中招回京來。」   姚崇微笑道:「我是聽桓彥范告訴我的,不過張大人看得很準,皇上對你這份書生意氣雖有所不放心,但卻還是喜歡的。」   宋憬插話,「先別說這個了,我有個想法,今晚曲江池月球閣的進士宴皇上將會駕臨,而每當這個時候皇上都是非常開心的,我想就趁今晚進士宴向皇上訴說林生的事。兩位大人看如何?」   張說點頭道:「嗯,當著今年新科進士的面說,這樣好。不過也要選也時機,林生雖未參加銓選,但科舉成績排三十一位,也已進士及第,是有資格參加今晚的進士宴的,若能在宴會上先設法讓皇上注意到你,宋大人再適時進言,那樣將會取得一個好效果。」   姚崇宋憬皆點頭,我知道每次科舉後都會有一個進士宴,君臣王公與新科及第的進士共同歡宴,其間新科進士們還要組建馬球隊,和王公貴戚的馬球隊同場擊球取樂。   宋憬便提到進士宴上例行的節目馬球賽,問我能不能打馬球。我如實回答從未玩過。在揚州時沈小蝶曾要求我陪她去玩馬球,但諸多事務一耽擱再耽擱,至今我也不知這種風靡天下,上至王公貴族,下至普通百姓都樂而不疲的群體遊戲是一個如何的玩法,星星谷裡沒有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我只知道那是一種騎在馬上玩的遊戲,而我僅這些天來回急著趕路,騎過一些馬,騎術很一般。看他們想讓我參加馬球隊,我忙拒絕,那樣倒也可能能引起皇上注意,但恐怕是因出醜才引起的。   姚崇道:「那就到時候再想辦法吧,咱們三個到時候都在場,唐休憬唐唐老將軍也在受邀之列,我們瞅時機設法讓皇上注意林生,然後宋大人你就上前為林生鳴不平。」   宋張二人點頭應是,看他們將我的事如此放在心上,我心裡大為感動,再次起身拜謝。姚崇笑道:「朝廷若流失了林生你這樣的人才,你自己的遺憾事小,朝廷的損失事大啊!以後很多事可能和借重於林生你的能力啊!」   這句話讓我覺得其中隱有所指。宋憬卻未在意這話中暗藏的玄機,開口道:「林生你候在客棧,晚上我去找你,帶你入宮。姚相和張大人你們最好能早點到設法和宴會主事之人說一下,給林生安排一個接近皇上的坐位。」   姚張點頭應道沒問題。   傍晚我換上一襲下午查憶萍和雯雯陪我在街上新賣的一襲儒衫,雯雯幫我梳好頭髮,扎上一塊藍色儒巾。我又在腰門繫上一塊美玉,就形成了一身標準的儒生打扮。   宋憬一身官服,帶著兩名隨從騎馬而來。我是能坐車就不騎馬的人,但看宋憬騎馬,便只好也騎馬而行。讓雯雯王武他們待在客棧,別跟著了,要不到了那兒也進不去宮門,還得候在外面。   入得皇城大門,因皇城之內不得縱馬,便下馬步行,穿過皇城中間的大道,兩邊是鱗次櫛比的官署衙門,三省六部,九市五監的辦公所在地都集中在這個皇城裡了。不時便行到宮城正門應天門處,門口有身著金燦燦黃鎧甲的侍衛攔了,問我身份,又要過身牒驗了,接著拿出一張名單從上找到我的名字才放我進去。宋憬倒未受任何盤查,站在一邊等我,宮城大門前他這個御史中丞也說不上話。   洛都乃一國之中心,眼前宮城又是洛都之首腦,每天有多少影響天下的決策就是從這兒做出的啊!天已入夜,但宮城裡到處燈火通明,更襯得那一座座巍峨聳峙著的宮殿金碧輝煌。偏偏其間少見行人,更顯這些建築的逼人氣勢。穿行於這些宮殿間,我縱能保持心境不波,卻是再難分清方位,只是隨著宋憬一路行走。   眼前突然開闊,現出一湖泊來,湖面映著岸上燈光,明滅閃耀。湖邊有一高台,上立巨柱,撐一華頂,隨成亭閣。但聞其上人聲鼎沸,更有絲竹管弦之音飄出。宋憬向我介紹,眼前湖泊便是曲江池,那閣便是月球閣。月球閣那邊有一片天闊平坦的草地,從我們所站處望去,只見那草地被修剪的十分平整,燈光下碧油油的。那就是宮中的馬球場了。宋憬告訴我這片草地有二十幾個專人護理,每隔數日都要撒以香油的,難怪能發出那樣的油光。   登上月球閣,我才發現原來此閣規模如此宏大,擺著二百來張小桌,竟不顯一絲擁擠,真不愧是皇家的大型宴會之所。亭裡已有很多人,近百如我一樣身著儒衫的新科及第士子,還有幾十名身著朝服的官員,正各自圍成大大小小的圈子說話。四圍侍立著盛裝的美貌宮女,皆雙目微垂,面容端莊。一角有一二十幾人的樂班,正在奏樂。我掃一眼場中情景,知離宴會正式開始時間還早。遊目在人群中尋找張說姚崇的位置,張說卻已經看到我和宋憬了,向我們迎了過來。   寒暄一句,便帶我到一張小桌前坐下,我立即看出了這個位置的玄妙,亭裡這幾百張小桌的擺放是有一定的次序律的,由南往北,可分為三塊,最南面一百多張當是給新科及第的士子的,中間那一片是給朝臣和王公貴族的,這兩塊區域裡,桌子和坐墊的擺放都是面向北方的,而最北方尚的幾張桌子卻是面向南方,中間更有一個比其它小桌大上幾倍的長桌,其後也不是像其它桌子後面那樣的綿坐墊,而是一個上覆錦面的長躺椅。這個特殊的位子不用問就是則天婦皇的位置了。我的位置就在新科進士這一塊的最北邊,與朝臣那邊相鄰。   暄嘩與嘈雜止於靠南邊這兩個區域,主要是一些著儒衫的新科進士圍著了一個個著朝服的官員在攀交情。能受邀參加這進士宴的官員,自然不是一般的朝官,皆是朝中有名望的重臣。而來參加進士宴的這些新科進士,多大半都沒能在銓選中得到官職,豈不想趁此機會,結識一些要臣,好設法為自己弄個一官半職的。即便那少許已在銓選中得到官職的,也想趁機結識些靠山,好方便日後在仕途上的陞遷。   姚崇政事堂第二宰相的身份自然是被一群士子包圍了起來,向他奉承討好。但見他面帶祥和微笑,顯得十分平易近人,和身邊那十幾名仕子愉快的交談著。看到我只是和我點頭致意,我便也不去打攪他。身邊的張說指著一邊一群人道:「林生你還記得桓彥范桓大人嗎?我帶你過去打個招呼吧。」   我點頭應是,起身隨他去,我是在揚州丁忘憂府上的夜宴上結識桓彥范的,他倒還記得我,對我頗為親熱,說知道我考的成績不錯,問我可否銓選上了。張說代我回答說因為其它的事把銓選之期給誤了。桓彥范便大叫可惜,問我有何打算,我回答道只有看能不能得到聖上的特恩,否則便只有等待來年再行銓選了。桓彥范聽了就安慰我放寬心,明珠總有放光之時。一邊其它幾個士子看到我和張說桓彥范之間的熟念,便露出欣羨的神色。   正說話時,一個七十幾許,身材欣長,鬚髮皆白的官員進入大殿來,掃了一殿內諸人,但徑直向桓彥范這邊走來。桓彥范見了,忙迎著,接著向我道:「何公子,介紹張柬之張大人給你認識。」將我介紹給了那老者。這張柬之身上頗有幾份大儒風度,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堅毅的面孔龐和那明亮的目光,這目光裡有一種激情,不應該出現在這樣一個老人的眼中,但偏偏在他眼中出現了。   「你就是揚州來的何同?」他聽了桓彥范對我的介紹,立即目光炯炯的望著我問道?   我不想這張柬之竟知道我,忙答道:「正是晚生!」   他點頭微笑,「嗯,老夫知道你,有機會我們得一起好好聊聊。」   我一頭霧水,不知這個我從未接觸過的老頭何以會知道我。但他已拉了桓彥范到一邊說話。張說在我身邊道:「朱相近來身體日差,可能不久就得致仕。若姚相再拒不出任第一宰相,政事堂第一宰相的職位就非這張大人莫屬了。」   我哦了一聲,知張說是在提醒我和這張柬之處好關係。有兩個仕子過來和張說答訕,說是對張說的文采慕名已久。我微微一笑道:「你們聊!」自走回我自己的坐位,宋憬還一個人坐在那兒,他板著面孔,讓人不敢冒然親近,而且他御史中丞這個職業是專找人毛病的,一般情況下沒有官員願意和御史台的人打交道,再說他宋憬又是出了名的耿直刻板。   我在他身邊坐下,他扭頭向我示意道:「諾,唐老將軍在那邊,你回來後還沒見過他吧,我們過去打聲招呼吧!」   唐休憬正在一個角落裡和一名仕子聊的熱乎,沒有看到我。我和宋憬走了過去,他方才發現。站起身來道:「何兄弟你什麼時候到的?我竟沒看到你,你的事姚相已經告訴老夫了,必要時老夫可以親自為你作證,證明你是為了追捕小羊同才誤了銓選之期的。」   我道聲唐老將軍好,拉著慚愧道:「可惜讓那小羊同跑了,沒能親手將他抓回來。」   唐休憬笑道:「跑就跑了吧,你們殺了吐番國師大羊同和他那兩個侍衛,這已是天大功勞一件了,不必再為那小羊同介懷。」   我心裡感謝唐休憬這份寬慰,這時他身邊那士子突然向我道:「何公子久違了,可還記得在下?」   我驚訝的望向他,驚道:「阿爾善王子,竟然是你,久違久違!」   唐休憬笑道:「怎麼,你們認識?」   我微笑道:「曾同住一個客棧的,不過我當時可不知他是西域來的王子,後來才聽說和互贈禮品的竟是波斯王子阿爾善!怎麼樣,王子一向可好?」   阿爾善搖手道:「再莫提什麼王子了,我現在只是貴國的一名普通官員,我已到在洛陽的長期居留權,是再也不會回國的了。」他的一口漢語說的十分純正。   細聊起來,我才知道這位落難王子的情況。原來他已進仕及第,並通過銓選在光祿寺得到了一個掌管禮樂的職位,天朝禮儀真是他所一心嚮往的,因此他對這個位子非常滿意。他弟弟從波斯派來的使節要求將他解壓回波斯,卻在朝廷上被當廷拒絕,並且因那幾個不成材的波斯刺客已陷於大理寺,那使節還被姚崇在朝廷上借此事訓斥了一番。皇上又給阿爾善賜了宅第,讓他在洛陽放心長住。阿爾善看來是真不想再回國了。   我微笑向他祝賀,接著問唐休憬那些波斯刺客都如何發落了?唐休憬微笑道:「都交給那位可憐的使節帶回去了,波斯畢竟還是我大周的友邦,既已訓斥過了人家,不好再做的太過份。」   阿爾善便謙聲道:「我代我國子民感謝天朝大度!」   唐休憬笑道:「王子你現在已是我天朝子民了,你弟弟是再不敢派人來對你不利的了。」   阿爾善便歎一口氣道:「其實我並不想做那個國王,我弟弟確實比我有能力,比我更適合做國王,只是我不明白我都已經告訴他了我不會再回去和他爭王位,他還是對我不放心,派人追到這兒來殺我,倒是讓宋大人受牽累。」   看來他已經知道了宋憬在綠柳巷遭波斯刺客伏擊一事,方有此語。宋憬忙道怪不得王子。我卻和唐休憬對望一眼,眼前這位落難的王子實在善良的可愛,他竟天真的以為他承諾不回去爭王位,他弟弟就不應該再防範他。等他多讀些天朝史書,就該明白那王權之爭是多麼殘酷的一件事,他要不是及時的逃到洛都得到我朝庇護,這會兒八成已死在他弟弟手中了。   四人又聊得一會兒,阿爾善將他宅第的位置告訴了我,讓我有空去拜訪他,品嚐他府上波斯風味的飲食。我點頭答應,表示很樂意去。接著扭頭問宋憬宴會到底什麼時候開始啊,這麼長時間了還不見動靜?我雖早知道這樣的宴會不可能讓你吃好,來之前已墊了肚子,現在卻也餓了,這邊桌上的茶水果子是只能就著聊天而不壓不得饑的。而且夜色漸深,仍不見一絲動靜,我不免心焦。   宋憬微笑道:「林生你慌什麼,這宴會什麼時候皇上到就什麼時候開始。皇上可能還在收拾吧。」   我們正這麼說著,便發覺殿中人群發生了一陣騷動,扭頭望去,卻見是一個身著華衣,面敷朱粉,英俊的邪異的青所男子走了進來,立即有不少官員和新科仕子圍了上去。宋憬和唐休憬的眼中卻都露出厭惡的神色,宋憬悄聲道:「那就是張昌宗!」   我哦了一聲,終於見到這名聞朝野,丟盡天下男人臉面的女皇男寵了,確是英俊的邪異,不過好像不只是相貌上的英俊吧,我感覺在這張昌宗身上另有一股我覺得熟悉的邪惡氣質。   「啊哈,諸位久等了吧?皇上馬上就會到的,這位是汾州來的宋先生,皇上今晚要接見的,諸位先認識一下。」張昌宗打著哈哈介紹他身邊一個一身華服,身材高大,面相粗獷的中年男子。這男子便藉機遊走於群臣之間,那些二張派的諂媚之臣如韋承慶之流看是張昌宗介紹的,便對這男人表現的相當熱乎。我驚奇的發現那宋求仕一身儒衫竟跟在這男子身後,和那些官員一一打著招呼。行經我身邊時,宋求仕發現了我,瞟我一眼,驕傲的一仰頭,斜眼就給了我一個挑釁的眼神。         卷三 洛都風情 第三十一章 驅逐     我在心裡暗笑一聲,真是一個小人!宋憬卻看不得那男子穿梭於各朝廷要臣間左右逢源,意氣風發的模樣。轉頭向我問道:「這男人身後那個年經人看你的眼神不對,你們認識?他們是什麼人?」   我輕聲道:「我只認識那年經的,同住在祥雲居那小院中,叫宋求仕,至於這中年人如果我沒有說錯就是宋求仕的父親,北方第一富豪汾州宋霸子!」   「什麼,商人?」宋憬大為驚異,接著便怒道:「這是我朝的進士宴,與宴者非新科進仕,朝中要臣便是王公貴戚,他一介商人竟也敢參與進來!負責宴會秩序的侍御史那裡去了?」他扭頭四顧起來。   士農工商,歷代王朝各行排位中商人皆位列未流,他宋霸子雖已是天下屬一屬二的富人,終屬未流商人,現在這進士宴是最上等階層士階層的最高檔層宴會,他宋霸子還真不配參和進來,這傢伙先是給自己兒子買官做,現在又跑到這兒交遊權貴,看來是想要讓自己的財富和權力聯姻啊!嗯,是個有頭腦的商人,但跑到宮裡這絕不適宜他出現的進士宴上來交遊權貴,就有失他商人本份了。宋憬現在這幅架勢是要找他麻煩了。   但沒等宋憬找到負責宴會秩序的侍御史,一名女官健步走入宴會大殿來,她雖是一身青色官服,又頭戴官帽,卻不掩其國色天香,矯健步姿中不失一份女性應有的裊娜。而她渾身上下更透著一股儒雅閑靜的高貴氣質,這一身風華竟是直追我日夜思念著的謝錦婕。她一入場,立即吸引了所有的人目光,她妙目一掃,殿中立即安靜了下來,連那剛才還意氣風發,與人談笑風生的宋霸子和張昌宗亦不敢迎她的目光,垂下了頭。我從她身上看到了與謝錦婕相似的高雅氣質,想到謝錦婕,望她的目光便不由多出一份思念的淒迷,亦未避開她目光,竟和她對視了一眼,她眼神中出現一絲驚愕,顯是未曾想到新科仕子中有我這樣的狂徒,敢如此盯著她看。她很快就將目光從我臉上移開,但我驚訝的發現當她的目光從我的臉上移開時眼中閃過了一道精芒,一閃而逝。那精芒我似乎在李夫人的眼中也曾見過。   她平和清朗的聲音響起,「諸位請入坐,準備恭迎武皇!」聲音中自有一種讓人服從的大氣。   廳中一陣腳步聲響,各人皆走到自己應在的位置,但沒人敢坐下,那宋霸子竟和兒子一起站到了我旁邊,他們的位置竟然與我相鄰。   女官看各人站定,逕自走到北邊那最長的桌子後站定,亦不再說話,廳裡諸人皆面北垂首而站,再無一人語,靜穆之極。我心裡已猜到這女官是誰,傳聞則天女皇身邊有女官名上官婉兒,乃是被武皇處死的大學士上官儀之女,此女文采風流,不亞乃父,但卻乖巧靈利,深得武皇寵愛,據言近些年來宮中傳出的聖旨策令皆出自此女之手。如今近觀此女,果有傳說中的風華氣度。   忽聽一聲綿長高揚吆喝,「皇上駕到!」殿內諸人忙隨那婉兒一起垂首跪了。但聽一陣細碎腳步聲響,我垂著頭只見眼前一雙穿著不同花色的錦鞋走過,真中一個乃紫色緞面,身後地上拖著紫色長袍,我知這就是則天女皇,當今魔門的聖主,天下權力的顛峰。忙屏心靜氣起來。諸人一起三呼萬歲,然後好一陣寂靜,才聽到一個奇異而富含魅力的女音淡淡道:「平身吧!」說這聲音奇異,是因為這聲音中有著年輕年輕女子的清潤,卻又透著一股沉重的蒼桑感,構成一種奇異的魅力。但我未能從這聲音中聽出一個身具魔功的魔門耆老應有的那份中氣。   眾人又三呼萬歲,謝恩站起,聽得那上官婉兒拖長著的聲音,悠揚的喊了一聲「入座!」各人方敢各自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我終於可以微抬起來,偷眼打量最北面面南而坐的女皇。那是一個皓髮如銀,面色紅潤的老婦,眼角額頭已滿是皺紋,其間透出濃濃的蒼桑感,也透著堅毅,果敢,陰狠,疲憊等等,令我驚異的是我還從中看到了一份、、、、、、慈祥。   這可不是我想像中的則天女皇,我知道她是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婆,但月宗玄功足以讓她紅顏長駐,眼前則天女皇的樣子卻是比我想像的要蒼老的多了。我幾乎立即就明白了這其間的原因,身為一朝帝王,她攀上了權力的顛峰,但身處這個顛峰,位於這個權力傾軋的中心,諸事操勞,她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婦人不管她有多麼精明強幹,總也不免心力憔悴。而國事家事天下事,再加上已坐下帝王寶座,想來她的武功是早已荒廢了。   我正這麼想著,突然和她的目光對上了,她注意到了我在打量她。一道厲芒從她眼中射出,我忙垂下頭去,心頭冷汗滲滲,我剛才還猜想她如此蒼老是不是已將武功荒廢了,看到她如此精亮凌厲的目光,立即知道自己錯了。她雖諸事操勞,不能專注於武道,但武功卻是絕不會全部荒廢的。   臉上如芒在刺的感覺消失,我知道她已將目光從我臉上移開。暗吁一口氣。   「婉兒,宴會開始吧!」女皇的聲音響起。   上官婉兒答一聲是,向一邊的太監點頭吩咐道:「開宴!」接著便是一聲拖長的呼喊,「開宴、、、」   音樂聲起,一隊隊宮女踏著細步將一盤盤珍美佳餚端了上來。待得菜上完了,音樂聲忽止,卻見武皇手持酒杯站起道:「今晚天下士子中的精英雲集於此,能與你們共同歡宴,朕心甚慰。大家莫要拘束,盡情歡宴,來日為我大周江山貢獻你們的聰明才智,朕希望你們都能成為我大周的棟樑之材。來,朕與你們同飲此杯!」   大家忙一起端起酒杯站起,卻聽宋憬這時一聲大喝道:「慢!」眾人一起毫詫異的望向他,不明他怎麼會在這個當口喝聲阻止。武皇望向宋憬,面色有些不豫,「宋愛卿有什麼事嗎?」   宋憬躬一下身,朗聲道:「這進士宴請的是天下士子中的精英,吾皇敬酒敬的也是文人學子,但這兒卻有一個人不配接受武皇的敬酒。」   女皇哦了一聲,宋憬已出列走到宋霸子父子面前指著宋霸子大聲喝問:「你是何人,怎麼坐於此?」他氣勢逼人,宋霸子被他這一聲喝問嚇的手一哆嗦,酒杯噹啷一聲掉到了地下。   女皇身邊的張昌宗還有另外一個和張昌宗想像,卻多出一份陽剛氣和狂傲之氣的年輕人一起面色一變。張昌宗忙出列跪下道:「這人是小臣帶進來的,他就是汾州富商宋霸子,皇上你說過要見見他的。」   女皇哦了一聲,望向宋霸子。宋憬已怒道:「這兒是我天朝的進士宴,天下士子的最高層次宴會,皇上宴請的這些新科進士代表著全天下的士子。他一介商人也與諸士子同坐於此,這成何體統?」   女皇面現猶豫,顯然沒想好如何處理此事。宋霸子父子被宋憬如此喝斥,則是面如死灰,再不見一絲剛才的意氣風發。   這時韋承慶出列道:「皇上,微臣認為可以讓宋霸子參與此宴,宋霸子乃天下商人之表率,就當他代表天下商人參加進士宴會,與吾皇,與諸位大人,諸新科進士同樂,可彰顯出我大周各階層、、、、、、」   「韋大人此言差矣!」韋承慶話未說完,便被走出來的桓彥范打斷,「士農工商,歷朝歷代皆以商人為未,皆因商人不事稼穡,不與勞做,僅靠賤買貴賣從中巧相漁利,於江山社稷不利。我大周也是以農為本,宋霸子一介商人,若參與了這天下萬眾欽羨的進士宴,與吾皇同殿宴飲,那豈非鼓勵天下人捨農耕之根本,逐商賈之微未,如此我大周江山將何以堪?」   桓彥范侃侃而談,武皇微微點頭。宋霸子求救的目光望向張昌宗兄弟,張昌宗叫了一聲「皇上!」女皇卻點頭道:「這兒卻不是宋霸子你應該來的地方!」   就這一句就足夠了,宋憬立即喝道:「殿中侍御史何在,還不逐這大膽商人出去?」   一名官員匆匆帶著兩個衛士跑過來,將宋霸子請了出去。宋求仕看父親得此遭遇,面如死灰,只能看著自己父親灰溜溜的被趕了出去。人有時候應該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學得本份一些。   「好啦,別讓這不愉快打斷我們的歡宴,朕與諸卿同飲此杯。」女皇的聲音響起。大家飲了杯中酒,一片謝恩之聲。   接著便上了舞樂,驅逐宋霸子只是這宴會的一場小插曲,很快諸人就將其忘了。我卻在心裡暗道:原來男寵一系勢力還遠未到為所欲為的地步。看看身邊無精打采耷拉著腦袋的宋求仕,我暗暗向前面的宋憬和桓彥范豎了一下大拇指,讚他們幹的漂亮,挫張氏兄弟的氣焰。但看前面張氏兄弟卻也不見頹喪之色。   雖然有精彩的歌舞伴宴,但前面皇帝在坐,這宴會便總有一股拘束之感。我突然注意到有目光在我身上打量,暗中留意一下,竟是那上官婉兒。我不動聲色,只當沒發現,只管邊欣賞前面宮妓的歌舞,邊和身邊的人互相敬酒,談話。   宴過半巡,女皇身邊不遠處一個四十幾歲,身材畏瑣的男子站起身來,向女皇道:「馬球賽該開始了。」   輕聲問身邊一個仕子,「這位大人是誰,剛才沒看到,是和皇上一起來的嗎?」   那人顯得相當詫異,「靜德王武三思你都不認識?他當然是跟皇上一起到宴的。」   我哦了一聲,便見女皇已伸手止了樂舞,向站於身後的上官婉兒道:「婉兒你下去看看,他們準備好了就開賽吧!」   上官婉兒在眾人的目光中走出閣去,不時回來道可以了,眾人便移到東邊可俯瞰那片草地的邊上,等著看即將上演的馬球賽。有人擺了幾個高登在邊上,女皇和張氏兄弟,靜得王武三思還有姚崇唐休憬等幾名重臣坐了,其它人則一字排開站於他們身後下望。   下面草地上,四圍火把通明,兩隊馬球手,每隊七人,手持球桿,分穿黃衣和紅衣,勒馬分列於草地兩邊,他們正中地上放有一小白球,兩隊的人都盯著那小白球,單等一聲令下就策馬衝去搶球。   凝目望去,我認出黃隊裡有曾在綠柳巷見過的臨淄王李隆基,還有那武崇訓,這兩人那天還打架來著,現在倒成隊友了。另外五人不知都是誰,但肯定都是王公子弟。另一隊紅隊自然是由新科進士所組成了。   女皇招了一下手,下邊一聲大喝「開始!」通通的鼓聲敲起,幾匹馬一齊衝向了場地中央的小白色馬球,先到者用手中桿一擊,將球擊的向一邊滾去。其它人立即逐著球追去。我很快看明白了,下面那激烈爭奪的目的就是要搶到那小白球,將其擊到草地一邊的一個小門裡,那一隊擊進去的次數多,就算蠃。這看了一下,這玩這遊戲主要得騎術好,在馬上來回翻騰,做出各種高難度擊球動做。另外就是看七個隊友之間的互相配合了。   下面這十四人無論那些貴族之弟,還是這邊的新科進士,那騎術我都自愧不如,當是常玩這種遊戲的。尤其那李隆基在下面縱馬東西驅突,風回電激,所向無前,看得上面眾人一陣陣大聲喝彩。每有球進門,上面總有人大聲歡呼,新科進士這一群人自然是為自己同伴們歡呼的,那邊朝中大臣,王公貴族們則多為貴族子弟加游。我發現叫的最歡的是張說,李隆基每搶到球,他都要放聲大呼為自己的學生打氣,早忘了自己朝廷大臣的身份,但卻沒有人在意他。其它人一個個也都很快將精神投入球賽,忘記自己身份。整個閣內不時響起歡呼聲,歎息聲。女皇也不時輕聲叫好,偶而也會為一些球的失誤叫可惜。我終於明白這從北方草原傳入的馬球遊戲為何能風靡天下了,這遊戲卻能讓人將精神投入,不論旁觀者還是參與者,都能從中找到莫大的樂趣。   我也漸漸被下面的精彩表演吸引,從內心裡我自然是支持由新科進士組成的紅隊的,但我卻克制著自己,沒有像大多數人那樣忘形大喊。   草地邊上有十面大鼓,十個壯漢正在擂鼓助威。我很快聽出了鼓聲的不對勁,這鼓只是為貴族子弟們助威,沒當球到黃隊馬下,鼓聲便高昂有力,催人奮進,到了紅隊馬下便弱了下去,毫無生氣,尤其氣人的是每當有黃隊隊員將球從紅隊手中扮出,那鼓聲便急速的由急到緩,讓我心底不由得洩氣。這十面大鼓這樣敲下來,不是為黃隊鼓氣的同時為紅隊洩氣嗎?   果然,兩隊勢均力敵互持不下的狀態很快就發生了變化,黃隊氣勢越蓄越足,紅隊則越來越有氣無力,像是要失去信心了。尤其其中有兩個隊員好像是顧及對方身份,不敢放不開手腳與對方更搶,場上形勢就成了一邊倒的態勢。   這邊看台上的人也注意到了這種情況,女皇向身邊張氏兄弟微笑道:「這鼓是誰安排的,打的有問題啊!」她語氣間並沒有怪罪的意思,反而是覺得好玩。張易之便道:「是小臣安排的,怎麼樣啊,皇上,他們打的好嗎?」   女皇微笑不語,一邊的唐休憬性情直爽,騰的就站了起來,喊道:「這樣不公平,不好看了。」   眾人都帶著看熱鬧的心情,微笑望向他們。不想這時下面的比賽這時卻突然停了下來,原來是李隆基馬球桿一抄,將球挑起,接過來就塞到了懷裡。球賽無法進行了。他的黃隊隊友們正打的起勁,圍向他向他喝問怎麼回事,紅隊的人則驚愕的停了下來。這邊諸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齊驚愕的望著場內的變故。   卻見李隆基不管自己的隊友,縱馬疾馳到場地邊緣,翻身下馬急步跑了上月球閣來。「隆基怎麼回事啊?你怎麼把馬球裝到自己懷裡啦?」女皇看來心情很好,微笑著向李隆基慈祥的問道。   李隆基氣喘吁吁的跪下一禮,抬起頭道:「這樣不公平,奶奶,鼓聲不對,他們也都不敢放開手和我們打,這樣玩著沒意思!」   眾人一齊驚望著這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看他那英俊白淨的面龐上正有汗珠浸出,眼中卻滿是明淨的坦誠。我立即對這要求公平的少年升起好感,其它人也有很多頷首微笑的,尤其那些新科進士,看來都對這位小王爺大有好感。         卷三 洛都風情 第三十二章 一張琴十面鼓     女皇看看左右,開心的笑道:「哦,我的小隆基很有男子漢的心胸啊,那你說你想怎麼玩?」   「孫兒想和紅隊中的一個人換一下,到紅隊去打,還有那鼓聲,若全撤了也沒有氣勢,分出五面來支持紅隊吧!」李隆基振聲道。   女皇憐愛的看著自己的孫子,微笑點頭。張氏兄弟想插話,但看到女皇望著孫子的喜愛神情,又將話嚥了回去。   唐休憬大笑道:「好,難得小王爺有如此胸懷,皇上你就批准了吧,老臣也手癢了,待老臣親自下場為小王爺擊鼓助威。」   女皇微笑道:「唐老將軍莫急。」接著轉向李隆基道:「隆基,紅隊者是新科進士,你可不是進士啊,恐怕沒資格加入他們吧?」   李隆基愕得一愕,仰頭振聲道:「孫兒下次也參加科考,定也能考中進士,現在就算是提前出戰吧。」接著他猛的扭過頭來向這邊一眾儒衫仕子大聲問道:「你們願意本王代你們下場比賽嗎?」   這邊眾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女皇開心的大笑著為眾人解了圍,「好好,奶奶就准了你的請求,你下去找個人把衣服換了繼續比賽吧。」   李隆基謝了恩就轉頭望向唐休憬,看來是要他實現諾言為他擊鼓。唐休憬也想答應,不想女皇卻道:「鼓可以分出五面來為紅隊助威,但唐老將軍你一把年紀還是坐在這兒陪朕看球吧,這兒這麼多新科進士,多年輕力壯的,讓他們自己下去給自己人打鼓。」   張說突然向我打了個眼色,上前一步道:「臣推舉一名新科進士為紅隊助威,他一面鼓也不需要,只須一張七絃琴即可抵彼十面大鼓?」   我心裡一驚,知道他是在說我,憤怒恍然,這就是他引起女皇注意我的策略啊。可一張琴抵彼十面大鼓,將星陽攝魂注入琴音中自然沒問題,可這兒則天女皇在座,而且除了她誰知道還周圍有多少帶有魔門背景的人,我焉敢賣弄我那還不成氣候的星陽攝魂。我又不是葉先生,只憑琴藝,欲以一張琴壓倒十面大鼓的聲勢可不容易。   眾人都被張說這提議吸引了,女皇微笑道:「哦,有這樣的人,是誰呀?」   張說答道:「就是上次微臣向您提到的揚州考生何同,他曾師從民間第一琴師葉希音習琴,琴藝高超。」   「何同?」女皇喃聲想了一下,我看到她面色不易覺察的變了一下,迅即恢復平靜,顯然是想到了我是誰。微笑道:「有這樣的新鮮事?一張琴抵十面鼓,我們今天就見識一下這個民間第一琴師的傳人。」   其它諸人面色各有不同,唐休憬聽張說提到我,會意的沒有再要求下去擊鼓,宋憬由對張說的機靈投以讚賞的目光。姚崇的臉上卻現出一絲擔憂,怕我抵不住那十面鼓出醜。張氏兄弟還有那靜德王武三思及上官婉兒的面色卻都有點奇怪,我心中升起一個感覺,這些人都是早已知道我的。   我正想著,張說已不由分說的將我從人群里拉了出來。李隆基認出了我,面上露出笑容,竟然對我投以信任的目光。看來我那天在綠柳巷聞香閣裡表現出的能力讓這小子產生了信服感,現在認出我竟相信我能以一張琴抗衡十面鼓。   女皇已盯著我問:「你就是何同?」我感覺到那目光的凌厲,不敢對望,垂首恭聲答道:「正是草民!」   從女皇身後另有一道驚異的目光射在我身上,我知道那是站在那兒的上官婉兒射出的。   「隆基,不給你鼓,讓此人用琴為你助威,你可願意?」女皇問李隆基。   李隆基相當機靈,不說相信我,只說:「張大人是孫兒的老師,孫兒相信他推薦的人。」   我感覺得到女皇的目光一直望著我,便不抬頭看她,但卻把腰板挺直了,表現出充份的自信。我是自討那些打鼓手空有一身蠻勁,並不懂音律才敢有這份自信的。若是懂音律之人用十面大鼓壓我一張琴,我又不能使星陽攝魂,那我恐怕很難抵得過。   「拿琴來!女皇吩咐一聲,一邊的一個樂師將一張琴送到我手裡。我抱起琴,向女皇及他身邊幾名大臣一揖,便隨李隆基走了下去。   待李隆基和紅隊中一個放不開手腳的隊員換過衣服,比賽便重新開始。那十面大鼓又依合著對黃隊有利的節奏咚咚的響起來。   我將琴擺在離那十面大鼓不遠的地方,留心把握著鼓音,慢慢的將琴音滲進去。不使星陽攝魂,想憑一琴將十面大鼓的聲音壓下去,我做不到。所以我乾脆不去壓,而是讓琴聲的節奏合上鼓音的節奏。不同的是鼓音隨場上形勢時高時低,我的琴音卻以一個固定的韻律錚錚然持之以恆的響著。   我的猜測沒錯,這些鼓手對音律一竅不通,就知道看黃隊得勢時使力將鼓打的震天響,紅隊得勢時將鼓聲弱下來,鼓聲的旋律卻十分單調,唯一變化的是聲音的大小,這樣的聲音人聽多了聽力會對其產生自然的疲勞,從而充耳不聞。而我富含韻律持之以恆的琴音卻是悠揚好聽,能吸引人的聽力來注意,很快琴音就由鼓聲的背景樂反客為主,聲雖不及鼓音大,然人耳只聞琴音不聞鼓聲,場上的隊員不再受鼓音之擾。在李隆基的帶領下,紅隊士氣漸震。   但我的目標當然不只是這樣,琴音繼續響著,動感而又穩定的韻律讓那些鼓手漸漸的也把持不住自己打鼓的節奏了,鼓音開始隨著琴聲韻律的變化而變化。我觀望著場內的局勢,開始以琴音帶著鼓聲去為紅隊助威,在紅隊得勢時隨彈奏出錚錚然的殺伐之氣,黃隊只要出現一點失誤,琴音立即變的綿軟無力,將剛才鼓聲拽紅隊後腿的方法還到了黃隊身上。   有鼓手意識到了鼓聲不能隨著我的琴聲而動,想要改變,但十面大鼓,十個鼓手,有我琴聲的韻律在一邊干撓,那能再讓他們找齊音律,一部分鼓手想掙脫我琴聲韻律控制的努力反而使鼓聲大亂起來,這就更將我恆穩的琴音顯現出來。   紅隊士氣漸長,黃隊士氣卻是漸漸跌落。看到對手士氣已失,李隆基更是來回驅突,風雲電掣,八面威風,那些紅隊隊員在他的帶領下,一個個放開手腳,不時很快就將原來落後的數球盡數扳回。   眼看紅隊就可反超,「叮!」的一聲金屬撞擊的刺耳鳴叫聲,竟一下子將我的琴音打斷,那雜亂的鼓聲也一下子停了下來。這金屬鳴擊聲的餘韻以一種奇異的韻律振顫著,嗚咽間透人心扉。場上的隊員全都停了下來,一齊望向鳴金的方向。卻見這聲音是那武三思打擊一金鐘擊出的。他轉過身來微笑著宣佈馬球賽結束了。   我心裡暗凜,這個鳴擊聲準確把握到了音律間的空隙,這倒是小事,武三思身為貴族,精通韻律並不希奇,可這鳴擊聲中確另含有一種惑人心智的魔音,雖比不上我現在的星陽攝魂,卻也不差遠矣!否則是絕不可能將我的琴音打斷的。我想起丁忘憂的話,武氏子弟絕大部分為月宗弟子。武三思武功如何不知道,但就憑他能擊出這一聲金鳴,定是洛都月宗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我心裡想著,上面已經宣了兩方球員進見皇上,各有賞賜。未了叫到我的名字,我忙收拾心情,重新登上月球閣,卻見眾人包括兩隊的隊員都已經按次序坐好。我前行幾步,在女皇桌前跪地叩首,目望地面。   「揚州何同!嗯,琴彈的確實不錯,真的讓你一張琴壓下了十面大鼓!」女皇的聲音緩緩說道。   我從中聽出女皇現在的心情很好,心裡暗喜,答道:「多謝皇上誇獎!」   「你雖沒有上場比賽,但彈琴助威功勞不小,我該賞你些什麼呢?」女皇沉吟道。   我尚未來得及回答,宋憬已越步而前朗聲啟奏道:「皇上,何公子不只精於琴藝,更有一身文采武略,尤其難得的是他那一顆忠君愛國之心,前些天他為助朝廷追捕那預謀行刺唐將軍的吐番賊子小羊同,千里奔波,以致連銓選都錯過了。對這樣一位年輕俊彥,皇上最好的賞賜應是給他一個施展才華的機會!」   我暗讚宋憬會說話,在心裡把他好好感激了一番。然後便聽得女皇哦了一聲道:「是嗎?你是為了追捕那小羊同才錯過銓選之期的?哦,對了,唐將軍,這小羊同可是那吐番國師大羊同的弟弟?」她這後一句話是問唐休憬的。   唐休憬起身答是,說道:「根據現有的情報,這小羊同與其兄長一樣,因其一身高強的武技,在吐番享有至高威望,而且這小羊同精通漢語,對我天朝人文地理十分熟悉,因而對我天朝的危害比大羊同更甚。」   我知道唐休憬這是在暗示我去追殺小羊的意義有多麼重大,可我沒有追到人家啊!果然女皇接就向我問道:「那何同你可有將那小羊同擒回?」   我只好答道:「皇上恕草民力薄,未能追到那小羊同!」   一邊的宋憬聽得我如此回答,急忙插入道:「皇上,成功與否在其次,關鍵是何同在此事中表現出的那份為國家而不惜捨棄自身利益的襟懷,值得褒獎,以為天下士子榜樣。而且何同在剿殺大羊同一役中立有大功,應受封賞!」   我斜眼向上偷看女皇的反應,只見她面色凝重,微微點頭,但她猛然俯下頭來,目光精亮的望著我道:「何同,抬起頭來!」我只好抬起頭來,默運玄功,不卑不亢的迎上她的目光。女皇威嚴的聲音響起道:「你在大羊同一事上的功勞,朕聽唐愛卿說過。不過像揖捕盜賊這樣的事,朝廷自有刑名處理,你一應試舉子怎麼對此事這麼熱心,為追捕那小羊同竟連天官署的銓選都錯過了?」   我心中一凜,知道說到正點子上了。她這句話是在責備我不該和朝廷重臣走的太近,更不該干涉朝廷和官府之事,女皇心知肚明我是謀求江湖總管這一位置的,我身上有著江湖背景,因此這些行為都是她的大忌。這個可得小心應答。   我大腦急轉一下,朗聲答道:「草民當時來不及想那麼多,草民只是在盡草民身為一個天朝子民應盡的義務。吐番賊子潛入我朝,欲對我朝不利,任何一個我天朝子民都有義務協助朝廷和官府將其揖拿。就追捕小羊同一事而言,草民當時想的只是他若在洛都附近養好了傷,還可能伺機對唐將軍不利,毀我邊防長城,是以便不顧一切的追了下去,乃何草民一人之力實在微薄,那不羊同又狡猾異常,沒能追到他。」   我這番話是告訴女皇,我的一切行為準則都是以國家朝廷利益為重,那麼我做了江湖總管也不會危害到朝廷,只會有助於國家的安定。另外後面兩句話是暗示女皇我個人的力量十分有限,不必要對我太警惕。   我看到女皇微點著頭,目光變得柔和起來,知我這番話打動了她成功的消除了她的戒心,心中暗喜。這時唐休憬上前道:「皇上,何同在對付大小羊同兄弟一事上的功勞老臣上次未曾向您稟報詳細,請皇上恕罪。其實如大小羊同這些個人武技強橫異常之輩,普通刑名根本不起作用,這次若非何同幫助老臣,則老臣恐怕無力格殺大羊同及吐番棍輪二悍將,也無法將小羊同逼得重傷逃逸。因此何同的功勞的是不可不提的,老臣贊同封賞何同。」   我心裡大喜,唐休憬這番話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但對我實在是太有利了,他先自已承認以前隱瞞了我的功勞,接著為我表功,女皇會以為他是看到有宋憬在幫我,隱瞞不下去了才趕忙替我說話,以為他只是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才為我說話,並非和我有什麼交情,這樣女皇就不會因為他而對我生戒心,反而還可能對我生起一些同情心。最妙的是唐休憬有意無意帶出的那幾名話,對大小羊同這樣的人,普通刑名根本不起做用,這不是在提醒女皇江湖總管這個位置對國家的重要性嗎?而她面前這個剛向她表明過忠心的揚州舉子又確是這個位置的不二人選。   女皇點著頭,我已經看到成功的希望了,也感覺得到身後那些尚未得到官職的舉子們羨艷的目光。但就在這時只見那張易之湊到女皇跟前輕聲道:「皇上,今天這是進士宴,是皇上與大家歡宴的時刻,怎麼討論起一個舉子的封賞作用問題了?依小臣看舉子何同的事還是留待朝堂再議,現在大家都正等著和皇上你共享盛世歡宴呢!」   我心裡大恨,留待朝堂,那是以後的事了,這期間女皇這定會聽到多少對我不利的話語呢,誰敢保證女皇的心境不發生變化,那樣的話今晚的一切努力豈不全都白費?偏偏張易之這個不合時宜的借口又讓人無從反駁,進士宴是皇上與士子們歡宴的時刻。   我目光斜向宋憬,見他正怒瞪上張易之。這時突然一個聲音響起道:「張大人此言差矣!剛才聽宋中丞和唐將軍所說,舉子何同一身才華還有忠君愛國的襟懷心胸是足以為天下士子楷模的,正當在此當著諸士子的面給以封賞,以告訴大家,只要身具才能,忠於朝廷,就能得到朝廷的重視和吾皇的封賞。」   看向說話的人,我心中大訝,竟是天官侍朗鄭音。眼角餘光一掃,發現宋憬姚崇等也都目露驚訝。朝中誰人不知鄭音乃是張氏兄弟門下忠實的走狗,他今天怎麼會和張易之唱反調,為我說話呢。   我暗中留意張氏兄弟的表情,他們也奇怪的看向鄭音。鄭音向他們望了一眼,兄弟兩個皆沉默不語。我看到了鄭音望向張氏兄弟的眼神,那絕不是奴才對主子應有的眼神,而像是上級對下級的責備。心裡不由更是大為驚奇。這個關音絕不簡單!   鄭音注意到我在望著他,對我微笑一下。我忙對他報以感激的微笑。女皇聽到鄭音的話,沉吟一下道:「鄭愛卿的話甚有道理,那好,何同的事就交給你們天官署審議,看看還有什麼合適的位置給他。」   我忙大聲道:「謝主隆恩!」   女皇擺擺手道:「好了,我累了!你們繼續在此歡宴,朕要回去休息了。婉兒,我們走!」   眾人忙跪下山呼恭送龍駕離去。我微微抬頭,正迎著跟在女皇身後,細步而行的上官婉兒的目光,她在打量我,整個宴會她一直在有意無意的打量我。我還沒有自大到認為是我的容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對我留意只有一個解釋,做為則天女皇近侍的她間就聽說過我,只是不知道她們對我的情況瞭解到了何步程度。         卷三 洛都風情 第三十三章 鄭府之約     女皇離開,宴會繼續。沒了女皇在側的拘束,宴會氣氛又回到了女皇來到之前的活潑,幾輪酒下來,這些新科進士對姚崇等朝中大臣的敬畏也就消失的七七八八了,彼此大膽的飲酒說笑,談論各自家鄉的風土人情。進士中最為意氣風發的當然是那幾個參加了馬球賽的,在皇宮中和一眾貴族子弟打了一場球,而且不輸,足以成為他們回去後向家鄉人炫耀的資本。   我彈琴助威有功,身邊自也不乏與我喝酒談笑之人,但我心不在此,眼角餘光斜睨鄭音處,我仍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在女皇面前替我說話。只見鄭音正在和張氏兄弟說話,眼角也不時斜瞟向我這邊。我心道他定是在向張氏兄弟解釋為我說話的原因,可惜距離遠了,宴會上又太嘈雜,我聽不到他說什麼。   李隆基端了酒杯過來,稱讚我剛才助威的琴彈的好,我謙虛幾句誇他的球技和騎術。李隆基今天的表現大得這些新科進士的心,有一個剛才也下場打球的進士帶著幾人加入了我們的談話,我眼角餘光看到鄭音向這邊走來,便向李隆基幾人告聲罪,向鄭音迎了上去。   「鄭大人好!晚生敬鄭大人一杯,多謝鄭大人剛才出言幫忙。」我說道。   鄭音微笑道:「何公子客氣了,鄭某也是就事論事實話實說嗎。不過何公子如此人才,正是鄭某欲結交的啊!」   我心道原來他是想把我拉到他們陣營裡去,微笑著小心應付道:「鄭大人過獎了,晚生尚是一介草民,而鄭大人您是當朝天官侍郎,晚生那敢和鄭大人談結交,鄭大人以後有什麼事用得著晚生開口吩咐就是。」   我婉言謝絕了他與我結交的好意,我又不是傻瓜,這鄭音和姚崇他們在朝中是對立鮮明的兩個陣營,我要是和他鄭音結交,入了他所在的內寵一系,豈不寒了姚崇張說等人的心?而且我與張氏兄弟之間又有那麼多不可調和的矛盾,和姚崇宋憬等人卻已經建立起良好的信任關係,稍動一下腦筋,我就知道我該站在那個陣營裡了。不過我最後一句話還是告訴鄭音我會找機會報答他剛才出言相助之恩的。   鄭音並不笨,怎聽不出我話裡的意思,卻不以為忤,只是露出一絲高深的微笑漫不經意道:「何公子你貶低自己了,現在你是一介草民,明天也許就不是了,金鱗但得風雲助,一朝便可騰九天,何公子你關鍵是要辨清風雲時勢的方向啊!明日晚上敝府有個小型家宴,界時張大人兄弟,還有天官署張錫大人韋承慶韋大人都會出席,希望何公子你到時候也能參加,大家坐在一起好好聊聊,相信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   我聽得心裡暗凜,這鄭音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他這番話對我是軟硬兼施,迫我加入他們的陣營啊。他說的沒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應包含兩個方面,一是我的官職,張錫,韋承慶再回上他鄭音,天官署三個最向官員都到場了,為我安排一個稱心如意的官職自不成問題。另一層意思就是化解我與張氏兄弟之間的矛盾了。他這番話卻是十分誘人,但我卻明白風雲時勢的方向絕不在他們那邊,華夏幾千年歷史中,寵佞之臣得勢者不在少數,但又有那個能得長久,我豈能上他們那條賊船?   鄭音看我沉思不語,以為我心動,接著微笑道:「實話說,鄭某並不是今天才知道何公子你的,其實以何公子之才又豈在乎朝廷的一官半職,關鍵要的是朝廷的一個態度,好方便何公子你在朝廷之外那個奇異的天地縱橫馳騁,我說的沒錯吧?」   我心裡一震抬頭望向他,他說的那個奇異的天地指的自然是江湖,這鄭音竟然知道我的目的是讓朝廷給個官職,以表示承認我江湖總管的地位。他既然知道這個,那第他這個身在朝廷的天官侍郎對江湖一定不陌生。鄭音,我突然心中一寒,升仙教閻夫人曾和我說過他們夫妻還有她的一眾山民是受一個鄭先生的邀請才出山組建了升仙教的,記得她當時說那鄭先生也是朝中大官,莫非所謂的鄭先生就是眼前的天官侍郎鄭音?可能性很大。我心裡想著面上不動聲色的微笑道:「鄭先生真是個明白人!」   他臉上仍是一副高深莫測的微笑,「鄭某知道的可能比何公子你想像的要多的多,說實在話,以何公子你的才能,正適合登上你所希望得到的那個位子,關鍵要看公子你把握時勢的能力啊!好了,明晚鄭某在敝府恭候公子,希望到時候能見到公子你出現。公子好好考慮一下吧。」他說完後朝我身後微笑一下,轉身離開。   「這隻老狐狸都和你說了些什麼?」宋憬在我身後問道。   我早發現宋憬一直在注意著我們倆,他走過來我也知道。聽他發問,我長歎一口氣道:「回去再說吧,這兒不是談話的地方。」   **   「林生你明晚會不會到鄭府赴約啊?」宋憬問我。這時宴會已散,我們是在宮外回去的路上,姚崇和張說也在身側,四人騎馬並行,僕從跟在後面。   我沉吟一下扭頭望向姚崇,問他:「姚相認為我是去合適還是不去合適?」   姚崇面露微笑,「這是林生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吧。不過我想你若去了,後天早朝時,天官署定能弄一個可以讓你滿意的職位給你。只是現在朝廷裡,真正和張氏一系對峙的中堅力量乃是張柬之,桓彥范他們,而他們、、、、、、」姚崇沉吟著沒有再說下去。   張說歎口氣開口道:「張大人,桓大人他們太激進了,而且恐怕沒有姚相這樣的胸襟!」宋憬看一眼張說,點點頭!   我明白他們的意思了,低頭沉思著。他們三人也不再說話,一時間四人都沉默下來,只有馬蹄聲在空曠的街道上響著。幾人的意思很明顯,就是他們不會介意我為求得官職而與鄭音交往,但他們仍是勸我不要去赴約,因為他們三人還代表不了朝臣一系,我去鄭府赴約的話,會讓朝臣一系的中堅力量張柬之,桓彥范等心生不滿,將我劃入二張一系的陣營中。   臨近北市一個路口處,姚崇張說與我和宋憬就要分開了。張說什麼也沒說,姚崇深深的望了我一眼道:「相信林生你有能力處理這件事。」然後與張說一起向北行了。   宋憬送我到客棧,在客棧後院的小門口停下,看我仍在沉默不語,便道:「怎麼,林生你還沒想好要不要赴鄭府之約?」   我搖頭道:「不,鄭府我是肯定不會去的了,我知道這會使我失去得到朝廷授官的機會,但我若去了,我就等於站到了他們的陣營中,我會讓很多我所尊敬的人,像宋大人你,姚相還有張大人等。」   宋憬微笑著拍拍我的肩道:「好,林生,我們沒有看錯你,放心不會讓你吃虧的。」   我苦笑道:「什麼吃虧不吃虧的,人總得有自己的立場嗎。我只是很奇怪姚相和張大人剛才的話,張柬之張大人和桓彥范桓大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憬愣了一下神看下左右,讓下人到一邊候著後才向我道:「具體我也不清楚,但現在朝廷裡反對二張的朝臣圍繞張柬之為中心隱隱形成了一個小集團,他們與二張的寵臣一系對峙,但行事過於激進,但凡和張氏兄弟稍有點關係的大臣皆成為他們非難的對像,致使兩派在朝廷裡對峙強烈,全靠朱敬則朱相和姚相從中協調,才沒有出大亂子。」   我點點頭,心道怪不得姚崇張說他們說到張桓二人時是那種語氣。問宋憬:「宋大人你和姚相張大人不都是反對二張的嗎?你們和張柬之、、、、、、」   「我們當然是支持張柬之他們的,但對他們的行事方式卻不敢苟同,就像今晚看到鄭音為你說話,又看到你們倆在一邊低聲言談,桓大人口氣中便對你甚為不滿,所以我才忙去阻止你再和那鄭音聊下去。這個倒也還是小事,最關鍵是我看那張柬之張大人的目標好像不僅僅是張氏兄弟,林生你明白我話裡的意思嗎?」宋憬望著我的目光突然亮了起來。   我沉著臉點點頭,「我明白!」我明白宋憬是懷疑張柬之一黨不僅僅針對張氏兄弟,還有扳倒武皇,恢復李唐江山的野心。   「那好,我今晚跟你說的這些你可萬不能說給別人了,這可牽涉到幾位大人的身家性命啊!」宋憬叮囑我。   我點頭應是,我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若宋憬推測屬實,張柬之他們的行為就不僅僅是朝廷內的黨派之爭,而是謀逆啊!武皇只要稍得到一點風聲,張柬之幾人定難逃滅族之禍。   直到躺到床上我仍在想宋憬的話,其實從朝到野,想恢復李唐江山的大有人在,只是礙於武周盛威,不敢表現出來罷了。譬如那在野的江南大儒謝賢古,還有姚崇,他們的心裡肯定都在想著恢復李唐江山,謝賢古和姚崇看得起我,不就是想讓我在此事上出力嗎?突然我心裡一驚,宋憬提到張柬之集團時顯然沒有把姚崇算進去,實際上很可能姚崇才是這個集團的幕後主持者,只是姚崇行事平和,張柬之等行事激進罷了。   唉,不管怎麼樣,明晚是絕不能到鄭府赴約了,只是這樣的話進士宴上一番努力表現就又全白搭了,我將再一次失去得到朝廷授官的機會,因為這個機會現在是把持在天官署裡的,女皇今晚只是提一提,天官署要是壓著不辦,我也沒辦法。   「公子怎麼了,唉聲歎氣的,今晚的宴會不好麼!」雯雯俯在我懷裡,嬌軀火燙。望向我的目光濕意盈盈。   我收拾心情笑道:「沒什麼,還不是為在朝廷裡求取功名的事,不管它了,只要我的雯雯你完好的躺在公子我懷裡,我還有什麼值得憂煩的。來,讓公子看看你得自神秀的神功到底怎麼樣?」說著一翻身將她壓到了身下。   第二天,直到夕陽餘輝透過窗戶照在紗帳上,在帳內形成美麗溫馨的光暈時我才從打坐中睜開眼來,只覺神清目明,精力特別的充沛,昨晚和雯雯一夜纏綿雙修,今早便開始打坐練功直到現在。感覺星陽功大有進步。   雯雯坐在床邊看我醒來,微笑道:「公子醒了,感覺怎麼樣?」   我微笑道:「神秀大師這唸經念出來的神功果然奇妙,公子我的星陽攝魂近日裡有望突破第三層,進入第四層啊!唉,好餓!可有吃的!」   「公子你一天沒吃東西當然要餓了,查姐姐和王叔正等著你去吃晚飯呢。」雯雯說著幫我穿衣。   我笑道:「那好,咱們先去大吃一頓,然後回來繼續練功。哦,對了,今晚叫你查姐姐過來睡吧,那份保存了近二十五年的處子元陰啊!」   雯雯在我後背上捶了一拳,嗔道:「你自己和查姐姐說,我不幫你說,看看查姐姐願不願讓你遂意?」   我轉身握住他的拳,邪笑道:「夫君我現在需要她侍寢練功,她焉敢不從,你跟他說是我的意思,再說,你神秀師傅給你這一身功力可不能咱倆獨享,看看能不能讓你查姐姐也分一杯羹,將功力提高一些?」   雯雯扭捏道:「我試試吧,不過查姐姐要不答應可不怪我。」   在外面碰到宋求仕,這傢伙昨晚在進士宴上丟了臉,仗以自豪的老爹被驅出宴會,沒等宴會結束就灰溜溜的離開了。但今天看到我仍是一幅不愛搭理的鄙夷神色。那目光是中帶有一種官看民的居高臨下的意味。他這目光倒是讓我想起我還身無半職,而眼前小人卻已是朝廷官員,接著便想起今晚鄭府的宴會,若我現在去了,明天即可授官,但我仍是毫不猶豫的決定不去赴宴。   查憶萍本就不會反對我,更何況有練功這個借口,當晚便住到了我房裡。我有雯雯和查憶萍相伴,立即就把外面的煩心事拋到了九宵雲外。專心致志練我的功,想盡快突破星陽攝魂的第三層。   是以第二天中午張說來找我時我仍在床上打坐養息。初嘗人事的查憶萍一夜未曾得眠,早上就回自己房裡補睡去了,王武在自己房裡幫查憶萍整理線人網傳上來的江湖上的消息。只有雯雯坐在床沿癡癡的看我打坐。聽見張說的叫聲,忙叫我起來伺候我穿衣。然後才開門延宋憬入內。   張說看我邊繫腰帶邊從裡間走出,搖頭苦笑道:「林生你倒看得開,還能睡大覺,剛起床吧?」   我點頭笑道:「有什麼看不開的,閒著沒事自然是睡大覺了。今天早朝天官署把我的事壓著往後拖了吧?」我問。   張說歎口氣點點頭道:「對,他們說暫時沒有合適的位置給你,得再等等。」   這是早已料到的,我不去赴宴,不給人家面子,人家又豈能給我笑臉?「皇上是什麼態度?」我問。   張說道:「皇上對這事很冷淡,天官署說要再等等,她只是點了點頭,宋大人為你力爭時,你道皇上怎麼說?她想了一下說你的琴藝不錯,要不到宮裡做御用琴師。弄得我再沒話說,幸虧姚相及時發話,說御用琴師太屈才,阻止了皇上這個想法,要不現在來找你的就不是我,而是宣旨徵調你入宮的黃門太監。」   我苦笑一下,也虧武則天她想得出來,她是清楚我想要什麼的,卻說要我做御用琴師。看來昨晚在我和雯雯憶萍纏綿時,有人在女皇的耳朵邊吹風了。   張說看到我的苦笑,也有些沒奈何,只說讓我再等等,說姚相跟他說了,因為我昨晚沒赴鄭府之約,張柬之等都對我大生好感,大家都正在想法幫我,讓我再耐心等等,也許事情會出現轉機。   我心中一動,「是姚相告訴你張柬之大人等對我有好感?」   張說愣了一下道:「是啊,退朝時姚相是和張大人一起走的,然後他便和宋大人一起找到我,讓我過來跟你把早朝關於你的事跟你說一下,勸你再耐心等待一段時間。怎麼了?」   我微笑道:「沒什麼,既然姚相這樣說了,我便再等等吧!」心裡卻在想看來姚崇與張柬之集團之間確有密切聯繫,而張說和宋憬兩人並不在他們那個圈子裡。   送走張說,我回房坐於桌前陷入沉思。天官署硬在那兒拖著,誰也沒辦法,對於我的事情會出現轉機並不敢抱什麼希望。可我本是滿腔豪情的北上洛都而來,難不成如今要黯然離去?   雯雯叫了飯菜,然後叫了王武和查憶萍過來一起吃飯。我心不在焉的扒拉了幾口,問查憶萍,「若我們就此回揚州,江湖會有什麼反應?」         卷三 洛都風情 第三十四章 江湖反應     查憶萍知道這個問題的嚴肅性,放下飯碗沉思道:「那樣的話,整個江湖將不再視你為我父親的接班人,公子你將失去號召力和凝聚力。江湖立刻就會陷入無序的混亂中,升仙教將會肆無忌憚的南擴,青龍會也會擴張,沈家和大江幫按你意志組成的扼制高家的同盟將會立即解體,荷花教也會從高家背後走向前台,開始他們的爭霸之路,還有、、、、、、」   「好了,別說了!」我打斷她對前景的預期,那是一個大亂的江湖。   雯雯和王武也放下了飯碗,王武沉聲道:「真要江湖大亂也好,群雄逐鹿,鹿死誰手也說不定。」   查憶萍驚異的望向王武,她肯定想不到王武竟會盼著江湖大亂。我剛出山時卻是想先把江湖搞的大亂,再一步步爭霸,征服整個江湖,建立新江湖規則。但現在有查庸生給我打下的這麼好的基礎,我為什麼還要從零開始呢?升仙教有強硬的官方後台,青龍會實力雄厚,荷花教不知在暗中生聚了多少年,也是準備充足,與這些江湖巨鱷爭霸江湖,談何容易,那將會是一條多麼漫長的艱辛之路,路上我得付出多少鮮血汗水來劈開荊棘。我現在不想再能過那條路達到我的目標了。   所以我現在絕不能離開洛陽,一旦離開,也就告訴江湖我無力得到朝廷的承認,那麼從星星谷出來後的一切努力,查庸生留給我的一切底子將全部化為烏有。甚至我最堅定的兩個支持者,我的兩個岳家,淮幫與沈家到那時恐怕也會產生動搖。   可在這兒乾熬著也不是辦法,其它參加科舉的士子,得官的沒得官的,這幾天都該返程了,我乾熬在這兒算怎麼回事,而且整個江湖都正眼巴巴的盯著我等消息,它恐怕也無法容忍我乾熬在這兒。介時我不離開洛陽可能比現在離開更糟糕。   「難不成真要去找她?」我沉思著喃聲道。   「找誰?」查憶萍三人奇怪的望著我。   我搖搖頭,沒有告訴他們我想的是誰,但查憶萍卻已是如有所悟了。太平公主,這是萬不得已時的最後一著,非逼不得已,我實在不願意去認小蝶的這個小姨。小蝶的皇族身份牽涉到武則天年輕時爭皇后位時的一項陰謀,根據當時的說法,高宗的第一位皇后心胸狹窄,因自己無所出,就掐死了當時尚只是昭儀的武則天給高宗生的女兒,高宗也正是因此才廢王氏而立武後。但實際情況卻是武則天自己將自己的女兒閉氣造成假死,誣陷了王皇后,這個假死的女嬰不久就被丁忘憂帶到了揚州,後來又嫁給了沈嘯天,生下沈小蝶。女皇是絕不會讓這起由自己一手策劃,並將自己送上皇后位,送上通往皇帝寶座台階的千古冤案大白於世的,這麼多年,武則天這個外祖母,還有太平公主這個小姨都沒有對沈小蝶表示出特別的關照,僅僅是通過身為揚州刺史的丁忘憂給些照拂。因此我對沈小蝶的皇族身份十分謹慎,沒有必要我是絕不會拿這個去和皇家攀親的,因為那樣很可能適得其反。   另外太平公主的身份也讓我忌憚,這個女人是當今女皇最最寵愛的人,她既是李家的女兒,又是武家的媳婦。她在朝臣中也有相當的威望,因她曾利用女皇對自己的寵愛幫助李昭德狄仁傑等結束了恐怖的酷吏政治,又曾親手殺死女皇的第一個男寵薛懷義。現在有很多朝臣權貴還經常出入公主府第,太平一黨早已在內寵,朝臣,李氏,武氏諸勢力體系之外另成一系。我實在不敢冒然摻和進去。   太平公主還有一個讓我擔憂的地方是丁忘憂告訴我的她曾帶高手千里追殺賀蘭越石,賀蘭敏之父子,賀蘭越石乃月宗的大弟子,當今女皇的大師兄,處死賀蘭父子屬宗內事務,武則天把這件事交給了自己寵愛的親生女兒,這讓我不得不懷疑登上帝位後諸事繁雜的則天女皇會把月宗甚至整個魔門交給自己的女兒。也就是說太平公主很可能是現在的月宗宗主甚至整個魔門的聖主,這樣一個身份複雜的人物,我怎能不小心應對?   權衡再三,暫時還是不要去找太平公主了,即便最後要去找也得先和姚崇打聲招呼,現在朝臣一系和太平公主間雖無面上的矛盾,但內地裡的情況誰知道呢?欲在朝廷裡謀事,真如怒海操舟,一不小心即可能舟覆人亡啊!   接著兩天我將精力投入了對武功的提升,得雯雯之助,我的星陽攝魂終於進入了第四個層次,感覺到精神力提升的歡愉讓我暫時忘卻了外界的煩惱,我暫時的沒再想江湖上朝廷上的煩心事。但這些煩心事卻都還是切切實實的存在的。   這天中午,當我在打坐中醒來,告訴身邊的雯雯和查憶萍我的武功成功的又上了一個台階,二女與我一起歡愉後,查憶萍便肅下臉來向我道:「公子這兩天專注於練功,江湖上卻出現了一些異動!」   我微愕一下,知道我又得面對外面的諸般繁雜事務。沉聲問道:「什麼異動?」   查憶萍答道:「有三件事,一是在宣州新出現了一個幫會,名叫星光會,會主是夫妻兩個,據說有二品級的實力,另外會中還有宣州入雲子,黃山四雄,太湖七傑這些在江湖上早已成名的人物,這星光會的發展勢頭非常強勁,雖還遠比不上青龍會,沈家,大江幫,南宮家,高家等傳統的幾大勢力,但也隱已成為南方地區的另一江湖大幫,十分引人注目。」   我面露微笑,雯雯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沒想到李虎叔和李嬸發展的這麼迅速,竟已招攬到了這麼多成名人物,造出了如許聲勢。查憶萍看到我倆臉上笑容有異,思索一下微笑道:「這星光會招攬到的高手好像都是我給公子你列的那張名單上的人物啊?」   我知道以她的聰明已看出這星光會的冒出和我有關係,也不滿她,笑道:「沒事,這星光會是自己人,你手裡的線人網別把精力浪費在這麼一個屬於自己的幫會上。對了,宣州,嗯,是南方青龍會沈家等幾大勢力的緩衝地帶吧,怪不得他們能發展的這麼順利。好了說下一件事!」   第二件事就不是什麼好消息了,申州聖刀門又和淮幫起了磨擦,雙方在淮水上游發生了一次武力衝突,好在都沒有高層人物參與,也沒造成太大的傷亡。   我凝眉沉思著,查憶萍道:「本來這只是幫會間的一個小衝突,雙方的頭面人物協調一下就可以解決,沒什麼的。我擔心的是這件事別有內情,據傳來的消息分析,這次衝突很可能是聖刀門故意挑起的。淮幫實力超過聖刀門,而且淮幫與公子你的關係也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聖刀門這時候怎麼敢與淮幫起衝突?」   我明白查憶萍的意思,是因為我在洛陽一直沒有得到朝廷的承認,讓與升仙教有來往的聖刀門心活了,拿我的岳家小刷一下,想看看我的反應。但是你小小的聖刀門還不至於讓我做出什麼反應!我心裡冷笑一下,向查憶萍吩咐道:「給淮幫送急件,讓他們在此事上態度越強硬越好,最好藉機給聖刀門一點教訓。」   查憶萍猶豫起來,「公子,聖刀門暗中與升仙教有來往的事你是知道的,若淮幫態度太強硬,我怕引起升仙教趁機南擴,淮幫恐怕抵不住。」   「升仙教要南擴的話根本不需要借口,不能因為怕升仙教就讓淮幫對聖刀門示弱,那樣的話豈不等於我對整個江湖示弱,告訴整個江湖,我沒得到朝廷承認,無力做查先生的接班人。」我憤聲道。   查憶萍點點頭道:「好吧,我立即設法將公子的意思告知淮幫。還有第三件事,與青龍會有關。潭州言家門老門主過世,青龍會插手了其弟子們對門主之位的爭奪,而且成功的讓一個他們信任的言家門弟子坐上了門主之位。」   「看來我在這邊無所作為,讓整個江湖的心都活了,青龍會這是不甘心再蟄伏了啊!」我寒聲道。深知青龍會插手言家門事務透露出的信息,青龍會這麼整治自己勢力範圍內的小幫會,只有一個解釋,它準備外擴了,所以要先安內。   「我想,我想我們在這邊的境地整個江湖已經有所查覺了。,很多幫會恐怕已經失去了對公子你我父親接班人地位的信任或認可。」 查憶萍猶豫著還是說出了他的擔憂。   我歎一口氣,長身而起道:「叫王叔備馬車,我去拜訪姚崇,對我的考察也該期滿了,我不信他政事堂的第二宰相,朝臣一系的主要主事者會真的連一個像樣的官職都不能給我弄到一個。」   姚崇他們在考察我,這是我在上次張說來訪後得出的結論。姚崇和張柬之集團關係密切,他們在密謀著一件大事,想將我納入他們的圈子幫助他們完成此事,但卻不敢完全信任我,怕我為了功名而出賣他們。也許因著謝賢古的關係,姚崇早已信任我了,但他還不能說服他那個圈子裡其它的人,像張柬之,桓彥范等。在進士宴上張柬之見到我的反應可以為我這個推論做佐證,而鄭音之約正好成為他們對我的一次考驗,他們要通過此事看看我對唾手可得的功名是什麼態度,看看我會否為了功名而投身二張門下。我沒有赴約,應該已經符合他們的要求,這兩天一直沒有消息,應是他們想看看我會不會出現反覆,會不會為了功名自己再去找鄭音。   我想我的表現已經夠好了,我也沒時間再讓他們考驗下去,姚崇要再不能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我就得另尋他法了。   「我想這兩天就啟程回揚州,師兄你看有沒有什麼話或什麼東西要帶給謝師的?師弟可以幫你轉交。」姚府客廳裡,我一見到姚崇就向他告辭。   姚崇呵呵笑了起來,「怎麼,師弟你這第快就要放棄功名回去了嗎?你這樣回去可是有負謝師的重望,你和錦婕的婚事恐怕也得泡湯呀!」   我微笑道:「既然得不到人家的信任,功名自是無望,多留無益,自是要先回去再另尋它法了。」   姚崇一下子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師弟你想到了?」   我心道費話,整個朝臣一系這麼大的勢力竟弄不到一官半職給我,說出去誰信?就算女皇對我有警惕之心,就算有二張把持著天官署卡我,但他們只要拿出全力幫我,我不信弄不到一個像樣的官職給我。再說進士宴上張說和宋憬為我營造了多麼好的機會,他們卻讓鄭音輕輕鬆鬆的將我的事情攬到了天官署去。他們當時要是再站出一兩個人來趁女皇心情不錯時為我說句話,我的事情也許當場就可以敲定,而接著在朝堂上天官署以無空職為名將我的事情往後拖時,他們只要提出一個適合我的職位,不也可以將我的事情搞定嗎,什麼無空職,人是活的職位是死的,沒職位可以設職位嗎,因人而設職的先例武周朝還少嗎?有這麼多的疑點,再加上我身邊還有宋憬張說在實心實意的幫我,我要再想不到事情的真正內因我就別出來混了。   我微笑不語,姚崇歎口氣道:「師弟你莫要怪罪師兄我,從你那天遭到小羊同伏擊被唐將軍帶到我這裡,我就對你完全信任了。進士宴前我甚至已經說服了其它人,全力栽培你。但鄭音竟然突然為你說話,這引起了我那些同伴們對你的懷疑,他們執意要對你進行再觀察,然後再決定能否信任你。林生你也要理解他們,他們的身家性命都擔在上面,不得不小心行事啊!」   我微笑道:「師兄你和我說這些話就不怕我傳給別人嗎?」   姚崇呵呵笑了起來,「師弟你太小看師兄我了,師兄我對自己的觀人之術還是有些自信的,從那天你臂上帶傷被唐將軍帶到我府裡起我就再也沒懷疑過你,現在自也相信你。」   我收起臉上厭倦的微笑,歎口氣道:「多謝師兄的知遇信任,師弟我什麼都能理解,再讓幾位大人考察一段時間也沒什麼,可時不我待,江湖局勢不等人啊,我在這邊沒有任何消息,那邊江湖上已開始亂象紛呈了。」   姚崇沉吟一會兒斬釘截鐵的道:「今晚,林生你和我一起去見張柬之張大人!」   入夜,張柬之府上一密室內。   油燈昏黃,映著張柬之佈滿皺紋的面龐,他已經沒有了初見到姚崇帶我來時的不悅,但面容依然嚴肅,沉聲道:「姚相既然帶了何公子來,就說明他對你已經完全信任,老夫信任姚相,所以也信任何公子。何公子,從現在起我們就是同一陣線上的人了。」   姚崇坐在一邊拈鬚不語,我向張柬之點點頭道:「事情姚大人已經向我說了,張大人你們所為乃利國利民的正義之舉,何同願肝腦塗地追隨諸位大人,成就大唐中興之偉業。」姚崇張柬之他們要做的事就是讓李氏皇族子弟在當今女皇之後可以順利登基,保證武周江山向李唐江山順利過渡。   張柬之點點頭,轉向姚崇道:「我和姚相皆狄仁傑狄閣老臨終托志之人,他老人家和李昭德李相諸先賢費了多少力氣才挫敗了武氏子弟謀奪太子位的陰謀,迎回了高宗大帝的三子廬陵王顯,並立為太子。但武氏家族的龐大勢力仍在,朝中又多出張昌宗張易之這等小人搞風搞雨,武周江山能否順利過渡回到李唐,前景實在堪憂。狄閣老臨終時緊握我與姚相的手,一再囑托我們一定要保護好李家太子,讓他順利登基,完成大唐中興,以不負天下萬民之期望。當時情景姚相可還記得否?」   張柬之說著眼中隱有淚光閃動,我也聽得心弦顫動,原來這個擁護李唐的集團最早是在狄仁傑那裡形成的。武周雖也不乏善政,但先是酷吏,接著又有寵臣和武氏子弟的驕橫不法,天下苦之,朝野間,從官吏到萬民百姓皆懷念思慕大唐貞觀永徽年間的清明政治,都害怕武皇百年之後,江山會落入殘暴的武氏了弟之手,可為奸佞小人竊取,從而使天下受其荼毒。想到這些,我也就理解了一向對則天女皇忠心耿耿的狄仁傑為何會在臨終之時策源形成了這麼一個擁護李唐的朝臣集團。我欽佩欣賞這些老臣為國為民的那份心,但我加入他們更多的卻是為了我自己的前途和江湖霸業,我是一個魔,沒必要弄那麼高尚一顆心來壓著自己難受。   卻見姚崇點點頭,面無表情道:「一時一刻不敢忘懷!」         卷三 洛都風情 第三十五章 可謀使職     張柬之望了姚崇一眼,轉向我道:「何公子的事姚相早就和我們說過,我們現在確是十分需要何公子你和你來自民間的力量的支持。若你順利達到你的目的,真正成為查先生的接班人,做上江湖大總管,你大概能在手裡凝聚多少力量?」   我沉思一下道:「人數不會很多,百十人吧,但能量絕對會很大。」   張柬之面露微笑,「我明白,何公子你召集的人應都是可以一抵十的武技強橫之輩,使用得當可生奇效。」他接著轉向姚崇道:「姚相,你看呢?根據你以前的分析,張氏兄弟屬下有一批武技強橫的亡命之徒,我們也通過何公子在民間布一支江湖奇兵,萬一有事,可當大用。」   姚崇面含憂慮,點頭道:「我謝師將林生舉薦給我,就是這個意思!」他接著一聲長歎道:「希望武皇百年之後顯太子能順利登基,不要出現變故,我們也就可以不必動用林生這支伏兵。」   張柬之卻激動道:「世事難料,武氏家族賊心不死。又有佞臣禍亂朝廷,未來局勢怎樣發展,誰也不敢確定,我們還是早做準備,萬一有事,也可從容應對。」   姚崇道:「張公言之有理,不過當前女皇健在,我們只要保住李氏的太子之位即可,不可太操之過急,徒惹禍端。」   張柬之點頭,但看得出他並未真正將姚崇這番話聽進去。我這就明瞭兩人的分歧了,兩人雖同為狄仁傑臨終所托之人,但姚崇持重平和,只想護住李氏太子,等待女皇百年之後順利登基,行事便顯保守,張柬之雖年近七旬,卻滿腔豪情,又對局勢充滿憂思,是以多方籌備,欲以人為之力促成武周向李唐的轉變,而不是等皇位的傳承。我現在很難評價兩人的想法到底孰優孰劣,不過若一切照張柬之的想法行事,這個擁護李唐的集團,包括新加進來的我在內都會很危險,因為張柬之的思想已對女皇的權威構成了威脅。好在就目前看來,姚崇還能控制大局,這個集團還不致於做太激進的事。   姚崇看我在一邊沉思不語,向張柬之道:「現在的關鍵是要盡快給我林生師弟在朝廷裡謀個官職,以向他身後那個江湖表明,朝廷是承認他查先生接班人這個身份的,因為林生師弟入京這麼長時間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他那個江湖圈子已呈現出一些不好的苗頭。不能再讓林生等下去了。」   我向張柬之點頭道:「對,晚生已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這也是晚生今晚隨冒昧來訪的原因。」   張柬之拈鬚沉思著點頭,「何公子你的事我這兩天也一直在想,最好是能在主掌刑獄的秋官署或大理寺給你弄個職位,有無實權倒無妨,反正你要的只是朝廷承認你的一個態度嗎?」   我點頭,查庸生隱退前不就身兼秋官員外郎和大理少卿二職。但張柬之語氣一轉道:「可惜這兩個部門的官員都必須通過天官署,這個實在難辦,御林軍,鳳閣鸞台等中央直屬部門倒是可以避過天官署,由我和姚相直接政事堂裡議定,但這些部門卻又離你那個江湖太遠,非執行部門,對地方上也沒有威懾力。」張柬之說著皺眉沉思。   我望著他心裡有些焦急,他終於抬起頭來向我道:「老夫想來想去,給何公子你謀個合適的常職實在不易,不過謀個使職卻不是難事,何公子你看呢?」   我一愣,「使職?」望向了姚崇。   姚崇面上一悟,拍掌笑道:「還是張大人腦子好使,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林生你莫小看這使職,雖非正式的朝廷官職,只是地方有事時,朝廷臨時任命的巡查地方的官員,但到了地方上可代表朝廷,有很大的自由處事權。唯一的問題就是非常職,僅為一事而設,任期太短,一旦所負責事畢,所有權力立即收歸朝廷。   我思索一下道:「這樣也好!若能謀個合適的使職,我也不需要太長的任職時間,兩三個月足夠我在江湖上確立我的地位了。問題是這使職何時才有,即便有了,其出巡的地方也不能定,如何才能將我派往我想去的地方,另外,據晚生所知,這朝廷派出的使者,乃代天巡狩,一般都是抽調朝中有資歷的大臣可貴子弟擔任,我一新科進士,朝廷能讓我擔此大任嗎?」   張柬之與姚崇對望一眼,姚崇道:「林生你的擔憂不無道理,不過是否向地方派使職,派誰去這些都是由政事堂這個中央最高決策機構決定的,我和張大人都在政事堂,只要你願意任這使職,我們就可以使上力氣,你說你新科進士資歷太淺,我們可以派個信得過的有資歷的巡查使,讓你做他的副使,真到了地方上,你們誰主事朝廷也就管不著了。現在的問題是得為政事堂找一個向地方上派遣巡查使的借口,另外還要確定出使的地點。林生你覺得把你派到那兒最有利於你行事?」   我正在沉思,卻見張柬之面上浮現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向我道:「派遣巡查使的借口嗎當然要地方上發生一些需要朝廷派出使者的大事件,派遣的地點當然是出事的地點。」   我正在回味張柬之這奇怪的笑容和這番話的意思,卻見姚崇已面露心領神會的笑意,向我道:「當初你們揚州發生過一起客船血案,弄的朝野俱驚,要不是皇上給丁忘憂這老臣的面子,另外查庸生當時正好也在揚州,朝廷的使職就該派到那邊了。」   揚州客船血案的事,我知道的再清楚不過了。丁忘憂是女皇信任的小師弟,女皇怎會不給他面子?我一下子明白兩人的意思了,心裡暗道一聲真是兩隻老狐狸,面上卻微笑道:「晚生明白了,請師兄和張大人靜候地方上的消息。」   張柬之面上露出孺子可教的神色,說道:「最好是出點何公子你善於解決,適合派你去的事,我們為你謀那副巡查使時也好方便些。」   我微笑著點頭應是,「晚生知道怎麼了。」   姚崇這時卻面露一絲擔憂向我叮囑道:「別做的太過火了。不要牽涉太多的無辜之人。」   我再一次點頭應是。   是張柬之府上的一個下人帶著張柬之可夜間通行的玉牌送我和王武回到了祥雲居,其時已是後半夜。查憶萍和雯雯仍在我房裡守著盞燈說話,雯雯自承襲了神秀那一身莫名其妙的功力以來,話明顯的多了,以前她若和查憶萍這麼坐在一起,肯定是沉默不語的干坐,現在卻似有說不完的話。   看我回來,二女起身迎著,我笑道:「這麼晚了,你們不睡覺還有那麼多話說,在說什麼呢?」   雯雯看我心情好,微笑道:「還不是在等公子,閒著沒事瞎嘮嗑唄!公子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我邊接過雯雯遞過來的濕毛巾擦臉,邊打啞迷道:「這麼晚回來自然是有需要這麼晚回來的事。」   查憶萍笑道:「你心情這麼好,看來事情是辦成了,他們給你個什麼官,把你樂成這樣?」   「天機不可洩漏!先睡覺,明天早上告訴你們。」擁著兩人向床上走去。   我的心情真的很好,今天先是我的星陽攝魂突破了第三層,進入第四層,武功再邁一個新台階。接著去拜訪姚崇張柬之又把我最大的一塊心病解決掉了,一旦使職到手,我在江湖上地位的確立就是指日可待,我離我的目標已經不遠了。   與二女一番纏綿後,我仰望著天花板靜靜出神,接下來我得在江湖上進行一番操做,這件事並不難做,憶萍足可勝任。   查憶萍翻身爬到我胸膛上,向下俯視著我,微微搖頭故意用她已散亂的秀髮撩撥我的面龐,微笑著問我在想什麼呢。   我伸手摸娑著她的玉頸,順便把她垂到我臉上的秀髮擋開,面容嚴肅起來,沉聲道:「憶萍,你天一亮就和王叔出發,不,還是讓雯雯跟你去吧。你們去為我辦一件事。」   查憶萍一聽立即坐起身來,一邊拉一件小衫裸露的上身披去,一邊向我肅容問道:「什麼事?」   雯雯聽我提到她,也直起身來,望著我。我沒有起身,望著帳頂緩聲道:「你們要深入升仙教的勢力範圍,往東邊盡快和黑風教殘餘勢力接上頭,告訴他們我要對升仙教下刀子了,讓他們立即在局部和升仙教硬幹兩仗,不需要佔什麼優勢,只須弄出動靜來即可,動靜越大越好,最好是大白天去端幾個升仙教設在鬧市裡的據點,若能捎帶幾個平民,造出天下大亂的聲勢更好。」   查憶萍和雯雯皆是面色一呆,查憶萍道:「公子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我微笑道:「因為你相公我想做代表朝廷出巡的巡查使,地方上如果不出事,朝廷那會設置巡查使這一職位,那你相公我不就沒官做了嗎?」   查憶萍和雯雯一點就通,查憶萍笑著點下我鼻子,「你這官迷!」   我微笑著歎口氣道:「不做官迷也沒辦法啊,那些江湖草莽人家就認那一身官服,有了這身官服我才能做我岳父的接班人啊!」我說著從散開的衣襟將手伸到了查憶萍懷裡。   查憶萍的眼光立即便迷離起來,但一下子又恢復清明,她按住我的手,向我正容問道:「這樣行嗎公子,我們找到黑風教不成問題,可現在的黑風教與升仙教實力懸殊,它還有能力完成你這個任務嗎?」   我微笑道:「不要小看黑風教,崔振聲怎麼著也是名列高手榜一品六位,比你相公我的實力並不差,這點事應該難不倒他,再說不還有你和雯雯幫他們嗎?」   查憶萍點點頭。我轉向雯雯道:「出去一切聽憶萍的,路上不要做任何耽擱,越快趕到越好。然後你們便留在黑風教,等我去和你們會合。」   二女一起點頭示意明白。   選擇升仙教勢力範圍做我要爭取巡職出使地,是我從張柬之府上回來路上想了一路才確定的。當時有三個選擇,一是到青龍會的勢力範圍內,但青龍會並無大惡,我到那兒除除了耍耍威風,根本沒事可做。二是到常州整治高家和它背後的荷花教,但那邊暫時由學嘯天看著出不了什麼事,再說荷花教在江湖上並沒有多少人知曉,我到那兒拉出一個沒多少江湖人知曉的幫會打擊一番,也沒法在江湖上立威。算來算去還是升仙教這兒好,一來他勢力大,二來查庸生早已將其定為武林公敵,人人可得而誅之,只因為其實力太強才沒人敢惹它,我現在就去撥這根江湖上的硬刺,殺雞給猴看,在江湖立威,確立我查庸生接班人的地位。   天一亮,查憶萍和雯雯便收拾行禮上路了,計算日程,憶萍和雯雯至少得七八天時間才能趕到山東一帶,和黑風教接上頭,然後崔振聲再進行一番佈署,再到發動,然後消息從那邊傳到洛陽也要一定時間,這一來一回的,至少得二十天。也就是說我有多半個月的時間來從容佈署這次對升仙教的打擊行動。   朝廷裡張氏兄弟和他們那寵臣一派是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對升仙教施以打擊的,首先在我以使職身份出巡一事上他們就肯定會強烈反對,但等二十幾天後,山東動亂的消息傳至朝廷,姚崇張柬之這一派在這事上是早有準備,而張氏寵臣一系卻是倉促應對,因此我對姚崇張柬之他們為我弄到這個使職身份還是有充足信心的。問題是張氏寵臣一系很快就會反應過來我是將矛頭指向了他們支持的升仙教,他們必定會設法拖我後腿。所以一旦使職權力到手,對升仙教的打擊一定要雷厲風行,在張氏一系反應過來做出對策之前對升仙教施以迅捷而猛烈的打擊,最好能一擊致命,真不行也要打的它元氣大傷,再無翻身之力。   所以事前的佈署操做很重要,要讓所有的力量在我發動之時全部到位。當然,事前這些佈署都得在秘密狀態之下進行,不能走露絲毫風聲。現在江湖上我唯一可以絕對信任的就是淮幫和沈家,另外還有那個由李虎和李嬸控制的星光會。   我坐於桌前連寫了幾封信,叫來王武叮囑一番,讓他親自快馬送出,其中前兩封是給關雄和沈嘯天的,讓淮幫和沈家暗中調集好可用的武力,隨時待用,另外幾封是交給沈嘯天,讓他在適當時候分別轉交給大江幫,南宮家,青龍會,菩提園,紅袍會幾家,相信以沈嘯天的江湖經驗會把握好這個適當時候的,那就是所有力量到位,對升仙教的打擊將要發動的前夕。   在打擊升仙教一事上我現在還沒打算借用這幾家的力量,就此事寫信給他們暗含的意思是告訴他們我何同何林生有信心有能力坐穩查庸生留下的這個位置,讓他們不要因為朝廷對我一時的擱置就懷疑我的地位,我現在不就要對查先生定下的武林公敵升仙教動刀子,要去完成查先生在這個位置上時的未竟之業了嗎?當然,信裡我是不會這麼寫的,在信裡我只是客氣的請他們出兵來參與這次對武林公敵升仙教的打擊,但以那些成了精的老江湖的智力,他們會看出那封信字面背後的意思的。   另外還有星光會,王武在將幾封信送達淮幫和沈家後,會親自到宣州去一趟,對於李虎和李嬸招攬的那些什麼黃山四傑之流的,我沒打算使用,因為對李虎李嬸這麼快招攬到麾下的人我還不敢給以信任,而且他們的戰鬥力也有限。打升仙教這是一場硬仗,讓他們參與起不了什麼作用,反而還可能誤事。只要李虎夫婦界時趕到我身邊即可,我身邊需要一些宗內的嫡系力量。   其它能用的力量就是五大名門了,但宗聖宮牌子太大,在揚州時我與那道彥道長也沒說過幾句話,泛泛之交,能否請得動很難說,菩提園遠在江寧,我又不敢像相信淮幫和沈家那樣相信它,對它提前通知,所以寶見那拈花指我也不好用上。問仙齋嗎,因著前不久共同對會大小羊同的交情,我現在倒是有信心請動凌雨波出劍助我,但凌雨波已回師門,問仙齋方位江湖上也沒幾人知曉,我根本無法得覓仙蹤,所以這支力量也用不上。算來算去,能用的只有名劍山莊和少林了。   江湖上另外值得一提的力量就是鐵騎會和慕蓉世家了,鐵騎會遠在西北,隱已獨立於中原武林之外,揚州評書會人家都沒參加,圍剿升仙教一事他們也不會感興趣。至於北方的慕蓉,那就看黑風教崔振聲和慕蓉彥的交情了,看他能不能請得動慕蓉出手,不過傳說中黑風教和慕蓉家的關係是很鐵的,這些年黑風教日子艱難,慕蓉家沒少提供幫助。         卷四 打擊升仙 第一章 東行見聞     江湖上這些勢力再加上熟悉情況的黑風教殘餘勢力,又有來自朝廷的巡查大使的支持,對付升仙教應該足夠了。   要請名劍山莊和少林兵助我,我應該親自到這兩家走一趟,但現在還不是去拜訪他們的時候,要等我的使職確定下來再去,反正兩家都在洛陽附近,那時再去也不遲。現在手頭這多半個月的空閒時間我得親自到升仙教的勢力範圍內走走。因為升仙教勢力範圍內的線人網早已被毀,我對升仙教的瞭解也就揚州時從那閻夫人嘴裡摳出的那些資料,待見到黑風教崔振聲,他也許還能再給我一些有用的信息,但那是以後的事了,所以現在我得親身去對升仙教做一番調查,知已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我得盡可能多的瞭解升仙教,才能在發動打擊時將各股力量用在最有效的位置。   去拜訪了張說和宋憬,沒有和他們說我在謀使職之事,他們雖屬朝臣一系,但卻是張柬之集團之外的人,我不方便現在就將這事透露給他們,只說在京乾等無益,想出去走走遊歷一番。張說兩人都是開解我幾句,沒再說什麼。   轉回時順便在市上購得一些藥材,回到客棧配好用熱水泡上,然後去找了客棧老闆,追交了一個月的房費,告訴他我要出遊,但隨時都會回來,讓他將我要的三間房留著,不得租於外人。那老闆即拿了銀子,自是樂得如此。   配那些易容藥水頗費了我一番工夫,但這些是必須的,我不能以本來的這幅相貌出現在升仙教的勢力範圍,查先生的接班人何公子在江湖上可是一個名人,很可能被人認出來的。   傍晚時分我便以一個微帶病態的黃臉漢子的樣貌從祥雲居後門走出了客棧,來到鬧市,進入街角一家小飯店,這會兒正是晚飯時分,飯店裡人很多。一個像是商舖夥計的年輕人正在店角獨據一小桌對著一大碗麵條細嚼慢咽。他是查憶萍的線人,每隔兩天就有人從洛陽南邊不遠處的商州過來,傳遞李夫人從揚州轉過來的江湖信息,若直接送到祥雲居去不方便,是以查憶萍就選了這家小飯店做為和線人接頭的地點,上次因為雯雯受傷,我又去追小羊同了,線人找不到我們,那些消息便在商州積壓了好幾天,把負責商州一帶的線人網頭目給急壞了。這次我便專門到這兒來一趟,告訴這名年經的線人以後二十天裡不要再往這兒來了,所有的信息都先放在商州。坐到那年輕人對面,說了查憶萍早上離開時告訴我的接頭的暗語,然後傳達了指示,那年輕小伙子點下頭什麼也不說也不問,呼嚕嚕幾大口將麵條吃完,一抹嘴,起身付賬走人。我坐在那兒微笑一下,心裡暗讚一下這年經人懂事。   當晚在城門關閉前出了城,頂著一彎新月連夜東行。星陽攝魂剛進入一個新層次,大腦對外界的一切都有一番比以往別樣清晰的感受。我之所以不備馬亦不備車,還在傍晚出城,就是想放縱自己在曠野間恣意奔馳,體味在星陽功在現在這個新境界疾速運轉的快感。   連夜飛奔,亦不循正路,只是認準東方,遇山翻山,遇林穿林,遇水小則直接縱躍而過,大則挾枯木數枝,效昔日達摩一葦渡江之法,飛躍而過。彎月如鉤,滿天繁星閃爍,又有夜風吹拂,星陽功在體內運轉如意,奔至愜意時,隨放聲大嘯,任嘯聲在夜空恣意迴盪,飛奔的我快意之極,乾脆不眠不休,在第二天天亮後,又專撿路稀無人處繼續飛奔。如此到得夜間已是飢腸漉漉,真氣亦覺枯歇,身體開始感覺疲勞。但藉著星光顧身四圍,卻是荒山野嶺,那來歇腳進食之處?開始有點後悔白天只顧縱意奔馳,未進點滴飲食。但也不以為意,放慢速度忍著飢餓繼續東行,在第二天臨近中午時分到個一縣鎮,找到一家食鋪開懷大嚼。   不時飢餓感壓下,舒服的歎一口氣。突聽左邊有人「唉喲」一聲驚呼,扭頭看去,卻是店小二捂頭躺在地上,正咿呀叫疼。附近一桌四個灰衣漢子,看面相皆非善類,正看著小二的狼狽樣開心的哈哈大笑。其中一個揮揮手中的拳頭,大聲罵道:「奶奶的,也不看看老子是誰,來你店裡吃飯是老子看得起你這小店,還敢來向老子要飯費,這拳頭就是給你的飯費。」看來是他給了那小二一拳,才將那小二打倒在地。   我心道原來是幾個吃霸王餐的,不過這幾個漢子卻也兇惡,不付賬還將人家小二打倒在地。這時一掌櫃模樣的漢子忙賠著笑臉走出,到那幾個灰認漢子面前打躬作揖,卑躬的說道:「幾位好漢息怒,幾位好漢息怒,這是我一遠房侄子,新來的,不識得諸位升仙教的大爺,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升仙教的好漢光臨小店是給小店添光,怎麼能要你們的錢呢。小老兒這就再給幾位添些酒菜,算是小老兒賠罪如何?」   我耳朵立即豎了起來,升仙教?這幾個灰衣漢子是升仙教的,原來這兒已進入升仙教的勢力範圍。   卻聽那出手打人的漢子傲哼一聲,道:「嗯,你挺會說話,算了,老子們現在已經酒足飯飽了,以後再說吧,多教教你這愣頭愣腦的侄子,認好人!走!」他說著招呼同伴一起身昂首挺胸了走了。   那掌櫃的忙點頭哈腰說是,待幾人走了出去才拉起那小二埋怨道:「他們是升仙教的,你怎麼向他們要錢,這不是自找罪受嗎?怎麼樣,傷的重不?」   我心道這升仙教門下的弟子也太囂張,不具備以一個江湖大幫會弟子所應有的素質,倒像地方上的地痞惡霸之流。但我現在管不得這些,這麼個小縣城,升仙教勢力滲到這兒也不過是設一個據點,這兒不可能有升仙教教內的高層人物,也就不可能有值得我留意調查的地方。   找了個客棧睡了一覺,又打會兒坐,便覺精力盡復,渾身真氣再次充盈起來。便出了客棧,找人問了方位,說是汴州距此不足兩日腳程。汴州位於通濟渠左岸,向前距黃河不遠,雖不比揚州繁華,卻也是同一級數的大城市。以前黑風教的總部就設於汴州,現在成了升仙教的勢力範圍,據悉也是其最重要的據點。在那兒應該可以多瞭解些升仙教的情況,於是便朝汴州方向行進,卻未再恣意狂奔。   一路上又過得幾個縣鎮,真見識了升仙教門人弟子在自己勢力範圍內的囂張氣焰。這些升仙教弟子竟是毫不掩飾的腰挎刀劍利刃,成群結隊的在大街上走過,而且在街上是橫衝直撞,趾高氣揚,顧盼自豪,不可一世。我心裡暗訝,上點規模的江湖幫會像淮幫沈家等都是唯恐別人注意到自己,行事能低調盡量低調,最好是周圍人都不知道其存在,這樣才方便其行事。比如淮幫,在其總壇所在地淮陰,若非道上的人,普通百姓恐怕有好多人壓根不知道有淮幫這麼個組織,很多人知道也就知道那個生意做的很大的關家兄弟好像不是正經人。像這些升仙教弟子公然打著升仙教旗號作威作福,橫行霸道,可正不是一個江湖大幫的生存之道,其弟子們的這種流氓地痞行徑與升仙教的大幫會地位十分不符。這些可能都是當地官府放縱出來的吧?   在一小鎮上我問一個剛被幾個升仙教弟子勒索過,在街上賣衣飾的小商人,「這些人都是什麼人啊,怎麼這麼凶,拿你東西也不給錢,那麼樣直直的就走了。」   這小商人對眼前這個微帶病態,老實巴交的黃臉漢子也沒在意,看我一眼,搖手歎口氣道:「唉,老兄你還是小說一句吧,小心惹個身,這些人都加入了那個什麼升仙教,已是不可理喻,惹不得的。」   我接著問:「他們都是本地人嗎?」   那商人便道:「是啊,我在這兒擺了好幾年攤了,這些人都是熟面孔,原來就是街上的混混,但那時有官爺們管著他們,從不敢欺負我們,自從有了那個什麼升仙教,這些人模狗樣的東西都加入了進去,一個個的竟都威風了起來,官府也不管他們了,媽的、、、、、、」小商人突然意識到自己情緒激動,說了不該說的話,驚恐的看看周圍,看沒有其它人才鬆口氣。向我跟前湊湊好心道:「老哥你是外地來的吧,兄弟勸告你一句,我們這地方很多話是不能亂說的,小心禍從口出!」   我皺眉道:「這升仙教有厲害?」   那商人臉露急色,「唉呀,你這人,你怎麼還說?」他接著看一眼周圍又湊到我跟前小聲道:「告訴你吧,這升仙教厲害著呢,州刺史都是人家的人,聽說人家在洛陽也有後台呢。咱小老百姓那惹得起啊!老哥你聽兄弟一句勸,你有什麼事要辦趕快辦完走人,這地方不好呆!」   我誠懇的謝了那小商人,轉頭一想,汴州刺史張昌期可不正是張易之,張昌宗的堂哥,在綠柳巷被我打傷的那個張昌儀的親兄長。哼,升仙教這兩年迅猛的擴張勢力,連地方上這些雜七雜八的地痞流氓都收羅進來了,而且只管利用自己的官方後台護著,不加約束,致使這些人如此橫行不法,漁肉鄉間市裡。這麼大的民憤,我要不知加以利用那就太對不起我自己了。   當然,這些僅僅是在這些小縣鎮的情況,我還未到過有升仙教正規據點的大城市,那兒斷不會如此吧,否則士可忍,孰不可忍,來自洛陽張氏兄弟的淫威再盛,那兒的官府百姓也不可能忍下去,那升仙教不可能存在這麼長時間,還不斷得到發展。   在汴州的所見驗證了我這個推測,這兒鬧市間根本見不到明刀執杖,橫行市裡的升仙教弟子,看來是得到了約束。從街市間來來往往的行人裡,我看不出那個是升仙教的人,但我自有找到升仙教的辦法,江湖幫會,少有不與自己勢力範圍內的妓寨賭場等易起衝突的娛樂場所發生瓜葛的。像揚州這類場所多是由揚州幫等揚州城的地頭幫會看著,當然這些小幫會都得看沈家的臉色。升仙教勢力範圍內沒有任何其它江湖幫會,這些場所的場子肯定都是由升仙教自己看著的。所以我直接便來到了汴州城的花街。   這是一個妓寨,賭館,酒樓林立的街道,時近傍晚,各家門口掛起彩色燈籠,紅男綠女充斥在整條街上,各家拉客的聲音此起彼伏,空氣便飄出類似於洛陽綠柳巷,揚州積香坊的氣息,好像這天下每一個稍具點規模的城市都有一兩條這樣的街道。   我認準一家氣勢雄偉看來頗具規模的賭場,因為它門口站著的幾名灰衣漢子都相當精幹,一看便知都是好手。在這兒肯定能找到升仙教。   但我還未走到門口,對面過來的四男一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嚴格來說應是那個女的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這是一個十分美麗,清秀脫俗的女孩,在這街上足以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但我注意她並不只因為的美貌,還因為我認出了她,名列《風雲錄群芳譜》第九位,聖刀門的大小姐賀淑蘭。   她怎麼會在這兒?我心裡疑問。接著很快又認出了其中兩個男的,都是聖刀門的人,曾跟隨賀如山到揚州參加評書會,我在揚州有過一面之緣的。當然,我能認出他們,他們是絕不會注意到人潮如織的行街邊的這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黃臉漢子,更不可能想到英俊不凡的何公子正在盯著他們。   那第三個男人三十幾許,腰微躬著,尖嘴猴腮的,有板牙外露,站在賀淑著蘭等聖刀門三人的側方,眼光滴溜溜亂轉,不時掠過賀淑蘭的胸臀,這時那目光便變得淫邪而貪婪。他這時正向三人介紹著什麼,然後便見他伸手指向那賭場,向三人說了一番,好像是聳恿三人進去玩,接著便帶三人向賭場走去。   賭場門口那些灰衣漢子好像都認得這尖嘴猴腮之人,而且對其甚為恭敬。看清是他時皆陪著笑臉謙恭的和他打招呼,當然那目光更多的卻是停留在賀淑蘭身上。那尖嘴猴腮的中年人朝門口那些人點下頭,帶著聖刀門三人樣直直的走了進去。   我忙跟上,卻被門口一個漢子攔住,「幹嗎呢?」   我做出一副老實樣,帶著討好的笑容恭聲道:「玩,玩錢!」說著拿出錢袋在那幾人面前晃了下,又緊張的捧到胸口。那幾人互相對視一眼,便都露出歡暢的笑容,「啊,玩錢啊,快請進,快請進,玩錢你老兄可找對地方了,可著汴州城老兄你找不到比我們更好的地方。」   賭場裡自然是烏煙瘴氣,男男女女什麼樣的人都有。那蝶兒般穿梭來去,專向出手豪綽的賭客拋媚眼的自然是附近妓寨跑來拉客的姑娘,但各賭桌前卻也不乏貴婦小姐前來一試手氣。我直接盯著聖刀門一行靠近過去,賭場人多,為我做了最好的掩飾。那尖瘦漢子一路走一路向三人介紹著賭場裡的各種玩法,但我注意到他們沒有在任何一桌停留,而是直接向裡走去,只聽那尖瘦漢子道:「三位是貴客,想玩的話到後面去玩,那兒清靜,當然,一切費用都由敝教負責,三位玩的高興即可。」   我心道他們要是到了後面專為有身份的貴客準備的場所,我可就沒法再跟上他們了,心裡正思索著應對之策,就見那賀淑蘭止住了腳步,向他身邊那個年紀大些的聖刀門弟子道:「胡師兄,這兒氣悶,我們別在這兒玩了,出去吧!」   那胡師兄望一眼尖臉漢子,看得出來他是想在這兒玩一把的,但顯然不敢違背賀淑蘭的意思,便向那尖臉漢子道:「那要不咱們出去到別的地方轉轉吧?」   尖臉漢子自得應承,又帶著三人折回身來向外走去。我將臉扭在一張押寶的桌子上,裝做正出神的關注著賭局。待三人從身後走過,扭頭順手拉過附近一個穿的花枝招展,濃裝艷抹的女子,星陽功稍轉,眼中便立即充滿情慾之光,盯著這姑娘問:「姑娘是那家樓裡的?帶我去。」   那姑娘先是驚愕一下,接著打量我一眼,看到我的目光立即露出恍然神色,顯然是按我的意願把我當成一個正慾火燒身,急尋發洩的男人,她眼角綻開笑意,嗲聲嗲氣的說道:「唉喲,大爺你嚇奴家一跳,奴家是離這賭場不遠那邊倚紅樓的,怎麼樣,到我們那兒坐坐?不過我們依紅樓在汴汴州城可是鼎鼎大名的,那兒的費用、、、、、、」她盯著我露出懷疑的眼神。   我亮一下錢袋,嘶呀的聲音道:「我有錢!」         卷四 打擊升仙 第二章 賀淑蘭     女子立即眉開眼笑,挽起我的胳膊就往外走去。出得大門,我一眼就又尋覓到聖刀門一行幾人的身影,那明麗的賀淑蘭十分顯眼,四人這會兒也是剛出賭場走到了大街上。   卻聽身後守門的漢子向同伴滴咕,「這黃臉的傢伙不是剛進去嗎,怎麼又不玩出來了?」   他的一名同伴便淫笑道:「你沒看見他身邊那位阿姑嗎,當然是沒禁住這騷貨的引誘,被鉤出來了。管它呢,他那袋銀子不扔到咱們賭桌上,就扔到倚紅樓姑娘的床上,反正最後都是咱們的,由著他去吧。」   這番話讓我知道倚紅樓和這家賭場是同一家的產業,應該都是升仙教的。那邊聖刀門一行走的方向,正好是我身邊姑娘拉著我去的方向,我便壓著步子,帶這姑娘跟在一行人的身後。   「大爺你好像挺壯實的,奴家就喜歡你這樣的,你從那兒來啊?以前怎麼沒見過你?、、、、、、」身邊的姑娘眼帶媚笑,喋喋不休的向我說話。我心裡暗笑,我現在這副扮相要還叫壯實,天下就沒有瘦弱之人了。一邊心不在焉的應付著身邊姑娘這些無聊的發嗲與詢問。一邊留意前面四人的動靜。想等前面四人一旦偏離了倚紅樓的方向,就立即甩掉身邊這個惹人厭惡的女人。   將到倚紅樓門口,我已經看清倚紅樓門口掛著的那巨大的粉金招牌。突聽身後一陣騷動,馬蹄聲突突,然後便聽得有人大喝著「讓開,讓開!」身邊的阿姑立即將我拉到了街一邊。扭頭一看,卻是二十幾騎剽悍漢子護著一輛華麗的馬車向這邊行來。但傍在馬車邊上的那匹馬上卻是一個看上去三十幾許的妖艷婦人,我的瞳孔縮了一下,因為我從這個婦人身上感覺到了夠級數的高手才具有的氣勢。那女人的目光攸的望向我這邊,但我已在這一瞬間讓目光又變的渾濁不堪。那妖艷婦人猶如利劍般的目光便只是在這邊人群中掃了一眼,又收了回去。我卻是心裡暗驚,我剛才不過是那麼打量她一眼,她竟發覺了,這個外表艷光四射的婦人還真不是一般的高手。   身邊姑娘湊到我耳朵處輕語道:「看見了吧,刺史張大人的坐駕,他肯定也是來我們倚紅樓的。張大人經常光顧我們倚紅樓,奴家見過好多次了呢。」   我道是誰這麼大,這麼威風的陣仗,原來是汴州刺史張昌期。我雖未見過此人,但算來他和張易之張昌宗張昌儀等的年齡不會相差太大,正當青壯年,心火正旺,常來光顧這倚紅樓也可以理解。但一州刺史你到這種地方來消遣,還弄出這麼大的陣仗,唯恐別人不知道似的,這就有些不對了。看來他是仗著朝中有人,根本不在乎吏部也就是現在的天官署考功司官員的考查呀!換了其它官員,若敢如此,定要被考功司在德行一欄打上一個大大的槓子,終結其在仕途上的發展。   馬車和護擁著它的馬隊突然停了下來,但他們還未到倚紅院門口呀?我稍一打量立即發現那馬車是因為聖刀門幾人停下的,因為那車停的位置正在聖刀門一行不遠處,車窗正對著四人。嗯,張昌期不可能識得聖刀門弟子,聖刀門也沒這麼大的面了能讓他一州刺史停下車來,那他停車原因看來十之八九是因為從車窗裡看到了賀淑蘭的亮麗。哼,哼,聖刀門這幾個弟子有麻煩了!   車簾掀開,一個錦衣華服,英俊不凡的年輕公子從車裡走了出來,周圍行人便都駐足打量這個年輕的一州之長,聖刀門一行也在此列,那賀淑蘭見到張昌期的英俊與威風,不知身處險境,眼中竟還閃過一絲迷醉。   我心裡也暗自驚訝張昌期竟然這麼年輕!卻見他下車後果然是將目光投向了聖刀門幾人所在的地方,打量一眼,然後扭頭示意那已下了馬侍立於他身側的妖艷婦人到他身邊,然後眼睛斜睨聖刀門一行,向那婦人耳語。我離得遠了,凝聚功力於耳也聽不清他說什麼,拉著身邊的阿姑往馬車方向靠近,向她道:「這麼年輕就做了一州刺史這麼大的官,走,靠近些讓我看看。」   兩人向那馬車靠近了一段,身邊姑娘向我翻了個白眼,顯然是鄙視我淺薄無知,輕聲嗔道:「張大人的後台硬著呢,一個刺史算什麼,很快人家都能到洛陽去做更大的官呢!」她說著目光投向張昌期那俊朗的身影,露出心迷神醉之色。我心裡冷笑一聲,張昌期這等人物,在這汴州可能正是她們這些普通女子半夜懷春的對象吧。我不再說話,凝神注意那邊的動靜。   卻見那婦人受了張昌期一番耳語,看了聖刀門一行一眼,微點下頭,然後向那個方向一招手開口道:「棍子,過來!」聲音也是迴腸蕩氣,如人一樣嬌媚。張昌期卻又坐回了車內。   我低聲問身邊阿姑,「這女人是誰?」   身邊女人白我一眼,「他是張大人的管家,大家都叫她英夫人,別看她漂亮,凶著呢!」   這阿姑自然不懂得凝聲聚氣,她這幾句話立即被那英夫人聽到了,一道利芒掃向這邊,我忙隨身邊阿姑一起低下頭,卻發覺身邊這阿姑身子有些發抖,這英夫人的威名還有這利劍般的目光可真夠厲害的。   但那英夫人顯然是不願與我們這兩個小人物計較的,她很快就將目光收回。這時伴著聖刀門三人的那個尖瘦漢子跑到英夫人身邊,「英夫人您叫我?」   這英夫人竟還識得這個叫棍子的尖瘦漢子。只見她點點頭,壓低了聲音問棍子,「那三個是什麼人?」聲音雖低但自然瞞不過我的耳朵。   棍子一臉諂笑道:「聖刀門來的,賀老頭最近和淮幫起了衝突,派他女兒和兩個弟子過來向咱們升仙教救助呢?」   我心裡明白了聖刀門弟子出現在這兒的原因,原來是針對淮幫的。所謂的聖刀門和淮幫的衝突我也知道,查憶萍的線人網早將消息報了上來,但好像衝突是聖刀門故意挑起的,我還指示淮幫在此事上保持強硬姿態呢!   那英夫人點點頭,聲音壓的更低了,「既然這樣,陪他們好好玩。」然後聲音一寒,道:「找個機會撇開那兩個男的,把那女的帶到倚紅樓張大人的包房,今晚就要!」   棍子一愣,面現難色,「這,這,他們現在是教主的客人啊,教主現在也在汴州,特地交待過小的、、、、、、」   棍子突然說不下去了,因為那英夫人臉上露出了嬌艷若花的笑容,但這笑容裡卻邪惡的透著刺骨的寒氣,那棍子恐懼的看著英夫人,嘴唇打著哆嗦說不下去了。   那英夫人聲音柔和的道:「你那教主跟你交待過什麼呀,棍子?怎麼不說了?我告訴你,這事你今晚給我辦好,否則老娘有好處給你。你那教主要不答應,讓他到刺史府找張大人。嗯!」   最後這充滿威脅意味的一聲嗯,立即讓棍子屈服了,他看一眼那已閉上門簾的馬車,無奈道:「好吧,小的盡量照夫人吩咐的辦。」   「不是盡量,而是一定,而且一定要辦好!明白嗎?」那英夫人說這麼狠的話仍是柔聲細氣的,但其間的威脅意味卻是讓人不寒而粟。   棍子忙道:「是,是,一定辦好!」   那英夫人對他微笑一下,轉身吆喝馬車起行,駛向前面的倚紅樓。   聖刀門三人沒有我這份功力,自然聽不到英夫人和棍子的這番對話。否則豈還能傻等在那兒,等著棍子將賀淑蘭這水靈靈的大姑娘送入虎口。我卻從兩人這番對話中得到了很多信息。棍子在升仙教裡的身份應該也就是一個打打雜,陪陪客的中層人員,但刺史府的英夫人卻認識棍子,而且好像相當熟,棍子對英夫人說起升仙教時也說咱們升仙教,看來在汴州張昌期這塊地方上升仙教和刺史府是不分家的。另外他們說到了教主現在汴州,我在揚州放走薛澈夫婦至今,還沒聽說升仙教的高層發生過什麼變動,那麼這個所謂的教主應該還是光火餘孽薛家堡少主薛澈。英夫人話語間明顯沒將這個教主放在眼裡,看來張昌期的刺史府是壓著升仙教一頭的,而我當初放回已失去進取心的薛澈夫婦,製造升仙教內部不和的策略應該也已初步生效。   棍子走回聖刀門三人處,大咧咧的吹噓道:「瞧見沒有,刺史張大人也識得咱升仙教的棍子,專門停下車來叫我過去說話。和我說話的那個叫英夫人,刺史張大人的管家,那可是一個高手,據說和我們教主不相上下的。她跟我問起你們了呢,知道你們是聖刀門的,便說是貴客,讓我好好招呼你們。」   我暗道這棍子有點心計,吹吹自己,捧捧聖刀門,消除了三人的戒心。賀淑蘭和那大師兄都面露羨慕之色,那年紀小些的聖刀門弟子卻看了一眼賀淑蘭,面帶憂慮,卻沒說什麼。那大師兄道:「你們升仙教就是吃得開啊,連刺史大人都和你們是一起的。」   棍子一揮手道:「那是,我們升仙教和刺史大人的交情厚著呢,大家和刺史府根本不分你我。」   那年紀小的這時道:「大師兄。賀師姐,咱們早點回去休息吧,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回申州吧!」我心道這小子是看出了苗頭不對了。   但那大師兄卻道:「唉,顧師弟你這是幹嗎,師傅給的任務咱們完成了,現在一身輕鬆,這汴州可是大城,難得來一趟,正好好好逛逛嗎。」   棍子不失時機道:「對,對,好好逛逛,好玩的地方多著呢,你們確實應該好好逛逛。至於淮幫那點事你們就放心吧,我家教主都已經答應了,今天下午派往山東召集高手的信使就已經出發了,很快就給淮幫好看。三位只管在這兒放心的玩幾天吧。」   大師兄欣然點頭同意,賀淑蘭這時卻道:「我也覺得累了,要不咱們就先回去,明天再出來逛吧?」   棍子不待兩個男的答應,便忙攔著道:「是,是,這是我的疏忽,大家都已經走了不少路了,想必累了,也餓了,咱們先來這家酒樓吃點東西,歇歇腳然後再看看是回去還是繼續去逛夜市,怎麼樣?」   他說著怎麼樣,已開始將三人向一邊的酒樓裡招呼。三人便隨他向酒樓這邊走來。我和我懷裡的這個阿姑正好站在靠近酒樓的地方,為了能站在街上聽三人說話,而又不被人注意,我剛才在這阿姑身上使了些催情手段,她這會兒正心迷神亂的伏在我懷裡享受我一雙手在她身上的揉弄。這時我聽得三人要進酒樓,忙叫醒她道:「我有點餓了,咱們先去吃點東西再到你們樓裡。」說著拖著身暢骨軟,已不能行的她在賀淑蘭幾人之前走進了酒樓。   扭身時我注意到賀淑蘭注意到我們了,但卻是對我投以鄙夷的目光。我心裡暗笑,亦不在意。   進入酒樓,看一樓人多嘈雜,料想他們斷不肯讓賀淑蘭這等嬌滴滴的人兒坐在這樣的地方的,我便直接拖著身邊的阿姑上到二樓,放眼一看,那臨窗的位置最好的桌子是空著的,我便故意背對著坐到了那張桌子的鄰桌,把這好位置留給賀淑蘭幾人。果然,三人很快走上樓來,而且直奔臨窗那張桌子。   我扶正懷裡的阿姑,讓她坐在一邊,然後叫了小二要得些酒菜。這阿姑剛才見識了我的手段,這會兒便往我身上膩著刻意討好我。「你想到你這人看著老實,這雙手卻這麼不老實,嗯,哼哼,不過奴家喜歡。」   我便就著桌上的酒菜一邊和她輕聲調笑,一邊凝神聽那邊四人的動靜。聽得那邊四人叫了酒菜,又要了好茶,一邊談話一邊吃喝起來。那棍子自豪道:「這酒樓也是咱家的,想吃什麼,喝什麼隨便點!」我心道升仙教的產業可也真夠大的,而且什麼都經營。   棍子頻頻向那胡師兄和顧師弟勸酒,同時卻勸賀淑蘭姑娘家不勝酒力,少喝點酒,喝茶就行,表現出一副關心的樣子。但過得一會,賀淑蘭起身說要入廁,棍子忙叫了店小二帶著去。那顧師弟也起身說要去,便跟著一起去了。這邊棍子跟胡師兄說話的話題便轉移了。   「胡兄弟呀,你這師妹是真漂亮,不過有她跟著,我有好多地方都不方便帶你們去玩哪,那才是真正的好地方啊!」棍子說道。   胡師兄自然知道棍子說的是什麼地方,心領神會的笑道:「唉,沒辦法啊,這師妹一向被師傅師母寵著,整天被拴在家裡也實在是悶壞了,這次她是要死要活的才求了師傅放她和我們出來走走,散散心的。出來前師傅有交待,讓我們一刻也不要離開師妹,一定要照看好她。」   棍子便笑道:「那是,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很招人眼的,是得照看仔細。不過在我們汴州胡兄弟你就放心吧,都知道你們是我們升仙教的客人,你們師兄妹的安全絕對沒問題。」   胡師兄已見過升仙教在汴州的勢力,點頭道:「那是!」接著歎口氣道:「唉,什麼時候我們聖刀門在申州也能像貴教在汴州這樣就好了。」   棍子便嘿嘿笑了起來,道:「放心吧,胡兄弟,那日子不遠了,你們聖刀門只要和我們升仙教合做,將來整個武林都是我們的。」他接著語氣一轉,壓低聲音神秘道:「胡兄弟,你看看是不是先讓你師妹回去,我帶你和顧兄弟咱們三個找個好地方去好好快活快活?我也有好幾天沒放鬆了,趁這次教主特派我陪你們,我也想沾你們點光去免費享受一番呢?」這聲音就有些淫邪的挑逗意味在內了。我心道這棍子七轉八拐的終於到了正題了。   那胡師兄明顯猶豫,「這不好吧,怎麼能讓我師妹一人回去,萬一路上出點事,我和顧師弟可是擔待不起的。」   棍子立即聽出了這胡師兄還是想和他去風流快活的,滿不在乎的笑道:「能出什麼事,整個汴州都是我們升仙教的天下,保證沒事。再說那能讓賀小姐一人回去呢,我棍子隨手一招就能招來百把十個兄弟,有的是人護送賀小姐回去。」   胡師兄動搖了,「那好吧,待他們回來看有什麼辦法讓師妹先回去。」我心裡暗罵蠢貨,這麼容易就上當了。   不時那顧師弟和賀淑蘭回來,四人吃完飯,棍子便討好的問賀淑蘭吃的怎麼樣,賀淑蘭滿意的打個飽嗝道:「很好,比家裡好吃多了,不過吃飽了,我倒覺得有點睏了,咱們回去吧。」   胡師兄的聲音適時響起,「唉喲,師妹你這就想回去啊,我歇的這麼一會卻又想再去逛幾個地方了。師妹你可想好了,等回到家裡你可就沒有這在外面閒逛的機會了。」         卷四 打擊升仙 第三章 邪惡     賀淑蘭嬌嗔道:「那怎麼辦呢,人家真的困了嗎?唉,師兄,反正你已經答應棍子大哥在這兒多留幾天,我們還有的是時間玩,明天再出來吧?棍子大哥,你明天還能陪我們嗎?」小姑娘甜甜的向棍子問道。   棍子忙道:「能,能,賀小姐你們是我們升仙教的貴賓,在這兒留幾天我就陪你們玩幾天。賀小姐今天既然累了,我這就送賀小姐回去,不過胡兄弟你們既然還想再逛逛,那就再逛逛也無妨,這兒是我升仙教的天下,自然有人護送賀小姐回去的。」   那顧師弟忙接口道:「那怎麼行,臨行時師傅說了不讓我們和師姐離開的,,要不,師兄咱們也一起回去吧。」   棍子立即道:「唉,你師傅有這樣的交待只不過是為了賀小姐的安全著想嗎,可現在是在汴州,到處都是我們升仙教的人,而且教主也在,你們有什麼好顧慮的。胡兄弟,顧兄弟,你們放心,我們的人定會將賀小姐安安全全的送因總壇去的。」   那胡師兄這便接過話頭道:「對,顧師弟,就讓棍子兄派人送師妹回去吧,咱們再去逛逛。」他說到再去逛逛時聲音有些異樣,我背對著看不到他說話的樣子,但想來他肯定是在打眼色給顧師弟,暗示他再去逛逛的意思。   顧師弟還是不依,「師兄,這、、、、、、」   但沒等他說下去,賀如蘭卻格格格的笑了起來,將他的話打斷,笑道:「瞧師兄你那神神秘秘的樣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去幹什麼。好了,既然這樣,我就不耽誤你們了,顧師弟你們去玩吧,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胡師兄和棍子皆尷尬的嘿笑起來,那棍子道:「那能讓賀小姐你一個人回去,你不累了嗎,我這就讓人備車送你回去。」說著就叫來來這家酒樓的小二吩咐去找馬車。   我心道聖刀門這幾個雛兒終是鑽入人家的圈套了,這賀淑蘭坐上車肯定不是送回升仙教總壇,而是要送到正在倚紅樓裡等著的張昌宗的懷裡。   三人還在等著酒樓找馬車,我拉了身邊倚紅樓的阿姑先他們下樓而去,到得樓下塞給她一塊銀子道:「我今晚沒興趣了,就不隨你到你們樓裡去了。」然後轉身就走,讓那阿姑在那憤憤的跺腳怒罵,我卻已經隱入街角的暗影裡。   這時街上的尋歡客或入了姑娘的粉帳,可上了賭場的賭桌,已經沒什麼行人。我站於街角暗影中看著遠處酒樓的門口,默思著對即將發生的陰謀的對策。陰謀是針對聖刀門的大小姐的,跟我沒有絲毫關係。以賀淑蘭的美貌,她若非是聖刀門賀如山的女兒,看到她遭此厄運,我或許會起憐花之心,救她一救,但現在我想的只是怎樣利用這件事,給升仙教以打擊。   一怪那賀淑蘭自己長的太漂亮,二怪那張昌期太恣意妄為,管不住自己下邊的小弟弟,我要不把這件事鬧大,鬧得升仙教和刺史府大起火拚,鬧得升仙教和聖刀門由同門變仇敵,也太便宜他們了。我心中很快形成了我的計劃,只是可憐賀淑蘭這麼嬌滴滴的一美人兒要被張昌期那廝蹂躪了。不過這想法卻也不準確,剛才賀淑蘭看到張昌期那眼神中明顯透著傾慕之色,她說不定是樂得投懷送抱呢。而以張昌期的英俊不凡和手上的權勢,聖刀門賀如山想來也是巴不得攀上這門親威。張昌期若不是太色急,通過明媒正聚去得到賀淑蘭,他們這一親事倒很可能會成為聖刀門和升仙教之間的一段美事,但他以這種手段,只想玩弄佔有賀淑蘭,就別怪我利用這件事,鼓搗禍水給他們了。   一輛馬車停在了酒樓門口,後面還跟著四個騎馬的剽悍漢子,駕車的也是一個看上去身手敏捷的年輕人。賀淑蘭上了車,我看得到那顧師弟似乎仍有些不放心,向賀淑蘭叮囑了些什麼,賀淑蘭卻從車上渾不在意的向他揮手告別。   酒樓門口三個男人看著馬車朝升仙教汴州總壇方向疾駛而去,很快消失在街頭,胡師兄和那棍子看來都甚為興奮,拉著顧師弟就往倚紅樓跑去。我心裡大愕,他們怎麼也去倚紅樓,張昌期要在倚紅樓玩弄賀淑蘭,我原想棍子怎麼也得帶著二人換個地方去快活呀,不想三人也去了倚紅樓。想一想立即明白了棍子的想法,倚紅樓這麼大的規模,張昌期自在自己的僻靜所在蹂躪那賀淑蘭,賀淑蘭的師兄弟在別的包房裡尋歡作樂,兩者並不會起衝突,而且在倚紅樓升仙教自家的產業裡,也方便對這胡師兄和賀師弟控制。   我開始後悔過早的打發走了那倚紅樓的阿姑,她還有利用價值的。現在只好另想辦法到進倚紅樓了。   棍子三人進倚紅樓時間不長,送賀淑蘭回去的那輛馬車便折了回來,但卻並未在正門停留,而是繞著向倚紅樓後面駛去。我忙提起輕功,如一縷輕煙般,遠遠躡在那馬車後面。馬車在一兩小門處停下,應該是倚紅樓的後門了。我看見那英夫人帶著兩個漢子等在那兒,忙一閃身躲在街角一拐角處,那英夫人視線所不及的一個暗影處,對這個女人我必須小心些。   還好,她並沒有發覺馬車後面有人跟蹤,面帶邪氣的笑容,撩起車簾朝裡看了一眼,然後朝駕車和護車的那幾人讚賞的點點頭,接著向身後兩個漢子一揮手,那兩人便上前從車裡挾出已經昏迷過去的賀淑蘭從小門走了進去。英夫人朝駕車和護車的幾人擺擺手,幾人躬身一禮,便各自離開了。   待得英夫人也進入門內,我提起輕功,輕輕一躍便悄無聲息的伏到了倚紅樓後院高高的山牆上。看到那兩個漢子抬著賀如蘭,跟著那英夫人走進了一座獨立的小綠樓裡,接著還聽到裡面傳出一個年輕人得意而淫邪的笑聲。   我心中冷笑一聲,躍回街上,提氣朝剛離開的那輛馬車狂追而去。那輛馬車和那四名騎手行進的速度並不快,我很快就又吊上他們了。他們正一邊走著,一邊互相興奮的聊著他們剛才做了的事。「嘖嘖,這次這個真是一個絕頂美人兒啊,比咱們兄弟以前曾經送過來的都要漂亮。」   「那當然,不知道嗎,這個是聖刀門的賀淑蘭,《群芳譜》裡排第九位的,嘖嘖,張大人有得享受了。唉!」另一個接口道,最後這歎息裡滿是羨慕之情。   駕車的那一個便呵呵笑道:「你歎個什麼鳥氣,別羨慕張大人的艷福?這次咱們送來這麼一個美人兒,張大人高興了,定會好好賞咱們的。」   剛才那個便淫邪道:「唉,你說會不會像上次那個一樣,張大人玩膩了,扔給咱們兄弟也過過癮?嘖嘖,這麼漂亮的美人兒啊!俺能弄一次,死也心甘了。」   其它幾人便哄笑起來。這時幾人已行入一窄巷,兩邊都是高牆,我看看小巷兩頭無人,做一日和尚撞一天便攸的提氣趕上,從幾人頭頂略過,攔在了幾人前面。   解決這五個人並沒有花費我什麼力氣,五人也算得上是好手吧,看他們的應變的速度倒挺迅速的,最後一個被我放倒的人還有機會在喉嚨裡呃了一聲,並將腰刀抽出了一半。   對四個騎在馬上的,我下手重了些,皆一擊致命,連其坐騎也一併震斃。對駕車那人我只是封了他穴道,我得留個活口用,這個比殺死他要麻煩些,可能正因為如此,耽誤了我一息時間,讓最後一個倒下的騎手有機會發聲抽刀。我冷笑著幫已失去生命的他把刀抽出,在他手腕上輕劃一下,血液噴湧而出。我扯下他一大塊衣襟,嘶拉一聲撕成兩份,拉起死屍另一隻沒被割破手腕的手,握著他手腕用他的食指醮著他自己的血在那兩塊布上分別寫了幾行字。做這些事,這些並沒有浪費我多少時間。   那駕車的年輕人雖被我封了穴道,不能動彈言語,卻是神智清醒,看著我做了不動聲色的做了這麼些血腥之事,不由得驚駭欲絕,我對他微笑一下,拉過另一個與我身材不相上下的屍體,剝了他衣服穿上。然後提刀走到駕車年輕人面前蹲下,面帶微笑解開了他穴道。   他不知道我將以怎樣的手段整治他,已是嚇得面色煞白,哆哆嗦嗦的問我要幹什麼。我的笑容更柔和了,柔和,充滿磁性,讓人著迷的聲音響起,「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的,來,看著我的眼睛,對,就這樣,看著我的眼睛,你是我的好兄弟,我不會傷害你的。你告訴我升仙教的總壇在那兒,怎麼走?、、、、、、啊,好,你真乖!現在咱們去辦一件大事,嗯,起來,對,一切照我說的去做。」以我第四層的星陽攝魂,控制這麼一個剛被我嚇破膽,失去了意志的人十分容易。年輕的車伕雙眼迷茫的站了起來,看著我等我下一個指令。   「來,上車,駕車以盡快的速度趕往倚紅樓正門,」我說著登上了馬車,由他駕車向倚紅樓狂奔。我的時間也很緊迫的,我必須在張昌期正縱情恣意之時將所有的人都請到場,晚了即定事實已成,人家想的就不是挽救,而是善後了,那樣的話可沒法達到我想要的效果。   馬車行至倚紅樓正門前,我讓這車伕和我並肩走進去。有龜奴迎上來,「喲,這不小四嗎?有幾天沒見到你來了,怎麼今晚又有空了?這位是誰?」他盯著我問。   看來他認得我身邊這個車伕,這小四這會兒正被我星陽攝魂控制了心神,迷迷糊糊的,那能回答他問題,我接過話來寒聲道:「少費話,我們不是來玩的,小四是送我來找棍子呢,他在那個房間?」我身上發出強大的霸氣,那龜奴嚇得一哆嗦,他不知我是誰,但他認得小四,知道小四的身份,看我能讓小四駕車送我過來,便也不敢對我怠慢,忙道:「樓上,樓上,左轉第五間,還帶了兩個客人。」   我霸道的伸手撥開這龜奴,喝道:「小四,我們走!」帶著車伕小四蹬蹬蹬上樓。來到左邊第五間房門前,便聽裡邊鶯歌燕語,男女調笑之聲。我一把推開門,只見裡邊棍子等三人每人身邊兩個姑娘,正在左擁右抱,玩的不亦樂乎。連那原來還頗有警惕心的顧師弟,這會兒躺在女人懷裡也什麼都忘了,只顧將臉往那衣襟散開,露著白嫩嫩胸脯的女子懷裡拱,早把賀淑蘭忘到九霄雲外了。   看到來了不速之客突然野蠻的把門推開,三人皆一驚,坐直身來,愣愣的望著我。他們在街上,在酒樓上雖也看到過我,可那會在意那麼個普通的黃臉漢子,而且我現在星陽功轉,氣質大變,一身霸氣,那還有剛才那病弱黃臉漢子的一絲影子,是以三人並沒認出我。但想來是因為身處倚紅樓這升仙教自己的地方,三人也並沒有對我升起防範之心,還當我是走錯房間的客人呢。棍子喝道:「朋友,認好門,走錯地方了。」   我冷笑一聲,跨步進去,伸手後拉將小四也拉進來,然後腳向後踹將門關上。棍子是認得小四的,胡師兄和顧師弟送賀淑蘭上車時也見過這個車伕,稍愣一下就認出來了,「這不是、、、、、、」顧師弟指著小四欲說話。棍子已是臉色大變,長身而起,我那會給他動做的機會,鬼魅般欺近他身側,順手在他腰門一拂,他便軟倒在地。同時我嘴裡接著顧師弟的話道:「不錯,他就是送你師姐回去的車伕,不過他卻將你師姐又送回了這倚紅樓,而且還中了迷香,這會兒想必正躺在某個男人跨下承受雨露呢。」   那些姑娘看我將棍子弄倒在地,立即驚叫起來,我怒目一瞪,喝道:「都給我閉嘴!」強大的氣勢逼出,讓這幾個娘們安靜下來。   胡師兄猶在迷糊,顧師弟已猛的站起身來,焦急道:「我師姐在那兒,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笑道:「怎麼回事你們自己問這棍子和我帶來這車伕,想找你師姐照這上面寫的去找。」我說著將一片剛才寫上血字的從死屍身上撕下的布條扔過去。然後不再言語,轉身打開門便走。   下面大廳裡那龜奴剛才見識過了我的霸橫,以為我是什麼大人物,不敢攔我,忙讓到一邊讓我出去。走出倚紅樓大門,聽得一個女子咦的一聲,我抬頭一看,正是剛才被我甩了的倚紅樓的阿姑,她已經找到了新的客人,正挽著那人胳膊朝這邊走來,看她直盯盯的看著我,看來是認出我就是剛才甩她的人了。我暗道真是不能小覷女人的感覺,不理她,一低頭,從她身邊掠過,迅速遠去。   轉過一條街,我立即縱身而起,施展輕功,穿房過巷,朝升仙教在汴州的總壇疾速趕過去。很快到了小四剛才在我星陽攝魂下所說的那所大院落,我直接毫無顧忌在從天而降,躍落在其中一進院落裡,並揚聲發出一陣哈哈大笑。   「什麼人?什麼人?」周圍立即躍出大群手執利刃的黑衣人,將我團團圍住。   我要的就是這效果,哈哈大笑著問道:「這兒是升仙教嗎?」   其中一名黑衣人答道:「不錯,這兒乃我升仙教汴州總壇,閣下何人,為何夜闖我教總壇?」   我大笑道:「我只是來給你們升仙教提個醒,你們可要丟大人了,將這個交給你們教主,他一看便知,在下告辭。」我說著將另一塊布條扔向人群,自己卻縱身而起,足尖在房沿上一點,彈身射向夜空。   「閣下即來到我教,下來喝杯熱茶再走不遲。」一個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接便有一股勁氣兜頭向我襲來,欲逼我下去。我知道是升仙教教主薛澈,他的聲音和在揚州時沒有絲毫變化。其實早在他接近這所院落時我便注意到有真正的高手到了,沒想到竟是他大教主親自出馬。這會兒看他出手攔截,心中早有準備,揚聲笑道:「不了,以後有的是機會與薛教主喝茶。今日貴教有事,在下就先告辭了。」聲音奇異的震盪著,滿含惑人心智的磁性震顫。這就是第四層星陽攝魂的好處,心隨意到,說使出就使出,比前三層整整高出了一個大層面。   發出聲音的同時,五指收籠成爪,迎著勁風來向抓去,薛澈猛然間受我魔音侵襲,心智尚未反應過來,變招便慢了許然,被我一下子正擒住手腕,抖手一甩將他甩回院子裡,我則趁著這一甩之力,投身夜空。遠遠的揚聲喝道:「薛教主最好快點,不然就來不及了!」   我自己卻已先薛澈一步又趕回倚紅樓了,我得過來看熱鬧,順便指導局勢向惡性方向發展。         卷四 打擊升仙 第四章 毒如蛇蠍     倚紅樓後院內早已熱鬧一片,男人憤怒而嘶心裂肺的吆喝聲,叮叮噹噹的兵刃撞擊聲,響成一片。我如一隻夜行的蝙蝠,無聲無息的落到了賀淑蘭被送進去的那幢小綠樓樓頂,俯身房簷下望,只見下面院子裡那聖刀門胡顧師兄弟兩個正狀若瘋虎般揮舞著手中長刀欲往樓內沖,但卻被張昌期身邊那二十幾名騎手以二十幾柄長劍擋住,不得寸近。那英夫人站於一邊笑盈盈的看著兄弟二人那焦急瘋狂的模樣。   「師姐!」「師妹!」二人聲嘶力歇的朝樓上大喊,樓上倒也對他們的喊聲有回應,一是賀淑蘭的哭叫,「師兄,師弟,救、、、、、、啊,啊啊,救我,唔、、、、、、」另外就是張昌期快意的大笑。若兄弟二人有我的耳力,當還聽得到男人粗重卻滿含愜意的喘息聲還有女人喊叫間歇中那似吟似泣似訴的細細呻吟。   下面兄弟二人叫的聲音越大越痛苦,上面張昌期的笑聲就越歡暢,賀淑蘭回應呼救的聲音就越低,越被啊呃的喘息呻吟聲撓的不成語句,下面那盈夫人就笑的越開心。張昌期為是使聖刀門胡顧二人那撕心裂肺的呼喊聲做興奮劑呢。眼前的罪惡和淫邪竟讓我心中也升起一股興奮之情。   看下邊那胡顧二人,已是滿臉淚痕,刀法紊亂。他們根本不是這些劍手的對手,這些劍手卻也不傷他們,一個個輕笑著把他們兄弟當猴耍。我定睛一看,這邊共是二十四名劍手,嗯,他們們劍法間互相配合,隱隱成陣。張昌期身邊有個英夫人那樣的高手還不夠,還有這麼二十四名出色劍手。看著那二十四名劍手的劍法,和劍陣間的配合,我心裡突然升起似曾相識的感覺,接著心中先是一悟,隨即又是一驚,心中冒出兩個字,靈宗!   再定眼細看,不錯,是靈宗的劍陣。雖然胡顧二人實力不夠,這個劍陣只是展開了一小部分,但我還是可以確定這是我魔門靈宗的傑做。又望向英夫人,那一身淫邪之氣,我原來怎麼就沒有往同門其它各宗身上想呢?記得那晚綠柳巷,張昌儀的劍法中也顯出靈宗的影子,我早該想到張昌期身邊這些人與靈宗有關係的。由這些再想到朝中的張昌宗,張易之兄弟,還有張氏一黨的那個鄭音身上透出來的氣質,以及閻夫人嘴裡說的那個升仙教的最初策源者鄭先生,看來整個寵臣一系的背後都透著靈宗的暗影。   我這邊正思索著,卻聽得院裡一聲大喝:「住手!」如平地驚雷般,震懾了所有的人。願來是薛澈到了。打鬥停止下來,院裡出現一時的安靜,樓內張昌期淫笑和賀淑蘭哭叫的聲音便顯了出來。   「薛教主!」聖刀門胡顧二人橫刀狠狠的看著薛澈,薛澈卻沒有理他們,滿面怒容,雙眼噴火的盯著眼前的繡樓,那英夫人已笑意盈盈的迎到了他面前,「喲,薛教主,你老人家怎麼親自到這兒來了,所說您可是不來這種煙花、、、、、、」   「張昌期你給出來!」薛澈根本沒有正眼看這英夫人,也沒聽她妖裡妖氣的話語,而是朝樓內一聲炸雷般的怒喝。   英夫人看自己如此不被放在眼裡,柳眉倒豎起來。樓內遭到這聲吆喝倒是也安靜了下來,但過得一會兒便聽得張昌期的聲音道:「英兒,請薛教主離開!」   我聽得這句話心裡一愣,這才知道薛澈在張昌期眼裡是多麼不足道。而升仙教是張氏兄弟支持著的,由此可以看出薛澈這個教主之位現在坐的多麼難受。   薛澈聽了這句話,面容被氣的扭曲起來。那英夫人倒是面容緩和下來,伸出手柔聲道:「薛教產請回吧,這兒不關薛教主你的事。」   薛澈目光一狠,身影疾動,便直朝樓內衝去。英夫人身子一移,一雙玉手翻飛靈動若蝴蝶輕舞,擋住了薛澈的去路,兩人身影疊在一起,傳出碰碰幾聲掌臂相撞的聲音,又攸的分開,薛澈回到了原位,竟是沒能闖過英夫人這一關。但我看得清楚,剛才兩人皆用雙掌,互相拆了三招,英夫人那靈動詭異的掌法走的果然是靈宗的路子,但薛澈掌勢的沉雄渾厚,卻是明顯佔了上風,英夫人能擋住他實屬不易。   英夫人微微喘息著瞪著薛澈,「我說了,此事與薛教主你沒關係,張大人也請薛教主離開。」   薛澈怒道:「誰說沒有關係,聖刀門三人是我升仙教的客人,你們竟在這時對賀姑娘下手,太不給我薛澈面子!」   「不就區區一個聖刀門嗎?薛教主你何必如此大動干火,為了聖刀門而和自己人過不去,薛教主你犯得著嗎?」英夫人輕描淡寫道。   薛澈臉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升仙教壞就壞在你們這些人手裡,那查庸生的繼任者何同正欲糾合整個江湖的力量,以淮幫為前基地從南向我升仙教逼進,聖刀門實力雖弱,卻是插在淮幫心頭的一根尖刺,是我們現在必須依靠的最好盟友,你們卻、、、、、唉!」薛澈痛心的長歎一口氣。   英夫人仍是不以為意,「薛教主過慮了,上邊不會讓何同那毛頭小子真正繼任查庸生的位置,他那裡就能糾起整個江湖的力量了?薛教主請回吧,別耽誤了張大人的興致,聖刀門就由著它去吧!」   「你懂什麼?」薛澈大喝一聲,「那何同若真像你們想像的那麼簡單,查庸生會選他做接班人?英夫人給我讓開,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薛澈身上突然發出強大的氣勢,雙掌提了上來。周轉那些劍手和聖刀門胡顧二人受其氣勢所迫皆後退開去。英夫人的表情立即凝重起來,不再言語,目不轉睛的盯著薛澈的雙掌,自己的雙手也提到胸前,身上逼出陣陣邪異的煞氣對抗薛澈那剛猛的氣勢。   「嘿!」薛澈突然揚聲開氣,接著忽的失去身影,我看出薛澈這是動真格的了。那英夫人倒是捕捉到了薛澈的真身,並迎著了,可畢竟實力上與薛澈存在著差距,對接一招,悶哼一聲退開,薛澈則毫不停留的搶進樓內。   那二十四名劍手反應過來,提劍就欲往樓內沖,卻被英夫人攔住。「不用你們進去,大人自己能應付。」   樓內突然傳出激烈的勁氣交擊聲,吐聲揚氣的喝聲,還有悶哼聲,竟持續了相當一段時間。我心裡大訝,張昌期會些武功在我意料之中,只是不想他竟如此強橫,能和薛澈對峙這麼長時間。真是人不可貌相,張昌期身上的實力看來並不比這個英夫人弱啊!那他在靈宗內的地位可就非同尋常了。   樓內打鬥聲息,薛澈抱著用床單裹住的賀淑蘭走了出來,英夫人和那二十四名劍手刷的圍到了他身前,那二十四名劍手的長劍皆指向薛澈,看來是想攔著他。薛澈不屑的望一眼前諸人,強大的氣勢又從身上散出,除英夫人外,其它人都不由自主的後退了步。   這時樓內傳來張昌期的聲音,「讓他走!」   英夫人恨恨的盯了一眼薛澈,讓了開來,那二十四名劍手自然也一齊閃到了一邊。顧師弟先那胡師兄一步搶上,從薛澈懷裡接過賀淑蘭,看到赤裸裸的裹在被單裡的賀淑蘭已被蹂躪的不成模樣,哭喊一聲「師姐、、、、、、」立時泣不成聲了。賀淑蘭將頭埋到顧師弟的懷裡,痛聲啜泣起來,「師弟,我們回申州,我們回家!」那胡師兄也圍上來,帶著哭腔道:「師妹,都是師兄不好,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   這師兄妹間一片淒慘,那邊看著這一幕的薛澈便無奈的長歎一口氣,胡顧二人聽到了這聲歎息,一起扭頭怒瞪一眼薛澈,又以仇恨的目光掃一眼英夫人諸人,抱著賀淑蘭轉身就往外走。   但薛澈卻一移身擋到了他們面前,胡師兄刷的一聲橫刀胸前,怒瞪薛澈。薛澈卻彎腰一躬到地,歎息道:「保護不周使賀小姐受如此大的委屈,都是薛某無能。他日定當登門謝罪。不過今晚還請三位再到敝教總堂,賀小姐身上帶傷,急需治理,明日薛某人當親自護送三位離開升仙教勢力範圍。還請兩位兄弟現在不要義氣用事。」   他聲音柔和,說話謙恭,卻又暗點出憑他們三人,沒有他的護送,想安全離開升仙教勢力範圍是不可能的,胡顧二人互望一眼,那眼神已經屈服了。薛澈一招手,從領院湧入十幾個黑衣人,挾著胡顧二人出去了。原來他是帶有親信的,卻一直沒讓現身,只由他自己一人來解決此事。看來這薛澈一直保持著清醒的頭腦,不讓自己的親信現身,避免與張昌期發生大規模的火拚。只是他這一清醒,事情發展的結果離我想要達到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薛澈看自己人走了出去,然後回過頭來,看一眼英夫人等人,然後對著繡樓喊道:「這件事在下會通知鄭先生,看他怎麼說。」然後轉身離開。   我在樓頂暗惱,竟然沒有發生大的打鬥,一個人也沒死。薛澈說的鄭先生很可能就是朝廷裡的天官侍郎鄭音,看來他是能煞住張昌期的狂妄氣焰的人。媽的,那鄭音我可是領教過的,是個靈活多變,狡猾如狐的傢伙。若他出面讓張昌期放下自己的狂妄,去向薛澈道歉,然後再備下重禮去向賀如山求婚,那我今晚這一番可就全白忙活了,不僅薛澈與張昌期之間的矛盾無法激化,拆散升仙教和聖刀門之間的同盟的企圖也無法達成。鄭音既能讓張氏兄弟壓下對我的怨恨,邀我加盟他們一黨,那他一旦瞭解了今晚這兒發生的事,肯定會如我想的那麼做。   我心裡正這麼想著,便聽得樓內張昌期的聲音喊道:「英兒你進來!」這聲音現在已變嘶訝衰弱,其中卻含著巨大的怒氣。看來剛才樓內那番交手,張昌期並沒有佔到便宜,身上受傷了。至於那巨大的怒氣也可以理解,正光著在床上快活,被人家闖進來從床上拎起,那個男人也得怒火沖天。   嗯,怎生利用他這憤怒讓事態繼續惡化下去呢?看到下面那英夫人走進樓內,二十四名劍手則排開背向小樓站於外面。我一個靈巧的翻身,從樓頂翻到二樓外面的朝向倚紅樓後街的陽台上,貼身於張昌期聲音傳出的那間房的窗下,屋內的聲音更清晰了。   我聽得張昌期在來回憤怒的度步,然後一個輕巧的足音加進來,是英夫人從樓內的樓梯走進來了。   「大人!」英夫人的聲音。   「氣死我了,這個薛澈,真不明白師傅為什麼讓這麼一個外人來做教主,咱們宗內沒人嗎?」張昌期憤怒的聲音,然後是碰的一聲,拍擊桌子的聲音。我心裡一驚,宗內?這宗內不用提指的是靈宗了。他說師傅,他師傅是誰,莫非就是那鄭音?   英夫人嬌媚的聲音響起,「大人你受傷了?」   一聲冷哼,張昌期承認自己受了傷,接著便聽他恨恨的聲音道:「他薛澈也絕不像他表面上表現的那樣好,他從揚州帶回來的傷本來就沒好淨,經過剛才剛才那番交手,他的傷肯定又惡化了。」   英夫人的聲音又一次響起,這次嬌媚中卻帶上了陰冷,怪異的讓人難受。「薛澈這次從山東回來,身邊僅帶了十幾個武功一般的普通親信,現在他自己又受了傷?、、、、、、」英夫人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話中卻透露出一絲寒意浸人的殺機。我聽得心中大喜,我還沒想好怎生挑撥他們,這英夫人竟代我做了我想要做的事。   屋裡出現了一陣沉寂,我聽到張昌期的呼吸聲很重,然後他的聲音低沉的響起,「英兒你是說、、、、、、嗯?」想來她是做了個殺人的動做。英夫人肯定點頭承認了。張昌期猶疑的聲音響起,「不行,師傅不會答應的,我們要擅自這樣做,他老人家一定會重重責罰我。」他的聲音中竟透出一絲恐懼,可見他還是很懼怕他師傅的責罰的。   英夫人微帶笑意的聲音響起,「大人,你們兄弟中,你可是最得你們師傅鄭先生器重的,難道連你也體諒不到他老人家的心意?」這英夫人的話裡滿是挑撥意味,我心生奇怪,她為什麼要這麼處心積慮的置薛澈於死地呢,看來他們之間另有過節。嗯,她說鄭先生,看來其師果為鄭音。你們師傅?看來鄭音還不只是這張昌期的師傅,同時也是張昌期其它兄弟包括張昌宗張易之的師傅,如此進士宴上鄭音瞪向張氏兄弟的那個眼神就好解釋了。原來張氏兄弟寵臣一系真正的首領是這個鄭音啊!那這個鄭音很可能就是現在靈宗的宗主了。   我心裡這麼閃電般的聯想思索著,卻聽張昌期不明白英夫人話裡的意思,疑惑道:「英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英夫人微帶笑意的聲音分析道:「難道大人就沒有發現從揚州回來後,咱們的薛大教主還有他那婆娘情緒低落,對我教的大業失去應有的熱情,反而是處處與大人您做對?」   「是,是這樣,我早注意到了,可能是因為那冷老頭和閻美人兒身邊的黑老頭及一眾從山裡帶出來的野人都死在揚州之故罷,這又怎麼了?」張昌期的聲音,我聽出他說到閻美人兒時話語裡那絲蕩意。   英夫人輕笑一聲,「張大人你想啊,你都注意到這一點了,以鄭先生的英明焉能看不到這一點?鄭先生當初之所以請他們夫婦出山,幫他們組建升仙教並請他薛澈擔任教主,看上的是這個光火會餘孽薛少堡主在山中數年生聚所凝集起來的力量,想利用他們為咱們打天下,由他們在前面為咱們衝鋒陷陣,咱們宗內幾十年辛苦培養出的力量就可隱在其背後,坐享其成而不用受到損熬。可現在冷老頭和黑老頭皆死,那女人從山裡帶出來的精銳也在揚州折損近半,他們龍堂已擔不起衝鋒陷陣的責任,現在升仙教是靠虎堂咱們宗內的力量在撐著。而且他們夫婦又情緒低落,不再有初出山時的豪情和進取心,他薛澈早已不適合再坐在教主這個位置上,他在這個位置上只會影響阻礙我們的大業。」   這英夫人聲音嬌媚媚的,說出的卻是這等勾心鬥角的語言,不過她也真是好辨才,我若不是明瞭這其中的原因,我也會覺得薛澈這個教主該挪位了。薛澈夫婦的消極思想正是我當初在揚州種到閻夫人心裡的那顆隱退的種子萌發出的啊!我這次東行,一路上經過不少升仙教勢力下的城鎮,對升仙教弟子的狂傲囂張,無組織無紀律深有體會,這種情況當時薛澈消極進取,不思治理的結果。而剛才我又見識了張昌期的無法無天,恣意妄為。可以斷定,如張昌期之流的這些靈宗弟子根本不懂江湖,不知道經營一個江湖大幫應遵循的原則,他們就是實力再強,我也可以在瞬間將其摧毀。唯可慮者,就是薛澈這個真正懂江湖之人,靈宗幾十年培養起來的力量當然非同小可,若由薛澈這樣的人操縱指揮,那會相當難對付,可若有張昌期之流來指揮,那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至此,我心裡不由深慶當初在閻夫人心裡種下隱退的種子,並放他們夫婦回升仙教策略的正確。若當初殺了他們夫婦,以鄭音的精明,肯定又安排下另外合適的人才來領導升仙教,我今日看到的升仙教當不是現在這麼一個混亂樣子。   嗯,綜合我現在得到的所有關於升仙教的信息,若薛澈在位,我對升仙教發動大規模襲擊,巨大壓力下,很可能再激起他的雄心壯志,與我死力周旋。所以對升仙教的攻擊發動前最好搬開薛澈。哈哈,現在薛澈夫婦在升仙教內與靈宗之間已產生巨大的裂痕,我剛想到搬開薛澈的重要性,裡面這位英夫人已在替我著手實施了。   可以肯定,鄭音定不同意這女人剛才那一番分析,他是不會答應拋開薛澈的。可現在看來樓裡這兩個蠢貨妄揣上意,是想不和鄭音打招呼就對薛澈下手了,這樣的話,當鄭音得到消息時就只有搬捶胸頓足的份了,因為那時我當已經以朝廷巡查使的身份到達這兒了,我不會讓他有機會彌補他弟子干的這件蠢事的,我會在鄭音找到新的合適的教主人選對升仙教進行整頓前,讓升仙教消失!   繼續發揮你的辨才,勸張昌期這就把薛澈費了吧,我在心裡對英夫人說道。裡邊張昌期已聽明白了英夫人話裡的意思,「你是說師傅已有意讓薛澈從教主的位子上下來?」   英夫人道:「是的,我想他老人家是這個意思,只是薛澈自己不主動退,他老人家不好意思對他下手,這才拖著,若我們能將薛澈除去,我想那是正合他老人家心意啊!」   我心裡真對這英夫人充滿感激之情,這女人不知為什麼要針對薛澈,但她在做的,正是我想要的啊。張昌期沒有答話,看來是還拿不定主意。英夫人嬌媚的話語再次響起,道:「而且現在正是除去薛澈的大好時機,他龍堂的人都還在山東,他身邊僅有那十幾個親信,他自己又受了傷。我們宗內的勢力可以輕易的吃掉他們。」   「那龍堂的人若知道我們除去了薛澈,豈不造反?」張昌期思維還算精密,能將各方面情況都想到。   英夫人卻道:「沒了冷老頭和黑老頭,龍堂早沒了利爪,薛澈再一死,他們那還翻得起什麼波浪,那閻美人兒還是任由大人你擺佈,大人你不是早就想嘗嘗那閻美人兒的滋味了,這可是機會啊!」英夫人的聲音裡滿是挑逗的蕩意。         卷四 打擊升仙 第五章 窩裡鬥     張昌期呵呵的淫笑起來,接著斬釘截鐵道:「好,就如英兒你所說的做,這件事你去辦,現在就去。把那姓賀的丫頭給我弄回來,我還得好好弄弄她。」   英夫人媚笑一聲,「大人放心,不僅這賀丫頭逃不出大人你手掌心,過兩天那閻美人兒也得躺到大人你床上。不過還有一件事請大人斟酌。」   「什麼事?」   「除去薛澈後誰任教主?幾位公子都在京城,而且都業已身處高位,不可能來任教主,大人你更不可能,我們得找一個可靠的人出任教主,別再弄出第二個薛澈。」英夫人道。我從這女人話語裡聽出了她對權利的慾望。   張昌期卻道:「這個得讓師傅決定。」   英夫人道:「鄭先生遠在京城,而教主之位不可一日空缺。再說幾位公子和鄭先生都在朝廷裡,恐怕顧不得下面這些事,誰做教主想來主要還是看大人你的意思。」   張昌期聽出英夫人話裡意思了,「英兒你對這教主之位感興趣?」   英夫人一聲嬌笑,「那裡,英兒得陪在大人你身邊,為大人打理一應事務,怎能去做那個教主,不過英兒倒有個人選,我哥哥,虎堂堂主第五明輝。」這女人原來是想把自己兄長扶上高位啊,也真是煞費心機啊。   但張昌期卻是有些猶疑,「他?你覺得師傅和那四位長老能同意他嗎?」   「四位長老皆在虎堂輔助明輝,對明輝一向的表現相當滿意,應該不成問題,鄭先生那兒,只要大人你肯全力舉薦,應該也沒問題,大人你可是鄭先生最器重的弟子啊。而且明輝一向對大人你忠心耿耿,由他做了教主,升仙教才算真正握在大人手裡。鄭先生雖然最器重的是大人你,可現在大人你那些兄弟皆已在朝廷裡身居顯位,而大人你卻還在這地方上做著一州刺史。將來大業有成時,萬一出現什麼變故,大人你手裡得有點底子啊!」   我心道原來張氏兄弟間也存在著勾心鬥角啊,英夫人這些話可能是說到了張昌期心裡了。他振聲道:「好,我就全力幫明輝登上教主之位。對了,除去薛澈後,派快馬把這事告訴明輝,讓他有個準備,將龍堂控制住,還有,別傷著了閻美人兒。」   「大人放心,奴會將所有的事都辦的妥妥貼貼的。大人等奴的好消息吧。」   「讓前面給我送個處女來,媽的,薛澈敗我的興!」英夫人將離開時,張昌期又補加了這麼一句。   眼看事情已經朝我想要的方向發展,讓我心情大好。而且英夫人和張昌期這番對話透露給我的信息太多了,我基本上可以說是已掌握朝廷裡張氏寵臣一系的內幕。我今晚這番動作不僅我對付升仙教的難度大大降低,而且也有助來日回到朝廷時對付張氏寵臣一系。當然這裡面也還有不少疑點,比如丁忘憂告訴過我的,月宗得勢時曾對其它各宗勢力進行過清洗的,靈宗當早已在月宗控制之下,那麼靈宗這些動作武則天和她的月宗焉能不知,怎不見其有甚反應。但這問題得留待以後再做解答了。   我沒興趣再留在這兒欣賞張昌期這廝蹂躪另一個可憐的女孩,我得繼續關注事態的發展。嗯,我若把這邊今夜的發生的事先於那英夫從通知虎堂前,透露給龍堂閻夫人,會不會讓升仙教在接受我的打擊之前先經歷一番內亂呢,嗯,很有可能,這個想法很誘人。想著,我已經一點陽台欄杆,悄沒聲息的離開了。   現在已近子夜,天上月朗星稀,我在各家房屋頂上縱躍飛掠著,朝升仙教汴州總壇所在地趕去。那英夫人對薛澈有心算無心,而且張昌期身為一州刺史,乃這塊地盤上真正的頭兒,手裡不定調得出多麼強大的力量呢,因此我對薛澈躲過今晚此劫不抱什麼信息,除非我出手救他,但我是不願去做這種惹麻煩不討好的事的,這兒是人家的地盤,弄不好弄的我自己也不好脫身。而且薛澈要是不死,如何激起升仙教龍堂一干人等的復仇之心,他若不死,逃了出去,和閻夫人相會,兩人心灰意冷回山裡了,我讓升仙教內部起火拚的企圖又如何實現?   因此當我再次潛回升仙教的總壇時,只是悄沒聲息的隱在一處屋脊後面,下面升仙教汴州總壇巨大院落其中的一小四方院落,對面兩間屋皆房門緊閉,窗戶處有燈光透出。凝目將目光透過窗戶,其中一間對窗而立的可不正是薛澈,只見他雙手捧著一杯茶於胸口處,雙眼透過窗戶望著外面的夜空。他緩緩的將茶杯舉到嘴邊啜上一口,仰頭對天空長長的歎了口氣,其中滿是無奈與疲倦。   我對這薛澈並沒有什麼惡感,相反倒還有點欣賞他的性情與豪氣,若非大家站於對立面上,他今晚之一死對我大業有利,我倒真不忍就這麼看著他被人暗算。另一間房窗戶處有窗簾隔著,我的目光透不進去,但凝耳細聽,其間隱有男子的細聲啜泣,我聽出是聖刀門那顧師弟的聲音,看來是薛澈將聖刀門三人安排在了自己隔壁,方便照顧。   四圍隱有異動,我的六識便向四圍散開來,有很多高手在向這個院落靠近!這些人竟沒遇絲毫阻擋,消沒聲息的就到了我身下院落的四圍。看來英夫人已在這杯茶時間裡控制了升仙教,由此也可見薛澈這個教主真是個空殼教了,下面的人這麼容易就投入張昌期一方,背叛了他。哦,不,有一個人,移動的速度非常快,他還是遇到了阻擋的,但那不是他遇到的阻擋,而是他故意找上那些阻擋者的,每一個阻擋者都是與他打一個照面便悄無聲息的倒下了,有股淡淡的血腥氣隨夜風飄來。好迅捷,好利害的殺人手段!   突然我心中一動,忙收斂起全身氣息,一個換形移位,縮於屋脊黑暗處,因為亦有人靠近了我所在的方位。嗖嗖兩聲,兩個黑衣人從我剛才伏身處掠了過去,我暗道一聲好險。院內薛澈可能嗅到了危險的氣息,竟吱呀一聲打開門來走了出來。我聽到他在院內對聖刀門三人喊道:「胡兄弟,這兒不宜久留,慎重起見,薛某還是現在就護送你們離開吧。」   我心裡暗歎一聲,你們從倚紅樓離開後就不應該再回到這兒,現在想離開恐怕已經晚了。我心裡正這麼為薛澈幾人歎息著,便聽得薛澈不待聖刀門三人回應,已是一聲怒喝,「誰在房子上面,下來!」   他發覺的自然不是我,而是掠到我前面去的幾個庸才,他們那麼重的腳音,那能瞞過薛澈的耳朵?   一陣嬌媚的大笑,不用看就知道是英夫人出現了。嗖嗖幾聲,伏於周圍房上的人都躍了下去,圍於院子周圍的人也都衝進院內。我探出頭去,只見院子裡周圍黑壓壓的站滿了人,皆手執長劍指著站於院子中間的薛澈,聖刀門三人也已經從屋內出來,執刀站於薛澈後面。   站於薛澈對面的正是英夫人,他身邊一個全身裹在黑衣裡的瘦小老頭,渾身正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黑暗殺氣,他揉於夜色中,彷彿不存在,但那身強大人的殺氣卻又讓你不得不重視他,這個老頭僅僅站在那兒給人一種怪異難受之極的感覺。剛才那個快速移動,有瞬息間悄沒聲息的殺掉了十幾人的想來就是他了。這個老頭絕對是個高手,我在心裡道,看他這一身有若實質的殺氣,那有那其中透出的黑暗性質,若我沒有猜錯,應該是暗宗的,由這個老頭,我想起了和張氏兄弟和升仙教關係愛昧的殺手組織暗魔,那其實就是我魔門的暗宗嗎。   「連應老也出馬了,你們今晚是欲置薛某於死地了?」薛澈瞄一眼眼前的諸人,冷冷的道。   那應老沒有絲毫反應,彷彿一具沒有生命的石像,但這具石像卻是隨時都可能在眨眼間噬人生命的。他身邊的英夫人一聲嬌笑,「薛教主你在這教主之位上的時間不短了,也該挪挪位了。怎麼是要我們幫你們動手,還是您自己了斷?」   薛澈冷哼一聲,沒有理英夫人,望望周圍的黑衣人,目光神威凜凜,那些人在他目光下不由得就退了一步,「你們,全都背叛我了嗎?」看來這裡面有很多都是升仙教的,薛澈認識。   那些人聽到薛澈問話,靜悄悄的沒人出聲,英夫人代了他們回答,「談不上背叛,他們仍是忠於升仙教的,不過薛澈你現在不是升仙教的教主了,他們暫時歸我指揮。」   「好,好!」薛澈望著周圍的人連說幾個好,接著問道:「想來我帶回來那些龍堂的兄弟都已經被你們暗算了?」   英夫人嬌笑道:「對付他們還用得著暗算?應老還覺得殺的不過癮呢!」   薛澈的眼睛幾乎噴出火來,但他的聲音依然平靜,「那薛某今天就讓應老你過過癮!」他的雙掌提了起來,但他突然面色大變,憤怒的望向英夫人。   英夫人開心的嬌笑起來,「怎麼,薛大教主提不起功力來了?哈哈哈,對付你那些屬下用不著暗算,對付你薛大教主可是必須用暗算啊,若不在事前給薛大教主你送上一杯茶,我們這兒誰能攔得住薛大教主你呢,我們這些人又有多少今晚得陪你同赴黃泉啊!哈哈哈、、、、、、」她得意的放聲大笑。   「卑鄙!」薛澈扭曲著面容厲喝一聲。   「卑鄙?不卑鄙如何對付得了你薛大教主?」英夫人的笑聲攸止,寒聲道:「薛澈你就安心受死吧,你老婆和你剩下那些兄弟也很快會追隨你而去的。應老,薛教主就交給你了,其它的人,擒下聖刀門這三個小鬼,只別傷著女的,其它隨便!」   那應老的身影突變成一道灰煙,直襲向院中的薛澈,其它人也躍躍欲試,準備向薛澈後面的聖刀門三人襲去。但未等他們動,卻聽得薛澈「咿呀!」一聲怒吼,手中突然就出現了一把短刀,手腕一旋,便見一團燦然的刀光,正迎上應老射向他的那道灰煙,叮叮數聲,灰煙散去,應老回到了原位,手中一柄秋水般的長劍指著薛澈,臉上卻多出一道殷紅。反觀此時的薛澈,執刀橫立,一身霸氣凌人,只是眼中卻閃爍著詭異的綠光。   我對眼前的情況並不驚異,當初在揚州我們幾個一品高手一起圍攻,尚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將其逼入死地,薛澈豈是一杯毒茶,一個應老頭就能解決掉的?薛澈現在使的應是一種與我魔門天魔解體大法類似的瞬間激發潛能的功夫,不過他這個看起來好像更邪異。但這種功夫其起的作用越大,對自身的傷害也就越大,薛澈現在使出了這種功夫,竟然連已浸入體內的毒素都不再起作用,對他自身的傷害恐怕已超出了他能承受的限度。看來他也明白自己今晚是無法善了的,遂豁了出去。   周圍那些人看應老頭被擊退,而且臉上被劃了一刀,薛澈又發生了這樣的異變,都驚得一時不敢妄動。   聖刀門三人,那胡師兄和賀淑蘭看著周圍圍著的人群早嚇得面如土色,那顧倒是緊抿嘴唇,一臉決然,一幅視死如歸的表情。   薛澈大喝一聲,「你們三個還不離開?」   那顧師弟道一聲:「多謝薛教主了!」然後扶著賀淑蘭躍向後面房屋,胡師兄稍愣一下,也跟著躍了上去。   周圍的人眼睜睜的看著三人躍上房屋,卻受薛澈身上發出的凜冽霸氣及手中短刀上發出的殺氣所壓,無一人敢動。直到英夫人喝道:「都愣著幹什麼,還不給將他們攔下!」才有幾人縱身躍向房頂,欲截向三人,不料薛澈忽動,一片燦然刀光暴起,仿若一道光幕,封在了追擊者前面,觸到者皆發出慘嘶,墮回地上,非死即傷。   在薛澈祭起短刀,織出光幕之時,我注意到那應老的身影忽然模糊了一下,但立即就又真實起來,因為薛澈已經又站回原位,短刀正指向他,一雙綠瑩瑩的眸子也盯向了他。我明白剛才這應老頭是以為有機可乘,想上前襲擊,不想身影剛動一下,薛澈又回到了原位,偷襲的時機已沒了,他只好也又站回原位。兩人又恢復對峙之勢。   薛澈嘴角抽出一絲不屑的冷笑,目光從應老身上移開,從英夫人臉上掃過,接著又掃過院子裡周圍的人,刀尖也隨著目光移動,強大無匹的殺氣讓每一個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只有剛才觸著了光幕而又沒有失去生命的那些人躺在地上,不受巨大殺氣的壓迫,咿呀呼痛。   英夫人看薛澈如此強橫,也是臉色蒼白,一雙媚眼中的目光卻是越來越陰冷了。「薛澈,你以為這樣就能護住他們三人?你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想護住別人,那可能嗎?」我離得這麼遠,尚能感覺到薛澈身上發了的巨大的氣勢所造成的壓力,這女人距薛澈那麼近,竟還能說出這麼能順的話語,意志力殊不簡單!   薛澈沒有答話,但彷彿為了驗證英夫人說的話,遠住傳來了呼喝打鬥聲,其間可清晰聽到那顧師弟悲淒,瘋狂,絕望的喊叫師姐的聲音。原來外圍另佈置有人手。英夫人臉上又露出了嬌媚的笑容,「薛澈,你這樣撐不了多久的,還不如給自己一個痛快吧!」   薛澈卻是不為所動,但他身上的氣勢卻是不可遏制的弱了下來,看來他那奇功的功效時間有限。英夫人突然揮了一下手,應老化為一縷輕煙急襲而上,薛澈手中短刀再爆刀芒,叮噹數聲,那應老又被擋了回來,而且面色陣紅陣白,看來這次又沒有佔到便宜。但趁著應老的襲擊,薛澈氣勢殺機出現間歇的空隙,周圍卻出現了變化。人群中多出了二十幾張排弩,箭已上機,藍芒芒的箭鋒冰冷的指著薛澈。英夫人面帶微笑,手微舉著,單等她這手一放下,便要群弩齊發,將這幾百支毒箭一齊灑向薛澈,這麼近的距離,這麼多方位,高密度的箭雨,很難躲得開。   但英夫人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薛澈的身影陀螺般的旋轉,幾乎是在瞬間,從這旋轉的陀螺中爆出濃濃的黑煙,充斥向整個院落。英夫人的手放下了,弩機齊發,箭雨灑向黑煙,但黑煙遮住了視線,那些弩手卻無法應准薛澈的身影了。升仙教這種煙霧彈,我在揚州領教過的。   應老發動了第三次襲擊,他一縷灰煙般匯入了濃煙中,英夫人一咬銀牙,也挺劍衝了進去。黑煙迅速佈滿了整個院子,並向上升騰,我的視線已被遮擋,只聽到裡劇烈的刀劍交鳴聲,而看不見人影。         卷四 打擊升仙 第六章 薛澈之死!     濃煙中一道人影突然沖天而起,往我對面方向投去,腳尖於屋脊上一點,彈起,射向遠方,正是薛澈。這時英夫人和那應老兩條人影才從院裡濃煙中射出,落於屋脊上,一起望著彈跳遠去的身影,卻沒有再追趕。   我正奇怪,便遠遠望見星光下,無數的密密麻麻的黑點受到攻擊的蜂群般黑壓壓的疾速迎向了正好升到空中的薛澈。薛澈的身形在空中一個停頓,然後便直線下墜了。我心裡暗歎一聲,他終還是沒有逃出去,我知道那夜色中看上去黑壓壓的像蜂群的東西是什麼,那是英夫人布在外圍的弓弩手射出的箭雨。看那黑壓壓的密集陣勢,恐怕至少有上百張可一發多箭的排弩將箭灑向了薛澈。剛才聖刀門三人之所以沒有受到這弩陣的招呼,想來是因為那些弩手事先得到過指令,怕誤傷賀淑蘭之故,才讓三人有掙扎的機會,把刀兵聲傳了過來。薛澈自然就沒有這種待遇到。   噬去薛澈生命的這陣箭雨也讓我見識了英夫人或者說是張昌期的刺史府在汴州所擁有的可怕力量。英夫人在事先並不知道薛澈是要從這個方向突圍,他的弩陣肯定不只布在薛澈逃亡的這個方向,而是在這升仙教的四圍都布上了,讓薛澈無論跑向那個方向,都會遭遇到這樣的強大密集的弩陣,也就是說至少有五百張弩機,上千人布在了周圍。從她離開倚紅樓,到出現在升仙教總壇,這其間絕不超過一個時辰,這麼短的時間裡她竟完成了這麼大規模的人手物力調動!這一點讓人心中暗凜,來日發動對升教的打擊,打汴州這一據點時,一定要提防這個英夫人和刺史府這恐怖的弩陣。   對面房上的兩個人看到薛澈終於伏屍箭雨中,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他們事先肯定沒想到一個薛澈竟這麼難對付。那應老向英夫人道:「老朽失誤,低估了薛澈的實力,幸虧夫人佈置周詳,才沒誤了大事。」這是這應老出現到現在第一次說話,聲音陰晦尖細,嘶啞刺耳,聽著難受之極。   英夫人嬌媚的聲音響起,「應老不必自責,早知道薛澈不是什麼善主,若照我原來計劃,不讓應老出劍,一開始就用弩陣,很可能逼得薛澈拿那我們不敢傷著的賀女娃做擋箭牌,向外突圍,那樣那還能取得現在這麼好的效果?好了,那邊的打鬥聲停止了,看來已經擒下那三個娃兒了,我們取了薛澈人頭,帶那女娃去向張大人交差吧。」   兩人一晃身,一起奔前奔去。下面院裡黑煙正濃,陣陣咳嗽聲從其間傳出。我藉著房簷屋角暗影的掩護,開動六識,小心留意著周圍動靜,遠遠的吊著英夫人而去。薛澈一死,已達到我今晚想要的效果,聖刀門三人的死活與我無干,她賀淑蘭再漂亮,卻那比得上我身邊諸女,我犯不著因著自己那麼點憐花之心,去把張昌期英夫人他們驚動了,一個人對上那幾百張強弩,可是一點都不好玩。我現在要做的是跟定這英夫人,待她派出向她哥哥,那個虎堂堂主明輝傳遞消息的信使時後,於半途將信使截獲,然後去找薛澈的老婆,那個閻夫人,讓她先知道汴州城今晚所發生的一切,看她能不能帶龍堂起來造升仙教的反,為自己丈夫報仇。   一個木匣子將薛澈的人頭收了進去,賀淑蘭則早已被封了全身穴道,給扔到了一輛馬車上。那地上竟有十幾具屍體,其中包括聖刀門的胡師兄的顧師弟,可見,剛才的戰鬥當是相當激烈的,英夫人人一邊付出了十幾條命,才將賀淑蘭成功生擒。   英夫人抱著那裝有薛澈人頭的木匣,騎上一匹馬,隨在馬車一邊,正要啟行,兩騎快馬飛馳而來,伏在一邊房簷暗影裡的我,借助下面人的火把,認出兩人是張昌期身邊二十四名劍手中的兩個。   兩人翻身下馬,其中一個上前向英夫人道:「夫人,不些情況,小的不敢耽擱特來向您稟報。」   英夫人在馬上向下道:「什麼事?」   那名劍手從懷中拿出一塊布來遞上,我一看,那不是我在倚紅樓扔給聖刀門胡師兄和顧師弟的那張寫有血字的布嗎。心知自己有可能要暴露了。那名劍手稟報道:「夫人離開後,小的到倚紅樓前院查了,棍子和車伕小四皆死在包房裡,據在場的姑娘說小四和一個黃臉漢子進了包房,那黃臉漢子點了棍子的穴道,和聖刀門的兩人說了幾句話,並把這張布條留到了包房裡。聖刀門的兩人看了布條後,就殺了小四和棍子,一起衝向了後院。」   英夫人看了看布條上的字,皺眉道:「黃臉漢子?」   那名劍手接著道:「不錯,倚紅樓的一個龜奴和包房裡的幾個姑娘都說是一個黃臉漢子,四十左右年紀。另外據一個今晚曾外出攔客的姑娘說,這個黃臉漢子在咱們的賭場里拉了她出來,然後還碰到了大人的車駕,大人車駕停下,夫人招棍子問話時,黃臉漢子還拉她一起近前觀望大人和夫人你,據說夫人你當時還看過他們一眼,然後他們還到酒樓上吃了東西,據那姑娘說當時棍子帶著聖刀門三人也在酒樓上,就在他們臨桌,查問酒保,也證實了這一點。之後黃臉漢子帶姑娘先棍子他們一步下樓,付了幾兩銀子後就離開了。但那姑娘在後來,就是在聖刀門二人執刀衝出包房時,又在倚樓大門口遇到了黃臉漢子,他正匆匆離去。」   聽得劍手一口氣敘述完了整個過程,我心裡暗恨,媽的,應該將見過我的那倚紅樓的婊子滅口,但隨即一想,就是殺了那婊子,這兒人家的地盤,人家照樣能從其它渠道將我的行蹤拼對出來,還有賭場門口那些打手,酒樓的酒保,倚紅樓的龜奴及包房裡的姑娘,甚至這個英夫人也曾和我朝過面的,我總不能將這些人都滅了口罷。看來以後的行程得再換副扮相了,黃臉漢子這一扮相已不能用。   果然那英夫人聽完劍手的敘述,稍一沉吟後點頭道:「是有這麼個黃臉漢子,他竟是一直跟在棍子等人身後的了。」猛然間,她抬起頭,雙目精光四射的掃向四圍那些角角落落,我忙在其目光到達前將頭縮回到屋簷後。只聽她沉聲道:「這些屍體交給下人們收拾,應老你立即帶人在城裡搜尋這個黃臉龐,四十幾許的漢子,這是一個可怕的敵人,若我沒有說錯,他一直躲在暗處注視著我們。」   應老難聽的聲音應了聲是,我心道這個英夫人的思維倒是敏捷。卻聽她接著道:「你們沒有拿這事去打擾大人吧?」   一個劍手的聲音道:「小的不敢進樓,所以才來找夫人的。」   英夫人的聲音,「好,你們兩個也不用再回大人身邊了,這就出城去,去找虎堂堂主,將今晚發生在這裡的事告訴他,告訴他我已經將薛澈解決掉了,我想他明白自己接下去該怎麼做。」   隨著兩名劍手齊聲應喏,我也藉著屋脊的掩護,悄沒聲息的退了開去。這女人竟然不用書信,而是派人口傳。這也無所謂,只要擊斃了這兩個傳消息的劍手即可,但關鍵是要不讓對方發覺這兩個劍手被人截擊了,因為那樣的話,對方就會再派出信使。讓這兩個劍手無聲無息的消失有點難度,畢竟這兒是人家的地盤,而且對方對我又已經有了警覺,不過卻也不是做不到。   覓著那馬蹄聲,繞了個弧線,我截到了兩名劍手前面,立於房脊,遠遠的看到兩騎正疾速衝來,是那兩個劍手!必須在城內解決兩人,只有在城裡曲曲折折的巷道,我始有機會憑高來高去,趕上這兩騎快馬,若出了城,一馬平川,我沒有多少把握追上兩騎跑開的快馬。那應老負責的對我的搜索,很快就會到達這兒,我必須在他們的人到達之前將這兩名劍手解決乾淨,時間並不充足,不可能像剛才對付小四幾人那麼從容。   兩匹馬越來越近了,我的目光掃過身下周圍的院落,那邊,也就是兩騎正奔向的方向有一個頹敗的院落,牆頭院內滿是雜草,當是已被主人遺棄多時,妙在院中隱約似有一進台,天助我也!我已有了讓這兩名劍手無聲無息消失的計劃。   我的身子開始向後退,直退到那破敗院落臨街的高大山牆上,才蹲下來,雙目緊盯著疾速馳近的兩騎。很快,兩騎到了我身下,我鬼魅般從牆頭彈出,仿如一個暗夜幽靈,無聲無息的迎頭壓向正縱馬疾馳而來的兩名劍手。   一名劍手彷彿感應到了來自天上的死亡氣息,竟還抬起頭來,但他只來得及在喉嚨裡輕輕的咯了一聲,因為我的雙手已經軟綿綿的分別印在並騎而行的兩人的頭頂正心,兩腳則分踢向了兩匹馬的馬頭。雙手雙腳使的皆為柔勁,是以沒有發出絲毫聲響,但其中吐出的內勁卻是充滿腐蝕性的,兩人從馬上歪下,我卻先他們一步落地,接住兩人身體將他們隔牆扔到了荒院內,那兩匹馬則向前又衝出了一段距離才一起轟然伏地,我原樣將其也扔到了院子裡。   破院井台間,果然找得一井,俯身一看,竟還有水,映著夜空,發出暗暗的亮光。連馬帶人一齊投入其中,撲通撲通的水聲從地下悶悶的傳來,在暗夜裡相當響亮,但我卻顧不得再找繩子慢慢系入,以避免發出水聲。現已進入四更天了,量此靜夜,安眠的人們不會聽到一個荒敗院落這麼幾下水聲。   將這些事做完,前後不足二十息時間。我撫下手,心道現在只須趁搜索我的人未到時,翻城牆出去,找那剛死了老公的閻夫人報信去即可。   但我剛離開那荒院不久,但發覺一個夜行人正如我一樣,飛簷走壁的向我這個方向迎面疾速而來,只是此人好生大膽,縱躍間竟毫不掩飾身形。我是一發覺前面那個上下彈跳的身影就立即隱到了房脊的暗影裡了,待那人疾速從我身邊掠過,我看清了對方的身影容貌,俊美冰冷面容,修長身材,一襲白衣,背上背有一長條形布袋。   我心裡愕了一下,他怎麼會在這兒出現?從我身邊掠過去的正是奪命槍許君絕。想到那邊升仙教應老等一干人等因我所扮這個黃臉漢子,這會兒正充滿警惕的在城裡搜尋呢,許君絕如此毫不掩飾的掠過去,不被發現才怪。忙直起身來,向他追去,想攔住他。   不想前方許君絕的身影突然在一個房脊上伏了下來,我意識到有情況,接著耳朵裡便聽到了喧嘩的人聲,我忙也在附近隱了。遠處暗夜裡跑出一個人來,夜色太濃看不清楚其形貌,他的呼吸聲很粗重,以至於我是先聽到他的呼吸聲,然後才聽到他的腳步聲。他身後不遠處一行火把在遠遠的追著他,喧嘩聲即從那兒傳出。「小子,站住!」「別跑!他媽的竟然裝死騙老子。」   被追趕者漸近,他的形貌也開始在夜色中浮現出來,這簡直是一個血人,手提一把長刀,正在拚命向前狂奔,我立即知道這人是誰了。聖刀門的顧師弟,原來他還沒死。   許君絕也看清這個人影了,他猛的就彈身而起,躍到街上擋在了那顧師弟前面。顧師弟煞不住前衝的勢子,差點撞到許君絕身上,被許君絕一扶才站住。「顧七,你怎麼在這兒?誰追你?」許君絕寒聲喝問。他竟識得這叫顧七的聖刀門弟子,我猛然想起賀淑蘭曾被周奇擄走過,是許君絕孤槍一人將其救下來的,這樣他識得聖刀門弟子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那顧七看清攔他的是許君絕,身子一下子軟了下來,虛弱的聲音帶著驚喜的哭泣,「許少俠,快救我師姐一救,他被人擄到倚紅院了。」顧七說完這些話,便雙腿一軟朝一邊歪去。許君絕沒再說一句話,伸手將顧七扶到牆角坐好,伸手向背後一撈,三尺銀槍便到了手中,橫立街中,槍尖斜向下指,身上突就湧出凜冽的殺氣。那些執火把追來的升仙教弟子便一齊在他面前站住了,驚疑的打量著這突然殺出來的不速之客。   我掃了一眼,這些追趕的人中沒有那應老,只是一群普通弟子。若有應老那級數的高手,又那容得這顧七跑這麼遠。想來是應老頭離開後,下面的人在收拾屍體時才發現顧七還活著,一直追到了這兒。   升仙教其中一人大聲向許君絕喝問:「你是什麼人?敢管我們升仙教的事?」   許君絕沒有回答,他的銀槍舞了起來,槍頭處紅纓飄飄,在暗夜裡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每條弧線伴隨著一聲悶嘶,那是一個生命消失的最後聲音。許君絕槍法之凌厲,面對敵人時的心狠手辣,我早在揚州時就都已經見過了,因此我知道這群升仙教的普通弟子不可能有活口留下了,除非他們有應老頭那樣級數的高手趕來。   「是奪命槍許君絕啊!」升仙教中有人叫了起來,他們終於想到這個煞神是誰了,但卻已來不及逃掉。許君絕的槍停止了舞動,銀色槍尖停在了最後一個升仙教弟子的喉嚨處,冰冷,不含一絲感情的聲音響起,「帶我去倚紅院。」   我心裡歎一口氣,許君絕雖手段狠辣且表面冷酷,但其內心卻非無情,他本質上是一位俠士。我不知道他來汴州的目的,但我知道他是肯定要去救那賀淑蘭了,而我更知道那英夫人和應老頭甚至那張昌期的武功都與他不相上下,再加上那我尚不敢攖其鋒的弩陣,許君絕此去與送死無疑。我可以不在乎薛澈與聖刀門三人的命運,但我不能看著許君絕身陷險境,此子那份意志和毅力很讓我欣賞,心中一直想著把他招攬到我座下呢。   「還是我帶你去吧!」我飄落街道,在他身後用我本來的聲音向他說道。他一驚回頭,雙目精芒閃閃的盯著我,我微笑著,身上恢復我本來的氣質。   許君絕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警惕之色卻消去了,我知道他已經認出我來。卻見他槍尖往前一送,刺破了那最後一名升教弟子的喉嚨,然後才回過頭用探究的目光望著我奇道:「是你?」   我他和我說話前殺死那名升仙教弟子是不想讓人知道我身份,心裡對他暗暗讚賞。微笑道:「不錯,是我,有話以後再說,你帶這位顧兄弟和我來,先找個地方安置下他。天快亮了,我們得趕快去救那位賀小姐,一旦天亮,別說救人,你我脫身都難。」我說完轉身重向那個荒院走去。   許君絕一言不發,背起已昏迷過去的顧七跟在我身後。         卷四 打擊升仙 第七章 救人     倚紅樓後院牆上,我指著依然燈火能明的小綠樓對許君絕輕聲道:「人應該就在這樓內,我從前面引開他們的注意力,你在這兒乘機衝進去救人,不論遇到什麼情況,不可憐戰,人一到手立即離開,然後也不必等我,逕直出城,我會帶那顧七與你在城外會合。明白嗎?」   許君絕點點頭,雙目緊盯著那幢綠樓。如果他聽力能如我一般靈敏,當聽得到樓內亢奮、迫切,還有痛苦的呻吟。這小樓到現在依然燈火通明,不用提是由於張昌期又得到了賀淑蘭興致高昂之故,我真怕待會兒許君絕衝進樓內看到賀淑蘭受辱的情景,衝動之下要去殺張昌期,而剛才張昌期能與薛澈對峙那麼長時間,其武功當與許君絕不相上下,縱然身上帶有傷,但看其仍敢連夜在女人身上耕作,其傷當不會太重,許君絕一旦被他纏住,那就麻煩了,人家在汴州可是隨時都能招來上千幫手的。   我看一眼許君絕,他臉上依舊冰冷,不顯絲毫表情,希望這小子知道克制吧,否則我恐怕很難顧全他。心裡想著起身躍回街道,繞到正門直闖進去。   那守在廳裡的龜奴還識得我,一看到我立即大叫起來,我本來就是要鬧出動靜為許君絕創造救人機會的,便不理他的喊叫,逕自衝向後院。一跨入院門便見聽到了喊叫的二十二名劍手已經在小樓前院落裡嚴陣以待。   我知道這種劍陣不可與其糾纏,一旦讓其把劍陣裡展開,發揮出群體合作的力量會相當難對付的,因此我一看到院裡情形,立即將星陽功提到極致,哈哈大笑聲中將第四層的星陽攝魂使了出來。   那二十二名劍手,驟聞我的笑聲,猝不及防之下心神受制,正迷糊間我已經搶入陣中,奪過其中一名劍手的劍,道道劍光閃起,便有幾名劍手毫無反抗的伏屍劍下。猛然間一道凜冽劍氣從天而降,阻止了我繼續屠殺這些正心神迷糊的劍手。   我迎著劍氣來勢長劍上挑,叮的一聲,正中對方劍尖,感覺手臂微震。而對方卻被我挑的向後翻飛了開去,定睛一看,正是那妖艷嬌媚的英夫人。   我雙腳後蹬,身子彈起,便投向剛站穩的英夫人。同時嘴裡大笑道:「哈哈哈,原來是美麗的英夫人,在下久仰了。」聲音震顫間星陽攝魂便又使了出來,縱是已有防備的英夫人也不由得眼中閃過一絲迷茫,直到我劍將及體,受劍氣所激才猛的清醒過來,一個狼狽的後翻滾始撿得一命,胸前卻已被劃出一道劍痕,衣襟散開來,露出一大片潔白的胸肌。站起身來時一臉的驚慌狼狽,再沒有那嬌艷的風情。   「閣下是什麼人?為什麼跟我們做對?」她厲聲喝著,同時撕下兩塊衣襟,將自己耳朵塞住了。   我看已將她打的如此狼狽,周圍仍不見其它高手出現,心道原來張昌期這兒的防衛並沒有加強,那一身殺氣的應老頭可能是帶人在其它地方找我,並沒有想到我會再回到這倚紅樓來。只有英夫人和這幾名劍手,那就好辦了。   看英夫人將耳朵塞住了,想是害怕了我帶著星陽攝魂的笑聲。我心裡暗笑,星陽攝魂要這麼好對付,就不是魔門第一奇功了。「你耳朵都塞住了,我怎麼告訴你我是誰啊?」我微笑著說道,眼睛卻透著邪光盯向她露出的胸脯。   她順著我目光的方向看一下自己的胸脯,再抬起頭來眼睛裡已經充滿了媚意,胸脯一挺,挑逗的望向我的眼睛,我的目光卻攸的變的迷離,星陽攝魂通過目光使出,英夫人的眼神再次迷茫起來。   我的身影攸的前移,長劍前指,就欲刺穿那玉頸,猛然斜刺裡一柄劍疾速刺出,叮的一聲,將我的劍挑的偏離了方向。長劍交擊的鳴叫聲也使英夫人醒了過來,她羞怒交集之下便一劍向我貫胸刺來,被我豎劍一撥,撥開了去。   再看那擋我劍的人,正是張昌期,擋住我那一劍費了他不少力氣,正有些氣喘。那剩下的十幾名劍手這會兒也醒過神來,忙持劍跑過來擋在張昌期面前。我大笑道:「張大人怎麼不在樓裡快活了?」說著便長劍一旋,化出千道劍光,強衝向張昌期,一副要取他命的架勢。   張昌期一驚,忙向後退了兩步,喝聲「上」,擋在他前面的劍手便一起向我撲上來,後面英夫人也不失時機的衝上來。我連使了幾番高強度的星陽攝魂,已感覺到一絲頭暈,不敢再繼續使下去,只好憑手中長劍與幾人對打。一時竟成膠著狀態。   猛然間耳內聽得有雜亂的腳步聲響起,知道對方的援兵馬上就要到了。心中著急,許君絕怎麼還不動手?正想間,便聽得樓上碰的一聲,是窗戶碎裂的聲音,抬眼一看,便見許君絕背伏一人,點著二樓欄杆躍向遠處。   我一個霸烈的劍式,將正攻向我的英夫人和兩名劍手掃開,足尖一點,躍起身來追著許君絕背影騰空而去。猛然只見前面一個黑影一股淡煙般襲向許君絕,我知是那個應老頭。許君絕手中銀槍忽地刺出,叮的一聲正中對方劍尖,兩人一齊斜向飄開,應老頭的身影也顯現出來,只見他身形稍頓,長劍一挺,便欲向許君絕發起第二劍進攻,我卻已飛臨他上空,口中喝道:「你快走!」同時凌空一劍霸厲的劈向應老頭面空。   應老頭抬劍抵擋,雙劍相交,應老頭沒能抵住我劍上的霸烈勁道,踩塌了腳下房屋,向下墜去。我哈哈一笑道:「魔門暗宗,不外如是!」雙腳一蹬屋脊,追著許君絕去了。身後一陣弓弩聲響,我們卻已逃出射程之外。   **   天亮了,一縷陽光照射到了汴州城東這個長滿樹從的小山城上,樹梢泛起一層金輝。我雙掌離開顧七的脊背,長吐一口氣。顧七回頭向我道謝謝,聲音已有些中氣。他身上並無什麼太大的傷,只是傷口過多,失血嚴重,才導致虛弱昏迷,我輸給他的這股真氣足夠他支持一段時間了。我朝他微笑一下,讓他先躺著休息一會兒。   不遠處,賀淑蘭正躺在許君絕懷裡昏沉沉的睡著,她身上的衣服很凌亂,是許君絕救她時順手在床上拉的一件衣服胡亂給她穿上的。這嬌嬌女這一夜的遭遇可是夠悲慘的,兩番淪入賊手,受其蹂躪。看她鬢髮散亂,臉上猶帶淚痕,且於沉睡中,嬌軀仍不時的閃現過陣陣顫慄,雙手緊抱胸前,臉上時現驚悸,想是夢中仍處慘境。昨夜的遭遇定會在她心上造成一生磨滅不去的傷痕。   看到賀淑蘭這可憐樣,我心中忽的便升起憐意,接著又有一份愧疚,我昨晚有很多機會救她出苦海的,卻都沒出手。我畢竟不是一個俠客,沒有許君絕表現出的這份俠義情懷。我要早救了賀淑蘭,薛澈就不會去惹怒張昌期,英夫人也就沒機會挑撥張昌期對薛澈下狠手,薛澈自然也就不會死,那升仙教也就不可能呈現出現在這樣有利於我的情勢,舊教主已死,新教主未立,而因薛澈之死,龍虎二堂勢將成水火。因緣巧合下我已營造出消滅升仙教的絕佳局勢,犧牲一個與我站在對立面的聖刀門小姐賀淑蘭算得了什麼。   許君絕看我站在了他面前,看我一眼,緩緩將賀淑蘭放到草地上,然後跟我走到了一邊。   「許少俠你怎麼會到這兒的?黃老先生和魚兒姑娘都還好吧?」我先開口問道。   許君絕點下頭道:「他們很好,我是來找揚慶的。」   我一愣,「揚慶,淫魔揚慶?他在汴州嗎?」   許君絕也顯出愕然神色,「不是何公子你讓人通過魚兒告訴我揚慶在升仙教的嗎?」   我想一下隨即明瞭,微笑道:「哦,我是曾托人幫許少俠打探揚慶的下落,並讓他們有消息後告訴魚兒,看來是他們打探到了。」心知是李夫人打探到了揚慶在升仙教,先通過黃義生爺孫倆告訴了許君絕,這條消息還沒來得及傳到洛陽,是以我不知道。   「謝謝!」許君絕生硬的道,語氣裡沒什麼感情,但我知道他這樣的人能讓他說出這麼兩個字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微笑道:「這事不值甚的,但那揚慶看來不在汴州,否則昨晚我應該見過他的。現在升仙教的力量主要都集中東邊青州一帶去對付黑風教了,揚慶可能也在那兒。我馬上就要組織力量對付升仙教,許少俠若沒別的什麼事,何不隨在我身邊助我一臂之力,順便尋找揚慶完成你的心願?」   許君絕咬著嘴唇不說話,卻扭頭看向賀淑蘭和顧七的方向。我知道他想什麼,便道:「我還要繼續東行,調查升仙教的情況,許少俠你就先送他們回申州,然後到洛陽北市的祥雲居等我便可,我會幫你留意揚慶消息的。」   許君絕點頭,「好,我在洛陽等何公子!」   我高興的道:「有許少俠你助我,對升仙教這一戰我就更有信心了。」心裡卻想李夫人打探出揚慶在升仙教這條消息實在太及時了,送來一個許君絕助我。接著又想起一事,叮囑許君絕道:「對了,許少俠,我的行蹤還有要打擊升仙教的事暫時不可透露出去,你到申州後勸勸賀老幫主萬莫再和升仙教攪和在一起了。唉!」我望著賀淑蘭和顧七的方向歎一口氣,心道有此教訓,賀老頭也該醒醒了吧?   許君絕明白我這聲歎息裡的意思,點了點頭。   我拿出淮幫的綠玉令,遞給許君絕道:「這是淮幫的令牌,給你做個信物。升仙教現在肯定在布網搜索我們呢,你帶著他們兩人從陸路西歸危險性太大,你最好是找艘小船,帶他們二人從運河南下,到了淮幫勢力範圍再東行回聖刀門。淮幫見到這個令牌不會難為他們二人的。   許君絕猶豫一下將綠玉令接了過去。   我抱拳道:「那好,我們就此告辭。你們一路小心,我會盡量幫你們吸引升仙教追擊者的注意力。」   許君絕向我抱一下拳,目光難得的柔和起來。   本來是打算再易下容,換副扮相再向東行去找閻夫人的,因為這個黃臉漢子的扮相已經引起人家的注意了。但現在要減輕許君絕他們三人路上的阻力,我只好繼續使用黃臉漢子這副扮相了,而且還要故意讓人發現我的行蹤。不過也無所謂,由汴州情況看,升仙教高手應該主要是集中到東邊了,後方並沒有什麼能讓我顧忌的高手,我只要小心些別陷入他們弩陣之類的埋伏圈,量他們無人能阻我。   因此一路東行,我便以黃臉漢子這幅相貌在一些城鎮招搖過市,還故意找了些升仙教的碴,撿一些正在街上囂張的升仙教普通弟子暴打一頓,然後揚長而去。但我不在任何一個城鎮停留,路線也是忽左忽南,時而寬廣正道,時而田間小道,時而翻山越嶺,不讓對方找到我的行進規律,免得對方有機會組織力量圍攻伏擊我。   如此行到第三日,算來許君絕他們早已到達淮幫勢力範圍了,而遠處地平線上我也看見又一個大州城兗州了。這種大城市定是升仙教的重要據點,其反應能力非一路上所經過的那些小城鎮可比,我不敢再冒險以黃臉漢子這幅扮相入城,找得一條溪水,擦些隨身帶的藥液,洗去了臉上的那層黃色,露出本色來。這兒倉促之間也不可能再做第二次易容,便只是把頭髮撥亂了,垂幾縷下來,遮得些面容,加上一路行來這一身風塵,星陽功一轉,便成了一個從鄉下進城的憨實青年。   到得兗州城門處我才意識到剛才那一番改扮有多麼必要,那城門邊的城牆上貼著幾張通緝令,其中一張上的圖像赫然就是那個黃臉漢子的樣貌。三天了,這份通緝令終於趕到了我前面。一邊有幾個兵丁心不在焉的打量著進出城的各色人等,另有幾個灰衣漢子也站在城門處打量著一個個進出城門的行人,我心裡冷笑一聲,從他們面前樣直直的走了過去。   進城後不久行到鬧市區,人聲鼎沸起來。就在這時我看到了我想要找的目標,那位美麗的閻夫人,她坐在一輛華麗的馬車裡,正行到我側面,車窗的簾子掀著,我扭頭一瞥,便看到她正對著車窗外望的俏臉,傷勢已好的她,面色紅潤,散發著成熟女性特有的光澤。又有一份端莊高貴氣質,再加上那雙目中閃爍著的睿智的光芒,便在她身上形成了一種讓人信任的領袖氣質,這構成了一種獨特的魅力,它很易挑起某種類型男人強烈的征服欲。難怪張昌期對她有野心了。   她的目光很快收了回去,並沒有注意到我。而她的馬車前後有七八十個目光明亮,一看即知皆是好手的精壯漢子策馬緩緩跟著,氣勢非凡。我轉身在其隊伍後面跟得一段,看見路邊有一個賣字的先生,正伏案寫字,靈機一動,走上前去,塞過一塊銀子,要了紙筆,迅速寫下一行字,將紙折了,握在手中。   那先生看著我滿臉的驚訝,也不知是因為看到一個鄉下土小子寫出這麼一筆好字而驚訝,還是因為看到我寫的那句話而驚異。我寫的是:「薛先生已故,請夫人速回治喪!」想來還沒人這麼報喪的。   我朝那先生一笑,沿街邊小跑著追了一段,便追到了緩緩而行的馬車。兩指夾住那折起的紙張,注上一股柔勁,輕輕一抖,折紙便悄無聲息的飛向那馬車,到得車前,車窗裡一隻纖纖素手伸出,將紙接住了。馬車前後好幾個騎在馬上的人都看到我朝車裡拋紙條了,目露驚訝,警惕的望向我,我心裡暗讚,竟能看出我這一扔的不簡單,這幾個人都不簡單。不過車裡沒發話,他們也只是瞪我幾眼,繼續策馬護著馬車緩行。但那馬車卻突的停了下來,一眾騎馬的忙也勒馬跟著停下來。   閻夫人的俏臉貼著車窗向我望來,目光精亮。我朝他憨笑一下,轉身向後行去。眼前出現一個茶樓,我便悠悠然的走了進去。半上午,茶樓裡相當冷清,除了我並無其它客人。我便在一張桌前施施然的坐下,叫了壺熱茶來。   一杯茶未喝完,一陣香風掠過,閻夫人已坐到了我對面。她一雙美眸緊盯著我,嘴裡緩緩道:「真沒想到竟能在這兒遇到你,這是什麼意思?」她把那折紙往我眼前一推。   她認出我來了,我微微一笑,便不再掩飾,身上氣質轉了回來,亦不望閻夫人,只是垂頭專注的看著手裡的茶碗裡略泛黃色的茶水,嘴裡卻沉聲道:「我從汴州過來,在那兒看到了一些貴教的事情。」   「薛澈真的死了嗎?」她的聲音聽上去仍保持著平靜,我卻聽出了其間的那絲顫抖。         卷四 打擊升仙 第八章 閻夫人的反應     我抬起頭望著她的眼睛,鄭重的點點頭。她的眼中攸的便升起一層水霧,但她仰首長歎一口氣,接著把頭向一邊扭了一下,再回過頭來,眼中多了幾絲血紅,卻已不見淚光,聲音也恢復了平靜,「是否和張昌期英夫人他們有關?」   早在揚州時我就知道他們夫妻情深,她心中這會兒定是傷悲不已,但這個女人顯然有著非常人可比的心志,她還能控制住自己的傷悲。而且從她這句問話,我知道他們夫妻早知道英夫人等對他們不懷好意,雙方的矛盾早已經很深了,看來賀淑蘭事件只是將這矛盾突然激化了。   我望著她再次點頭,「原來夫人想到了!」   「告訴我你看到的一切!」她向我低喝道,聲音中有控制不住的悲傷和憤怒。   我在心裡微笑一下,這個女人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我不在意她對我喲喝聲裡那種令人不舒服的命令語氣,目光垂下,望著茶碗,開始向她敘述那晚發生在汴州城的一切。我輕輕的不帶絲毫感情的述說著,手微晃著茶碗,讓其中的熱氣散出。   待我說完後,便將茶碗推到了閻夫人面前,「夫人先喝碗茶吧!」   閻夫人的雙目中又有淚光在閃,但透過淚光駭人的寒芒射出,她端起碗來一飲而盡,那碗再放到桌上時已碎成數片。她眼望著無人的空處,良久不語。這時一個漢子走了進來,我認出是閻夫人的屬下,他警惕的望我一眼,然後俯首到閻夫人耳旁輕聲說了些什麼。   但他再輕聲,這麼近的距離那能瞞過我的耳朵,只聽他道:「有很多兗州分舵的人想過來,被我們擋在外面了,周舵主親自來了,說一定要現在就見夫人您。」這閻夫人果不愧為升仙教的教主夫人,她進來與我會面時已讓屬下將這個茶樓給封鎖起來了。   閻夫人面露一絲淒然的冷笑,寒聲道:「讓她再等一會兒,我會接見他的。」   那屬下諾一聲出去了。   閻夫人轉向我,目射寒光,「以何公子你的身手,即使不救我丈夫也可以在事先救走那聖刀門的賀淑蘭的?何公子你好深的心機啊!」   我心裡一驚,這女人情感波動之下竟仍能思維清晰的想到這一點。我面上露出一絲微笑,「我不是俠士,而且那聖刀門出現在汴州為的是對我岳家淮幫不利,我為什麼要救她?」   閻夫人冷笑著點頭連說了幾聲好,接著猛的站起身向我道:「公子到城東五里處的亂墳崗等我,我也許能讓公子得償所願!」她說完後,轉身就走。   我靜坐未動,沉聲道:「閻夫人你自己最好小心,現在這兗州對夫人你比對我更危險。」   將走到門口的閻夫人冷聲道:「有勞公子關心,不過請公子放心,賤妾會留著這條命去見公子的。」說完走到了外面的陽光裡。   我心下暗歎一口氣,升仙教兗州分舵明顯是已經投向張昌期一方了,不過這閻夫人現在已有準備,她自己武功不俗,又有這麼一眾精銳屬下護持著,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危險。但我現在對於能否說動她帶領她這一批屬下去為他丈夫報仇失去了信心,這個女人的思維一直很清晰,她一下子就洞穿了我來向她通報此事的目的。   城外亂墳崗,墳瑩纍纍,墳丘上的荒草映著斜陽在臨冬的秋風中瑟瑟發抖。我坐在一處石堆上望著兗州城的方向。閻夫人的車隊終於在斜陽中出現了,只是他的屬下好像比白天少了些,而且,好幾人的身上帶傷。我心中明白,閻夫人的車隊能走出兗州城,出現在這兒是以鮮血和生命為代價的。同時我心裡也慶幸,幸虧我今天趕到兗州,在街上截住了她,讓他們有所準備,否則這一群人現在恐怕就不只是幾個人的損失了。   我站起身來,看到閻夫人的馬車停了下來,她走下車,招招手,護在他車邊的一名騎士翻身下馬,陪著她向我走來,其它七十餘人則策馬分散到了這個亂墳崗的周圍。   「這位是薛進,與我丈夫一起長大的生死兄弟,冷大叔的弟子。」閻夫人走到我跟前,什麼也沒說,先向我介紹那個三十向許身姿挺拔,黝黑面龐,目露堅毅的壯年漢子。她的聲音自然而平靜,如同在向一個朋友介紹她的另一個朋友,但她的衣服上沾有血跡。   我不知道她向我介紹此人是什麼意思,禮貌的向那薛進點了點頭。這薛進看來也不明白閻夫人的用意思,疑惑的向閻夫人望了一眼。   閻夫人朝他道:「見過何同何公子!」   薛進眼中攸的閃過精芒,敢情他到現在才知道我的身份。「升仙教龍堂薛進見過何公子!」他向我抱拳朗聲道。   我聽出他話語間的敵意,心中冷笑一聲,望向閻夫人看這女人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閻夫人對薛進悠悠道:「我們已經不再是升仙教的人了。」薛進垂下了目光,但仇恨卻從眼角溢了出來。「好了,薛進你先到一邊去,我和何公子談一會兒。」   薛進向閻夫人抱下拳,然後看我一眼,退開去了。   「夫人要回自己的山村了嗎?」未待她開口,我先問道。從她先將薛進介紹給我,接著又支開,我大致猜到了一點這女人的用意。   閻夫人面露一絲淒然苦笑,長歎一口氣道:「現在不回去還要等到什麼時候,黑叔死了,我五十多名村民死了,冷大叔死了,現在我丈夫也死了,外面這暄嘩世界還有什麼可留戀的?」   我愣了一下,這女人的心竟就這麼死掉了?想她帶著自己的村民,跟隨自己的丈夫到山外來,滿想著在這繁華塵世中幹一番事業,但現在她身邊的人卻亡去過半,連至親的丈夫也沒了,確會使人心恢意冷。可她丈夫深仇她竟也能這麼輕鬆的放下麼?   閻夫人看到我的神情,苦笑一下,「我這麼做是不是讓何公子你失望了?你應該是想看到我帶著屬下不顧一切的去向為夫復仇吧?」   我微笑一下,吐一口氣道:「是有點失望,不過夫人您能放下夫仇,明智的退回山中,我為您感到欣慰。」我的話語很真誠。   閻夫人淒然一笑,「我那裡是放得下夫仇,我只是不想讓我帶出來的村民們再為我流血犧牲。他們原本在山中過著與世隔絕,平靜安樂的日子,是我將他們帶到塵世這血雨腥風中的,死的人已經太多。剩下的這些,我必須把他們安全的帶回去。」她的聲音中滿是傷感,望向散落於墳瑩間的屬下的目光也充滿淒迷。現在這個已放下一切,決定回家的閻夫人才是真正的她吧。   我不知該說些什麼了,她卻猛然回頭向我道:「至於我丈夫的仇,我相信何公子你會代我報的,對嗎?」   她的目光閃閃發亮,我望著她點點頭。她沉聲道:「公子答應我三件事,賤妾必有所報!」   我點頭道:「夫人有什麼事請講!」   「第一,幫我照顧薛進他們十七人,他們是我丈夫的部屬,非我村民,大仇不報,他們是不會跟我回去的,我就將他們交給公子了,想來他們會對公子的大業有所幫助的。」   我點點頭,憑空多出十幾名精幹的部屬,而且他們對升仙教的一切十分熟悉,對我打擊升仙教將十分有利,這件事對我有利無害,我自然是毫不猶豫的答應。   「希望公子善待他們,盡量保證他們的安全。第二件事,就是改日公子滅了升仙教,望能找全我丈夫的屍首,讓薛進他們給我送回山村。」   「這個我會記在心上,來日定為夫人辦妥!」我說道。   「第三件事,」她眼中突然射出凌厲的目光,「來日公子斬得那張昌期的人頭,也請讓薛進他們為我送回村裡。」   我再一次點頭答應,閻夫人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冊子遞給我,我愣了一下,接過來一看,立即大喜,那裡面的人名線圖記載方式和查庸生留給我的那本線人名冊差不多,是以我一看即知她交給我是一個線人網。   她解釋道:「這是兩年前摧毀查庸生的線人網後,我仿著查庸生那線人網的模式新建立起來的,一向由我親自負責,教裡僅有我丈夫清楚這張網的存在。送給何公子你了,盡早派人去接收吧。」   「夫人這真是一份大禮啊!」我感歎道。   閻夫人微笑一下,「公子好好利用吧,另外告訴公子一個消息,升仙教真正的幕後操縱者乃是一個被稱為魔門的巨大勢力,何公子最好對這點提防著點,否則可能會吃大虧的。」   我微笑一下,「這個小生心中有數,多謝夫人提醒!」   「那就好,薛進他們一向跟著我丈夫,知道教中很多機密,公子也不妨好好利用一下。好了,相信公子能做到答應賤妾的三件事,賤妾就此告辭。」   「夫人一路好走,保重!」我抱拳做禮說道,「不過希望夫人能先向薛進幾人解釋清楚。」   「我會的,公子放心。哦,對了,我今天得到一個消息,青州那邊前兩天發生騷亂,黑風教竟一改低調作風,大白天公然在鬧市間和居民區對升仙教發動襲擊,雙方連續發生了好幾起火拚,還造成不少平民傷亡,不知這個和何公子你有沒有關係?」閻夫人說完,轉身去了。   我卻是聽得心裡一驚,黑風教那邊已經動手了,而且消息都已經傳到兗州了。黑風教的實力與升仙教相比處於下風,一向隱在暗處低調行事,今番因我之故,大動干戈的主動出擊,不免要將自己暴露於升仙教的劍鋒之下,崔振聲他們現在的壓力肯定很大。正好閻夫人之事至此已算告一段落,雖未能挑得他們教內發生火拚,但讓閻夫人與他的一眾屬下離開升仙教,徹底挖空了其龍堂,對其實力也是一個大大的消弱,再說還得到了手裡這張升仙教勢力範圍內的線人網,加上熟悉升仙教內部情況的薛進等人,我已經從閻夫人這兒拿到了對升仙教施以封喉一擊的利劍。現在,得趕快趕回洛陽了。   我看見那邊閻夫人正在和薛進幾人交待著什麼,薛進和他身後的十六人一起朝她跪了下來,閻夫人伸手將薛進攙起,然後便拉過一匹馬兒,騰身而上,帶著其它五十幾人策馬奔馳而去。竟將她那輛馬車扔到了這亂墳崗邊。望著遠去的煙塵,我心知這位女中豪傑再也不會出現在江湖上了。   閻夫人一行馬蹄踏起的煙塵消散在夕陽餘輝裡,薛進將目光收回,虎目中隱有亮光,朝我躬身一揖,沉聲道:「只要何公子你能為我家少主報仇雪恨,我們兄弟幾個的命就是公子你的了!」   我將目光掃過這十七個精壯漢子,他們都正目光精亮的望著我,我攸的提起星陽攝魂,目光直射他們內心,強大的氣勢壓過去,讓他們覺得我可以依賴,可以信任。這群剛剛失去了效忠對象的漢子現在缺的就是一個可以讓他們依賴與信任的主子了。   「閻夫人既然留下了你們,你家少主的仇自然就得由你們親手去報,我要做的只是幫你們清除復仇路上的障礙,為你們創造復仇的機會。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你們手刃張昌期的日子不會很遠。」我振聲說道。   薛進緊盯著我,沉聲道:「一言即出!」   我毫不猶豫道:「四馬難追!」   「好,我們相信何公子,現在我們該怎麼辦請公子示下。」薛進問道。   我揮揮道:「先別急,我說過的話我自然會做到,但我知道你們都是願光火會,薛家堡的人,查庸生和很多江湖人都是你們的仇人,可現在你們既然到了我手下辦事,我必須事先提醒你們一點,你們現在仇人只有張昌期和升仙教,其它陣年舊賬從現在起一筆勾銷,若你們不經我充許而與其它江湖幫會起衝突,那我想閻夫人她也怪不得我不守信諾了。」我帶有幾份凶狠的目光在幾人臉上掃過,話語說的很硬。對這些漢子我不得預先警告到位。   薛進和其它人對望一眼,轉向我道:「公子放心,我們兄弟既然將命交給了公子,自然一切聽公子的吩咐行事,絕不會擅自給公子你惹麻煩的。」   我點頭道好,目光開始柔和起來,「現在你們隨我到洛陽去,路上跟我說說升仙教的內部情況。」   我解下了閻夫人留下的馬車上的馬,一行十八騎便向西疾駛而去。一路上行進的風馳電掣,倒也沒讓升仙教得到組織有效攔截的機會,最多是在一些小鎮上打塵時,受到一些小規模的襲擊,但沒發現什麼像樣的高手,根本對我們造不成威脅。想想升仙教這會兒定也是忙得焦頭爛額,先是汴州出那一檔子事,接著想讓正在青州一帶對付黑風教的虎堂去控制閻夫人和她的龍堂,不想黑風教這會兒又突然發動了明目張膽的襲擊,然後就是閻夫人一群在兗州叛教出走,我可以想像升仙教現在的忙亂,那英夫人的哥哥,虎堂堂主第五明輝這會兒恐怕忙得連教主之位都顧不上座,他們那還顧得上組織像模樣的力量來阻擊我們。它就繼續亂下去吧,最好亂到我佈署完畢,對其發動攻擊的那一天。   路上我問了薛進升仙教現在的情況,升仙教自揚州一役鎩羽而歸後,失去了冷言和那黑老頭的龍堂實力大大折損,虎堂已成為升仙教的主力。而現在薛澈已死,閻夫人帶領屬下歸山,薛進幾人又反了出來站到我這一邊,升仙教龍虎鹿三堂龍堂已可以除名,而鹿堂,只是由收編的原地方小幫會組成的雜牌軍,根本不足為慮,所以現在對付升仙教實際上只是對付一個虎堂。   「虎堂都有那些高手?實力如何?」我在馬上問身邊與並駕齊驅的薛進。   「揚州評書會以前也不怎麼顯他們,就是這幾個月,不知從那兒突然冒出來一群劍術高超的劍手,有六十多個吧,個人間的單打獨鬥,這些劍手絲毫輸於我們兄弟。但這些劍手還在其次,最厲害的是那四個第五明輝不知從那兒找來的老頭,也不知叫什麼名字,第五明輝和虎堂的人都稱四人為長老,按四人的排序分稱為大長老,二長老等,我家少主說四人中大長老和三長老的武功可能不比他差,另外兩個和第五明輝實力差不多,也都足稱得上一品。我家少主傷勢未好那會兒,第五明輝就是靠這四個突然冒出來的高手將黑風教的反攻打了下去,連崔振聲都在三長老手裡受了傷。另外虎堂裡還有一批從江湖上招攬到的那些雜七雜八的高手,像名列《風雲錄》惡人榜,在高手榜裡排名十六位的淫魔揚慶等。」   我哦了一聲,「揚慶真的在升仙教啊?」         卷四 打擊升仙 第九章 馬懷素     「是,去年就被第五明輝招攬進來了。」薛進回答。   我哦了一聲,陷入沉思,那大長老和三長老與薛澈不相上下,也就是我現在這種水平了,再加上另外兩個長老和堂主明輝,有五個一品高手,還有那批劍手和其它高手。即便沒了龍堂,單就一個虎堂,仍是擁有足以與江湖上任一大幫相抗衡的實力啊!那些劍手和那四個老頭不用提都是魔門靈宗的,第五明輝和英夫人兄妹就是靈宗的人嗎。   我正沉思著,薛進又開口道:「我們少主說這些人都是魔門中人。」   我點點頭道:「不錯,他們確都是魔門中人。那你知不知道升仙教和江湖上最有名的那個殺手組織,名列惡人榜第一位的暗魔之間的關係?」   薛進點頭道:「有,不過我們少主無力支配暗魔,有需要時我們會通過張昌期身邊一個姓應的老頭讓暗魔出手幫忙,但少主他很少用到他們。」   「這樣啊!」我喃聲道。現在算來升仙教的主要力量就是虎堂那一幫人外加這個暗魔了,但這些都不算什麼,他就是再多四個武功一樣高強的老頭,我也照樣能安排下合適的人去對付他們。若只是對付一個純粹江湖幫會的升仙教我現在已有足夠的把握將其一舉剷除。但我擔心的是來自其它方面的力量。   「地方官府對升仙教都持什麼態度?」我問。   「官府自是早就被人打點好了,對我們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十分縱容。」薛進回答,他仍是說我們,還沒有從升仙教的身份中解脫出來。   我不理他話語中這些小毛病,繼續問他:「不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縱容吧?我看在汴州你們和刺史府就像是一家嗎。」   「那只是在汴州,因為張昌期那廝做著汴州刺史才會那樣。」薛進提到張昌期時咬牙切齒的。   我哦了一聲,這就好辦些了,若只是縱容,朝廷的巡查使一到至少可以讓地方官府站於中立的位置上,不去包庇護持升仙教,怕就怕各地都像汴州那樣,官匪一家,那就難辦了。「升仙教的力量現在不是主要都集中在青州?」   「是的,第五明輝和那四長老,及虎堂內的其它高手基本上都在青州,因著黑風教發動的這次攻擊,教內的力量可能還會更進一步向青州集中。」   我點點頭,「那青州那兒升仙教的裝備還有反應能力怎麼樣,我在汴州曾看到那英夫人在不到一個時辰裡調動了近千人,四百多張弓弩,青州那邊怎麼樣?」   「那應該是城衛軍,不是升仙教弟子,現在升仙教在汴州沒有那麼強的實力。」   我哦了一聲,心道怪不得呢,那麼多人卻反應那麼快。接著問薛進,「那青州處,升仙教有多少弩機及那種煙霧彈?」   「沒有煙霧彈,煙霧彈只是在遇到危險時方便逃跑,上次因要去揚州弄了一批,早用完了。弓弩嗎,約有二百具,但這次夫人帶我回來,人手一折弩,那邊也就剩一百多具了吧。」   一百多具!我心裡一驚,這種遠程武器威力太大,一百多具,一旦讓其發揮作用,那殺傷力將是我不可承受的。要提防這些弓弩。   又向薛進問得一些升仙教各地分舵據點的設立情況,一個打擊撥除升仙教的完整計劃在我心中漸漸形成了。   快馬一路緊趕,第五天上便回到洛陽,給了薛進他們些兩,讓他們自行安頓下來,等我傳喚。我則回到客棧,匆匆梳洗一番,就去拜訪了姚崇。到得姚府才知道青州那邊出現治安騷亂的消息還沒有傳到京城呢。   姚崇問我這些天那兒去了,我笑答道:「到這次朝廷將要派出巡查使的地域走了一趟,為真正的巡查使做先鋒去了。」   姚崇面露微笑:「哦,有什麼收穫?」   我微笑道:「收穫很大,現在就欠這個使職的身份了。」   「稍安勿燥,再等兩天!」姚崇向我道。   我接著又去拜訪了張說,宋憬,仍沒告訴兩人我與姚崇張柬之的計劃,只說遊歷了一番回來了。去拜訪唐休憬時在他府是遇到那波斯王子阿爾善,唐休憬常通過他瞭解西域各番國情況,是以兩人走的很近。   看我到訪,唐休憬相當高興,整了宴席,招呼我與阿爾善一起陪他喝酒,酒至半酣時,我看到在廳外等候阿爾善的那胡人老者,心中一動,問阿爾善老者的名字,說我對他的武功甚為敬佩,阿爾善便叫了他入內給我做了介紹,說是叫哈迪,乃他們國內最最受人尊敬的武師。在他阿爾善落難時自願做了他下人,護他一路逃亡。   唐休憬聽了,便說這哈迪是英雄,招呼了他一起坐下。哈迪雖勉強坐下但顯得頗為拘束,而且他還不懂漢話,想與他說話都得通過阿爾善翻譯。我便直接問阿爾善近來有沒有事,我想借助哈迪老先生的武功幫我忙辦點事,可能需要二十幾天時間。   唐休憬大愕,「林生你還要借助別人的武力?你還有你身邊的人,連那漂亮的丫頭都有一身好武技,怎麼還要向請這位哈老先生幫忙?」   我哈哈一笑道:「我涉入了一起江湖爭鬥,對方人多勢眾,勢力很強的,我也要盡量多找幫手嗎?」   唐休憬便一整面容道:「有這事?那林生你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開口,我屬下這些兒郎可以借去幫你的。」   我微笑道:「不是晚生看輕唐將軍府裡這些兒郎,他們到沙場上肯定都是以一擋十的好戰士,但在我們江湖爭鬥中還是哈迪老先生這樣真正的武林高手才能起作用啊。」   阿爾善道:「我肯定沒問題,現在我住在咱們天朝之都,身為天朝官員,受貴國的保護,生活的很安全,身邊不需要什麼特殊保護,但我不能替哈迪師傅答應你,我問問他。」   哈迪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麼,待得阿爾善和他咕嚕了一陣,才起身向我抱拳一揖,然後嘴裡對我咕咕嚕嚕說了幾句。我望向阿爾善,他翻譯道:「哈迪國師說他首先謝謝公子你看得起他那點微未之技,他閒著也沒事,願意隨公子你在天國上邦各處走走,結識些貴國武人,有用得著他的地方,願意稍盡綿力。」   我大喜,忙連聲道謝。接著向唐休憬道:「我想起來了,這次我還真需要將軍你幫我點忙,我不借你人,但能不能借幾副鎧甲給我?」   「要多少?」唐休憬問我。   「嗯,二十副吧。」   唐休憬倒吸一口冷氣,「林生,你到底要幹什麼,印象裡你可是相當穩重可靠的,可闖出什麼大禍啊!」   我理解唐休憬的驚異,二十副鎧甲,擱在一普通百姓身上足夠定個謀逆罪名的。我笑道:「放心吧,我辦事唐將軍你放心,絕不會惹麻煩的,至於用途嗎過兩天你就知道了。」   「那好,二十副鎧甲在我這兒算不得什麼,就等過幾天你需要時再派人過來取吧。不過到時候你得告訴我你拿他們幹什麼去了,我得為我的行為負責。」唐休憬道。   我笑道:「那好,咱們就此一言為定。」   就在我拜訪完唐休憬,微帶醉意回到客棧時,姚府派了人送信來說青州騷亂的消息已經上報到朝廷了,明天早朝他們便上本請派皇上派出使職,讓我做好準備,我精神一抖擻,酒意全消,但一想這前期的操做全在姚崇張柬之他們,我是幫不上忙的,只能坐在這兒乾等消息。便往床上一躺,想大睡一覺,待醒來時,就有消息傳來了。   但掛含著明天早朝的結果,竟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唉,雯雯,查憶萍她們又不在身邊,要不還可以借助那美麗的胴體來打發這熬人的等待。未了乾脆坐起身來打坐行功,功行幾周天後,遂心神俱靜。   第二天,將近中午的時候,張說來到客棧,一看他臉上的喜意,我心上一塊石頭落地,知道事已定矣。果然,他見到我後便笑嘻嘻的道:「恭喜林生老弟了,今天朝堂上,在姚相宋大人等人的舉薦下進行已決定任命你為河南道副巡查使,協助正巡查使御史馬懷素馬大人出巡河南道,重點在青州,因為那兒連續發生好幾起地方勢力間的武鬥,造成了大量平民傷亡。」   我心裡微愕,我得到的消息中並沒有傷及多少無辜百姓嗎,怎麼來了個大量平民傷亡,隨即一想便明白了,是姚崇張柬之他們在這裡面做了文章了。微笑著將張說迎到屋裡,問他朝上情況。   原來,姚崇報告了青州騷亂的消息後,便提出朝廷需要派官員前調查處理該事件,推薦了御史馬懷素出任巡查使。二張一系的鄭音等雖想到若朝廷向青州派出了巡查使可能不妥,但對馬懷素這一介文人並沒有什麼戒心,還沒意識到這件事就是針對升仙教的,因此只是寥寥反對了幾下,這邊姚崇張柬之等眾人一堅持,便也附合同意了。接著姚崇便提出事情起因於地方勢力間的衝突,牽涉到了不法幫會,地方惡勢力等,要派一個身具武力,且瞭解民間幫會組織的人協助馬懷素。宋憬一聽立即心領神會,接著姚崇的話頭就把我推薦了上去。   鄭音這時才意識到這次派出使職是另有內幕的,忙示意他那一夥人極力反對,皇上看兩邊相持不下,就將這事交給了政事堂處理。政事堂在早朝後緊接著就討論了此事,據宋大人告訴我,因朱敬則朱相抱病在家,今天的政事堂會議是姚相主持的,張柬之張大人,桓彥范桓大人等多為大人都為你說話,連一向不理內政只管邊事的唐老將軍也去參加會議為你說了話,二張一系這次可以說是一敗塗地,屬於他們一系可出席政事堂會議的揚再思,李嶠二人想在你之外再加一個副使也沒能通過。」   我一邊聽他向我敘述,一邊給他倒茶,想像著朝堂上和政事堂會議上兩派的激烈對抗,心道這姚崇和張柬之不出手便罷,一出手便是雷厲風行,根本不給二張一系任何機會。「全賴姚相宋大人他們對我的提攜啊!」我感歎一聲。   張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笑道:「總之林生你現在已經是河南道副巡查使了,明日朝廷任命的正式批文以及官印官服等應該都能下來,林生你不日就可以隨馬大人代朝廷出巡,這可是大權在握啊!而且這次朝廷派出使職主要就是為了處理青州一帶發生的那些地方勢力間群體械鬥的事,如果我沒說錯,就是你們江湖上的事,正適合林生你去處理,一旦這件事處理的妥當,立下大功,再回到朝廷後,你這個使職很可能就會變成一個正職啊!你科舉後滯留在京城這麼長時間為的不就是這個嗎,今番可是撥開雲霧見青天了。青州這事出的好,出的巧啊!」   我心裡暗笑,張說還不知道青州那擋子事是我故意讓人弄出來的,這件事就先瞞著他吧。張說看我沒有表現出應有的驚喜,奇道:「我都為你如此高興,林生你怎麼還能這麼平靜?哦,我知道了,姚相已經提前跟你打過招呼了,對吧?」   我笑道:「姚相事前是透了點信給我,沒想到這麼快就成了。對了,我那位頂頭上司馬懷素馬大人為人怎麼樣?」   張說笑道:「這個林生你放心,馬御史為人性情耿直,剛正不阿,乃御史台裡的幹將,很得宋大人器重的。我想姚相薦他出任使職,可以說是正得其人。我給你說一件這馬大人的故事,林生你知道魏元忠魏相嗎?」   我點頭道:「當然記得,他被人家誣陷謀反,張大人你上次被貶嶺南,不就是因為牽連進了這案子裡嗎?若非魏相此案,我們也不可能在壽陽相遇並相識啊!」   張說想起往事,感歎一聲道:「是啊!可惜魏相之冤至今不得平反,我雖被特赦回到洛都,魏相卻仍流放在外。」   我皺下眉,「這件事和馬大人有什麼關係嗎?」   張說道:「我和魏相出京時,曾有一些至交好友在京郊為我們設宴餞行,於是那幾位朋友便被人誣陷是魏相的同謀,也參加了謀反。當時是馬大人審理的這件案子,他硬是強頂住上面的壓力,將幾人全部無罪釋放,而且一直堅持自己的判決,寧死也拒不改判,為此差點被皇上革職,直至最後連皇上也為其耿直所動,沒再追究此事。宋大人的耿直在朝廷裡出了名的,但他也佩服此人,因為魏相一案中,宋大人他們都已經認識到平反無望,再強行上諫只會惹皇上生氣,馬大人也認識到了這一點,卻仍是多次上書為魏相開脫,事後說起此事,他說他身為御史,看到冤案必須上諫才能心安,至於會得到什麼結果他沒有考慮。」   我點點頭,看來這個馬懷素是個耿直到了固執和迂腐境地的人,如此性格,那就斷不會向寵臣一系勢力屈服,正好用來對付升仙教。姚崇他們真選對人了。   當晚,姚崇宋憬設宴,介紹我和馬懷素認識。宴席上見到的馬懷素真人和我通過張說的描述得到的印象差不多,年近五旬,一副欣長身材,消瘦剛毅,一身官服往那兒一站,頗具官威,但官威中卻又另透著一股書生氣。   姚崇將我們倆彼此介紹了,我便躬身做揖道久仰,又說了些初入仕途,沒什麼經驗,在大人手下辦事,請多提點之類的客氣話。馬懷素面帶微笑,說著那裡那裡,說是從張說那兒已聽得過我的事跡,稱讚了一番我協助唐休憬追捕大小羊同的事,接著又說這次青州之事,牽涉到地方幫會,要我多出力,我忙再客氣幾句,說我年輕識淺,一切大人這主心骨拿主意。   姚崇宋憬便笑著招呼我們一起入座,席間兩人便向我說了馬懷素以前的政績,讓我跟著多學習,我忙點頭稱是。待得酒宴至半,四人言笑皆歡之時,我乘機向馬懷素道:「馬大人,前些天晚生到外面遊歷了一番,雖未到達青州,但看到了一些事,想來和青州發生的那些事應該有些關係。」   馬懷素哦了一聲,停住酒杯,「說來聽聽?」   我便把東行途中見到的升仙教弟子在街市間欺行霸市,橫行八道的各種囂張情況添油加醋的說了,聽得宋憬也勃然做怒,馬懷素一頓酒杯怒道:「太目無王法了,地方刑名就對這些地痞無賴不加管束嗎?」   我歎一口氣道:「我向一些地方上的商家買賣人打聽過,那些惡人都是有著統一領導的,他們都屬於一個名叫升仙教的江湖組織,而這個升仙教據說是有很深的官方背景的,地方官府根本管不了他們。」   馬懷素皺下眉,「升仙教?」他轉向宋憬道:「中丞大人,咱們御史台收到過不少狀告河南道各州府地方官員的信件,其中有不少好像都提到過升仙教這麼個地方惡勢力。」         卷四 打擊升仙 第十章 啟行     宋憬點頭,「是有這麼些狀子,但因為牽涉到二張一系,審理受阻,都被壓了下來。」   馬懷素臉現怒容,未待他說話,我便接著道:「我在汴州聽得有升仙教的人在酒樓這樣的公共場合叫囂他們和刺史府是一家的,而汴州刺史正是當今朝廷聖眷最寵的張氏兄弟之兄長,張昌期。」   馬懷素這時倒平靜下來了,點頭道:「嗯,一般的地方組織草莽幫會不敢那麼不尊法紀,敢這樣肯定是有一定背景的。我明白了,何大人你的意思是青州之事也與這個升仙教有關。」   我點頭道:「晚生對江湖瞭解一些,升仙教是個勢力範圍很大的大幫會,青州也在其勢力範圍內,出這樣的事,肯定與其有關。」   姚崇這時便向馬懷素道:「看來青州之事不簡單,其背後是有些背景的,馬大人你們這次出使中可能會遇到不少阻力,要有心理準備。」   我心裡暗笑,當然有背景,就是在你的授意下,我找人做出來的嗎。但表面上卻做出虛心受教的樣子,連連點頭。   馬懷素道:「請姚相和宋中丞放心,不管有多少阻力,只要何大人與我通力合作,懷素相信我們定能完成任務,不孚朝廷重望。」   宋憬道:「好,馬大人的硬骨頭我是很佩服的,相信你這次能帶林生將青州之事做出一個圓滿的解決。來,預祝你們出使順利!」   我和馬懷素皆端起酒來滿飲了,姚崇便問馬懷素這次出使需要些什麼?馬懷素想想轉頭望向我,問我需要什麼,我思索一下道:「若真牽涉到升仙教,就我所知,這個江湖幫會膽子很大,其中不乏亡命之徒,我有這一身武功倒也不怕他們對我不利,但馬大人身邊以晚生看,有必要加強保護。」   「難不成他們還敢襲擊朝廷命官?」馬懷素不屑道。   宋憬道:「馬大人莫要大意了,正如林生所說,江湖上那些亡命之徒有什麼是不敢做的,明天就上奏皇上,多派侍衛護衛大人。」   我也勸道:「是啊,草莽之人,刀口舔血為生,膽子奇大,張說大上次在壽陽船上遇刺,那刺客也就是自稱升仙教的。」   馬懷素終於沉臉點頭,「那好吧,我會小心的。這升仙教如此為禍地方,不管青州之事是否與他們有關,我們這次出使,路上當順便對其查訪,管它背後有多大的勢力,將其剪除,也為百姓除去一大害。」   我就想要馬懷素說這句話,心中暗喜。站起身做出一副激昂狀道:「馬大人心裝百姓,讓晚生佩服,能跟隨馬大人為朝廷效勞,為民除害是晚生的福氣。晚生定會全力以赴,協助馬大人剷除這為禍一方的惡勢力。」   馬懷素頗為高興,舉杯道:「好,來,林生,我也隨姚相和宋中丞叫你林生了,咱們乾一杯,讓咱們各展所長,通力合作,完成好朝廷交給的使命。」   我端起酒杯與馬懷素一起喝了,放下酒杯便向馬懷素道:「既然大人有剪除升仙教的宏願,晚生倒有個想法,大人你看是否可行?」   「好,說出來,讓姚相和宋大人一併參詳一下。」馬懷素道。   我便道:「這樣,我明天立即啟程東行,先收集升仙教的罪證,同時也為大人你做開道先鋒。另外先以布衣身份到青州從民間調查一下事件原因,對事情先有個大致的瞭解,待大人到後正式朝廷調查時也好有個依憑。大人你看怎麼樣?」我得提前過去部署對升仙教的打擊。   馬懷素猶豫道:「林生你不是說那升仙教中多兇惡之徒,你要這樣獨自先過去會不會有危險?」   宋憬笑道:「這個馬大人你不用為他擔心,林生一身武功在那草莽江湖間也是撥尖的,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我微笑道:「宋大人說的是,晚生自幼習武,這一身功夫別的不敢說,自保卻還是有自信的,再說我也不是真的獨自一人,我還會帶幾個隨從呢!」   「那好,林生你反正也無家室之累,明天拿到大印後就先行出發吧,我在朝廷裡把需要的程序辦完,順便安頓好家裡的事就過去。你一路上遇到什麼事能決斷就自己決斷,不必等我或派人像我請示。」馬懷素乾脆的說道。   我大喜,「多謝大人信任!」   馬懷素呵呵笑道:「姚相和宋中丞看好的人我怎會不信任?」   姚崇與宋憬便一起笑了起來。   當晚宴會散後,我借了姚崇夜間通行的令牌,回到客棧匆匆寫了兩封信,裝入信封拿信泥封了,然後找到薛進他們下榻的客棧,幾人都已經睡了,被我從床上叫了起來,集中到薛進屋裡。   「現在需要兩個人連夜出城去送兩封信,誰的騎術最好?」我問十七人。薛進當即便叫兩個人站了出來。   我點點頭將兩封信分別交給兩人,交待道:「每人帶兩匹馬,輪換著騎,星夜兼程,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外不要停下,將這兩封信分別送到淮幫和沈家。然後就不要回來了,直接隨淮幫和沈家的人到青州等我。」這是兩封向淮幫和沈家調兵的信,信中讓兩家集中幫內精銳,貴精不貴多,盡快潛到青州去,並設法和黑風教取得聯繫。   兩人看出了這兩封信的重要性,接過信向我堅定點頭,保證以最快的速度將信送到。我點點頭道:「好,你們回屋收拾一下,現在就出發。外面已經宵禁,我送你們出城。」兩人走出去後我向剩下的薛進等十五人道:「你們明天一早到街上每人備一套比自己大一號的衣服,然後到我所住的祥雲居等我。」我看到薛進面露愕然,便微笑道:「先別問為什麼,只管照我的話做,到時候就會明白的。順利的話,我們明天下午就可以離開洛陽,向青州進發。」   薛進沉著的點下頭,「聽公子吩咐!」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公子這就要對升仙教動手了嗎?」   我看他一眼,他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其間可以找到仇恨的火花,再看其它幾個人,眼中都有著相似的眼神。我沉吟一下,肅容向幾人沉聲道:「我知道你們都急著為你們少主報仇,好帶上張昌期的首級回到山村裡閻夫人身旁,但這次我們只是打擊升仙教,不是給你們報仇。表面上看你們的仇人只是一個張昌期,但張昌期的背後卻是一個把觸角從朝廷伸到江湖的龐大勢力集團,要殺張昌期,得先推翻他身後這個勢力集團,我們這次打擊升仙教就是要先斬斷這個勢力集團伸入江湖,伸到民間的觸角。明白嗎?」   薛進幾人在我的灼灼的目光下,將頭垂下了,「明白!」薛進的聲音裡有掩飾不住的失望。   我拍拍他的肩,語氣放緩和,柔聲道:「別著急,耐心等待,讓你們快意復仇的日子不會很遠,我保證,不會很遠。」   第二天一早,我剛梳洗完畢,想到前面去吃早飯,店小二跑來告訴我說有位年輕的公子來找我,問我住在那兒,他問我要不要見那位公子。   我疑道:「年輕公子?」瞬間就想到是誰了,心中一喜,他趕到的可真及時。忙讓小二請進來。   背負槍袋,身姿如其銀槍筆直,健步走入的可不正是許君絕。我迎上去笑道:「你終於到了,再晚我就又要離開了。怎麼樣,已把兩人安全送回去了嗎?」   許君絕點頭。   我知他不愛說話,接著道:「我已得到確切消息,揚慶確是在升仙教。對了,你一早進城,還沒來得及吃早飯吧?走,我們到前面邊吃邊談。」   許君絕送聖刀門顧七和賀淑蘭回申州一路上倒也平安,他把兩人一送到申州向聖刀門要了匹快馬就趕過來找我了,我問他聖刀門賀如山對自己女兒和弟子這番遭遇的反應,許君絕說他很憤怒,但又傷心頹喪。   我想一下,賀如山這些反應都是預料之中的,他聖刀門能不能對升仙教開戰我並不放在心上,因為聖刀門那點實力我還沒看在眼裡。它只要別再和升仙教走在一起,在背後鼓搗淮幫或給升仙教提供南擴的踏板就可以了。   早飯後讓許君絕在客棧歇息著等我,我自己按著阿爾善給我的地址去找他的府第,他這官做的悠哉,是可以不上早朝的,是以我找到他府上時,他正和自己的兩個妃子在院子裡練武呢。   他府上的下人全是漢人,卻都穿著波斯風情的衣服,我到後,一個下人直接把我帶到了他們練武的院子裡。阿爾善正執一彎刀,接受兩個妃子兩柄長劍的夾擊,身姿相當矯健好看,但其中卻多是些花招式,倒是他那兩個妃子,雖處處讓著他,未敢使出真功夫,但一招一式間隱見高手風姿,這兩個胡女在劍術上確有一番造詣。   我鼓掌叫好,實際上上為那兩個胡女舞劍時的美麗風姿叫好。阿爾善扭頭看到我笑吟吟的站於一邊,便停了下來,笑道:「原來是何公子!」接著回頭看了一下提劍的兩女,不好意思的笑道:「早上起來,陪我的愛妃一起活動一下筋骨,讓何公子見笑了。」   我笑道:「那裡,兩位夫人的劍舞的很好嗎?」   那兩名胡妃按中原禮式向我盈盈一福,轉身退到後院去了。我問阿爾善哈迪先生呢,說是在別院練功呢。我便笑道:「貴府好濃的習武氛圍啊!」   阿爾善笑道:「何公子說笑了,我和我愛人不過是玩樂,活動下筋骨,只有哈迪先生那才是真正的練武呢。」他接著便叫了一個下人要去啊哈迪過來,我止住他說不用了,我今番來是要向王子告辭,順便借哈迪先生到我身邊幫忙。   「哦,這麼快,昨天聽說何公子出任河南道副巡查使,將和馬大人一起出使青州,還沒來得及專門向何公子道喜呢!」   我便說朋友之間不必講那麼多客套,我下午就要離京了,請哈迪先生做下準備。阿爾善說等哈迪收拾好後讓他到客棧找我,我忙道不可,讓哈迪先生只須在府上等候即可,出發時我會來接先生。然後便借口還有很多事需要準備,向阿爾善告辭了。   以哈迪那身武功,在其國內定是倍受國人尊敬的,我既然想請人家幫忙,就要對人家表示出應有的尊重,那能讓人家像一個下人那樣去客棧找我,向我報到,受我差遣呢?   回到客棧,薛進幾人已等在門外。看下天,時間已經不早,算著唐休憬也該下早朝了,便帶著幾人去了唐休憬府上。   「唐將軍現在知道我借鎧甲幹嗎了吧,可以放心借給我了嗎?」唐休憬在院裡迎著我時我便向他笑道。   唐休憬呵呵笑道:「林生你可有點不夠意思,原來你早就知道你會任使職的,卻不肯向我們透露半句。」   「我那不是還不能確定嗎,怎好提前到處說大話?」我笑道。   唐休憬拈鬚望一眼我身後的薛進等十五人,幾人目光沉毅,站在那兒的氣勢讓人一看即知是精銳好手,唐休憬讚賞的點點頭,「這些都是林生你的人,從那兒找得這麼好的屬下?那些鎧甲就是為他們準備的吧?」   我點點頭,「他們也是我剛收下的,這次出使打算帶在身邊使用的。」   唐休憬明白的點點頭,揮手讓他府上的兵丁搬出幾十套鎧甲來,讓我自己挑,我便讓薛進他們自己挑選合身的,並代去送信的兩人也挑選兩套。   唐休憬一邊看著薛進幾人將鎧甲往身上套著試,一邊向我道:「林生你這次出使是有特定目標的吧?聽說河南道諸州府有個叫升仙教的組織鬧的挺凶的。」   我微笑道:「什麼都瞞不過將軍,我這次出使正打算煞煞這升仙教的氣焰。不過對方也是相當有實力的,而且武器精良,甚至有弓弩在手,所以向將軍借這些鎧甲有備無患!」   「哦!」唐休憬點頭,「這個升仙和朝裡那位升仙太子是不是有點關係?」   我點點頭,「可以說是二張集團伸向江湖的觸角!曾經向將軍行刺的那些劍手可能就在這個升仙教裡。」   唐休憬眼微瞇一下,其間閃出寒光,「那林生你就狠狠的打!讓某些人好好心疼心疼!」他接著臉上露出笑容,朝自己屬下揮揮手道:「你們去幫他們穿!」   我一看,也是心裡好笑,原來薛進等人不懂鎧甲的穿法,一個個弄的七歪八邪的,一堆鎧甲翻遍也沒找到覺得合身的。唐休憬那幾個屬下上前一番指點,幾人才算掌握了穿法,找到自己合身的。   我看幾人穿好,向幾人道:「把我讓你們準備的大衣服套在外面,這鎧甲盡量別脫下來,好好適應一下。」   唐休憬望著穿上鎧甲更顯威武的十幾人提醒我道:「穿上這沉重的鎧甲只是對群體混戰有利,單兵對決,尤其有一定武功的人之間的對決,這鎧甲可能並不起好作用。另外,要對付弓弩,最好的還是盾牌,其實也好制,一塊結實的木板,蒙上一層年皮,就能做成一個簡易的盾牌。」   我躬身受教,「多謝將軍提點。」我讓幾人穿上鎧甲,自然是要讓他們在集體對戰時發揮作用。又向唐休憬借了幾匹戰馬,帶著一行人告辭離開。   中午和許君絕一起吃過飯後,馬懷素派了人來叫我和他一起去領了使職大印還有我的官服,我便趁機向他告辭,他囑我一路小心,若有事情解決不了,只管放著,待他這邊事情辦完,到了再說,又叮囑我一些到地方上,與地方官員接觸應注意的情況。我一一受教,他真把我當成個什麼都不懂的生手了,不過他肯關心的提點我這些當時看在姚崇和宋憬面子上了。   我又去拜訪了張說,向他辭行,並請他代我向宋憬姚崇致意,我就不再去向兩人辭行了。接著又趕到張柬之府上,謝了他在我出任這個副巡查使一事上出謀出力。我與張柬之不像與姚崇宋憬等那樣熟,是以禮貌上得親自登門致謝。張柬之除了恭喜我外,便是鼓勵我好好幹,向我道:「這次出權當時江湖練兵,對你手中的力量進行一次檢閱,那些不可用,那些可用,可用該怎麼用,心裡要有個數,以待來日派上大用。盡快鞏固好你在江湖上的地位,我們需要你凱旋歸來。」   我心裡明白張柬之這番話背後的含意,他心裡我已經是他們一系的人了。我點頭應諾,說定不會辜負幾位大人的厚望。   從張府出來,又折到阿爾善府上接了哈迪,然後又回到客棧會合了許君絕,薛進等,待一行人出得洛陽城門,已是夕陽西下了。高大的城牆在斜陽餘輝中投下大大的陰影,一行十八騎,緩緩走出陰影後,我帶頭一揮馬鞭,便一起向東疾馳而去。   是夜後半夜丑時到達距名劍山莊不遠的一個小山坡,當即在山坡上露營休息了兩個時辰,天亮時,讓薛進等幾人在原地等待,我帶著許君絕和哈迪去拜訪名劍山莊。         卷四 打擊升仙 第十一章 名劍少林     朝陽初升,晨霧繚繞,剛剛從睡夢中醒來的明劍山莊對於我們的突然來訪相當驚訝。   「何公子,許少俠,竟是你們!幸甚幸甚,我名劍山莊一大早竟同時迎來了江湖上最年輕的兩個一品高手,真是逢篳生輝啊,快裡邊請。」下人通報後,陸劍平在山莊大門前迎著我們,先是一愕,繼而便歡笑著親熱道。   我哈哈一笑道:「我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番前來是有事要請名劍山莊出劍幫忙啊!」   陸劍平聽了微愕一下,接著便笑道:「裡邊坐下談,裡邊坐下談。我著人去叫我大哥。」陸劍平說著將我們往莊內迎,同時吩咐一個下人去通知莊主。   我知道名劍山莊的莊主乃是陸劍平的哥哥,很少在江湖上走動的陸劍秋,兩兄弟一主外,一主內,江湖上只聞得陸劍平劍法高超,對陸劍秋卻瞭解甚少,他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連查庸生的《風雲錄》也沒上。江湖只知他是名劍山莊的莊主,其它情況知道很少,但依我推測這個陸劍秋的實力當不會比陸劍平差。   一行人在客廳裡坐定,有小廝端上茶水來。不時隨著一聲爽朗的大笑,一個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走進廳來,「二弟,是什麼貴客來訪啊?」   我一看,知這位就是陸劍秋了,忙站起身來。哈迪對我們的談話聽不大懂,只是跟著我的動作行事,看我站起便也放下茶杯站了起來,許君絕也跟著站起。陸劍平起身介紹道:「這就是我大哥,我名劍山莊的莊主。」   我抱拳問好,許哈二人亦隨我向陸劍秋行禮,只是哈迪行的是西域胡禮,右手捫胸,向下躬身。陸劍秋忙答了禮,陸劍平在一邊介紹我們三人的身份,介紹我和許君絕時,陸劍秋便說些久仰大名,年輕有為之類誇獎的客氣話,許君絕不善言辭,就有些臉紅,我便微笑著說些那裡,過獎了之類的客氣話。   陸劍平卻在哈迪面前停住了,拿眼以詢問的眼神望著我,我這才想起沒向他們介紹哈迪的身份。忙道:「哦,望了向陸莊主,陸大俠介紹,這位是我在洛都認識的一位朋友,來自西方的波斯國,這次我特地邀了來助拳的。不過兩位見諒,他聽不懂我們的語言,恐怕無法和我們交談。」   陸氏兄弟哈哈一笑道無妨,又向哈迪抱拳見禮,哈迪見了,便也重新躬身為禮。哈迪雖表現的質樸謙恭,但身上自有一股高手才具有的氣質風範,陸氏兄弟望向他的眼神便多了幾份留意。   幾人重新落坐,陸劍秋的目光從哈迪身上掃過,望向我微笑道:「何公子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啊,上次二弟帶回那位受傷的姑娘,只是公子身邊的丫頭,卻有著超出一品的實力,今番這位哈迪先生恐怕也是一位與公子你不相上下的高手吧。」   我心裡微愕,知他說那受傷的姑娘指的是雯雯,忙謝過名劍山莊對雯雯的照顧之恩,接著漫不經意的笑道:「陸莊主說笑了,我那是什麼真人不真人的,我那丫頭自幼跟在我身邊,隨我一起練武,天份又比我高,武功自然要練的比我好,只是因著她丫頭身份,所以江湖上知之甚少,我也是虛榮心做祟,不想讓人知道我比不過自己身邊一個丫頭,也就瞞了此事。結果上次對上吐番賊子,她一顯露實力倒是讓江湖感到驚訝了。」   陸劍秋和陸劍平對望一眼,呵呵笑道:「原來如此。」   我心知他們定不會相信我只是因為虛榮心才向江湖隱瞞了身邊一個絕頂高手,但我也不以為意,接著道:「不過這位哈迪先生陸莊主你看對了,他的實力確是與我不相上下,是以我這次特地請了他幫我去剷除升仙教。」   「剷除升仙教?」陸劍平陸劍秋一起驚愕的反問道。   我微笑點頭,「兩位可能尚且不知,升仙教鬧的越來越厲害,近來在青州出現了一系列集體械鬥事件,傷及大量無辜平民,連朝廷裡都受到震動。晚生昨日已被朝廷任命為河南道副巡查使,協助正巡查使,當朝御史馬懷素馬大人出使青州,查辦此事。」   我這番話每一句都是實事求是,沒有一點虛言,但讓陸氏兄弟聽了,會覺得朝廷任命我這個使職就是為了讓我剷除升仙教,也就是說朝廷要除掉升仙教,但事實上朝廷對我的這個任命中肯定沒有這層意思。陸劍秋和陸劍平又對視一眼,陸劍平望向我,目光發亮,「剛才何公子說請我們名劍山莊出劍相助,指的莫非就是這個?」   我肅容點頭,「升仙教的事是江湖上的事,最好能從江湖層面上解決。其實查先生早將升仙教定為武林公敵,我武林中人,人人可得而誅之,這次機會難得,所以晚生便請示了朝廷,先於馬大人離京東行,先從江湖層面上對此事做出解決。」   陸劍秋面現猶疑,陸劍平卻問我:「此話當真!」話語間有掩飾不住的興奮。   我一拍背上的包裹,以玩笑的語氣道:「巡查使大印就在這裡邊,陸莊主和陸大俠要查驗一下嗎?」   陸劍平忙笑道:「不用,不用。」接著轉頭向陸劍秋道:「大哥,何公子這次行動是可以媲美於查先生七年前剿滅光火會的那次行動啊,這將是江湖上的一大盛事,我們豈能不參與?」   陸劍秋的目光望向我,我微笑道:「陸大俠這話抬舉我了,我那能和查先生相比,而且升仙教也沒光火會那份氣候,剷除它用不著動那麼大的干戈。」   陸劍秋沉思著點頭,「看來何公子已成竹在胸。」他接著突然抬頭問我:「何公子你的計劃中想讓我名劍山莊起什麼樣的作用?」   這是我早就想好的問題,我沉聲答道:「事情並不難做,只須派出幾位高手,協同少林打掉升仙教鄭州分舵。莊主你也知道,現在升仙教的實力主要集中在東邊青州一帶,因此西部這幾個分舵實力有限,以名劍和少林的實力,應該是輕而易舉就能辦到此事吧?」   陸劍平早就心動了,望著陸劍秋。陸劍秋卻仍是面容平靜,不動聲色的道:「那青州那邊還有升仙教其它各大分舵都由誰負責呢?」   我微笑道:「莊主不必為這個關心,我那個查姑娘已帶著我那個丫頭趕往那邊了,另外,淮幫,沈家的高手團現在想必已在北上的路上,而慕蓉世家的人想來也已開始準備南下了。」   陸劍秋聽得我此言,面容一決道:「那好,如此盛事,我名劍山莊自然也要參與一份。二弟,具體怎樣配合何公子的行動還是由你操做吧,莊裡的人手你隨意調動就是。」   我大喜,「多謝陸莊主仗義相助。」   「呵呵,那裡,何公子也說了,升仙教早已是武林公敵,這次既有何公子挑頭,誅除此害,我名劍身為五大名門正派之一,怎能不隨何公子左右貢獻一份力呢。」陸劍秋笑著說道。我心裡暗笑,你說的好聽,要不是聽到此一役我這邊是佔著絕對優勢,只有勝,沒有敗,你名劍山莊參與進來不會有什麼損失,卻可在事後撈個好名聲,你那能這麼容易就答應出兵相助?   不過他既然答應下來,我就算完成此行任務。   陸劍秋離開,我又和陸劍平商量了一些細節問題,我提議道:「要不陸大俠和晚生一起到少林走一趟吧,路途也不遠,我們到那兒再細做商量。」   陸劍平爽快的答應下來,於是四人一起離開名劍山莊,到山下會同了薛進等人,一齊快馬向嵩山趕去。陸劍平不識得薛進等人,我只說都是我的侍衛,沒向他詳細解釋,他也未加追問。   傍晚時分到達少林,少林要比名劍山莊容易說動多了,了然聽我說了情況,又看陸劍平和許君絕已跟在我身後,當即答應會派出高手相助。派人叫了了空、了靜過來,會同我和陸劍平一行在他的方丈禪室裡商定行動策略。   了然表示將親自出手,這樣他自然就成了這支名劍少林聯軍的首腦。我向了然道:「具體怎樣行動就由大師您和陸大俠因地制宜,自己做主了,晚生只有一點要求,那就是在十一月八日以前,打掉升仙教鄭州分舵。還有,就是倉促之間晚生還無法通過官府給升仙教定罪,因此這次行動仍屬江湖性質,希望大師你們能做的乾淨利落,最好是在悄無聲息之下完成此事。最多一個月,等馬懷素馬大人一到,我們就可以給升仙教正式定罪。」   了然點頭表示明白我的意思,「這些何公子你就放心吧,老納和陸大俠知道怎麼做。」   承蒙少林款待了一頓齋飯,然後陸劍平回名劍山莊,我們一行十八騎繼續連夜趕路。第二天半上午時分在一個小鎮找了間客棧投了。洗漱一番,叫來飯菜吃了,然後讓許君絕哈迪他們自去歇息,我卻叫了薛進到我房間。   「如你所說,升仙教最主要的四個據點,鄭州,汴州,兗州,青州。現在名劍和少林承擔了打掉鄭州的任務,以兩派聯合實力的絕對優勢,升仙教鄭州分舵又相當空虛,這一塊想來是不會出問題了。剩下的三個大據點,升仙教實力集中的青州我將帶你們過去,會合黑風教,淮幫和沈家三家的力量對其施以打擊,兗州我想請北方的慕蓉出手對付,現在最讓我頭疼的就是汴州,派江湖力量過去根本就不起作用啊!什麼樣的江湖力量能和刺史府,和城衛軍,和那五六百張弓弩對抗呢?他們代表的是朝廷和官府,和他們對抗那就是謀反,誰也承擔不起的。薛進你瞭解汴州的情況,幫我想想有什麼辦法可以繞過刺史府和城衛軍,端掉升仙教在汴州的總壇呢?」我向薛進問道。   薛進垂下了頭,我望著他,我尚且頭疼的事,他自然難以想出什麼有效的辦法。他沉思一會兒抬起頭來目射寒光道:「一切都因那張昌期坐在刺史的位子上,以公子你和許少俠的身手,我們可以先除掉張昌期,其它的就好辦了。」   我搖頭微笑,薛進畢竟不是薛澈或者閻夫人,他的頭腦裡只是江湖草莽那種簡單的思維,要是閻夫人,她絕不會向我提出刺殺這種莽撞建議的。「若我的目標僅僅是殺掉張昌期,我也許會孤注一擲的全力一拼,任他身邊的護衛再強,他自身的武功再高,我也有把握取他性命。但我的目標卻不是張昌期一人,我必須考慮到這件事的後果。想想吧,一州刺史被刺殺,那將會引起什麼樣的軒然大波,他背後的寵臣集團豈能不拿此事大做文章,那時不是『其它的都好辦了』,而是我們什麼都辦不成。我早答應了閻夫人要殺張昌期為你們少堡主報仇,但絕不是用這種辦法。我也不充許你們幾個到汴州去衝動受死,明白嗎?」   薛進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臉色灰暗的點點頭。看他已將我的話聽了進去,我說出了我找他真正想說的話。「薛進啊,那晚我就和你們說過,這次只是打擊升仙教,還不到為你們報仇的時候,我今天再次向你強調一下這點,因為我們將不進入汴州了。對於升仙教汴州分舵,我想暫時放過它,反正現在升仙教的主力都在外邊,我們只要在青州,鄭州,兗州三處得手,就可以將升仙教勢力掏空,就讓他在汴州留下一個空架子也無妨。至於要不要就升仙教之事深挖,以將張昌期從刺史位上拉下來,甚至挖到朝中的張氏勢力集團,這些都要看馬大人的意思。但你告訴你們兄弟,讓他們放心,我只是暫時放過張昌期,我答應為你們辦到的事一定會為你們辦到,待我羽翼豐滿後,絕不會放過張昌期一夥的。在這之前,你們一定要克制,一切按我的吩咐行事,不得擅自行動,那樣對咱們都沒有好處。明白嗎?」   「薛進明白,我們一切全聽公子的吩咐。」薛進沉聲答道。   我接口道:「不僅是你,你現在身為你們兄弟的頭目,要多留意他們的情緒,向他們解釋我行動的意圖。」   薛進點頭答應,「何公子放心,薛進知道該怎麼做。」   我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好了,你去休息吧,二個時辰後我們出發,在全力趕往青州之前,我還得帶你們兄弟做些事。」   我帶薛進他們做的事就是拿一些小城鎮裡號稱升仙教的地痞流氓開刀。在又一個黎明到來時,我們進入了升仙教的勢力範圍。薛進他們原來身在龍堂,高高在上,下面這些掛在鹿堂名下的混混們根本不識得他們,他們以前也未曾見到過這些普通升仙教弟子打著升仙教旗子在下面胡作非為,無法無天的囂張氣焰,這次跟著我總算是見到了。   在一個大鎮上,碰到一群流里流氣的傢伙在一家絲綢店鬧事,門口已有大群人圍觀,我一看像是升仙教弟子,立即帶著一群人在門口停了下來,撥開圍觀人群向裡觀望。向身邊一老漢打聽怎麼回事,「程老闆倒媚,他這店面人家看上了,非要買下呢。」   「哦,生意買賣這很正常嗎!」我說道。   那老漢也不看我,氣憤道:「什麼正常,別人來買是正常,可這幾個是升仙教的,五百兩很子就要將這個店面買下,這明擺著是要強搶嗎。」一邊一個扯他衣襟,打眼色示意他別亂說話,他扭著看我一眼,儘管我面帶和善的微笑,他還是滿眼警惕的從我身邊走開了。   店裡面那五十幾許的布商捧著一捧銀子,點頭哈腰的想請幾人收下,「這些請幾位大爺拿去喝酒,拿去喝酒、、、、、、」   這邊一個升仙教弟子卻一把把他的銀子打到地上,「大爺們不缺銀兩,你只要把這店轉讓給賀老闆,我們還給你錢呢。要不呢,我們兄弟就天天到你這兒看布。」   那老闆急的一頭的汗,帶著哭腔道:「大爺你們行行好,這小店是小老兒我的命根子,我一家老小都靠它養活呢,不能賣啊!」緊接著他的話,一邊又傳出一個婦人的哭求聲,應是這商人的婆娘,她身邊還有一個小姑娘,怯怯的躲在婦人身後。   那升仙教弟子還想說話,卻被後面一個看來是頭目的攔住了,「別急,別急,沒發現這兒還有一個這麼水靈的小姑娘,程老闆,是你女兒吧,那你還怕賣了店後沒人養你嗎,我給你當女婿,養你!哈哈、、、、、、」一群人看著那小姑娘淫邪的大笑起來。   許君絕冰冷的外表下是有一顆俠義心腸的,這時便要挺身而出,我拉住他,向薛進一示意,十五個人便一下子全湧到了店裡,那七個升仙教弟子還沒反應過來便全被按倒在地。   「你們是什麼人,幹什麼、、、、、、」一群人想要大叫,被薛進他們用腳將其頭臉朝下踩到了地上,便再也發不出聲音來了。         卷四 打擊升仙 第十二章 試探     我走出人群,沉聲喝道:「將他們綁了,送官府法辦!」   眾人看看半路殺出來的薛進一群人,看看我,愣愣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那布店老闆傻傻的看著我,「這位公、、、公子,你們、、、、、、」   我伸手朝他擺一下,示意他不用再說話,轉身朝轉觀人人群大聲說道:「剛才的一切本官都已看到眼裡了,煩在場的出幾位跟我到衙門走一趟,幫這位程老闆指證這幫惡徒。」   「你誰呀?老子們升仙教的。唔、、、、、、」一個升仙教惡徒撐起頭來喊道。   我轉關頭冷笑一聲,「本官懲辦的就是你們這幫惡徒。」接著朗聲宣佈道:「本官乃朝廷新任命的河南道巡查副使何同,今日正好路過此地。」   周圍眾人眼中尚有猶疑之色時,我朝薛進一打眼色,他和他屬下一眾兄弟刷的一下齊把外套脫了,露出裡面統一的明晃晃的鎧甲。嘩聲四起,「真的是朝廷派來的欽差大人啊!」   那布店老闆一家早跪下了,「大人你為小人做主啊!」   我俯身攙起他,朗聲道:「程老闆請起,你隨我們一起送這些欺負你的惡人到衙門去,相信官府會給你一個合理的說法的。」   圍觀的看有熱鬧可看,便一齊跟了來,路上又有閒人匯進來,到當地官府時已是頗為壯觀的隊伍了。當地主管的縣令聽說有朝廷的欽差路過此地,已插手了此事,慌慌忙忙迎了出來。我亮了官印,便將那七個升仙教弟子交給當地的差役,著那縣令嚴查此事,那縣令自是諾諾答應。   「好了,本官還得加緊趕路,就不在這兒停留了,這幾個惡徒的事就交給你們了。」我向當地縣衙的那些小官員說道。   那程老闆慌了,「大人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小人的事、、、、、、」   我笑著打斷他,「程老闆你放心,要相信你們的父母官會給你們一個公道嗎。本官只是一個巡查副使,需要趕緊往前面為正巡查使,當朝御史馬大人打前站,馬大人不日就也會路過此地,他老人家這次出京巡查,就是專門打擊像升仙教這樣的惡徒的,你們要是還有什麼事不好解決,可以待馬大人到了,讓馬大人為你們解決。不過懲辦一升仙教這樣的地痞流氓好像還用不著驚動馬大人,對不對呀,縣令大人?」   我後一句話是對當地這個只知對我唯唯喏喏的縣令說的,他忙點頭稱是。我們一行人這才重新上路。   從早到晚一路上又經過了三個縣鎮,升仙教弟子的囂張讓我很容易找到仗義出手的機會,也讓我在每個縣鎮都耍了一番朝廷欽差的官威。而且在每個鎮上我都故意把場面弄大,圍觀的百姓越多越好,倒不是我對耍官威上癮,而是這樣方便我傳佈信息。我想傳出的是這樣一個信息:受升仙教荼毒,受苦受難的父老鄉親們啊,你們的苦日子到頭了,皇上派了一位欽差馬大人來收拾這幫惡人了,馬大人的前導何大人已經過去了,馬大人隨後就到,受過升仙教冤屈的,被升仙教欺負過的,等馬大人一到你們就去申冤報仇吧。   這樣做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鼓起民心,讓他們都去攔著馬懷素告升仙教的狀。馬懷素性情耿直,遇到這些不平事定然要管,這樣就可以延緩他的行程,好讓我這個副巡查使可以在青州不受任何節制的行事。另外也可以讓馬懷素切身感受一下升仙教的霸橫,堅定他剷除升仙教的想法,畢竟他才是正巡查使,我最後徹底剷除升仙教的行動必須得到他的支持。   管閒事也就管了這麼一天,鬧的動靜夠大的了,口口相傳,相信不出幾天,方圓百里內的人們就全都知道有個馬大人要來了,等馬懷素車駕行經此地,會有大批人攔路告狀的。   「好了,仗義出手的事到此為止,我們現在開始全力趕往青州,路上不管再遇到什麼事都不要再管了。」跟許君絕他們解釋了我這一天作為的目的後,我這樣吩咐道。   兩人點點頭,哈迪因語言不通,所以是對什麼事都不發表意見,一切只看我的手勢行事,看我停他就停,看我走他就走。   路經汴州時我們策馬從一邊繞開,沒有入城。薛進等人遙望遠處雄偉的汴州城城牆,眼中皆射出仇恨之光,不過誰也沒有要求我入城,只是默默的低頭隨在我身後從一邊繞過。但就在我們一行繞過了汴州城,已將城牆甩在後面視線之外時,我突然心中一動,勒馬停了下來,一群人一起停了下來望著我。   我示意其它人先站在路上,招手讓許君絕隨我向前策了一段,向他道:「許少俠,你回汴州幫我辦件事,我想試試張昌期對我這次出任使職的反應。」   「怎麼做?」許君絕問。   我稍一沉思後道:「我們繞過來時在城西不遠處不是曾見到一所驛所嗎,穿副鎧甲,將你的銀槍藏好,過去告訴那驛站的負責人,就說副巡查使何大人晚上就到,要入住驛所,讓他們準備一下,如果我沒說錯的話,驛所會派人進城向刺史府報告,你脫下鎧甲,素服跟蹤報信的人入城,看看刺史府和升仙教會都在天黑前做些什麼,回來告訴我。我們到前面鎮子上打塵,在那兒等你。」   許君絕明白了我的意思,點下頭,勒轉馬回去從薛進帶的備用的鎧甲裡拿出一幅穿上,策馬奔回去了。   薛進等有些奇怪的看著許君絕一身鎧甲又往來路上奔了回去,但沒有出口問我,想來他們在薛澈和閻夫人手下早就養成了只管聽命令行事,其它一概不聞不問的好習慣。   但我還是要向他們解釋一句,「許少俠回去辦點事,我們到前面找個城鎮歇息著等他。」說完後帶頭一抽馬鞭,一行人又向前趕去。   我們在一個小鎮停下,天入黑後約一個時辰許君絕找到了我們。   「有二百個左右穿黑衣服的人帶著弓箭藏到了驛所後面,他們是從城衛軍的駐所裡走出的,但都沒著軍服。另有近五百名全身披掛的的城衛軍騎馬埋伏到了離驛所不遠處的樹林內。沒見升仙教的人有動靜,但有一群人在驛所裡各角落隱敝處放了有二十幾個紙包,用乾草覆著,不知是什麼東西。」許君絕向我敘述著他偵察到的情況。   「二十幾個紙包,用乾草覆著?」我喃聲道,「那會是什麼東西?」我將目光投向了薛進。   薛進思索了一下,接著臉色劇變,向我道:「如果我沒說錯,那是從炮竹作坊裡弄的火藥。」   我聽得心裡一驚,「做炮竹的火藥?真虧他們能想得出來。」我明白了張昌期的部署,將二十幾包做炮竹用的火藥放到驛所各個角落,整個驛所就被他做成了一個大炮竹,其上覆著易燃的乾草,那麼埋伏在驛所後面那二百名弓箭手準備的就不僅僅是普通的弓箭,應該還有火箭。   我想像著我今晚若是真的入住那驛所的話將會發生的情況,很可能是在我們一行人剛進入驛所,就會有一輪火箭從後面射入,引燃乾草,然後那些火藥會被引爆,整個驛所會在瞬間灰飛煙滅,任我武功再強也休想逃得性命。就算我有一萬分幸運,沒有被炸死或燒死,逃出驛所,那一邊還埋伏有五百騎兵呢,我想起張仁願五百騎兵圍殺大羊同的情景,不過這次是我處於大羊同的位置,縱然這汴州城的守軍不如張仁願從戰場上帶下的戰士凶悍,讓我落個如大羊同一般的下場卻是足夠了。   想及這些情景,我心中不寒而慄,「好狠毒啊!」我寒聲道,「這張昌期是欲置我於死地啊!他竟然膽大包天到想殺掉朝廷派出的巡查使?」   我隨即就想通了張昌期打的如意算盤,換了是我在他的位置,很可能也會這樣做。畢竟只是一個巡查副使,雖然死在自己領地,但他完全可以將責任推個一乾二淨,最多是背個保護不周的罪名,以他在朝廷裡的背景,根本不會遭到任何實質性的懲罰。他還可以借此事做文章,將這事栽贓到黑風教身上,然後提出青州的騷亂也是由黑風教引起的,馬懷素不懂江湖,就算有懷疑也不可能弄清其中的玄虛,再說青州那些騷亂也確實是由黑風教引起的。這樣他還可以利用馬懷素協助升仙教清剿黑風教。   真是一個如意算盤,可惜沒打響。不過從這次試探中我卻試出了張昌期或黑風教對我出任巡查副使的態度,他們感覺到了威脅,想要除掉我。只要除掉我,對江湖不大瞭解的馬懷素就不會對升仙教造成威脅。   如此看來,升仙教還會有其它針對我的刺殺伏擊行動,我離京後這一路上也未有意隱藏行跡,在那幾個縣鎮為了鼓起民心,讓民眾攔著馬懷素狀告升仙教,曾弄出那麼大的動靜,升仙教對我一行的虛實肯定是瞭如指掌。之所以到現在也沒遇到有效的攔截阻擊,應是因為我們一行全是快騎,管了那麼一天閒事後,行進速度突然加快,讓升仙教倉促間反應不過來,而我們的行進路線又不確定,以至他們無法把握我們的行蹤,也就不好做出有效的部署。今晚一聽說我將入住那個驛所,他們馬上就部署了一個必殺的伏擊圈,好在我只是試探。   「薛進,去準備些乾糧飲食,我們不休息了,立即上路。多準備些,我們在接下來的行程裡恐怕得盡可能繞過這些有人煙的村鎮。」我吩咐道。我不想在路上耽誤時間,所以不會給升仙教任何攔截阻擊我的機會。   薛進答應一聲,帶了兩個人出去了。   十一月三日,一股從北方吹來的強勁寒風掠過齊魯大地,天氣驟寒,竟紛紛揚揚的下起雪花來。風雪中我們一行十八騎踏入了青州地界。   計算行程,預計當晚即能到達青州,我在思索著怎樣和黑風教取得連繫,還有就是要不要以官方副巡查使身份公開入城?還是先聯繫上黑風教,瞭解一下現在的情況再考慮要不要入青州城吧。   寒風漸緊,雪花也越下越大了。離開洛陽時天氣尚暖,不想一進入冬天,天氣變化如此之劇,我們都未備棉衣,我和許君絕,哈迪有雄厚內力護體,倒不覺得怎麼樣,但薛進幾個兄弟縮在冰冷鎧甲裡的身體已打起了冷顫。聯繫上黑風教,得先給他們準備幾套棉衣。   我正這麼想著,突然耳根一動,風雪中似有金屬鳴擊聲傳來,有人在打鬥。我勒馬停下,望向許君絕和哈迪,「聽到了嗎,刀兵聲?」我問著,同時做出側耳傾聽狀,讓哈迪明白我的意思。   許君絕和哈迪一起側耳凝神傾聽,許君絕搖搖頭,表示他未能聽到動靜,哈迪卻舉起手指向左側,那兒正是刀兵聲傳來的方向。只從這點便可看出哈迪要比許君絕高出一籌。   如此風雪天氣,誰人在這曠郊野外打鬥?這兒是升仙教和黑風教拉據做戰的區域,莫不與兩者有關?「去看看!」我勒轉馬頭帶頭向左側馳去。   行不多遠,便看到了打鬥的雙方,是六個使劍的青衣漢子在圍攻一男一女兩個使刀的四十幾許的黑衣人,兩個黑衣人身上都已多處掛綵,卻仍在頑強抵抗,邊打邊向後退。他們身上的鮮血滴在雪在上,十分醒目。   那六個青衣漢子武功明顯比不上兩人,但佔著人多的優勢,六柄長劍處在上風,緊緊咬住兩個黑衣人不放。我看了一會六個青衣人的劍法,辨認出了其中靈宗劍法的影子,心想他們應是升仙教虎堂的人了,那麼那兩個黑衣人應是黑風教的人了。   薛進策馬到了我跟前,向我道:「公子,那兩個黑衣人好像是黑風教小姐崔夢心的兩個侍者,我們以前照過面。」   「崔夢心的侍者?」我心裡升起一股不祥感,朝薛進擺手道:「圍起來,用你們身上帶的折弩,先全部生擒!」   薛進答應一聲,向後面一擺手,伸手取下腰間的折弩,將箭上了弦,其它十五人照著他做了,然後薛進的招手,十五騎疾速衝了出去,迅速將打鬥的八人圍了起來,一齊將手中弩機對準圍在場中的八人。他們這些弩機還是跟著閻夫人時,升仙教為他們配的。   那八人看到如此變故,皆停下手來,驚疑不定的看向騎著馬,手持上了箭的弩機圍在周圍的十五人。其中一個青衣人突然面色一變,指著薛進,「你們,你們不是那些失蹤了的龍堂的人嗎?我們也是升仙教的。」他面現喜色。   他認出了薛進,還以為來了幫手呢。看來這些虎堂的一般劍手對升仙教發生於汴州那場變故的內幕並不知情,是以才會把薛進當成一夥。那兩個黑衣人聽說新來這批人還是升仙教的,立即面如死灰,將手中短刀提到胸前,看來是欲做拚死一搏。但隨即發現薛進等人根本不答理那幾個青衣人,仍在持弩瞄準,而且箭尖都是指向對方六人,臉上便現驚疑不定的神情。   我向身邊許君絕道:「許少俠去幫我封了那六個青衣人的穴道。」看許君絕縱馬上前了,我向包圍圈裡兩個黑衣人喊道:「裡面兩位朋友可是黑風教的,過來說話,在下何同!」   裡面兩個黑衣人對望一眼,皆露出驚喜神色,一齊向我這邊跑來,這時許群絕已策馬行至那幾個青衣人身邊,銀槍突現,紅纓飛舞間,懾於一邊弩機之威不敢反抗的六個人便一齊倒下了。   黑風教兩人驚異的看著許君絕收起了自己的銀槍,薛進等人也收了折弩。我翻身下馬,向兩人一抱拳道:「兩位能否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怎麼會在這兒被人追殺?你們教主還有崔小姐現在何處?」   兩人回過神來,那男的望向我疑問道:「你真的是何同何公子,揚州來的?」   我微笑點頭,「我就是,我和你們崔小姐認識,我身邊一個叫雯雯的丫頭和查憶萍姑娘早些天就到了你們黑風教。」   兩人終於確定了我的身份,那男的眼中攸的就蒙上了一層驚喜的淚花,「何公子,你終於到了,我們已經快要撐不住了。」他說著身子就軟了,欲往地上倒去。我忙伸手扶住,他身邊婦人也伸手扶住了他。   「到底怎麼會事?」我有點焦急的問道。   男人靠著婦人的攙扶,勉強站起,歎口氣道:「說來話長、、、、、、」   「那些事以後再說,公子你現在還是趕快去找我家小姐,她可能有危險。」婦人打斷了男人的話,望著我焦急的說道。   男人回過神來,道:「對,小姐可能也有危險。從這兒往南約八里處一個村莊,我們在那兒遭到官兵圍捕,突圍時和小姐分散了,突圍出來後便碰到了升仙教賊子的伏擊,小姐可能也會遭到伏擊。」         卷四 打擊升仙 第十三章 初到青州     「多長時間了?」我忙問道,邊問著,邊重新上了馬。   馬下面黑風教兩個人皆低下了頭,「有一個時辰了!」男人的話語裡已帶上哭腔,顯然是意識到時間已經太長。確實,一個時辰,若崔夢心真的遇到伏擊,現在去救,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崔夢心微帶蒼桑的清麗面容在我腦海中浮起,那是一個多麼惹人憐愛的姑娘啊!我心裡也焦急起來,朝黑風教兩人道:「你們倆還能堅持吧?在這看著這六個人!」接著朝薛進等人喊道:「你們十五個,分成三撥,一撥跟著我,一撥跟著許少俠,薛進,你自帶一撥人,帶上哈迪先生,我們分散開,一起向南搜,注意彼此不要離的太遠,保持在可以互相呼應的距離內,走!」我說完,指指薛進,朝哈迪打一個手勢,示意他跟著薛進,然後一抽馬鞭,率先帶著五個人朝東南方馳去,薛進去拉倉促間未能明白我意思的哈邊的胳膊,許君絕也帶著五個人朝正南方馳去,哈迪明白過來,跟著薛進向西南方馳去。   灰蒼蒼的天空中,雪花正綿綿密密的飄灑著,大地一片雪白,縱有什麼蛛絲麻跡也被今冬這第一場大雪給覆蓋了。三撥人馬一路搜尋,我集中耳力注意著周圍的動靜,卻未能有絲毫發現。   到達黑風教男子所說的那個小村莊時,我發出嘯聲將三撥人馬彙集到了一起,一起進入那個村莊。卻是一個僅有十幾處破爛房舍的荒廢已久的小村莊,看情景早已無人居住,崔夢心他們不知怎麼會在此處遭到人家的圍剿。在幾個破屋敗院的牆上找到了些打鬥的痕跡,接著又找到幾個已被積雪覆蓋大半的屍體,看衣著都是黑風教的人。在村子裡裡外搜尋了兩遍,卻沒能見到一個活人。於是一行人繼續分成三撥向南搜尋。   又行進約五里左右,我聽到許君絕的嘯聲,忙帶著身後五人向他靠攏過去。卻見許君絕正在地上用內力給一個三十幾許的黑衣漢子療傷。薛進哈迪他們很快就也趕了過來。   那黑衣漢子在許君絕內力的幫助下,緩緩睜開眼來。我握住其手腕,發現其脈搏已是相當有力,知道其無生命危險。急問道:「你可是黑風教的人?你們家崔夢心小姐呢?」   他看看周圍一圈人,向我疑道:「你們、、、、、、」   我打斷他,「在下何同,你快回答我你是不是黑風教的人?」   那人聽到我名字,眼睛亮了起來,也不管許君絕正在給他療傷,一翻身朝我跪下,「何公子,您終於到了,我家小姐她,她、、、、、、」這個三十幾許的漢子嗚咽起來。   我心中不祥的陰雲越發凝重,心卻反而變得沉靜,盯著他沉聲問道:「她怎麼了,慢慢說!」   他伸手揪住我的衣襟,焦急道:「小姐她被人抓走了,何公子你一定要想辦法去救她啊!」   我心裡一驚,壓下這個消息帶給我的震駭和焦慮,聲音越發平靜,並悄悄匯入了點安定人心的星陽攝魂。「被誰抓走的,到底怎麼回事,你慢慢說。」   我聲音裡的沉穩平靜幫他穩定住了情緒,擦了下眼角的淚水向我敘述起來,「我們在北邊一個小村莊遭到官兵的圍捕,但我們分散逃了出來,我們十幾個兄弟和小姐一起向南面這邊逃,誰知在前面碰到升仙教的人,我們敵不過,小姐當即帶我們往回逃,就在離這兒不遠處遇到了官兵,我因被升仙教一個賊子打了一掌,身上有傷跑到這兒傷勢發做實在跑不動了,停了下來,但我看見前面小姐他們都被官兵擒了,然後我就昏迷過去了。何公子,你想辦法去救我小姐啊!」   我聽出了這其中的不對,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放心,我一定會設法救出崔小姐,現在你告訴我,你昏迷前最後看到崔小姐被官兵擒住時,她是否一點都沒有反抗?」   男子露出回憶神色,接著疑惑的點頭道:「對,我好像看到是我家小姐自己扔了手中長劍,向官兵跑過去,護在小姐身邊的人好像都沒有動手,一下子就被官兵擒了。」   我微笑著點頭,知道崔夢心暫無危險,她很聰明,一遇到升仙教的伏擊,立即意識到周圍都有升仙教的人,自己根本跑不出去,於是乾脆跑到官兵那兒束手就擒,落到官府手裡總比落到升仙教手裡要好。   又向這男子問了一些崔夢心他們被官兵包圍,突圍到最後被官兵所擒的具體情節,我對他們今天遭遇的來龍去脈就基本搞清楚了,前面我們到過的那個無人的小村莊竟是黑風教的一個密秘據點,這個據點不知怎麼被官府察覺了,而升仙教也得到了這個情報,黑風教卻還不知道。於是當崔夢心帶人入駐時,就遭到了官府和升仙教的雙重圍捕。只是據黑風教這名弟子所述的情節,今天這一事件中官兵的態度頗為曖昧,如果他們全力以赴的圍捕,崔夢心他們根本不可能突圍出去,因為據升仙教這名弟子所說,至少有二百名官兵,還都騎著馬,而崔夢心這邊僅有三十幾人,若非官兵故意放水,崔夢心他們應該是在那個小村莊就被人擒下的。   官兵們放水的原因我無法確定,一者可能是他們知道升仙教的人也到了,故意放了崔夢心他們送給升仙教屠戮,也就是說他們和升仙教之間存在一種默契,升仙教現在正得勢,和青州官方定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所以這個可能性很大。另一個可能的原因就是官兵中有親黑風教的人,幫了崔夢心逃脫,從崔夢心一發現外圍有升仙教的伏擊,立即轉頭向官兵投降,以尋求保護來看,這個推測的可能性也很大,畢竟青州一帶是黑風教的興源地,又歷經多年的苦心經營,其伸入社會各階層中的關係盤根錯節,枝枝蔓蔓,不是把這兒納入勢力範圍不到一年的升仙教能比的。或者也可能是這兩個原因兼而有之。可惜眼前這個普通的黑風教弟子級別太低,不可能知道他們在官府中還有沒有內線,否則倒是可以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   不管怎樣,崔夢心現在被擒了,我得想辦法將其救出來。官兵們都是騎著馬的,又已經離開了這麼長時間,我們恐怕很難追上,即便追上,我們一群人想從二百官兵手裡劫下囚車當也得付出相當大的代價。所以現在追上去強搶崔夢心是很不明智的。   既然她現官府手裡,而我有著這個副巡查使的身份,馬懷素未到,我就全權代表著朝廷,壓著地方官府一頭,大可尋找別的途徑營救她。但我心中還有一點放心不下,她落在官府手裡就真的安全嗎?前面我對官兵在圍捕中放水原因的推測,若是第一種,即官兵們是因和升仙教有默契才放水的,那第查憶萍現在的境地就十分危險了,在這曠郊野外,官兵們甚至可能將已然成擒的崔夢心他們送給升仙教,反正又沒人看到。希望青州的官兵們沒那麼大膽吧。我心中升起一絲焦慮,得盡快制定出營救崔夢心的計劃,她每在官府手裡多待一天,就多出一份危險。   「我們回去,薛進,你帶著他。」我指著那名黑風教弟子向薛進吩咐道。然後翻身上馬,帶著眾人朝來路疾馳而回。很快回到擒下六名升仙教弟子的地方,黑風教的一男一女仍守在那兒,地上躺著的升仙教六人卻已被飄灑的大雪覆成了六個雪堆。   「錢三叔,三嬸!」薛進馬上那個黑風教弟子看到兩人激動的叫了起來,我這才知道這兩人是夫婦,剛才連稱呼都忘了問。   那三叔三嬸看我們回來,迎了上來,焦急的問我怎麼樣。我們一行翻身下馬,我指指從薛進馬上下來的黑風教弟子,讓他們去問他。我則從自己馬上取下一個木盒,拿出裡面的幾瓶易容藥水,給薛進他們易容。這些易容藥水還是我上次欲東行查訪升仙教時在洛陽配下的,這次全帶上了,正好用在薛進等人身上,我可不想他們一入城就被升仙教的人認出他們是龍堂的人,徒惹麻煩。   哈迪驚奇的看著諸人一個個在我手裡面相大變,顯然還是第一次這種妙術。那錢三叔,三嬸已經瞭解了崔夢心現在的處境,焦急的望向我。我一邊修整著薛進的面容,一邊向他們道:「你家小姐現在官府手裡,暫時應無危險。我們這就得入城看著她,不讓升仙教趁機傷害她,你們趕快回去將今天的事告訴你們教主,救人要緊,我就先不見崔教主了,我入城確定你家小姐的安全後再設法和你們取得聯繫,商定營救之策。這幾個升仙教的人我可能還有用,先留著。趁現在風雪正緊,遇到敵人的可能性不大,你們快去找崔教主吧。」   黑風教三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到了風雪之中,我也完成了對薛進等十五人的易容,許君絕和哈迪就不用易容了,哈迪無人能識,許君絕是隱無可隱,三尺銀槍一現,那個江湖人也能想到他就是奪命槍許君絕。不過被人認出也無所謂,反正青州這邊的升仙教肯定已經得到消息,這次出使的巡查副使,就是他們在江湖上的對頭,查庸生的繼任者何同,我身邊帶個絕命槍幫我也屬正常。   又著薛進等人將外套脫了,露出裡面統一的鎧甲。我也換上官服,讓哈迪手捧金黃絲綢包著的官印並騎跟在我身邊。然後吩咐薛進將那六名升仙教弟子處理了四個,只帶了兩個活口朝青州城進發。   可惜風雪甚緊,路上行人早絕,若是天色晴麗,我們這一行人一眾明晃晃的鎧甲圍著氣宇軒昂,身著著紫色官服的我,又有一胡奴為我捧印,還跟著一個氣勢非凡的年輕保鏢,當也是威風凜凜了。   半下午雪停時分,到達青州城門口,我們擺出的這一排場讓守在城門品的兵丁著實忙亂了一陣,很快青州刺史王經帶著一干大小官員迎了出來。   「唉呀,雖然知道朝廷要派欽差到青州來,但沒想到大人這麼快就到了,朝廷的公文還沒到呢。未能遠迎,大人恕罪。」   五十幾許,身體發胖的王經向我寒暄道。我知道他說朝廷的公文還沒到,是要查驗我這個巡查使的真偽了,招手讓哈迪將大印和朝廷任命文書奉上,我卻向王經笑道:「那裡,那裡,下官何同,只是這次出使的副巡查使,正使是當朝御史馬懷素馬大人,下官是為馬大人打前站的。」論官階,一州刺史至少是四品大員,而我這個臨時使職卻是僅有七品,是以在王經面前我得稱下官。   王經身後一官員接過大印和文書看了一眼,恭敬交還給了哈迪。王經看在眼裡,向我笑道:「哦,原來如此,何大人一路勞頓,是不是先到我刺史府上歇下,我已著下人在府裡備宴為大人您接風。」   我搖頭道:「王大人客氣了,我們這麼多人如何好到你刺史府上叨擾,住衙門的驛所就可以了,再說下官是來為馬大人打前站的,到時候馬大人過來,侍衛人員更多,下官得先一步入住驛所為其打點一切。」我知道官場例行的規矩,朝廷裡下來的人,主要官員一般都是住在刺史府的,那兒條件自然比官驛要好,只有那些普通隨從才住官驛,但我若住了他刺史府,一舉一動多有不便,是以堅持住官驛。   「唉呀,這些由我們派人收拾準備就是了,怎麼能勞煩欽差大人操心。」王經道。   我微笑著但固執道:「還是到驛所去吧,下官離京時馬大人吩咐過的。」   王經無法,只好一面吩咐人去官驛準備,一面叫人給他牽了一匹馬來,陪著我們策馬向驛所走去。今天有風雪,是以青州城街上並無多人行人,但聽得有朝廷欽差到了,還是有不少人跑出來圍觀。王經身邊一個官員忙去指揮衙役和兵丁們開道。   「何大人就算住官驛,但接風宴還是要到我刺史府上去吃的嗎,你看我們是不是先到我府上?」陪在我身邊的王經邊走邊說。   我謙和的微笑道:「多謝大人好意,不過接風宴還是晚晚再說吧,我們在路上剛吃過午飯的。哦,對了。」我做出突然想到什麼的恍悟狀,勒馬停下,朝後面一擺手喝道:「押上來!」   有薛進的兩個兄弟策馬上前將那兩個已被封了全身穴道,不能言語行動的升仙教的俘虜掀下馬來。   「何大人,這是、、、、、、?」王經一臉驚訝的看著兩個人。   我微笑道:「這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大風雪天的拿著劍在路上急匆匆的跑,形跡可疑,本官便將他們擒下了,據他們招供,他們好像是一個什麼教的。對了,他們還說今天青州的官兵在城外冒著風雪奮勇做戰,擒獲了他們一夥好多賊人呢,不知這批賊人是不是和前些天發生在青州那些傷及大量平民的大規模械鬥有關?」   王經不想我會問出這個問題,被我問得一愣一愣的,接著赧笑道:「這個本官還真不清楚。待我問問。程大人!」他一聲吆喝,一個四十多歲身體壯實的官員策馬上前,朝王經行禮道:「下官在,大人有何吩咐?」這程大人沒敢看我,只是朝我偷偷瞥了一眼,我立即便感覺到了那眼光中的敵意。   王經笑著向我介紹,「這位是我們青州主管刑名的司刑參軍程震程大人。」我點頭微笑。   王經便拿我剛才的問題問了程震,程震看我一下,又低下頭答道:「是有這麼回事。」   我忙問道:「哦,擒獲了多少人,他們是否為青州騷亂的元兇?」   「正是前些天那陣騷亂的元兇,共擒獲八名賊人,包括一名女賊首。」程震回答,眼中有驚疑神色,他顯然早已知道我巡查使外的那個江湖身份,不明白我為什麼故弄玄虛的問這個問題。   我面露歡愉神色,望向王經笑道:「這真是太好了,下官這次隨馬大人出使,為的主要就是青州騷亂之事,不想青州刑名們如此能幹,已然擒得禍亂賊人,這樣我和馬大人就好完成這次任務了。」我接著轉頭向程震道:「把這兩個人和那幾個賊人一起關好了,本官很快就會提審他們。」   程震目光恍然一亮,接著黯淡下來,修習星陽攝魂的我最擅從別人目光裡看穿其心思,程震的眼神讓我立即看到了他心中的後悔之情,看來他已想明白我這樣說話的原因,那就是提升崔夢心幾個犯人的重要性,表示出對他們的關注,好讓他們能安安全全的呆在官府的大牢中。         卷四 打擊升仙 第十四章 青州之事     程震能想通我這番話中的玄機,看來腦子並不笨,怪不得能做到司刑參軍這個位置。我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面色大變,我是一拍額頭,做猛然省起狀,大聲道:「哦,我想起來了,這兩個人招供說他們是一個叫升仙教的組織的。」   我這樣將崔夢心幾人一併歸入升仙教,等於是將引起青州騷亂的罪名從黑風教身上栽到了升仙教身上。程震面色的劇變說明他的城府還不夠,讓我由此一下子看出他和升仙教是拴在一條線上的。倒是身邊這個王經,聽了這話,只是微皺了一下眉頭,讓我看不出他對升仙教的好惡傾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陷入此事中。   不待王經和程震再說話,我「駕!」的一聲,就策馬向前了,王經忙跟上。程震則在後面吆喝著讓幾個兵丁去押那兩個升仙教的人。   一行人經過了州府的大門,便到了與州府相鄰的青州驛館。我翻身下馬,眼角餘光一瞥,卻發現那邊街頭處四個捕快裝束的人正押了那兩個升仙教弟子走進一小門內。我馬鞭一指,問王經,「那邊什麼地方,怎麼把那兩個升仙教的賊人送到那兒了?」   王經看一眼,微笑道:「何大人有所不知,那小門是通往州府後面大牢的,為方便辦案,我們青州的大牢就設在州府公堂的後面。」   我哦了一聲,心裡釋然,暗道:那崔夢心她們也就應該在那兒了,我現在與她之間的距離不足三射之地。想著和王經彼此伸手謙讓一下,一齊走進驛館。   這青州驛館有前後兩進院落,卻佔著普通院落三進的面積,有大小房屋三十幾間,也算不小了。但我前後兩盡院落看上一遍後向王經道:「王大人,不行啊,這兒太小,下官住在這兒還可以,馬大人來了恐怕住不下。」   王經一愕,「馬大人有多少隨從啊?」   我肅容道:「根據你們青州報上朝廷的消息,朝中各位大人們分析,發生在這兒的騷亂很可能與地方幫會,江湖亡命徒之間的衝突有關,所以為確保馬御史的安全,會有數營禁軍隨護在馬大人身邊,這麼個驛所那放得下幾百人?」   王經面現不悅,「我青州也有幾千朝廷的正規駐軍啊!再加上捕快衙役,定能保得兩位大人安然無恙的。」   我心知他想到了什麼,微笑安慰道:「朝廷不是不相信青州地方上的刑名和兵丁,只是這次事件鬧的比較大,洛都離青州這麼遠的距離,一路上必須確保馬大人的安全,所以才做出這決議的,沒有其它意思,王大人莫要多心了。」   王經微笑一下,「無妨,無妨,不過要是真有上百侍衛跟著,那就只有城外驛站才駐紮得下了,要不就得分散駐紮。」   我點頭道:「那就先把城外驛站也收拾出來,待馬大人到了由他老人家自己定奪。」   王經點頭答應,接著向我道:「何大人你們一路勞頓,就先歇息一下,本官晚上再在刺史府為大人您接風洗塵。何大人您看您還有其它什麼需要我們效勞的嗎?」   我謙聲道:「王大人客氣了,這兒一應俱全,暫時不會有什麼需要了。」   「那好,何大人你們若有什麼需要就和這驛館管事的說,我們就不耽誤大人休息,先告辭了。」   「好的,王大人慢走!」我說道,接著突然想起什麼,止住王經道:「對了,王大人,忘了一件事,這次出使主要是為了前些天發生在這兒的那些騷亂事件,下官臨行前馬大人交待了,到這兒後要盡快先對此事有個瞭解。你們有沒有什麼關於此事的文案,審訊筆錄什麼的,先拿來給下官看看,也好在心裡有個底。」   王經停下來道:「有,何大人現在就要嗎?」   我點頭道:「對,拿過來我先翻看一下吧。」   王經低下頭說好,轉身對程震道:「程大人你去把那些卷宗取來給何大人過目。」程震答應一聲去了,王經對剩下那些官員道:「陳捕頭隨本官留下,以備何大人有問題垂詢,其它人先散去吧,晚上到刺史府陪宴。」除了一個面色紅潤的老者,其它人一齊應諾轉身離去。   我不好意思道:「讓王大人你也留下來陪著下官,真是過意不去!」   這時其它眾人已經退出,許君絕薛進他們也去卸了行禮到各自房間收拾去了,屋裡只剩下哈迪,王經和那個陳捕頭,王經眼皮微垂,拈鬚微笑道:「何大人這麼勤奮,一下馬就著手公務,本官身為本地最高長官,怎能不陪著?」   我聽出他語氣裡有對我的不滿,想及以後諸多事務,還有仰仗於他的地方,我不能太得罪他這個刺史。便先是爽朗的哈哈一笑,接著歎一口氣道:「王大人體諒下官,不是下官故做勤奮,要知下官乃今秋科舉新中,至今尚無一常職。此番被派到馬御史手下辦事,馬御史在朝中出名的嚴肅耿直,謹慎認真,下官實不敢有半點懈怠啊!」   王經聽得我此說,面色緩和起來,微笑道:「何大人年紀輕輕,即被派隨馬大人出使,足見朝廷對何大人的器重,來日必當大有作為啊!」   我忙客氣幾句,王經向我介紹了他身後的陳捕頭,說那幾起案件都是他經手辦的,對其中情況相當瞭解。   「哦,那陳捕頭你說說你的看法,讓本官有個參考。」我朝陳捕頭溫和的笑道。   看我直接向他問話,陳捕頭臉上現出一絲激動之色,一挺胸膛道:「據小人所知,所謂騷亂其實是兩個江湖幫會之間爭地盤的火拚,最主要的是發生於同一天的兩次大規模集體械鬥,而且都是發生在人多熱鬧的鬧市區,是以傷及了很多無辜平民,造成巨大的不良影響。在那一天之後,兩個幫會之間又斷斷續續的發生了十幾次小規模的火拚衝突,這些衝突就沒有再傷及普通白姓,全是江湖亡命徒內部的廝殺。」   我邊聽邊點頭,接著他的話頭道:「這麼說造成民心不安,地方騷動的根原主要是發生於鬧市區的那兩場大規模的幫會火拚了?」   陳捕頭點頭道:「對,本來江湖中人的衝突他們只要能在自己圈子裡解決,不殃及普通白姓,不影響社會治安,我們一般是不加干涉的。他們也知道這點,因此有什麼衝突時他們也是盡量控制在自己圈子內部,這次不知是怎麼回事,好像是故意要把事情鬧大,引起官府注意似的。」   我自然明白其中的原因,在心裡暗笑一下。同時明白了這位陳捕頭對官場心機沒什麼體驗,當著我這個代表朝廷的欽差竟坦陳他們對江湖人內部的衝突不管不問。我一揚手道:「陳捕頭此言差矣,什麼江湖人,普通人的,那是他們自己的觀念,在我們這些為朝廷當差之人的眼裡,他們都是我大周子民,沒什麼差別。管他什麼人,只要違反了我大周律令,我們就要管嗎,因此所謂江湖人內部的衝突,我們可是不能不管不問啊!」   陳捕頭臉紅了一下,眼神中便出現一絲對我的輕視,顯然是嘲笑我不瞭解下面實際情況。王經在一邊忙笑道:「對,對,何大人說的有理,是陳捕頭有欠考慮了。」   陳捕頭看我一眼,眼神中升起一絲疑慮,輕聲道:「聽說欽差大人也是江湖出身,應該對這邊發生的江湖幫會間衝突的原因有點瞭解吧。」   這話說的就有點不客氣了,王經忙怒喝道:「陳捕頭!」   我搖搖手笑道:「無妨,無妨,陳捕頭所言也並非空穴來風,下官也是習武之人,在揚州也曾識得一些江湖中人,聽他們談過一些江湖中事,朝廷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讓下官隨馬大人出使的。」   陳捕頭恍然大悟般點頭,王經卻是面帶微笑,對我的話不置可否。談話間程震搬著一摞案捲走進來。我隨手一一翻看著,程震換了陳捕頭在一邊解釋,「衝突的雙方,一個是升仙教,一個是黑風教,根據我們的調查,那發生於同一天社會影響巨大的兩次衝突應是黑風教先挑起的,他們去挑升仙教的賭場妓院,衝突發生後,又有意將衝突升級,將事態擴大,使火拚從賭場妓院內延伸到行人甚眾的大街上,以至造成平民傷亡。事後又發生的一系列小規模衝突多是升仙教報復黑風教所引起的。」   我一邊聽著程震解釋,一邊低頭看那些對目擊者,參與者的審訊筆錄。這些已有的調查和程震的口述一樣對黑風教十分不利,因此我是只聽只看,而不表態。心裡想著怎樣才能將所有的責任全推到升仙教身上,目前來看想做到這一點很難,有必要採取一些非正常手段。   信手翻過那些案卷,一手在案捲上輕拍著,抬頭朝王經笑道:「好了,對這事下官心裡算是有了個大致的瞭解,可以給馬御史一個初步的交待,具體審訊定奪就等馬大人到後再說吧。程大人這些案卷可不可以先留在這兒,待下官抽空再仔細翻閱?」   王經望向程震,程震垂首道:「當然可以!」   我從桌子上站起身來,伸了下腰微笑道:「好了,現在只等王大人把馬大人到後的飲食住行安排好了,下官這副巡查使打前站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下官心裡也就放鬆了。」   王經看我擺出一副大事已定的輕鬆狀態,面露微笑,「這些何大人儘管放心就是,我們絕對會讓馬大人滿意的。」   「那就好。」我看下外面的天色,沉吟一下向王經道:「離天黑還有段時間,程大人今天不是在城外抓了幾個賊人嗎,說裡面還有一個女賊首,反正牢房不遠,我們過去看看,看能不能讓下官再問出些情況,也算盡職盡責。然後我們便可以直接到王大人刺史府上歡宴了。」   我注意到程震聽到我說要到牢房去看看,面色不自然的變了一下,讓我心中起疑,我本來只是想去看一眼崔夢心她們,讓他們在牢裡安心。現在看程震臉上神色,莫非牢內還另有玄虛,我更得去看看了。   王經對我提出這個要求也有點驚愕,「大人一路鞍馬勞頓的,又訊問了這麼長時間案情,晚宴前不需要休息一下麼?」   我渾不在乎的搖手笑道:「無妨,無妨,下官還不覺得累。再說公務處理完才好放開心情盡興放鬆,聽說齊魯地方的歌妓是別有一番風情的,不知王大人的晚宴上可有安排?」我說著呵呵笑了起來。   王經也笑了起來,「只要何大人喜歡,豈能沒有?那我們現在就到府衙後的大牢去走一趟?」   我點頭道:「走吧,早去早回!」帶頭向外面走去。眼角餘光留意程震,他面上神色已恢復如常,但眼神中卻仍有一份驚疑不定或擔憂。   牢房並不遠,裡面光線有些昏暗,氣味也不好聞。牢頭看見我們一行人到來,眼中閃過一絲驚慌,趕忙帶著兩個獄卒向王經程震還有陳捕頭跪拜了。王經介紹我說是朝廷裡來的欽差大人,那牢頭又朝我跪拜。我著他帶我到新抓來的犯人那兒。他瞥一眼程震,程震道:「就是今天上午從外面押進來的那幾個人。」   牢頭便和兩個獄卒帶著我們向裡間走去,過道兩邊皆是牢房,關押有不少囚犯,看得有像是大官的人到了,一個個都扒到攔門前看熱鬧,有幾個還聲嘶力竭的喊起冤枉來,恭身站在牢房邊上的獄卒們忙去喝斥著讓肅靜。   我對這一切視而不見,只是跟著前面的牢頭向裡走,走道折過一個彎,猛然發現前面一牢房門口有一駝背老頭,正從手提的籃子裡掏飯采往牢房裡送,那飯菜看上去質量不錯,我心裡奇怪青州牢裡犯人的飲食待遇這麼好嗎?這時那老頭聽到我們一行人的動靜,扭頭朝這邊望來,我立即從他眼中看到了焦急和慌亂。向牢頭喝道:「這人是誰?」   牢頭慌恐起來,「稟報大人,是,是、、、、、、、送飯的。」   「牢裡這麼早就開晚飯嗎?」我問著,向前快走幾步,到了那老頭身側。   老頭不認得我,望向牢頭,牢頭焦急道:「刺史大人陪著欽差何大人來視察牢房,你快出去吧。」   我望向他送飯菜的牢房,裡面可不正是崔夢心,望著一身官服的我,眼中滿是愕然和不解,我側下頭,避過身後幾個人的視線,朝崔夢心擠了下眼睛,她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立即把臉扭到了一邊。   我看一眼牢門口地上的飯菜,那飯菜熱氣騰騰的,散發著誘人的香味,讓我心裡疑雲大起,喝住那要離去的駝背老頭,「慢走,你是這牢裡管送飯的人嗎?」   牢頭通的一下跪下了,「大人恕罪,他不是牢卒,是從外面來給犯人送飯的,小的一時糊塗放了他進來,小的再也不敢了,大人恕罪!」   我心裡一愕,難不成這駝背老頭是黑風教的,來給崔夢心送飯?從崔夢心眼神裡看不出來啊!扭頭一看,對面關了七個男子的牢房裡也擺有飯菜,七人應是隨崔夢心一起被抓的黑風教弟子,正愣愣的看著我,還沒去動那飯菜。與他們相鄰里邊一牢房裡關著我擒來的那兩個升仙教弟子,也是剛把飯菜端在手裡   王經沒有說話,程震和陳捕頭則在訓斥那牢頭,那送飯的駝背老頭也誠慌誠恐的跪在了一邊。我心裡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出聲止住程陳二人,向那牢頭柔聲道:「算了,人總有點惻隱之心,通融犯人的親朋好友給牢裡的親人送點吃的,也算不上什麼。」牢頭臉上立即現出感恩之色,但我攸的把眼神移向那個駝背老頭,口氣變得嚴厲起來,「但是,這幾個升仙教的人都是朝廷重犯,你和他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給他們送飯?」   這時一邊的程震開口辨駁了,「何大人,這幾個人雖然是剛抓來,還未經審訊,但好像應該是黑風教的,而不是升仙教的。」   我心裡暗恨,是什麼教的我不知道嗎,要你替他們解釋?表面上卻露出驚愕神色,指著我擒來的那兩名升仙教弟子,道:「他們不是一起嗎?他兩個曾向我招供他們是升仙教的。」我沒再給程震說話的機會,攸的轉向崔夢心喝問道:「你到底是什麼教的?前些天街上發生的集體械鬥你們可有份組織參與?還有,這送飯的與你們是什麼關係?」   崔夢心經驗老到,聽我這樣問,立即順著我的問話回答,冷哼一聲道:「我們是升仙教的,街上的械鬥我們是參與了,但不是由我們挑起的。至於這老頭,」她望著那駝背老頭,「本姑娘我不認識。」         卷四 打擊升仙 第十五章 大牢驚變     程震驚怒的看著崔夢心,「你、、、、、、」   我自不會讓他說話,搶著喝問道:「不認識他為什麼給你送飯?」   崔夢心又把頭扭到了一邊,「那我怎麼知道?」   這時飯菜涼了些,我注意到那菜的顏色有點不對,端起來湊到鼻端一聞,面色突變,一指跪在一邊的駝背老頭,大聲喝道:「將他拿下,菜中有毒!」   異變突起,原來還因驚恐而顫抖不已的老頭突然長身而起,閃電般欺向我身邊。我心中驚怒,原來是個高手,竟將我和哈迪一起瞞過去了。倉促間我也來不及出招應變,順勢將手中一盤菜擲向欺上來的身影,碰的一聲,老頭一拳擊中菜盤,菜湯菜葉碎瓷片一齊四處飛濺。哈迪已揉身搶上,截住了老頭繼續前進的身影,電光石火間的幾下交手,然後是撲的一聲勁氣四溢,哈迪和老頭純憑內力對了一掌。哈迪身子向後微晃,那老頭卻疾速後退,向外邊逃去。   牢房過道間雖站滿守衛獄卒,但對於突起的異變卻是驚慌失措,不知如何反應。那老頭的速度又如閃遇般快捷,攸的就轉過拐彎處,逃向了外面。哈迪身子一晃,追了出去。遠處傳來刀兵聲。   程震和陳捕頭這時老反應過來,一齊抽出腰部佩刀,喝一聲追,帶著這邊仍帶有幾份愣怔的一群獄卒追了出去。裡邊這一走廊兩邊關的可能都是重刑犯,他們看到這一場面,先是驚的不名所以,接著反應過來,也不知誰帶的頭,一齊瘋狂的捶門狂喊起來。那兩個升仙教弟子被許君絕點的穴道還未解,只是在眼中閃過興奮之色,卻無法叫出來。崔夢心和對面關著的七個黑風教弟子卻是面色煞白的看著地上的飯菜。   我抽出腰間姚崇轉贈給我的長劍,氣運丹田,大喝道:「肅靜!再有聒噪者立斬無赦!」說著身上催發出強大殺氣向兩邊興奮的犯人逼去,多數人受我明晃晃的利劍和殺氣所懾,安靜下來,卻仍有幾個在忘乎所以的大喊大叫,我提劍上前,一劍斬了一個抱著欄門狂呼者的手臂,讓他發出一聲長嘶,牢裡才安靜下來。遠處的打鬥聲隱約傳來。   現在偌大的牢房走道內就我和王經兩人,兩邊犯人驚恐的看著一臉殺氣的我。我走回王經身邊,關心道:「王大人沒事吧?」   王經一介文官那經歷過這種場面,驚的面色煞白,但他看來還算震定,早已回過神來,見我發問,擦了一把濺在臉上的菜湯答道:「我沒事,還好何大人你鎮靜而處事果斷,今日差點釀成獄變。」   我望向崔夢心,她也正看向我,眼中閃著亮光。今天若非我湊巧來到,他們就要被毒死了。升仙教知道崔夢心成擒在獄,竟想通過此法來加害與她。他們當是從程震那兒得到了我到青州後的言行,知道我在設法保護營救崔夢心,若我沒猜錯的話,程震當是在去取案卷時把消息透露給了升仙教,讓他們盡快處理掉崔夢心幾人,以免夜長夢多。   我向王經道:「賊人想殺了這些人滅口,看來這幾個犯人身上確實有東西,定要嚴加看管,好待馬大人來後細加審問。」   王經點頭稱是,雜亂的跑步聲傳來,很快程震和陳捕頭等人從轉角處出現,哈迪也在他們中間,一群人皆垂頭喪氣的樣子,我知道沒能抓住對方。意料中事,那老頭武功和哈迪不相上下,應該就是虎堂四長老中的一個,他既然孤身進來,升仙教在外面定有接應之人,這些獄中守衛變生倉促之下,對這種絕頂高手造不成威脅,哈迪孤力難支,自然擒不住對方。現在還不是對升仙教正式下刀子的時候,我也沒想要留住那老頭,現在擒下他對我的計劃未必有利。否則我剛才就應該出手,與哈迪合擊將那老頭留在獄內。   程震,陳捕頭還有那牢頭都向王經請罪,尤其那牢頭意識到是自己的疏忽造成剛才的一切,更是誠慌誠恐。至於程震,他心裡現在可能正為那老頭的逃脫暗自竊喜吧。   王經沉著臉道:「現在不是怪罪你們的時候,何大人剛才說的有理,對方既欲殺這幾個犯人滅口,說明這幾個犯人很重要,你們趕快加強這兒的防衛,以免再為賊子所乘。」   幾人齊聲應諾,我在一邊向王經道:「王大人,保險起見,下官想明天就提審這幾人,先拿到口供再說。」   王經點頭同意,「何大人思慮的是,明天我和程大人陪何大人提審這幾名犯人。現在我們還是先離開這兒吧。」   出得大牢,我看下身上的菜湯的污跡,向王經道:「王大人,你看剛才這麼一鬧,衣服也弄髒了,下官得回去換套衣服,才能去你府上赴宴。王大人你也得回去收拾一下,就先不必等下官了,待會兒派輛馬車到驛館門口接我過去便可。」   王經想一下點頭同意,讓陳捕頭去為我找馬車,他自帶著程震和幾名兵丁回刺史府了。   我回到驛館,剛進到院里許君絕便迎上來道:「崔教主到了,在公子房裡。」   「哦,太好了,我正想和他們聯繫!」說著就快步向後院我房間走去,但又停住腳步,向許君絕問道:「驛館周圍情況怎樣?他過來被人發現吧?」   許君絕道:「周圍確有不少形跡可疑之人,不過崔教主他們是扮做給驛館送肉的由驛館的工作人員帶進來的。」   我哦了一聲放心了,被升仙教監視是意料中事,他們知道我住到了這驛館,不派人全天候的看著驛館的動靜才怪呢。不過崔振聲這老江湖看來也想到這一點了,因著我們一行人的入住,驛館工作人員今天下午進行了大採購,他便以此為契機混了進來。   推開房門,只見一個屠夫裝束,衣上滿是油跡的粗須大漢正坐在桌旁,他一邊還有一個小廝,我定睛一看,竟是雯雯,心中大喜。   雯雯激動的迎上來,低聲叫了聲公子,指著那鬍鬚粗暴的漢子道:「這位就是崔教主。」   我和崔振聲見了禮,崔振聲雖然壓低了聲音,難掩話語中的激動。而他一說話我便看出了他臉上的鬍鬚都是偽裝的。一番敘述我才知道黑風教的艱難,自雯雯和查憶萍到這兒傳達了我的授意,他們就在白日鬧市間發動了那兩次對升仙教的大規模攻擊,結果使隱在暗處的力量全部暴露出來,遭到升仙教連續不斷的打擊,其間黑風教設在青州城內的幾個據點被全部撥除,有生力量也被大量剪滅,黑風教的三號人物,《高手榜》上排二品十一位的崔冬被擊斃,崔振聲自己也遭到了升仙教虎堂幾位長老的合擊,身受重傷,若非雯雯在,就也把命丟了。黑風教現在的一點殘餘力量都已躲到鄉下村野間,卻仍不斷遭到官府和升仙教兩方面的圍捕和打擊,崔夢心今天被圍捕就是一例。   崔振聲感歎一聲,「若非有雯雯姑娘和查姑娘在,只憑我父女,恐怕是撐不到現在,等到公子你到達了。」   我握住崔振聲的手鄭重道:「前輩你放心,你失去的,我定設法十倍百倍的補償給你,待我滅了升仙教,黃河一線仍是你們黑風教的。」   崔振聲苦歎一聲,「何公子你縱把這地盤劃給我,恐怕我也沒有能力像兩年前那樣將其占牢呀。」   「這個晚輩自然有辦法,前輩不用憂心。」我鄭重道。   崔振聲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興致,「那我父女就多謝何公子了,不過現在當務之急是請何公子你一定要盡快救出夢心,州府的大牢不安全啊!」   我一愣,原來崔振聲知道牢裡不安全,「我剛去大牢看過崔小姐。」我說道。當即將剛才牢裡發生的事跟崔振聲說了。   崔振聲憤怒的一拍桌子,「好狠毒!」   我問他為何說州府的大牢不安全,崔振聲歎口氣道:「現在青州主管刑名的最高長官司法參軍程震乃是升仙教的人,其它很多刑名捕快包括那個陳捕頭也都和升仙教有結交。因此升仙教的人想進入大牢殺人是很容易的。唉,早在錢三回去向我匯報之前,我安插在青州官兵中的眼線就已把夢心被擒的消息告訴我了,全靠他們保得夢心沒在城外被程震那廝交給升仙教,但一回城,押入州府的大牢,他們就愛莫能助了。那時我就意識到夢心有危險,果然不出我所料,幸虧公子你去的及時。」   我心道官兵中果然有親黑風教的人,如此看來,今天上午城外崔夢等人能夠突圍而出,而接著又自動束手就縛的原因應是我那第三種推測。開口問崔振聲他在官兵中的內線是什麼人,可靠嗎。   崔振聲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是司兵參軍屬下的校尉,我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十分可靠,而且很得他上司的器重。最近幾次由城衛軍參與的對我們的圍捕多虧了他事情通風報信,今天是事出突然,他沒來得及通知到我們,才導致夢心被抓。」   我點頭道好,「讓他多注意城衛軍的動向。關於崔小姐的事,我雖已提出明天就對她進行提審,讓王經加強對大牢的守衛,但如前輩所說,讓小姐留在大牢內實在太危險了!」我沉思一下,接著道:「晚輩想最好我們今晚就把小姐弄出來。」我聲音低沉下來。   「今晚?」崔振聲目光一亮,身上氣勢突增,讓我想到他也是一品榜上的元老人物,「公子你是說劫獄?」   我沉著點頭,「對,根據我今天所見,青州這大牢防衛上有很大的漏洞,王經雖讓程震加強防衛,但今晚馬上就要在刺史府為我設接風宴,程震等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得到場做陪,所謂加強防守,至少在宴會結束之前還不可能做到,我們就今晚動手,然後我嫁禍給升仙教,說是他們將人劫走的。」我接著面露一絲微笑,「崔小姐心地靈慧,剛才在牢裡我稍加引導,她便當著王經程震等人的面說自己是升仙教的,若其今晚被劫,配上下午的下毒事件,我便可以說升仙教滅口不成,怕秘密暴露,所以在晚上孤注一擲的將大牢給劫了。」   崔振聲面露微笑,「好,果然是何公子,就這麼幹,我這就回去調遣人手。」說著站起身來。   我伸手止住他,「不慌,那大牢的漏洞只是對一定的級數的高手存在,人多並沒有用,所以我們主要精力得放在將人救出大牢後的逃逸上,至於殺入牢中救人,三五高手足矣,前輩你身上的傷怎麼樣了?」   崔振聲一拍胸膛道:「沒問題,何公子你儘管差遣。」   我點頭道:「那好,前輩你算一個,加上雯雯,許少俠,我和那位有一品實力的哈迪先生,咱們五個殺進去將人搶出來,然後就由我那些侍衛負責在外面接應,將人接應到我這兒先藏起來,明天我再想辦法將他們送出城去。」   崔振聲點頭道好,笑道:「諒他們沒人敢來搜朝廷欽差的住所。」   我微笑道:「我有辦法讓他們敝開門來搜也搜不著。」   崔振聲突然醒起什麼似的道:「對了,我們這邊還有一個可用的一品高手,慕蓉聽說我這邊情況艱難,跑過來看望我,還在我外面設在一廢棄村莊的據點裡呢。可以讓他也參與進來,我們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了。」   我沉思著問他:「聽江湖傳言,前輩和慕蓉的關係很鐵?」   崔振聲面露微笑,說道:「我們的實際關係比外面的傳言要鐵得多,否則他也不會一聽說我情況不妙,立即跑過來看我。不過公子你的事未得你允許,我還沒向他提。」   我點頭道:「那就好,不過前輩你別再出城了,讓雯雯去通知慕蓉先生晚上趕過來。前輩你把你衣服和偽裝脫下來,我得派個屬下扮成你的樣子帶雯雯出去。」   崔振聲如言做了,我看到這位教主的真面容,白面無鬚,容顏俊朗,年輕時當也是一個傾倒群芳的美男子。   叫了薛進屬下一個和崔振聲體形相似的兄弟,換上崔振聲的偽裝和雯雯從後門出去了,然後我叫來許君絕和薛進,向他們部署今晚的行動。   「我待會兒只帶哈迪先生就到王經刺史府參加晚宴,我離開後薛進你趕快吃晚飯,晚飯後你將這驛官裡夜裡不回家的工作人員全部趕到前院偏房去,派兩個人守在前後院的大門處,不許他們任何人到後院來。其它人換成便裝,讓他們在城門未關閉前潛出城許少俠你帶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清理掉這驛館周圍的釘子,至少要讓這驛館一個晚上不受監視,崔前輩也可以在此事上幫你。再之後,薛進,你挑出其中相貌最沒有特點的七個人,這七個人處理完周圍的釘子後就不要回來了,立即潛出城去,先在城外找個地方藏身,不經召喚不要回來。剩下的五個,備好弩機箭只和夜行衣,先在房裡待命,等我從刺史府回來再告訴你們下一步行動。」   薛進和許君絕聽完,一齊點下頭。   「好了,你們去準備吧!」我打發二人出去。   崔振聲感歎道:「看公子你剛才的指揮部署,真是思慮周密,怪不得查先生找何公子你做接班人!不過公子你讓其中七人潛出城去是什麼意思?」   我微笑一下,「因為大牢裡除崔小姐外還有七個黑風教弟子啊!能堅持到現在還跟在前輩你身邊的,當都是對前輩絕對忠誠的精銳吧,這種人才寶貴啊!」   崔振聲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感激的望著我道:「真是查先生挑出來的人啊,振聲先替他們謝過何公子了。以後江湖上,黑風教就是公子你最堅定的支持者,有什麼差遣只管吩咐。」   我忙客氣道:「前輩見外了,若非為我,你黑風教縱是境地不好,也不至於落到今日這步田地啊,這些都是晚輩應該做的。前輩你暫且就待在這屋裡不要出去,待會兒協助許少俠清除這驛館周圍的監視者,然後等我從刺史府回來,我們就開始行動。」   崔振聲點頭答應,薛進進來報告說接我到刺史府的馬車已候在驛館大門外了,我忙換下那在牢裡弄髒了的官服,換了一襲綢緞長衫,然後叫了哈迪一起去赴宴。   王經已帶著青州一眾官員在刺史府大門口迎著我,一看我只帶著哈迪一人,愣道:「何大人怎麼就帶一個隨從,怎不把那些侍衛也帶上?」   我笑道:「這刺史大人的家宴嗎,不要輔張太大了,主要讓下官結識一下青州地方諸位同僚,所以就沒帶他們,啊,哈哈!」   我望向王經身後那一眾官員打個哈哈,眾人便一齊恭身奉迎道:「何大人說的有理。」王經卻擺擺手,叫來一個府裡的下人,低聲耳語一番,自然瞞不過我的聽覺,他說的是:「快把把外廳的宴席都撤了,只留大廳內即可。」         卷四 打擊升仙 第十六章 劫獄     刺史府大廳裡最後留下陪宴的也就司功司法司兵等六曹參軍,外加陳捕頭,哈迪挨著陳捕頭坐於末位。宴會正式開始前,王經又提到下午發生在牢裡的事,說我剛到青州即遭此驚變,讓他們心裡非常過意不去。   我客氣道:「那裡,那裡,王大人萬莫將此放在心上。」接著端起酒杯,向王經程震等一眾官員道:「何某奉上命隨馬大人出使青州,今天是下車伊始,在此何某先借王大人的酒先敬諸位一杯,以後諸多事務還要在坐各位大力支持,請!」   「一定,一定!」諸人客氣著將酒乾了。王經道:「何大人放心,青州主要官員今天都在,以後有任何需要我們配合的地方,儘管開口,我們定當竭盡全力,幫何大人和馬大人順利完成此行任務。」   我謝過了,接著笑道:「其實各位也都明白,這次朝廷之所以派出使職到青州來,全因前段時間發生於青州的騷亂,本官雖是今日剛到,但通過程大人陳捕頭對情況的介紹,對事情已有了個大致的瞭解,再加上牽涉此一事件的主要犯人也都已經被程大人關押在牢,相信等馬大人一到,此事很快就會水落石出,順利完成這次出使最主要的任務。」看青州眾官員隨著我的話點頭稱是,我稍頓一下,接著道:「不過現在對何某這個副巡查使來說,主要是為馬大人打前站,一是初步瞭解一下青州之事的概況,讓馬大人到了心中先有個底,所以接下來幾天還要程大人陳捕頭幫忙查問一些相關人等。另外一個任務就是安排好馬大人一行的住行還有安全問題,這個也要請王大人在坐各位費心。」   程震和陳捕頭起身做揖道:「一定配合好何大人,隨時恭候何大人的吩咐。」王經道:「請何大人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將一切安排的妥妥當當。」   「那好,何某先自乾一杯謝過諸位了。」我說著將身後侍女新倒上的酒乾了。   王經等人也陪著干了,我換副輕鬆神態,向王經笑問道:「不知王大人可有為今晚宴會準備什麼助興節目,可以亮相了麼?」   王經大笑道:「當然有!」他說著一拍手,喝道:「來呀,上歌舞!」絲竹管弦聲起,兩隊上身僅著綠色抹胸,裸著粉嫩耦臂和雙肩,下著金繡粉青色長裙的妙齡女子隨著樂聲,身姿曼妙,載歌載舞的來到廳間。這些女子每人皆提一粉色荷花狀燈籠,內燃燈燭。原來大廳裡燈火通明,她們一上場,有人將將大廳裡的燈光調暗了,廳中提著粉荷燈籠的一眾舞女便在視覺中凸現出來。舞動間紗裙飄旋,仿如青波蕩漾,拎燈舞動的諸眾女,便如水中嬌嫩的荷花,美不勝收。   我心中為這舞蹈的意境叫好,王經湊過身來介紹道:「這是我府上藝妓自己編排的荷燈舞,還入得何大人眼吧。」   我一邊看著廳裡諸女的美妙身姿,一邊點頭讚歎,「好,好!此舞能營造出如此清新美麗意境,下官今晚是開眼界了。」   王經聽我此說,便露出自得的微笑。   荷燈舞後,又有專門有歌妓獻歌,又有藝妓演奏樂器,我聽過歌仙之歌,琴蕭二仙的樂聲,自己又於琴道上造詣頗深,便對這些普通歌女藝妓的歌唱演奏不甚感興趣,覺得不如看舞蹈好。王經看出了我的好惡,便有意多上舞蹈助興。   宴會很快熱烈起來,各人互相來回敬酒,趁我酒意微酣,正高興之時,王經又湊過頭來,「何大人從朝廷來,可知朝廷對這次青州事件的看法,我是說、、、、、、」   我搖手止住他,不讓他再說下去。心裡卻明白他是問我朝廷裡對他們青州地方官的看法,想知道這次事件會不會影響他們仕途。這問題我這個副使是不便做答的,留著讓他們等馬懷素到了,從馬懷素那兒探聽這方面的消息吧。醉眼微斜的看著王經,笑道:「王大人,如此歡宴,談公務豈不煞風景,咱們從現在起只談風月,莫談公事。」   王經愣了一下,微笑點頭,低聲問我看上眼的舞女,挑了帶走。我面現猶豫,王經笑道:「贈送幾個藝妓而已,官場慣例,又非其它貴重物品,想來馬大人知道了也能理解,不會怪罪大人的。」   我微笑點頭,正好一個女子舞到這邊,美眸流光,巧笑纖兮,我揚下下頜,道:「就她吧,一個就行了。」王經微笑點頭。他卻不知這女子是一上來就被我看上了的,因為身姿眉眼和崔夢心有幾份接近。   眼前歌舞佳人活色生香,桌上佳餚美酒流水般不斷的上著,讓我心裡大歎權力的好處。一個打前站的副巡查使尚且如此,如姚崇般登堂拜相者來到地方又當如何?   我既說只談風月,王經便和眾人有意往這上面引導,不免又說起名聞天下的四仙,接著就拉到了揚州花會,幾人談論著,就對歌仙,琴仙,簫仙大生嚮往。當今天下承平日久,四處歌舞昇平,上至達官貴人,下至一般的地主商人,只要有條件的,多慕風雅。談起這些風月雅事,青州這一干官員和揚州丁忘憂宴會上眾人的反應沒什麼不同。   王經滿臉遐思的神色,說道:「據聞蕭仙與琴聖弟子得一曲,其技艷驚四座,安大家自此解除了封簫。對了,我聽聞那琴聖弟子與何大人你是本家呢,他也姓何。」   我微笑一下,留意場中諸人神色,僅程震和那陳捕頭對我投以神色複雜的一瞥,其它人對並無特殊反應,我在心中吁出一口氣,原來青州官方知道我這個副巡查使底細的僅程震和陳捕頭這兩個刑名主管,其它人包括王經在內都還所知甚少。這也說明他們沒和升仙教走的太近,否則升仙教焉能不提前將我的底細原原本本的告訴他們。   程震和陳捕頭顯然沒有揭破我這個何大人就是揚州那位琴聖弟子何公子的意圖,我也樂得裝聾作啞,只同著他們去說。   宴會持繼到近子時,我已顯出醉眼朦朧之態,向王經說累了,該回去休息了。於是便散了宴,仍由送我來的那輛馬送我回去,只是我看中的那個舞妓已坐在了車裡。   王經派了府裡二十幾名侍衛護送我回去,看到那些侍衛,我心中忽的升起一絲不安。細思來由,立即想起路上在汴州那次試探的結果,升仙教現在可是急欲置我於死地啊,他們對我逼巡查使的身份並不顧忌。我今晚來赴宴的事,他們肯定早已知道了,那麼現在夜深人靜,正是行刺的好時機,面我身邊又只有一個哈迪,升仙教四位長老加上第王明輝有五個一品高手,另外還有近百張弓弩,這些若全布在我回驛館的路上,我和哈迪縱能僥倖逃得性命,我今晚劫獄救崔夢心的計劃恐怕也得破產了。   來赴宴之前,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一點,現在才想起來。我大腦急轉,唯今之計,只有設法繞開對方可能的埋伏了。我看看王經派了護送我的衛士,哈哈一笑道:「不用了,王大人,難不成還有人敢對朝廷欽差不利?」   王經固請我帶著這些衛士,「那些亡命徒敢跑到州府大牢裡殺人,還有什麼不敢幹的,何大人還是帶著吧。」   我心道我自然知道有危險,但關鍵你這二十個衛士根本不起作用啊。嘴上做出豪情狀,「王大人多慮了,下官也是習武之人,再說我這胡僕的功夫大人今天也見到了,就算有幾個不開眼的賊人,也傷不著我。不過下官喝這麼些酒,現在不想乘車了,想騎騎馬,王大人可否找匹快馬給我,我想騎馬回去。王大人只須派一個衛士騎馬為我做嚮導即可。」   王經看我固執,便只好答應,讓人牽了兩匹馬過來,一匹給我,一匹給一個衛士,讓他送我們回去。哈迪來時就是騎馬的。我掀開車輛,將那舞妓抱出來,「來,美人,陪本大人騎馬回去。」哈哈大笑著將她扶上馬去,然後我翻身上馬將她抱住。看得出這舞妓王經尚未碰過,還是個清倌兒,騎在馬上,依在我懷裡身子微微顫抖著。   我在馬上向王經等眾人行個禮,說了明天再見,便帶著哈迪和那衛士三騎離開。待得轉過街角,我向那衛士道:「別走來時馬車走的那條路了,本官現在高興,想縱馬奔馳一番,你為本官帶個遠點的路,嗯,也別回驛館正門了,帶本官從後門回去,這樣才有意思,是不是呀,美人?」   我俯身在懷裡舞妓香腮上親了一口,做出一副酒意上湧,意氣風發的樣子,懷裡少女輕嗯一聲算是回應。   那帶路的衛士討好的笑道:「大人既有此興致,小的自當從命,不過那路可就有點遠了。」   「無妨,我們快點騎就是了。」我說道。   那衛士笑道:「好勒,大人跟小的來。」   說著一縱馬,我策騎跟上,哈迪跟在我後面,三騎四人在青州入夜的空曠大街上疾馳起來,偶而碰到巡夜的兵丁,那送路的衛士在馬上奔行中亮一下腰牌就過去了,根本不做停留。強此風雲電馳,不時就安全的到達驛館後門。   「好了,你回去吧,你任務完成的很好,本官這番縱馬快奔很是開心,明天會讓你們刺史大人賞你的。」門外,我向那衛士讚許道。   他高興的道謝後離開。我抱起那舞妓下馬,這一路雖是縱馬疾馳,我卻並沒有閒著,一手控馬韁,一手在懷裡少女身上游弋揉弄,先是催情魔氣刺激的少女被慾火焚到半昏迷狀態,然後我的手指悄悄的按到了她的黑田穴上,讓她於不知不覺中昏睡過去。是以我抱下馬的,已是昏睡中的少女。   輕聲拍門,是薛進過來開的門。   「事情都處理好了嗎?」我問。   薛進點頭,「慕蓉家主和崔教主他們都在公子房裡等著公子呢。」   我點下頭,讓他將兩匹馬拉進來拴好。我則抱著少女,帶哈迪回到房裡,崔振聲,許君絕,慕蓉彥,雯雯皆一身黑衣坐在我房裡,有點奇怪的看著我懷裡抱著一個昏睡的少女,身後跟著一個胡人走了進來。   我也顧不得和慕蓉彥打招呼,朝四人一點頭道:「都準備好了罷,等我換過衣服,我們這就行動。」說著將懷裡少女放到床上,雯雯拿來一套夜行衣幫我穿上,穿衣的空檔我才有機會向眾人解釋了少女的來歷,並把哈迪介紹給了崔振聲和慕蓉彥。薛進已拿了一身黑色夜行衣示意哈迪穿上,哈迪雖聽不懂我們的話,但也看出我們是要去做什麼事,學著我將夜行衣穿上,將頭套蒙上。   薛進等五人也已準備好在院裡待命,我揮下手,帶著眾人從後門出了驛館,向不遠處的州府大牢潛去。   如我所料,州府大牢的守衛還沒得得及進行有效的加強,我和哈迪許君絕等六人翻過牢房大院的後牆,薛進等五人拿弩機候在牆外,一是放哨二是接應。雯雯和慕蓉彥皆提劍打頭,我提劍和許君絕居中,許君絕沒用他那顯眼的銀槍,而是改用一根鐵棍,崔振聲和哈迪皆空手居後,六人提起輕功,悄沒聲息的潛入牢中,那些守夜的獄卒可能因著下午發生於牢內的變故,倒也盡職盡責,沒見打瞌睡的。但以我們六人的身手,那裡給他們一點反抗的機會,雯雯和慕蓉彥兩道鬼魅般的身影掠過,那些獄卒便都如石化一般不動了,一點發出聲音的機會都沒有。   這次劫獄比我原來想像的要成功的多,僅雯雯和慕蓉彥兩人出手,剩下我們就沒有出手的機會,前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將崔夢心等八人救了出來。待其它獄卒守衛聽到牢裡沒有睡實,聽到或看到情況的犯人的鼓燥聲,從一邊營房裡匆匆出來時,我們一群人已飛身躍過了大牢的後牆。   「有人劫獄啊!犯人跑了,快追!」牆那邊響起了紛亂的呼喊聲,「光光光」的有人敲起銅鑼示警。   「快走!」我向伏在外面接應我們的薛進幾人低喝一聲,帶著眾人沿小巷疾速離去。轉過一個彎,沒幾步就到了驛館後院的小門。   我停下來,將頭套揭下,向眾人吩咐道:「除雯雯和慕蓉家主外,都把夜行衣脫下來,快!你們,」我指著和崔夢心一起被救出來的七個黑風教弟子「也把外面的衣服脫了。」我說著自己迅速將一身夜行衣脫下,遞給雯雯。   「薛進,先帶大家進去!」我向薛進吩咐中一聲,然後將其他人脫下的衣服一併捲了,交給雯雯,嚮慕蓉彥道:「慕蓉先生,你現在就帶著雯雯離開,翻城牆出去。記得讓人看到你們離開。」   慕蓉彥點下頭,「慕蓉明白何公子你的意思,放心吧!」   「那好,你們一路小心,我們改天再敘。」我嚮慕蓉彥抱下拳,深望雯雯一眼,目送兩人消失在夜色中。   驛館裡,許君絕和哈迪各自回房,崔振聲父女得以團聚,正高興的坐在一起說話,那其它七名黑風教弟子也在一邊,看我進來,崔振聲站起身來招呼女兒和屬下向我致謝。我伸手攔住了,「前輩你們還不算脫離險境,大意不得。」說著拿出易容藥水,將崔振聲幾人容貌仔細改了,薛進拿了八套鎧甲頭盔過來,我交給八人道:「明天崔前輩你們穿上鎧甲,戴上頭盔,扮做我的侍衛,我帶你們出城。今晚先在這兒好好休息一晚吧。」剛到青州半天,沒人會注意到幾個侍衛容貌的細部特徵,只是知道有十五個身穿鎧甲的侍衛,因此我將崔振聲幾人容貌稍改一下,再給他們穿上鎧甲,戴上頭盔,不會有人看出我這些侍衛已經偷梁換柱了。   「夢心呢?」崔振聲問。崔夢心一清麗的美目也望向我。   我微笑道:「放心,我自有安排。一定將所有人都安全的送出去。崔小姐今晚先到我房間休息吧,我床上有個王經送我的舞妓,和小姐身材差不多,明天小姐穿上她的衣服,陪我坐在馬車裡出城。」   崔夢心臉微紅了一下,點頭答應。   「那好,大家都到薛進安排給大家的房間早點休息吧,崔小姐你自去我房裡,我今晚和令尊並榻聊天。」我笑道。   崔振聲笑道:「正和我意,崔某也正想和公子好好嘮嘮呢。」   崔夢心看看正相對而笑的父親和我,微笑著告辭離開。我向崔振聲道:「前輩身上的傷可是不輕啊,這麼硬壓著,對身體不好,晚生先為前輩你療傷吧!」   崔振聲苦笑一下,「竟讓公子看出來了,好吧,現在公子到了,由公子你主持大局,崔某也可鬆一口氣,不必在此硬撐了。不過何公子可別為了崔某浪費自己的內力。」         卷四 打擊升仙 第十七章 驛館之夜     無妨,晚輩自有分寸,前輩且榻上坐!」我說著,扶崔振聲在床上坐好,坐於他身後為他療起傷來。打傷他的第五明輝和虎堂那幾位長老都是魔門靈宗的,這些魔門武功造成的內傷由我星陽功來治療,正是適得其所。   不到半個時辰,崔振聲便開口說好多了,讓我收功便是,接下來他自己來就可以。我本想再扶助他一段,將他體內那些侵蝕他筋脈的靈宗真氣全部化掉。但我還未開口,突然耳根一動,聽得有大批人馬正朝驛館這邊走來,嗯,已進入前院。我腦海裡浮現出程震的相貌。   「前輩先別療傷了,快將給你的鎧甲穿上!有人來了。」我收起功,向崔振聲交待一聲,忙衝回自己房內。   前後院的院門處傳來嘈雜聲,是來人被薛進派在那守門的兩人給攔住了,「我乃青州司刑參軍程震,這位是本府陳捕頭,我們有急事要立即面見欽差何大人。」來者果然是程震!   我屋裡還未息燈,已在我床上躺下的崔夢心,聽到聲音正坐起身來。看我突然闖入,面色一愕,下意識的先伸手去掩住了敞開的小衣衣襟,以免胸前春光外洩。我這時也顧不得向她解釋什麼,上前扶住她肩膀,一把將她上身小衣扯下,露出裡面紫色的絲綢肚兜,裡面一對小兔子正不安的微微抖動,帶動紫色絲綢蕩起漣漪。   崔夢心櫻唇微張,我忙用手掌覆住她雙唇,將一聲驚呼捂了回去。崔夢心驚愕的望著我,眼神中透著羞憤,看我目光中並無邪意,那絲憤怒才消去。我向她輕聲吩咐道:「轉過身去側躺著,千萬別出聲!」   說著,我兩手疾動,將躺在崔夢心裡側那歌妓的衣服全扯了下來,隨手扔在床頭和地上,然後以被子將僅餘綠色抹胸在身,幾近全裸的歌妓往下一推,全部塞進了被子裡,崔夢心側躺在她外側,外間便看不到床上還有另外一人。   崔夢心看著我一系列動作,已大致明白了我的意思,雖然自己一雙香肩和大半個粉背皆裸露在我眼前,又看著我以迅捷的手法將身邊另一女子剝的幾近全裸,面色羞紅到耳根,連粉嫩的肩背上也泛起一絲紅,但卻默默躺著一動不動。待我佈置好一切,才伸出一隻玉臂去接背子,想將自己裸露的香肩和粉背蓋住。   我忙伸手按住他香肩,輕喝道:「別動!就這樣別動。」手心感到她香肩處雪肌玉膚那份溫潤嬌膩,心兒不由得一蕩。她縮回手不動了,我將被子稍向下拉了一點,只剛剛遮住她腋下打成蝴蝶結的紫色肚兜緞帶。   「你們不能進去,何大人已經休息了,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撓!」是派在那兒守門的兩個兄弟的聲音,只是這聲音聽來已進入後院,程震這廝竟強闖了進來。   我迅速將頭髮弄亂,將上身衣服敞開來,做出一幅剛從床上匆忙起來的樣子,走過去打開門來。院裡二十幾個執火把的青州官兵簇擁著程震和那陳捕頭,正向我房間走來,薛進那兩名兄弟欲上前攔截,卻被幾個兵丁阻在一邊。   我眼睛微瞇著,彷彿一時不適應火把的強光。「誰呀,半夜三更的,如此喧嘩?」我邊說邊系衣襟,順便迎天打了個哈欠。   看到打開門站在門口的我,程震一行停下腳步來,那兩個欲攔截他的自家兄弟也垂手站到了一側。程震向我抱拳揖首,「何大人,下官程震,深夜打撓,冒昧之處還請見諒!」   我已繫好衣襟,望向程震,淡淡道:「程大人啊!這麼晚了急著找本大人有什麼事嗎?」我聲音雖是平淡,但其中的不耐煩和惱怒白癡也聽得出來。   程震卻不為所動,朗聲回答,「啟稟大人,剛才州府大牢被劫,上午所擒之八名要犯,包括那名女賊首全部被人劫走。」程震說著,目光從我身側越過,向屋內窺視。這傢伙瞭解我的底細,知道我向著黑風教,已經將我列為劫獄的對像了。   我心裡暗哼一聲,表面上卻做出大驚之狀,喝道:「什麼?大牢被劫?你再說一遍,到底怎麼回事?」   程震直望著滿臉震驚的我,將剛才的話又重述了一遍。我大怒道:「本官不是告訴你們那幾個升仙教的賊人對本官很重要,專門讓你們加強那兒的防守,怎麼還讓人給劫了?本官還說明天就要提審他們呢,這你讓本官如何提審,馬大人來了,本官如何交待?」我怒氣沖沖的在程震面前邊來回焦急的踱步,邊向他喝斥。   程震低頭唯唯應諾,我卻發現他儘管低著頭,卻仍是剜著目光從敞開的房門裡往我房裡窺視,想從裡面找到點什麼。我心中暗罵他白癡,要是有什麼不該讓你看到的東西,我還會讓屋裡的燈這麼亮著,把門這麼對你敞開著?   猛然發現程震還有他身後幾個兵丁目光有點不對,從這目光裡我看到男人的下賤,順著他們目光望去,卻是崔夢心裸露在外的香肩,心裡暗笑,不出我所料,崔夢心這美麗的香肩確能吸引男人的目光,同時也就降低了他們推理判斷的能力。   我移步到門前,擋住了幾人的目光,怒喝一聲:「程大人!陳捕頭!」   程震意識到自己失態,忙唯諾著道:「對不起,何大人,是下官等失職,沒及時加強大牢的守衛。」   我長吸一口氣,做壓下怒氣狀,將聲音放平靜了,「好了,本官剛才態度是過了些,按說輪不到我這個朝廷來的副巡查使來訓斥你們。而且程大人你們沒能及時加強防衛,想來也是由於參加為本官設的接風宴而耽誤了時間,不想還就被賊人鑽了空子,唉!」我歎一口氣。   陳捕頭和那些官兵眼中就露出感激的神色,不想我這麼體諒他們。程震仍是不為所動,雖然不敢抬頭和我對視,聲音仍是一幅官腔,「多謝何大人體諒,不過何大人剛才教訓的是,是下官確有疏乎之處。」聽他口氣好像在說,從何大人你去視察牢房時我就應該防著何大人你來這一手。   我心中冷笑,問道:「對了,大牢被劫是什麼時候的事?多長時間了,我住這麼近,怎麼就沒聽到動靜呢,是不是在宴會時發生的?」   程震道:「不是,就在半個時辰左右之前,算來是宴會之後不久,應該是何大人你回到驛館的時候吧?」程震微抬起頭,目光打量我臉上神色,他這話不啻在說我有重大嫌疑。   我心裡冷笑一聲,以我星陽攝魂在心性上的修為,憑你程震幾句話,就想從我臉上看出點東西來,簡直笑話!我裝做聽不懂程震的話,面不改色,沉吟道:「半個時辰?」接著一轉頭望向程震急道:「那賊人應該還跑不遠,你們還不去全力搜尋追蹤,跑到本官這兒幹嗎?」   程震道:「我們僅發現兩個賊人逃出城去,是以卑職懷疑那些犯人可能還有其它賊人尚隱藏在城內某處,而大人所居驛館離大牢又近,卑職怕有賊人驚撓到大人,是以過來看看。」   我哦了一聲,道:「我們這兒沒事,程大人你們快去搜尋賊犯吧!務必盡全力將那些賊犯重新抓獲。」我說著就欲轉身進屋。   程震卻喊住我道:「何大人且慢,這驛館離大牢太近,卑職怕賊人就隱藏在這兒某處,卑職怕卑職等一旦離開,他們會驚撓到大人。」   我停下身,面帶怒容轉過頭來,「程大人這是什麼話,我們這麼多人住在這兒,若有賊犯進來,本官焉能不知?哦,程大人你是懷疑本官窩藏賊犯了?」   「卑職不敢!」程震抵不住我的目光,又低下頭去,但話語裡說著不敢,人卻站著不動,沒有一點要離去的意思。   我大怒道:「真是豈有此理!」接著抬頭揚聲向四圍喝道:「你們都出來,站到院子裡來,讓程大人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搜,看是否有賊犯隱藏在內。」   程震他們一進來,各屋的燈就都已經亮了,許君絕和哈迪早就穿好衣服站在門口看著這邊我和程震說話。接著一身鎧甲的薛進也站在了門口,就在程震喊住我時,我接到薛進準備好了的目光示意,我知道大家都已經裝扮好了,我和程震在這邊扯蛋,就是為了給薛進他們為那幾個黑風教弟子穿鎧甲戴頭盔裝扮的時間。   薛進等人皆披掛整齊的走出房來,在院中站成兩列,薛進和他的兄弟站於第一列,崔振聲和他黑風教的人站於第二列。許君絕和哈迪也走過去站於一旁。   不出我所料,程震根本沒在意這些侍衛,只是掃了一眼,目光卻勾向人出來後大開著門,亮著燈的屋內,各屋一目瞭然,桌椅床榻,他自然什麼也看不到。程震眼中露出猶疑之色,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推斷了。   我向他一伸手,滿含怒憤的道:「程大人請吧,哦,就先從本官房間開始吧。」轉身望向自己房間,以溫柔的口吻向崔夢心喊道:「美人兒你身體不便,就那麼躺著別動,天冷,蓋好被子別著涼了。」   崔夢心玉臂輕舒,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了那完成使命的香肩。我轉向程震,伸手示意他可以進房搜查了,程震又看一眼那扔在地上的女人衣服,微笑道:「不敢,看來卑職是真的打撓到大人您了,請大人恕罪!」   他這話裡帶著點抑諭的嘲笑味,我聽出來了,也明白他的想法。王經送我一雛嫩歌妓他是知道的,現在看到我床上躺著一個裸體女人,床頭地上凌亂的扔著女人的衣服,我又以那種憐愛語氣稱其美人兒,說其身體不便,是個人都會想到他們來時我正在幹什麼。   我心裡暗樂,知道程震已消除對我的懷疑了,但面上卻冷哼一聲,「程大人有什麼不敢的,快搜查吧,本大人還等著休息呢!」   「既然何大人還有諸侍衛都沒聽到動靜,那說明賊人沒到過這兒,就不用搜了,我們再到別的地方尋找,打撓到何大人休息了,見諒!」程震臉上堆上笑容說道,同時一揮手示意屬下離開。   「對不起,打撓何大人了,大人快快回房休息吧,下官等告辭。」程震向我彎腰做揖,身子後退著又道了一遍歉。   我冷聲道:「既然這樣,程大人走好,本官不送了。不過那些犯人對本官和馬大人真的很重要,希望程大人你今晚能將他們追回,否則已經抓到牢裡的重犯,讓人給劫走了,馬大人聽說了,難保他不會懷疑是有官方人員和賊人勾結啊!」   這句話讓程震和陳捕頭身子皆是一顫,我這是明著告訴他們我對他們今晚的行為已經懷恨在心,讓他們小心著我來日整他們。陳捕頭欲轉身辨解,被程震伸手止住了。   「大家回房休息吧!」我說著轉回身甩上了房門,耳朵卻凝力聽著程震一行的腳步聲,聽得一行人確實離開了驛館,我才放心的長出一口氣,向仍在床上側躺著的崔夢心道:「好了,沒事了!」   崔夢心轉頭坐起身來,錦被下滑,春光再次洩出。粉肩玉臂,胸前紫艷艷肚兜有著兩個明顯的凸起,正微微顫動著。我已多日未曾碰過女人,今晚回來時抱著那歌妓在馬上臀肩廝磨,便曾勾起我熊熊慾火,不過是很快就將注意力轉到了別處。現在看到眼前春光,不由得心頭一顫,一股熱流自小腹處騰的竄起,望向崔夢心的目光便有些變味。   崔夢心立即注意到了,忙拉起一件上衣披上,卻早已羞紅了臉,眼神慌亂的無處可放。她這神態更惹得我心動,不覺間來到床前,一隻大手就放到了她脖頸處,順著那滑膩的肌膚向她肩後移,伸入了她剛披上的小衣裡。   崔夢心一陣顫抖,伸手隔衣按住了我放在她香肩上的大手,「別!」她嘴裡輕喃一聲,卻不敢抬頭望我眼睛。門外突然傳來咳嗽聲,聲音很重,一聽就知是為引人注意而故意發出的。我聽出中崔振聲的聲音,才想起人家父親就在這兒。   我長吁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慾火,站起身來道:「崔姑娘好好休息吧,明天咱們出城。」說著向外走去。但就在我走到門前,伸手欲開門時聽到崔夢心一聲輕聲的呼喚,「何公子!」   我轉過頭來,崔夢心正紅暈著臉望著我,眼睛裡有亮光,她這一刻是如此的美艷不可方物。「謝謝你,何大哥!」   何大歌三字說的很輕,我卻聽得很清楚,只是不知她這一聲道謝是謝我今晚為救她而做出的這番努力,還是謝我剛才及時停手沒有她貞操。看她在注視下,又要抵不住我目光而要垂下頭去,我露出一個微笑,「別客氣,應該的。快睡吧。」   她微微點頭,臉上就對我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目光亮亮的滲出幾縷甜蜜的柔意。突然之間,燈光下的她渾身就出現了一個光朦朦的,呈粉紅色的毛邊,使她整個人容光煥發起來,美麗之極。我知道那是初被愛情滋潤的少女們獨有的容光,雯雯,小蝶,玲兒還有查憶萍以及船上偶遇的那位陳小姐,在剛被我寵幸後都曾煥發出這種光彩。愛情降臨,崔夢心的心扉為我開啟了!   我再對這個渾身發著粉色毛邊的姑娘笑了一下,然後轉身離開房間。   崔振聲並不在院子裡,但我肯定他剛才一定到過我房門前。走回他房間,他正坐在床上笑看著我,我不由大為尷尬。但崔振聲卻沒有提他女兒,上前一拍我雙肩,笑道:「何公子剛才做的太漂亮了,讓程震那廝明明要找的人一個個都站在眼前,就是看不見,最後灰頭灰臉的離開!真為老夫解氣!」   聽他說到這個,我的尷尬便消除了,微笑道:「這個瞞不了他多長時間,早晚他還是要往我身上懷疑的,懷疑久了自然要往你們身上想。我明天一早就得送你們出城。」   崔振聲點頭,「何公子所慮極是。」   我微笑道:「前輩莫要一口一個何公子了,顯得生份,直呼晚輩的字,叫晚輩林生就是了。」   崔振聲揚頭哦了一聲,笑瞇瞇的望著我道:「是,是,我是該叫你林生的。」他那別有意味的目光倒是讓我又尷尬起來。   崔振聲適時將話題引開,「林生你對對付升仙教有何計劃?」   我平下心緒,答道:「我已約了名劍和少林在近期搗毀升仙教的鄭州分舵,另外淮幫和沈家的人馬近期就會到達青州,升仙教的主力現在都在青州,我們在這兒合力將其這股力量打掉。前輩回去後,可央請慕蓉先生立即北返,讓他慕蓉家於近日打掉升仙教的兗州分舵。這樣升仙教主要有生力量被剪滅,四個主要據點又僅餘汴州,縱有汴州刺史張昌期的維護,也翻不起什麼浪花了。」         卷四 打擊升仙 第十八章 有客來訪     崔振聲聽了,沉思著點頭道:「我回去就和慕蓉說,他會答應的。」   我叮囑道:「讓他速度趕快,我和名劍少林約的是十一月八日之前,今天已是三日,慕蓉那邊一定得趕在升仙教鄭州分舵被襲的消息傳到之前動手。我們這邊也得快點,若讓升仙教起了警覺,將力量收縮回汴州,護在張昌期的羽翼之下,那我們就難辦了,所以淮幫和沈家的一到,我們這邊就得發動。另外還有一件要事,那就是要收集升仙教的罪證,通過官府將升仙教定為非法組織而加以取締震壓,這樣才能剷除升仙教的根。」   「升仙教的罪證,這個好辦,別說它本來就罪惡滔天,就算它是清白的,也能弄出他一批污點來。」崔振聲說道。   我微笑一下,知道他的意思,附加了一句,「一定要多弄那些能讓馬懷素氣憤,足以致升仙教於死地的罪證。」   一個多時辰天就開始發亮了,我去叫了薛進他們起床做準備。然後回到自己房門前,站在外面敲了門,不想沒敲到第二聲,門吱呀一聲就開了,崔夢心穿著整齊的站於門口,我心裡一悟,她昨晚也沒有睡。她看見我目光有些躲閃。「何大哥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晨光中的她,更增清麗。我打量一眼,就注意到她仍是穿著她原來的衣服,便問:「你怎麼還穿著這個,我不是讓你打扮成那舞妓嗎?」說著目光越過她望向裡邊床上。發現那舞妓雖仍沒有醒來,昨晚被我扯下的衣服卻已全都又穿上了。我詫異的望向崔夢心。   崔夢心微低著頭,「她是一無辜之人,夢心既已出得大牢,自有辦法出城,不需要再害一個無辜生命。」   我笑了起來,「夢心你想到那兒去了,我只是借她衣服一用,那曾想要殺死她了,我若殺了她,豈不是自暴疑點?夢心你快回去將衣服換了,隨便找件衣服給她穿上,我已讓人去找馬車了。待會兒將她藏於馬車的底座中。」   王經很快就到了,身邊還帶著一臉倦容,沒精打彩的程震和陳捕頭。王經一到就為昨晚的事向我道歉,並讓程震和陳捕頭再次致歉。我很大度的揮揮手說算了,程大人和陳捕也是職責所在嗎。接著便問搜捕賊人可有什麼線索,程震看我一眼,有些喪氣的搖搖頭。我便說這事一定要抓緊辦,讓他們繼續搜尋,一定要把人找回來。   程震和陳捕頭應諾稱是,王經在一邊附和著說讓二人這兩天先不用管別的事了,全力搜捕欽差大人要的賊寇。   我看著三人心裡暗笑,要搜捕的那些賊人可不都在這驛館裡!「現在犯人既已沒了,也就無從提審,今天下官想親自去城外驛館看看情況,王大人可否派個人陪本官一同去?」我說道。   王經連道他自己陪我去,我推讓一下就答應下來,程震說要帶人跟著去保護我們,我搖手說不用,「搜尋抓捕逃犯和劫獄賊人之事重要,程大人陳捕頭你們全力去辦這事吧,不須為本官擔心,王大人你多帶些侍衛就是了。」   王經點頭稱是,我又歇力留了王經在驛館用早飯,程震和陳捕頭則被打發走了。然後我又告訴王經說對他送我的舞妓很滿意,我很喜歡。王經面露會神的微笑。我微笑道:「美人身體嬌嫩,昨晚又初承雨露,下官捨不得將她一人放在這驛館裡,今天想帶她在身邊,因此下官就不騎馬了,陪美人乘車到驛站去。要不王大人也乘車吧,大人你騎馬,下官乘車會讓下官不好意思的。」   王經沒想到我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微微一愕,接著面露笑容答應下來。於是早餐後哈迪,許君絕等十七人,還有王經刺史府裡的四十多名侍衛擁著兩輛馬車出了青州城。我的馬車裡坐的卻是我和崔夢心,我們鋪著錦絨墊子的坐凳下面還躺著那個仍處於昏睡狀態的舞妓。   將到驛站,我從凳下拉出舞妓,敦促崔夢心快和她將衣服換過來。雖然在路上我已經成功的將她抱在了懷時在,崔夢心對於在我面前脫衣服仍是感到不好意思。我微笑著,用鼓勵的眼神望著她,向她道:「這不是害羞的時候,快點,馬上要到了!」她這才再次羞紅著臉,和那舞妓換衣服,於是我便再一次欣賞到了她的玉體,真想將這美麗絕倫的玉體抱在懷裡一逞手足之慾,可惜時間來不及了。   車到驛站,青州城外這個驛站確實很大,馬車直接駛到了院子裡。我走下車,昏睡的舞妓躺在我懷裡。王經推開車門下來詫異的望向我。我向王經笑道:「美人昨晚沒睡好,這一路顛波竟在車上睡著了,先找個地方給她好好睡上一覺,我們再四處看看。」我身後薛進下馬,自將馬車拉到院子的一拐角處,將馬卸了,交給王經昨日便派到驛站的下人。   王經看一眼我懷裡舞妓那凌亂的衣衫,眼中露出會意的眼神,招手叫了一個昨天派過來的下人,吩咐幾句,那人便領我到了一個已收拾乾淨的房間,我將舞妓放到床上,始到外面和王經會合,一起在驛站內一間間房舍查看起來。王經派來收拾的人效率挺高,大部分房間都已經收拾出來了。   末了我們又到驛站外圍繞著驛站走了一趟,其間我吩咐跟在我們身後的許君絕薛進等人騎馬到四圍遠處看看,熟悉一下驛站四圍的環境。許君絕和薛進自然明白我的意思,答應一聲,便分成兩股,騎馬向不同方向馳去。王經也不疑有他,繼續和我踏著昨日的積雪,繞驛站周圍散步。   太陽早已升起,白雪大地映著日光,銀芒四射,入目一片亮麗。驛站後方,我望著遠處一片猶有積雪覆蓋的樹林,長出一口氣,向王經道:「這驛站周圍的環境很清幽啊,視野也開闊。」   王經點頭稱是,「不過有城裡的驛館,這驛站一年裡絕大部分時間都是閒置的,夏季時,本官偶爾會到這兒小住幾天,享受一番城郊的寧靜恬雅。」   「王大人也很有生活情趣嗎!」我笑道。   「那裡,那裡,偶而興動而已,何大人過獎了。」王經微笑謙虛。   兩人在那邊歇息著欣賞得一會雪日放晴之麗景,才從另一邊繞回驛站。我注意一下放於拐角處那馬車,發現車門已有變化,知道崔夢心已然離去,在心裡舒出一口氣來。   將開午飯時,薛進他們回來了,我掃得一眼,知道諸人已經換了回來,崔振聲和他黑風教的弟子均已離去,心上最後一塊石頭落地,今天出城的目的達到了。和王經一起在驛站用過午飯,一群人開撥回城。   午飯時我借口讓那舞妓好好休息,沒讓人叫她吃飯。要離開時我才解了她的穴道,將她叫醒來。這傻丫頭只記得在我的愛撫下昏睡過去,這會兒醒來還以為是在昨晚,開口第一句話是:「大人,我們到家了嗎?」   「到了!」我微笑一下,將她扶起身來,手上劇烈的星陽催情魔氣便注入她體內,讓她攸的雙頰酡紅,身子一軟嚶嚀一聲,靠向我身上就又迷糊起來。我將她扶到馬車上,一路上便施出各種手段,又是輕愛密憐,又是恐嚇,這個尚未怎麼接觸過世面的女孩很快就被我徹底臣服,連自己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從夜晚的馬上變到了白天的馬車裡也不問了。   當晚,夜已經頗深了,我正打算睡下時,聽到後院小門處有拍門聲,薛進去開的門。我聽見一個從沒聽過的嘶啞聲音跟薛進說要見我,薛進將其迎到了我房間隔壁的小客廳。我不待薛進來叫,讓那叫柔兒的舞妓自先睡下,我自己來到客廳。卻見來客一身布衣,頭戴斗笠,斗笠前簷下壓的很低,看不清容貌。   「閣下是、、、、、、」我正想發問,來人已摘下斗笠,向我一躬身道:「何大人晚安,陳某不請自來,打擾何大人了。」   皓首白髮,來者竟是陳捕頭,我心裡一陳驚訝,他怎麼在這深夜裡如此一幅扮相跑來找我?「原來是陳捕頭,請坐!」我一邊招呼著他坐下,一邊擺手示意薛進下去。薛進會意的轉身離開,並將客廳的門給關上了。這陳老捕頭如此神秘的深夜來訪,必有要事。   「何大人,不,我還是按江湖人對您的叫法,叫您何公子吧!何公子,咱明人不說暗話,陳某知道公子您是琴聖葉希音的親傳弟子,也知道您是查先生隱退前親自指定的接班人,更明白公子您此次青州之行為的是剷除查先生早已定為的武林公敵升仙教,支持黑風教恢復原來的勢力。」陳捕頭在薛進退出後,望著我直言道。   我面露微笑,迎著他目光,點頭承認他所說的一切,「陳捕頭不愧為老刑名,您老知道的很多啊!」   陳捕頭老臉露出一絲自得的微笑,「知道這些的,在青州大有人在。陳某若是只知道這些,今晚是不會來找公子的。」   「哦,除了這些,我身上還有其它什麼秘密嗎?」我微笑著反問,心裡卻在暗暗揣摸這老頭的來意。   陳捕頭臉上自得的笑容更濃了,望著我道:「既承蒙何公子誇陳某一聲老刑名,這老刑名自然能看出來一些只有老刑名才能看清的東西。比如公子你身邊那些侍衛,進城出城間發生了些不為人注意的差異,昨晚就在外面院子裡,我和程大人來時站於後排那八個人的鎧甲好像有點不太合身啊! 還有,可能是燈光暗淡,老朽沒看清楚,刺史大人送給公子那個舞妓,昨晚躺到公子床上時,脖頸好像沒有在宴會上時白啊!」   我聽得心裡毛骨悚然,沒想到青州這個不起眼的老捕頭竟是刑名中的頂尖高手,有如此好的觀察力。我卻是將他看走眼了。心裡震驚,臉上卻不動聲色,微笑道:「晚生不明白陳捕頭你在說什麼。」   陳捕頭微微一笑,對我的不認賬不以為忤,卻以自豪的語氣道:「老朽十五歲開始在衙門當差,吃刑名這碗飯吃得有四十多年了,這雙眼睛看過的人和事數無可數,因此老朽對自己的眼力有足夠的信心。不過老朽吃這碗飯時間長了,也明白些事理,有些事雖然看見了,卻也只是看見,不會想著去將其弄明白,更不會對別人說。我沒讀過什麼書,從一個小衙役幹起,一步步往上爬,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很不容易,因此老朽對現在身上這份功名很珍惜。而且老朽再有兩年就可以風風光光的告老致仕,我家裡還有七房妻妾,二十幾個兒孫,他們都以我這張老臉為容呢,所以老朽不想出半點差錯。」   我明白他今晚來訪的意圖了,他是怕我將他和升仙教捆在一起,一併打擊。來這兒向我露一手,是想向我這邊靠攏了。從他昨晚沒將自己發現的問題告訴程震來看,這老頭還沒和升仙教走的太近,也很識時務。   「陳老你走的大概有多遠?」我還是面容嚴肅這麼問了他一句,但稱呼卻改成了陳老。   陳捕頭肅容答道:「老朽這幾個一直是看著刺史大人的腳步走路的,該走到的,我們都走到了,否剛今日青州刺史不會還姓王,老朽今晚也不可能安然無恙的坐在公子面前。但是老朽做事自有分寸,不該走的地方,老朽是一步也沒踏入。」   「哦,原來這樣!」我點頭道,他這番話也就是說他和王經對升仙教只是縱容,並沒有同流合污。「那刺史大人呢,該走到的地方他走到了,不該走到的地方呢?」我猛的轉身,目光凌厲的盯著陳捕頭的眼睛問。王經對升仙教的態度乃是我一大心病,他畢竟是青州這一方水土的最高長官。那傢伙也是個在官場歷練多年的官油子了,表現的平平庸庸,好像對什麼事都沒什麼主見,但就是讓你看不透他。難得這陳老捕頭有雙火眼金睛,從他這兒旁敲側擊一下,看是什麼結果。   陳老頭微一低頭,錯開我的目光,沉吟一下後道:「這個老朽就不太清楚了,不過王大人讀書人出身,比老朽要明事理得多,老朽能看到想到的,他老人家應該也能看到想到。」   這老頭不是不清楚,而是很清楚,只是不願明說,但他這番話已告訴我答案了,和我昨晚在宴會上的推測一致,王經並沒有走太遠。確定了這一點,讓我心裡大大的出了一口氣。   我面容輕鬆起來,向陳老頭微笑著問道:「依陳老你看,你那位頂頭上司程大人為人如何?」   「這個卑職不敢妄加評論,不過程大人確是一個很有自己想法的人,不像其它幾位參軍大人都只看著刺史大人的腳步行事。」陳老頭微笑道。   我微笑著,暗罵一聲老奸巨滑的東西,程震搭上這麼一個比他能力要高出好大一截的下屬該他倒楣。陳老頭這句誇程震有想法的話不是明擺著告訴我整個青州官方的高層,只有程震一人真正和升仙教同流合污了,其它人都是清白的。我呸,升仙教能在短短一年時間裡將在這兒盤據多年的黑風教掃蕩出去,並站住腳跟,說他們青州這些官員僅程震一人是黑的,誰信?我開始懷疑這陳老頭今晚的來訪不只是他個人的意思,還有刺史王經,及其它幾個參軍大人。他們想拋出走的最遠的程震以自保。   我呵呵笑了起來,說道:「何某明白了!」接著轉身向陳捕頭躬身做了一揖。   「何公子這是幹嗎?老朽那承得起?」陳老頭忙站起身來,嘴裡這樣說著,面上卻掛滿笑容,他大概以為我這一揖就標誌著他今晚來訪的意圖已經達到了。   由著他誤會吧,我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卻道:「陳老受得起,這一揖,一是拜謝陳老對自己看到的一切保持沉默,二是拜謝陳老今晚的來訪,這說明陳老您相信我。」   陳老頭又坐下了,也呵呵笑道:「何公子這是那裡話,老朽不相信查先生親手指定,在野有淮幫沈家等大幫會之輔助,在朝有姚相,宋中丞等一品大員之支持的何公子,還能相信那些一朝得志便飛揚跋扈的小人嗎?」   我微笑著點頭,心道這陳老頭的城府還是不夠深,只他這一句話我便知道他和升仙教之間不像他說的那麼清白。這些關於我的他信息只能是通過對我下了很深功夫的升仙教得到的,青州官方不可能知道這些,因為我是一得到副巡查使的任命就快馬趕過來的,我到之前他們根本不知道朝廷這次派遣的使職是誰,那能預先搜集我的資料?   「陳老如此人才,就在青州致仕了,實在可惜!陳老有沒有想過可以到外面更廣闊的天地一展身手呢?」我微笑著問他,話語中流露出愛才招攬之意。         卷四 打擊升仙 第十九章 夜襲     陳老頭呵呵一笑,「還是算了,老朽晚年想在老家過些平穩日子。好了,天不早了,不耽誤何大人休息 ,老朽告辭。」   「哦,那好,陳老走好!」我說道。   看陳老頭一臉輕鬆的喜意,想來我向他做那一揖,還有我最後流露出的招攬之意肯定讓他誤以為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在升仙教一事上絕不會再牽連到他。但我並沒有給他以明確的回答,因為我不能保證不牽連到他們,這事得看馬懷素的意思。我的目標只是升仙教,對和升仙教有牽連的官場中人我並不想去碰,免得給自己增加阻力,但以馬懷素疾惡如仇的性子,他若要借升仙教之事對整個河南道各州府的吏治來一次大整頓,我也沒辦法勸阻他。   看著陳捕頭的背影我心裡這麼想著,陳捕頭卻在一腳已跨出房門時又回過頭來向我道:「卑職提請大人注意安全,在城裡莫要落單,出城的話,最好找刺史大人或那位參軍大人陪著。」   我心道升仙教果然有刺殺我之心,昨晚改變回驛館路線,還有今天拉了王經我和一起出城確是做對了,否則現在不定是個什麼樣的狀況呢!「多謝陳老提醒,晚生會小心的。」   陳捕頭微笑點下頭,戴上斗笠從後門離開了。   回到房裡,正欲息燈歇下,窗戶突然打開,一個纖細窈窕的黑影閃了進來。「啊!」已脫了衣服,躺入被窩的柔兒驚叫著直起身來,我伸手摀住她嘴,將她的驚叫擋了回去,「別怕,自己人!」我震定的說道,因為我早已看出來者是雯雯。   王經送的這個舞妓身體嬌弱,今天在馬車上才被我新開苞,早已不堪撻伐,倒是雯雯的到來,讓我將體內憋了幾天的慾火徹底的發洩了出來。   柔兒面朝裡邊沉沉睡去,呼吸均勻深沉。剛又攀過一個激情顛峰的雯雯伏在我胸膛上微微喘息著,我的呼吸也很粗重,但卻是通體舒泰。輕拂著雯雯雪背,說著些別來思念的甜言密語。   「奴也想公子,憶萍姐姐也很想念公子,讓奴代她向公子問好。還讓奴問公子,下一步我們該怎麼做?」雯雯抱著我的腰,將臉貼在我胸膛上喃聲說道。   我沉思一下,扶起雯雯,起身取了那本從閻夫人手裡得的線人名冊,交給雯雯,「你回去把這個交給憶萍,對付升仙教的同時,你幫憶萍將這個線人網接收過來。你告訴憶萍,現在困難時期,可以讓黑風教分享從這線人網中得到的情報,但這線人網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裡。」   雯雯點頭表示明白,打掉升仙教以後,這一帶要恢復為黑風教的勢力,那時這張線人網對我控制黑風教將會十分有用。我不能只憑崔振聲父女對我的感情來控制這麼偌大一個幫會。   「這兩天你們的主要任務就是幫崔教主收集升仙教的罪證,相信這張線人網能幫上大忙。讓崔教主派出心腹屬下去迎接淮幫和沈家的人,一旦接上頭,雯雯你立即來給我報信,那時我再做出進一步的部署!」我進一步吩咐道,心想淮幫和沈家接到消息後肯定會立即啟程,計算行程,他們應該不日內即可到達。   天光微亮時雯雯離開了驛館。   接下來的兩天,我裝模做樣的提審了一些青州騷亂的犯人,多是升仙教的小嘍囉,他們提供的證詞對黑風教自然是不利的,是以我皆不就騷亂事件加以深問,只是問些其它不著邊際的事,草草過下堂而已,把在一邊陪我審問的程震氣的臉色發青,老想插話,我卻以欽差身份,控制住話頭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另外又傳訊了一些當日械鬥時的目擊者,這些人當然更是不名所以,什麼也問不出來。   第二日晚上,雯雯再次來到驛館。   「淮幫關幫主關堂主親自帶著四十名弟子已經於中午時到達,憶萍姐和崔教主已將他們安置在一個秘密據點。沈大公子和趙叔帶著阿光阿正也已在傍晚時分到達,他們說另五十名沈家衛隊成員由沈河帶領,明天中午之前即可趕到。」   「好!」聽完雯雯的匯報,我不由喝了一聲,現在我可以正式對升仙教開戰了。「那收集升仙教罪證的事進行的怎麼樣了,可有什麼進展?」我問道。   雯雯從懷裡掏出幾本冊子遞給我,「憶萍姐姐讓我交給公子過目的。」   我接來翻看了,高興道:「好,好,還不錯,暫時夠用了。」   這時雯雯神情一動,向我問道:「公子今晚約見了什麼人嗎?」   我一愣,搖搖頭,「沒有啊,怎麼回事?」   雯雯皺起了眉頭,沒有回答,但我立即就明白她說的是什麼了,靜夜裡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很多人正在朝我所居住的這驛館後院靠近。   「共三十六人,都是高手!十個已伏在後牆外,另外幾個也正從其它方向靠近過來。」雯雯一邊凝神傾聽,一邊沉聲道。   「應該是升仙教的。」我也皺起眉頭沉聲道。現在三更已過,靜夜寂寂,這麼多高手潛到我的住所,自然是不懷好意。可升仙教知道我身邊有許君絕哈迪兩個一品級的高手,還十五名武功不俗的侍衛,而且這是在青州城內的驛館裡啊,他們竟膽大妄為到想在這兒行刺於我?看來我這兩天提審犯人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已逼的升仙教狗急要跳牆了。「看來他們是想孤注一擲,置我於死地了。」我傾聽著外面的動靜,寒聲說道。   坐在床上的柔兒,原來正美眸含情,笑意盈盈的望著我和雯雯,等著再次和雯雯聯床,一起與我纏綿,這會兒看我和雯雯面容嚴肅的說出這麼些話來,立即被嚇的面色煞白。我向雯雯吩咐道:「你先呆在屋裡照顧柔兒,沒必要的話別出去。」   我說著提劍打開房門,卻見哈迪和許君絕屋裡的燈也亮著,房門打開,屋裡透出的燈光勾勒出哈迪巨大的身影,我和他對望一眼,默契的點下頭。許君絕的身影也出現在門口,二尺銀槍在手。   我擺手示意他們先別舉動,快速橫移幾步,敲了薛進的屋門,聽到裡面的應答聲不帶絲毫睡意,我知道薛進也已經驚醒了,「通知兄弟們穿掛整齊了先別妄動,等我命令,在屋裡用弓箭招呼他們。」   薛進諾一聲,很快打開房門,去通知了另外幾個房間裡的人。我則走到院子中間站定,留意著四周的動靜。彎月如鉤,斜掛天際,銀輝暗淡,冬夜寒風,冰冷刺骨!   四圍安靜下來,我知道對方已在周圍部署完畢。根據這群人的腳步聲及其在空中掠過的風聲來看,他們當有著良好的組織性和紀律性,互相呼應照顧的十分周到。   「朋友既然到了,何不現身見上一面?」我揚聲喝道,聲音遠遠傳了開去,如無意外,相信這聲吆喝足以驚醒前院沉睡的驛館雜役,他們的慌亂驚叫可以引來巡夜的兵丁。   「正想結識名聞天下的何公子!」我話音剛落,一把沉厚滄桑的聲音在我左側響起,我心裡一驚,從剛才的腳步聲裡我可沒有發覺對方有這樣一個級數的高手隱在我左邊。尚未來得及將頭扭向左邊,一睹發聲者的容貌,便覺右邊風聲颯然,劍氣襲體!   偷襲!這個念頭掠過心間時,我已提起未及出鞘的寶劍一個旋身,碰的一聲,我寶劍劍鞘被對方劍氣擊碎,木屑飛濺中,我微晃一下身子,壓下了翻騰的心血。一道灰影從我身側掠過,我知是偷襲者,手中寶劍一揚,利用星陽功快速應變的特性,趁其偷襲一擊尚未回過勢的當兒,向其疾射而去。   剛才發聲那人故意出聲,一是吸引我注意力,二是想讓我顧忌他的存在,不敢使全力,但我左側有哈迪在,我根本無須因為顧忌他的存在而保留實力,因此當我看出偷襲者武功比我低一層次,有機可乘時,便全力出手,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先毀掉對方一個高手再說。   果然,左側房脊上一道身影快如閃電般向我射來,我根本不管他,一心一意盯住已被我氣機鎖定的偷襲者。哈迪一躍而起,替我擋住了那道身影,而另一側,銀芒爆起,許君絕也擋住了另一個欲襲向我的高手。   但我終是沒能追到那個偷襲者,斜刺裡又冒出一柄長劍來將我擋住,甫一交手,我便知擋住我這人武功不在我之下,忙凝神應付,撤了鎖在偷襲者身上的氣機。偷襲者卻又掉轉長劍與同伴一起向我夾攻。我憑藉著星陽功的千變萬化,將星陽十三式展開,倒也能架住兩人的夾擊。   可眼角餘光一掃,哈迪與許君絕卻是甫一接觸,立處下風。與哈迪彎刀相抗的是一個白髮白鬚的高大老頭,手使一巨劍,揮舞開合間,氣勢雄渾!將哈迪牢牢壓住。   許君絕對上的是一灰須老頭,稍一打量,可不正是那天下午在州府大牢裡遇到的那個欲用下了毒的飯菜毒死崔夢心幾人的駝背老頭,他這會兒手執一明光閃閃的利劍,面帶陰狠的笑容,劍式飄忽詭異,一式式讓許君絕的銀槍無所適從,使不出銀槍那恆定的節奏。   我尚未來得及思考對策,便覺周圍殺氣突增,卻是三十幾個全身黑衣,黑巾蒙面,僅餘一雙眼睛裸露在外,手執利劍的黑衣人一起躍入了院中,殺氣即從他們身上發出,濃烈肅殺的幾欲讓人窒息,這種殺氣是只有那種殺人無數的高級職業殺手身上才具有的,不想這樣的殺手一下子就在我身邊出現了三十幾個。我已猜出他們的身份了,是暗魔這個名列惡人榜第一位的殺手集團,也是我魔門暗宗的弟子!而且眼前這三十幾人當是其中最精銳的好手。   這三十幾人一出現在場中,雖然尚未出手,其集體發出的殺氣已壓得我和哈迪許君絕使不出全力。而前院及驛館周圍卻是不見絲毫動靜,想來升仙教已經提前做了手腳,短時間內巡城的官兵是不可能到了。   升仙教為殺我真是下了大血本啊!現在已現身了四個一品級高手,三十多個精銳暗魔殺手,單就這份實力已讓我不好招架,而對方的教主第五明輝尚未現身。對方今晚針對我的這次行刺行動,絕非如我剛才所想的那般,是狗急跳牆,一時瘋狂所為,而是一次經過嚴密部署,利用絕對實力,志在必得的刺殺。今晚恐怕是無法善了了,還好,雯雯正好在這兒。   那個第五明輝當也在這附近,正躲在暗處暗中主事。因為我看得出這三十幾名暗魔殺手的行動是有人在指揮著的,他們躍入院中先是只以殺氣壓迫我的哈迪許君絕三人,卻不動手,而精注意力集中到周圍的各個房間,顯然是等著對付我身邊的侍衛。這會兒看各房間裡並無人出來,便有一部分加入了戰團,殺手的招式,簡單直接,什麼也不講究,只求以最便捷的方式殺死對方,甚至不惜以命搏命,這樣一來,本就處於下風的我們三人更是不堪。   我一聲長嘯,奮力一劍擋開前面兩個一品高手刺來的長劍,又一旋身,躲開三名暗魔殺手偷襲向我的利劍,氣血浮動間,又一劍將另一個暗魔殺手挑開,勉力揚聲喝道:「放箭!」   崩崩聲中,在屋裡待命已等的焦急的薛進等人,立即弓弩連發,將箭羽從房門窗戶裡射出,射向那些暗魔殺手,五個人猝不及防之下立即中箭,其它人也分神去防這四圍冷不丁射出的暗箭,讓我和哈迪許君絕的壓力一下子大減。   就在這時,一黑一灰兩道人影輕煙般分別掠向薛進等人的房間,我立即認出那黑影是在汴州見過的應老,他身上那獨特的暗黑氣質我頗有印象。心道壞了,薛進他們可擋不住他這樣的殺手。我房間的窗戶突然打開,一點劍芒飄出,似慢實快,一下子擋在了應老輕煙般的身影旁,那點劍芒攸的爆漲,成為一個巨大的劍芒團,將應老的身影裹了起來。叮叮聲中,突然出現一聲悶哼,黑影急退,劍芒團則攸的又變成了一點,飄忽一下到了我跟前,又攸的爆開,將正纏著我的兩名高手一併裹了進去。   我心裡暗歎一口氣,雯雯是擔心我的安危,急著過來幫我,否則以她的身手再多上幾招完全可以將那應老就地解決掉的。我也顧不得再向她吩咐什麼,橫劍掃開身邊幾個暗魔殺手,騰身而起投向剛才和應老一起現身的那道灰色身影。   這灰衣人是衝向薛進房間的,先被一陣箭雨將其身子的衝勢阻了下來,接著全幅披掛的薛進和另兩個兄弟從房裡衝出,卻被人家一劍將三人中兩人的短刀挑飛,僅薛進仍勉強握著自己的短刀,也是踉蹌後退,我騰身過來時,灰衣人正欲對三人痛下殺手,被我用長劍將其擋住。   叮的一聲,兩人各退一步,兩人互相打量著對方,我同時擺手示意薛進他們三人回屋裡。這灰衣人看來僅有三十幾許,竟是生得儀表堂堂,我從其眼角眉梢看到了汴州英夫人的影子。   「第五明輝!」我冷笑一聲,順手一劍砍翻了一個襲向我的暗魔殺手,第五明輝雙腳微動了一下,看我已處理完那名殺手,氣機又鎖到了他身上,便又停了下來,如我一般冷笑道:「何公子大名早有所聞,今日一見果然人中矯龍,傳言不虛啊!」   「是嗎?多謝第五教主的誇獎,不過小生愧不敢當。教主今夜來訪,動的好大的干戈啊!這四位就是貴教的四大長老吧?」我寒聲道。   「沒辦法,何公子你這個副巡查使現在明擺著是欺負到我們家門口了,我們總得有所表示,否則豈不讓何公子看輕了?」   「哦,那倒也是,只是教主你看您這樣有用嗎?」我冷聲反問,眼睛斜瞟向場中。這時因著薛進眾人在一邊弓弩的支持,哈迪和許君絕雖仍處在下風招架吃力,但短時間內當撐得住,雯雯獨對其兩名長老,仍佔在上風,照這情形,他們今晚想取我性命是很難辦到了。   第五明輝斜眼看了一下場內情形,渾不在意的微笑道:「沒想到對抗吐番大羊同的雯雯小姐也在,這是我們的失誤。不過我還是想試試!」他說著一劍向我疾刺而來,同時口中一聲長嘯。   聽到他嘯聲,我心裡一悟,升仙教除了眼前現身的力量,還備有後援。也是,現下升仙教的實力主要集中在青州一帶,實力當然不止眼前這些。媽的,他們事先到底做了什麼手腳,打的時間也不短了,青州官方仍不見絲毫動靜。眼前出現這些殺手還只是暗魔的,第五明輝手裡還有一個靈宗,照這樣的劍手再來個三五十個,我可如何應付?想著心裡不由出現一絲焦急。         卷四 打擊升仙 第二十章 攤牌     這讓我對付第五明輝的同時,不得不留意周圍的動靜。那些暗魔殺手已在薛進等的冷箭下倒下了十幾個,其它也試著想要衝到有冷箭射出的屋裡找人廝殺,卻又頂不住薛進等人的箭雨,只是給了薛進他們一些靠近的方便射擊的靶子,多倒下五六人而已。和哈迪,許君絕對決的那兩個長老也受到了冷箭的騷撓。   防不勝防的冷箭讓那些暗魔殺手身上殺氣迅速消解,全變成了怒氣。但隨著第五明輝的嘯聲,這些殺手卻又凝起殺氣,而且不再管哈迪和許君絕,也不顧及不斷射出的冷箭,都將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向我圍攻過來,畢竟我才是他們今晚的目標。這讓我壓力大增,本來第五明輝的武功就不比我差多少,又加上這二十多名不要命的精銳殺手,讓我立即捉襟見肘,全憑著星陽功的千變萬化左躲右閃。   冷箭突然停了下來,薛進等一起執刀衝出,我心裡明白是箭支用完了。不過薛進他們衝出來倒是替我擋了不少暗魔殺手,這些殺手是暗魔中的精銳,薛進他們原來也是龍堂的精銳,而且有鎧甲護身,十五個人聚結成陣,一起向前,這些暗魔殺手卻是抵擋他們不住,讓我壓力鬆了下來。   這時雯雯那邊劍芒爆漲,剛開始偷襲我的那名長老一聲悶嘶,踉蹌退出戰圈,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來。雯雯沒有和另外那一個長老糾纏,而是疾速掠到了我身邊,欲替我抵擋第五明輝和那些暗魔殺手。我沉喝道:「不用管我,也不要和他們糾纏,先去解決掉那些暗魔殺手!」   雯雯立即明白我的意思,身形一轉,將劍鋒全指向了那些暗魔殺手,以她絕品級的身手,對付這些暗魔中的精銳,便成了一場屠戮,我一人獨擋第五明輝和跟著雯雯追過來的那名未受傷的長老雖然落在下風,十分吃力,但依著星陽功的奇變,卻也還可以支持下去,至少支持到雯雯協助薛進他們將那些暗魔殺手屠殺乾淨。群歐中,我最喜歡用這招,以我方最強者,迅速解決對方的弱者,再一起圍攻對方之強者。   突然我背上一陣刺痛,卻是中了第五明輝一劍,幸虧閃的及時,未傷及要害。劇痛感未消,冷風浸面,前面那名長老的長劍已遞到我面門,我向後仰頭,毫釐之間避過這一劍,同時手中長劍後撩,準確的接著了第五明輝緊接著的一劍,金屬鳴擊聲發出,我已藉著雙劍相交的力道,身子橫向一移,躲開了那長老擊我面門不中順勢下斬的一劍,接著在兩人尚未回過勢來時,攸的轉向,以一弧線從那長老身側疾掠到了其身後,同時手中長劍劍鋒順勢一式夜風輕拂,抹向一側那長老腰間,一道亮光疾現在我劍前,叮的一聲,將我這一劍擋住,卻是第五明輝出劍幫這長老擋了,我向後錯個半步,消去劍上傳來的力道,那長老得此機會轉過身來,正面對向我,第五明輝也踏上一步,兩柄劍一齊向我攻來,但兩人剛才前後夾擊的優勢卻被我消解了。   這邊正苦苦熬鬥,我突然聽得四圍颯颯聲響,斜眼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四圍房脊上,黑影幢幢,至少上百夜行人正圍近這個院落,第五明輝和那長老臉現喜色,來的是他們的援軍。   再看現在院中打鬥形勢,哈迪,許君絕都已接近油盡燈枯,每人身上都帶著幾道劍傷,他們到現在還能將那兩個武功高出他們的升仙教長老拖住,不讓其過來殺我已經很不容易了,而我在第五明輝和眼前這個長老的夾擊下也是險象環生。僅雯雯和薛進那邊佔著絕對優勢,卻仍有十幾個暗魔殺手結成劍陣,在拚死頑抗。對方再加上這麼一群生力軍,我們一群人如何吃得消?   剛才被雯雯打傷坐到地上吐血的那個長老看到已方有援軍到來,精神一振,竟以劍支地,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目光盯向我這邊。我使劍的手臂一痛,又中了第五明輝一劍,雖未傷太深,卻已影響到我劍式的靈活。   把握到周圍的局勢,我心中開始出現逃逸的打算,只是這樣的話,我這邊的人肯定要犧牲一部分了,而且我也不敢確定升仙教有沒有布下專門對付我撒手逃亡的計劃。   我正在心焦,忽聽得遠處有吆喝聲傳來,接著便聽到整齊的腳步聲,我大喜,知道青州的官兵終於到了!朝廷欽差在城裡驛館被殺青州一干大小官員是擔待不起的,因此他們不敢讓我死在這兒,今晚在驛館周圍做手腳,方便升仙教行事的應當只是個別人行為,這個人可能是認為出了事後朝廷裡張氏兄弟可以保住他。   剎那間我就想通了今晚這次刺殺事件裡面的曲折,聽得腳步聲更近了,而升仙教新來的援軍卻只是待在房上,還沒有躍下來投入戰鬥,我大喊道:「官兵來了,大家再別放走了這些賊子。一律格殺勿論!」我不信升仙教的人對官兵一點恐懼都沒有。   我這邊諸人士氣大漲,第五明輝卻是面色一變,突的退出了對我的攻擊,側耳聽了一下,招手一聲呼嘯,突然衝向了圍著剩餘暗魔殺手的薛進諸人,正和哈迪許君絕對戰的那兩名長老也猛下殺手,擺脫已近枯歇的哈迪和許君絕的糾纏,隨第五明輝一起衝向薛進等,雯雯見機,回轉身來舞起一團劍芒勉力擋住了三人,但沒了雯雯的壓制,圈裡的乘余的十二個暗魔殺手一起發威,又在薛進他們刀下倒下五個人後,剩餘七個成功擺脫薛進諸人的合擊,躍上房頂。   第五明輝又是一聲長嘯,與還在院裡的四個長老一起奮力擺脫我們的的糾纏,起身躍上房頂,我和雯雯還有餘力追擊,但剛躍起身子,四周便箭如雨下,怪不得這近百升仙教生力軍沒有從房上下來投入戰鬥,原來都是弓弩手,在等待著用弓箭攻擊呢,這會兒看已方人已撤,立即從四周將箭支疾雨般射下,將整個院子都覆在其射程之內。   「快躲到房裡!」我一邊揮劍擋著箭支,一邊大聲吆喝。腳下使力,身子疾投到離自己最近許君絕的房間,許君絕和哈迪也躲了進來,箭支仍不斷的從房門和窗戶處射到屋裡,三人只好躲在窗下箭支射不到的死角,都大口喘著粗氣,互相望著對方的狼狽樣,一起面露微笑,是那種共過患難之後友情的微笑。今晚這場惡仗其凶險處絲毫不亞於圍攻大羊同那一仗。   箭支仍在繼續,但我知道不會再持續多長時間了,官兵的跑步聲,吆喝聲已經清晰可聞,他們當已到達驛館周圍,升仙教很快就不得不撤退。果然,幾息之間,箭雨攸的停了下來。我探起身,通過已被射成零碎的窗戶外望,看到對面房脊上最後撤退的升仙教弟子的背影。   「好了,沒事了,你們兩個怎麼樣?」我轉過身來,望著許君絕哈迪二人,伸手指指哈迪身上的劍傷,示意我是問他傷勢。   哈迪微笑著向我搖手,示意他的傷勢無礙,確實,他身上共中了五劍,卻全都不深,應都是皮外傷。許君絕也說沒事,只是內力消熬太大。   「待會兒,我給你們看看。」我說道,雖然他們說沒事,但我深知魔門靈宗真氣的詭異邪惡,終是放心不下,待會得用星陽真氣助他們療傷查看。   舉目一望,許君絕屋裡的桌椅床凳上都釘有箭支,我突然想起還在床上的柔兒,雖只是王經送的一舞妓,與我相識不過兩三天,但此女肢體嬌弱,性情柔順,這兩天伺候的我十分可意,我已對她有了感情。當下忙回到自己房時裡,踏入屋內才大鬆一口氣,柔兒正瑟瑟發抖的躺在雯雯懷裡。   後門被撞開,一隊兵丁衝了進來,被院子裡橫七豎八的屍體及滿地箭支刀兵驚的目瞪口呆。前院喧嘩聲響,很快另一隊兵丁便從前面衝了過來,也是被眼前景象驚住,看著站在房門口的我,不知所以。   「何,何、、、何大人,這、、、、、、」一個頭目震驚的結結巴巴的指著院子裡的屍體望著我。   我冷笑一聲,「通知你們的人對這兒的一草一木都不要動,等刺史大人來了再說。」我說完,不再理他們,去薛進屋裡看他們的傷勢了。   薛進他們有鎧甲護身,倒是沒受到什麼外傷,只是有幾個受了不輕內傷,好在不論暗宗,靈宗,使的都是魔門真氣,我星陽功都應付得來。「放心,待會兒我給你們療傷,保你們很快就恢復如初。」我安慰幾人一句。   很快。王經帶著程震等幾個官員來到驛館。王經的臉陰沉著十分嚇人,帶眾人看了院裡的情景,又聽我大致說了剛才的經過,他沉聲道:「查一查,當時那隊兵丁應該在驛館附近當職,為什麼出事時沒能及時趕到?還有,這兒的雜役是怎麼回事,到現在仍不見一個人影?」王經的語氣還算平靜,但我聽得出其中的震怒。今晚我若真的被刺,他這一州刺史將是首當其衝的責任承擔者,定難辭其咎。   一番撓攘後一切都明白了,本該出現在附近的巡城兵丁,因為事前南邊不遠處一民居走火,都趕去幫著救火了,而住在驛館前院的雜役之所以到現在仍沒動靜,是因為他們到現在仍在睡大覺,用涼水潑面,才將他們叫醒。   我心裡冷笑,傻瓜都能看出這其中的蹊蹺,幾天前剛下過一場大雪,濕氣未去,那能那麼容易走火,而那些雜役,這邊這麼大的動靜仍沉睡不醒,事先沒被人家做手腳才怪。   王經等人皆面色凝重,程震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異常。王經向我道歉,說什麼保護不周,讓我受驚了,他的失職等。又要叫大夫給我包紮劍傷,被我拒絕了。   「王大人也不必內疚,誰也不曾想到青州賊人竟如此膽大包天,連朝廷欽差都敢行刺。現在天已快亮了,王大人和諸位大人且回,晚些時候本官會到刺史府和大人討論今晚之事,現在本官得親自為本官這些屬下侍從療傷。」   王經愕得一愕,不想我此時會趕他們離開,但看我口氣不容質疑,便只好帶著眾人離開了。離開前吩咐程震和司兵參軍,派人守護在驛館周圍。   將外人趕出後院,我便叫出雯雯,由她幫著我給各人療傷。哈迪和許君絕確實沒什麼內傷,侵入體內那點魔門真氣,不用我星陽功,他們自己就化解了,我只是用星陽真氣幫他們恢復精力,柔兒則在一邊幫著他們將傷口包紮了。   薛進幾個屬下的內傷也難不倒對魔門功法性質瞭若指掌的我和雯雯,是以太陽出來時便將諸人安置妥當。   「過會兒我去見王經,雯雯你出城去將昨晚這兒發生的一切告訴崔教主他們,通知他們,我今晚就要發動對升仙教的全面圍剿!」我向雯雯吩咐道。   刺史府客廳,程震等一干官員都在,我向王經說道:「王大人,根據下官的瞭解,昨晚行刺本官者與前些天劫獄之人乃同一夥賊人,都屬於一個叫升仙教的組織。下官這兒還有一些關於升仙教的資料,請王大人過目。」我說著將雯雯帶給我的升仙教那些罪證遞給王經。   王經看我一眼,低頭凝眉翻看,眉頭漸漸的越皺越緊,抬起頭指著手裡的資料,「何大人,這些東西、、、、、、」   我止住他,「王大人不必管下官從何處得到的這些資料,只須知道這些資料都是真的便是。升仙教如此一個勢壓州府,魚肉百姓的惡勢力,竟在青州存在了一年有餘,下官不信王大人你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王經歎一口氣,「本官確實知道有這麼一個組織的存在,但以前並沒聽說他們的什麼惡行,想不到他們如此罪惡纍纍!」   我心裡冷笑,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不願意去知道。朗聲道:「劫州府大牢,行刺朝廷欽差,只這兩項便可構成滅族大罪,尤其可怕的是這個組織還擁有大批弓弩箭支這等違禁武器,這個乃下官親身經歷,親眼所見。前段時間震驚朝廷的青州騷亂,這升仙教定也難逃干係,如此一個惡勢力,我們應該果斷的取締震壓!」   王經面色一變,瞅一眼在坐各人,各人面色各異。我現在直接提出要取締震壓升仙教,是一下子將矛盾擺到了桌面上,在坐一干人等自然都明白升仙教不是一個一般的民間組織,其牽涉面深不可測,要動他很可能會觸及方方面面的關係。   果然就有人站出來為升仙教說話了,如我意料,乃司法參軍程震,「下官以為,何大人到青時間尚短,對青州的情況不甚清楚,升仙教一直以來並無太大違法行為,青州騷亂雖與升仙教有些牽連,但責任不在升仙教,至於劫大牢和行刺何大人之事,並沒有什麼有力證據可以證明是升仙教所為。升仙教弟子眾多,在社會各界影響巨大,牽涉面廣泛,我們不能如此倉促的就下定論,對其施以取締震壓,那樣很可能會再次造成大的騷亂。」   我冷笑道:「升仙教一個民間組織,江湖幫會,竟讓官府顧忌,只從這一點上就應該堅決對其予以取締。」   「何大人別是別有用心吧?」程震轉向我,語氣間已鋒芒畢露。   「程大人這是什麼意思?」我毫不示弱的反問。   王經喝道:「好了!先別說了。」止住我和程震,卻將手裡我交過去的那疊關於升仙教的資料交給了程震,程震翻看著面色大變,望向王經,「大人,這些只是書面資料,只憑這些、、、、、、」   王經擺擺手道:「不用說了,是書面材料,但卻絕不可能是造假造出來的,升仙教若是真的清白,就不可能出現這些資料。升仙教不管與青州騷亂,州府大牢被劫,何大人遇刺這幾件事有沒有關係,但這個組織肯定是有問題的。不過何大人,升仙教之事的確牽涉面太廣,馬大人也快到了,我們是不是等他老人家到了,再在此事上做個決定?」   我思索一下點點頭道:「好吧,如王大人所說。」我知道不可能這麼簡單的就促使青州官方下決心震壓升仙教,他們想再觀望觀望,等著看看馬懷素的態度也是意料中事,是以我並不失望。   不過官方下不了決心對升仙教動手,我可是已經下決心要對其進行全面圍剿了,恐怕名劍和少林在鄭州已經發動了,我這邊不能再等下去,讓第五明輝那群人得到鄭州的消息,反應過來,龜縮到汴州張昌期的羽翼下,那時我再想動他們可就不容易了。   「不過王大人,驛館經昨晚一劫,已不可居,正好城外驛站已收拾出來,而算來馬大人不日內即可到達,所以下官想今天就搬到城外驛站去住,以迎接馬大人。」我向王經道。         卷四 打擊升仙 第二十一章 備戰     王經等人對我提出的這個要求大為驚愕,力勸我在城裡找個客棧居住,不要出城,「行刺大人的賊人尚無消息,為大人安全計,大人還是住在城內吧。」王經道。   我哈哈一笑,拿出江湖草莽的豪氣,「下官豈是他們想殺就能殺的,他們若真有本事殺我,昨晚就不會鎩羽而歸了。再說城內城外,皆我大周國土,若賊人真猖厥得下官不敢到城外驛站居住,那城內恐怕也無安全可言?若下官居城外都有危險,那馬大人到後又當如何?」   王經等包括陳捕頭都勸我慎重思考,但我意已決,王經看無法讓我改變主意,便著司兵參軍派兵到驛站保護我,我再次自信的回絕,表示不需要,自己絕對有能力自保,最後只答應讓四十名刺史府的侍衛跟著到驛站。   離開刺史府回到驛館後,陳捕頭也悄悄的跟了過來。「有了昨晚的經歷,何大人你應該明白你現在這麼出城到驛站去居住是很危險的,卑職不明白何大人為何還執意要出城去?」陳捕頭語氣間帶著憂慮道。   我微笑道:「若沒有危險我還不出城呢,我出城到驛站去,為的就是這份危險!」   「為的就是這份危險?」陳捕頭沉思著我的話,面現迷糊之色,對我的話不明所以。   我哈哈一笑向他道:「這些陳老你不用管了,不過陳老你現在來的正好,你若不來,我還得去找你呢。晚生有件事需陳老幫忙。」   「什麼事用得到老朽,何大人儘管開口?」陳捕頭表現的相當乾脆。   「是這樣、、、、、、」我俯身過去,對他一番耳語。   陳捕頭面現恍然神色,「哦,怪不得何大人你執意要出城去。」   我微笑點頭,「煩陳老幫晚生這個忙。」   陳老頭面現難色,「老朽很想幫大人的忙,但如此大規模的人手調動,是避不過老朽的頂頭上司程大人的,這樣的話、、、、、、」   陳老頭欲言又止,我明白他想說什麼,打斷他道:「這一點陳老不用擔心,到時候你不用經過程大人,直接到司兵署找一個姓魏的校尉,從城衛軍裡調人。陳老啊,有了從賊人手裡解救朝廷欽差這一大功,今後您老可就什麼風浪也經得起了。」我臉上露出別有意味的笑容。   陳老頭立即明白。話語裡顯出一絲激動,「多謝何大人對卑職的提攜,卑職定不負大人所托。」   兩人又仔細密議一番,陳捕頭離去。   王經派給我的四十名侍衛很快到驛館來報到,王經也親自過來送我出城,司兵參軍跟著他。王經仍是勸我不要到驛站裡去居住,我謝了他的好意。一行人出了城後,我便謝絕王經再送下去,讓他自回府裡忙自己的事去。卻要了司兵參軍陪我到驛站。   中午我拒絕其它侍衛的跟隨,僅帶著柔兒,許君絕和哈迪策馬離開驛站,柔兒與我共乘一馬,四人三騎,在曠野上繞了一圈,便依著一系列特殊標誌的指示,來到一個破敗的村莊。崔振聲,雯雯,查憶萍,崔夢心,還有關雄,關威,沈偉程,趙成等都已等在那兒。   眾人互相一番問候後,我轉向崔振聲,「讓前輩準備的東西,前輩都備好了嗎?」   崔振聲點頭,「都準備好了。」   「好!我們今晚就開始對升仙教的總圍剿!昨晚的事雯雯已經和大家說了吧,升仙教現在是急於置我於死地,我一日不死,他們一日難安。如今我出城來住到驛站,身邊又僅有幾十名護衛,升仙教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我判斷,他們今晚將會傾全教之力大舉來犯。」   崔振聲聽著我的敘述,目光閃亮,激動道:「他們傾全教之力來犯,我們就在這邊做好佈署,到時候給他們一個迎頭痛擊。有諸位的幫助,我們現在的實力已超出升仙教在青州的實力。」   關雄等點頭同意,查憶萍卻望著我等我下文,我搖搖頭道:「不,這次對升仙教的打擊,一經發動,就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其勢力徹底撥除,我們不是要打擊它,而是要剿滅它。所以,今天晚上升仙教大舉來犯時,我要崔前輩你趁他們後方空虛,帶人潛入城內,將升仙教在青州城的各據點徹底摧毀,這邊只要留少部分人隨我將升仙教的主力拖住即可。升仙教在青州各據點的位置崔前輩你們應該很清楚吧?」   崔振聲點頭叫好,說道:「沒問題!」   查憶萍皺下眉道:「那我們人手上如何分配?誰隨崔教主入城,誰留在公子身邊?」   我沉思一下道:「這樣,除許少俠和哈迪先生外,雯雯你和趙叔也留下,其它人全都隨崔教主入城,城裡的行動要確保成功。」   「可是這樣的話,公子你們的實力豈非太弱,能拖住升仙教的主力嗎?萬一、、、、、、」查憶萍的話裡透著擔憂。   崔振等人也都道:「是啊,這是在城外,升仙教毫無顧忌,可以將教內好手全部調上來,雖然我們相信公子你和雯雯姑娘及許少俠,哈迪先生的實力,但怎敵對方人多?而且對方還有大量弓弩,這樣公子你們太危險了。」   我微笑道:「憶萍,崔前輩你們多慮了,這荒郊野外的環境是有利於升仙教,可以讓他們毫無顧忌的放開手腳,但這曠野間的密林也有利於我們與其周旋逃生,升仙教想幹掉我,沒那麼容易。另外,大家別忘了我現在的身份,河南道副巡查使,青州官方怎能坐視我被人刺殺?放心吧,這方面我已經做了部署。我倒是希望升仙教真的將教內好手全部調出來,他們用來對付我的力量越強,留守的力量就越弱,就越方便崔前輩你們行事。」   查憶萍憂慮道:「我還是不放心,升仙教與官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而且這驛站是在青州城外,公子出了什麼事,青州官方完全有借口為自己開脫,而不像昨晚是在城內,出了事他們必須承擔責任。萬一到時候青州官兵配合不上,公子你們豈非身陷絕境?」   「憶萍你憂慮的是,不過根據我這幾天的觀察判斷,青州官方與升仙教的關係不像大家想像的那樣密切,絕大部分官員都沒有陷的太深,真正陷進去的只是少部分人,現在我有這個朝廷欽差的身份,青州官方整體上還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對了,今天是由司兵參軍親自護送我到驛站的,崔教主,你通知司兵署那位魏兄弟,告訴他我已經的他上司打好招呼,讓他放心行事就是。」   「好的,我立即派人去通知他。」崔振聲說道。查憶萍沒再說什麼。   「我讓你們準備的地圖呢?」我問道。   崔夢心道:「在這兒。「說著將地圖打開。   我仔細查看一番,問道:「從青州往汴州的可行之路這上面都標出來了嗎?」   「何大哥放心,這地圖乃是在十幾個熟悉本地地理的兄弟的參與下剛剛繪出,能走的路全標出來了。」崔夢心道。   「那好,崔前輩你現在就將熟悉這一帶地理的兄弟全部派出,分散到西行汴州的這些路上,每人都帶上煙花訊號,發現升仙教人馬,立即報訊。已經讓他們看過升仙教內高層人物的畫像了吧?」   「看過了,夢心你去通知他們出發。」崔振聲轉向崔夢心道。崔夢心答應一聲,看我一眼出去了。   「崔教主你們備好快馬及乾糧飲水,今晚在青州城得手後,所有人等在城西這個小土坡處集結。升仙教今晚遭創後,必向汴州逃逸,大家依著先期派往西行路上諸兄弟的煙花指示,快馬追擊,務必在他們到達汴州前,將其全部殲滅。今天下午讓參加行動兄弟們都吃好,睡好,今晚一經發動,接下來的兩天裡大家可能不會再有休息的時間了。」   「於我們黑風教諸弟子,這是份內事,只是要勞動淮幫和沈家的兄弟跟著受累,尤其沈家諸位兄弟,一路鞍馬勞頓,剛才到達,還未休息過來,今晚便要投入行動。」崔振聲向關雄關威和沈偉程歉意的說道。   幾人忙道崔教主客氣,沈偉程道:「崔教主放心,帶來這五十名兄弟都是沈家的精銳,些許疲勞,不會影響他們的戰鬥力。」   我望向趙城,突然想起王武,在洛陽時派了他去宣州找李虎和李嬸過來幫忙,現在沈家的人都已經到了,他們三個該也已到青州才是。   「林生你讓我準備的那些盾牌,倉促間還沒有做好,但天黑之前肯定能趕做出來,到時候怎麼交給你?」崔振聲問我,讓他做盾牌,也是我今早才讓雯雯帶給他的指示,是以他說時間倉促。   我答道:「無妨,不用直接交給我了,派人送到這個樹林裡即可。」我指著地圖上驛站一邊的那片樹林。然後望向雯雯和趙成,「雯雯,趙叔,不如就由你們帶兩個人將盾牌運到那樹林裡。」接著轉向關家兄弟和沈偉程,「我派去送信的那兩個兄弟現在在這兒吧,就由他們兩個幫雯雯和王叔將盾牌運到指定地點。」   這樣薛進他們十七個兄弟就可以聚齊,今晚我要讓他們十七人發揮大作用。   商議完畢後,我將柔兒托與崔振聲,讓他找個地方將她安置好,今晚對升仙教開戰後,我恐怕就沒有時間和精力照顧她了。   崔振聲自己將我和許君絕哈迪三人三騎送出這個暫時做為黑風教總部的破敗村莊。這村莊不知在那年那月也不知因何原因被人遺棄,卻被黑風教做了據點。出得村來,回首村莊,一片破牆爛垣,枯樹荒草在冬風中瑟瑟發抖。就是在這麼一個破敗的廢棄村莊裡,剛剛進行了一個對江湖勢力格局,甚至對朝廷裡的政治鬥爭都影響巨大的會議,這個村莊拉開了慧星般崛起於北方武林,叱吒風雲,傲視江湖達兩年之久的升仙教走向滅亡的序曲。而我是這一切的策源者和主導者。   想著這些,我心裡便升起一股豪情,同時還有一份快意的自得,我,何同,已經有能力引導江湖的走勢,甚至對朝廷權力格局施以影響。   「這一帶怎麼會有這麼多廢棄的破敗村莊啊?」我隨口向身邊送行的崔振聲問道。   「哦,這個呀,十幾年前這一帶發生過一場瘟疫,各村村民們死的死,逃的逃,村子便空了下來,後來又傳說這些村子裡鬧鬼,新住進來的人都活不長久,是以便無人敢再入住,就造成了這近百個廢棄村莊。其實所謂的鬧鬼,還是那場瘟疫在做祟,這兩年那瘟疫的痢氣已然散盡,卻仍無人入住,倒是讓我用來設了一批據點。」崔振聲解釋道。   「瘟疫啊!」我細喃一聲,塵封已久的記憶霎時間全湧上心頭,我的童年,我的父母,我的家鄉,這青州可不正是我的故鄉,不也正是這場瘟疫奪去了我父母年輕的生命,讓我六歲時就和爺爺背井離鄉,四處飄零。   「這疫區裡是不是有一個叫何家村的村莊?」我問崔振聲。   崔振聲面露驚愕,「好像是有這麼一個村子,林生你怎麼知道?」   我苦笑一下,沒有回答,那兒是我的出生地,承載著我記憶深處最溫馨的童年時光,我怎會不知道這個村子?   將到驛站時,我看到路上三個人,牽著三匹馬站於路中間,策馬迎上去一看,不由大喜,「李叔,李嬸,王叔,你們還是及時趕到了!」   這三人正是王武,李虎還有李嬸,對王武許君絕和哈迪都已認識,當下我將李虎和李嬸向兩人介紹了,說是我家裡過來的。哈迪根本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只知道新出現這對中年夫婦是我的親人,以手捫胸,躬腰一禮。許君絕只是點了下頭。   問起三人行程,原來他們上午就已經到了,先到城裡驛館找我,當時我已離開,他們撲了個空,於是便又趕到驛站來,得知我外出,便在路上等我。   我沉思一下,向三人道:「李叔,你們就不必和我回驛站了,對升仙教的攻擊今晚就要全面發動,你們到驛站西邊樹林去,天黑時雯雯和趙叔會帶人運一批盾牌到那兒,你們在那兒會合,等我的指令!」   三人答應一聲縱馬去了。   回到驛站,薛進迎上來說有三個來歷不明的人來找過我,我知他說的是李虎等三人,點頭道:「我在路上見到過了,是自己人,不用擔心。去叫你們兄弟到我房間集合,我有話要和大家說。」   薛進領命而去,很快十五個人便集中到了我房間,讓房間一下子擁擠起來。我將從崔振聲那兒帶回來的地圖攤開,開始向眾人講述我的計劃。   「我們今晚與升內教周旋的戰場,不是這個驛站,而是這兒這片樹林。」我伸手指著地圖上驛站西邊一片塗黑的地方,「當升仙教人馬大舉來犯驛站時,我們要瞅準時機,在其未完成合圍時,以快馬衝出驛站,將升仙教的人馬引到這片樹林,這兒有人接應我們,其中包括你們去送信的那兩個兄弟。我們要在這兒將升仙教的人馬拖住,以等待我們的援軍。」我沒告訴他們這所謂的援軍是那路人馬。   末了,我望著眾人振聲道:「今晚將又是一場惡戰,能不能剿滅升仙教,斬斷張氏兄弟伸到江湖的這根毒須就看今晚的行動了,打掉了升仙教,也就斷了你們大仇人張昌期的爪牙,為我們的復仇之路清除了一個障礙。所以我希望大家打起精神,今晚能奮力廝殺。」   十幾個人齊聲應諾。   我轉向薛進問他:「我讓你親自去給所有馬匹喂草料,做到了嗎?」   薛進點頭。   我道聲好,向他吩咐道:「現在,你帶兩個人去將所有馬匹集中到正院裡,看好了,不要讓任何一個這驛站裡的雜役以及刺史府跟過來的那些衛士接近它們,因為我們不能保證這些人裡邊沒有升仙教的奸細,這些馬兒可是我們的寶貝,不管是今晚的行動,還接下來對升仙教的追殺,我們全靠這些馬兒的腳力了。絕不能讓人做了手腳。」對人下毒,升仙教有自知之明,知道那樣肯定瞞不過有心防備的我們,所以一直還沒見他們使這種手段。但這樣不表示他們不對馬兒做手腳,在這曠郊野外,戰馬太重要了。   薛進應諾一聲叫了兩個人離開。「其它人!」我目光從剩餘眾人臉上掃過,「現在回去檢查你們的裝備,頭盔鎧甲,弓弩箭支以及你們的快刀,然後大吃一頓,好好休息一個時辰,迎候今晚的大戰!」   眾人應諾一聲離去。   我又叫了刺史府跟過來的那四十名侍衛的頭領到我屋裡來,但什麼也沒告訴他,只讓他提高警惕,嚴防刺客!         卷四 打擊升仙 第二十二章 強弓硬弩     這頭領對我帶著柔兒,許君絕,哈迪外出,並讓柔兒消失,接著一回來就叫了自己人到屋裡開會,又吩咐立即開飯等一系列舉動充滿不解,但他一個小小侍衛頭目,那有膽量過問我堂堂朝廷欽差的事務?不過王經派過來這四十名名侍衛,也是一股力量,今晚也要好好加以利用。   天色昏暗下來,雯雯疾若鬼魅的身影掠進了驛站。   「什麼?升仙教的人已經出現在樹林裡?」我驚問,心道升仙教也太心急了點,天還未全黑下來,先頭部隊就已伏到了這驛站附近的樹林裡。只是我原本打算用這樹林做戰場的,現在卻被對方佔住了,這有點麻煩。   「不錯,奴查過了,有七十多人,手執弓弩,背負箭筒,伏在樹林中靠近驛站這一邊。」雯雯道。   我皺一下眉,「只有七十多人?還帶著箭支?那其中有沒有第五明輝或其它什麼高手?」我問道。   雯雯搖頭。   我望向攤在桌上的地圖沉思一下,手指在驛站周圍劃過,「既然這樣,升仙教攻擊的主力將從其它三個方向圍過來,提前在樹林裡佈署的這批箭手是要伏擊我們逃向樹林裡的人。因為一旦我們從驛站裡逃出去,這樹林就是我們最佳的逃生方向。」   想想吧,一群剛從驛站突圍而出,已經筋疲力盡的人終於跑到樹林邊上的時候,突然從裡邊射出一陣箭雨,那會是什麼後果?我冷哼一聲,他第五明輝倒是把算盤打的響,但我豈能如他意。   我轉向雯雯問她,「你們和李叔他們會合了嗎?」   雯雯點頭,「已經會合一處。」   「那好,你立即回去,升仙教發起攻擊前,將這批埋伏在林內的箭手處理掉,做的乾淨些,不要驚動到升仙教其它人。」我寒聲吩咐道。   天全黑下來,驛站大院裡燈火通明,卻沒有一點聲音。薛進等十五人還有刺史府過來那四十名侍衛皆披掛整齊,手執馬韁靜靜的站在自己馬前,他們都剛剛才飽睡一覺醒來。   我和許君絕哈迪還有刺史府侍衛的頭領四人站於屋脊上,望著驛站四圍黑沉沉的夜色。   「今晚真的大批刺客來行刺大人嗎?」那侍衛頭領將目光從夜幕下寂靜的曠野收回,向我凝問道。   我微笑一下,「千真萬確,而且他們已經來了。」   侍衛頭領面露驚愕之色,急忙又將目光投向四圍夜色,舉目四顧,不見一個刺客,不由面露茫然神色。許君絕和哈迪眺望著遠方的雙目卻都已經亮了起了。   當我耳朵裡聽到大批人在曠野中疾行的腳步聲時,連這侍衛頭領也看到來犯者的身影了,他的面色刷的一下變得煞白。驛站四圍昏暗的夜色中突然浮現出幢幢黑影,恍如無數遊蕩於曠野間的幽靈鬼魂聚集了起來,一起湧向這個驛站。我心中估算一下,就眼前看到的,升仙教至少出動了五百名弟子。來吧,來得越多越好,來對付我的人越多,其青州城內部就越空虛。我的臉上浮現出笑容。   「這麼多刺客?何、、、、、、何大人,我們逃、、、、、、」侍衛頭領看著四圍的幢幢黑影,聲音打起顫來,滿是恐懼的向我道。   我做出凝重的神色,向他點點頭道:「嗯,本官也沒想到賊勢如此之大,趁他們還未包圍驛站,我們趕快騎快馬逃命吧。你帶著你的四十個人從後面突圍,賊人志在本官,應該不會為難你們。」   「那大人你呢?」他問了一聲。   「本官當然也要用快馬往外衝,我們分頭突圍,誰先衝出去就趕快回城叫救兵過來接應。」   「這、、、、、、」刺史府的侍衛頭目有點猶疑。   我一揮手道:「快行動,賊人馬上要圍過來,再晚來不及了。」   「大人保重!」他向我一抱拳,躍落院子裡,喝令他的人上馬,四十騎旋風般從後門衝了出去。   我在房脊上看著他們四十騎如一柄利劍刺入了那幢幢黑影之中,引起一陣波動混亂。四圍黑影立即朝他們四十騎所在方位集中,那兒傳來博殺喝斥聲。如此暗夜裡,升仙教那能判斷出我的具體位置,倉促間又焉能知道衝出的這四十餘騎裡有沒有我?第五明輝也不會想到我在實力處於絕對弱勢的情況下仍敢將手裡的力量拆分,所以一見有人突圍,自要全力堵截。這四十人雖非武林高手,但也頗有些實力,藉著快馬集體衝鋒的勢頭,升仙教想將他們吃下來,也得費上一番功夫。   我看得那四十騎將要被升仙教的人吞沒,一擺手,和許君絕,哈迪一起躍下房脊,直接落在馬背上,薛進諸人也翻身上馬,一行十八騎從前門衝出驛站,朝與刀兵聲相反的方向衝去,至於刺史府那四十名侍衛的死活,我現在已無瑕顧及了。   升仙教的注意力都已經被吸引到另一個方向,我們遇到的阻擋很少,有許君絕的銀槍和薛進等人的弩機開路,我們很快衝出升仙教的包圍,一撥馬頭,朝樹林的方向疾馳而去。   側後方響起吆喝聲,「何同在這兒,快追!」急促的馬蹄聲在身後響起,回頭一看,二三十騎快馬正銜在我們身後朝我們急追,我認出打頭一個正是升仙教四大長老中最厲害的那一個,昨晚才打過照面的。不斷有新的人馬加入追逐我們的隊伍,還的有人從側面斜刺裡衝出來,企圖將我們截住。升仙教為今晚的行動也準備了大量良駒,就目前入我視線的已有近百匹。   這時我就不得不感歎唐休憬送我這批戰馬的良好性能了,每每在毫釐之間越過攔截的人馬,讓升仙教的人只有跟在我們身後望塵莫及,前面黑壓壓的密林在望。在距樹林邊緣一射之地處,我突然吆喝一聲,十八人一齊一勒馬韁停了下來,並調轉過馬頭。   薛進等人嗖嗖幾箭將幾個追的太近沒能煞住勢子朝我們衝來的升仙教弟子射下馬來,但其中一人卻一伸手將射向他的箭抄在手中,並順勢一甩,將箭支朝薛進一名兄弟回敬過來,其破風勁勢絲毫不輸於勁弩之射。   許君絕銀槍突現,準確的將箭支挑飛。那人卻已從馬背上騰身而起,朝我撲擊過來。我身邊哈迪騰身躍起,兩人在空中遇著,互相過了一招,一齊落在地上,我一看,正是升仙教其中一位長老。   再定睛掃視追過來的人,終於看到第五明輝和另兩名長老的身影,我心裡鬆了一口氣,升仙教四大長老,一個在昨晚和那個應老一起傷在雯雯劍下,剩下三名長老都已和第五明輝出現在這兒,其在青州的巢穴已被掏空,崔振聲他們現在可以行動了。   我側下頭,對薛進吩咐道:「你們先進樹林,發藍色煙花信號!」   薛進點下頭,呼嘯一聲,十五騎調轉馬頭衝向樹林。已趕到跟前的第五明輝臉色變了一下,我心裡冷笑,他還等著他佈置在樹林裡的箭手給我們一個迎頭痛擊呢。   「沒想到昨晚剛和第五教主分別,現在就又見面了,何某與第五教主還真是有緣啊!」我揚聲笑道。   第五明輝冷笑回敬,「確是有緣,只是不知道何大人今晚還能否像昨晚那樣幸運?」   就在他話音剛落,天空突然爆出美麗的藍色煙花,緊接著北方遙遠的天際處也閃出同樣的煙花,第五明輝等人面色變了一下,迅即恢復如常,並在嘴角露出了冷笑。我仰頭看了一眼,也面露微笑,這藍色煙花是示意已潛入青州城內的崔振聲他們可以動手了。   「原來何大人還有援兵,不知這援兵是黑風教的人還是青州官兵啊?」第五明輝問道。語氣間帶著抑諭。   我心中冷笑,升仙教來之前定是和程震串通好了的,認定有程震在,不會有青州官兵過來救我,而黑風教他們現在又不放在眼裡,以至第五明輝看到我放出煙花訊號後面露冷笑,並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遂大笑道:「這個只要第五教主你等在這兒,很快自己就可以看到了。我們走!」我吆喝一聲,撥轉馬頭,和許君絕一起向密林疾馳而去,哈迪卻是背著身,一邊盯著第五明輝諸人一邊倒退著跟在我們馬後。   第五明輝大喝一聲:「何大人慢走!」蹄聲雷動,升仙教諸騎一齊向我們追來。我從馬背上一回頭,剛好看到第五明輝和那三位長老藉著奔馬的衝勢從馬背上騰身而起一起向我撲來。第五明輝是不想讓我進入樹林啊!   我冷笑一聲,雙手一按馬背也騰身空中,就勢一個後翻,正好到了第五明輝頭頂,一腳踹向他面門。那邊許君絕和哈迪也都騰身空中,各迎著一個長老。   第五明輝看我到了他頭頂,一腳踹向他面門,道一聲來的好,在空中頭向後仰,同是手中長劍上撩,斜刺我胯間。我星陽功轉,攸的一個旋身,躲過他這一劍,另一隻腳又踢向他腰側。突然空中勁風襲體,卻是另一個長老撲到。我忙猛吸一口氣,身形急速下墜,擺脫了二人。   這一切都在電光石火間發生,我落到地上時,升仙教眾騎剛剛衝到跟前,一陣箭雨兜頭向我撒來,我忙就著空中落地之勢稍一頓腳,疾速向側後方騰身,射影投向許君絕處。哈迪雖又對上了對方武功最為強橫的那個大長老,卻已成功脫身,身影正朝後方樹林投去。許君絕的銀槍這會兒卻好像是被對方的長劍纏住了。   我寶劍突刺,從側方將那名長老的長劍撥開,同時一腳踹向他胸膛,對方倉促之間忙一掌拍向我踹出之腳,我借勢腳尖在其手掌上一點,拉著許君絕借其掌力投向樹林方向。   腳剛落地便覺頭頂上還有背後皆有勁風襲體,卻是剛才被我擺脫了的第五明輝和那名長老再次撲到,被哈迪擺脫的那個大長老也疾衝而至,三人的氣機都鎖定在我身上。我一推許君絕,將他推到樹林邊緣和哈迪會合,我則借力向側後方一個疾如閃電般的位移,將三人攻擊盡數躲過,只是我朝向密林的退路卻被一名長老封住了。   我冷笑一聲,身形毫不停留的就一個弧線攻向了這名封我去路的長老,寶劍全力出擊,逼得這長老向後連退兩步,第五明輝和那大長老身形一動,想從後方夾攻我,卻發現一個窈窕的黑影突然出現在我背後,一點光芒閃動一下,攸的就成了茫茫劍團,將兩人的攻擊擋了下來,是伏在樹林中的雯雯出來接應我了。   解除了後顧之憂,我將全部精力集中在前面,手中利劍殺招連施,逼得這長老向樹林處連連後退。哈迪和許君絕也展架勢,從身後向這長老逼了過來,升仙教雖有幾百騎人馬圍在周圍,倉促間卻也插不上手,纏鬥間,對方的箭手也不敢冒然放箭。   眼看可以吃掉對方一個長老,剛才在空中纏住許君絕的那個長老又趕了上來,他避開雯雯的劍團,直接撲向了我,使我不得不回身應付。那邊正和雯雯對決的大長老一聲怒吼,劍鋒大盛,竟憑一人之力擋住了雯雯的攻勢,將第五明輝解脫出來。   第五明輝一脫出身來,立即指揮幾個武功高強的屬下下馬加入戰團,他也撲向了哈迪。我心裡暗道一聲可惜,要來是想在躲入密林前先設法吃掉對方一個長老,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我呼嘯一聲,和哈迪許君絕一起向樹林退去,雯雯擺脫那大長老的糾纏,劍芒大盛,跟在我們三人後邊一齊退入林中。升仙教的人逼至樹林,被裡面射出來的一陣凌厲箭雨擋住。接著升仙教的箭手回敬了一陣箭雨,卻被薛進他們用早準備好的盾牌給擋了下來。如此,我們四人安全退入林中,升仙教諸多人馬在林外狻巡不敢靠近。   「趁升仙教未反應過來,我們趕快往樹林深處退。」我吩咐一聲,帶領眾人牽著馬拖著盾牌退到樹林深處一個樹木稀疏的土丘上。   升仙教在林外猶豫一會兒後,就全部下馬,在第五明輝和幾個第老的帶領下進入樹林,雙方在林內的小土丘處相峙下來。   升仙教很快就摸清了我們的底細,發現土丘上我們一共也就二十幾人,因此自恃人多,由下向上對我們發動了猛攻。但薛進眾兄弟還有李虎王武他們都過過山中獵戶生活,林中射獵本是他們長項,尤其李虎王武趙成三人執大弓拉射,勁急箭准,每一弦響,必奪人命,薛進幾兄弟使的是弩機,上箭速度奇快,使射出之箭連續不絕。而且我們佔著我們佔著地利,從土丘上往下射箭,射程要遠大於升仙教箭手從下往上所射之箭,而且我們周圍豎有十幾面大盾牌,縱有箭支射到丘頂,亦被盾牌所擋。如此我們三張大弓,十七柄弩機將升仙教牢牢壓住,讓其無法衝上丘頂,連續幾次衝擊不過是留下幾十具屍體。   第五明輝看人多的優勢發揮不出,便和幾個長老組織起教內武技強橫者一起向上衝擊,除第五明輝和那三個長老四個一品級的高手,倒也有十幾個二品三品級的高手,但這些二品三品級的高手一旦過於靠近到我們用大盾牌圍成的圈子,大多數也無力閃躲李虎王武趙成三人的強弓勁箭,第五明輝和那三個長老倒是能頂著勁箭衝近盾牌圈子,但卻無力通過我和雯雯,哈迪,許君絕還有李嬸這道防線,第五明輝變換著人員組合和攻擊法子向上衝了幾次,皆不成功,自己在一次接近我的努力中還差點被我和哈迪聯手將他留下,幸虧那三位長老拚死將他搶了回去,代價是那個大長老肩上被雯雯劃了一劍,另一個長老大腿上被李虎偷襲了一箭。   如此相持有兩個時辰,可以看出,升仙教的人已是暴跳如雷,明明敵人只有區區二十幾人,且就在眼前,就是吃不下去,冷靜沉著的第五明輝也怒火沖天,大喊道:「我這兒有四百多人,大家分批輪流往上衝,何同我看你有多少箭支?」   想用這招對付我?我心裡冷笑一聲,側頭看一下堆在盾牌圈子裡的那堆箭支,今晚事前準備有二千多支箭,現在才用下去一半。隨大笑著朝下面揚聲喊道:「我這兒箭支不多,但足夠招待第五教主的,不信的話教主可以試試!」   第五明輝大怒,一揮手,屬下人從四圍發起一輪新的衝擊,他和三個長老也加入衝擊的人群,但怒火對升仙教眾人的結局沒有絲毫影響,最後真正衝近我身邊的仍是他第五明輝和三個長老及另外寥寥三五個人,我們雯雯在,這麼幾個人根本對我造不成威脅,最終再次被逼得退了回去。   這之後,土丘下面沉寂下來,但一會兒我就聽到了咄咄的伐木聲,稍愣一下,明白了升仙教的用意,他們是要做盾牌啊!         卷四 打擊升仙 第二十三章 密林夜戰     果不其然,時間不長,升仙教諸人每人抱著一塊簡易木板衝了上來,李虎三人的大弓力道強勁,可以射穿木板,傷及板後人體,薛進等人弩機的殺傷力卻大為下降,升仙教眾人終於圍了上來。除李虎王武趙成三人仍站於盾牌圈內以大弓射敵,薛進等人全都執刀衝了出來,一時陷入混戰。   這種混戰局勢對我們非常不利,升仙教人多的優勢終於發揮出來,我們這邊諸人戰力雖強,而且薛進他們十七人還有鎧甲護身,可終抵不住對方這般的人海戰術,而且那鎧甲雖有護身的好處,也有笨重的缺點,很快薛進諸人或多或少都帶上了傷,連李嬸也在背上中劍。好在我們還有李虎王武和趙成的三張硬弓,不斷的給諸人解圍,可也有升仙教弟子企圖衝進盾牌圈子,向三人攻擊。雯雯主動護到了三人身前,一時倒也支持得住。   但我知道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多長時間,因為這次升仙教諸人成功衝上來後我還沒見到第五明輝和任何一個長老出手,他們顯然是想讓屬下先消熬一下我們的銳氣,然後他們會在一個最佳時機,發出雷霆萬鈞的致命一擊。   我正想著,四面風聲突起,第五明輝和三個長老突然一齊出現在我身邊,四人全力出手,四柄利劍,劍光霍霍的一齊攻向我,每一劍皆充滿殺機。第五明輝的目標很明確,我才是他們今晚的目標,不管付出多少代價,只要將我擊斃,他們今晚的行動就算成功。四人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齊圍攻向我,是想趁哈迪等都已被屬下拖住時,以四個一品高手的合力將我一舉擊斃。   我一聲長嘯,星陽功發揮至極致,手中寶劍注滿星陽真氣,勁掃而出,一舉盪開其中兩名長老全力刺出的長劍,借勁又撩向那武功最強橫的大長老,雙劍相觸,我已力不從心,而且我的實力本來就不如這個大長老,因此不敢和他硬磕,使個巧勁,借他劍上力道一個旋身位移,躲開第五明輝的致命一擊,不料那大長老劍上力道雄渾之極,已和前兩個長老磕了一劍的我雖借勁旋開了身子,卻消不去他劍上力道,手中寶劍被震開,手臂酸麻,胸前門戶大開,第五明輝得勢不饒人,一劍疾如靈蛇出洞刺向我胸間,我忙一個錯步斜身,避過正胸要害,卻被其劍刺穿右肩,劇痛傳來同時,一股詭異真氣沿傷處向全身曼延,整個右臂立覺麻木。我知是從第五明輝劍上傳來的明宗歹毒真氣,尚未反應過來,便覺後勁一涼,忙向前一個僕身,背上多出兩道刺痛,是先前被我擋開的那兩名長老從背後襲擊。   這四人的圍攻,讓我甫一接招,不過眨眼之間,便已多處掛綵,好在我危急關頭躲的及時,沒傷到致命部位。 「公子!」滾倒在地時,雯雯的尖叫傳入耳中,我立覺幾道凜冽劍氣襲體,知道是第五明輝諸人的劍又殺至,忙就地一個翻滾,頗不雅觀的躲過四人的第二輪攻擊。   嗖嗖嗖,箭羽破風聲響,李虎三人的勁箭射到,延緩了第五明輝四人的攻勢,滾滾劍芒,洶湧的洪水般,衝開二十幾名升仙教弟子,擋在我面前,解除了第五明輝四人鎖定於我身上的殺機。救我出險境的當然是雯雯,她這時也已是鬢髮散亂,汗泅衣背了。   我趁此間隙忙一轉星陽功,將第五明輝侵入我體內那股歹毒真氣化掉,接著打量場上形勢,李嬸接替雯雯,雙馬翻飛擋在李虎三人身前,讓他們可以安心射箭,但她擔擋此任,顯然十分吃力,趙成放下大弓,抽出長劍協助她守護在李虎和王武身邊。李虎和王武的箭現在主要用來幫雯雯擋第五明輝等四人對雯雯的合擊,雯雯一人畢竟擋不住對方的四大高手。薛進等十七人,全副鎧甲的聚集在一起,彼此照應,像一個堡壘,而且升仙教的好手主要被吸引到李虎,哈迪,許君絕他們那兒,因此十七人倒是支持得住,卻已顯出力量透支的疲相。哈迪也顯出疲勞之相,只有許君絕的銀槍仍在以一個恆定的節奏飛舞著,不斷吞噬著升仙教弟子的生命,但這只是他的毅力在起作用。   地上到處是升仙教弟子的死屍,但四圍的升仙教弟子仍是人山人海,這麼多的人累了要把我們累死,那陳捕頭和青州城的官兵怎麼還不到?   我不敢再拖下去,再拖下去的話,我這邊的人定會出現傷亡,那是我不願意看到的。「集中,大家往一起集中!」我喊著劍交左手,和雯雯一邊擋著第五明輝等四人的攻擊,一邊向盾牌圈子裡李虎處退去。哈迪,許君絕,還有薛進等人也都緩慢而艱難的重新向圈子裡移。   升仙教弟子知道我們的意圖,在第五明輝嘯聲指揮下拚死要將我們隔開。我一咬牙,攸的祭起星陽攝魂,雙目異芒閃爍,渾身發出讓人心悸的氣勢,第五明輝等四人稍一愣神,劍勢緩了下來,雯雯的劍勢立即爆漲,我趁機抽出身來,大喝道:「擋我者死!」聲音以一種奇異的頻率振顫著,讓整個戰場的節奏都慢了下來,我則趁機衝到薛進他們身邊,帶他們殺出一條血路,重新回到圈子裡李虎等人身邊,哈迪和許君絕也趁機殺迴圈子裡。我又衝出去,協助雯雯一起退回來。   回過神來的第五明輝,沒有追擊,而是滿臉驚異的和那大長老對望一眼,喃聲道:「星陽攝魂?」   那大長老臉上先是一片茫然,接著突然目射精芒緊盯著我點點頭,「控人心神的諸多功法裡,只有魔門星宗的星陽攝魂能如此同時對大群人使用,原來查先生的接班人竟是魔門星主!」   他們竟還識得我星陽攝魂,我心微感驚訝,卻也不懼被他們識穿身份,薛進等正全力與衝進圈子裡來的升仙教弟子搏殺,那顧得他們兩人的談話。我也不解釋,趁他們識出我身份正驚異這個間隙,和雯雯連施殺招,幫薛進他們擋住侵入圈子裡的升仙教弟子,同時我口裡向薛進等喝道:「快上弩機!」   薛進等反應過來,迅即祭出弩機,上箭,射出,趙成也重新撿起了大弓。進入混戰後,升仙教諸弟子已將木板扔下,而且他們現在的位置又近,一陣陣箭雨射出,射得其鬼哭狼嚎!   第五明輝等反應過來,大喝道:「我們今天就殺了何同,打破星宗在聖門千年不敗的神話。」說著又帶三個長老冒著箭雨衝了上來。但其屬下諸多蝦兵蟹將已重新被李虎薛進他們用箭雨壓住,哈迪和許君絕皆可騰出手來幫我對付他們四人,雯雯以一敵二,許君絕擋住另一名長老,讓我和哈迪夾第五明輝,終於在他們撤下去時在第五明輝的大腿上刺中一劍,報了點他剛才刺到我肩上那一劍之仇。   局勢又回到了先前,雙方再次在小土丘上下對峙起來,小丘下又響起伐木聲,升仙教要再做一批盾牌了。一旦他們做好,讓我們的弓弩失去威力,他們將再次衝進我們的圈子,那將再引發一次混戰。而我們這邊卻已承受不起了。   「公子,我們怎麼辦?」雯雯喘息著問我。   雯雯的實力都已累成這樣,其它人可想而知。李嬸在給李虎按揉肩臂,不斷的拉弓射箭讓他的肩臂已陷入麻木狀態,王武和趙成都有這樣的問題。而我自己,剛才那麼大規模的使用星陽攝魂,腦袋已開始微微疼痛起來,感覺精力很難集中。   看看一邊那僅餘四百多支的箭支,又向遠方眺望一眼,卻看不到絲毫援兵的蹤影。「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這個盾牌圈子已不可持,我們得衝出去,馬兒呢?」我問薛進。   薛進指指遠處,我看了一眼,二十幾匹馬兒聚在那兒,有幾匹已臥在地上,但有二十匹卻是抬首望著我們這邊,靜靜的站著,彷彿訓練有素,等待招喚的戰士。心裡感歎一聲,真不愧是歷經沙場的戰馬,見慣了刀光血影,看這邊打鬥,他們便自己躲在一邊,不驚不慌的等著主人的招喚。出使前向唐休憬借這批戰馬真是借對了。   「你們把箭支分了,背在身上。把馬兒叫來,大家騎馬往下衝,雯雯和許少俠在前,我與哈迪先生在後。李嬸你和趙叔每人扛一盾牌,護在李叔和王叔兩邊,提防對方的弓箭手。兩位叔叔仍使弓箭,大家要注意保持集中的陣形,千萬不可分開。好了,薛進,招呼馬兒過來。」   薛進起身打一聲響哨,那批馬兒立即疾衝過來,土丘下升仙教之人見了,立即便聽得第五明輝的聲音大喝道:「大家小心,他們想逃跑!」這聲音暴露了他的位置,三位長老肯定也和他在一起。   一群人翻身上馬,立即以我所指定的陣形,朝背向第五明輝的方向疾衝下去。接近升仙教的人時,雯雯和許君絕一齊躍下馬來,雯雯的劍,許君絕的槍立即在對方的防線上撕開了一道口子,然後是薛進顧虎等一陣箭雨撒向兩邊,射退企圖靠近的人。二十三騎疾速從缺口中衝過,一陣箭雨從後面撒過來,我和哈迪一齊回身,用刀劍將其撥開,李嬸和趙成也把盾牌移向後,為前面的人擋箭。我選擇的這個方向還真有升仙教的箭手,只是對方的反應慢了些。   一群人衝入樹林深處,第五明輝帶著幾百升仙教弟子也騎上馬不依不饒的緊緊追來,密林之中,戰馬不得盡情驅馳,我們又得保持陣形,竟讓升仙教的人馬漸追漸近。李虎王武不時回頭射箭,大弓射程遠大於手弩,將追入射程內的升仙教弟子射落馬下。而且如此暗夜,樹林深處,林木茂密,不見絲毫天光,升仙教那些普通高手,及弓弩手又無李虎王武的夜視之力,僅憑所執火把的微光,近乎夜盲。而雯雯和許君絕這時也撤到後邊,和我一起盯著對方第五明輝等四個一品高手,防止他們從馬上騰身撲擊,讓他們也無法接近我們。是以升仙教雖能追及,卻是無法接近。   第五明輝看無法接近我們,大喝道:「揚慶,給我帶弓弩手抱木板往前衝,將他們的箭壓住!」   一個大漢答應一聲,一抖馬韁,帶著一群人一手在身前豎一木板,一手抄韁快速向前衝來。   「揚慶?淫魔揚慶!」許君絕嘴裡呢喃一聲,突然目射寒芒,勒住馬韁停了下來,接著一轉馬頭,竟朝升仙教諸人迎頭衝去。   我心裡一驚,知許君絕是不顧一切要殺揚慶報仇,揚慶殺了其亦師亦父的銀槍莊莊主史槍,並姦殺其師母,乃其不共戴天的大仇人,殺揚慶也是他行走江湖三大目的之一,現在一聽身後之人就是揚慶,他焉能忍得住?   「你們先走,雯雯跟我來!」我吆喝一聲,勒轉馬頭,追在許君絕身後,雯雯也調轉馬頭跟在我身邊。   「揚慶,還識得這桿銀槍否?納命來!」雙方相向縱馬疾衝,瞬間接近,許君絕從馬上騰身而起,銀槍前指,在密林中劃出一條閃電,突刺向揚慶胸前。對方不想正亡命逃亡之人會突然轉向沖了回來,一時反應不及,僅下意識的將手裡木板擲向許君絕。但對許君絕這等級數高手而言,倉促間擲出的一塊木板如何擋得住,銀槍一絞,木板粉碎,且碎木屑受許君絕氣勁所激齊射向揚慶,揚慶尚未將這些碎木屑擋開,許君絕銀槍已貫胸刺入,接著一腳一點揚慶胯下座騎之頭,向後飛身而退,銀槍從揚慶胸中抽出,我聽得揚慶呃了一聲,便摔落馬下。   許君絕這一系列動作連貫如一,從騰身撲擊到現在斃敵而退,不過眨眼功夫。第五明輝意識到怎麼回事,和那大長老一起從馬上騰身躍起,喝道:「許君絕休走!」想攔下許君絕。我和雯雯這時已經趕到,一齊從馬上騰身躍起,將其攔住,雙方誰也佔不到便宜,交一下手各自落回自己馬上。許君絕也已落回自己馬上,三人一齊勒轉馬頭朝前追去。   臨去時我還哈哈大笑道:「第五教主,最好別讓你的人離我們太近,否則將如這揚慶一般下場,包括教主閣下自己。」   一時間升仙教氣勢被奪,那批弓弩手也不敢追的太近了。第五明輝大聲怒喝道:「只管給我追,我倒要看看何同你能撐多久?」這一言提醒升仙教諸人現在是他們佔著優勢,我們是在逃生,又緊追起來。   我大笑著揚聲喊道:「第五教主,到現在為止,不見黑風教人馬來接應本公子,教主你不奇怪嗎?」   「好像應該是何大人你自己感到奇怪才對呀!你的盟友怎麼把你扔在這兒不管了?」第五明輝冷聲回敬。   我心道這位大教主真是急怒攻心,失去理智了,我既然這麼問,自然有我的原因,他不去思量我話中的含意,還對我冷嘲熱諷?遂大笑道:「本官一點都不感到奇怪,如此月黑風高之夜,正是放火殺人的好時候,他們都到城裡辦事了,那還顧得上本官,不過話說回來,第五教主你這麼大的陣仗好像也不能把本官怎麼樣啊?」我邊縱馬向前跑,邊揚聲對後面的第五明輝一陣冷嘲熱諷。   這次第五明輝聽懂我的話了,知道有人趁機去偷了他們的老穴。不但是他,升仙教的人都聽到了,後面一陣沉默。我大笑著提醒道:「第五教主現在帶人趕回去,也許還來得及。」實際上現在距我放出煙花訊號已近三個時辰,他第五明輝就是帶人飛回去也來不及了。   沉默得一會兒,第五明輝的聲音堅定的大喝道:「大家不用理他的話,只管追上去,只要殺掉何同,一切都好辦!」   我心裡暗罵一聲,這傢伙對殺掉我這個根本目標倒是咬得死,時時刻刻不忘記這一點。   突然前面一亮,因圍開闊起來,抬頭看見了灰暗的夜空。薛進喊道:「公子,我們出了樹林了。」   我忙喊道:「大家不用再保持隊形,以最快速度向前衝!」在那幽暗的密林中保持集中的隊形是怕有人落單,被升仙教吃掉,而且那兒到處都是樹木,不保持隊形,戰馬也無法跑開。現在出了樹林,到了這外面的開闊地,情況就大不相同了,若再保持隊形,降低前進速度,勢必會被升仙教的人快馬追上,我們箭支已經不多,無法再壓制住對方不讓靠近,勢必又要陷入我最不願意看到的混戰狀態。還不如放開來,憑我們胯下優良戰馬的速度,與升仙教再做一周旋。   第五明輝也立即意識到地形環境變化對雙方的影響,大聲喝道:「出了樹林了,兒郎們給我奮力追啊,斬殺對方任何一人皆有重賞。」         卷四 打擊升仙 第二十四章 追殺!     雙方在夜幕下的曠野間奔馳追逐起來。   越過一個土丘,突然發現前面原野上一條火龍正朝這邊疾速移動,蹄聲雷動,大地都微微震動,這是一支至少千人的隊伍。   我勒馬停下,雯雯等都聚到我身邊,「公子,我們怎麼辦?是我們的人嗎?」薛進望著前面正疾速行進的火龍問道。   我一邊凝目觀察著,一邊搖搖頭道:「太遠了看不清楚,不過慎重起見,我們先不要和他們接近,薛進,你過去探下情況,安全的話就放藍色煙花,否則放紅色煙花,你也就不用歸隊了。其它人跟我往這邊走!」說著一勒馬韁帶眾人向側面奔馳而去。薛進離隊奔向那隊人馬。   我是和陣捕頭及司兵參軍等打過招呼,讓他們今晚帶兵到驛站來,我原來也確信他們為了洗清自己與升仙教之間的瓜葛,定會抓住這個立功的機會,但他們應該在一個時辰前就到了的,晚了這麼長時間,誰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麼事,最怕現在這隊人馬的主事者是程震。   升仙教也看見了這隊人馬,和我一樣,立於剛才我停過的那個土丘上猶豫了一會兒後,立即全部勒轉馬頭反向跑開。我細一打量,立即看出其中的玄虛。   我們一行人並未帶火把,是以剛才站於那高崗上時,暗夜中,遠方那隊隊伍並未發現我們,可升仙教諸人帶有很多火把,被那隊伍發現了。火龍移動的速度突然加快,而且隊形發生變化,成一弧形疾速圍了過來,明顯是對升仙教諸人不懷好意,想將他們圍起來。第五明輝倒也見機的早,一看情形不妙,立即轉身逃竄。   火龍處爆起藍色煙花,證實了我的推測,讓我心裡大喜。一勒馬韁向升仙教逃跑方向追去,大喝道:「現在輪到我們追殺他們了。」   ***   天色微明的時候,一隊士兵壓著二百多名升仙教俘虜從樹林裡走了出來。   昨晚,第五明輝帶著他的人又逃回了樹林中,看到擺脫不了後面的追兵,便逃到我們豎了一圈盾牌曾在那兒據守近三個時辰的那個林中丘地上,傚法於我,躲在盾牌圈子裡居高臨下據守。但他升仙教的烏合之眾如何能與這些有組織的軍士相比,他們無力突破我在土丘上的防線,這些正規軍士卻輕易的就突破他們的防線。   把升仙教的人圍於土丘上之後,我就退於一邊,沒再參與戰鬥,一切都交給了和陣捕頭一起帶兵過來的那個姓魏的校尉。我親眼看著他指揮幾隊士兵執正規的軍用盾牌從土丘四面圍上去,推進到射程之內後,將盾牌連成一圈豎於地上,等於在升仙教外圍建起了一道攻擊的堡壘。接著弓弩手匍身跟進,躲在盾牌後朝天上放箭,使丘頂上箭如雨下,一時間慘呼連連,鬼哭狼嚎。緊跟著跟進的那些執長刀與長槍大戟的士兵便趁機推倒盾牌一起衝了上去,前後不過一柱香時間,升仙教的防線便被突破,丘頂上進入混戰狀態。   土丘四圍佈滿火把,將戰場照的亮如白晝。陣捕頭帶著幾十個士兵簇擁在我周圍,與我一起觀戰。據他向我解釋來晚的原因,是程震將青州所有管刑名的官員以及一些司兵署的官員招集到一起,先是開會,商談兩個部門如何進一加強合作,整頓好全州治安,以配合欽差大人查案。開完會後又不放大家走,請了大家到酒樓宴飲,讓陣捕頭一直脫不了身。後來城裡突然多處火起,並傳言各處又有大規模械鬥發生,陣捕頭這才借口要去救火,去震壓械鬥脫身離開。到衛所找到魏校衛,一起帶兵過來。   我微笑一下,淡淡道:「有從賊寇手中救出欽差大人這一大功,無論陣捕頭你以前有什麼樣的過失都可以抵消了。」我這句話中所說的過失,指的不僅是他今晚違規操做,置城內大火與械鬥於不顧,而私自把人馬拉到了城外,更指他身為一州總捕頭放縱升仙教橫行不法的失職之罪。陣捕頭自然明白我話中的意思,滿含喜悅的躬身道謝。   土丘上,已被我消熬了一個晚上的四百多個升仙教弟子如何抵得住上千正規軍士,局勢很快陷入一面倒的狀態。我仔細打量一番,卻不見第五明輝和那大長老的身影,看向雯雯,她也搖搖頭,兩人不知什麼時候竟已拋棄屬下自己逃了。戰場上,只見升仙教另兩個長老兩柄利劍上下翻舞,正帶著一群人在拚死往外衝,其勢甚勁,諸軍士不能擋。   我冷哼一聲,指著兩人向陣捕頭道:「去告訴魏將軍,不用攔那兩個賊首了,放他們衝下去就是。」陣捕頭看一眼不斷倒在兩個長老劍下的軍士,答應一聲去了。我朝後面擺擺手,雯雯許君絕還有李虎他們一齊翻身上馬,從戰場邊緣繞過去追向那兩個長老逃亡的方向。我身邊只剩下哈迪和薛進他們十七兄弟。   東方露出晨光時,戰鬥結束,二百四十三名升仙教弟子被活捉,當他們被押出樹林時,雯雯和許君絕和李虎李嬸他們也帶著升仙教那兩個長老的人頭趕了回來。我交待陣捕頭和那親黑風教的魏校衛押著這些俘虜回去,看好。   陳捕頭問我怎麼不隨他回去,我掃一眼西方天空爆起的一朵煙花,那是佈置在西行路上的黑風教兄弟發現升仙教蹤跡的信號。   「轉告刺史大人,本官要去追捕升仙教賊首,晚兩天再回去。」說完帶著我屬下眾人朝煙花升起方向馳去。   不是第五明輝和那大長老,而是另幾個升仙教的漏網之魚,我們趕去時,他們已被崔振聲解決掉。雙方人馬匯聚到一起,互相敘述了各自方面的戰果。   「升仙教在青州城內的據點已全部被搗毀,留在城裡的那個長老也被擊斃。經昨晚這一役,升仙教已經完蛋了。」崔振聲興奮道。   我面色凝重的搖頭,「第五明輝和那大長老逃掉了,一旦他們回到汴州,回到張昌期的庇護下,升仙教就有死傑復燃的可能。還有,你們在城內各升仙教據點時裡也沒有發現那個應老,他應該也在逃亡路上,必須在這三人回到汴州前殺掉他們。」   崔振聲點頭,「我們從升仙教據點裡發現很多帳冊及來往信件等資料,我想林生你可能用得著。都帶了出來。」   我點頭道:「全交給查姑娘吧,夢心你幫著整理一下再給我。」   崔夢心點頭答應,望向我的美眸中滿是感激,經昨晚這一役,他黑風教徹底翻過身來,以後再也不用四處躲藏升仙教的追殺。「公子你也受傷了,我們大家還是先找一個地方包紮一下傷口,再接著追敵吧。」   我四圍看一下,身上帶傷的人還真不少,點頭答應。   ***   汴州城東三十里處,大路繞過一片樹林向東而去。我,雯雯,李虎李嬸還有哈迪五人騎馬站於轉彎處的樹林邊緣,看著外面平整寬闊的黃土路。時近中午,冬日的太陽暖洋洋的曬著,陽光穿過樹林上方的枯枝,在大路上投下斑駁碎影,路上不見一個行人。   「宗主,你確定第五明輝他們會從這條路上經過?也許他們會走小路。」李嬸看著外面空曠的大路有點擔憂的向我說道。   我點頭道:「如果我是第五明輝,我會選擇這條大路。從前面發現他們蹤跡的那個小鎮出發,走大路快馬一天即可到達汴州,若走小路,則要繞出很遠,而且崎嶇難行,至少要多耽誤一天時間。根據這兩天他們變化莫測的行蹤來看,第五明輝和那大長老知道我們在追殺他們,在汴州城外多呆一天的危險遠大於在大路被我們截到有危險。再說這兒距汴州如此之近,已處於張昌期勢力範圍內,感覺上,第五明輝也會認為通衙大道要遠比荒野小路安全。」   李嬸點點頭。   「待會兒第五明輝和那大長老一旦出現,李叔和李嬸就守在樹林裡別出去,他們想往樹林裡逃時你們再動手,李叔你用弓箭從遠處支援我們。我們三人出擊,由哈迪先生先纏住對方其中一個,我和雯雯聯手迅速將另一個擊斃,然後再三人一起對付剩下那個,我希望能生擒下一個,可以向他打聽些魔門內部的事情。」我邊說邊用手向哈迪比劃我的戰術安排。至於想生擒一個,是因為我想弄明白明宗,暗宗和月宗之間的關係,有著明宗背景的張氏兄弟為什麼會在月宗把持的朝廷裡受寵?暗宗怎麼會受身為明宗的第五明輝的節制等魔門內部的事。   現在距大破升仙教那天晚上已是第三天了,我們一路馬不停蹄的追殺,伏誅的升仙教徒眾倒是不少,有的是那晚在樹林裡從官兵手裡逃脫的漏網之魚,有的是青州城裡的倖存者,看到升仙教在青州大勢已去,便逃出城來。但只要是知道往汴州逃逸的,肯定都是升仙教裡的中堅者,正是我們毫不留情斬殺的對象。   人數太多,我也顧不得一個個去判斷那一個是暗宗的,那一個是靈宗的,那一個是從江湖上招攬過來的非魔門弟子。我的全副精力都放在了第五明輝和那大長老身上。斬殺了這兩個人,對付升仙教此役才算圓滿成功。但這兩人武功高強,我們這邊有能力與其抗衡的只有我和雯雯,崔振聲等幾個一品高手,其它人根本無力對其施以攔截。為避免不必要的傷亡,對兩人的追擊只能由我們幾個能與其抗衡的實施。但兩人警惕性極高,狡猾似詭,其行跡忽東忽西,忽南忽北的,讓人捉摸不定。幸虧我早斷定其逃亡目的地是汴州,才沒有將二人追丟,卻是一直追入這汴州地界才得到這個伏擊對方的機會。   今天早些時候有參與追擊的黑風教弟子報告說黎明時分,在一小鎮上發現第五明輝蹤跡,兩人牽著兩匹馬在一家客棧投下。根據那弟子的描述,兩人兩騎都非常疲憊。第五明輝和那大長老兩人從青州城外的樹林逃脫後這還是第一次出現在有人煙的鎮上,也是第一次投客棧。我判斷狡猾似詭的第五明輝這時敢到小鎮上投宿,一是因為這兒已進入汴州地界,他心態上有所放鬆,另外就是兩天兩夜的逃亡,他們的馬力支持不住了,時值冬日,曠野草枯,他們必須鎮上得到草料以補充馬力。   這兒是汴州地界,小心起見,我們沒將動手的地點定在第五明輝投宿的那個小鎮,而是在其必經之路上布下埋伏。我判斷他們走大路的可能性更大,所以親自和雯雯等埋伏在這兒,不過小路我也做了佈置,崔振聲,許君絕,關雄,關威,沈偉程還有帶著強弓的王武趙成埋伏在那兒,以防萬一。萬一我推測不准,第五明輝兩人偏偏從小路上過去。   「黎明時分投的客棧,第五明輝他們又不敢真的在那兒休息,一旦馬力恢復,肯定立刻上路,那麼算來他們該到了。」我喃聲說道。   我的話音剛落,雯雯目光一亮,低聲道:「來了!」便聽得遠處路上傳來得得的馬蹄聲,眾人神情一緊,將手中武器握緊。我聆聽一下,一皺眉頭向眾人低聲道:「先別輕舉妄動,好像不對勁,只有一匹馬的蹄聲,怎麼還有車輪聲?是一輛馬車,走的這麼慢,不像急著趕往汴州的第五明輝啊!」   雯雯點頭同意我的說法,這時一個稚嫩可愛的童音傳來,「爹,你讓馬兒跑快點,我餓了。」   「哦,我們的天兒餓了,那咱們就趕快到前面找個鎮子吃飯。」一個寬厚的男聲道。   馬車出現在視線內,透過林木間隙望去,看見一個搭著灰布篷的素馬車正緩緩駛近,一個四十幾許,肩寬背闊,面相粗豪的漢子坐在御者的位置上,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扒開了車廂前面的綿布窗簾,將一個圓乎乎的腦袋探向外面和漢子說話,漢子扭頭望著男孩,面帶慈祥的笑容。   「到了鎮子上我還要吃冰糖葫蘆,我還要多買些,買一百個,給爺爺帶回去。」男孩用其稚嫩甜脆的聲音以一重鄭重的口氣大聲喊道,可愛之極。   那漢子開心哈哈大笑道:「好,就照天兒說的,買一百個。」他說著一雙大手伸到後面愛憐的撫摸了一下男孩的頭。   這時一個面容姣好的婦人也撩開車簾探出身來,抱著男孩的輕責道:「快回車裡來,小心外面冷,著涼!」   「不,我要和爹爹坐一起!」男孩掙脫婦女的雙手,要爬出車廂。   這時馬車已駛近轉彎處,只聽那漢子聽了小孩的要求,哈哈大笑道:「讓天兒坐過來吧,車裡憋悶,再說男孩兒那有那麼嬌氣的。」   婦人嗔了漢子一眼,卻沒再攔男孩爬出去。只是滿含愛憐的微笑著,看著男孩坐到了父親身邊。這時馬車駛到了我們正前方,那漢子的臉色突然微變了一下,雙眼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從我們藏身的樹林,向男孩喝道:「天兒,坐爹懷裡來!」一把將男孩抱到自己懷裡。然後那婦人也鑽出車廂,坐到了丈夫身後,身子朝向我們的方向,臉卻望向前方。   我心中一凜,看出這夫婦二人都是高手,他們竟都發現了樹林裡有人,怕我們對他們不利,夫婦二人的方位正好將孩子護了起來。我心裡思索《風雲錄》高手榜上的人物,卻找不到一個如眼前般幸福的三口之家,這三人也許不是江湖中人。   我伸止住想要打馬出去查看的李虎,低聲道:「不用看了,我們要的人不在馬車上,否剛從車輪吃力的情況可以看出來。」   李虎望著馬車道:「這兩人都是高手!」   我和雯雯都點點頭,我輕聲道:「我們現在主要是對付第五明輝,先別惹這對夫婦,以後有機會再查他們的底細。」   正在遠去的馬車上,又聽那男孩的聲音,「爹你停車,我要下去撒尿!」   「先忍一會兒,過了這段路再撒!」漢子威嚴的拒絕了男孩的請求。我知道這漢子是對我們有戒心,不想停下,怕我們對孩子不利,不由搖頭苦笑。   李嬸卻盯著馬車遠去的方向喃聲道:「這孩子好可愛!他父親應該停車的,這樣憋著對孩子身體不好。」   我扭頭望向她,她也正將目光投向我和雯雯,我是她的宗主,但也是她沒有名份的女婿,雯雯名為我的星影,我的貼身丫頭,實際卻在扮演一個妻子的角色,李叔和李嬸也早把我當女婿,現在我從他們的目光裡看出他們想外孫了。目光轉身雯雯,雯雯臉紅了一下,別過頭去,我心裡忽就充滿柔情,心間伏擊敵人的殺氣瞬間退去。         卷四 打擊升仙 第二十五章 日宗現身     馬車上一家三口那幸福的一幕,竟讓我們伏擊敵人的緊張殺伐之氣一時間消失殆盡。直到雯雯再一次猛的目射精光的抬起頭來,低喝一聲:「來了!」眾人才再次凝起神來。   得得的馬蹄聲傳入耳中,是兩匹馬,而且蹄聲很急。眾人立即屏住呼吸,凝神望著林外的大道。   兩騎出現在路上,正朝我們這邊疾速馳來,看身影兩名騎者正是第五明輝和那名大長老。李虎已搭箭上弦,弓拉滿月。   兩騎漸近,已可看清第五明輝和那大長老的眉眼,嗖的一聲,李虎手中的箭閃電般射出,沒入第五明輝座騎的頸間,那馬兒一聲長嘶,前蹄一跪,栽倒在地,頭蹭著地向前衝出老遠。第五明輝卻早在箭剛射入馬頸時就已經從馬上騰身躍起了。   雯雯的身影如一縷輕煙般,掠向了躍在空中的第五明輝,哈迪也騰身撲向仍騎在馬上向前衝的那個大長老,我則跟著雯雯的身影撲向了第五明輝。   大長老從馬上躍起,手中長劍在空中和哈迪的彎刀過了一招,兩人換一下身位後那長老又擊出一掌,哈迪出掌迎上,兩人對了一掌,大長老藉著掌力飛身後退,竟又落到他仍在向前飛奔的馬上,臨近馬鞍時,一個旋身,臉朝前坐正了身姿也不管後面的第五明輝,竟一夾馬腹縱騎向前奔去。   留意到這一細節的我心裡升起不妥的感覺,卻聽得一聲悶嘶,半空中雯雯的劍已沒入那第五明輝的胸膛,血雨噴濺間,第五明輝已失去生命的屍體急墜向地上。已撲近的我心中大訝,第五明輝的實力是與雯雯差了那麼一大截,但也不至於這麼一招都招架不了就伏屍劍下啊!   碰的一聲,屍體落到地上,我在其臉上掃上一眼,大喝道:「快追那大長老,這個第五明輝是由別人假扮的。」喝著已飛身退回樹林,落於馬上,縱馬出林向那大長老衝去。落到地上的哈迪再次飛身急撲向前面奔馳的快馬。雯雯則是飛起身來,在一樹枝上借力一彈,從空中疾射向大長老。   嗖的一聲,李虎的第二支箭射出,射人先射馬,取的仍是對方胯下座騎。那騎在馬上的大長老聽到箭羽破空之聲,回手將手中長劍甩出,叮的一聲,正中箭簇,長劍和箭支一齊落到地上。   撲擊的哈迪落下,卻因奔馬奔跑速度太快,沒能撲中。手中彎刀甩出,卻被那大長老一個側身躲了過去。尚在空中的雯雯看自己也不可能搶在快馬之前撲中對手,學著哈迪猛一甩手,手中短劍閃電般追向快馬,刺入馬腹。那馬兒痛嘶著猛向前衝了一段就仆倒在地,騎在馬上的大長老則在馬兒仆倒時從馬上躍起,一腳一點馬頭,憑輕功向前疾掠而去。   我的快馬從落到地上的雯雯和哈迪身邊馳過,向前急追,李虎和李嬸也縱馬衝出。猛然發現前面大長老那前掠的身影竟是快愈奔馬,知他是在運轉全身功力向前奔行,心中冷笑一聲,任你武功再高,不信你兩條腿還能跑過馬兒,看你如此消熬內力的疾奔能堅持多久?想著兩腿連夾馬腹,催動胯下馬兒全力前衝。   身邊有黑影掠過,卻是雯雯也施出輕功,超過了我的快馬。我是知道雯雯的輕功的,心知這大長老今天休想逃脫,果然,前面兩個身影快速接近,只是卻與我奔馳的快馬迅速拉開了距離。人雖跑不過馬兒,但高手短時間內的爆發力確是比奔馬快得多。   突然前方路上出現一個黑點,我一眼認出是輛馬車停在路邊,正是剛才我們見過的那幸福的一家三口所乘之車。那大長老突然全力向那馬車奔去,看來是想奪馬車。雯雯在其身後緊追不捨,那長老突然向後一甩手,一道亮光射向雯雯,可能是什麼暗器,雯雯一個旋身躲了開去,卻絲毫不減追擊速度。   策馬衝到跟前的我看到那道亮光是把小短刀,已經勢盡落到了地上。雯雯與那大長老之間的距離更近了,突然間,只見她一頓腳,騰身飛躍了起來,身影如一道疾風掠到那大長老前側,一掌兜頭擊下,大長老抬手招架,前進之勢被遏住,我的快馬立即追了上來。   大長老擋了雯雯從空中擊下的一掌,向後連錯兩步,一扭身,向路左側的荒野逃去,遠處有片樹林。雯雯一腳落地,輕輕一點,身影毫不停留的再次飛起,這次她沒有發動攻擊而是飛身落到了大長老奔逃的前方,那大長老攸的止步,轉身想改向而逃,卻正好看到我從馬上躍起,落在他的前方,和雯雯將他夾在中間。兩人的氣機一起鎖定到他身上。   緊跟著騎馬趕過來的哈迪,李虎和李嬸勒馬向左,站於其另一側遠處,從馬上用氣機鎖向大長老,他一旦從我和雯雯手裡逃脫,三騎隨時都可能縱馬衝上來對其攔截。   那長老看一眼我和雯雯及稍遠處馬上三人,知道不可能脫身,面上露出堅忍決絕的神色,提掌擺開架勢。我亦不客氣,我雯雯打個眼色,兩人一齊攻上。雯雯劍已離手,功聚雙掌,揮動間不見絲毫昔日的陰寒詭異,反隱有一股佛門浩然之氣蘊於其中,將大長老雙掌間的霸氣牢牢壓住,讓我手中寶劍可以盡情施展,到第三招上我的長劍就得到一個機會在其小腹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緊接著肩上中了雯雯一掌,被擊的向後倒飛開去。   雯雯鬼魅般身影緊接著跟進,大長老倉促間提掌和雯雯對了一掌,身子被震的再次飛退,同時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我不待其身形停穩,已飛身追上,從空中挺劍向其兜胸刺下。大長老一腳猛向前蹬,倒退的身子猛然加速,胸前衣襟被劃開,有鮮血泅出,卻是堪堪躲過了我這一劍。但雯雯的身影已再次疾風般欺上,一掌印向其胸膛。   突然雯雯一聲驚呼,身子急轉,停了下來,只見大長老提一個男孩擋在自己胸前,滿臉獰笑的望著我們。那男孩正是我們原來見過的那個坐在馬車上的男孩。原來不覺間,竟把他逼到了馬車附近。   「天兒!」一聲婦人的驚呼,那個面容姣好的婦人出現在馬車邊。   「放下我兒子!」是那個漢子威嚴憤怒的喝聲,他已站到了這長老的側後方,和那婦人一起,正好將其退路封死。   大長老滿臉獰笑的掃一眼周圍的人,「不想這小孩死的話,就都給我退遠些!」說著手已卡在男孩的喉嚨處,男孩臉上卻不見絲毫害怕,黑漆漆的大眼睛骨碌碌亂轉,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大長老看著我和雯雯一步步的後退,男孩的父母跟著一步步後退,卻保持著與大長老的崎角位置,沒有讓開。   我冷笑一聲,手中劍一挺,毫不在意的向前踏出幾步,笑道:「想不堂堂升仙教的大長老竟要脅持一小孩來保命,可惜這孩子和我沒有一點關係,你要殺就殺吧。你殺了他,然後我們殺了你,替孩子的父母為孩子報仇,要殺快殺,別磨磨蹭蹭的,是個人物你就痛快點!」   遠處騎在馬上的李虎已經搭箭上弦,箭尖指著大長老的頭部,陣陣殺氣從那箭簇上逼過來。   大長老的臉上陣紅陣白,瞟一眼遠處李虎等三人,望望我,又望望雯雯,突然呵呵笑了起來,「大家同為聖門出身,老夫知道何公子你不會心疼一個不相甘的孩子,但剛才雯雯姑娘好像很關心這孩子啊,老夫殺了這孩子,雯雯姑娘可是會很心疼的。而且孩子的父母也在,你就不怕他們把你見死不救的事傳出去,這對何公子你在江湖上的威信可是不好啊!難不成何公子你打算邊這對夫婦也一起殺了殺人滅口?」   大長老身後的中年夫婦聽到聖門二字時,一齊向我投以驚異的目光。讓我心裡暗訝,難不成這夫婦知道魔門?他們夫婦的目光立即就又轉向孩子。「如何才肯放了我兒子?」漢子沉聲問道。   「放不放你兒子,要看這位公子和這位姑娘的意思!」大長老頭都不回,仍是戒備的盯著我和雯雯,看來他並沒有意識到後面兩個人也很危險。   我眼睛瞇起來,身上陣陣煞氣逼向大長老,雯雯也彷彿在瞬間變回了從前那個渾身充滿暗黑氣質的雯雯,目光冰冷如利刃,一步步的向大長老逼進。   「停下,別動,別再過來了,我真要動手了!」大長老看到雯雯的變化,後退著大喝道,手上青筋爆起,隨時都可能折斷手裡男孩的脖子。   這時那中年漢子向我和雯雯開口道: 「公子,姑娘,不管你們和這位老先生有什麼恩怨,為了小兒,今天可否先把梁子揭過,放這老先生離開,在下夫婦必有厚謝!厲某給兩位大俠做揖了。」 他說著站於大長老身側,向我和雯雯躬下身。   大長老並未在意,而是全身貫注於我和雯雯的反應,我看一眼那漢子,身上煞氣忽的全散了去,低喝一聲:「雯雯!」雯雯立即也止住腳步,身上寒氣散去。   那大長老明顯鬆了一口氣,就在這時異變突起,他懷裡那孩子猛一低頭,在他手上狠咬一口,同時胳膊肘向後撞,精準的擊向其胸間要穴,借力向前竄去。大長老微哼一聲,面露殘忍之色,「兔崽子!」另一隻手一掌拍向小孩的後背。   「你敢!」他身邊那漢子攸的抬手,架住了這一掌。弓弦聲響,一支箭羽疾射而來,大長老側身欲躲,卻沒躲開,箭羽沒入大長老右肩。雯雯的身影已鬼魅般欺上,將男孩搶到了自己身後。大長老不想這漢子竟架住了自己一掌,面露驚訝,猛一咬牙,忍住肩上被箭射中的痛苦,用那剛被小孩咬了一口的手全力一掌擊向中年漢子,漢子伸掌接了一下,悶哼一聲,身子後退。看來其內力不如大長老渾厚,在硬拚這一掌中吃了大長老的虧。   卻見大長老得勢不饒人,緊跟著向漢子欺去,我卻一眼看出他是想從大漢這個方向逃逸,因為那邊兩射之地就是樹林。其它方向已被我和雯雯等封死。忙提劍欲衝上,卻見一縷刀光從婦人處疾射而出,「清哥接刀!」婦人喝道。   是一柄厚背長刀,刀尖是直衝大長老而去的,他一閃身躲開,那大漢卻伸手就將刀接住。一刀在手,大漢的氣勢立變。大長老還欲他身邊衝過去,卻見大漢揚聲開氣,一縷刀光閃電般從空中劈下,大長老吐血後退,怒目圓睜,指著大漢:「你,你,你是、、、、、、」碰的一聲向後栽倒,額頭正中間顯出一條縱向的血縫來。   「好一招如日中天!」我喝采道,大漢順手使出這一招乃是日宗烈日十三式中的如日中天一招,奪去大長老生命的正是這一招中那霸烈的刀氣,它浸入其體,碎裂了其內臟,至於劈中其額頭,那已經是後來的事,根據大長老臨死前那驚駭的眼神,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他也看出了這一招的來歷,他想說而沒能說出的最後一句話是,你是日宗的!   大漢收刀望向我,又望望我身後雯雯,哈迪等四人,微微一笑向我道:「這位公子,我們可否到一邊一談?」   我微笑點頭,「晚生正有此意!」   兩人一起走向遠處。未待他開口,我先問道:「先生自稱厲某,不知和二十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雄霸武林的烈日山莊之莊主厲暉是什麼關係?」   大漢望著遠處苦笑一下,「那正是家父,明人不說暗話,公子既然也是聖門中人,當也知道我們的身份,相煩公子轉告聖主,厲清只是帶孩子出來游厲一番,孩子自小在山中長大,什麼都沒見過,今年十二歲了,只是想帶他出來見見世面。烈日山莊絕沒有毀棄二十年前的契約,重新踏入江湖的打算,今天若非情勢所逼,厲清也絕不會出手。一切還請聖主見諒!」   我低頭苦笑,又是二十年前的契約,「厲先生所說的聖主可是指當今聖上,則天女皇?」   「怎麼,你不知道?你和剛才那老頭,你們不都是聖門中人嗎?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厲清驚訝的問道。   我微笑道:「知道一點,不過晚生踏入江湖不足半年,知道的很少!」   「那你師門前輩也該告訴你啊,公子是那一宗的?」厲清奇怪的問道。   我微笑道:「和貴宗關係最密切的那一宗,剛才我身邊那位姑娘是我的貼身丫頭。」   「關係最密切?貼身丫頭?莫不是星影?」厲清的眼中突然爆起喜悅的光芒,「難不成公子你是星宗的,你們又找到天陽脈之體了?」   我點點頭,「昨生即星宗第四代星主何同!」   ***   「何兄弟有空時,請往太行山裡一行,家父會很高興見到公子的。」馬車旁,厲清和我道別時叮囑道。   我笑道:「一定,有很多事還要請你們幫忙,一旦二十年前的束縛解除,小弟必親自前往拜訪厲老前輩。厲兄和嫂子一路珍重!」   「拜託兄弟了,兄弟你們也珍重!」厲清抱拳說一聲,躍上馬車。   小男孩厲天在車旁向我們搖手告別,「何叔叔,雯雯姐,李叔叔,李嬸嬸,再見!」我和厲清在一邊談話,他已經和雯雯幾人混熟了。   「再見,下次何叔叔帶你到揚州去玩!」我招手微笑道。婦人的頭探出來,朝我們微笑一下,將小男孩厲天拉到了車上。馬車在夕陽光輝中遠去。   「真沒想到會在這兒湊巧遇到日宗的人,幸虧和我們一起埋伏在這兒的全是自己人,否則咱們魔門的身份定得暴露。」李嬸說著望一眼哈迪,哈迪不懂漢語,聽不懂我們說話,所以李嬸不把他當外人。   我苦笑一下,「咱們的身份不可能再隱瞞多長時間了,沒能殺掉第五明輝,他早晚會把我們的身份弄得滿江湖皆知。即便現在,許君絕和薛進他們大致也已經猜出了我們的身份。另外,那晚在青州城外,驛站邊的樹林裡,第五明輝曾把我的身份喊出來,聽到的升仙教弟子定然不在少數。」   李虎和李嬸沉默下來,我卻微笑道:「不用擔心,有剿滅升仙教此役在江湖上形成的威懾力,我在江湖上的地位已可得到大大的鞏固,再加上我與朝廷裡各要員間枝枝蔓蔓的關係,江湖知不知道我的魔門身份已不會對我造成太大影響了。」話是這麼說,但朝廷裡月宗的勢力知道我星主的身份後,會如何對待我,我實在無法推測。   李嬸聽到我的話卻舒開了面容,問我,「宗主和那厲清談的怎麼樣,他們能不能像上幾代星主時那樣,出山來幫助我們?」         卷四 打擊升仙 第二十六章 會晤     我苦笑道:「談的倒是很好,但想讓日宗出山,首先得設法解除二十年前月宗宗主,也就是今日聖上加於他們身上那條繩索。好了,這事以後有機會再說,今日遇到日宗之事絕不能對外人提。李叔,帶上那長老的屍體,我們去和崔教主他們會合,再試試看還能否找到第五明輝。」   會合了崔振聲等人,又派人在附近搜尋了一下,沒有發現第五明輝的影蹤,只好放棄。汴州地界上,怕張昌期一旦發現我們行蹤,會對我們不利,遂連夜啟程,東行回青州。   打擊升仙教此役,雖因沒有追到第五明輝而未竟全功,但崔振聲,崔夢心父女二人的心情很好,經此一役,升仙教的有生力量被徹底打垮,他們黑風教很快就可重震昔日雄威。路上崔振聲便頗為興奮的和我透露了他重振黑風教的計劃。   我忙正色道:「教主萬不可操之過急,現在絕不是黑風教出頭的時候。現在我們是將升仙教的有生力量打垮了,但第五明輝仍在,他的後台張氏兄弟還在,又有汴州可做據點,隨時都有可能死灰復燃。為防止這種情況出現,下一步我將從官府入手,在整個河南道各州府將升仙教定性為地方惡勢力,非法組織,由官方對其施以打壓。在這個過程中,不免要殃及池魚,任何江湖幫會的冒頭都是不明智的。」   崔振聲高漲的情緒跌落下來,思索一下道:「我聽林生你的。」   我微笑道:「放心吧!這個過程時間不會太長,最遲在年後,崔教主你就可以放手大幹,恢復黑風教昔日的勢力範圍。」   崔振聲點頭。   出了汴州地界,淮幫和沈家的人告辭南歸,趙成隨沈偉程回揚州,金礦很快就要產出第一批金,他得代表我前去打理,李虎和李嬸也告辭回宣州,雙方依依惜別。關威被我留了下來,升仙教垮後,留下的勢力空缺不是剛受過重創的黑風教在倉促間就能真補起來的,周臨的幫會不可能對身邊的肥肉無動於忠,這事必須事先就協調好。   第二日下午,我,王武,關威,崔家父女,哈迪,許君絕和雯雯帶著薛進等十七兄弟和幾個黑風教弟子正縱馬朝東疾行,忽發現前面路上一隊鎧甲鮮明的士兵,約有三百多騎,正緩緩前行。一眾人勒馬停下,我凝目望去,發現那隊士兵前面有面大旗,其上書一馬字。再凝神望那些士兵,每人的頸間都圍有黃色領巾,心裡立即想到前面這隊人馬是什麼人。   「老天,是馬大人到了,咱們追殺第五明輝時竟沒碰上。崔教主,關二叔,夢心,你們繞到其它路上回青州吧,回去後速邀慕蓉家主過來一趟。夢心你協助憶萍盡快將升仙教的罪證等資料事理系統了,我很快就得用。」   崔振聲知道我要和馬懷素一起回青州,便向我一抱拳,帶崔夢心,關威和一眾黑風教弟子勒轉馬頭馳入一條小路,迅即離開。   我則縱馬追向馬懷素的隊伍。   ***   給升仙教定罪的事進行的十分順利,其在青州的勢力已垮,第五明輝逃亡不知所蹤,連程震都意識到升仙教大勢已去,歇力洗脫自己與升仙教的關係,對升仙教落井下石,其它人就更不用說了,是以馬懷素到青州後在給升仙教定罪一事上沒有遇到絲毫阻力,第五天就正式發下公文,以非法結會,引發大規模械鬥,造成地方騷亂,襲擊朝廷命官,欲謀行刺欽差等幾大項罪名將其定性為謀逆大罪。公文快馬馳送河南道各州府。   名劍少林和幕蓉家也在約定時間內將升仙教鄭州,兗州分舵打了下來,消息已經傳開來,各州府官員得知這個消息後,再接到這樣一紙公文,立即嗅出了其中意味,除汴州外,各州府一時間都是兵丁衙役四處出擊,各鎮縣裡但是和升仙教有關連的人物全被緝拿,原來打著升仙教名號作威作福的地痞流氓紛紛被震壓,倒使整個河南道一時間一片肅然,社會治安空前好轉。   在我想來,引起青州騷亂的原凶已成功的定到了升仙教身上,升仙教得到如此下場,我此行目的已經達到,我們出使的任務也已完滿完成。接下來就該回京報功領賞,但馬懷素是個做事認真,一絲不苟的人,竟將那麼多犯人一一提審,我讓查憶萍整理出來的升仙教的諸多罪證,他也一一落實。   「根據本官一路所見,升仙教這兩年來所犯下的罪惡可謂磬竹難書,我們既然來查了,就要一查到底,雖不可能將其所犯罪惡全部查清,但能追到的余罪一定要全部追出來。」這是馬懷素對我說的。   我有些不以為然,認為即便追出再多的余罪,升仙教也不過是現在這般下場。   「不然,升仙教是升仙教,它是一個組織,代表著一個整體,但他的每一個教徒在我大周律上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僅青州一府擒拿在案的升仙教教徒就有好幾百,我們必須對他們每一個人所犯罪行一一落實,參與襲擊林生你的那二百多人,自然是死罪一條,不需再審,但其它徒眾卻需經過審查才能定罪,夠殺頭的殺頭,不夠殺頭的我們不能讓其冤死。我已經另下了公文給各州府,要求對事涉升仙教者要嚴加審查,但也不可一根而論,不放過一個壞人,卻也不能冤屈任何人。」   我只好點頭受教,如此我這個巡查副使便只好跟著馬懷素一起忙活,每天馬不停蹄的提審,查證等。讓我知道原來一個稱職的官員是如此難當。   在和馬懷素一起回到汴州的第十一天晚上,我和雯雯悄悄潛出城去,在黑風教一個據點裡會晤了崔振聲,關威還有剛剛從北方趕過來的幕蓉家家主幕蓉彥。   三人也知道這次集會是為了什麼,幕蓉彥豪爽道:「何公子不用說了,以我幕蓉與老崔的交情,我幕蓉家就是無立錐之地,也絕不可能趁這個當兒向南擴,搶老友的地盤。」   關威也道:「對,我也保證淮幫勢力絕不會北擴,進入崔教主原有的勢力範圍,林生你就放心吧,絕不會在這種事上給你惹麻煩。」   崔振聲面帶舒心的笑容,搖手道:「唉,慕蓉老弟,關老弟,你們此言差矣,現在升仙教已垮,黃河一線正急需恢復與南北江湖同道的交流,汴州以北已有近兩年沒見到過淮幫的車馬船隻,大家對你們那周到快捷的服務還是很懷念的。同樣,升仙教得勢這兩年,你幕蓉家的貨物進不來,各商家店舖裡的北方山貨,像從高麗國弄進來的人參貂皮等,其質量明顯降了一個檔次,價格卻又高的離奇,讓各商號的生意都十分難做,大家也懷念你幕蓉家這個大貨源,大供應商啊!崔某在此代表黑風教表態,歡迎淮幫的車馬和幕蓉家的山貨進入黃河南岸一線。從今而後咱們再別談什麼地方是誰的勢力範圍,這次能打垮升仙教,幕蓉家和淮幫也都出了大力,我崔振聲要再和兩位計較這個,就該為江湖同道所不齒了。」   我心裡暗道崔振聲會做人,以黑風教現在的實力根本無力和幕蓉家甚至淮幫談劃分勢力範圍的事,是以表現的這麼大度。不過他這番話已涉及各幫會貼身的實際利益,是我來之前未曾想到的。關威和幕蓉謙聲說著那裡,那裡,卻把目光投向了我。他們自然知道崔振聲說的這些生意裡的巨大利潤,不可能不動心。尤其對關威而言,黃河幫早被升仙教滅掉,升仙教又已垮掉,黑風教對運輸業不感興趣,現在正是將其淮幫船隻駛入黃河,將其運輸網絡擴展到黃河一線的大好時機。   我沉吟一下,說道:「這樣,這些正當生意幕蓉家主和二叔回去後可以立即著手進行,不過短時間內要注意控制規模,不要做太大了,以後再一點點擴大。」   關威和幕蓉皆高興的點頭答應。   我接著低頭思索一下,抬頭向三人道:「這樣,我有個提議,三位看看是否可行。現在崔教主黑風教剛遭重創,急需恢復原氣,首先要解決的就是資金短缺的問題,我相淮幫和幕蓉家在這方面繼續給黑風教以支持,崔教主既然歡迎兩家的生意進入河南道,則進入河南道的這部分生意我想肯請兩位讓出一部分利潤來支持黑風教恢復元氣。」   一邊侍茶的崔夢心手一抖,茶水倒出了杯外。感激的目光投到我身上,那雙清麗美眸中的柔情盈盈欲滴,看得我心兒一顫。   關威和幕蓉彥沉思著我的提議,未開口說話,崔振聲已連連搖手道:「不可,不可,這怎麼好意思,兩家都有幾千張嘴等著要飯吃,在打擊升仙教一役上,兩家已經幫了大忙,我現在怎好再從你們手裡分羹吃?」   我伸手止住他,微笑道:「崔教主你聽我把話說完,你得這一部分利潤也不是白得的,生意到了你地頭上,你自然要出人出力幫著打理,另外,等你黑風教情形好起來時,可以通過其它途徑還淮幫和幕蓉家這份人情嗎!二叔,幕蓉先生,你們看呢!」   幕蓉彥一拍胸脯,「何公子你都這樣說了,以我幕蓉與老崔的交情,沒說的,就照何公子你說的辦,老崔你說吧,分幾成我都答應。」   關威抬頭看看正盈盈望著我的崔夢心,又望望我,微笑道:「雖然大哥不在,但我相信他也會同意林生的提議的,這事我就做主拍板了,淮幫和黑風教的關係以後將會更加親密,崔教主你提出一個分成方案吧!」   他說到親密時,眼神有意無意的從崔夢心身上瞟過,崔振聲也留意到了女兒看我那目光中的異樣,微笑一下,明白關威話裡更加親密的意思,通過我這個女婿,淮幫和黑風教可不就連繫到了一起。崔夢心注意到幾人瞟向自己的目光,紅暈上臉,垂下了頭。   我笑道:「那好,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具體利潤的分配你們自己再商量。我今天來是另有要事要和三位說。」   我的面容嚴肅起來,崔振聲等也凝起面容望向我,我沉聲道:「升仙教雖已垮掉,但今後一段時間裡大家行事要更加小心謹慎,崔教主你黑風教現在要做的是在暗中集蓄力量,盡量別讓人,尤其是官府留意到你們的存在,約束教中弟子,萬不可去補充升仙教留下的勢力空缺。淮幫和幕蓉家也一樣,一定要約束好下面的人,絕不可將勢力伸入河南道原升仙教的地盤之內。」   幕蓉彥皺眉道:「我和關堂主剛才已經表態了,我們是絕對不會趁機搶老崔的地盤的,但升仙教退出來的地盤中有一部分原來就是我們的,何公子你為什麼不讓我們趁機收回呢?還有,老崔黑風教因為升仙教已經隱藏了這麼長時間,現在好不容易將升仙教打垮了,怎麼還要在暗中蟄伏下去?升仙教留下那勢力空缺,我們若不進入,很可能會讓他人撿去,或冒出一些新勢力?」   我望向他答道:「其中原因記得我曾向崔教主和二叔提過,主要是因為現在官府正在對升仙教進行徹底清理,任何幫會這時進入升仙教留下來的勢力空缺都有可能被殃及池魚。這些天的形勢大家也都看到了,馬懷素坐鎮青州,一紙公文下去,整個河南道各州府除汴州外,都是兵丁衙役四處出擊,對升仙教施以嚴打,要知道那些官員在升仙教得勢這兩年裡,或多或少都與升仙教發生點瓜葛,至少也算是怠政,辦事不力,現在形勢逆轉,升仙教的後台既然連升仙教都保不住,更別提護住他們了,因此這些官員為擺脫與升仙教的關係,現在都是看著馬懷素的眼色行事,不遺餘力的對升仙教鎮壓。為向馬懷素邀功示好,定會牽連些無辜者以誇大其功,馬懷素雖已為此事而另下了公文要求各地官員在此事上審慎,但這種事是絕不可能避免的,你們若這時候進駐,那豈不正好成為嚴打的對像?」   幕蓉彥等三人還有站於一邊的崔夢心一起點頭。我接著道:「至於擔心被其它勢力進入,或有新勢力冒起,更是不必要,我們都不敢進入,這周圍那還有其它什麼勢力敢進來,鐵騎連遠在西北,聖刀門實力不夠。如此嚴打形勢下,新勢力冒起更是不可能的事。」   「對,林生說的有理,我們暫時就再蟄伏一段。那林生你預計我們還要蟄伏多長時間?」崔振聲問我。   我凝眉沉思一下,道:「至少得等到升仙教事定,馬懷素回京吧?」接著微笑道:「其實你們該何時出手來收取升仙教此役勝利的果實,是有一項標誌的,只要看各地方什麼時候有新的幫會出現,而且不被官府鎮壓,那就是大家出手的最佳時機,我想崔教主你不會像升仙教那樣,連一些地方性小幫會都容不下吧?」   崔振聲呵呵笑道:「當然不會,對於那些小幫會,只要他們聽話,我歷來都是大力扶植的,呵呵。」   「那就好!今後一段時間內,幕蓉家和淮幫都要加強對屬下的約束,不僅僅是不進入原升仙教勢力範圍,在自己地盤上也要小心謹慎,更加注意與自己當地的父母官搞好關係。說白了,我們這次與升仙教的較量,只是朝廷裡朝臣一系與張氏兄弟寵臣一系之間較量的一部分,延伸到民間的一部分。我們斬了人家伸到江湖的觸角,這傷痛勢必要觸怒張氏兄弟,我怕他們挾恨報復,也在你們地盤上弄出點動靜,效仿我對付升仙教的方法,向幕蓉先生的魏州或二叔的淮陰派出一個所謂的巡查使,那將會非常麻煩,升仙教現在的下場大家也看到了。」少林和名劍乃御封名門正派,對方拿其沒轍。而沈家的揚州,因著丁忘憂在那兒任了近四十年的刺史,六曹各司的主要官員都是由其一手提撥上去的,整個官府系統可以說是鐵板一塊,派了巡查使過去也傷不著沈家。   關威和幕蓉彥聽我此說,不由得悚然動容,「我明天就趕回去,一定約束好下面的人。」兩人一齊說道。   我嗯了一聲,點點頭道:「也不必太擔心,有所防備就好,也不是誰都能做到我所做的事。對了,二叔,申州聖刀門現在情況怎麼樣?」   關威面露笑容,「我今天才得到的一個消息,正要告訴你,賀如山定於臘月初八給自己女兒和一個叫顧七的弟子辦婚事,賀老頭好像是想低調行事,這麼大的喜事竟沒有邀請江湖同道參加,但有份請帖送到了淮陰,請大哥界時出席,說順便討論重建淮幫申州分舵之事。」   「賀如山把女兒許配給了顧七?就是上次許少俠送賀淑蘭時一併護送回去的那個弟子罷?」我問道。         卷四 打擊升仙 第二十七章 佳人情怯     關威點頭道是。   我微笑一下,賀淑蘭在汴州時被張昌期糟蹋,受傷的不僅是身體,更重的傷還是在心靈上,《群芳譜》名列第九的一代名姝竟下嫁給了名不見經傳的顧七,那小子倒是撿了個大便宜,不過賀如山還算有眼光,那顧七確是個不錯的小伙子。   「商量重建淮幫申州分舵?聖刀門是想和你們和解了,和解就和解吧,賀如山既已低下了頭,我們也要表現的大度一些,不要過於計較以往的嫌隙。   關威笑道:「大哥也是這樣的意思。」   「好了,崔教主,二叔,幕蓉先生你們商討你們之間合作的事,我還有些事得去找憶萍相商,先離開了。」說著站起身來。   三人一起站起送我出屋,崔夢心道:「我帶公子到憶萍姐房間!」在我前面帶頭走出屋去。   查憶萍正和雯雯坐在床上說話,看我和崔夢心進來,一起站起身來。我向崔夢心道:「崔姑娘先回令尊那兒吧,那邊可能需要你。」   崔夢心向我點下頭,望一眼查憶萍和雯雯轉身離去。盈盈雙眸中便浮起一片憂鬱的迷濛。   看她離開,查憶萍關上門便埋怨我道:「你幹嗎要將夢心妹子趕走,她現在可是一顆心全繫在公子你身上了,你如此顯得見外,肯定讓她心裡難過了。」   我擁著她坐到床上,笑道:「她的心放不放在我身上,你怎麼知道的?」   離開洛陽後就再沒得到過我寵愛的查憶萍伏在我懷裡舒服的歎一口氣,身了軟下來,聲音也變得呢喃,「我們是什麼關係,夢心妹子什麼都跟我說的。」她將雙手吊到我脖子上,仰起頭來笑盈盈的問我,「剛將她從大牢裡救出來那天晚上,在城裡驛館你房間裡,你是不是對她起了色心,要不是崔教主在,你那晚可能就壞了人家的身子。還有,第二天送她出城時,在馬車裡,她換衣服時,你的手腳也不老實,你老實告訴我,有沒有這些事?」   我苦笑一下,「這些她也告訴你了啊?」   「還用她告訴我?就你那性情,當時情景我自己想都想得出來。」查憶萍滿臉紅暈的嬌嗔著,又將頭俯到我懷裡。   雯雯在一邊看著吃吃的笑。查憶萍平時一身領袖群倫讓人折服的氣質,難得如現在般顯出女兒情態,顯是動情之極。她一個二十幾歲姑娘,在洛陽時被我開苞,初嘗性愛滋味,但還沒來得及仔細品味享受,就被我因升仙教之事而支使到這青州,接著直到現在,再不曾得到過我寵愛,現在躺在我懷裡,被我一陣愛撫,焉能不動情?   看著她伏在懷裡那張情動的臉,我笑道:「你可真不愧是我的情報總管啊,這些你都能想像出來,不過你老公有你想像的那色嗎?嗯?」我的一隻手在其胸前使力揉了一下。   「啊!」的一聲尖叫,她抬起頭來,嬌嗔著在我胸前捶了一拳,「你可不就是這麼色?」   我嘿嘿淫笑道:「既然這樣,我就對你好好色色!」猛扯開了她腰帶,翻身將她壓到了床。   「別,何大哥,雯雯妹子看著呢、、、、啊、、、、、、」   好一番抵死纏綿,幾番將其送上雲端,我才讓自己洩了身。喘著粗氣從其赤裸的嬌軀上翻下來,仰躺在床上。查憶萍卻跟著一翻身又俯到了我胸膛上,並順手拉起被子將兩人的身子蓋上。   扭頭看一下雯雯,竟盤腳坐在椅子上入定了,指給查憶萍看,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樣也能練功入定啊?」   雯雯卻睜開眼來,白了我們一眼,「你們終於做完了?好大的動靜,剛才崔小姐來過,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又離開了。」   「是嗎?」查憶萍問著起身穿衣。雯雯則過來伺候我穿衣。   「線人網的事怎麼樣了?」伸著手由雯雯給我穿衣,嘴裡向查憶萍問道。這才是我來找查憶萍的主要目的,而不僅僅是和她享受性愛滋味。   查憶萍道:「從閻夫人手裡得到的線人網有必要做一番調整,仍劃成我父親時的四個線人區,按原來固定的動作模式納歸咱們的總線人網。我得親自去拜訪一些線人網裡的高層頭目。」   我點點頭,「這個你按照你的意思辦,雯雯跟你出去走一趟。線人網的事我不想讓黑風教知道。」   查憶萍垂下眼睫毛點點頭,知道了我為什麼把崔夢心支開。   「那今晚雯雯就不用再隨我回城了,明天你們就出發,線人網的事打理好後,你們直接到洛陽等我。重新開通商州到洛陽的情報傳遞渠道,升仙教滅亡這麼大的事,對江湖震動一定極大,我也很想知道江湖對此的具體反應,想來李夫人現在肯定有好多信息正等著轉道商州傳給我呢。憶萍,又向辛苦你了。」我有些歉意的望著查憶萍。   查憶萍迎向我的目光中便滿含柔情,「這些都是奴家的份內事,何大哥怎麼還和奴家客氣?」   我心裡一股柔情升起,正想再抱抱查憶萍,外面響敲門聲,崔夢心的聲音傳來,「憶萍姐,你睡下了嗎?」   查憶萍望著我微笑一下,嘲門外揚聲道:「沒呢,夢心你進來吧!」說著將門打開。   崔夢心手裡端著一盤點心,說道:「我來給姐姐送些點心。」接著裝做漫不經意的看到我,「何大哥和雯雯姑娘也在這兒,一起吃點宵夜吧!」她儘管做的鎮定,畢竟難掩羞澀,目光躲躲閃閃的,讓我心裡好笑,她平時那麼堅強成熟一姑娘,眼前卻顯得如此幼稚。   查憶萍接過點心放到桌上,招呼讓崔夢心坐下,我問她父親和幕蓉彥,關威談的怎麼樣了?她回答說已經談妥,利潤三七分成,黑風教占三,幕蓉,淮幫佔七。接著她又為此向我道謝,說我這個提議幫了他們黑風教大忙。   我微笑道:「那裡?應該的。」望一眼屋外,道:「時間不早了,我得趕回城去,崔教主他們都歇下了吧,我就不向他們道別了,夢心你送我一程吧。」   「哦,好的!」崔夢心眼中閃過驚喜,站起身來。   我又向雯雯和查憶萍道:「雯雯你今晚就住在這兒罷,天亮後你們向崔教主辭行回洛陽。」   「憶萍姐姐明天就要離開嗎?」崔夢心望向查憶萍愕然問道。   查憶萍微笑道:「我們得早點回洛陽,有些事要辦。夢心妹妹你送何大哥回城吧。」說著愛撫了一下崔夢心的肩膀。   我朝查憶萍和雯雯微笑一下,和崔夢心一起走了出去。   彎月如鉤,夜色昏暗淒迷,冬夜的空氣相當冷冽。兩人各自牽著馬向村外走去,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接著崔夢心沒話找話說便是對我幫助他們黑風教的感謝,絕口不提我們個人的事,偏偏她說這些感謝的話時,也是低著頭不敢看我,顯得十分扭捏。   我心知她突不破心中那份羞澀,說不出想說的話,只是微笑看著她清麗的身影,任她一個人不停說話。但她很快就住了口,感謝的話也不能永遠重複下去啊!到村口時兩人之間又出現了那尷尬的沉默,是她尷尬,我是在一邊欣賞她的尷尬和羞澀。   「上馬!」我說道,這是我和她牽馬出來後的第一句話。   「啊,什麼?」崔夢心心不在焉的,抬起頭愕然望向我。   我開心的笑了起來,「你不會是想一直這麼牽馬步行送我回去吧,那還不要走到天亮才能回到城裡?」   她哦了一聲,翻身上馬,我將自己馬兒的馬韁往馬頭上一扔,縱身躍到了她的馬上,坐於她身後,將她擁到了懷裡。   「呵!」的一聲,懷裡嬌軀僵硬了一下,迅即又軟了下來,伴著一聲柔聲呢喃「何大哥」,臻首後仰,靠到了我右肩上,一股幽香夾雜在清冷空氣中傳入我鼻孔,讓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雙腿一夾馬腹,抖下韁繩,胯下駿馬向前衝去,在冬夜的平原上奔馳起來。   ***   為辦公方便,馬懷素將絕大部分隨從留在了城外驛站,自己帶著幾十名名侍衛住在了城裡的驛館,我這個副使也只好住在城裡。但我借口曾在驛館遭人襲擊,不願住那兒,沒和馬懷素一起住驛館,而是包了一家客棧住下。實際原因是不想住在馬懷素眼皮下面,一點自由都沒有。但為了馬懷素的安全著想,我安排哈迪住在了驛館,隨馬懷素出入。   這日早上,我剛起床,正打算吃點東西再去忙活今天的公務,馬懷素的侍衛頭領陳玄禮找了過來,說馬懷素有事找我,要我趕快過去。   我心中奇怪,馬懷素是那種自己工作起來沒日沒夜,卻從不勉強別人和他一起勞累的人,但我身為副職,搭上這麼一個上司,自然得勤勤懇懇,與其看齊。共事這麼長時間,我一點也沒敢偷懶。馬懷素知道這一點,從不曾催促過我什麼。今天這還是第一次這麼早就派人過來催我過去。我意識到肯定是出什麼大事了。   陳玄禮原是北門禁軍中的果毅將軍,為保護波斯王子阿爾善而暫時調入巡城金吾中,後來在對付大小羊同時我們曾一起共過事,是以現在已經很熟悉了,我便直接問他出什麼事了。   「唉,兩件事,一是關在獄中的原青州司刑參軍程震昨晚上吊自盡了,另一件是汴州有使者過來說升仙教首領已在汴州城授首,屍及都已經送來了。」   「什麼?在汴州城授首?」我大訝道,難不成張昌期殺了第五明輝?不可能呀!迅即心中一動,想到一個可能,扭頭對薛進道:「今天你們留在客棧裡歇息,別跟著我了。陳將軍,我們走!」轉身和陳玄禮出了客棧,騎上馬匆匆趕入驛館。   對於程震的死,我一點也不驚訝。那是一個充滿官欲的投機者,得知升仙教在朝廷裡的後台後,便官迷心竅,將自己與升仙教綁在了一起,一心想憑此得到晉陞。我是在和馬懷素回到青州的第二天,讓查憶萍將他與升仙教勾結,為升仙教諸多罪惡提供庇護的材料整出來的,當晚雯雯從城外將材料拿回,我直接拿給馬懷素,然後當晚就將他收押了。剛收押時,他還相當囂張,認為會有人救自己。直到馬懷素正式給升仙教定罪,他也連帶著被判了死刑,才明白升仙教真的大勢已去,當時就表現的萬念俱恢,這些天我和馬懷素也曾多次提審他,他一直表現的了無生趣,現在自殺於獄中,並沒有讓我感到震驚。   「這就是升仙教首領的屍及,林生你來看一下!是不是升仙教的教主?」馬懷素讓我觀看一個檀木盒子時原人頭,我凝目一打量,果然不出我所料,正是升仙教前教主薛澈。   我歎一口氣,將盒子蓋子合上,向馬懷素道:「是升仙教的教主,但不是我和馬大人提到過的那個第五明輝,這人只是升仙教的前教主,名叫薛澈,兩個月前因和張昌期起衝突而被殺。」   馬懷素點點頭,「原來這樣!」接著遞給我一沓紙,說道:「汴州抓到的升仙教徒眾的資料。」   我接過來一翻,竟有二三百,全都是我從未聽說過的名字,不知張昌期是從那兒拉到的一批替罪羊。冷笑一聲道:「汴州最該被抓的應該是刺史張昌期自己。唉,張昌期這麼做是什麼用意?難道他也害怕被升仙教牽連,要表現一番來洗脫自己嗎?」   馬懷素微笑一下,「林生你來青州這麼長時間了,在升仙教一事上可曾感到絲毫從上面來的壓力?」   我搖搖頭,「沒有!」   「那你覺得這種情況正常嗎?」馬懷素臉上的笑容有點高深莫測。   我微笑道:「當然不正常,根據咱們手裡掌握的情況,升仙教之事牽連這麼廣,咱們在這兒辦案,朝廷裡升仙教的後台應該會通過多種途徑向咱們施壓的。不過依晚生推測,咱們之所以能在這兒不受絲毫壓力的辦案,當是姚相,宋中丞他們在朝中周旋的結果。」   馬懷素點頭道:「你推測的對,本官出京時,御史台正打算受理張昌宗兄弟張同休強佔民田之罪,依律,其罪可連坐到張昌宗和張易之,姚相和宋中丞專門將此案暫時壓下,說要等咱們在這邊開始審理升仙教時再將此案拋出,牽制張氏一黨的精力,讓其無瑕干涉咱們辦案。」   我恍然道:「原來這樣,這麼說張昌期是看其兄弟在朝中自顧不瑕,無法護他,怕咱們趁機向他下手,遂施出了這個障眼法?」   馬懷素冷笑一聲,「我若要查他張昌期,這點障眼法還沒放在我眼裡,不過,唉!」他突然長歎一聲,沒再說下去。   「大人何故歎氣?」我問。   馬懷素面色凝重,「朝中局勢複雜,張氏寵臣一系不那麼好對付啊!真不明白聖明如皇上者怎麼就看不出張氏兄弟的卑劣,而非要護著兩人呢?」   「難道朝廷裡出現新的變故?」我疑問。   「皇上不同意治張氏兄弟的罪,諸位大人據理力爭時,揚再思上條陳言張氏兄弟曾煉神丹給聖上服用,效果甚著,為有大功者,聖上遂以此為張氏兄弟免罪,連其兄弟一併赦免。昨天接到宋中丞快馬急件,張氏兄弟已被安然放出,要咱們盡快結案,以免夜長夢多。」馬懷素苦笑一下,「那張昌期可能是還沒得到這個消息罷,竟做了這麼一番樣子功夫給咱們看。」   我沉思一下,問他,「那馬大人你看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只能盡快結案了,我本來還想藉機整頓一下河南道各州府的吏治呢,現在看來只有算了。但那些如程震般,咱們已掌握到其確切罪證的官員,一個也不能放過!還有升仙教徒眾中那些犯罪事實已經落實,罪大惡極之輩也要立即處決掉,不給對方翻案的機會。」   我點點頭,「晚生明白了。」   「對了,林生,這幾天審理升仙教案子時,我聽到一個叫做魔門的江湖門派,據說升仙教裡好多人都是這個魔門的,但令我奇怪的是有人說林生你也與這個魔門有關係。」馬懷素一改語氣,面帶笑容,漫不經心的向我問道。   我心裡一震,這個問題還是被擺出來了,早知道那晚第五明輝那麼大聲的把我星主的身份喊出來,肯定有人聽見,馬懷素當是在提審那晚擒到的那批俘虜時得到這份信息的。我苦笑一下,坦然承認,「何止有關係,說起來,我自己與第五明輝一樣,都屬魔門弟子,只是屬於門內不同的宗派。」   「嗯,我聽說了,你是星宗,升仙教的人都是什麼明宗,暗宗的。我不懂江湖,林生你能否跟我說說這個魔門是怎麼回事?」馬懷素接著我的話問,不過語氣間並沒有絲毫不信任我的意思。         卷五 再回洛都 第一章 蝶兒北飛     告訴你魔門的事?我要把我知道的全告訴你,告訴你當今坐在龍椅上的那位聖上就是魔門的聖主,告訴你現在宮廷裡的權貴絕大多數都是魔門出身,那還不把馬大人你嚇死?心裡這麼暗道一句,便粗略的告訴他魔門是一個源遠流長,有著上千年歷史的門派,其內部分成多支,因為受一些不屑弟子如第五明輝之流所累,在江湖上名聲極壞,為很多我所不齒,已有百多年不曾在江湖上公開出現等等。   馬懷素聽後連連點頭,「怪不得林生你刻意隱瞞了自己的魔門身份,不過林生你放心,本官身為御史,觀察一個人只秉持一個原則,那就是觀其言,察其行,至於身麼出身本官是不會計較,壞人的後代也不見得都是壞人嗎,所以林生你不必擔心我對你的魔門身份有什麼看法。」   我感激道:「天下人若都有馬大人你這樣的睿智和胸懷就好了!」心裡卻道,你是身不在江湖,體味不出江湖人對魔門那種由歷代沉積下來的恐懼與憎恨。江湖人若都能像馬懷素這樣,我又何必麻煩著隱瞞我星主的身份?   馬懷素搖搖手道:「別奉承我了,倒是汴州送來了這麼一個首及還有這份名單,而且這個首及又確實是升仙教教主,林生你看我們該如何應對?難不成對張昌期進行褒獎,並給他向朝廷請功?」   我沉思一下,突然靈機一動,向馬懷素道:「當然要給這位刺史大人請功,還要請大功,若能將其升調入京就好了。」   馬懷素愕然皺眉,「給他請功?還升調他入京?」   我微笑道:「京城裡張氏寵臣一系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但對於汴州,若能換一個刺史,那將完全是另一種局面。」   馬懷素拈鬚微笑,「有理,就這麼辦!林生你寫一封信給姚相,我今天會派使者回京,可以給你帶上。咱們可以為他請功,但具體對其升調的事就得由姚相他們在朝中操做了。」   **   當晚在客棧裡,薛進等十七兄弟圍著薛澈的首及抱頭痛哭。我拍拍薛進的肩膀,「明天你們就送你們少主的首及回山吧,交給你們夫人好好安葬。」   「多謝公子!」薛進哽咽道。他知道我從馬懷素那兒把薛澈的首及要來有多不容易,接下來我必須在那些將要被處決的死囚中找到一個與薛澈面相相似的人,易下容交給馬懷素,帶回京去交差。   「我答應過你們夫人的,一定會做到,下一次讓你們帶回去的就會是張昌期的首及了。」我沉聲道。   薛進噗通一聲跪下了,他那十六個兄弟也跟著一起跪下,「公子大恩,薛進兄弟無以為報,唯將此身交與公子,願一生追隨公子,受公子差遣。」   我點點頭,將他扶起,「送你們少主回去後,不必再回青州了,直接到洛陽去找我吧!」   薛進等離開後,許君絕也向我告辭,自擊破升仙教那一役後,我忙於協助馬懷素審案,而他卻閒散下來。問他接下來打算到那兒去,他說想回揚州。   提到揚州時,他平靜沉穩的目光中便蕩起一絲柔情,我知他想起揚州城外,運河畔上那所溫馨的漁家小院了,那兒有他的漁家少女魚兒,還有魚兒的爺爺老漢黃義生。一瞬間我也思念起身在揚州的謝錦婕,沈小蝶,李夫人她們還有身在淮陰的關玲。這麼長時間不見,真想她們了。   當初沈家和淮幫的人北上打擊升仙教時,因是秘密行動,行動之初,兩家都是僅有其最高首腦才知道內情,甚至連參與行動的門內高手也是到達青州後才知道是怎麼回事,關玲和沈小蝶自然也被瞞著,否則的話,關玲還好說,沈小蝶不跟著沈偉程過來才怪。現在兩家高手北上,協助我剿滅升仙教的事已經是天下皆知,回到揚州的沈偉程日子可能不會好過,沈小蝶應該正在在向他大發小姐脾氣罷!   謝錦婕的絕代風華,沈小蝶的嬌俏刁蠻,關玲的溫柔和順還有李夫人的精明睿智在在我腦海中一一閃過,歎一口氣,向許君絕道:「既然這樣,君絕你幫我帶些東西到揚州吧!」沈偉程和關威他們回去時,我就應該讓他們帶禮物回去了。   當日向馬懷素請了半天假,由陳捕頭陪著,在青州採購得一些女孩兒喜歡的特色飾品及一些當地特產,打算送給各人的分別打包,有關玲,關雄,關老夫人的,沈小蝶,沈嘯天和李夫人的,謝錦婕,謝賢古夫婦的,連帶著給黃義生黃魚兒爺孫倆也各準備了一份。一併交給許君絕,叮囑他路過淮陰時,拜訪一下淮幫,將關家那幾份送過去,其它的帶回揚州送交各人。   待得青州諸事完畢,我和馬懷素啟程回洛時已進入臘月。北風勁疾,黃河一線普降大雪,積雪深至馬膝,讓我們在歸程中平添幾份艱辛。以至回到洛陽時已是臘月下旬,街道間已可嗅到新年氣味。   「雯雯呢?」客棧祥雲居後面小院裡,我擁著查憶萍奇怪的問,只有她一個人迎出來,不見雯雯的身影。   「她去接小蝶了。」查憶萍說著,將我和王武迎進屋,為我們倒上兩杯熱茶。   我顧不得喝茶,奇怪的問道:「去接小蝶?小蝶要來洛陽了麼,家裡沒派人護送?」   查憶萍解釋道:「師傅派人快馬送來急信,說小蝶帶小芸瞞著家裡人私自離開了揚州,要來洛陽找何大哥你,師傅她老人家不放心,讓我們派人到路上接應一下,我就讓雯雯妹子去了,上午才離開的。」   「小蝶私自離家,身邊只有小芸一人?這野丫頭怎麼這麼膽大!」我埋怨一聲,心裡也升起一絲擔憂,那丫頭在揚州一直被人寵著,根本不知道世道險惡,到了江湖上恐怕連關玲都不如。而她身邊那個小芸更是一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這麼兩個人跑出去,讓人怎能不擔心?   查憶萍看出了我心中的擔憂,微笑道:「何大哥不必為小蝶擔心,沈家在兩人離開揚州後不到兩個時辰,就察覺到兩人是離家出走,跟師傅打了聲招呼,師傅立即就派香嬸和沈家兩個高手一起去追趕兩人,而且通知了淮幫讓其留意兩個女孩的行蹤,現在又有雯雯妹子在路上接應,兩人不會在路上出什麼事的。再說,以何大哥你現在的江湖上威勢,只要小蝶她們亮明身份,這江湖上也沒人敢惹他們。」   聽她如此說,我心裡安定不少,啜一口茶微笑道:「我現在在江湖上已取得了很高的威望嗎?」   查憶萍微笑一下,「何大哥你是還不知道,你剿滅升仙教的事早已在江湖上傳開,江湖震慄,你現在在江湖上威望足可比擬當年我父親剿滅光火會時的威望。常州高家在得到你剿滅升仙教的確切消息後,於一夜之間變買了所有家宅田產,舉家在江湖上消失。青龍會也放鬆了對勢力範圍內其它小幫會的控制,將其勢力向洞庭湖一帶進行了收縮。並且和南宮家一起主動加入了沈家和大江幫組成的扼制高家與荷花老的同盟。你說現今這種形勢下,還有誰敢惹何大哥你的未婚妻呢?」   我看一眼王武,笑道:「咱們剿滅升仙教一役在江湖上的功效顯現出來了。」接著又問查憶萍,「高家那麼大一個家族,拖家帶口的難道就那麼在江湖上消失了,沒有留下一些痕跡?升仙已滅,我在江湖上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江南的那朵荷花,高家可是我們尋找這朵荷花的重要線索。」   查憶萍面露自豪的笑容,「何大哥你就放心吧,高家焉能逃脫師傅和穆師叔他們的監控?雖然現在還沒有高家諸人的確切位置,但分析線人網從各方面傳上去的信息,已可確定他們是隱沒於太湖一帶。至於那荷花教,師傅已經查明,它與現在江南民間盛行的白蓮教有一定關係,再加上荷花教伸到江湖上的另一個觸角,孟少魂的孟家莊還在我們監控之下,所以找出荷花教並不是難事。」   我點頭道:「那就好,那個白蓮教是怎麼回事?」   「流行於江南鄉間的一個民間宗教,嚴格來說不屬於江湖,因為它主要吸納販夫走卒,鄉野村婦等下層民眾為其教民。最初是有一美貌婦人,自稱白蓮大仙,說自己是上天派到人間來解救世人苦難的,世人只要捐出五枚銅錢,即可入其門下,喝到由其煉製的聖水,來日一起成仙升天。該教初是盛行於江浙,現在已蔓延至整個江南地區,頗受那些下層民眾的歡迎。」   我面色凝重起來,這樣的民間宗教確已超出江湖範圍,對付起來十分麻煩。「如何說這白蓮教就與江湖上的那朵荷花有關係?」   「因為根據線人網傳上來的信息,白蓮教斂聚到的大量錢財最後都流向了太湖,那兒正是高家消失的地方,也是荷花的基地。」查憶萍說道。   「哦,原來這樣!這些事等我們回去再慢慢處理吧。」我自語一聲,接著問查憶萍,「江湖上還什麼其它什麼值得留意的事情麼?」   查憶萍看我一眼,有點吞吐道:「現在江湖上有一種傳言,說,說何大哥你是、、、魔門的人,還是魔門某一宗的宗主?」查憶萍說完後用探詢的目光望著我。   我微笑一下,心道這件事終於在江湖上傳開了,沒能擒殺第五明輝,我便明白我的魔門身份不日內就得暴露於江湖,是以對此早有心理準備,聽得這個消息也沒感到鎮驚。平靜的向查憶萍點點頭,「對,傳言是真的,和憶萍你一樣,我也是魔門的,不過你屬月宗,我和雯雯王叔等都是星宗的,我就是當代星宗的宗主。如果我沒說錯,這個消息當是從汴州散播開的。」   查憶萍點點頭,證實了我的推測,接著幽幽道:「其實何大哥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們的,師傅在信裡問起此事了。」   我苦笑道:「隱瞞我星主的身份實有諸多不得已的苦衷,以後再慢慢向憶萍你解釋吧。李夫人既然問起此事,我會寫封信給夫人解釋一下此事。」   「這些奴家都明白,師傅也沒有責怪何大哥的意思,只是擔心這個消息在江湖上流傳,會對何大哥你很不利,讓我提醒何大哥注意。」查憶萍道。   我凝起面容點頭道:「也對,看來就此事我不只得給李夫人寫信,崔振聲和關雄那兒我也得把招乎打到,至於名劍和少林,離洛陽這麼近,抽空我專門去拜訪一趟吧。其它的幫會與我的關係還不夠,我犯不著自降身份去向他們解釋。」我接著露出釋然的微笑道:「不過也沒必要在這個魔門身份上面太擔心,對現在的江湖而言,雖有歷代沉積下來的對魔門恐懼與憎惡的心理沉澱,但現實中魔門畢竟已是很遙遠的事了,活著這一輩,誰也沒經歷過或見過魔門的事。而且我現在剛剿滅了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升仙教,聲威正盛,那個門派會不開眼的現在來計較我的身份?這個從青龍會和南宮家主動加入沈家與大江幫扼制高家的聯盟,以向我示好這一點就可以得到證明。」   查憶萍點點頭,卻又幽幽的歎一口氣道:「師傅也這樣想,她來信中說不怕別的幫會門派會計較何大哥你的魔門身份,但就怕問仙齋抓著不放,問仙齋實際上就是魔門的千年宿敵慈心門的變身,她們要知道何大哥你魔門的身份,恐怕會對何大哥不利啊!」   我一陣默然,是啊!其它門派可能會或顧及自身益,或懾於我的威勢不敢計較我的魔門身份,但慈心門這個魔門的千年宿敵,它能放過我嗎?那問仙齋可是擁有一個絕品,兩個一品,在江湖名門錄上排第一位的大派,無論自身實力還是在江湖上的影響力都不可小覷。我腦海裡浮現出凌雨波的不染絲毫塵俗的仙容,她會來殺我嗎?問仙齋是魔門的敵人,另外還有我魔門的同門們,明宗的張氏兄弟肯定是不會放過我,但那高坐在龍椅上的魔門聖主以及那些都已成為當朝權貴的月宗同門們,他們將如何對待我這個同門?   「師傅信時說,趁小蝶來京,讓何大哥你帶她去見一見她那從未謀面的小姨。」查憶萍望著我道。   看來李夫人也已想到了我身份暴露後,當權的月宗同門對待我的態度問題,但讓我帶小蝶去見太平公主,那豈非讓我依憑我與沈小蝶的關係來向月宗獻媚討好有,向月宗投降?我縱能給自己一個大丈夫能屈能伸的理由來這樣做,但葉先生王武他們能忍受星宗向月宗的曲膝嗎,因為這樣的話,我來日縱是能將月宗征服,千年魔門史上也會永遠記下星宗曾向月宗投降這一筆,如此,歷代星主為星宗在魔門奠定的光輝形象將會黯然失色。拋開星宗的榮辱不談,我與朝中皇親權貴的接近會不會影響到我現在已與朝臣們建立起的良好關係呢?這個我心裡也沒有一點底,所以沈小蝶這步棋,不到生死存亡,萬不得已的關頭,我是絕不會走的。   唉,煩啊!升仙教的事剛解決,就又出現這麼多新的煩惱。搖搖頭道:「先不用想這麼多,兵來將擋,水來土淹,走著看吧!畢竟現在我們剛剿滅了升仙教,江湖形勢對我們十分有利。」   我安慰自己這麼一句,將心情放開,面容重新放鬆下來,微笑著問查憶萍,「小蝶不是在紅粉書院裡練功嗎?怎麼讓她跑出來了?」   查憶萍看我面態輕鬆下來,也面露微笑,答道:「自沈大哥和許君絕相繼回到揚州帶去何大哥你的消息後,小蝶便一直噪噪著要到洛陽來,師傅和沈伯父怕她來了讓何大哥你分心,便沒答應她。不想這丫頭就開始了自已偷跑的計劃,她向師傅說練功練累了要回家休息幾天,也是師傅她一時大意,就答應了她的請求,不想她不是回家,而是叫了小芸偷跑。但她離開揚州前卻往謝家去了一趟,稱家人要送她來洛陽,向謝小姐要了一封給何大哥你的信,事後謝小姐覺得她的表現有點不對,就派人通知了沈家,大家這才得以及時發現兩人的逃跑,忙派人跟了過來。」   「到謝家?這丫頭偷偷離家前還知道到謝家帶信給我?」我苦笑不解   查憶萍微笑道:「我推測她是怕這麼瞞著家裡偷偷跑來會遭你責怪,所以事先到謝小姐那兒討得一封給你的信,算是做個護身符,免遭你責難。」   我不由得失笑,「難為她還有這份心計,她是什麼時候離開揚州的,什麼時候能到達洛陽?來了也好,好長時間不見她,我還真想她了。」         卷五 再回洛都 第二章 冷月殺機     「來信說她們是臘月十八上午離開的,今天已經是臘月二十三,有五天時間了,不日內當可到達。」查憶萍掐算道。   「臘月二十三,!是小年啊」我自語一聲,接著歎口氣道:「不止這個小年,今年整個新年咱們恐怕都得在這兒度過了。」   出使青州的任務圓滿完成,我也算是有大功者,朝廷接下來會如何安置我這個有功之臣呢?   下午晚些時候,聽說我們回來的張說來到客棧,說是已在外面定下宴席,晚上要和一些要好的朋友為我和馬懷素接風。   晚宴定在北市綠柳巷口的瑞芳酒家,這酒家頗有一些別緻風味,三進的大跨院,不見一個樓房,清一色全是僅有一層的青磚灰瓦平房。院內布林木奇石,其間有細碎鵝卵石鋪就的小徑,曲折蜿蜒通往各個房間,雖值隆冬時節,林木調謝,白雪覆蓋,卻仍顯出其風雅別緻。各房間亦不設門,只掛以棉布門簾,卻也頗能防寒。屋內有一大炕,鋪被褥草蓆,上置一矮几,幾上置一紅色小泥爐,炭火微藍,燎得爐上新釀之米酒散發出陳陳濃郁酒香。   張說定的包間在最裡的第三進院落,和張說一起踏著小徑上未退之殘雪來到屋內,卻見馬懷素,唐休憬,阿爾善還有哈迪已然在坐,正盤膝坐於炕上圍著小几說笑。幾人見過禮,我和張說也脫去鞋子,到炕上圍於小几邊坐下。一杯溫酒下肚,寒意立消,週身暖洋洋的好不舒服。   等得一會,姚崇,宋憬還有桓彥范相繼到來,我這才知道張說所謂的一些相知好友竟是這麼一群人。看人到齊了,張說便招呼上菜,這酒家上菜的小二也與眾不同,竟是清一色的妙齡女郎,一個個錦衣綿裙,狐皮小帽,頗惹人愛。   「北市裡竟還有如此好地方!」我感歎一聲。   張說笑道:「林生你有所不知,當年安大家尚未成簫仙時,還曾與其母在此為客人獻藝呢。不信你問宋大人。」   宋憬點頭,證實了張說的話。提到安碧瑤,我接著就又想到葉先生,安碧瑤還沒回洛陽,應該還與葉先生在一起,他們現在不知怎麼樣了。還有老李,也不知籌建星主衛隊的事進行的怎麼樣了。   這宴席既是為我和馬懷素接風,我倆不免就成了宴會上的主角,大家向我們道了辛苦,又祝賀我們圓滿完成出使任務。   「主要還得感謝姚相宋中丞你們在坐諸位在朝中為我們周旋啊,否則我和林生不可能在青州那麼順利,來,林生,咱們借這酒敬謝諸位大人。」馬懷素說著端起酒來,我也隨著端起,大家一起喝了。   阿爾善便笑著說自己這杯酒是蹭幾位大人的,因為他在朝中一點也沒幫上我們的事。我忙道那裡,又專門向他謝過他借哈迪給我恩德。「哈迪先生這一趟青州之行,隨晚生可謂是出生入死,若非他在我身邊,我現在恐怕已無法和諸位大人坐在一起喝酒了。」   阿爾善客氣幾句,坐於他身邊的哈迪聽出我是在說他,以手撫胸向我行了一禮。唐休憬笑道:「聽說早在馬大人到之前,那升仙教就曾對何兄弟你組織過兩次大規模襲擊,但第一次是損兵折將而歸,第二次則乾脆連血本也搭了進去,馬大人何兄弟你們給我們講講其中過程罷。」   馬懷素呵呵一笑,「確有此事,不過第二次襲擊卻是林生有意布下,讓升仙教去鑽的陷阱,也全靠那一役,林生不顧自身安危,以身做餌,在青州官方的配合下將升仙教精銳一舉殲滅,本官才能在到後那麼順利的將升仙教撥除。那可是個驚險的故事,讓林生給大家講講吧。」   「對,講講,正好佐以下酒!」桓彥范微笑道。   我便將那兩次與升仙教的交鋒有刪有添的向眾人講了,有關黑風教等的事自然全刪了。卻仍聽得眾人驚歎不已。未了我又向唐休憬謝過他借戰馬與鎧甲給我的大恩。「唐將軍這些裝備可是起了大做用啊!不過這些我現在還沒法還給將軍你,它們都還在我那十幾個屬下那兒,而他們因一私事暫時還回不來。」   「不用著急還,只管用就是!若非都是兵部在冊的軍備,我就送給林生你了。」唐休憬豪爽道。我忙謝過。   向姚崇打聽朝廷下一步對我的安排,姚崇讓我放心,說已有合適的位置等著我,讓我只管安心等待。聽他說的有信心,知他定是已得到什麼確切消息,不由得心裡大定。適合我的位置,那自然是我想要的刑名方面的位置,尤其是方便管理江湖那一塊的位置,如此想來,龍椅上那位聖主還是能從大局出發,愛才之心勝過對我的猜忌防範之心。   「我這兩天還有點私事想離京幾天,姚相你看合適嗎?」我怕任命下來時我不在京不好。   姚崇點頭道:「有事儘管去辦,打算給你的那個職位是新設的,還在籌備商議之中,短時間內任命不可能下來。不過你也別離開時間太長了,政事堂裡這些天會把你這事擺上日程,也有可能三五天就辦妥。」   「那無妨,我最多離京兩天就可回來。」   又問及對張昌期的升調之事,姚崇,宋憬和桓彥范皆面露笑容,姚崇道:「已經定了,將其升吊入京,官升一品,任司禮少監。」   宋憬笑道:「林生你這一手可夠陰的,我們為那張昌期請功,要求給以獎賞時,鄭音等一群人根本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以為我們腦子糊塗了,為他們的人說話,直到被安置在禮部司禮少監這個位置上,他們才明白過來,又遭了我們算計。不過汴州刺史的接任者卻不是我們的人,而是當今太子妃韋氏的兄長,未來的國舅韋元徼。」   「那也比張昌期在那兒要好!」我說道,心裡卻想,張昌期一走,黑風教的勢力就可以進入汴州,整個北方武林就全落入我的控制之中了。   「有件事林生你考慮過沒有?」張說突然問我。   我一愣,「什麼事?」   「你不能總住在祥雲居客棧吧?你這半年花在那兒的租金差不多可以置一所宅第了,你是不是考慮在洛陽置一所宅第安個家呢?」   我聽了心裡一動,是啊,如姚崇所說,朝廷對我的任命不久就可以下來,我不像查庸生,有丁忘憂那等老資格為他在朝廷裡擔著,不用到都城來,只管撲在江湖上。我將來管理江湖,少不得要常回洛都來疏通各方面關係,是有必要在這兒置一處宅第。   便向張說打聽在洛陽置一所普通的宅第要花多少錢,說是得四五十萬兩,算一下,自己現在還有這個經濟能力,便請在坐諸人為我留意。   阿爾善突然一頓酒杯道:「對了,對了,我想起來,距我家不遠有一院落要出賣,何公子何不去看一下。」   我苦笑著面露難色,他家那一帶皆為豪宅大院,我現在那裡買得起。張說看出我的難處,便道:「可以先去看看,只要看得上,錢上不夠的話,大家可以幫你湊湊嗎?」   我謝過了,答應抽空到那邊看看,卻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晚宴過後,辭別眾人,和姚崇同乘一車,帶著從青州帶回給張柬之的禮物到張府去拜會了一下張柬之,當初是他出謀讓我做了使職,如今功成,自然得去拜會一下。在張府才知道,現在朝廷擬新設的這個職位也是由張柬之為我而提出的,我忙謝過了。   張柬之拈鬚微笑道:「林生不須謝我,身處一職,得其權,便得擔其責,林生你是堪當大任的人,所以這些應該歸你,林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姚崇在一邊垂目不語,我點頭道明白,張柬之如此盡心盡力為我辦事,當然是為了加強其集團的勢力。但我問及我將得到的那個職位到底是什麼時,張柬之和姚崇確都不肯回答。「現在事情尚未辦妥,林生你只須安心等待,總之肯定適合林生你發揮特長,到時候任命一下,你自然會明白的。」張柬之如是說,我亦不好再追問。   第二日上午和馬懷素一起去天官署交了河南道巡查使的印授,接著又將有關升仙教一案的卷宗和秋官署也就是刑部交割清楚。然後我便縱馬出城,直奔名劍和少林而去。   這一行表面上是感謝兩家在剿滅升仙教一事上提供的大力幫助,因為兩家聯手,及時挑了升仙教的鄭州分舵,與我在青州的行動呼應造勢。實際上卻是為了試探一下這兩個與我關係最近的名門正派對我魔門身份的反應。   但兩家都沒有表現出絲毫異樣,對我沒有一絲敵意,反是更加的恭敬和善。離開少林時,了然送我到少室山腳,面色祥和,語氣平靜的對我說了一番話。   「何為佛,何為魔,天地本無定論,唯憑一心而已。心墮魔道則為魔,心存慈悲則為佛,為佛為魔,非由其師門出身而定,而當依其言行觀其心。公子但依本心行事,牢記神秀神僧心存慈悲之勸誡,其它閒言碎語不必太放在心上。老納自信,江湖同道絕大多數會和老納持同一想法的。」   一番話說的我感動不已,老和尚早看出了我來訪的真意,以此來來開解我的心結,俯首下拜真誠道:「晚生多謝大師教誨!」   快馬急奔,一心只想在天黑前趕回洛陽,不料錯過了宿頭,也沒能在城門關閉前趕回去。洛陽城牆的高大結實以及看守之嚴不比青州地方州城,不是想翻就能翻過去的。我望著城牆搖頭歎息一聲,勒轉馬頭,向伊闕馳去,想到香山寺借住一宿,這大冬天的,在荒郊野外呆一晚上可不好受。   接近伊闕,已可望見香山寺裡的燈火,我心裡正覺一陣溫暖,突然莫名的打了一個寒顫,感覺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盯著我。鎮定心神,目不斜視,只是開動全身感覺,探測那目光的方位,卻絲毫探測不到,但直覺上確實是有一個人在看著我啊!   我心裡一個寒悸,這種情況只說明一個問題,對方是一個武功比我高出一檔次的高手,荒野路遇,對方不會是以我為目標吧。   思索著,感覺目光來自左邊的樹林中,我突然扭頭,開動星陽攝魂盯著樹林喝道:「誰?」   「原來真的是何公子!」一把天籟般的美麗聲音傳入耳際,但卻是從我右邊傳來的。我忙回過頭來。卻見一彎細月的清冷銀輝下,一個隆起地面的土丘上站著全身素白,乘風欲仙的九天仙子凌雨波。那一身出塵脫俗的仙家氣質讓我在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踏入了仙境。   「原來是凌仙子,上次一別經月,不想又在這得遇仙子,幸甚!仙子這是意欲何往,怎麼會在此時出現在這兒?」我高興的問道。有上次共同對付大小羊同及一起一路追蹤小羊同的經歷,我自認為與凌雨波已相當熟稔,在這兒見到她,心時相當高興。   不想凌雨波面上浮出一絲淒然的苦笑,「本來是要到洛陽去的,不想在這兒遇得公子,那就不必去了。何宗主請出劍吧!」她說著刷的一聲撥出了手中寶劍,劍尖指向我,劍鋒映著冷月清輝,一陣凜冽的殺氣向我襲來。   明白了,她是衝著魔門星主來的。我肅下臉來盯著其劍鋒,雙眼微微瞇起。「這一戰真的不可避免嗎?」我沉聲問道。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與凌雨波生死對決,我心裡上感覺有點適應不過來,記得上次相處,她還對我表現出了一定柔情。   凌雨波盯著我不說話,面容枯井不波,平靜的讓人心寒。但那劍上的殺氣卻在一點點減弱。我心裡升起希望,以一種心痛的眼神盯著她的雙眼,就是不撥劍。但我沒敢對她使星陽攝魂。   突然從她身後遠處傳來一聲悠悠的歎息,「唉!」   凌雨波身子一個輕微的顫動,雙眸中閃過一道厲芒,劍上殺氣忽又凝聚起來,向我喝道:「撥劍!」   我望一眼她身後,微微點頭道:「原來幸老前輩也在,看來晚輩今晚是難以倖免了。」我躍下馬來,嗆的一聲撥出腰間寶劍,擺開姿勢道:「仙子請!」我已猜出凌雨波身後隱在暗處歎息的那一個人是凌雨波的師傅,名列絕品宗師榜第三位的幸碧思,我現在得為我的生命而奮鬥。奮鬥可能不準確,應該叫抗爭或掙扎,絕品如幸碧思者,我根本無力其抗衡,好在現在看來,她並沒有出手的意思,只是想讓自己弟子來解決我,這就給了我機會。   看凌雨波仍未動手,知她殺我之心未定,這會兒只是在師傅在督促下才對我催起的殺機,其心必然不靜。想及這些,我攸的祭起第四層的星陽攝魂,雙目中如泣如訴,滿含痛心,柔情,密憐各種情感的目光一齊射向凌雨波的雙眸。   凌雨波不愧道心堅定之人,眼神仍然保持清澈,但其劍上殺氣則又一次退。依然站在那兒,沒有動手的意思。   我趁此間隙,忙留意一下周圍地形,制定自己的逃生計劃。一側不遠處就是伊水,並決有結冰,仍在嘩嘩的流淌著,只要引凌雨波將我逼到伊水邊上,迅速投入伊水,我應該就可以逃生。今晚能否逃得性命,全看能接近伊水了。   我正這麼想著,伊水方向一側的昏暗月色忽的一個震盪,一個道姑打扮,氣質比凌雨波更加出塵脫俗的女子現出身來,一雙美目寒光熠熠的望向我。我心中大駭,她剛才明明是在凌雨波的身後嗎,怎麼一下子就到了伊水這側,難不成她看出我心想通過伊水逃逸的想法,故意來封死了我的退路。太可怕了。   「小小年紀,星陽攝魂竟已練到第四層,若留你在世,再過些時日,天下焉能不遭你荼毒?雨波,還不出劍殺了這魔頭?」幸碧思清麗的聲音響起,這聲音以一種奇特的頻率振顫著,其中自含有一種靜心凝神的力量,凌雨波忽的目中精光大盛,而我的星陽攝魂則在瞬間瓦解乾淨。   殺氣凜冽,我剛看到凌雨波劍上的亮光一閃,胸前已感覺到一絲冰涼,急側身一閃,手中寶劍橫劈,將凌雨波劍招的後著封住。胸前感覺一片麻麻的熱痛,低頭一看,棉衣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其間有我的鮮血滲出。   我望向凌雨波,這次目光中的痛心與失望不是因為星陽攝魂,而是我真的很痛心,沒想到她一上來就使上這麼凌厲的殺招,簡直欲直接取我性命。   凌雨波對上我目光的雙眼一片冰冷的沉靜,不見絲毫感情的波動,順著目光,那長劍的劍尖仍是指向我,劍鋒上有清冷月輝閃爍,發出的陣陣殺氣濃烈而凜冽!         卷五 再回洛都 第三章 橫臥香車     我長吸一口冬夜寒冷的空氣,重新擺開劍勢,冷喝一聲:「仙子請!」   「公子小心了!」凌雨波說著,劍如長虹,疾射而來,我一咬牙,星夜十三式之群星拱月擋開她這凌厲的一劍,接著順勢轉為星光瀾柵,劍鋒疾取其咽喉。她仰首避開,手中長劍又斜劈向我腰間。兩柄寶劍,劍光霍霍的纏鬥起來。   上次雯雯傷於大羊同手下,因禍得福,承襲了神秀那一身莫名其妙的功力,武功得到巨大突破,我也跟著沾了點光,功力得到一定進展。一品高手榜上,凌雨波排第三,我排第四,原來實力就不比她差多少,現在我和她打個平手理論上是不成問題。但我心裡還要想著逃命,那能全力投入,幸碧思虎視眈眈的站於一旁,也讓我不得不分心。於是很快便落於下風。實力本就不如人家,一旦落入下風,就別想扳回局勢,只能被凌雨波的劍壓著打。   我原計劃是在打鬥中將凌雨波往河邊引,然後我突然躍入水中逃逸,但現在幸碧思站在那兒,我那還敢往那個方向移動,其它方向又無逃生之路,只好先呆在原地與凌雨波纏鬥,可又抵不住凌雨波手裡長劍。   身上已有多處中劍,令我奇怪的是竟沒有一處傷及要害,多是只將棉衣割爛。漸漸的我便發現了,原來還是凌雨波下不了殺手,比如這一劍我的長劍已被挑開,中宮暴露,而且躲無可躲,凌雨波明明可以直接將劍刺入我小腹,卻手一抖,只在我腰間劃開一道傷口。我心裡一喜,凌雨波這種心態可以利用。   「唉!」幸碧思又幽幽的歎了口氣,我知道她又要施加干涉了,心裡叫糟!猛一咬睡牙,視凌雨波斜撩向我咽喉的一劍於不顧,一掌全力向其面門推出,同時腳向前登,蓄勢待發。   我現在是在賭凌雨波對我的情誼,我賭她會撤回撩向我咽喉那奪命一劍,而出手擋我的掌。果然,凌雨波看我不擋她的劍,眼中掠過不忍,劍勢往下一沉,刺入我右肩,而她的右手則毫不猶豫的抬起,接住我拍向她面門的一掌。   計謀得逞,我心裡一喜,掌上勁力疾吐,腿上力道蹦出,再加上凌雨波掌上力道,身子流星般越過幸碧思,向伊水方向飛射。   只要投入伊水,今晚即可保住性命。我已經看到伊水的水光,心裡剛生出成功逃生的喜悅,打橫一股輕柔的勁風襲體,這股勁氣輕柔若夏夜溫柔的風,卻偏偏是讓我無力閃躲,感覺不到絲毫勁氣的壓迫,身上數處大穴已經被封,一股勁氣從上壓下,我的身子疾速下墜,泛著生命之光的伊水就在兩米開外,我卻重重的摔落到了河岸上。   幸碧思站到了我面前,手提一拂塵,清冷的面容上不帶絲毫感情,目光中卻透出一絲輕蔑。一品高手與絕品宗師,這其間是差著一個檔次的,以我的水平是無法估測出眼前這個貌似妙齡,實際已是老太婆的道姑的武功深淺。我借了凌雨波掌上力道後那麼快的速度,她竟能後發先至,在最後一刻將我擊落,斷絕了我逃生的希望。   身上穴道被封,星陽功本能的反擊,對那些被封的穴道進行瘋狂的衝擊,就著剛才那一摔,竟也在瞬間衝開了兩處大穴,獲得了點活動能力。但幸碧思的拂塵已垂到了我頭頂,只要她勁力一吐,我這小命立即報銷。   撐起身來狠狠的瞪她一眼,緩緩閉上眼睛,心裡升起一片壯志未酬身先死的悲苦。但體內星陽真氣卻仍在努力的衝擊著餘下的幾處穴道,身為魔門星主,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輕言放棄的,只要生命還在一刻,就要抗爭一刻。   「師傅!」凌雨波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驚慌的企求。我睜開眼睛看到她正望著幸碧思。   幸碧思的拂塵移離了我頭頂,「雨波你來動手解決她,這是修復你清靜道心的唯一機會了!」幸碧思的話裡沒有一絲商量餘地。   凌雨波將頭轉向我,提劍的手微微顫抖著,望著我的目光中早已沒有她往日的清靜,而是一片淒楚。   我對她露出一個淒然的笑容,「想不到我何同會死於凌仙子劍下,不過這也是我的福份。但何某有個問題問仙子,仙子的清靜道心真的已經因為何某而無法保得平靜了嗎?」我說著話,體內的星陽真氣正拚命的向最後一道大穴發起猛攻。   凌雨波微點一下頭,算是回答我的問話,眼中隱有淚光閃現。她的劍已經提起來,但她的手卻抖的更厲害了,泛著冷月清輝的劍刃也跟著顫抖。這一刻,這是一柄沒有絲毫殺氣的劍。   我的面上露出舒心的微笑,一是因為得到凌雨波肯定的回答,二是因為最後一道大穴已經被我星陽真氣衝開,我已重新獲得活動的能力。但我不動聲色,做出一幅引頸待戮的樣子。   「何某區區一介武夫,竟亂得仙子道心,此生值了。仙子快動手吧!」我說著以一幅心滿意足的神情閉上眼睛,心裡卻在盤算著一個新的逃生計劃。   身上早沒一點殺氣的凌雨波已不足為慮,唯可恨者是幸碧思就站在一邊,這老妖婆武功高強的變態,我現在身處的位置距河水還有兩米多的距離,從她剛才能後發先至的將我在河岸上空截住來看,這點距離足夠她殺死我好幾回的。現在我的性命全掛在凌雨波身上了,當她的劍將要觸及我身體的時候,我想我會有個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劫持,倉促間,幸碧思害怕誤傷徒兒,當不會立即出手,我可以趁這個間隙將凌雨波做武器推向她,同時自己疾投向河水。她捨不得徒兒受傷,要做的第一件事應該是先將凌雨波接住,然後再追擊我,而我現在需要的就是這麼一個一呼一吸間的時間間隙,有了這麼個時間間隙我成功投入河水逃生的機會將增大很多。   我等待著凌雨波的劍及體那一刻,但就在這時,噹啷一聲,凌雨波的劍竟掉到了地上,我驚訝的睜開眼,只見她一個旋身,在我身側朝幸碧思跪了下來,哭聲道:「對不起,師傅,弟子下不了手!」美麗的香腮上已滿是淚痕。   仙子的哭泣如此讓人心顫,這一刻,我從她身上再也看不到一絲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家氣質,仙子退去仙身,我身側跪著的只是一個美麗的人間少女。可卻也正是這由仙子轉變到普通少女的這一刻,我的心真的為她而顫動了。以前我對她是獵艷,是在尋求那份由征服一個道心清明的仙子而來的奇異刺激,但現在我的心真的在顫動了,我為我心裡剛才制定的那個通過劫持她以在幸碧思那兒獲得逃生間隙的計劃而感到羞愧。   「唉,雨波啊!你是我最心愛的弟子,二十年的道基你想就這麼毀了嗎?」幸碧思望著淚眼婆娑的凌雨波痛心道。   凌雨波搖著頭哭道:「弟子讓師傅失望了,弟子也不想這樣的,可弟子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啊,弟子今天若是殺了她,那弟子道心中的裂痕以後只會越來越大,永不可能彌合。求師傅你今天先放了他吧。」   我望著凌雨波現在這梨花帶雨的神態,心裡一陣甜蜜的感動,我又得到了一份愛情。   幸碧思伸手愛憐的撫著凌雨波的頭,搖首歎息道:「癡兒啊癡兒,他值得你如此對他麼,他是一個魔頭啊,你可知道他剛才衝開穴道後還想著劫持你來從為師手裡逃命嗎?」   我心裡大駭,這老妖婆她是人是鬼,怎麼什麼都知道?幸虧我的計劃沒有實施,否則我現在定是沒有生命的死屍一具。我滿是驚異的望向幸碧思,直接看出別人心裡在想什麼,我的星陽攝魂就是練到第五層也沒有如此奇妙啊!   幸碧思望著我的眼神滿是憎恨與輕蔑,「師傅不不會騙你的,不信你轉身問問這個小魔頭,他剛才是不是做這樣的打算?沒有任何一種點穴手法可以長時間封住魔星體內的星陽真氣,他早就該將為師點她的穴道衝開了,卻在那兒裝模做樣的讓你到他身邊殺她,不是想對你不利,他又是何居心?」   我竟忘了做為魔門千年宿敵的慈心門,因著前三代星主的教訓,對星陽神功的瞭解程度早已不在我星宗之下,幸碧思就是根據這個推斷出我早衝開了穴道,進而看透了我的心思。我心裡苦笑一下,施施然的站起身來,人家早就把你看透了,你還裝個什麼勁?   「雨波你起來吧,不用再為我向你師傅求情了,你師傅說的都是真的。」我望著幸碧思對凌雨波說道。   幸碧思冷笑一下,對伏在自己腿上啜泣的凌雨波冷志聲道:「雨波你都聽到了?」   凌雨波卻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這會抱著幸碧思的腿搖頭哭道:「不,師傅,跟他無關,是弟子自己的事,弟子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沒有對弟子付出真感情,可弟子還是陷了進去,師傅啊!」她發出一聲悲嘶。   凌雨波這番話讓我心間澀澀的,愧疚,甜蜜,自豪,愛憐,心疼、、、、、、百味俱沉。   幸碧思又是一聲長歎,「癡兒啊!」接著目光射向我,其中有著冰冷而深沉的憤怒。「且不說他是魔星,留在世上會禍害世間,單是他害得雨波你這樣,我今晚便放不得他。」   仰天長歎一口氣,心間豪氣突生,「看來何某是命刻喪身於今晚這伊水河畔,不過死之前,何某倒是想領教一番傳說中的幸宗師的武功,雨波你讓開,幸仙子,請!」我一腳後挫一步,準備迎接一個絕品級高手的攻擊。   「好,成全你!」幸碧思冷笑一聲,手中拂塵忽動,萬千柔絲輕飄飄的向我拂來,柔柔的,我感覺不到其中的殺氣,可那份柔和中透出的殺意卻讓我的心一下子墜入冰窖。剛才在空中那種無法躲閃的感覺又來了,我猛一咬牙,全力一掌推出。   但我洶湧掌勁推出後,猶如泥牛入海,似乎連一絲風都沒有激起,因為幸碧思手中拂塵上的萬千柔絲仍是沿著原有的路線輕飄飄的拂到了我身上。柔絲及體,殺機立現,千萬縷陰柔的真氣,牛芒細針般從不同部位疾速侵入我身體,齊攻向心脈要害處。   我的星陽功已轉到極致,卻也無力同時化掉這分成萬千細絲的陰柔真氣,筋脈立即受損,全身痛徹如萬蟻噬身。哇的一口鮮血噴出,心中一片慘淡,我竟連她一招都接不了!她就這麼輕輕一拂,已讓我心脈受損,身受重傷,再次失去還手之力。   「不,師傅,不要!」凌雨波突然衝過來,跪在幸碧思前面,攔住她接下來的殺招。   「雨波讓開!」幸碧思冷喝道。   凌雨波卻一把抱住了她的腿,「不,師傅,至少不要在徒兒面前殺他,徒兒受不了!」她猛然轉身向我大喊道:「你還不快走?」   我心裡升起恥辱感,我竟要讓愛我的女人如此保護我的性命!但心知現在不是意氣用事之時,一轉頭,騰身投入伊水中。   「休走!」   是幸碧思的喝聲。   「不要,師傅!」凌雨波的淒叫。   我的後背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一股巨大的柔勁瞬間侵入體內,讓我只覺得五內俱焚,頭痛欲裂,接著感覺一陣冰涼,然後什麼都不知道了。   ***   我感覺自己彷彿躺在一個鋪滿鵝絨的搖藍裡,身體被柔軟和溫暖包括著,正在被人輕輕的搖晃。可我的頭好暈,感覺身子是如此的虛弱,虛弱的我無力睜開眼睛。   絲絲淡雅清麗的幽香傳入鼻中,讓我暈暈沉沉的大腦感覺好受了許多,在一雙溫潤的小手在我胸膛上撫弄著,我胸子裡閃現出雯雯美麗的面容,不對,雯雯那雙手要輕柔的多,是小蝶,只她那雙手在撫摸我時才會透出現在這種貪婪。   有溫熱的呼吸噴在我臉上,鼻中聞到一股濃郁的脂粉香,「小蝶啊!」我發聲呼喚,可我聽不到我的聲音,我想伸手捉住在我胸膛上游動的手,卻調動不起一絲力氣來抬起手臂。   「唉,真是一個分健碩的美男啊,只是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一個女聲輕聲低歎,其間透出一絲淫蕩。   「不是沈小蝶,這是一個陌生的女人!」我腦海裡崩出這麼一句話,心裡一驚,一下子來了力氣,睜開了雙眼來。   「啊!你醒了!」女子驚呼一聲。   這是個狹小的空間,光線也頗為昏暗,我的眼睛仍有些迷糊,看不清眼前女子的面容。但身上的感覺開始一點點的恢復,我意識到自己竟是渾身赤裸的躺在一床錦被中,溫暖,整潔,還帶著絲絲女人香。   這兒是眼前這個女人的香閨嗎?不對呀,我的身子怎麼在顛波搖晃啊?外面有馬蹄聲,還有車輪碾過雪地的咯吱聲,我開始意識到我現是處身於一個馬車上。   女人的臉俯近了我的面龐,一雙與小蝶相似的大眼睛盯著我剛睜開的雙眼。我看清了,這是一張美麗的面龐,眉眼之間真的與小蝶有幾份相似,只是多了幾份狐媚。   「唉,看什麼呢看?怎麼不說話?」女人脆聲問我,聲音如她的臉盤,帶著一絲淫蕩的狐媚。   「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兒?」我問她,可我只聽到自己喉嚨發出的咯呃聲,我仍沒有力氣說出話。   女人聽到了我喉嚨裡發出的聲音,臉上蕩起狐媚的笑容,身子在我身邊側躺下來,臉龐離我更近了,我能感覺到她面部皮膚的溫熱,她媚盈盈的雙眼盯著我,透出情慾之光。一手抱著我的頭,另一手又在我赤裸的胸膛上貪婪的撫摸起來。   「人家忘了你身子太虛,說不得話的。不過沒事,回去我讓人給你好好的調理幾天就好了。唉,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重傷的啊?看看你身上這一道道傷口,早上剛把你從河邊撿起來時,你這些傷口都結了冰的,當時你渾身冰冷,連呼吸都快沒了,真嚇死人了!」   女人自顧自的在我耳邊說著,呵氣如蘭。我一下子什麼都想起來了,伊水河畔,遭遇幸碧思和凌雨波師徒,凌雨波梨花帶雨的面龐,幸碧思的不依不饒,我躍入伊水時背部遭到的那致命一擊,那應該是幸碧思擲出了自己手中的拂塵罷?   閉上眼睛內視,全身筋脈全被震傷,星陽真氣早被震散,但散而不失,絲絲縷縷的散佈於全身受損的筋脈內,雖無規律,卻都在發揮著星陽真氣特有的天性,正在自動修復各局部的筋脈。我發出意念,想將他們歸攏起來,加快療傷速度,卻毫不起作用,反是讓自己頭痛欲裂。得讓體內散亂星陽真氣的自我修復程序再進行一段時間,才能將功力聚起來療傷。         卷五 再回洛都 第四章 狐媚貴婦     我確實太虛弱了,躍入水中時被震昏過去,沒來得及時止血,以致體內鮮血大量流失。眼前這女人說發現我時我身上傷口處已然結冰,看來是這個阻止我進一步失血,否則我現在很可能失血而亡了。   「人家當時可是看你長得有味,才救你的。不過還真救對了,這麼健碩的身子,嘻嘻!可惜現在太疲!」女人的手已伸到了我小腹下,可紫衫龍王現在卻一點反應也沒有。「等人家把你身子調理好了,你可要好好報達我的救命之恩啊!」女人說著使勁在我下體捏了一下,咯咯蕩笑起來。   我心裡苦笑一聲,竟碰上這麼一個浪蕩婦人!看其穿著打扮應是那家的貴婦,京城貴婦人的放蕩我是早有耳聞的,不想這次受傷還真就遇上這麼一個。   突然車外傳來一陣銀鈴般聲音,「啊,雯雯姐,這就是洛陽城了嗎?真氣派!何大哥會在客棧裡等我們嗎?」   是小蝶,這次真的是沈小蝶,我的手伸了起來,指向外面,嘴裡呃呃幾聲,卻喊不出來。耳聽得外面數騎,馬蹄聲得得的從車旁馳了過去。   我無力的放下手來,這一使力讓我頭暈目眩。我突然覺得乾渴,很渴,嗓子好像在冒煙。當女人奇怪的問我怎麼了時,我嗓子裡發出了一個水字。   她咯咯一笑,「好了,你再忍一會兒,很快到家,我讓人給你熬參湯喝!嗯!」她探首在我臉上親了一下。   我感覺到了她嘴唇的柔軟,然後便在一股濃郁的脂粉香中再次暈了過去、、、、、、   * * *   一股溫熱的液體從我咽喉流下,我再次醒過來,感覺身上已有了力氣。眼開眼來,看到自己正斜躺在一張繡榻上,紅粉紗帳,綠色錦被,我的身子已不再赤裸,而是穿著一身白色的絲綢睡衣。   「公子你醒了?夫人回府了,要明天才來看您,她讓奴婢伺候你。」床沿上坐著一個十七八歲的綠衣俏婢,手裡端著一個青瓷小碗,正舀起一勺來送到我嘴邊。我聞到湯的濃香,立即覺得飢腸漉漉,張嘴就將湯喝了下去。很香,是雞湯,好像還有藥材味,不知是什麼東西。   溫湯下肚,我舒服的歎了口氣,想起上次醒來在馬車上遇到的那個女人,她應該就是這丫頭剛才所說的夫人了。   「這是在那兒?」我胳膊上使力按床,將上身撐起來,想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些。   那俏婢忙放下手裡的碗和湯勺,俯身過來幫我把上身直起來,然後將一個枕頭豎到床頭,讓我倚著躺好。接著才回答我的問題,「這兒是夫人的一處別院,夫人中午將公子送過來,喂公子喝了兩碗參湯就回府了,叮囑奴婢晚上再喂公子喝些雞湯。」   她說著又端起碗來,將一勺湯送到我嘴前,我順從的喝下,然後轉頭觀望,才發現現在已經是晚上,屋裡的光線都是由牆壁上幾盞明亮的油燈發出。燈光下,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很頗為女性化的房間,一邊擺有梳裝台,其上放著各種女性用品,但正中間卻又放有一套疊的整整齊齊的一摞男式棉衣,我知道那應是為我備下的。床頭有一青銅檀香爐,正有淡淡有清香不斷飄出。屋子中間一個紅泥爐,裡面炭火燃燒正旺,發出陣陣熱浪,讓屋裡溫暖如春。   這是富貴人家才可能有的房間擺設。而從眼前丫頭用「別院」「回府」這兩個詞也可推測出救我的那個女人肯定是非富即貴,否則何來別院,更不會說回府,而是會說回家。上次醒過來時看到的那個狐媚女人是誰呢?我開始對這個女人升起強烈的好奇心。   我的目光轉回到眼前丫頭身上,可能因著屋裡的溫暖,她只著了一身單薄的青衣,顯出那玲瓏浮凸的嬌軀,有陣陣青春氣息從裡面透出來,嬌俏的瓜子臉細白潔嫩,雙目盈盈的望著我,將一勺勺雞湯送到我嘴邊。   她給我餵食的樣子讓我想起了當年在星星谷外客棧裡給我喂粥的雯雯,只是當時只有十四歲的雯雯的目光要清純明朗得多,而眼前這丫頭望著我的目光裡卻總帶著一點成年男女間那種曖昧的別樣意味,應該是受了她那放浪夫人的影響。   「你家夫人是誰?」我問她。   她微笑著搖搖頭,「奴不能告訴公子,明天夫人來了公子問我家夫人自己吧。」   還保密,我微笑一下,「不說就不說吧,你們是怎麼救了我的?」   「奴和夫人到城外香山寺進香,在河邊發現了公子,就將公子撿了回來啊!」她手裡捧著空碗,望著我微笑的面容,目光有些發直。   我哦了一聲,說道:「謝謝你們,湯還有嗎?」   「哦,有,我熬了一大鍋的,我這就再給公子盛些來!」她匆忙端碗起身去了。   我忙凝神察看我的身體情況,還好,一大半筋脈都已經被我的星陽真氣自動修復,散亂的星陽真氣開始自己向一起歸攏。最重要的是我感覺自己身上已經有了力氣,可能是得到了營養補充的緣故罷。   門被推開,那俏婢又端著一碗雞湯笑盈盈的走了回來,我看著她又坐到了床沿,心道她家夫人救我的目的雖然有點不純潔,但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若非遇上這麼一個貴婦,讓我及時補充到足夠的營養,我恐怕不能像現在般恢復的這麼快。   「公子!」嬌婢將湯勺送到了我嘴前,我一口喝下,伸手道:「把碗給我,我自己來。」我肚子裡正餓的慌,那耐得住她這麼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從她手裡將碗接下,幾口裡全部喝光,讓她再去盛來。如此連喝了五碗,方始滿足的打了一個嗝。   那丫頭在一邊嘻嘻的笑,「奴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這樣喝雞湯的,公子還要嗎?」   我微笑道:「不用了,謝謝姑娘,我想休息了,姑娘你也回去休息吧。」   「那好,公子好好睡一覺罷,奴就在外間,公子夜間有事的話,叫奴婢一聲就可以了。」她說著從床沿上站了起來,接著又扭頭看我一眼,笑道:「明天夫人來了,看到公子這麼有精神,一定會很高興的。嘻嘻!」她最後這笑容就笑的別有意味了。   我微笑一下,沒有接話,心道所謂有其主則有其僕,這丫頭雖然年紀小,而且看相貌似乎是還未經人事,但可能是耳濡目染罷,竟也如此放浪。   待得她離開房間,我忙盤膝坐起,用意志歸攏體內的星陽真氣,療起傷來,很快進入忘我境界。   再醒來時,窗欞處已見白色天光,我滿意的歎一口氣,全身筋脈除心脈外都已被修復,星陽功也恢復運轉,最多兩開我便可以恢復如常。這就是我星陽功的神妙之處,幸碧思這老妖婆想要我的命,沒那麼容易!待我傷好後再找她算回這筆帳。   我走下床來,想在屋裡走幾步,卻感覺一陣腿軟。暗歎一口氣,星陽功可以快速修復體內的內傷,但失血過多造成的虛弱卻不是這麼快就可以復原的。   重又回到床上躺下,猛覺得小腹處一團火熱,紫衫龍王有蠢蠢欲動之勢,細一察看,不由在心裡大罵一聲淫婦,對救我性命那女人的感激之情跑的一點不剩。昨晚雞湯裡那股藥材味竟是一種慢性春藥。她這麼做不用提是想等今天我藥力發做,讓她過來好好享受一番。   但這淫婦也不看我昨晚時的身體狀況,就敢做出這種事,幸虧我身具天陽脈,又有星陽功護體,換了其它普通人,那麼虛弱的身體,這麼一劑春藥下去,今天再被她壓搾一天,她倒是快活了,男人的小命恐怕就剩不下多少了。   這麼一點春藥,我還沒放在心上,正想運功將其煉化掉,外間聽到動靜的那個俏婢走了進來,帶著剛剛睡起的倦慵問我,「公子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看到她衣襟半開,春睡未醒的倦慵嬌媚樣兒,我小腹中火氣更甚,心中一動,便對她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睡不著了,對了,我還不知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呢?」   她的睡意一下子就消去了,喜敵顏開道:「公子叫奴婢芳兒就可以了,奴婢去給公子端洗臉水來。」   她說著欲轉身出去。我忙喊住她,「芳兒姑娘,先不用了!」   她站住了,我坐在床沿笑盈盈的打量著她,打量她的俏臉,她玲瓏的身軀,我知道我的目光有點淫邪,看得眼前的姑娘羞澀的垂下了頭。   「芳兒?」我輕喊一聲。   「嗯!」她未抬頭。   「過來!到我身邊來!」我輕聲喊道。   她扭扭身子,腳卻沒動。「快過來!」我又喊一聲,她方始慢慢蹭到我面前。   「什麼事呀,公子?」她垂著頭小聲問我。   我近距離的盯著她看,笑而不答。突然伸出手去將她扯到床上壓到了身下親吻起來。   「唉呀,公子你幹嗎?」她嬌呼一聲,卻將雙手搭到了我背上,迎合著我對她的親吻。但當我伸手扯向她腰間襟帶時,她卻又按住了我的手,嬌細的聲音中帶著恐懼,「不,公子,別這樣,夫人知道會打死奴婢的。」   她嘴裡反對著,可她急急的喘息還有她迷離的雙眼卻都透出情慾的信號,我自然不理她的反對,使力扯開了她腰帶。   「不,公子,真的不行!」她突然睜大了雙眼,企求的望著我,這次我看出她是真的,停住已伸入她墊褲中的手。   「夫人會打死奴婢的,公子你再忍一會兒,一會兒夫人就會來了。」她喘息著向我請求。   我邪邪一笑,「沒事,你家夫人不會怪罪你的!」說著那只已伸入她墊褲中,覆在她私處的手突然就使出了霸道的星陽催情。   她呃的一聲,雙眼攸的一下蒙上一層水霧,再度迷離起來。嘴裡仍在呢喃著不行,雙手卻使力將我往她身上抱。   我望著已陷入迷亂狀態中的少女,露出了微笑,我現在要用你來解去你和你夫人下於我體內的春藥,我更要利手你的處子元陰來助我療傷,你怎麼能對我說不行呢?   墊褲被緩緩褪下,裸露出一雙白潔的玉腿、、、、、、   ***   「死丫頭!我讓你服侍他調理病情,你竟敢偷嘴吃,我打死你!」女人喝斥著,手裡掃帚毫不留情的落在床上赤裸著身子的芳兒身上。   「夫人饒命,不關奴婢的事,是公子他非要要的。」芳兒從甜蜜的睡夢中驚醒,看到怒立床前的主子,一下子嚇得魂飛魄散,一骨碌翻身下床,跪在地上哭喊著求饒。   我看不下去,披著一件單衫,起身握住了所謂夫人的手,這正是我在馬車上見到的那個女人,一個大約二十一二歲,眉眼間與小蝶有點相似的狐媚少婦。   「別打她了,是我拉她侍寢的!」我說道。   夫人柳眉倒豎,根本不看我,盯著赤身裸體跪在床頭地上,雙手抱頭嚶嚶苦泣的芳兒喝道:「你給我讓開,這兒沒你男人的事!」說著甩手將我往床上推。   這夫人身上竟也具有武功?我心裡大訝,她對我這一推中所使的力道與技巧絕不是普通婦道人家所能使出來的。但功力已恢復大半的我焉能就這麼被她推開,手上使力向外一拉,扯得這夫人「唉喲」一聲摔倒在床上。   「你護著她?」她一彈身從床上躍起,對我怒喝道。   我心時一蕩,因為這夫人現在這發怒的樣子與沈小蝶太相似了。我盯著她的目光不由得現出一絲柔情來,這倒讓她現出一絲迷惑,臉上的怒氣消去。   我忙趁機笑著做揖道:「昨天就是這位夫人救了晚生罷?晚生謝過夫人的救命大恩!」   我的笑容裡暗使了些星陽攝魂,感染得她也露出了微笑,扔了手中掃帚,扶住我胳膊道:「公子莫要客氣,你的傷已經好了麼?剛才你力氣好大!」她說著,眼睛就又盯著了我敞著認襟的胸腹,話語間自然而然的多出一份嬌媚。   「好的差不多了,謝謝夫人的調理!」我忙道。   夫人眼角蕩起絲絲媚意,嬌媚媚的說道:「公子客氣了,真是一幅好筋骨啊,昨天還傷的那麼重,這麼一個晚上就這麼有精神了,你就那麼近不急待?不等奴家來就先把奴家的丫頭給吃了?」她說著拉我到床沿坐下,一隻手又伸入我懷裡,在我胸肌上貪婪的撫摸著,漸漸的往下移。   她長的很美,身材也很惹火,又這麼狐媚,所以我並不拒絕和她來一番去雨之歡,而且紫衫龍王現在也有這個能力,但我剛享用過芳兒這個處子,得到不少元陰,我現在更想做的是趕快煉化這些元陰,以助我療傷。所以當她的雙手移到下面時,紫衫龍王便在沉睡中不願醒來。   她的柳眉又倒豎起來,怒瞪向仍赤身跪在床頭淚眼婆娑偷望著我倆的侍女芳兒,「死丫頭!」她咬牙恨罵一聲,芳兒忙又低下頭去。   我伸手攬住她香肩笑道:「是我的錯,夫人別怪罪她一個小丫頭了。」手指間縷縷催情氣息滲入她體內,讓她身子軟軟的靠向我懷裡。「也好,看在公子面子上,就饒過她這一次。嗯,公子你的手真好!」   芳兒忙叩頭稱謝。   我看著她靠在我肩上,一臉陶醉的樣子,我心裡暗罵一聲蕩婦。嘴上卻柔聲道:「夫人,晚生頭有些暈,可能是傷沒好全的緣故,想再睡一會兒。夫人能再為晚生熬一碗昨晚那樣濃香的雞湯嗎?」   夫人撐起身來,媚著瞟我一眼,嬌聲道:「都是我這丫頭害的,公子快再歇息一會兒吧,奴家晚一會兒再來看公子。」她接著轉向跪在地上的芳兒,「還不快去給公子熬湯?」   那芳兒忙起身來匆忙穿了衣服出去,夫人也戀戀不捨的走了出去。我吁一口氣,心道這次傷在幸碧思手下,遇到這麼一對主僕,當真算得上是奇遇了。搖下頭,不再想這些雜事,盤膝專心練起功來,剛得處子元陰滋潤的星陽功動轉,很快讓我進入物我兩忘的境地。   ***   下午,屋裡的光線開始昏暗起來,我的救命恩人,那位狐媚的夫人躺在我身邊心滿意足的細細喘息著,我卻在望著帳頂沉思。   這女人任我怎麼問也不肯說出她的身份,甚至在她將要高潮的那當兒我問她,她也不說,但我卻在她身上發現了明宗性質的真氣,很微弱,讓人幾乎忽視的一縷真氣。若非我在借用她的身體療傷,(我鄙視單方面利已的採補術,但特定條件下我自己還是會用一下的,就比如今天的情況,我身上有傷待,而身下的女人也不值得珍惜。)我也會將這股微弱真氣乎視掉。根據她現在體內真氣運轉的情況,推測她應在幼年時期練過明宗的武功,只是後來長時間荒廢了。         卷五 再回洛都 第五章 蕩婦魔影     魔門六宗中,月宗,靈宗,暗宗,日宗的蹤跡我都已發現,唯有明宗,身邊女人身上這微弱的真氣是我發現的唯一與其有點連繫的線索。但這個女人的真氣太弱了,明顯是長時間荒廢造成的,因此我對從她身上找出明宗來不抱希望,而且我現在也沒精力去顧及明宗的事,該出來時,他們會自己在我面前出現的。   女人翻了個,抱住我的腰,臉枕到我肩膀上,一對酥乳擠到我胸前,「公子你真好,奴家這趟進香撿到寶了。」   我微側一下頭,「夫人也曾經練過武功?」   「咯咯,你怎麼知道?我有五六年沒練過功了。」她望著我嬌笑。   我微笑一下,「我是練武之人,自然看得出,夫人的力氣比一般女人大,動作也比一般婦人靈巧。」   「哈,你以前是不是經歷過很多女人啊?」她一翻身爬到了我身上,盯著我眼睛笑盈盈的問。   我微笑不語,她又翻下身去,仰身躺著道:「我小時候是練過兩年武功,因為當時我們家的日子很苦,而且危險隨時都會降臨,我們兄弟姐妹便都堅持著跟母親練了些武功,不過自從回到洛陽,我就再不用吃那苦頭了。」   她說著好像回憶到自己的以前的歲月,又將身子往我身上擠。我只是隨口一問,並沒希望得到太多有關明宗的信息,但她這句話卻讓我留意到她的母親,那應該是准明宗弟子了,另外我還知道明宗的這一支系到洛陽時間不長,也就五六年。待來日我要將明宗揪出來時,這將是一個很重要的線索。   「夫人還是不願意告訴我您的身份或姓氏名字嗎?」我淡淡的問。   「你非要知道這個幹嗎?你只管叫我夫人就行了。以後你就住在這兒,我有空就過來陪你。」她理所當然的說道。   我起身穿衣,不理她說的話,而是問她,「這兒是在洛陽城裡罷?在城裡什麼方位?」   夫人也坐起身來,不解的望著我道:「這是我城南的一處別院,你這麼急著起來幹嗎?我今晚不回去了。」   我微笑一下,「但我得趕回去啊!」   「什麼,你要走?」夫人立即變了臉,「為什麼,我這兒不好嗎?以後你就住在這兒,我會養著你的,你什麼也不用做,還有,你不喜歡芳兒那丫頭嗎?我把她放在這兒,我不來時讓她侍候你,這還不好嗎,你幹嗎要走呢?」   我穿好衣服,到床沿俯下身去,伸手挑起她的下頦,望著她的眼睛微笑道:「對不起,我想夫人你弄錯了,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男人,外面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做,我必須離開。不過我很願意有一個如夫人你這般美麗的情婦,夫人願意的話,現在告訴我你的姓命,有時間的話,我也許會去找夫人。」   她聽完我的話,將我撫著她下頦的手一把推開,柳眉倒豎,怒目圓睜,冷冷道:「這麼說你是不願做我的男寵,鐵心要走了?」   我點點頭,心裡好笑,還真有人想把我弄成私房男寵呢!   「哼,你的命是我救的,你的人就是我的,由不得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可以試試,你能不能走出這院子?」夫人陰著臉冷聲道,接著朝外面大喊一聲,「來人吶,這位公子想離開!」。   我不想她變臉變得這麼快,遂也冷下臉來,「我本還想與夫人你保持情人關係,但夫人你這樣卻讓我很失望啊!」   聽到外面真的傳來腳步聲,我冷笑一聲,「讓我看看夫人你憑什麼攔住我?」說著去將門拉開,只見正有一群青衣漢子手執長刀從外面湧進這內院來,我不願與這些人糾纏,騰身而起,躍上房頂,想從上面飛身離去。   不料剛落到房頂,周圍勁刀破空聲傳來,「公子莫走!」有三個青衣大漢跟著躍起,看那刀的來勢,三人竟都是好手,絕不是普通護院武師的水平。我不敢大意,忙凝起神來,幾個旋身將三人的長刀躲開,卻又有兩個人飛身上來,武功依然強橫如前三者。五柄長刀,刀刀凌厲,在房頂上將徒手的我圍在中間,竟讓我一時找不到脫身的機會。   下面夫人的喊聲響起,「公子莫要再反抗了,只要公子你答應留下,本夫人定會好好待你的。」   我心裡苦笑,這話聽著怎麼這麼彆扭,京城貴婦這兒還真是陰陽顛倒,乾坤倒持了。揚聲喊道:「不勞夫人擔心。」藉著喝聲,使出星陽攝魂,震得五名刀客刀勢一緩,我趁機搶入進去,擒住一人手腕,奪了他的刀,然後使力將他推向他的同伴,撞上另外兩名刀客,三人一起順房脊翻滾了下去。接著手長刀順手一劈,剩下兩名刀客手中長刀被震飛,我跟著躍起,兜胸將兩人踹了下去。   然後將手中長刀往房下一扔,喝道:「夫人莫送,晚生就此告辭了。」騰身躍起,踏著房脊向遠處疾速奔去。耳邊傳來夫人那憤怒的喝志聲,「以後另讓我再碰見你!」   我心裡暗笑一下,默記住了這房子所在的方位,然後辨別方向,星陽功運轉,朝北疾馳而去。   在這宵禁前趕回了祥雲居,迎出來的不僅有沈小蝶,還有關玲。我激動的將兩女擁到懷裡,「小蝶,玲兒,你們都來了,想死何大哥了!」   關玲還好,只是激動的眼中盈滿淚花,沈小蝶則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何大哥,你到那去了?我和玲姐昨天就到了,卻見不到你。我們有半年沒見到你了。嗚嗚!」   「我知道,我知道,何大哥也想你們啊!咱們進屋說話去。」我拍拍二女的粉背,擁著二女進入屋內。雯雯,查憶萍還有跟著沈小蝶關玲過來的香嬸小芸和兩個沈家下人也一起跟進屋時裡。但香嬸和那兩個沈家下人向我見了禮後便退了出去,香姨順手將有點不情願的小芸也扯了出去,讓我擁著我的四個嬌妻坐到床上傾訴離別與相思。   「何大哥你去拜訪名劍和少林應該在前天晚上就趕回來的,怎麼一直到現才回來,我們都擔心死了,你今晚要再不回來,雯雯明天就要帶小蝶和玲兒出城去找你了。」查憶萍說道。   我歎一口氣,「對不起,路上出了點意外,耽誤了,晚些時候再和你說這件事。來,小蝶,玲兒,坐何大哥腿上來,讓何大哥看看你們這半年又變漂亮沒有?」   兩女歡喜的鑽入我懷裡,查憶萍和雯雯各往兩邊移開了點,給兩女騰開位置來。「嗯,都變漂亮了!」說著在兩女的香腮上各親了一個,問關玲,「是不是小蝶到淮陰將你叫上的?」   關玲點頭,小蝶已搶著道:「我還沒到淮陰就被他們淮幫的人截住了,正好我也要去找玲姐,就讓他們把我帶到了淮陰,然後香姨也追到了淮陰,我們求了關叔叔,他就放玲姐和我一起來了。」   「還說,我可聽說你這次是瞞著家時裡偷偷跑出來的。」我唬起臉來,向沈小蝶道。   這丫頭看出我不是真的生氣,便也不怕,扭一下身子笑道:「人家那不是想何大哥你嗎,誰讓你一離開揚州這麼長時間都不回去看一眼。再說人家原來就打算到淮陰找了玲姐一起來的。啊,對了!」她突然驚叫一聲,從我膝上彈跳起來,匆匆跑了出去,讓我們四人驚愕的互望一眼,莫名所以。   她很快跑回,面帶驕傲的笑容,雙手遞給我一個潔白的信封。我接過來,看到上面一行絹麗的楷書,「林生手啟」。是謝錦婕的信呵!   望一眼沈小蝶那驕傲討功的笑容,微笑著敲一下她的頭道:「算你乖巧,這次就不追究你私逃離家之罪了,不過以後不可再犯,聽見沒有?」   「嘿嘿,知道了,何大哥你快打開看看謝家姐姐都給你寫了些什麼?」   我將信封打開來,取出裡面折成方勝形的粉紅色信紙,抖開來,一股淡雅的幽香飄開。一行行秀麗的小楷展現在我面前。   這幾頁粉紅信札上承載著的是一個名門淑女對遠方愛郎的無盡思念,情真意摯,而言語高潔,一如謝錦婕其人,讓我心間好生感動。信末的一句話引起我的注意,連讀兩邊,才弄清了內裡的含意,一陣驚喜湧上心頭。   那句話是這樣的,「功名身外物,家父早已看淡,願君莫為之累,事若可為,男兒自當奮力進取,若不可為,亦莫強求。妾於閨中,盼君早日南歸,歸途如有白雁,望君為妾射獵之。」   古婚禮制中有納白雁為贄者,謝錦婕此言,是在暗示我已可以正式向謝家提親了。也就是說謝賢古從來就沒有將我取得的功名大小與其女兒的婚事掛鉤,北上洛陽時之所以那麼跟我說,只是為了督促我進取而已。   「謝姐姐都寫的什麼呀?」沈小蝶又問。   「沒什麼!」我說著將信重新疊好,放回信封。然後轉向四女道:「待得洛都之事有個結果,咱們回揚州,何大哥正式迎娶你們過門吧!」   「真的嗎?」沈小蝶歡喜的跳了起來,關玲則從一側緊緊抱住了我的腰,查憶萍也目光熠熠的望向我,只雯雯的眼中閃過一絲神傷。我自然明白她為何神傷,心裡暗道:放心吧,雯雯,你是我最疼愛的,我又豈能拘泥於門規而委屈了你?   關玲,沈小蝶她們來後,查憶萍便將祥雲居這整個後院包了下來,因此這一院裡住的並無外人。是夜我便將四女一齊留於了我房間,一夜的柔情密憐自不必贅言。   第二日早飯間才得機會問及揚州的人和事。沈嘯天閉關練功了,紅粉書院小喜兒月缺神功的底子也已打得差不多,做為鼎爐的高氏姐妹也已被李夫人的諸種手段給訓的服服帖帖,各方面條件都已成熟,單等我這個護持人到位就可以正式開練了。   問沈小蝶的武功進展,她自誇說進步很大,從昨晚其在床上的表現,我知道這丫頭的內力在這半年裡確是取得了長足進展,當然這主要得歸功於李夫人的督促。又問了關玲那邊的情況,也是說各方面情況都很好,樂兒憑著星夜十三式已能在關雄的雙掌下支撐上三十幾招。關老夫人也身體健康,收到我讓許君絕帶去的禮物很高興,盼著我什麼時候再去看她。   早飯後便讓關玲和沈小蝶互相對打,我想看看二人的武功半年裡到底進步到何種程度。一看之下,二女的武功上進步的並沒有我期望的那麼大,但也許是我期望過高了。畢竟關玲的耀星七式已頗為像樣,和經過了李夫人半年強化訓練的沈小蝶打的不分上下。   估摸著姚崇該已下早朝回到家中,我讓王武備車,由雯雯陪我去了一趟姚府。   「朝廷裡對宗聖宮,問仙齋,名劍山莊,少林,菩提園這五個所謂的名門正派到底是一種什麼態度?」我問姚崇。   姚崇皺下眉,「他們不都是江湖組織嗎?林生你怎麼問起我來?」   「我知道他們都是江湖組織,但這幾個江湖組織與其它江湖組織不同,我們江湖人稱他們為名門正派,他們可都是得到過朝廷的認可,且每年都從朝廷上領著供奉的,我是想知道朝廷對他們的具體態度,如果有人要對這五個門派中的一個不利,朝廷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我想對付問仙齋,我頂得住江湖上的壓力,卻不得不顧及朝廷會做出什麼反應。   姚崇看我一眼,沉思一會兒後道:「我不太清楚,不過我想林生你最好別惹他們,這五個御封門派是李唐時高祖封下的,像宗聖宮的老宮主歧暉,那與高祖皇帝乃是生死之交,高祖起兵時其為道教樓觀派派主,曾捐出樓觀派全部資產給高祖的義軍,而少林覺遠大師更是率領少林武僧效勞於時為秦王的太宗麾下,為太宗衝鋒陷陣。其它名劍,問仙齋等都是在李唐建國過程中出過大力,才得到高祖封賞,得以長年享受奉祿的。當今則天皇帝雖是周革唐命而登基,然諸事承襲於唐,對高祖,太宗,高宗三位大帝十分敬重,所以高祖封下的這五個御封江湖門派今日仍能領著朝廷奉祿,享受崇高威望。試想一下,誰若對這幾個門派不利,那不是傷朝廷的面子嗎?很可能會觸怒朝廷啊!」   我默然,其實我想對付的只是問仙齋一門而已,但從姚崇這番話來看,想通過朝廷官府來向問仙齋施壓是不可能的了,想向幸碧思討回半路截擊之仇只能靠自己了。可有一個問題亙在我腦海裡讓我百思不得其解,說幸碧思和慈心門不知道坐在龍椅上的則天女皇就是魔門聖主還情有可原,但已手握天下大統的則天女皇和她的月宗弟子不可能不知道問仙齋就是魔門的千年宿敵慈心門啊?他們怎麼讓這麼一個魔門大敵每年享受著朝廷的供奉,逍遙自在的存在於江湖上?難道真的是因為對高祖的尊重?   什麼尊重?我在心裡冷笑一聲,那只是龍椅上那位聖主對擺的姿態罷了,她要真尊重李唐的諸位大帝,李氏皇族何至於被清洗至今天的零落狀?我看更大的可能是握了天下大統的魔門已對慈心門這個昔日的敵人不懈一顧了。   「憶萍,你去準備些年貨,明日我帶你們四個到松園去看望一下查先生!」從姚府回到客棧後我向查憶萍吩咐一聲,關於問仙齋,我需要問丁忘憂這個魔門耆老一些事,並向他和查庸生討點注意。   「幸碧思親自出的手?」有些陰暗的草屋裡,丁忘憂眼中突然閃現的寒光有點嚇人,查庸生在一邊拈鬚沉思不語。外面,查憶萍正帶著雯雯,小蝶和關玲在準備午飯。   我鄭重的點點頭,「不錯,就在香山寺前的伊水之畔,若非幸運,晚生現在已經葬身伊水了。」   丁忘憂點點頭,沉聲道:「當年我們放過問仙齋,是因為自遭到你們上代宗主的打壓後,慈心門對我聖門已失去威脅,而且師姐她得掌大統,已不屑再計較這小小的門派之爭,便由著它問仙齋繼續在江湖上享受御封名門的尊榮,不想他們到現在還是念念不忘與聖門的千年宿怨。哼!」   「晚生想知道,問仙齋知不知道今上的聖門身份,還有查先生的聖門背景?」我問道。   丁忘憂微笑一下,「我想是不知道,或是知道了也裝做不知道。」   「可她們卻盯上了我的聖門身份!」我說道。心裡想起幸碧思那天晚上對我不依不饒的嘴臉,甚至凌雨波那樣跪下求她也不肯放過我。若她不知道則天女皇及朝廷裡很多權貴的魔門身份,那還有情可原,但若她知道,而又畏懼其勢力裝做不知道,只撿我這個星主來計算兩個門派間千年的恩怨,那她可就是太卑鄙了,有失一個絕品宗師應有的風範。想著她給我造成的傷害,心中大恨!         卷五 再回洛都 第六章 洛陽刑督     這時一直未開口的查庸生說話了。「林生你在交還河南道巡查副使的大印璽授後身上是不是就再也沒有什麼朝廷正式任命的官職了?」   我一愣,點了點頭,雖說有隨馬懷素出使青州的功勞,而且姚崇他們也有把握在一段時間內給我在朝廷裡弄到一個正職,但就現在的我來說,的確只是一介布衣。   「那就對了,問題的關鍵就在這兒,林生你雖有出使青州,剿滅升仙教的輝煌戰績,但身上沒有朝廷正式任命的官職,就仍是沒得到朝廷的承認。否則的話,就是給她問仙齋一個天膽,她也不敢攤上截殺朝廷命官的罪名。」查庸生說道。   我心中一震,我是被青州剿滅升仙教的戰績給弄昏頭腦了,原來一切的癥結竟然在這兒,查庸生這番話真是一席話驚醒夢中人啊!   丁忘憂點點頭,「庸生說的有理,你魔門星主的身份現在暴露至何種程度了?」   我苦笑一下,「凡是願意知道的,我想是都已經知道了。」心裡明白丁忘憂此問的含意,因為我這個身份很可能是我至今得不到朝廷正式任命的原因所在。   丁忘憂沉思著搖頭,「我想師姐她是不會因為這個就猜忌防範你的,她不拘一格提撥人才行事風格天下皆知,連對她恨之入骨,在《討武盟徼》裡將她痛罵的駱賓王她還愛其才華而欲加以任用,何況是林生你一個聖門同門?再說她得掌大統後,察人行事的著眼點早已超脫小小局部的利益恩怨,而是放眼天下全局,否則也不可能容下它問仙齋。林生你至今在朝廷裡不得志,必是有小人進讒言為禍。」   丁忘憂說完後,唉的一聲,歎了口氣,其實我們心裡都知道這所謂的小人是誰。不過我原來一心想著會因我星主的身份而遭女皇猜忌防範,現在聽得丁忘憂的分析,完全是我自己杞人憂天,自己把自己太當一會事了。想通這些,我心裡通暢不少,只要居最上位的女皇不猜忌,其它人我有信心對付。   「這樣吧,正好馬上要過年了,老夫明天進宮一趟,提前向師姐拜個年,順便再提提林生你的事,看能不能對你有所幫助?」丁忘憂說道。   我忙做揖道:「那就多謝丁老了!」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查庸生,丁忘憂已是退隱之人,他們在退隱前推薦過我,已盡到他們應盡的職責了,我卻到了現在還得勞動他們。   ***   大年三十這天又飄飄揚揚的灑下一場大雪,入眼一片雪白世界。除夕之夜,客棧老闆著人送來一大桌酒菜,另外為了讓我們過得有年味,還專門送來了和好的麵團與拌好的餃子餡等,讓我們自己包了煮著吃。自大考以後,我就成了他這客棧最主要的大主顧,我租他這小院的租金可能是他祥雲居這半年主要的利潤來源,所以這客棧上下對我們一行侍候的格外用心。   街上的炮竹聲此起彼伏,還隱有小孩的嬉戲聲傳來,我,查憶萍等四女,香嬸,王武還有那兩名沈家的人,大家一起聚在我屋裡圍著一張桌子準備吃年夜飯,談笑風生間倒也頗有些年味,免除了心間身處異鄉的飄零之感。   香嬸,查憶萍和雯雯比較著關玲和沈小蝶兩人所包餃子的優劣說笑,關玲在家裡可能是下過廚房的,還好些,沈小蝶卻那做過這活,早弄的滿頭滿臉的麵粉,仍是將餃子包成各種奇形怪狀,被其它幾人一耍笑,乾脆生氣不幹了,跑到我跟前撒嬌,要我給她擦去臉上的麵粉。   眼前這其樂融融的氛圍讓我心間不由得生起溫馨,幸虧小蝶和關玲來了,否則只有我和查憶萍,雯雯,王武四人,這除夕夜恐怕就得冷清了。   張說等怕我在客棧裡除夕夜過的淒涼,早在下午時便都派人送來了新年禮物,而他們自己今晚卻都得入宮陪皇上守歲,然後從明天開始,朝廷裡會罷朝三日,讓大家放假。所以我知道我的事至少在三天內是不可能有消息了,我只能如姚崇和張柬之所說的那樣,安心等待。   倒也有一個朋友是不用入宮守歲的,那就是波斯王子阿爾善,他下午時曾派人來邀我們到他府上過年,被我婉言謝絕了,除夕之夜大家都是與自己最親近之人呆在一起享受溫馨,我不想打擾到他一家,也不想讓我身邊的女孩在別人家裡感覺拘束。   沈小蝶擦淨了臉上的麵粉,再現了嬌美容顏,便跑過去拆屋角處那一堆禮物,諸人送的不外是一些吃食和衣飾,像張說,送的是幾盒花式精美的甜點,而姚崇府上送來的則是姚夫人送給各女每人一套的新衣。沈小蝶對這些不感興趣,看過就又放到一邊去了。   「哇!」沈小蝶突然對著一個拆開的大盒子驚叫一聲,引得諸人都向她望去,「何大哥,這誰呀,送咱們一隻烤全羊,好像很好吃!」   我走過去一看就明白了,是唐休憬送的,一整只乳羊,已經烤得半熟,各種調料都已抹了上去,另外還有兩皮壺西域的馬奶酒。我笑道:「這個呀,待會兒咱們在院中支一堆火,再烤一會兒就可以吃了。不過這酒可以直接拿來喝!」我說著拿起一袋馬奶酒,沈小蝶伸手掐了一塊羊肉塞進嘴裡   沈小蝶已拆開了另外一個禮盒,驚喜的抱起裡面兩個上面有胡人牧馬圖的精緻瓷壺,愛不釋手,我忙叫她小心,這是阿爾善送來的西域美酒,很珍貴的。沈小蝶聞言便放下了一個,卻將另一個打開往嘴裡倒了一口,接著便嚷道:「真甜,好喝,何大哥,咱們今晚喝這個酒。」   我微笑著點頭答應,她便又招呼其它人來嘗這種西域美酒。   「小蝶你怎麼把禮盒一個人拆完了?也不給我們留。」查憶萍說著將最後一個禮盒搶到手裡,拿到一邊和關玲一起拆開,關玲「哇!」的一聲面露驚喜,引得小蝶湊過去,也是一臉驚喜,便要將手往盒裡伸。卻被查憶萍止住,查憶萍接著面色凝重的回過頭來招呼我,「何大哥你來看!怎麼有人給我們送這麼貴重的禮物?」   我入目一看,也是心中一驚,這盒子正中間擺著一隻純金打造的公雞,四圍還分放著用上等精玉雕出的狗,豬等四種動物。那金雞倒也罷了,也就幾百兩黃金外加精湛的鑄金工藝而已,但這四個玉雕的小動物,一個個晶瑩剔透,內裡隱泛霞光,更兼玉師之精純工藝,個個都是萬金難求之寶物。   誰會送我這到貴重的禮物?而且這送禮之人的心計也著實讓人心驚,雞是我的生宵,而那狗豬等四種動物卻正是查憶萍沈小蝶他們四個的生宵,他們知道我身邊有四個女人,而且查出了四人的生宵,可關鍵是沈小蝶和關玲兩人是四天前才到的,也就是說這分禮物對方是在不足四天的時間裡準備出來的。如此用心,必是對我有所求!   查憶萍已找到了送禮人的落款,「洛陽幫張仲之?」   是他!我點點頭,看眾人都望著我,遂笑道:「也算是一個朋友,送來了你們就收下吧。」心裡卻道,真正的朋友間是不可能送這種花哨貴重的東西的,洛陽幫因身處帝京而獨立於江湖系統之外,這張仲之為什麼要送我這麼貴重的禮物呢?他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我心裡疑問大起。   但我沒將我心中的疑惑表現在臉上,不想撓了我身邊諸人除夕夜的好心情。這個夜晚我們過得很開心,就著西域美酒吃過年夜飯後,我們又一起到街上溜逛,買了一大堆煙花炮竹來放。從今夜始,直到正月十五上元節,整個帝京是金吾不禁夜,夜幕下的京師似乎比白日更要熱鬧。大家一直在外面玩到三更天,感覺肚子餓了,又回到客棧在院時架起篝火就著馬奶酒烤全羊吃。香嬸王武他們吃了幾塊烤羊肉後就回房歇下了,留下我們五個坐在院裡篝火旁輕柔密憐,直到篝火熄滅,沈小蝶和關玲伏在我懷裡睡著。   正月初二,由王武駕車,雯雯隨著,去走訪了張說姚崇等人,得到一個消息,朝廷對我的安置已經確定下來,正五品洛陽刑督,編製掛在掌管刑名獄訴的大理寺門下,專職緝捕盜賊,維護京師治安。   我聽了後,心中一喜,知道丁忘憂大年三十那天進的那趟宮起了點作用,卻也不對姚崇他們說破。但稍一思量,卻又這個洛陽刑督的職責產生疑問,「那金吾軍呢?原來維護洛都治安這一塊不是由巡城金吾負責的嗎?」   「金吾軍是隸屬軍隊系統的,本就不適合用來管刑名,他們主要負責的應該是宵禁和城防,巡城金吾遇到的案件不都要送交大理寺才能審理嗎?有了你這編製掛在大理寺之下的洛陽刑督,便可讓金吾將刑名這一塊放開來,而且所遇案件,比照地方州府之司刑署,能處理即自己處理,處理不了的再移送大理寺。」姚崇這樣對我解釋。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了,但這個洛陽刑督卻總讓我覺得那兒不對勁。細一思量,這個職位上我的權限豈非僅限於洛陽一城?但隨即又想終是有一個正式任命在身了,至少幸碧思之流再想殺我時就得好好掂量一番殺我的後果了。而且洛陽乃天下首腦,以此身份掌控江湖,卻也不錯,遂心裡釋然。   在張柬之府上,張柬之摒退下人,拉著我的手道:「本來我們想林生你從青州回來後,在刑部或大理寺補個缺,也能發揮你的才能。但老夫思量著那樣的話,終不便當大用,所以和諸位大人費盡心思,為你新設出洛陽刑都這麼一職,衙門新建,是需要林生你自建部曲的,而據林生你所說,你那個江湖中是有很多有才之士的,正好可藉機招攬於麾下,來日有事時,便可當大用,林生你明白老夫的意思嗎?」   我微點一下頭,心裡卻直冒冷汗,早看出他張柬之行事比較激進,不想他心中竟已蓄有此等謀逆之志,而我也已經被他拉了上來。   回到客棧後,仔細思量幾番,一拳砸在桌子上,心裡狠聲道:就隨他張柬之賭這麼一把了,他張柬之想要的是恢復李唐,而我則是要扳倒月宗,月宗不垮台,我縱能完成對江湖的絕對控制,也無法真正出頭。   當然,這其間的凶險是我必須考慮的,可人生有時候是需要豪賭的勇氣的。連我都看出了張柬之內心的激進,姚崇宋憬他們不可能看不出,他們尚且不懼,我又有何懼?   正月初四,朝廷重新上朝,我洛陽刑督的任命文書也正式批了下來。當晚在客棧裡和查憶萍一起研究朝廷裡對我的這份任命。查憶萍凝眉指著文書裡的一句話給我看,我的心卻一下子沉了下去。   「非經特批,不得擅自離京!」這不是將我與外面的江湖隔離開來了麼?   查憶萍的眼睛閃閃發亮,「我想在何大哥你這件事上,姚大人,張大人他們是被人算計了。有人通過這一任命,將何大哥你囚禁到了這洛陽城裡。而洛陽因為是帝師京都,被我父親隔離成了江湖禁地,以升仙教之囂張,也沒敢把勢力伸入洛陽城。因此奴家推測有一個對江湖十分精通的人利用姚大人張大人他們將何大哥你算計了。」   我沉著臉點點頭,「姚相,張大人他們雖在政治上十分精通,沒有職位可以為我創造出一個職位來,但他們畢竟不懂江湖,有人就是抓住了這個漏洞來對我進行算,好高明的手段啊!量那張氏兄弟想不出這樣的手段,這必是那個鄭音鄭先生的計謀。我和姚大人他們聯手在為我謀使職,打擊升仙教方面算計了對方幾把,這次是對方在反擊了。」   查憶萍點頭道:「對,對方很明白,只要把何大哥你和江湖隔離開來了,也就等於廢了何大哥你一身武功。還好何大哥你因著剿滅升仙教一事,現在江湖上威望正盛,再加上淮幫和沈家對你不遺餘力的支持,我想短時間內洛陽刑都這件事還不至於在江湖上給何大哥你造成多大的負面影響,但是時間一長,讓江湖反應過來你已無法進入江湖,一要恐怕就要脫離我們的控制了,何大哥你畢竟不可能坐在洛陽遙控江湖。」查憶萍將其間利害給我分析了一番。   「這件事必須馬上解決!」我沉聲道,「立即叫王叔備車,我要去拜訪姚相和張大人。」   「這樣啊!」姚崇聽我沉述完,沉吟一下後道:「我們到張柬之大人府上去說!」   張府一間密室裡,張柬之凝著臉色對我道:「我對你們那個江湖是不太熟悉,可林生你要明白,這洛陽可是帝都,全國的首腦之所在,林生你只有將你的江湖力量凝聚到這兒,來日才方便承大任,擔大用,若在江湖之間,充其量一群草莽,能有何用。」   「唉!」我歎一口氣,這個張柬之是還沒有明白過來啊!「張大人,晚生理解你的意思,但如同魚兒必須放在水中才能養大,要凝聚起一股可堪大用的江湖力量,晚生也必須回到江湖中去。而按洛陽刑督這個任命,晚生根本不能隨意離京,這樣的話,張大人你也認識到了,江湖人只是一群草莽,他們感覺不到我的威懾力,很快便會脫離我的控制,而晚生若連控制江湖都做不到,還談何凝聚江湖力量,為大人你建起一支江湖奇兵呢?」   張柬之沉思不語,姚崇在一邊道:「張大人,林生說的有理啊,這次在林生一事上咱們是真的被人算計了。對方利用咱們給林生套上洛陽刑督這個枷鎖,將他囚禁於洛陽這一城之內了。」   「那現在林生你看怎麼辦?」張柬之問我。   我沉聲道:「倘若不能得到隨時出京的權力,這個職位晚生只能放棄了。」   張柬之苦笑一下,感歎一聲:「對方高明啊!」接著徵詢姚崇意見,「我看這洛陽刑督一職林生可以先坐著,我們再想解決辦法。」   我忙插入道:「對於控制江湖而言,晚生什麼都不做,可能比做這個洛陽刑督更好些,什麼都不做,表示事情尚未確定,比這個洛陽刑督對江湖要有威懾力的多。」   「可這朝廷任命那是說撤就能撤的!」張柬之話裡帶上了一絲怒意,但迅即壓下,稍沉思一會兒道:「洛陽刑督這一職位的不利之處是因為它會暗示江湖上那些草莽你對他們沒有威脅了,以至不再受你控制。那林生你可以這樣,利用你手中現有的力量,製造一個謠言,就說洛陽刑督一職是朝廷正式派你管理江湖前讓你先在洛陽鍛練一下,只是一個過渡。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暫時只有這樣了!」我說道,他這個方法查憶萍早想到了,但只能是個權宜之計,時間一長就不管用了。         卷五 再回洛都 第七章 閨中情趣     洛陽刑督的官署就設在與大理寺緊臨的一個小院落裡,只有一進,四排土坯瓦房圍著中間一個大天井。這是個新開張的衙門,一切還都是草創。我一早到達這所院子時,發現兩個著金吾軍裝束的士兵正在門前往那上面掛刑督衙門的牌子。   院內竟也到處是荒草枯葉,牆角蛛網密佈,門窗上也滿是灰塵,一看即知這是一個很久沒人用過的院落,也有幾個金吾裝束的士兵在打掃整理。   陳玄禮帶著一個二十幾許的年輕將領還有兩個文官打扮的官員從一間屋裡迎了出來。這個姚崇他們早就透了消息給我,有兩個從金吾軍中調過來的將令做我的副職,另外還從大理寺和秋官署各調過來一個通獄訴的文吏來輔助我,就是眼前四人了。   看到其中有我的老熟人陳玄禮,讓我陰鬱的心情稍微有點開朗了。迎上前微笑道:「竟然是陳將軍,我記得你不是想要調回北門軍嗎,怎麼又到我這刑督衙門來了?」   陳玄禮歎口氣,「也不知上面是怎麼想的,當初是為了保護波斯王子阿爾善,將我和一幫兄弟從北門調入金吾,阿爾善王子的事剛了結,又碰上吐番刺客的事,被唐老將軍留在了金吾效命,然後又隨了馬大人出使青州,這次回來,本想可以和兄弟們歸隊了,可現在卻又被弄到這新設的刑督衙門。」   我哈哈一笑道:「這只能說明我與陣將軍有緣啊,吐番刺客,出使青州到現在的刑督衙門,咱們都能在一起共事。陳將軍你心裡為不能調回北門而不快,本官卻對你能到刑督府來輔助本官感到十分高興。」嘴裡這麼說著,心裡卻暗道這陳玄禮真是一個粗豪軍人,幸虧我已與他多次接觸,瞭解他的直爽性格,否則換了別人做刑督,他剛才那一番話中所透出來的對到刑督衙門來任職的怨氣還不立即給自己的頂頭上司留個壞印象?不過話說回來,他也是因為已經和我熟悉了,才會說出這麼一番話的,換個沒接觸過的陌生人當說不出這種話來。   陳玄禮聽得我此說,面上露出粗曠的笑容,「大人說的也是,末將還真是與大人有緣呢,唉,回不了北門就不回罷,能在何大人下面辦事倒也痛快!放心吧,何大人,末將的為人何大人你也清楚,既然來了,必定會盡心盡力,歇盡全能將活幹好的。有什麼事大人你只管吩咐末將等去辦就是了。」   我微笑著鼓勵的拍拍他肩膀,將面容轉向其它幾人,幾人忙自報了身份姓名,那年輕將領叫李湛,陳玄禮插話說李將軍在金吾中的級別和他一樣,乃是一位年輕有為的將軍。我暗暗留意,這李湛聽到陣玄禮誇他,仍是面容沉穩,神情不見一絲波動,只是客氣的說了幾句過獎了。心道卻是個人物,只是他那目光太深沉,連我這練過星陽攝魂,最擅從人眼神中觀察其內心的人也看不透他的深淺,這讓我心中對這個年輕將軍升起了一絲警惕。   陳玄禮又大喝一聲,將正在院裡屋裡打掃收拾的士兵全叫了過來,我一看還是隨他從北門禁軍中調出來的那四十個人,看來這群人在金吾中混得相當不好,全被人家踢出來,弄到我這個刑督府來了。也是,一群根本看不起金吾,老想著調回去的人怎麼會在金吾軍中受歡迎呢,只是卻讓我這刑督府佔了便宜,我深知這群訓練有素的北門禁軍的實力。   環視周圍,眼前這四十名士兵,再加上身後兩文兩武四個,再加上我,總共四十五個人,這就是我這個刑督衙門的全部成員了。多次共事,眼前的四十名士兵也都認識我,我大概還高得其中一兩個長相有特點的人的名字,便叫了出來,於是立即讓這群士兵感覺受寵若驚。接著又說了一番勉勵的話,什麼為了全城的安定繁榮,打擊犯罪,維護好治安,給京師天子腳下的白姓們創造一個好生活環境啦等等,竟也將士氣鼓了起來。   我雖然對這個限制我自由的刑督之職不耐煩,但現在既然在這個位置上了,就要把它做好。畢竟洛陽刑督,手裡還是頗有些權力的。   外面一陣喧鬧,姚崇帶著一群人走了進來,我忙迎了上去。他給我介紹他身後的幾名官員,一個是大理寺丞封全禎,這是我現在頂頭上司,秋官署的司刑卿桓彥范是老相識,就沒再介紹,另一個年近五旬,面色陰沉的將軍就是左金吾大將軍武重歸,一聽是武家的人,我拜見時便暗暗留意,就發現對方對我微笑的目光中閃過一道厲芒。他肯定已經知道我星主的身份,也明瞭我知道他月宗的身份。暫時,彼此對對方還沒有威脅,大家還是可以和睦相處的。   知道了這幾人的身份,我就明白了姚崇的用意了,他此舉不啻是代表朝廷送我這個刑督上任,帶來這三個人都是與我這刑督府的工作有密切關係的人,封全禎自不必說,這刑督衙門的編制就掛在人家大理寺下面,桓彥范這個司刑卿則代表刑部,同屬刑名,需要協調的地方肯定有很多,而金吾軍更是我必須倚重的,雖然有了刑督衙門,但真正主要在城裡第一線巡邏,維護治安的其實還是金吾軍,小小的刑督衙門連我在內,才給了一百個人的編制,想走到第一線,卻根本抽不出那麼多的人力。   將幾人迎到陳玄禮他們剛清理出來的一間屋子裡,他先是當著三人的面勉勵我一番,接著便讓我們四人以後要互相協調好工作,我們自然是諾諾稱是。然後姚崇又到院裡對我那四十幾名新屬下講了幾句話,意思和用語等與我剛才給他們說的大致雷同,但這次卻是從朝廷最向決策機構政事黨的二號人物嘴時出來的,自然與從我嘴裡說出的不同。   離開時,桓彥范微笑著親呢的拍拍我的肩,這個落入了留下的封全禎眼裡。「何大人和姚相,桓大人的關係好像都不錯。傳聞說何大人與姚相同出與江南大儒謝賢古門下,是否屬實?」封全禎問我。   我忙恭身謙道:「下官只是也聽過謝師幾天課,不敢和姚相亂攀同門之誼,至於桓大人,只是在其上次出使揚州時有幸見過一面。」我這話等於是向封全禎承認了他的問話。   封全禎微笑著點下頭,「何大人不必過謙了,帶兩個人過來把一些手續辦吧!」   我答聲是,叫了那兩個文吏與我一起隨封全禎到隔壁大理寺,刑督衙門算是大理寺下新設的一個衙門,自然有很多手續要辦,還好有封全禎親自帶著,倒也沒費多少時間。末了封全禎道:「你下面那些從金吾過來的士兵,現在隸屬大理寺了,別再穿金吾那套衣服,至於穿什麼,何大人你自己看,統一就行。下午你們那兒的兩萬兩經費就能到位,先把這個事辦了,另外就是把院裡好好收拾一下,要像個衙門的樣子。」   我連聲答是,封全禎也學著桓彥范的樣子拍拍我的肩,和顏悅色的道:「在我面前不用這麼拘束,隨意一點,只要把本職做好就行。好好幹吧!」   我再答一聲是,要不是姚崇上午來那麼一手,我恐怕很難在這個傳聞中和宋憬一樣嚴厲的上司面前得到現在這般待遇。不過他所謂的好好幹對我們現在刑都衙門而言,那就是收拾好院子,穿好衣服!   中午我自己掏腰包將四十幾個人請到一個酒樓大吃大喝了一頓,酒桌可以拉近我與這些軍旅出身漢子們感情,也可以讓我在短時間內看清我這批屬下的個性。陳玄禮和他這批屬下都沒什麼心機,幾碗酒下肚,便不再把我當上司,跟我稱兄道弟,吹起自己的曾經的戰功與業績來。那兩個文吏則是唯唯諾諾,小心謹慎,生怕在我面前出什麼差錯。倒是這個李湛,一直是面掛微笑的看著其它人,別人和他說話時他才說話,對我,對下面那些士兵,還有對那兩個文吏都應付的十分得體。   將事情做得如此得體,這個年輕人有野心啊!我在心裡暗道一聲。   下午把各項事宜安排給陳玄禮他們干,反正只是一些雜務。而呆在那兒老是想到不能離開洛陽這件事,惹得我心煩,交待完李湛陳玄禮他們後,便自坐上王武駕的馬車,回了祥雲居。   ***   沈小蝶和關玲也都知道我為洛陽刑督這一職位煩心,看我坐在那兒看書看不進去,兩女依到我身邊,沈小蝶便道:「何大哥咱們留在洛陽也挺好嗎,揚州有的,這兒也都有,我們都陪你留在這兒,將來把謝家姐姐也接過來,咱們就在洛陽安家不就可以了嗎?」   我露出一絲苦笑,愛憐的摸摸兩女的頭,歎息道:「你們倆還不太懂啊!」這兩人這幾天已帶著小芸香嬸和沈家跟過來的那兩個保鏢將洛陽城逛了一個遍,只覺這兒不必揚州差。   「怎麼不懂,何大哥你不就嫌這兒沒法進入江湖嗎,可江湖有什麼好,那有當官威風?」沈小蝶反駁,接著臉露媚笑,「唉,何大哥,你那個刑督衙門怎麼樣,能不能像羅大眼在揚州那樣威風?」   看見她臉上那種媚笑,我便知道這丫頭又有什麼古怪想法要求我,她跟李夫人學了些半吊子的媚術,老喜歡不時的拿出來賣弄一下,常常在床上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式,便是用這種笑容求我和其它三女配合,每每把關玲和查憶萍羞得將臉鑽進被子裡。現在大白天,她露出這種笑容,又這樣問我,不知腦袋裡又打的什麼主意。   我不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微笑著打量她歇力在眼裡露出的媚意,一看我盯著她看,她更賣弄得歡了,我看了一會兒,卻扭頭向一邊正擺弄手中短劍的雯雯道:「不讓你教教她怎麼使媚術的嗎,怎麼還這水平,公子的龍王本來醒著,這會兒又睡著了。」   雯雯知我在耍笑沈小蝶,面露微笑不答話,關玲自然知道我說的龍王是指什麼,羞得啐了一口,便紅著臉背過身去。在一邊笑吟吟的看著我們的小芸一時還未反應過來我說的是什麼,看到關玲的反應,稍一愕後,轉身跑出了房間。沈小蝶一反應過來我是在耍笑她,兩個小拳頭立即如擂鼓般捶到我身上,我忙拿起手裡的書擋住,這丫頭不必關玲,關玲撒嬌時捶到我身上的小粉拳按摩一般,讓人舒服,我從來不擋,可這丫頭從來沒輕沒重,拳頭上頗有些力道,不擋的話會很疼。   看拳頭打不到我身上,沈小蝶停下手來,卻眼珠一轉,猛然一隻小手就疾伸向我兩腿間,「讓我看看是真睡還是假睡!」   我捉住她小手沒讓她得逞,邪笑道:「真睡假睡現在和你可沒關係,你昨晚那個不來了嗎?」   沈小蝶氣憤的一甩手,「不跟你鬧了!過兩天等我這個過去了再說。」接著卻又露出她那不使媚術而充滿陽光的迷人笑容,「何大哥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你的刑督衙門威風嗎?」   我沉思一下道:「不知道,因為我們今天只是內部打雜,不過應該比羅大眼他們那些捕快衙役威風。」   「啊!太好了,那讓我和玲姐也進你的衙門吧,我們給你當小兵,我老早在揚州時就想給羅大眼當幾天差,他們不讓。」   我面露微笑,她原來是在打這樣的主意,可就刀這女霸王,誰敢讓她當差,手裡沒權尚且橫行霸道,敢穿上捕快那皂衣,別人都別活了。心裡想著,嘴上卻笑道:「讓你給我當小兵,你會幹什麼呀?」   「什麼都會,抓人,刑訊,逼供,到我手裡那些犯人,我保證治得他們服服帖帖。」沈小蝶自信道。   我點頭,「嗯,這個我信!」在整人方面,已經在李夫人指點下將高家姐妹訓成奴隸的沈小蝶現在確實算得上絕頂高手,畢竟在實踐中練出來的。   沈小蝶高興道:「那你答應了?」關玲在一邊眼中也露出喜悅之色,跟沈小蝶廝混得久了,她性子也野了。   我笑著一把攬過二女,「你們還是在家裡給何大哥當小兵吧,職責就是侍候好你們的何大哥!」說笑著手已伸到二女綿衣內。   二女驚叫一聲,就一個抱脖子,一個抱腰貼到了我身上,身子軟下來。看著兩女動情的嬌美模樣,我心時暗歎一口氣,我要真能放下星主的事業,帶著我這一群女人回星星谷,每日像今天這樣調情說笑,也是不錯的生活啊!可惜,一個男人,那樣的話,總缺了點什麼。   沈小蝶正在出紅,我不敢對她太過份,便將兩隻手都放到了關玲身上,向臉頰酡紅,身子酥軟的兩女道:「現在說,是在家裡當小兵好,還是到衙門當小兵好?」   關玲不加猶豫的就喃聲說在家好,沈小蝶卻嘟囔一句,「反正你那兒有六十多個空缺呢,給我們兩個又怎麼了?」   「你還說?」我笑著又將手重伸向她,卻突然一愣,停下手來,「你怎麼知道我那兒有六十多個空缺?」這個刑督衙門之前連我都不清楚,回來後也沒跟她們說起過這事,這丫頭怎麼就知道了?   沈小蝶啊的一聲,猛然從我身上直起身來,一手捂著自己的嘴,驚恐的看著我。關玲也從情慾中醒來,和雯雯一起用企求的眼神看著我。   我皺下眉,沉聲道:「怎麼回事?」語氣間不容辨駁。   「今天上午有很多人送了好多好東西來給你,說是新建的刑督衙門有六十多個空缺,想自己進去,或安排親友進去。查姐姐和香嬸都不在,我就做主收下了,還讓他們留下了姓名和住址。何大哥,我已經知道錯了,查姐姐訓過我了,你就別再罰我了。」沈小蝶輕聲將經過說了,看著我的兩眼滿是企求和害怕,聲音已帶著哭腔。   我的臉色陰沉下來,這是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不經我允許而擅收人家禮物,現在在洛陽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刑督就這樣,來日到了江湖上她如何抵得住那些巴結我的江湖幫會給的誘惑。   沈小蝶看我沉著臉不說話,又囁嚅道:「我已經知道錯了!」   「誰讓你擅自做主的?憶萍和香嬸不在,你雯雯姐和玲姐不是在你身邊嗎?為什麼不問問她們?」我冷聲喝問。查憶萍和香嬸今天一早去和商州過來的線人接頭了,所以不在。   「雯雯姐在屋裡練功,都是我和玲姐接待的來人,我看出那些東西玲姐也很喜歡的,只是不敢要、、、、、、」沈小蝶的眼睛剜向關玲,向關玲求助。   我也瞪向關玲,敢情這事一向懂事的關玲也有份,關玲低下頭,「有個人送的首飾很漂亮,奴就沒阻止小蝶收下,然後又有其它人送來的就全收下了。」         卷五 再回洛都 第八章 有女私奔     我在心裡歎口氣,兩女畢竟年齡還小,而且小蝶在家裡任性慣了,什麼事就只管依著自己的喜好,關玲雖懂點事,但依關雄關威還的那關老夫人的水平,也沒法將她教育的識大體。「總共收了幾個人的禮?禮物現在在那?」我沉聲喝問。   「收了八個,憶萍姐姐回來發現後,訓了小蝶,囑咐我們說不要告訴你,然後就和香嬸他們帶著禮物去退還人家去了。」關玲囁嚅道。   我心裡明白查憶萍這是在護著二女,可這種事那是護著的事,只訓幾句,那能保證沈小蝶這野丫頭到江湖上不再犯?我又想起謝錦婕,若她在身邊,像這些瑣事肯定就不用我再操心了。   「小蝶和玲兒爬下,雯雯去把鞭子拿來,小蝶打二十鞭,玲兒打十鞭!」我不容置疑的吩咐道。   雯雯看我一眼,張口欲言,被我回瞪一眼,又將話嚥了回去,轉身去拿了當初沈嘯天送給關玲,讓她管教沈小蝶的鞭子。   幾鞭子下去,我的手就軟了,兩女那微微顫動的雙肩,還有壓抑的抽噎聲實在惹人心疼,我將鞭子一扔,抱了兩女在懷裡,一番親吻,歎息道:「唉,何大哥實在也捨不得打你們啊!打在你們身上,何大哥心疼。可你們這次真的犯錯了,以後再也不可如此了,聽到了嗎?」   兩女抽噎著點點頭,雯雯也過來幫我安慰兩人,那溫和的樣子讓我一下子回憶起她在揚州蝴蝶居裡鞭打小蝶,罰她洗茅廁的事,沈小蝶可不正是那一頓鞭子後才馴服下來的,可現在她已是我的小嬌妻,我怎麼捨得再真的鞭打她?雯雯那陰冷的月心真氣換成神秀那祥和的佛門真氣後,其冰冷氣質也早已冰融雪化,她也再不可能揮起無情的鞭子了。   兩女的抽噎尚未止住,查憶萍和香嬸回來了,「何大哥,這,這是怎麼啦?小蝶玲兒你們怎麼哭了?」   「東西都送回去了嗎?」我這麼一問,查憶萍便什麼都明白了,點點頭說都送回去了。   這時店家一個小二來報,說外面有人找我,查憶萍看我一眼道:「八成又是想進你刑督衙的人。」   「你去看看,是這樣的人就說我不在,哦,不,還是我們一起去吧,讓我看看這些消息靈通之士都是什麼人!」說著起身,和查憶萍一起走了出去。   這個消息靈能之士只是一個米鋪老闆,他想給自己兒子謀份差,他很直白,直接把五百兩銀子推到我面前,說請我幫忙讓他兒子進刑督衙門。對於他來說,可能認為這五百兩銀子是很多的,是以說話頗有底氣。   我微笑著婉拒了他,說那些空缺都已經有安排了。剛送走這位米鋪老闆,又來了一個戶部的小吏,他是想安排他侄子進衙門,再次被我婉絕後送出。   我心裡歎一口氣,張柬之他們故意留出六十幾個編製的空額,並費大力周旋著把決定權交到我手上,其目的是想讓我從江湖上招攬能信得過且有能力的人,在洛陽城裡建起我自己的班底,可在這兒我那能招徠到信得過且有能力的江湖高手?從外面招一批過來我倒是能做到,可我在江湖上的力量本就覺得不夠用,再弄一批進刑督衙門,像我現在這樣被辦禁在洛陽城內,待我有一天可以重回江湖時,那豈不是自己消弱了自己的力量嗎?   而這六十五個空缺我也是上午才知道的,這些人也不知道是從什麼門路得到的消息,這麼快就跑來了,我送走了這兩個,後面恐怕還有。向查憶萍道:「再有這樣的,你就說我不在,禮品一律回絕。」   查憶萍點頭答應。兩人往回走。   「對了,你上午去接消息,江湖上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事件麼?」我突然想起來,向查憶萍問道。   「沒什麼消息,就紅袍會的丘英姿和自己的戀人私奔了,把個丘豪氣得夠嗆,紅袍會現在派出弟子並托了關係門派幫著找自己女兒呢?」   「哦?丘英姿,就是丘英山的姐姐,群芳譜裡被你父親評價為淑婉無雙,並排在第十位的那位嫻淑姑娘,她竟能做出與人私奔的事?」我奇道。   查憶萍露出微笑,「我分析是丘豪這次私奔事件是得到丘豪支持的,因為丘豪很喜歡丘英姿這個戀人,那位公子叫毛向學,出身於巴蜀名門毛家,父親毛意之也是一代大儒,在巴蜀的聲望可與謝賢古在江南比。這位毛公子又品學俱佳,相貌堂堂,丘豪是一眼就想中了這個女婿,但毛家自持門第,不肯與丘家這種暴發戶人家聯姻,讓丘豪很沒面子。丘豪現在擺出暴跳如雷,派人四處找女兒的舉動八成是做給毛家看的,那丘小姐賢淑溫良,毛公子也是溫文爾雅的,不得人授意,這兩人焉能做出私奔之事?」   我微笑道:「那可說不定,溫雅之人有時候也能幹出些剛烈之事的。」心裡卻暗道這毛意之不如謝賢古開明,不過丘家小姐遇到的情況倒是與我相似,都是以微寒之身想與名門結親,只是我比他幸運,遇到的是開通賢達的謝賢古。   「有機會的話,幫這對戀人一把吧!哈,若是有那個不開眼的將兩人送回去,豈不要得罪紅袍會?」   查憶萍笑道:「不會的,大家都明白怎麼回事,誰會那麼不開眼?」   我這時心裡卻在想,這情況要真落到我身上,謝錦婕願不願意和我思奔呢?得出的結論竟是不確定,這讓我心中覺得沮喪。   走到我房門前,聽見裡面沈小蝶和關玲說話,   「何大哥打你,你疼不疼?」沈小蝶問。   「不疼,就是心裡覺得難受!」關玲回答。   沈小蝶:「我也是,以前在揚州時記得被雯雯姐打好疼的,可剛才被何大哥打,身上不疼,就是心裡難受,我以後再不敢亂收別人東西了。」   我心裡升起一絲歉疚,沒有進去,拉查憶萍折向了她的房間。眼角掃見小芸在自己房間裡扒著門縫向我偷看,看來已經知道了自己主子在這邊受罰的事。我身邊所有人在這小院裡都有自己房間,查憶萍等四女雖然白天晚上都是呆在我房裡,但她們還都是有自己房間的。整個小院都被我們包下,那客房空著也是空著。   查憶萍瞪我一眼,「你倒真下得來手?」   「唉,我也捨不得,可不這樣,小蝶玲兒她們那能將教訓記牢,以後到江湖上這種事是少不了的。你曾跟著你父親管理江湖,應該明白這個。」我歎口氣道。   「那除夕那天晚上,洛陽幫張仲之送了那麼貴重的禮物你不也收下了嗎,今天對小蝶她們怎麼就這麼嚴呢?」查憶萍反駁我。   我望著她道:「我想結交洛陽幫的意圖,憶萍你不會看不出來吧?」   查憶萍低下頭道:「奴明白,可就是覺得何大哥你不該這樣對待小蝶和玲兒,兩人畢竟都還小,沒經過什麼事!兩人心裡肯定難受死了。」   「是有點過嚴了!」我說道,「但不這樣卻不足以讓小蝶吸取教訓,對了,你跟我說說將兩個女孩迷住的那首飾是什麼樣子的?」   「一對金釵,鏤空成蝴蝶形,其上又細刻有很精美葡萄花葉紋,做的十分精緻,帶有濃厚的西域情調,可能出自西域技師之手。」   我點點頭,天朝雖文化頂盛,物貿繁華,但在利用金銀製做器皿飾品的技術上卻是要遠遠落後胡人一大截,那個送禮人也真有心機,知道我身邊有女孩,拿那麼兩件東西過來吸引人。   「送這金釵的是什麼人?」我問。   「北市監一專職在市場上收稅的小吏,他有個兄弟賦閒在家,想找份差事。」查憶萍回答。   「我出去一趟!再有人來,你幫我應付一下罷!」我說著走了出去。   ***   在北市問了好幾家金銀鋪,都沒有那樣的金釵出售,有的拿出些和我描述帶點相似的出來,那品味我一看就知絕不可能吸引住沈小蝶和關玲。想想也是,那金釵要在市面上能見到,整天在街上逛的二女早就該買到手並戴在自己頭上了。   又走了兩家,終於一家銀鋪老闆聽了後建意我到南市一家胡人開的專賣金銀器皿的鋪子裡看看。遂騎馬來到南市,打聽好多人才找那老闆所說的金銀器皿店。   這家店的位置位於一個有點脫離鬧市的偏僻胡同中,店門也很小,看著頗不起眼。我看下店門,本來又一次心涼了,但走進去一看,卻見裡邊竟是寬敞亮潔,四面貼牆擺著百寶閣,各式精美的金銀器皿琳琅滿目,各種金屬光澤晃人眼花。但仔細一看,主要擺的還是金盃銀碗金托盤等家用器皿及一些家居擺放的裝飾品。   一個一身胡服的年輕胡人小伙子走過來問我需要什麼,竟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語。我向他說了,他便把我帶到我左側牆角的一個櫃檯處,這兒是專賣各種飾品的。仔細比劃了金釵的樣子,那櫃檯後的中年胡人點頭道:「我知道了,你說的那種金釵大老闆這次只帶過來四個,兩個已經賣出,另兩個大老闆已經送人了,所以公子想要得再等一段時間有新貨上來才行。」   我面露失望之色,那胡人便向我推薦其它款式,倒也有精美的,但小蝶和關玲既然是看中了那種蝴蝶形的,我怎麼能拿別的去胡弄兩人。便問賣的是賣給誰了,送的是送給誰了,我自然不能再去找那個由稅的小吏去要,但可以去找另一個人看能不能花大價錢買下來。   「賣給了貴國的一位收稅官,送的是我們大老闆在貴國的一位親人,也是我們所有人心目中最尊貴的人,那位尊貴的人現在就在店裡,正在後面和我們大老闆說話呢!哦,他們出來了。」   一陣喧嘩聲,幾個人從一個開於應門牆角落處的一個小門走了出來。   「阿爾善王子?」我訝道。出來的五個胡人,最前面的那個赫然就是我的老熟人阿爾善,他之後是一個身材高大,花白鬍子的老年胡人,然後是哈迪和另兩個僕人打扮胡人。   「何公子,你怎麼會在這兒?聽說你已被任命為洛陽刑督了。」阿爾善看見我,先是一愕,接著親熱的迎了上來。   我苦笑一下,「你知道我身邊又多了兩個女孩,為了討她們歡心,我來找點東西。」   阿爾善理解的微笑著哦了一聲,轉身指著那位花白鬍子老人向我道:「請允許我向你介紹我兩位美麗妻子凱依凱麗的叔叔,我們波斯國最富有的大商人,也是幫助我逃到貴國的大恩人,莫提馬老人。」   我忙抱拳做揖,向眼前這個面色紅潤,雙目閃著智慧光芒的波斯老人行禮。「莫提馬老先生好!」   「叔父大人,這位是我在天朝上都洛陽城裡最親密的朋友,何同何公子,他現在已經是洛陽城的治安官了,他們叫做刑督。」阿爾善又將我介紹給了莫提馬。   莫提馬按他們的禮節,一手撫胸向我躬身行禮,「很高興認識何公子,王子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我剛才聽見公子說是來找東西討您妻子歡心的,請何公子隨便挑選,算異因朋友送給何公子美麗妻子的見面禮。」   我心道又一個能說流利漢語的胡人,苦笑一直道:「多謝老先生美意了,但你這兒沒有我妻子想要的東西。」   「怎麼會?我這兒有阿拉伯銀匠做出的全天下最精美的飾品,沒有女人會不喜歡。」莫提馬老人驚愕道。   這時櫃檯後面的那個中年波斯人嘰哩咕嚕的說了一通波斯語,想是解釋情況,莫提馬點點頭,「原來這樣!」   阿爾善卻笑道:「那兩隻蝴蝶金釵就在我那兒啊,叔父大人上午送到我府上去的,何公子你要急用嗎,隨我回家去取給你吧,凱依和凱麗會很高興讓出來的,因叔父下次來就會給她們帶來更好的。」   「那怎麼好意思?」我嘴裡謙讓著,心裡卻早已答應了,因為我很怕沈小蝶和關玲因為今天的事在心理上對我留下介蒂,以至不敢對我撒嬌什麼的,這兩隻金釵卻可以消除他們心理上的介蒂。懲罰過後需要表示出對她們的寵愛。   「何公子莫要和朋友謙讓了,還是隨我到我府上去取金釵吧,我也還有另外的事要找何公子呢?」阿爾善道。   莫提馬微笑道:「是啊,去吧,我下次來可以再帶給我那兩個侄女。」   我推托幾下便答應下來,不好意思的向兩人解釋了下午發生的事,讓他們明白這兩個金釵現在對我有多麼重要。阿爾善和莫提馬皆報以理解的大笑。   「漂亮女人犯些小錯誤是可以原諒的,何公子不應該打他們。」莫提馬笑道。   他晚上要住在阿爾善府中,那家店舖後面的地方太小,條件也太差,他無法住在那兒,所以一起騎馬回阿爾善府第。   路上我問莫提馬他那麼好的店舖怎麼開到那麼一個偏僻的胡同,莫提馬歎一口氣,「貴國雖說的是提倡華夷平等,但我們這些外國人還是無法與你們的人民一樣的,首先像我們這些商人因不在貴國民籍便不可在貴國賣房,租房也租不到好的,只好租在一個偏僻的胡同裡,還好我東西好,貴國有句話不是說酒好不怕巷子深嗎,我的生意還是不錯的。」   阿爾善插入道:「我叔父他很想擴大在中國的生意,他很想把生意做到最繁華的揚州去,何公子在揚州不是有很多朋友嗎?我還正想帶叔父去找你請你幫忙呢。」   我哦了一聲問莫提馬想做什麼生意,還賣金銀器嗎,他說什麼金銀器只是他諸多生意中很小的一部分,他是什麼都做的,到南方揚州,主要想直接從那兒收集絲織品和茶葉,將這些東西過到波斯,再向轉賣有著巨大的利潤。   往來於中國和西域的胡商絕大部分都是做茶葉絲綢生意的,我也知道這生意裡有很大利潤,但千山萬水,窮山惡嶺的風險也相當大。問莫提馬以前做過這生意嗎?   他答道:「做過,而且是所有胡商中做的最大的,但所有貨物都是從貴國宋霸子先生那兒買進,然後再向西轉賣獲利。」   「宋霸子?」我一驚,「是不是汾州的那位宋霸子?」我心裡想起現已在戶部任職的宋求仕,那小子搬出祥雲居後倒是沒敢再給我製造什麼麻煩,可能已經弄清楚我是做何營生的。   「對,就是汾州的,據說他是貴國最富有的人。」莫提馬答道,「宋先生是我們中國貨物最大的供應商,因為他能保證將貨物安全的送到邊界,我的很多胡人同伴都是從他那兒進貨,反過來我們西域的產品也是通過宋先生進入貴國的。」   「哦!」我點點頭,「那老先生你怎麼自己來到了洛陽,還要往揚州收集絲綢和茶葉呢?」         卷五 再回洛都 第九章 商業帝國     莫提馬眼中閃過一絲狡猾的亮光,「那是因為我認識一些做小股生意的朋友告訴我,他們直接來到貴國收集貨物,然後自己冒險往西運,單位貨物中所獲利潤是我的好幾倍。但他們做的是小股生意,本錢很少,不怕貨物在路上出事,三次只要一次能做成功,就可獲得很大利潤。我是大宗生意,不能冒險,所以我這次親自到貴國來考察,希望你建立起一條從貴國通往西域的安全通道,讓我的駝馬隊可以安全往來,另外就是在貴國長安,洛陽,揚州等大城市裡建立我的商行,既為收集西域所緊缺的貴國的茶葉絲綢等,也為將我們西域精美的金銀器,珠寶,香料毛毯等貨物在貴國銷售。何公子剛才看到的那個金銀器皿店,就是我在貴國開設的第一個由我直接從西域供貨的商舖,是在我們王子到達貴國後,在他的幫助下開辦起來的。我現在希望多結交些朋友,可以讓我將我的商號開到天下每一個城市。」   我明白了,這莫提馬原來是想繞過宋家來做中國的生意,以獲得更大的利潤。但這個恐怕不容易,宋家雖不見得真如莫提馬說的那樣是全國首富,因為江南還有一個萬家,但宋家至少應該是北方首富,手眼通天,勢力龐大,它豈能容忍莫提馬繞過他直接從國內收集茶葉絲綢等貨物?就莫提馬在洛陽開設的這個不經過宋家而直接從西域供貨的金銀器皿店,恐怕已經觸及了宋家的利益,可能是耽於阿爾善在朝廷裡的關係或其它什麼原因而沒有動它。   撇開想繞開宋家的事,莫爾馬這老胡商剛才一番話裡已勾勒出一個龐大商業帝國的影子,在各大城市建立商行,收集國內絲綢茶葉等貨物轉到西域,再換回西域各式特色貨物在國內銷售,這來回間將有多麼大的利潤啊!我心中不由得留了意。   「何公子有一個叫江湖的朋友圈子,他的這些朋友遍佈全國,叔父大人你一定會很高興交上何公子這樣的朋友的,」阿爾善向莫提馬道。   莫提馬在馬上向我做揖,眼中閃現出興奮的光芒,「那太好了何公子,看來今天是我們尊貴的王子帶給我的幸運日,能結識到何公子。以後一定要請何公子多多關照!」   我客氣道:「那裡,那裡,我與阿爾善王子是好朋友,以後老先生但有用得著何某的地方,只管開口,只要能幫上忙,何某必全力為老先生幫忙。」   「真是太謝謝了,對貴國我還只到過長安和洛陽,聽說向東向南還有很多同樣繁華的城市,特別是那個天下聞名的揚州,是我最嚮往的地方,下一步我就想到貴國各地走走,何公子能不能寫一些信給我,將我介紹進王子剛才說的那個朋友遍天下的叫江湖的圈子。」莫提馬立即道。   我心知他對江湖不甚明瞭,遂哈哈大笑道:「當然可以,只要老先生你願意!」   將到阿爾善府上時,阿爾善突然勒馬停下,我們也跟著停下,「何公子,我記得上次咱們在瑞芳酒家時你不說你打算在洛陽購置一處宅第嗎,我當時和你說過這處有一宅第要出售,讓你來看看,你卻一直沒來,我幫你看了,覺得非常合適。咱們順道進去看看吧!」   我一拍額頭道:「哦,是有這麼回事,這兩天忙,竟把這事給忘了。」其實我不是忘了,而是明白他府第這兒的房子都是豪宅,我現在手裡的銀兩根本付不起,而且又拉不下面子開口向張說宋憬這些人借。是以當時也只是聽聽,就沒放在心上,沒想到阿爾善竟真把這事放在心上了。   一行五人下馬,阿爾善到一處大門前叫門。黑漆大門,漆已有些剝落,其上卯釘也已經黯淡無光,顯得有些破舊。有一穿著樸素的中年男子過來打開了門,得知我們是買房的,便把我們一行迎了進去。   剛進入院子,我注意到莫提馬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順其目光一看,他正望向院中間的一口井,「請問主人,我可否從這井裡打碗水喝?」他將目光轉向中年男子請求。   我和阿爾善奇怪的望向他,不明白他怎麼一進入人家院子就要水喝。「哦,當然可以,不過我屋裡有熱茶,老先生進去坐下喝一杯吧,天冷,就莫喝那冷水了。」主人忙答道,並伸手要請我們進屋喝茶。   莫提馬卻道:「不,不,不麻煩主人了,我就喜歡喝從地下剛打上來的涼水,清涼甘甜。」說著已招手讓兩個僕人隨他往井台走去。   「井邊青石後有纜繩和水桶,桶裡有碗,老先生小心些!」主人喊著叮囑。   莫提馬卻已讓一名僕人執起纜繩將桶系到井裡汲水,自己扶著井邊青石向下張望。嘴裡心不在焉的回答道:「知道了,你們繼續看房子罷,莫等我了,我在這兒喝水。」   我心裡暗笑莫提馬還有這個愛好,放著熱茶不喝,非要喝冷水。卻見阿爾善的眼裡也閃著迷惑,卻搖下頭沒說話。   「這位老先生倒有趣,」主人微笑著說一聲,接著問我和阿爾善,「兩位要不要進屋喝杯茶?」我們搖頭說不用,還是趕快看房子吧,主人點頭道好,便開始帶我們參觀院子。   三進院落,在四十多間房。每個院子裡都收拾的相當整潔乾淨,看了幾間屋子,裡面已不見什麼高檔傢俱或名貴陣設,很是樸素,卻很乾淨。只是門窗屋簷等都已顯得有些舊了。   「唉,這宅子是祖上傳下來的,到我這一代家道沒落,僕人散盡,現在僅餘我一家老小,已不堪這京師天子腳下奇高的生活費用,所以打算搬回陳州老家去,但是有一點辦法,我也不會出賣這祖上傳下的宅第啊!」中年男子說的相當傷感。   我心裡明白這些大宅院都是隋煬帝營建洛陽時統一規劃建成的,當時能得到這麼一處院落的皆大富大貴之輩,看眼前主人景象,確是沒落的夠淒涼的。這房子歷時百年顯出些破舊象很正常,卻同時多出一份幽深的底蘊,而且我知道當時負責營建洛陽城的將做大將宇文愷還有大將軍揚素對工程質量的要求都很苛刻,所以這些宅院的房屋院牆都很結實,再經幾百年風雨絕沒問題。所以我一下子就喜歡上這處院子了。   問及要價,主人出了一百二十萬兩,阿爾善告訴我前兩天還要一百五十萬呢,我心裡明白這麼一處宅院一百二十萬兩是很便宜的了,可我現在連五十萬兩都拿不出來。不由低頭沉思,怎樣才能將房子買下來?   主人以為我還嫌貴,焦急道:「價錢不能再降了,這已經是最低的了。」   我沉吟道:「我可以出一百二十萬,但可否分期付給您,因為我一下子實在拿不出這麼多錢來。」我想派人趕回揚州去湊錢,從淫君周奇,也就是現在的富家公子吳謙那兒應該可以再敲出個一二百萬兩來,我擔著風險,費心費力的將他從一個淫賊變身為家產千萬的富家公子哥兒,敲他幾筆應該不算過分。   不料主人聽了後立即搖手道:「不行,不行,必須一次付清,因為我上元節前就要離開洛陽回陳州了,我急著拿這筆錢去付清那邊新購的房宅和田產呢。」   「啊,尊敬的主人,你的井水真甜,謝謝你讓我喝到這麼甜的井水。哦,對不起,你們在談房價嗎?主人你要多少錢?」卻是莫提馬走了過來。   主人說了數目,莫提馬點頭道:「不貴,不貴,我現在就給你一百二十萬,你能立即離開,讓這院子,包括院子裡的所有東西屬於我嗎?」   我奇怪的望向莫提馬,這老頭怎麼來插這麼一槓子?阿爾善也喊道:「叔父!」   主人卻高興道:「當然可以,我早就盼著動身離開洛陽了。」但他接著面色一凝,望望莫提馬,望望我疑惑道:「你們到底是誰要買?要是這位公子那就好說,要是老先生你,你必須出示你屬於我朝在編戶籍的證明,否則你就出多少錢,我也不敢賣給你呀?」   「哦,哦!」莫提馬一拍額頭道:「當然是何公子買,我還沒能編入貴國的戶籍,怎麼能在這兒買房呢?」   「老先生,這怎麼好意思?」我以為莫提馬要替我付帳,忙說道。莫提馬卻拿眼神止住了我。   待叫來里正,將錢款付清,手續辦完,這處房宅已歸我名下後,我向莫提馬道謝,並說我會盡快將這筆錢還上。   莫提馬確是微微一笑,「我不要何公子還我錢,這所宅院算我送給何公子的禮物,但我要求何公子答應我在院中隨意挑一件東西做為何公子你對我的回贈。」   我心裡嘀咕,這老頭從一進入那院子裡就不正常,難不成他在那兒看到什麼稀世珍寶了,可思量過他的一切舉動,也就是對那水井裡的水表現出了極大興趣?心裡想不明白遂微笑道:「錢還是要還的,至於說老先生看上院中的什麼東西可以隨便拿,老先生也可以隨時到我院子裡來喝水。」   「不,不,這院子何公子一定要做為一份禮物收下!」莫提馬道。   阿爾善在一邊道:「何公子你就收下吧,我這位叔父是位生意人,他是不人吃虧的,他今天送你禮物,很快就會有許多事要請你幫忙,你不收他這份禮物,那就表示不願在以後的日子裡幫他的忙。」   我只好道謝收下,心裡卻老亙著莫提馬要在院裡取一樣東西的要求,不知這老胡商心裡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到阿爾善府上拿了那兩個蝴蝶金釵,兩隻金釵並排放在一個小紫檀木盒子裡,襯著盒子內天藍色緞布,金燦燦的,釵頭鏤雕的展翅蝴蝶栩栩如生,連蝴蝶身上的花紋都用微雕的手法細緻的表現了出來,釵柱上則陰刻有葡萄花葉紋,也是精緻細膩。確是巧奪天工的作品,怪不得把沈小蝶和關玲都給迷住了。   問及阿爾善,說這兩個金釵他的兩個妃子還沒來得及戴到頭上,我心裡稍安了一些,這種東西那個女孩兒都喜歡,要是從人家頭上取下來送給我的女人,那就有點過分了,而且別人用過的首飾給關玲和小蝶,我心裡也會有點疙瘩。   ***   「薛進他們回來了!」我大喜,回到祥雲居還沒來得及將金釵拿出給沈小蝶和關玲以驚喜,查憶萍就給了我這麼一個喜訊,要知道我現在正是缺人的時候啊!   「奴已經將他們安排在前面普通客房裡,何大哥現在就要去見他們嗎?」查憶萍問我。   我點點頭,「今晚晚飯你們自己吃吧,我到前面給薛進他們接風。」   薛進他們是在山中閻夫人身邊過完年後才快馬加鞭趕過來的,我拍著薛進的肩膀高興道:「你們回來的正是時候,我正急缺人手呢!」   接風宴後我回到我房間,查憶萍和雯雯,關玲,沈小蝶都呆在我屋裡等著我,關玲和沈小蝶臉上有焦急神色,看見我回到屋,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了起來,「何大哥,回來了?」聲音裡都陪著小心,臉上神色好像害怕什麼似的。   我心裡一沉,今天下午打兩人那幾下不會造成這樣的惡果吧,查憶萍在一邊笑著解釋道:「她們倆說何大哥你今晚不和我們一起吃飯是因為還在生她們倆個的氣,晚飯都沒吃下。」   我愛憐的擁著兩人到床沿坐下,「何大哥怎麼會還生你們的氣呢,這不是薛進他們回來了,何大哥去給他們接風了,哦,對了,你們還不知道薛進是誰吧?你們憶萍姐沒告訴你們嗎?」   「我說了,可這倆人不信!」查憶萍在一邊說道。   沈小蝶這會兒沒敢說話,關玲眼巴巴的望著我,「那何大哥你真的不怪罪我們了?」   「當然是真的!諾,看何大哥帶給你們什麼好東西?」我說著拿出那個紫檀木小盒子,遞給二人。   兩人卻只是接在手裡,互相看對方一眼沒有打開的意思。查憶萍早猜到裡面會是什麼東西,微笑著向二人道:「快打開看呀,何大哥今天下午跑出去,半天沒回來,可就是為了這個。」   沈小蝶有點猶疑的將盒子打開來,關玲和往盒裡一看,臉露驚喜,卻都沒有伸手去拿,而是一起滿臉歡笑的望著我,「何大哥你真的是為了這個才出去了半天嗎?」   我點頭道:「是啊,你們查姐姐可以做證的。唉,這蝴蝶金釵可真難找,讓我幾番跑遍了洛陽城。不過你們倆還真有眼光,知道嗎,這種釵子現在全洛陽城,甚至全天下也就四支。這兩隻已經歸你們倆了。」   沈小蝶將手裡的盒子一扔,蹭的縱到我懷裡,「原來何大哥你真的不怪我們了,人家下午看你出去後就不回來,還以為你不原諒我們呢,提心吊膽了一個下午。只要何大哥你不怪罪我們,我和玲姐才看不上這麼兩個破釵子呢。」   關玲也抱著我胳膊對我使勁點頭,表明同意沈小蝶說的話。   我將沈小蝶的臉從我懷裡扳起來,「你剛才說什麼?兩個破釵子?何大哥可是跑了一個下午才給你們找到這麼兩個的,你們竟然還看不上眼,唉,那算了,憶萍,雯雯,你們倆戴吧!」   「啊,不!」沈小蝶大叫一聲,敏捷的從我身子上滑下,將仍在地上的盒子撿起來抱在懷裡,扭頭看查憶萍,雯雯都在看著她笑,也不好意思的嘿嘿了兩下,取出金釵遞到我手裡,「何大哥給我們戴上。」   我微笑著給兩人戴上,嘴裡道:「今天下午本來主要是去找這兩個釵子的,但湊巧呢,又弄到了其它好東西。」   沈小蝶一聽說還有別的好東西,不顧頭上的釵子尚未戴正,立即就一扭頭問我還有什麼。   我微笑道:「也沒什麼,就是買了一處三進的大房宅!」   「真的?」   「真的」   查憶萍和雯雯也一起眼露驚喜的望向我,沈小蝶和關玲一起驚喜的跳了起來,「咱們有家了,再不住在這客棧裡了。」沈小蝶嚷道。   我笑道:「先別高興,那兒得收拾一下才能入住,來,把你的釵子戴正,和玲兒回屋裡照鏡子去。等明天讓你們憶萍姐帶你們去看咱們的房子,不過今晚何大哥有事要和你們憶萍姐談。你們都回自己屋裡睡去。」   兩女滿心歡喜的離去,雯雯也起身回房。我向查憶萍敘述了今天下午的經過,然後向他道:「所以,憶萍你明天要代我去辦三件事,一是找兩件能抵得上這兩隻金釵的禮物,送到阿爾善府上,二是帶著大家去看下房子,阿爾善會告訴你那個是咱們的宅院。看看怎樣先簡單收拾一下,讓咱們可以住進去。第三就是那個莫提馬,他明天要去院子裡取一樣東西,看他取什麼,讓雯雯跟蹤這老傢伙,看他葫蘆裡買什麼藥?」         卷五 再回洛都 第十章 精明的莫提馬     查憶萍點頭答應,「那何大哥你明天不跟我們去嗎?」   「我要到刑督刑門去,趕快將人員空缺的事解決了。」我說道,「代我向阿爾善和莫提馬致以不能親自前往的歉意。」   「奴會的!」查憶萍突然露出一絲微笑,「那個莫提馬挺有趣的!」   我向後一仰,躺到床上,望著帳頂悠悠道:「是啊,有趣!」   查憶萍看出我有心事,「何大哥你怎麼了,在想什麼呢?」   「有點事,等我想想再和你說。憶萍你也回房歇息去吧,今晚我想一個人靜靜的想些事情。」   查憶萍哦了一聲,輕輕的離開了。我已沉浸於今天莫提馬話語裡那個龐大商業帝國的構思。   ***   一早趕到刑督衙門,陳玄禮和李湛及那兩個文吏都已經到了。院子經過昨天一番收拾也像了點模樣,那些士兵統一穿上類似地方上捕快的皂衣,倒也滿精神的。   我將四人召集到一起,商談補足空缺的問題,我直接說出了我早想好的方案。「貼出公告,在全城統一招募。陳將軍你從你這些屬下裡選出身手最好的十個人,應摹者能打倒其中一個的算過第一關,然後再讓我過下眼,沒什麼大問題就召進來。」   「嗯,這個方法好,簡單易行,昨天晚上好多人跑到我家裡想讓我幫忙將人安置在這兒,煩死我了。」陳玄禮聽我說完,立即一拍桌子說道。   我望向李湛,「李將軍你看呢?」   李湛道:「那就這樣吧,不過得留出幾個空缺來召些文職人員。」   我點下頭,向兩個文吏道:「那就留給你們五個缺額,這五個文職是給你們做助手的,就由你們負責召募吧。」   兩人點頭,我接著向四人一望,「那咱們就這和麼定了,總共得召六十個武職衙役,陳將軍,李將軍,咱們今天就開始著手此事吧,盡快將人員備齊。」   佈告貼出去後,應者如雲,陳玄禮和李湛在院裡帶著那挑出來的十個人考較應摹者的伸手,合格的就帶到屋裡和我談話,我則施展星陽攝魂,篩出那些有身份背景,動機不純者。當然,薛進他們十七人就免了這套程序。至半下午時,六十人就招滿了。   給大家發了衣服腰牌胯刀,又審明瞭紀律等事項。然後又將眾人分成四人一小組,讓他們明天起就開始上街巡邏,維持治安。按要求,刑督衙門是全天辦公的,所以又將眾人分成三批,一批在街上執勤,一批留守衙門,一批休息,如此輪換。我和陳玄禮,李湛各帶一批,也是輪換休息。   薛進等十七兄弟已被我打亂分到各個小組中,論能力,他們應是這群人裡最強的,相信不久就能成為各自所在小組的靈魂人物。而我能不能控制好這支一百人的力量,甚至在離開刑督這個位置後仍能支配這支力量,就看他們十七個人今後的表現了。   ***   「怎麼只有你們三個?其它人呢,都還沒回來嗎?」我回到客棧時,發現屋裡只有沈小蝶,關玲和小芸三人。   沈小蝶和關玲頭上都戴著那蝴蝶金釵,正各自拿著一串珍珠項鏈在把玩比較,看見我猛的都藏到了身後。沈小蝶期艾道:「啊,何大哥你回來了,他們、、、他們、、、哦,香嬸留在咱們那大宅院裡帶人收拾房子呢,雯雯姐不知道去那兒了,憶萍姐回來又出去了。」   我微笑一下,「把你們藏在身後的東西拿出來,我看看!」   兩人互望一眼,只好慢吞吞的將兩串項鏈遞到我面前,這兩串項鏈一看就是西域之物,皆以黃金絲穿綴小拇指甲蓋大小的菱形鑽石而成,數一下竟有二十四顆,每一顆都是一模一樣的冰瑩潔淨,映著窗戶裡射進的日光,正幼出七彩光暈。在項鏈最下面附墜著一個大拇指頭大小的圓寶石,寶石外圍扣以白金片做為底坐,白金片呈倒立的火焰形,那寶石便成了火焰中間的明珠,小蝶的寶石是紅色,關玲的是藍色,皆色澤沉厚,襯以周圍的白金,精美之極。   「這是在那個波斯王子家中,那個叫莫提馬的老人送的,我們本來不敢要的,可他說他和何大哥你是朋友,按他們的風俗,我們要是不收下他的禮物,就是不喜歡何大哥的這個朋友。推托不過就收下了。」關玲小聲的解釋。   「憶萍姐答應了的,她和雯雯姐也都各有一串,憶萍姐的是紅色寶石,雯雯姐的是紫色寶石。她們也都收下了,那個阿爾善王子也說你不會怪罪我們的。」沈小蝶跟著嚷道。   我摸索著手裡的兩串項鏈,道:「哦,既然請示過你們憶萍姐姐了,何大哥自然是不會怪罪你們的。」我微笑著將兩串項鏈還給兩女,心裡卻道,一下子送出四串這麼珍貴的項鏈,這莫提馬出手好闊綽!   兩女歡喜的接了回去,扭身來讓我掛到脖子上,然後笑盈盈的問我好看嗎?我看得一呆,配上這項鏈的珠光寶氣,再加上頭上那一模一樣的蝴蝶金釵,兩女確是更增一份奇異的榮光。一邊小芸看在眼裡,目光發直,小嘴微張,口水都流了出來了。   我將兩女攬到懷裡,湊近兩人耳朵道:「這項鏈可不是這麼戴的,要在晚上,裸著肩胸、、、、、、」   「唉呀!何大哥你壞!」關玲不待我說完就將羞紅的臉埋在我懷裡,拿小粉拳在我胸膛上捶。沈小蝶卻看一眼胸前的寶石,抬頭向我露媚笑,我腦海裡卻已映出一幅香艷圖景,裸著身子的四女項帶著這美麗的寶石項鏈,橫臥香榻,笑盈盈的望著我,紅黃藍紫四色寶石分臥於四對白嫩酥乳間、、、、、、   「今晚我們就帶上,好不好?」沈小蝶抱著我脖子湊到我耳邊問我。   「小蝶你、、、、、、」關玲向小蝶嗔怒,翹起的嘴角卻盈著笑。   我開心的哈哈大笑,「那好,這事就由小蝶你負責了,告訴你憶萍姐和雯雯姐,今晚何大哥我要、、、、、、」   「何大哥你要幹嗎啊?」卻是查憶萍從外面回來了,正好聽見我聲音大的前半截,後半截就只有沈小蝶和關玲兩人聽見了。   「不幹嗎,晚會兒讓小蝶告訴你。小蝶,玲兒,小芸,你們三個先回自己房間吧,我和你們憶萍姐談會兒事。」我微笑著說道。   關玲羞紅著臉先跑出去了,沈小蝶卻對查憶萍做了個鬼臉才帶著小芸出去。   「這倆丫頭怎麼回事?」查憶萍看著兩人出去,嘟囔一聲,然後遞給我兩個信封,「我在前面店家小二給我的,一個是葉先生的來信,一個是洛陽幫請何大哥你赴宴的請貼。」   「葉先生的信?」我大為驚喜,好久沒有他的消息了,忙伸手接過,撕開信封取了來看。信中先是祝賀了我在青州剿滅升仙教的成就,然後便敘述了他這段時間的行程,說星主衛隊所需之各項裝備他也已經看好,並給我列了一個清單,告訴我單等資金到位,就可以購回。告訴我老李從山民獵戶中挑出的一百五十名星主衛隊成員已投入訓練,訓練的進程很順利。另外告訴我安碧瑤已在星星谷我住的那間竹屋裡住下,因喜歡那兒的清淨,短時間內可能不會離谷,他自己也留在了谷裡,一方面陪著安碧瑤,一方面幫助老李訓練星主衛隊。信末囑咐我盡快籌集購好買裝備的資金,因為衛隊的先期訓練一旦完成,各種裝備就得及時到位,以朝廷後續的訓練。另外讓我立即籌措五十萬兩送回星星谷,一百五十名青壯小伙子需要優質的飲食藥物供應。這讓我又一次想起了莫提馬提到的那個商業帝國。因為我缺錢啊!   五十萬兩,這是必須立即派人送過去的,一百五十人的衣食,再加讓訓練中不可避免的受傷所需之各種藥物,這些都是必須得到保證的,否則就會影響訓練的質量。   「葉先生說什麼?」查憶萍看我看完信後一下子陷入沉思,便開口問我。   我將信遞給她,星主衛隊的事我也已經告訴她了,對查憶萍我現在已無可瞞的東西。她看過後,抬起頭道:「何大哥你是為錢的事犯愁吧?」   我點點頭歎口氣道:「是啊!」接著問道:「咱們手裡總共還有多少錢?」離開揚州時從周奇那兒敲了五十萬兩,李夫人又給了二十萬兩,身上共帶了七十萬兩。但在洛陽這物價奇高之地,而我又要保持一個與我身份相應的消費水平,花錢如流水,七十萬兩花到現在恐怕也花去一小半了。   果然查憶萍答道:「還有三十四萬兩多些,昨天還有四十多萬兩呢,今天早上給阿爾善兩個王妃選購了兩個精美玉雕,花去了八萬多兩。」   我點點頭,「是應該這樣!咱們這兒的錢是不能動的,因為咱們還不知要在洛陽呆多久,手裡沒錢可不行。唉!」我歎口氣,又凝思起這五十萬兩該從那兒籌措。   「派王叔回揚州吧,五十萬兩,師傅那兒應該還湊得起。」查憶萍道。   「擊滅升仙教後,為將其勢力範圍內的四個線人區重新並歸線人網,投進去的一百四十多萬不都是李夫人從紅粉書院和明月樓的積蓄中出的嗎?一個書院,一個妓寨,每年的盈利能有多少,挪出來一百多萬,家底恐怕已經空了,讓李夫人現在立即再籌五十萬兩,豈不是為難她老人家?向沈家借也不可能,調整線人網時,剛從那兒借了三百萬兩,沈家能動用的資金也被抽的差不多了,再向他要這五十萬兩,他也會感覺吃力的。淮幫經歷那場血案,手裡的流動資金全用來給受害者陪償,以保住聲譽了,現在恐怕還沒恢復過來呢,怎好意思向他們借?」   遍數可以給我錢的人,現在能輕輕鬆鬆給我弄五十萬兩的好像就剩那個淫賊周奇了,我把他塞進吳家假扮吳謙,讓這老傢伙白撿了吳泰開一輩子金礦銀礦積累下來的近千萬家產。而且多半都是存在銀號裡的可動產,再從他那兒敲出來幾百萬兩應該沒問題。可是要敲周奇的竹槓,得由我親自去,而我現在又無法離開洛陽。   「憶萍你回去,有沒有信心從周奇,也就是現在吳謙那兒將銀子弄出來?」我問查憶萍,想讓她代我走一趟。   周奇的事,現在除了我和雯雯王武等星宗內的人,也就查憶萍一人聽我說過。她微笑一下,「只要奴能抽空回去,這個應該沒問題,不過為了五十萬兩好像還不值得去敲這位淫君的竹槓,他應該留給何大哥你籌集購買星主衛隊的大宗資金時再去敲他。現在這五十萬兩,何大哥只管給師傅寫封信派王叔回去,師傅會籌集到的,而且不會太為難。」   「是嗎?你師傅這麼有錢?」我訝異道。   查憶萍微微一笑,「何大哥你是不知道紅粉書院和明月樓每年的利潤有多少,據我所知好像沒有低於二十萬兩的,這麼多年積累下來,從師傅手裡拿出個三五百萬兩是絕對沒問題的。」   我放下心來,笑道:「你怎麼不早說?讓我白白鬧心了這麼一陣子。」   查憶萍微笑道:「那可是我師傅和我穆師叔一生的積蓄,何大哥你要有其它更好的辦法,人家是不願意打她老人家這些錢財主意的。」   我哈哈大笑,「放心吧,你何大哥又不是賴皮,借你師傅和小蝶家的那些錢都是要還的。」心裡卻道:就當是查憶萍和沈小蝶嫁給我時的嫁妝賴掉不還也是可以的嗎,只是那樣還真就有點賴皮了。   查憶萍微笑一下,卻又升起愁容,看著手時的信道:「這五十萬是好解決,可這購買裝備的資金呢,根據葉先生列的這張清單,一進五十人,恐怕不要一千多萬兩才能打得住?」   我接過信來看一眼道:「用不了那麼多,我瞭解星主衛隊的組建過程,這麼一百五十人訓練到最後只會留下一百個左右,因此這裝備要不了一百五十套,七百萬兩應該就差不多了。嗯,咱們那金礦的第一批金馬上就可以出來,不說至少可以買三百多萬的嗎,分給沈家和淮幫那一份先不給他們,我先留著用,再從周奇那兒敲個三四百萬,錢留在他手裡也是被他揮霍掉,還不如我們替他花到正途上,這樣就不差多少了,真不行的話,照你剛才說的那樣,再向你師傅借個百十萬她也應該拿得出。等解除了洛陽刑督不得離開京城這個枷鎖後,得先回揚州將這筆錢湊齊,這是耽誤不得的。」   「何大哥你倒打得如意算盤,可關係再好,借人家的錢終歸是要還的,而且咱們那個線人網也需要不斷的投錢進去,你那星主衛隊即便購買到各種裝備後,其維持補充想來也是一筆很大的開支吧?何大哥你不能老是跟周圍的人借啊!而且咱們周圍這些人,淮幫,沈家,我師傅他們,雖也都算得上巨富,可那一個也達不到萬家那樣的巨富程度,他們就是合起來恐也供應不起咱們的線人網和星主衛隊啊!」查憶萍話語裡顯出憂心。   我點點頭,「對,資金方面確是咱們現在的一個弱點或缺環,當初商量著將線人網自己養起來時,曾提過將其收集的信息用於商業,以達到自養,後來一直事務繁忙,沒顧得上此事,現在看來是必須盡快著手此事了。我心裡已經有了一個計劃,等我再想想,然後我們好好商量一下。」   我心中想起莫提馬那個構思中的商業帝國,要能擁有這麼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養起一個線人網和一個星主衛隊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憶萍你對莫提馬這個人有什麼印象?對了,他今天在咱們院子裡選了一件什麼東西啊?」我問查憶萍。   查憶萍微笑道:「何大哥你絕對猜不到的,他將院子裡井邊那塊大青石給拉走了。真不知他為什麼非要那塊大石頭?這人看起來三分精明,奴想她不會做這種無謂的事,這八成只是一個借口,好讓何大哥你收下他買給你的這所宅院,欠下他的人情,好以後幫他辦事。今天他還送我們四個那麼貴重的項鏈,礙於何大哥你和阿爾善的關係,而且小蝶和玲兒也確實喜歡,我就做主讓大家收下了」   我點頭道:「這個我已經知道了,收下就收下吧。送我房宅有可能真也如送你們項鏈那樣,是為了與我處好關係。這莫提馬的商業野心很大,確是有很多需要我幫助的地方。雯雯跟去了嗎?」   「去了,這麼晚了,應該回來了啊!」查憶萍說著望向外面。   雯雯適時進入視線,「公子,我們上當了,那青石竟是一塊上等精玉。我看見莫提馬讓人把它拉到了一個西域珠寶商的玉石鋪子裡,他們在院子裡將石頭剖開,裡面精瑩絢爛,竟是一塊上等精玉,玉質好像比憶萍姐咱們送給阿爾善妃子的那玉雕的質地還要好。」         卷五 再回洛都 第十一章 洛陽幫的宴請     我和查憶萍都是驚訝之極,我眼珠了都快掉出來了,「竟是一塊精玉,那麼大塊全是?」   雯雯點頭,「嗯!奴看了,青色石質到裡面不到一指深就成精玉了,那西域珠寶商也說他一生中是第一次見到那麼大塊,那麼上乘的玉胚。他給莫提馬出價二百萬兩買下,莫提馬嫌低,又拉走了,說要自己帶回西域買個更好的價錢。   查憶萍愕愕的看著我,「何大哥你說過的,房宅的價格只有一百二十萬兩,咱讓人家白撿了八十萬兩,還落人家一個人情。」   我心裡先是一陣大懊悔,我怎麼就沒看出那是一塊精玉呢?但很快又平衡了,我畢竟白得了那麼一處大宅院。只是我本來還想著受了他一百二十萬兩的一所宅院,心裡頗過意不去,現在得知他竟是衝著那塊石頭去的,我心裡一下就失去了對他的感激之情。   想起莫提馬昨日的表現,不由感歎這真是一隻老狐狸,看出來了卻不動聲色,裝做喝水去確定了一下,接著借我之手不惹主人起疑的將石頭弄到手。對查憶萍和雯雯微笑道:「這是人家的眼光和本事,咱們莫眼紅了,咱們不是白得了一所宅院嗎。而且區區二百萬兩,相信這位莫提馬老先生很快就會還回來的。」   查憶萍不解,「何大哥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我微笑道:「這位莫提馬先生堪稱商業中的絕品高手,他想把他的生意擴大到整個中國。」當下將莫提馬昨日提到過的那個龐大商業計劃向查憶萍說了。   查憶萍面露恍然之色,「哦,何大哥你是想和莫提馬合作做生意,在他的這個商業帝國中分一份額,何大哥你昨晚思考的問題,還有你剛才說你有一個計劃,莫非就是指這個?」   我點點頭,「對,他昨天一向我透露他的商業構思,我就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了。如果能在他這個商業帝國中分一份額,那每年賺的就不只是二百萬了?」   查憶萍凝起眉,也在思考這項計劃的可行性,「這樣的話我們等於是在搶汾州宋家的飯碗啊!」   我點點頭道:「莫提馬的這個計劃本來就是要繞開宋家,宋家在北方,尤其西北地區的勢力應該相當於萬家在江南的勢力,可以想像莫提馬這個計劃已經觸及宋家的根本利益,他們絕不會對此坐視不理。所以莫提馬這個龐大的商業帝國將很難建立起來,但是若有我們的加入,有我們在官場江湖上人脈關係的支持,那情況就大不相同了。」   查憶萍點頭同意我的說法,「只是這樣,我們將要多出宋家這個實力強大的敵人了。」   「宋家本來與我們也不友好啊,宋求仕在我面前侮辱安碧瑤,被我當場喝斥,已經對我懷恨在心。而他老子宋霸子更在進士宴上被宋憬當著一干新科進士與朝廷重臣貴戚的面驅逐出宴會,宋家已牢牢站在了二張的寵臣一系中,與我們支持的朝臣集團是勢不兩立的。所以我們搶了他宋家的財路,也就抽掉了朝廷裡二張系勢力集團一個重要的資金支持者。」   查憶萍點頭道:「如此說來,這件事對我們就不只有金錢上的利益了。那何大哥打算什麼時候和莫提馬談合作的事?」   「這個不急,和他談之前還要做些準備工作,但憶萍你現在就得讓北方各區線人網將注意力往宋家身上集中,弄清其虛實,並留意其一舉一動。」我吩咐道。   「奴明白。」   「另外,你明天帶小蝶的玲兒到街上好好逛逛,多找些胡商聊聊天,弄清國內的絲綢茶葉這些受西域胡商青睞的天朝物品在國內與西域諸幫間的差價,順便也要瞭解下那些西域進口的商品像金銀器,香料,毛毯在西域與在咱們國內的差價。這個我明天晚上就得要。」   查憶萍點頭答應,我揮手道:「好了,你叫王叔進來吧,雯雯,給我磨墨!」   寫好給李夫人的信,交給王武讓他立即啟程,趕在天黑城門關閉之前出城,連夜趕回揚州。等錢籌到後,再送往星星谷老李手中。   「到星星谷轉告葉先生,採購裝備的錢我也會很快籌起來的,讓他不必擔心,另代我向安碧瑤安大家問好。」送王武出了客棧後院小門,我這麼向他說道。   王武點點頭,執馬韁向我抱拳道:「宗主放心,屬下一定將宗主的話帶到,宗主你自己也保重。」   我點頭,揮手示意他上馬,心中突然想起一事,喊住已在馬上的王武道:「王叔,稍等,到星星谷後讓葉先生和李老將上代宗主留給咱們的東西取出來帶給各人吧。」   王武愣了一下,迅即明白我說的是什麼,眼中閃過一道興奮的光芒,抱拳道:「遵命,屬下告辭!」   我揮揮手,他勒馬疾馳而去。星星谷中,除了星陽閣裡浩如煙海的典籍,上代宗主還留下了他及他身邊的星影,星奴等使的隨身武器,那些可都是萬里挑一的神兵啊!   星陽神弩,可折疊,大小不過手掌,配以戀星小箭,有效殺傷射程達三百步,且出箭無聲。戀星小箭乃以特殊金屬打造,長不足一尺,然體小質重,箭簇箭身更有特殊的線條設計,非迎風飛行時,幾可將破空聲完全消除。最適宜於偷襲暗殺,三百步內,斃敵於無聲無息之間。   纏花軟劍,其利可吹發立斷,其堅可削金斷鐵,然其柔可繞指十八周,配有金銀絲所織劍套,不用時可繫於腰間為腰帶。   以上兩樣都是上代星主的隨身武器,另有圓月魔刀一把,乃上代星主之星奴的隨身兵刃,刀刃呈圓弧形,舞動間,其嘯聲如魔吟。另有其星影所使之寒星刃,為一尺許長的匕首,星奴使所使之雷電雙劍,兩柄削鐵如泥的長劍。   這些兵器我早就想拿出,但它們名聲太大,顧及別人由這些兵器聯想到我們星宗身份才沒有動,而今我星主的身份已大白於天下,我也沒什麼好顧及的了。   「王叔是回揚州嗎?何大哥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我買有好多給趙欣世芳她們的禮物,可以讓他幫我帶我回去的。」沈小蝶聽見動靜,帶著小芸跑了出來。   我微笑道:「等咱們回去時,你親自帶給她們,王叔這次是有急事,不便帶東西的。」趙欣程世芳之流,都是沈小蝶在揚州的閨中密友。   沈小蝶並未在此事上糾纏,點點頭就抱著我胳膊往院裡回,「何大哥,我餓了,叫上大家咱們吃飯去吧。」   我剛想答應,卻見查憶萍從我房間裡出來,向我揚揚手中的請柬,「何大哥,你把這個忘了,洛陽幫的請柬。」   我一拍額頭,「哦,看到葉先生的信,一時把這事給忘到腦後了,洛陽幫那個張仲之可是個值得結交的人物,不能駁他面子,請柬是什麼時候的?」   我說著接過請柬,打開一看,卻是就在今晚,地點我也知道,就是綠柳巷口的瑞芳酒家,從青州回來後,張說等為我和馬懷素接風,在那兒聚過一次,我很欣賞那家酒肆精緻的佈局。   「對不起,小蝶,何大哥恐怕不能陪你們吃飯了,你們自己去吃吧。」我說道。   沈小蝶噘噘嘴,放開了我胳膊,我微笑著拍下她的頭,「別忘了我下午交給你的任務!」   她斜睥一眼查憶萍,臉上露出興奮的笑容,「放心吧,何大哥你早點回來啊,我們等你!」   我答應一聲,小蝶這丫頭今天潮信剛過,迫不及待的又要和眾人來個大被同眠。我知道等我今晚回來時,下午看到寶石項鏈時臆想的那副香艷情景就會在我屋裡出現。叫店家小二,牽一匹馬過來,從前門騎上馬朝瑞芳酒家馳去。   ***   瑞芳酒家一單間裡,小泥爐火苗正旺,其上所溫新釀米酒所散發出的濃郁酒香屋裡已經充斥屋內。有三人正圍酒桌盤膝坐於大炕上。   「唉呀!何大人到了?真是不好意思,我還想何大人您公務煩忙,不會來這麼早,想晚會兒再到門口接您,竟讓您自己走了進來,真是失禮之極,失禮之極!」張仲之看到掀開門簾進來的是我,慌忙站起身,跳下炕來,嘴時一陣道謙。另兩個和他坐在一起的人也慌忙站起身來,我認得其中一人是祖延慶,另一個卻是不識。   「呵呵,張幫主何必這麼客氣?我也不是自己走進來的,是這酒家的老闆帶我進來的。」我說著示意一下身邊一個中等身材,微躬著腰,看上去很不起眼的一個老頭。我在前面問他張仲之的包間,他便親自帶了我過來。   「多謝杜老闆,應該是草民自己在門口迎候何大人的,哦,何大人快脫了鞋子上座。」張仲之順口向一邊的酒店老闆說了一聲,便踢拉著鞋,請我往炕上坐。   我脫鞋坐上炕,那杜老闆躬聲謙聲說道:「不打撓幾位客官了,小的告辭,有事再叫小的。」說著躬身退了出去。張仲之等人對這麼個酒店老闆沒有在意,目光都放在我身上,我卻禮貌性的向那正退出去的杜老闆微笑著點了下頭,便發現他的目光正望向我,其中有一絲奇怪的笑容,還沒等我看清,他已經退出簾外了。   「來,何大人,我給您介紹,祖延慶兄弟您是認識的,就不介紹了,這位是周憬周兄弟,草民的好友 ,周兄弟,這位就是新上任的洛陽刑督何同何大人了。」張仲之介紹向我和那個我不認識的人介紹。   我和周憬互相點頭問好,「何大人的大名周某可是雷貫耳啊,今日得見大人風采,真是三生有幸!」周憬奉承道。   我忙微笑道:「那裡,那裡,周先生太客氣了。」   張仲之在一邊向周憬大笑道:「怎麼樣,我早對你說過何大人沒有一點官架子的,是位十分值得結交的朋友,現在信了吧?」接著轉向我道:「何大人,你是不知道,這周憬原來還說你堂堂洛陽刑督根本不會將我們這些市井人物放在眼裡,今晚是不會來的呢。」   周憬呵呵笑道:「那是因為我還沒見過何公子嗎,以為何公子的身份地位,那能過來和咱們喝酒呢?是周某人的錯,先自罰一杯!」說著端起面前酒杯一飲而盡。   我注意到他對我的稱呼已經從何大人改為了何公子,那麼他說的這個身份地位指的就不是我洛陽刑督的身份,而是我在江湖上的身份了。無論是張仲之還是這個周憬,他們表面上對我尊敬,實際上心裡卻沒有絲毫像江湖人對地方刑名官員的那種敬畏,這一點讓我心裡不快,我並不想將自己和他們放在同一水平互相稱兄道弟,而是想控制洛陽幫,以彌補我線人網中洛陽這個盲區。   不露聲色的微微一笑,道:「張幫主你們可不是一般的市井人物,記得當初協助唐老將軍在洛陽搜捕吐番賊子時,張幫主你可是幫了大忙的。如今何某承蒙上面看得起,添為主管全城治安的刑督,以後還有很多地方要請張幫主你幫忙啊!」我話語裡強調了自己刑督的身份,暗示出正是管他們洛陽幫的主。   周憬似是聽出了點我話裡的含意,眼神微變了一下,張仲之看來卻是根本沒聽懂我的話外音,聽我提到搜捕大小羊同時他幫的忙,可能這是他頗引以為豪的事,就面露自豪的神情,大笑道:「那算什麼,吐番賊子敢到我天朝上都來搗亂,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怎行?何大人放心,以後再有類似的事,只管來找張某人,洛陽幫別的不敢說,在這洛陽城時找個把人是絕對沒問題的。」   我面露微笑,知道這個張仲之只是個講哥們兒義氣的粗漢一個,沒什麼心機,正想說話,周憬已搶著張仲之道:「不,不,不,張大哥你弄錯了,何大人這洛陽刑督可是咱們的父母官,有什麼事需要咱們辦,吩咐一聲就是,那裡談得上什麼幫不幫忙的,咱們以後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何大人啊!」他對我稱呼又變回了何大人。   「對,對,周兄弟說得有理,來,何大人敬你一杯,以後還請您多多關照。」張仲之向我舉杯。   我微笑道:「那裡,那裡。」說著將杯中酒仰頭飲盡。心裡卻道面前這三人裡還是這個周憬有心機。   看祖延慶坐在一邊一直不說話,我便問他這一向可好,看他眼前情形,好像還未從喪妻的悲痛中撥出身來。   他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還好,公子可有小姐的消息?」   我知他說的小姐是安碧瑤,便道:「今天才接到葉先生來信,安大家很好,她現在葉先生在一起,祖大哥就放心吧。」   祖延慶娶了安碧瑤母親的侍婢,在葉先生離開安碧瑤與其母后,主要是他隨侍在那母女身邊,照顧母女二人,而且葉先生指點過他武功,算是葉先生半個徒弟,因此這聲祖大哥他是滿承受得起的。   張仲之望向祖延慶,眼中滿是兄弟間的關憐,歎口氣道:「唉,祖兄弟是性情中人啊!弟媳這都已經去了半年了。」他望向祖延慶那關愛的眼神讓我立即對他產生了好感。   「唉,張大哥提這個幹嗎?難得何大人賞光,咱們談些高興的,來,何大人,我們敬你一杯,感謝你今晚賞光光臨。」周憬端起酒杯來,適時將話題引開。   張仲之恍然道:「哦,對對,來,祖兄弟咱們一起敬何大人一杯。」   四人一起舉杯喝了,周憬便向張仲之道:「張大哥,上菜吧,時候不早,想必何大人也已經餓了。」   「也是,王大哥跟我說過讓咱們不用等他的,咱們先吃!」張仲之說著便揚聲喊店家。   我皺下眉,「今晚張幫主這兒還有其它的客人嗎?」   「哦,對,是一個好朋友,他也很想結識何大人。不過他有事得晚些來,咱們吃咱們的,不用等他。   我哦了一聲,不以為意,張仲之這樣的人自然交遊廣闊,而他們這樣的人自然都對認識我這個洛陽刑督很感興趣。   門簾掀開,那個躬著身的杜老闆又走了進來,問有什麼吩咐,張仲之叫上菜,他答應一聲,又躬身退了出去,當他掀門簾時,我又注意到他看僅不經意間瞥向我,卻又別有意味的眼神。   「這位杜老闆看著不起眼,可是挺有頭腦的,開這瑞芳酒店還真是別有一番情凋。」老闆退出後,我漫不經心的說了這麼一句。   張仲之道:「對,我就喜歡聚一群朋友在這兒圍著火爐溫酒喝。」他接著一愣道:「唉,不對呀,平時這杜老闆可是只站在前面迎客的,在包間外面侍候的都是一些姑娘,今天怎麼老闆自己走到包間裡來了?不行,再來讓他換姑娘來侍候,他一個糟老頭子在一邊侍候那有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在一邊侍候來得帶勁,哈哈哈!」         卷五 再回洛都 第十二章 駙馬王同皎     張仲之說著哈哈大笑起來,周憬道:「也許今天女小二不舒服請假了,老闆只好自己親自上陣,張大哥你就別在這上面計較了,咱們是來喝酒,又不是來逛窯子,計較這個讓何大人見笑!想姑娘侍候的話,晚些時候我們把你送的綠柳巷時裡,那兒肯定能把你侍候好。」周憬說著也哈哈大笑起來,祖延慶臉上也擠出一絲笑容,談到女人,男人們總會很融洽的。   我卻只是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到嘴前喝了一口,心裡卻在想著杜老闆那奇怪的眼神,好像他認識我,可我不記得我何時接觸過這麼一個人啊?   菜餚陸續上來,張仲之和周憬不斷的勸菜勸酒,我突然想起一事,向張仲之道:「對了,張幫主,你在除夕時送的禮物我收到了,精美之極,賤內們都很喜歡,只是太貴重了,讓何某心裡非常過意不去。」   「除夕時我送何大人禮物?」張仲之停下筷來臉現迷糊。   我一愣,「怎麼,難道那禮物不是張幫主送的?」   「是不是一個藍色的大方盒子?」張仲之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我。   我點頭道是,張仲之恍然笑道:「原來何大人是說那個呀,那可不是我送的,只是別人借了我們的名義,並讓我們代送給何大人您的,交給我時就一個盒子,我也沒打開看,裡面送的是什麼東西張某是一點不知道。」   我大愕,「別人讓你代送的?此人是誰,送我那麼貴重的禮物,我得當面道謝才是。」   張仲之笑道:「何大人很快就可以見到那個人,他一會兒就會過來。」   「就是我們在等的你那位朋友?」我問。   「是,他大年三十那天下午找到我,將禮物交給我,讓我以我的名義送往何大人所居客棧,說是先聯絡一下感情,以後方便結交。」   「哦,這麼說這位朋友我是從未見過的了?」我說著大腦急轉,看來張仲之今晚在等的這位朋友殊不簡單,不會是像祖延慶,周憬這樣的朋友。那人在大年三十那天下午就想到要和我結交,當時連我都不知道我會出任洛陽刑督,所以對方當不是衝著我這個身份來的,那就只能是衝著我江湖身份了,根據對方所送禮物正合我與我身邊四女生肖,那份禮物只能是在關玲沈小蝶她們進京後才開始著手準備的,短短三四天裡查出我與四女的關係,並查出四女的生肖,再將匠人做好,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且這人對我的關注不會只是一天兩天的事,否則查憶萍,關玲,沈小蝶的生肖好查,我和雯雯的他從那兒查得的呢,只能是通過對我的長期觀察推算出來的,這人會是誰呢?   不對,對方通過洛陽幫,還以洛陽幫的名義將禮物送給我,這其中豈不是還含有照顧洛陽幫的意思?可我當時還不是洛陽刑督呢,洛陽幫沒必要巴結我啊?突然我心裡一驚,大年三十那天,丁忘憂進宮見武則天,我自己心裡明白,我能當上這個洛陽刑督,策劃者當然是張柬之姚崇他們,但真正讓朝廷落實這項任命的還是丁忘憂大年三十那天進的那趟宮,大年三十下午,我任洛陽刑督的事已經定下來了,我不知道不等於別人不知道,這個送禮之人的消息好靈通啊!   嗯,長期關注我,並且消息靈通,能快速得到宮裡的消息,這樣的人可不多,張仲之所等之人絕非等閒之輩。   「何大人是絕對想不到此人是誰的,不過請恕我現在保密,反正晚一會兒何大人自然會見到的。」張仲之笑道。   我微笑一下,不置可否,由著他保密。其實有理由關注我,而且能那麼快的從宮中得到第一手的消息,這樣的人屈指數來也就那麼幾個,剛才張仲之又叫了一聲王大哥,讓我開始從在腦子裡從所知道的可能人選中尋找姓王的人。   但我還有想到,便覺一陣涼風拂體,門簾掀開來,進來的是一個三十幾歲,面相俊朗的男子,我一掀開簾子便爽朗的哈哈大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薛某讓各位久等了。」   張仲之站起身來,大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來來,何大人,我給你介紹,這位就是大年三十那天下午托我給你送上你說那貴重禮物的人,當朝駙馬都尉,太子殿下長女宜都公主的夫婿王同皎王大人。」接著又指著我向王同皎道:「王大哥,這位就是你想要結識的洛陽刑督何同何大人。」   我心裡一驚,忙做揖道:「何同見過駙馬大人!」   王同皎也微笑做揖道:「見過何大人,對何大人王某也是聞名已久,早就想結識了,不只是結識做為洛陽刑督的何大人,更是結識本來的何公子。」   「不敢當,下官對駙馬大人也是聞名已久,還未謝過駙馬大人除夕之夜的禮物,真是太貴重了,實在讓下官心裡過意不去。」我說著,心裡卻道竟是此人,如此就難怪他消息會那麼靈通了,通過他岳父岳母,宮裡的很多消息自然能很快傳入他耳內,但他為什麼會關注我呢?說真的,我剛才遍數可能的人選,懷疑的對像主要集中到了跟太平公主有關的人身上,身為月宗弟子的她才有關注我的理由。沒想到卻是當今太子的女婿。看他與張仲之熟悉的樣子,原來洛陽幫能在京師這天子腳下立住腳,是由他這個駙馬支持的了,他一朝駙馬為什麼要結交張仲之這樣的人?我心裡瞬間閃過無數個疑問。   「些許心意,有何過意不去的,喝了今晚這頓酒,咱們就是朋友了,以後可能有很多方面都要何公子關照呢?」王同皎笑道。   我注意到他說到關照時用的是何公子這個稱呼,不過也是,以他駙馬身份,我這個洛陽刑督自然無力關照他,他所謂關照的意思自然想結納做為查庸生接班人的何公子。既然他有理由結交張仲之,那結交做為江湖人的何公子當是為了同樣的理由,只是不知這理由是什麼?   「坐,坐,大家坐下說話!」張仲之笑著招呼大家重新坐下。   王同皎看來與祖延慶,周憬等也都是早已認識的,兩人向其問好時,都是很隨意的點頭微笑回禮。我想從王同皎的言談中查探他結交張仲之,及熬費心機結識我的原因,但他言語間只是表達與我結交為友的心願,而會有這個心願的原因是對江湖火熱生活的好奇,他毫不隱諱知道我在江湖上的身份,而且直言就是為了這個才一心想結識我,不斷的向我問些江湖上的人和故事,還一臉嚮往的轉頭對張仲之道:「聽聽,仲之,人家何公子說的那個才叫江湖,那圈子裡的人才是真正的草莽英雄,你那洛陽幫整天就在洛陽城裡混,跟人家外面的黑風教,淮幫什麼的比起來整一個市井無賴大組合嗎?」   張仲之大笑著點頭,「要不這樣我也當不上幫主啊,唉,洛陽咋就沒有何大人說的那種大江湖幫會呢,否則我肯定帶所有兄弟全加入進去,過過那真正的刀口舔血的日子。」他說著表現出與王同皎一樣的一臉的向望。   我心裡暗道身邊這位駙馬爺不會就是因為舒服日子過得膩味,嚮往外面江湖上那種火與血的生活才先與張仲之結交,現在又要與我結交吧。暗暗使上點星陽攝魂,觀察二人眼睛,立即看出張仲之的嚮往是真嚮往,而王同皎那嚮往的眼神背後還有別的東西。可我卻無法觀察出那到底是什麼。   「張幫主你說笑了,這洛陽天子腳下,查先生是早已劃為禁區了的,豈容那些成熟的江湖大幫會將勢力伸進來,以升仙教之囂張尚且不敢違犯此禁,何況其它幫會!」我說道,「不過王駙馬你說洛陽幫是市井無賴大組合,可就不免太貶低洛陽幫了,當初洛陽幫能在金吾都找不到的情況下,迅速將小羊同的位置找出來,這就不是什麼市井無賴能做出來的啊。」   張仲之立即大為同意的點頭,王同皎卻對我笑道:「如此說來,洛陽幫也算是一個成熟的江湖幫會了,那這豈不是違了查先生的禁,何大人你不會要將他們剷除吧?」   我哈哈大笑道:「那當然不會,查先生是查先生,何某是何某。而且事物即已存在,總有它的道理,我豈能拘泥於查先生時代一個不成文的的規矩?洛陽幫只要不給我的刑督府找麻煩,本官就絕不干涉張幫主的事。」   我看見周憬好像鬆了一口氣,張仲之卻是愣了一下,才哈哈大笑著道:「豈敢,豈敢!」   我心裡冷笑,什麼豈敢,今天篩出去的那些刑督衙役應募者,裡面肯定少不了你洛陽幫的人。   祖延慶一直保持沉默,周憬只偶而插句話,主要說話的是我和王同皎,張仲之,但宴會的氣氛還是相當歡洽。   酒席將殘,王同皎問我們吃完飯後有什麼安排?張仲之和周憬沒答話,我說回家,祖延慶也說回家,王同皎便提議說去綠柳巷聽曲兒,「一年裡可是難得這麼幾天金吾不禁夜的,回去那麼早幹嗎?到家裡也就睡覺,沒什麼意思,還不如一起去聽曲兒,熱熱鬧鬧的多好玩。」   我想起客棧裡現在已經躺在床上的四女,心道,睡覺怎麼會沒意思呢?是你駙馬爺覺得沒意思吧!「駙馬府上難道就沒有自己的歌舞伎?」我問道。身份到了他這步程度,府上一般總會養一批藝人的,就算不喜歡也得充充面子。就像丁忘憂,為刺史時便讓李夫人給他訓了一批歌舞伎,但自己並不感興趣,只在大的宴會上拿出來裝點一下門面,一辭官就全解散了。   果然王同皎道:「有倒是也有一批,可也早聽膩看膩了,聽說綠柳巷近日來了個叫靈靈的姑娘,一幅嗓音可賽百靈鳥,其歌技據說已接近揚州歌仙紅玉的水平。何大人,咱們一起去見識一下罷?」   我覺得靈靈這個名字似乎有點耳熟,卻想不起來是誰了,還沒想好是否答應王同皎,便聽得張仲之道:「王大哥,何大人你們要只是想聽曲,何必到綠柳巷,直接派人將那個叫靈靈的叫來就行了,這麼溫暖的炕,這麼好的火爐,還有這麼好的米酒,咱們就在這兒邊喝邊聽豈不更好?」   王同皎疑問道:「能嗎?這位靈兒姑娘可不比一般青樓女子,那是有身份的,曾參加揚州花會,與簫仙,琴仙,歌仙同台競技爭花魁,雖爭不過名聞天下的四仙,卻也是打入了前十的,你能請得動嗎?」   聽得王同皎這麼一說,我突然就想起這個靈靈是誰了,揚州花會上,有個小女孩不用樂器伴奏,亦不要人伴舞,全憑自己出谷黃鸝般的清唱殺進了前十名,我當時帶謝錦婕前往花會,除了簫仙等三仙,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個叫靈兒的女孩了。聽得是要聽她唱曲,我也不由心動。   「在別的地方我可能請不動,但在洛陽我肯定請得動。」張仲之酒喝得多,舌頭都已經有點大了,說完後立即揚聲叫店家,又是那個躬著身的杜老闆走了進來,「去,到綠柳巷把一個叫靈靈的姑娘給老子請來,我王大哥和何大人想聽她唱曲。」   祖延慶和周憬不語,我和王同皎亦不語,等於默認了帶點醉態的張仲之的話。杜老闆微抬起頭,在我們幾人臉上掃了一眼,最後深深的望了我一眼,然後便點頭道聲是,躬身退了出去。   令我們驚訝的是,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就把那個靈兒帶到了我們面前,雖然時隔半年,但這小姑娘的樣貌與在揚州時見到的沒有一點變化,依然是那樣的靈秀,如盛夏時節山谷中的一汪清泉。跟在她身邊的尚有一老嫗,進屋後,她上前一步向眾人一環揖做了禮,然後便道:「感謝各位大爺看得起我家靈兒,想聽什麼曲可以點來,由我家靈兒唱給各位大爺。」   我皺下眉頭,因為這老太婆的聲音我感覺耳熟好像聽過,稍一思索便想起我是在那兒聽過她的聲音了。那日在揚州花會上,我從丁忘憂刺史坐駕三層樓船的高台上給這站於下面一遊湖小船上的個靈兒扔絲帶,因怕湖上夜風將絲帶吹落湖中,遂擲出時在絲帶上注入了星陽功,而且做的讓普通人看不出來, 但當時靈靈所在船隻船艙內卻傳出一聲「好功夫!」的喝采,那晚的花會因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我也就沒顧上查那個看出我使了功夫並喝采的人是誰,再後來這個靈兒就離開揚州了。現在一想,那發聲的可不正是眼前老嫗。   看這老嫗雖外表看起來躬腰駝背,白髮蒼蒼,雙腿站不穩似的微微顫抖,但目光清亮,聲音也不顯老態,我便知道眼前老嫗是身懷不俗武功的。看她望向我的目光微帶笑意,知她沒打算瞞過我的眼睛,便也在眼神裡傳出一絲笑意,算是告訴她我已經認出她了,她接觸到我這個眼神,便將目光移開了。   我又看看杜老闆,心裡升起一個感覺,他和這個老嫗是認識的,他們有意和我發生正式接觸,只是還不知他們都是什麼人。   張仲之,王同皎等都在欣賞這靈靈身上的那份靈秀,便沒答理老嫗,王同皎朝靈靈開口道:「你就是在揚州花會上進入了前十名的那個小百靈靈兒姑娘?嗯,名字倒是與這幅樣貌很配,清靈毓秀。」   靈靈向這邊躬身一福道:「謝大爺誇獎!」聲音清脆之極。   「好,確是好嗓子,何大人你看呢?」王同皎扭頭問我。   我微笑道:「這靈靈姑娘我在揚州花會上見過的,也聽過她的歌,駙馬聽了後就該知什麼叫出谷黃鸝。知道大家為什麼給她一個小百靈的稱號。」   「哦,忘了何大人是從揚州來的,花會那會兒可不正在揚州。好,那就請靈靈姑娘快唱一曲來聽聽吧。」他對我說了一聲,轉向了靈靈。   老嫗再次問出她的問題,「幾位大人想聽什麼歌?」   張仲之不耐煩道:「撿最拿手,最好聽的唱來就是。」   老嫗微笑一下退到門邊,那杜老闆也站在門邊,靈靈上前一步,也不做勢,張嘴便唱開來,這清唱可不正是她最拿手的,我注意一聽,竟是她在揚州花會最後一輪角逐時在湖心高台上唱的那一首。嗓音不變,但在歌喉的婉轉技巧方面似比在揚州時有了進步。在坐眾人無論是懂點音律的王同皎,祖延慶還是不懂音律的張仲之,周憬,皆面露欣然,顯是受她美妙歌聲所感染。   一曲即畢,我帶頭拍手叫好,其它四人跟著叫好,王同皎從懷裡掏出一大錠銀子便扔給了那老嫗,「確是好嗓子,不愧小百靈之稱,只是這首曲子格調失於低靡,靈靈姑娘可會唱《英王石州》?」         卷五 再回洛都 第十三章 瑞芳酒家     他這句話一出口,我不由在心裡奇怪,靈靈這種靈秀嗓音就適合唱剛才那種輕快的小曲,《英王石州》這種歌是適合男子寬厚嗓音唱的,怎能讓靈靈這麼一個小姑娘用這麼一幅嗓音來唱?   但立即我腦袋裡一道靈光閃過,知道王同皎要聽《英王石州》的用意了,順帶也明白了他支持洛陽幫,結交張仲之及結交我的用意之所在。   《英王石州》寫的是當今太子李顯在被流放過程中顛沛流離的困苦生活,帶有濃厚的政治意味。自古以來,每當帝王大統將要發生轉手時,總有一些有心人編出一些歌兒散佈民間,以預示帝王的換人是承天命而發生的。昔唐高祖將起義兵奪隋之天下時,天下流傳《桃李子》,後秦王將承大位時,有《秦王破陣樂》流布天下,高祖將即帝位時,天下皆唱《側堂堂》,武周將革唐命時,又有《武媚娘》常被吟唱於閭巷間。而今這《英王石州》雖在市井間還不甚流行,但其中的政治意味卻是很明顯的。王同皎點了這首預示其岳父將登大寶的《英王石州》讓靈靈唱給我聽,其用意昭然若揭。   剛想通這一點,心裡又升起一個新的疑問,姚崇,張柬之他們不就是一心想在女皇百年之後,恢復李唐正統嗎?我與張柬之走的近可能因為我們故意隱蔽而知道的人不多,但我與姚崇同出江南大儒謝賢古門下的師兄弟關係,以及姚崇對我的青眼有加和照顧現在是滿朝文武都知道的,還有我與張說,宋憬等的親密關係,稍微有心一點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而這兩個人雖不在張柬之集團內,卻也屬朝臣一系,其擁護李唐復位的立場是堅定明朗的。王同皎不可能不知道我與這些朝臣的關係,實際上我已經站在擁護他李唐皇室的陣線上了,他何必要通過張仲之來結識我?真有什麼用得著我的話,大可通過姚崇張柬之等來結識我,那樣效果豈不是更好?   我這邊心裡疑問,那邊靈靈已經開始唱起了《英王石州》,不想她這幅靈脆的嗓聲唱起這首歌兒來竟然是別有一番韻味,王同皎以筷擊碗,面上神情大為陶醉。   我突然想到在我和姚崇張柬之他們接觸的過程中,從未曾聽得他們談起過當今太子李顯,張柬之的口中只有李唐王室,也就是說這個以張柬之為核心的朝臣集團,他們的目的只是保證女皇之後的大統重回李唐,不要落入武氏或其它人手中,他們可能根本就沒有考慮大統回到李唐後,皇位該有誰來坐。   當初,李昭德,狄仁傑全力從廬陵迎回中宗的第三子李顯,其目的只是為了加強李氏,因為當時朝廷裡的形勢是武氏子弟武承嗣,武三思等向皇位步步進逼,而李唐王室的核心,擔負著李唐皇室希望與未來的中宗第四子皇嗣李旦卻是個淡泊名利,性情懶散怡淡之人,根本不願去為本屬於自己的皇位而奮鬥,在武氏子弟的步步進逼下步步後退,形勢危急之下,狄仁傑才迎回了當時正流放在廬陵的李顯以加李氏皇室,遏制武氏子弟。李顯取代李旦的皇嗣,成為太子是以後的事,更大的原因是由於其弟李旦堅持遜讓,在這件事上狄仁傑等根本沒有表態,可能在他們看來,誰做太子是李家兄弟之間的事,他們只要保證皇位繼承權在李氏皇室這一邊就可以了。現在朝廷裡朝臣一系的核心,張柬之朝臣集團是狄仁傑在臨終時策源形成的,為的是護佑李氏順利承繼大統,只是護佑李氏,而沒有考慮這個李氏指的是李氏皇室中的那一位。   但做為太子的李顯,或他的親信們卻不得不考慮這個問題,因為李唐皇室中除了太子顯,還有一個相王旦。他們同為高宗皇帝與當今女皇的親生骨肉,而且在李顯得罪武後被流放後,李旦先是做了幾年傀儡皇帝,後又做了六年皇嗣,其不貪名利,仁愛孝悌的名聲在外,論影響確實是長年流放在外,與洛陽隔絕消息的李顯所不能比的。   想通這些,我又在心裡暗笑當今太子顯的小氣,連將皇位繼承權拱手讓給自己的親兄弟都要防範,而且好像與姚崇張柬之等擁護自己的朝臣之間也有隔陔,否則王同皎不會不通過朝臣來認識我,而是現在這般通過張仲之這個市井之人來認識我。其實李顯已經坐在了太子位上,自己弟弟李旦又是那麼一個淡泊名利的人,姚崇張柬之他們要擁護李唐得繼大統,肯定要是將做為太子的顯扶上皇位,他何必如此防著自己的弟弟與這些忠於李唐的大臣們?   想著這些,連帶著眼前的駙馬王同皎也在我心裡低了一個檔次。不過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他倒是一點也沒有提與他岳父有關的事,可能是認為一首《英王石州》的暗示已經足夠了,五人聽完《英王石州》又讓靈靈唱了兩首曲子。我看外面天色實在不早了,想及雯雯查憶萍等四女還在客棧裡等著我,而且又不想再和王同皎呆下去,便提出要告辭。   張仲之便散了酒宴,五人一起離開瑞芳酒家。我們所在包間位於這酒家三進院落中最靠裡邊的第三進,在向外走時,我和王同皎並排走在最前面,他突然向我提起張說,「聽說何大人與張說張大人是生死之交,何大人曾在壽陽救過張大人的命?」   我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問起張說,便微笑道:「下官確實曾湊巧救過張大人的命,但生死之交算不上,只是很好的朋友。」   「哦,那張大人可曾引薦過何大人去見相王?」王同皎問道。   我雖喝了不少米酒,醉意微醺,但頭腦裡不斷的分析問題,思維正處於高度活躍狀態,他這句話一問出,我立即意識到是怎麼回事,怪不得他如此刻意的通過張仲之結識我,原來是怕我投入相王李旦門下,張說可不正是相王第三子臨淄王李隆基的文學師傅。   我立即搖頭微笑道:「沒有,我這等出身寒微之人,怎麼有資格晉見相王?」   王同皎哦了一聲,彷彿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舒心的笑容,拍拍我的肩微笑道:「有能力者不論出身,改天待我為何公子引見太子及太子妃。」   我做出受寵若驚之態謝過。   五人在瑞芳酒家門口分手,王同皎乘馬車往北回他的駙馬府,祖延慶則回綠柳巷安碧瑤母親留下的那個小院,張仲之和周憬騎馬回南市。王同皎要用馬車送我,被我謝絕,自騎上馬向西朝北市方向馳去。   今晚這頓酒宴又讓我瞭解了很多朝廷內的事,知道了李氏皇室碩果僅存的李顯李旦之間也是有矛盾的,想起江湖上那些並肩做戰的兄弟,像淮幫關雄關威兄弟,名劍山莊陸劍平陸劍秋兄弟,南宮家南宮律南宮格兄弟,李氏皇室兄弟兩個的猜忌比起這些草莽兄弟之間可以互相為了對方犧牲自己的手足之情,真讓我從心底裡感歎宮廷皇室中的人情淡薄。   而洛陽幫既然已有了王同皎這層關係,與當今太子搭上了勾,雖然從大方向上來看,與我所支持的朝臣一系屬於同一利益集團,但其間卻還是存在分歧與隔陔的,利用洛陽幫來彌補我線人網中洛陽這個盲區的計劃只好放棄了。他們首先盡忠的是駙馬王同皎,而不是我,這對於要求絕對控制的我是不允許的,我若用他們,等於是通過他們將我的意圖暴露給了王同皎,這絕對允許的。反正我已經安排了對我絕對忠誠的薛等人在刑督衙門裡任職,通過他們也可以獲得洛陽的各種消息動態。   剛從瑞芳酒家那溫曖的房間裡出來,又喝了不少溫酒,這會兒騎在馬上,被冬夜寒風吹拂著竟有一種清涼感,想起客棧時四女這會兒已經裸著身子,戴著寶石項鏈,躺在寶石光暈中等我回去承歡,我一抽馬鞭,讓馬放開四蹄疾馳起來。   但忽然之間,我的心神一顫,忙勒馬停在一個街道拐角處,扭頭朝身後房脊上望去,只見滿天星光映襯下,一個黑影正在各房頂屋脊上跳躍著向我疾射而來,而且看對方身法,並未有意隱藏自己,而是明目張膽的在追我。   黑影看我勒馬停下,更是加快了速度,身影筆直的掠向我,從我一側一坊牆上一個翻身躍下,落在我的馬前。   竟是那瑞芳酒家的老闆杜老闆,他仍是躬著身,一幅謙卑神態,但他剛才從房上跳躍縱掠著追我的輕功身法可是只有《高手榜》上上三榜的高手才有可能使出的,原來竟是一個隱而不露的高手。   「原來是杜老闆,不幫追我有什麼事?」我在馬上沒有下來的意思,朝他問道。今晚從我一進入瑞芳酒家他就開始留意我,表現出想與我接近的意圖,現在又不惜暴露武功的追我,不知有什麼目的。   杜老闆像在酒店裡侍候客人那樣,不抬頭,謙卑道:「肯請公子再回小店一趟,有人肯請見您一面,與何宗主面談些事。」   何宗主?他是衝著我星主的身份來的!我目光一寒,「要見我的就是靈靈姑娘身邊那位老嫗吧?你們是什麼關係?」我心裡以為又有幸碧思之流要向我星主身份發難了。   杜老闆沒有絲毫猶豫,以那謙卑而讓人產生好感的語氣回答道:「她是老朽的師姐,靈兒是她的弟子,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和宗主面談些事情,宗主若不願見我師姐,老朽亦不敢勉強。」   我盯著他打量一番,他就那麼垂首躬腰站在我馬前,一動不動,我確實從他身上看不出絲毫敵意,而且他們師姐弟還有那靈靈今晚在酒肆裡確實也一直未對我表現出敵意,反而是表示出欲親近我的意圖。   我放鬆了臉上神情,溫和道:「我相信你們沒有敵意,而且也很願意和你師姐會面,但今晚已經這麼晚了,不如明天我再專程到你酒肆裡見你師姐如何?」我是不想讓客棧裡的四女多等。   不料眼前的杜老闆又以他那平靜的語調道:「老朽知道有四位佳人在祥雲居等著宗主,宗主急於回去和他們相會,但我師姐說現在夜深人靜,正是和宗主會面的最安全時刻。師姐讓老朽將這個轉交給宗主,說宗主看了就會願意立即見她了。」   他說著向前一步,仍是垂頭躬身,卻雙手上舉,遞上一個木盒。我沒有接木盒,聽他說到四個佳人在祥雲居等著我時,我的目光就又寒了起來,他們竟然早就開始留意我的舉動!   「打開!」我在馬上手握馬韁不動,向他低喝道。體內星陽功卻已運轉起來,這盒子裡敢有什麼機關,我會立即從馬上騰起,先將眼前老頭斃於掌下,再出聲招附近的巡城金吾過來。   「是!」杜老闆答應一聲,沒有絲毫猶豫的將盒子收回,打開來,又原姿勢舉起,呈到我面前。   盒子裡沒有任何機關,只是裡面盛的卻是一顆人頭,藉著微弱星光,我看清了那人頭的面部。一勒馬韁,調轉馬頭又向瑞芳酒家奔馳回去,同時向杜老闆道:「我們在你酒肆門口會合!」   盒子裡的首及竟是那個在汴州有過一面之緣,後來又在青州城內隨升仙教人馬夜襲驛館時被雯雯打傷的那個應老,這應老是魔門暗宗的人,升仙教在青州被殲滅後沒見到他人影,和第五明輝一樣,都成了那一役的漏網之魚。不想現在這杜老闆竟呈上了他的首及,那麼這杜老闆還有那老嫗及靈靈的身份我也差不多猜到了。   如此夜深人靜之時,確是適宜魔門同門之間進行一場談判,一場有關我星宗與他暗宗關係的談判!   瑞芳酒家一密室裡,一張小木桌上,油燈一點如豆,散發著昏暗的光線。我坐在桌前,桌對面坐著那老嫗,杜老闆和靈靈侍立在他身後。杜老闆仍是他的老樣子,躬身垂首看地,靈靈卻是將她那清靈的美目放在我身上打量著我。   「還未有機會感謝公子在揚州花會上對我家靈兒的支持。」老嫗待我坐定,先說了這麼一句話。   「暗宗?」我未理她的話,淡淡的問了一聲。   老嫗面露微笑點點頭,「知道瞞不過何宗主的。」   「為什麼將他交給我?」我下頜向擺在桌子上的木盒示意一下,那裡面放著也是暗宗的應老頭的首及。   「因為他與何宗主為敵,是暗宗的叛徒,老身身為暗宗宗主,殺了他一是清理門戶,一是表示我暗宗與何宗主星宗的和解。」老嫗答道。   我微笑一下,「大家份屬同門,本就無仇,何談和解?只是前輩能否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暗宗與暗魔,與靈宗,與升仙教之間的關係?」   老嫗微點一下頭,「宗主不問,老嫗也要告訴宗主的,首先老嫗得感謝何宗主在青州代我清理了宗內叛逆,讓老嫗得以重掌暗宗。」   「哦,你這個暗宗宗主剛當上沒幾天啊?」   老嫗面露微笑點頭承認。「在何宗主大破升仙教之前,盒子裡的這人是暗宗的宗主,老嫗和我師弟是暗宗的叛徒,隱姓埋命,以免被他們清理門戶。那時暗宗也就是暗魔,是明宗的一個爪牙,至於靈宗和升仙教的關係,何宗主自己應該比老嫗知道的更清楚。」   我點點頭,「但你們本來應該是受月宗控制的,怎麼就轉到了靈宗手中?」   「受月宗控制時,暗宗的宗主是我師傅,那時的間宗還是魔門一宗,後來我師傅去世後,暗宗被改造成了暗魔,被從月宗的手裡轉到了靈宗手裡,從那時起,我和我師弟成了暗宗的叛徒,這個應元成了宗主。再後來的事,何宗主自己應當知道。」   我點頭表示明白,這老嫗和這杜老闆能忍受暗宗被月宗控制,卻無法忍受受制於靈宗,成為其一個殺人工具,遂叛出了暗宗。我大破升仙教一役中,將暗魔精銳屠戮怠盡,靈宗實力也遭到極大消弱,這老嫗遂重回暗宗,殺了應元,自己做起了宗主。   「為什麼找我?」我問道。   老嫗不假思索的立即道:「新的暗宗想成為與聖門其它各宗擁有平等地位的一員,不想再受制於其它任何一宗,而只受聖主節制,就像貴宗上代星主的時代那樣?」   我點頭微笑道:「那你們可以去找聖主表明你們的意願啊,何必找我?我並不是聖門的聖主,只是星宗的宗主。」   老嫗也面露微笑,「且不說我們不可能見到聖主,能見到也沒必要去見,現在的聖主已經老了,否則她不會將我們暗宗轉到靈宗手裡。我們找何公子,是因為何公子你將是下一代聖主。」         卷五 再回洛都 第十四章 合作方案     「你們怎麼就肯定我能坐上聖主的寶座?對我這麼有信心。」我微笑著問道。   老嫗臉上的微笑消失了,「因為你們前三代星主都做到了,何宗主不想辱了先輩們的偉業吧?而且有我暗宗與你星宗合作,聯手讓公子坐上聖主寶座。」   「合作?你們?」我反問一聲,打量著眼前老嫗和她身後的杜老闆及靈靈,暗魔已毀,暗宗只有眼前這麼點實力,他們跟本無力獨立的在江湖上立足。要麼永遠縮在這瑞芳酒家,不出頭,要麼就得找一個強有力的靠山,但可以做他們靠山的,靈宗已經和他們反目,月宗看不上他們,日宗自顧不瑕,明宗被月宗打擊的現在還不知龜縮在那兒呢。他們唯一的出路就在我身上,除非他們願意放下聖門的驕傲去投靠其它江湖幫會,但那樣的話,她暗宗也就該在魔門中除名了。所以我想知道他們憑什麼跟我談合作,他們現在只能是對我星宗的臣服。   「除了老嫗和杜師弟,暗宗還有三十多名弟子,論武力,我們這點實力當然不會放在何宗主你的眼裡,但我們都從不曾暴露身份,連月宗也不知道我們的存在,比如這瑞芳酒家,它只是一家普通的酒肆,最多是經營上有自己的特色罷了。所以我想何宗主你會需要我們的,尤其在發現洛陽幫不可用之後,我們可以頂替它在公子計劃中的位置,公子應該相信,我們對未來的聖主是絕對忠誠的,至少在我們實力還沒發展起來以前,這份忠誠是是可以保證的。」老嫗的臉隱在燈光暗影裡侃侃而談。   我點頭道:「前輩確實很坦白!可你們區區三十幾人真的能頂替洛陽幫在我計劃中的位置嗎,你知道我洛陽幫在我計劃中是什麼位置?」   老嫗的目光裡閃過智慧的光芒,「老嫗想公子你肯屈尊下就,與洛陽幫結交,不外是看上了其在洛陽城裡聰靈的耳目,否則以憑他們那點實力,我杜師弟一人出手就將其滅了,身邊高手如雲,已得到外面各江湖大幫支持的何公子如何能看上眼呢?」   我點點頭,這老嫗的推理能力很強。   「至於我們能不能取代他們在公子計劃中的位置,那就要看洛陽刑督何大人可以給我們多少支持了,洛陽城裡並非所有的市井無賴都是洛陽幫的,老嫗有信心在無人發覺的情況下將那一盤散沙聚攏起來。另外,我師弟這瑞芳酒家的生意很好,很多達官貴人願意來這兒喝酒,他們也願意在這兒談論些他們所知道的事,為我們傳遞各種情報消息。憑這些何宗主你看夠了嗎?」   我的心已經被她說動了,點頭道:「夠了!不過你剛才說和我星宗是合作?」   「是的,與星宗是合作,但對未來的聖主我們會盡到我們做為聖門弟子應盡的忠誠,但是這份忠誠只獻給未來的聖主一人,也就是說除了何宗主外,我們不想受任何人,包括宗主身邊的星影,星奴等最親近的人的節制。」老嫗盯著我的雙眼沉聲道。   我思索著點點頭,道:「好的,那就這樣,上代星主怎麼待你們暗宗,你們在我這兒會得到同樣的待遇。」心想總得給眼前之人留點臉面,其實什麼與我星宗合作,不過是她想出來給自己挽回面子的說詞,奉我為聖主,受我節制,實際上已經是臣服於我星宗了,只不過換個好聽點的說法,這點寬容之心我還是有的。而且,如這老嫗所說,在發現洛陽幫不可用後,我確實需要他們這一股在暗處隱藏很深的力量來頂替我計劃中洛陽幫的位置。   「多謝何公子!」老嫗站起身,由衷的向我鞠了一躬。   「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們?」我問道。   「叫老身灰嫗就行,我師弟的全名叫杜黑子。靈靈就是靈兒的真名。」老嫗答道。   我望向靈靈,現在雙方既已談攏,她望我的目光裡便透著親近與柔和。這女孩即便是在如此光線昏暗的小屋裡也能感到她撲面而來的靈秀之氣。   「如果我沒有說錯,靈靈姑娘就是你們暗宗重新狀大實力,擺脫我節制的希望所在吧?」剛才灰嫗在話裡坦承,她們暗宗實力壯大後將不再對我盡忠,所以我現在就毫不避諱的坦言問出。   灰嫗扭頭望一眼靈兒,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我對靈兒露出微笑,望著她的眼睛道:「那好,從現在起靈兒姑娘是我的人了,這算是你們暗宗對我盡的第一份忠。」   靈兒臉一紅,垂下了頭去,雙手絞著自己的衣角,嘴角盈出一絲羞澀卻喜悅的笑意。   灰嫗愣了一下,杜老闆也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我卻是目光堅定的望著靈靈。灰嫗扭頭看一眼靈靈在一邊垂頭絞衣角的羞態,面露微笑,「公子若真喜歡,今晚就可以帶她走。」   「師傅!」靈靈向灰嫗嬌嗔一聲,眼睛卻往我臉上勾了一下,這一切落在那杜老闆的眼裡,他的眼中便盈出一絲笑意。   我哈哈大笑道:「不用了,記住她現在是我的人就行了,暫時還是讓她跟著你們吧,你們也需要她。」   我說著站起身來準備離開,杜老闆趨前幾步在前面帶路,走到門口時我回過頭來道:「明天晚上會有刑督衙門一個叫薛進的人來這兒,你們認識一下,任何需要刑督衙門幫忙的地方可以找他,他不會節制你們,但你們也不要妄圖節制他。」說完又對正望向我的靈靈露出一個微笑,轉身隨杜黑子走到了門外。   * * *   清晨,我最先醒過來,陽光已經照進了窗子時裡。昨晚我回來的晚,又在床上瘋了老長時間,是以諸女都是很晚才入睡,現在都還酣睡未醒。我輕輕的將胳膊從關玲的懷裡抽出來,想將雯雯的頭從我胸膛上搬開,卻見她已經睜開了眼睛。   我微笑著示意她別出聲,她便也如我般悄悄的掀開被子起了身。我又將一條腿從沈小蝶的懷裡輕輕抽出,抽出時腳指不小心碰到了她酥乳,小丫頭便嚶嚀著翻了個身,抱著靠裡的查憶萍一條豐腴潔白的大腿又睡了過去。我目光順勢看去,便發現了繫於查憶萍兩腿上的紅黃兩個寶石項鏈,寶石靜臥於其小腹下,發著柔和的光。讓我不由想起昨晚龍王在寶石柔光中進出花溪那淫靡的情景。沈小蝶這丫頭在這方面簡直是天才。我想著將被子在幾女赤裸的身子上蓋好,冬日清晨的空氣還是很清冷的。   在雯雯的侍候下穿好衣服,向她輕聲道:「先別叫醒她們,讓她們再睡一會兒吧!我得趕快到衙門去。」   趕到刑督衙門,薛進那一隊人已經整裝帶發,今天是刑督衙門正式開始運轉的第一天,第一輪由我親自帶隊,上街巡邏。實際上巡視的重點是放在了北市南市和西市。我故意將薛進安排到我帶的這一隊中,便是為方便培植他的頭目地位。我自己是一身便服,到街上後我便將全隊人馬交給了薛進,他當下將人分成三組,分赴三市,自己則帶著十個人和我留在北市。   待將其它人支開,只有薛進跟在我身邊時,兩人隨著街上的人流邊走邊說話,「所以你今晚需要去瑞芳酒家一趟,就穿你這身公服去,和他們認識一下,以後他們可能得用到做為公差的你。但只你一個人去,別讓別人知道你還有十六個兄弟都在衙門裡。」   薛進點頭答應,其實我也沒有告訴薛進那瑞芳酒家的都是什麼人,只告訴他那些是我們自己人。   「好了,你追上他們,和他們一起巡視吧,我還要到南市西市看看情況。」   衙門第一天上崗值勤,我這得刑督自然得認認真真的全程跟著,所以當李湛帶著第二隊人將薛進他們換下去後,我仍呆在街上四處溜躂,看要湛帶他那隊人執勤的情況。看得出大家都還是很認真的。   傍晚時回到衙門,把一天的收穫查看一下,想看看一天了這些人都辦了些什麼案子,抓到幾個罪犯,卻發現只是一些你踩了我腳,我口水濺你身上了之類雞毛蒜皮的糾紛,最大的案子就是在一個鞋店裡抓到一個偷了一雙鞋的小偷。我看一眼那所謂的小偷,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大孩,衣衫上滿是補丁,腳上踢拉著一雙草鞋,正縮在牆角抱著肩膀哭鼻子。讓我一眼看出是一個窮家娃子急於擁有一雙鞋,一時沒管住自己的手,根本不是個真正的偷兒。著人打了三板子,又告誡一番就讓人將其放了。   看著那孩子歡天喜地的離開,我心裡苦笑一聲,我何同以後竟然被派來做這些差事,這要傳到江湖上去,不被人家笑掉大牙才怪。心裡便只盼望著姚崇張柬之他們的活動趕快有個結果,讓我擺脫這個洛陽刑督的枷鎖,或者將我這個刑督的權限擴大到全天下,別只限於洛陽一城。   * * *   「你是說就咱們這普通的絲綢茶葉在他們波斯等西域諸邦價錢能翻上四到五倍?」聽了查憶萍今天在街上打聽的結果,我大為驚訝的問道。我雖然知道這貿易裡有著巨大的利潤,卻沒想到竟是這麼大。   查憶萍點點頭,「還有比絲綢茶葉利潤更大的呢,那就是瓷器,西域胡人對咱們的精美瓷器有一種癡迷般的熱愛,咱們看來一件普通的瓷器,到了他們那兒價錢能翻上七倍,八倍甚至更多,因為瓷器比絲綢茶葉等要難以運輸的多。」   「乖乖,怪不得宋家能成為北方的首富,壟斷了這麼一項貿易,不富才怪!」我感歎一聲。   查憶萍搖頭道:「不過這東西貿易也並不好做的,咱們國內出隴州再往西,人煙就開始變得稀少,朝廷的控制力越來越弱,過了鄯州,那便是強盜和馬賊們的天下了,只有在安西諸鎮有朝廷駐軍的地方,秩序與安全才有可能得到保證。而過了邊關,還要通過西突厥,吐谷渾及吐番等各勢力犬牙交錯的地區,那些遊牧民族和強盜沒什麼區別,所以中國的貨物真想安全的運到西域諸幫是十分困難的。同樣,西域的貨物想進入國內也得經歷這些困難險阻,因內的西域貨物與在西域當地比較起來,價錢已經是人家當地的好幾倍了。   我點頭道:「也對,若是輕輕鬆鬆的就能運過去,那還有這麼高的利潤?那宋家是怎麼做這項生意的?」   「具體不清楚,只是據那些西域過來的胡商說,他們很多人為了避免承擔路上的風險,都是只走到邊關,在邊關宋家貨棧裡將從西域帶來的貨物換成中國貨物就回去了,這樣少走一半路,可以少擔一多半的風險。只有少部分人才敢直接進入中國腹地,出售西域貨物,收購西域稀缺的中國貨,當然,這些都是冒險家,他們成功一趟的利潤就是別人的好幾倍。因為在邊關進宋家的貨,價格已經是國內的三到四倍,賣給宋的西域貨,價格也被壓得很低,來回間的利潤空間要遠低於冒險深入中國腹地。」   我點點頭,這些情部與莫提馬跟我說到過的很一致,莫提馬也就為這個才專門跑到中國來,想建立一條從西域直通長安,洛陽甚至揚州的安全的東西貿易通道,確是個大手筆。   我沉思著,「那憶萍你看咱們該怎樣和莫提馬合作,我是說提出一個什麼樣的方案既對咱們有利又能讓莫提馬接受?」   查憶萍低頭沉思著道:「我聽那些西域胡商說,他們西域的大商人都與西突厥十部各酋領,吐谷渾首領等那些遊牧部落的首領建立有良好的私人關係,能保證貨物在咱們邊關以西安全通行,所以奴想莫提馬面臨的最大的問題是在咱們國同內,咱們可以提出一個最簡單的方案,那就是如宋家那樣在邊關設貨棧,做莫提馬的供貨商,但價線比宋家多低些,這樣咱們同時還可以給其它西域客商發貨,並接手他們的西域貨物轉到國內。」   我搖搖頭,「這種經營方式人家宋霸子已經幹了這麼多年了,我們這樣完全學宋家太沒新意,這樣的話等於是直接和宋家在商場上競爭,他們一旦發現咱們比他價底,搶了他的客商,肯定跟著壓價,兩邊就會形成惡性競爭。他宋家這麼多年已攢下了雄厚的家底,咱們可是一點本錢都沒有,怎麼能跟人家這麼比?再說這樣的方案等於是讓莫提馬擺脫了宋家的枷鎖,卻又套上了咱們的枷鎖,那麼精明的老商人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查憶萍點頭稱是,「那何大哥你說怎麼辦呢?」   我搖搖頭道:「讓我再想想!」低頭沉思好長一段時間,還是想不出什麼好的方案,搖頭苦笑一下向查憶萍道:「咱們都不是做生意的料,真不行只有先向莫提馬表示出合作的意願,然後讓他提出合作方案。」   「這個方案最好還是由咱們提出,奴雖然不懂做生意,但也知道這種事要讓對方提出的話,咱們的利益肯定受損。」查憶萍否定了我的提議。   我點點頭,這時沈小蝶走了進來,看我和查憶萍都是一幅苦思狀,覺得好玩便嘻嘻笑了起來,「何大哥,憶萍姐姐,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呀?還有什麼事把你們難住嗎?」   我喝道:「小丫頭不懂別打岔!」 沈小蝶被我訓了這麼一句,噘起了小嘴滿臉不高興,轉身要出去。   查憶萍看到沈小蝶卻是眼睛一亮,拉住她道:「唉,小蝶,來姐姐問你一件事。聽說萬家的財產主要是靠他們家那龐大的商船隊出海賺來的,你家和萬家關係好,你知道他們是怎樣和海外那些島國上的人做生意的嗎?」   我立即明白了查憶萍的用意,可不是嗎,萬家也和外國人做生意,只不過不像宋家是陸上的東西貿易,他們是憑著自己龐大的商船隊出遠海和其它國家做生意,宋家的經營模式我不能用,可以借鑒萬家的嗎,當下也滿懷希望的望著沈小蝶。   沈小蝶看看我倆道:「那有什麼,做生意就賤買貴賣罷,萬家在全國各大城市都設有商舖,將那些海外紅毛野人或黑皮野人沒有的東西給他們運去,再換回他們覺得平常,咱們覺得珍貴的東西回來賣就可以了。」   「不是問你這個,我是說他們怎麼和你說的那些野人交易?」   沈小蝶面露沉思,「嗯,我好像聽萬財說過,他們在海外各國也像在咱們國內各城市那樣,設有商舖,然後船隊把貨物運到這些商舖就可以了。」   「那這些商舖是怎麼開起來的,是萬家獨立開的,還是與當地人合夥一起開的,」我又問,心裡一個方案已經形成了。   「好像有些是自己開的,有些是和當地人合作開起來的,我不是太清楚。唉呀,何大哥,憶萍姐姐,你們問這個幹嗎?真想知道的話,萬家在洛陽也開有商舖的,去問問那兒的老闆,他肯定清楚。」   我呵呵笑道:「不用了,你說的這些就夠了,至於我們為什麼問這個,當然是為了讓我們小蝶以後不缺錢花了。」   「我本來就不缺錢花!」小丫頭嘟嚷一句。         卷五 再回洛都 第十五章 生意不成     「直接將貨棧開到西域諸國,就像萬家將商舖開到海外諸國那樣?」沈小蝶出去後,我還沒說話,查憶萍已經眼睛閃閃發光的望著我說道。   我微笑著點點頭,「對,這還必須與莫提馬合作才能辦到,咱們負責將茶葉絲綢等中國貨物收集上來,運到邊關,然後由莫提馬的人接手,運到西域銷售,雙方就最後銷售的利潤進行分成。對於西域運往中國的貸物也照此方法,莫提馬負責在那邊收集並運到邊關,然後由我們接手,運回國內分散銷售,也在貨物最後售出後就最後所得利潤兩家進行分成。嗯,現在得考慮一下,一個怎樣的分成方案莫提馬能接受?」   查憶萍眼珠一轉道:「照何大哥剛才說的這種方案,咱們和莫提馬兩邊付出的精力,承擔的風險大致相當,可以提出五五分成。」   我凝思道:「話是這樣說,但我們是沒有本錢的,最初的本錢可能全部得由莫提馬來出,所以暫時咱們能分四成就可以了,不過和他談時可以先提出五五分,他要不答應再說四六分,明天我就到阿爾善府上找莫提馬談這個計劃,順便去看看香嬸佈署新居的進程怎麼樣了。」   查憶萍微笑一下,「這個交給香嬸,何大哥你就放心吧,上元節前咱們肯定能搬進去。」   「那就好,等搬進去後咱們在洛陽就算是有個家了。還有一件事,憶萍,昨晚我回來太晚沒機會跟你說,今天早上又急匆匆的趕往衙門了,又沒和你說,這件事是關於線人網的,你必須馬上著手辦理。」   查憶萍臉紅了一下,我知道她是想到我昨晚沒來得及和她說的原因了,心裡也浮起昨晚我一回到客棧就沉浸其中的香艷淫靡情景。微笑一下,收起心情,肅聲道:「昨晚從瑞芳酒家回來的路上,暗宗的倖存者找上我了。」   「暗宗!」查憶萍面容立即嚴肅起來,「怎麼回事?」   我當下把昨晚發生在瑞芳酒家的事和她說了,「何大哥你是要把他們納入咱們的線人網系統,以彌補線人網中洛陽這個盲區?那何大哥你覺得這些暗宗的人可靠嗎?」   我面露自信的微笑,「如那灰嫗所說,在他們恢復元氣之前,他們對我的忠誠還是能夠保證的。哼,經升仙教一役,暗宗的精銳主體暗魔已經被毀掉,灰嫗能當上宗上,前段時間肯定又在暗宗內部進行過一次肅清異已的清洗,那應元的首及就是證明。現在的暗宗可以說是元氣大傷,數年內,他們體想恢復元氣。」   「那何大哥你打算如何處理這暗宗與薛進他們十七兄弟的關係?我們在洛陽已經有薛進他們了,現在又出現這暗宗,是將他們編成一張線人網還是分成兩個系統,各行其是?」查憶萍又問。   這個問題我昨晚在瑞芳酒家接受暗宗的投誠時就已經考慮到了,毫不猶豫道:「分成兩個系統,他們雙方並不瞭解,薛進只會以刑督衙門公差的身份在瑞芳酒家擴充實力的初期給他們一些幫助。但做為我我們線人網的洛陽分區,他們要互相分開,各傳各的信息,這樣再加上張說等朝臣為我留意朝廷動態,我們在洛陽的線人網就能形成從朝廷到衙門公差再到市井之間的多層次立體消息傳遞渠道。這樣比將他們並在一張互相連繫的網裡要安全的多,將他們傳出的消息互相參考比照也更有利於我把握洛陽這一國之都的任何風吹草動。」   「我明白了,會盡快將它們納入咱們的總線人網體系的。」查憶萍答道。   * * *   上午,阿爾善府上客廳。   我若無其事的微笑著從懷裡掏出三封信遞給莫提馬,誠懇道:「生意不成人情在,儘管我們合作不成,但何某與老先生的友情不會受影響,這三封信分別是給青州崔先生,淮陰關先生和揚州沈先生的,他們見到信就會知道老先生是我的朋友,老先生無論有什麼事都可以請他們幫忙,相信他們全力幫助老先生的,請老先生收好。」   莫提馬忙站起身來,伸出雙手將三封信接下,躬身一禮道:「非常感謝何大人的照顧,這幾封信我一定收好。對於我們不能一起合作做生意,老朽內心也深表遺憾。但如何大人所說,生意不成人情在,以後何大人無論有什麼需要,凡老朽能幫上忙的,還請不要客氣,儘管開口。」   我心裡暗罵貪得無厭的老狐狸,還在我面前假惺惺。這老傢伙剛剛不留餘地的拒絕了我合作做生意的提議,四六分成也不行。我看出來了,這老傢伙是想獨佔自己的商業帝國,一點也不願讓別人分享他這碗羹。可沒有我的加盟,你這商業帝國建得起來嗎?   我心裡冷笑著大罵老傢伙不識抬舉,表面上卻仍是笑容晏晏,「那是當然,那是當然,也請老先生視在下為友,以後在中國做生意,遇到任何困難需要何某幫忙的,都請不必客氣,通過阿爾善王子找我,或直接找我都可以。何某恐怕是阿爾善王子到我國後結交的第一個朋友,老先生一定不要見外。」   阿爾善在一邊微笑點頭,「何公子確是我到洛陽後結識的第一位朋友。」   莫提馬再次向我鞠躬致禮,「為答謝何公子對老朽及對我們尊敬王子的隆情厚意,老朽願意將老朽在洛陽的金銀器皿店永遠向何公子提供免費服務,何公子正在收拾新家,需要什麼儘管去取,更歡迎您那四位美麗的妻子能經常去光顧,看上任何東西都可以免費取走,這一切算是老朽對何公子的一點心意。」   我微笑一下,「老先生太客氣了,您已經送了我一所大宅院,還送了我妻子們那麼多精美貴重的飾品 ,怎好意思再要老先生東西?」   莫提馬還要再讓,「哦,不,不,何公子,那所宅院不算是送你的,只能算是咱們合作的一筆生意,我只是為了那塊寶石,因此這個是不算的,而那四串項鏈算不得什麼的,因此一定要請何公子接受我的金銀器皿店永遠向您免費開放。」   我心裡暗罵,這老傢伙竟能這麼面不改色的將自己為了寶石的事說出來,可能在他們這些唯利是圖的西域商人眼裡,這種事是很自然的。我亦不計較,裝做還不知道寶石的事,做出一臉迷茫狀向他詢問。   阿爾善在一邊臉紅了起來,莫提馬卻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向我解釋其中原由,還自豪的說他至少能賺八十萬兩。阿爾善望向我的目光裡已滿是歉意。我微笑一下,不以為意的道:「那祝賀莫老先生了,不過儘管這樣,老先生的盛情何某心領,金銀器皿店永遠向何某免費開放一說還請老先生收回,老先生可能來我國時日尚短,不瞭解我國情況,阿爾善王子應該懂得,我邦歷來傳統,朋友之間講一義字,是從不以財帛相尚的,老先生要再不收回您的允諾,就是對何某見外了。」   莫提馬還想再讓,被阿爾善止住了,「叔父莫要再客氣了,何公子說的對,叔父要是再堅持,就是對何公子見外,就不是朋友之道了。」   送我出府門後,阿爾善又單獨送我一段,連連代莫爾馬道歉,「叔父他做為商人,歷來只追求利潤,何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當然不會放在心上,畢竟我是得了這麼一所宅院嗎。請轉告莫提馬老先生,不要因為生意沒談成,及我沒有接受他的禮物,就心存隔陔,就是單憑我與王子的交情,莫提馬老先生在中國的任何事我也要鼎力相助。」我說道,我這是向阿爾善承諾,我絕不會因為那塊石頭及今天這項沒談攏的生意就對莫提馬懷恨,從而給他擬在中國建立的商業帝國設置障礙。我想阿爾善又單獨送我這麼一段,代莫提馬向我道歉的目的就在此,因為他在中國遊學,瞭解各種情況,也知道我後面那個江湖的能量有多大。   果然,阿爾善聽了我的話,面露釋然之色,「何公子能不放在心上就好,你的意思,我會轉告我叔父的。」   我心裡暗笑,其實用不著我給他莫提馬製造麻煩,有的是人整他,他要真想建起他的商業帝國,早晚還得找上我。   「這院了還沒收拾好,我就不請王子進去坐了,等過兩天收拾好了,請王子全家過來做客。」到了我那所宅院門口,我向阿爾善道。   大門口,沈家跟過來保護沈小蝶的兩個保鏢正往大門上方掛寫著「何府」二字的扁額。阿爾善看了一眼,微笑道:「等何公子搬過來,咱們就是街坊了,以後互相走動的機會多。我今天就先告辭了。」   「王子請回!」我微笑著目送他離開,然後才進入院內。   ***   「他竟然拒絕了?難道這位莫提馬老先生真的認為憑他一人之力就能建起那條東西貿易的安全通道?」查憶萍聽我說了今天在阿爾善府上與莫提馬的談判過程,頗為驚訝的問道。   我苦笑一下,「據他說他一路東行過來,已經和咱們邊關諸鎮的將令,還有西北諸州府的官員建立起了良好的關係,那條通道已經初步建成。他現在要做的只是在內地各州府建立起自己的商舖,而咱們最大的資本卻是保證貨物在國內西行路上的安全,所以根本談不攏。」   查憶萍沉思著搖頭,「只和邊關將令與各州府官員建立起良好關係,這恐怕還不夠,宋家在這方面的關係肯定比他深厚,而且宋家肯定還有與一路上那些江湖勢力,馬賊強盜的關係,何大哥你沒有提醒莫提馬這一層嗎?」   我微笑一下,「我心裡是想到這些了,可我要這麼和莫提馬說了,那不是在威脅人家嗎?阿爾善就在一邊坐著,我怎能當著他的面去威脅他叔父」   「那倒也是,是奴欠思慮了,那現在我們怎麼辦,就這麼將個計劃放棄了?」查憶萍不甘的問道。   我冷笑一聲,「當然不會就這麼放棄,這項商業計劃關係到咱們以後各項活動經費的充足與否,豈能輕言放棄?但現在莫提馬持這種態度,我們只好先將這計劃往後放放了。」   「放到什麼時候?」   「放到莫提馬認清中國的形勢,明白沒有我們的加盟,他那條東西貿易的安全通道不可能輕易建起來。相信宋家會動用他們各方面的關係力量給莫提馬上幾課的,我們只需耐心等待,早晚莫提馬還得找上門來,那時候的利潤分成就不是他六我們四了,而是我們六他四!」我嘴角扯出一絲自信的微笑。   查憶萍的臉上也露出笑意。院裡傳來沈小蝶和關玲的笑聲,看見兩女帶著懷抱一摞布帛的小芸正說笑著朝這邊走來,我微笑著問查憶萍,「她們倆今天怎麼也跑到這兒了?」   「反正閒著沒事,讓她們過來幫香嬸收拾院子。兩人都已經挑好了自己的房間,現正忙著佈置呢。」查憶萍答道。   「哦,都急著搬過來呢!收拾的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何大哥你挑個日子,咱們正式搬進來吧!」查憶萍道。   我微笑道:「還挑什麼挑,一收拾好大家就搬過來罷。讓香嬸先在這兒找幾個下人來,這麼大的院子,就咱們幾個住著太空落了。」   我吩咐著走出屋外,將看到我跑過來的沈小蝶關玲二女擁到懷裡抱了一下,道:「你們忙你們的,何大哥還得到街上去。」   現在街上執勤的是陳玄禮和他那一隊兄弟,我找到陳玄禮,看見他仍是一身武將裝束,手按腰中挎刀,正帶著兩個兄弟在街上巡視。   「何大人來查崗啊?」看見我,陳玄禮停下來向我笑道。   我微笑道:「那裡,兄弟們在街上受累,我總也得跟出來看看呀。怎麼樣,今天可遇到什麼事麼?」   「有個鳥事,這差事,還是和在金吾一樣,整天帶人在街上走來走去的,能把人悶出鳥蛋來,唉,什麼時候才能回北門呀?」他想起自己的願望來。   他身後一個兄弟笑道:「陳領你怎麼還老惦記著回北門,在那兒天天操練,那有在街上來得自在?北門裡能看到此等景致麼?」   我們三人順他目光看去,卻是幾個枝招展的姑娘正說笑著從一邊經過。   陳玄禮一把掌削到他後腦勺上,「你個死小子,當著何大人面也這樣,沒大沒小的。」   那小子忙捂頭後退,他身邊這兩個兄弟都是他從北門裡帶出來,大家在青州時就已相識,又一起喝過酒的,因此彼此間就沒有了上下級的拘束。   我微笑道:「無妨,不過執勤的時候還是要專心一些,萬一有事,就是咱們的責任。」說到後來時語調嚴肅,那兄弟忙站好身形,肅聲應諾。   我微笑著轉向陳玄禮,「看來陳將軍想回北門,這些兄弟恐怕是不願跟你回去了。」   陳玄禮罵道:「這幫臭小子,出來幾天心就野了!」他身後兩人訕笑。   又和他聊幾句,便讓他們接著巡視,我則在街上信步溜躂起來。   耳邊響起清脆的馬蹄聲,扭頭一看,卻見兩匹高大雄駿的黑馬駕著一輛華麗的馬車正從身邊經過,那馬伕也是一身光鮮,馬車後面還有兩青青衣大漢。我心裡暗忖,必是那個富貴人家的馬車。也未在意,轉過頭來繼續施施然前行。   那馬車從我身旁過去,駛到我前邊時我發現車廂一側小窗的黃布簾掀了起來,現出一女人美麗的面龐,滿頭珠翠。朱唇微翹,那一雙透著媚意的彎月形美眸透出盈盈笑意,我突然發現這個微笑原來是給我的,待細看時卻見美女的頭已回到車廂,重新放下的黃色窗簾微微抖動著。   我不由得心中詫異,可以肯定,車中貴婦剛才那個微笑是給我的,但那張成熟婦人的面龐我卻從未見過。心中再次掠過那婦人的眉眼,卻又有幾份似曾相識的感覺。   「林生?」有人在叫我。   我忙扭頭循聲望去,卻見側後方張說一身便裝,正微笑望著我,忙露出笑容迎上去。「張大人怎麼也在這兒?」   「沒事,來街上走走!」張說微笑著上下打量我一番,「林生你這個洛陽刑督做的挺悠閒的嗎,屬下在一邊巡邏,你一身便裝在街上溜躂,哈哈哈!」   我苦笑一下,「不這樣又能如此?」   張說拍拍我的肩,安慰道:「放心吧,絕不會將你這人才就此憋曲在這兒的,姚相他們正為你想辦法呢。你要閒著沒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我問。   張說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說著拍下我脊背,帶頭向前行去。   我心中好奇,跟在他身側,「什麼好地方還要這樣神秘?」         卷五 再回洛都 第十六章 相王府     張說微笑不語,只是前行,我便不再問。目光瞥見前面那輛華麗馬車拐了個彎從視線裡消失,漫不經心的向張說道:「剛才過去的那輛馬車張大人看見了,不知是那戶人家,那樣兩匹純黑色,不帶一根雜毛的神駒可是少見。」   張說轉頭望著我,「剛才過去那輛青漆車廂,黃色流蘇,頂嵌寶石的馬車麼?那是東宮的,林生你什麼時候開始對馬感興趣了?」   我搖頭微笑道:「那裡,只是看到兩匹神駒,一時好奇!」   張說不再問,扭頭繼續前行。我心裡卻是疑竇從生,東宮的,那車裡那婦人是誰,怎會給我那樣一個甜蜜的微笑?她那眉眼之間為何會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百思不得其解,遂搖搖頭不再想。   「相王府?張大人你要帶我去的地方就是這兒啊?」我看著眼前巍峨府第大門上的篇額,向張說訝問道。   張說拈鬚微笑點頭,「不錯,相王聽說你這琴聖大弟子在京,早就想見見了,臨淄王也對你印象頗深,都央我有空帶你過來呢,正好今天看見你在街上閒溜躂,就帶你過來。」   我微笑一下,早該想到張說帶我來的地方是相王府,他是御封給臨淄王的文學老師嗎,至於在街上碰見我,這個巧遇恐怕是張說有意而為之的,他是有計劃的要帶我來這兒,想及這些,卻不揭破,嘴裡埋怨道:「你應該早告訴我的,讓我有個心理準備,這麼倉促的來拜見相王,心裡緊張,萬一失禮多不好。」   我表面上也表現出一定的緊張,心裡卻沒有絲毫緊張的感覺,這相王雖是高宗大帝與則天女皇的四子,周革唐命前給武則天做過幾年傀儡皇帝,然後又做過幾年皇嗣,但現在只是一個有名無權,只能待在家裡賦閒的王爺,並不能給我心裡上造成任何壓力。   「呵呵,放心吧,相王為人,安靜淡泊,平易近人,很易相處的,見了你就知道了。」張說呵呵笑著上前拍門。   張說看來對這兒很熟,那個開門的老奴一看是他,立即就滿臉堆笑的將他迎了進去,「是張大人來了,快請進!小王爺在讀書,相王在經堂做功課。」   「哦,我帶個朋友來拜見相王!」說著招手讓我跟他走,那老僕對我微笑一下,就回到自己門房裡,亦不進去通報,任張說自己帶著我向裡走去。   路上碰到的下人僕婦看見張說都微笑點頭打招呼,顯是已經將他當成了自家人。張說帶著我逕自往後院走去,向走在身側的我道:「相王信佛,每日必要念兩個時辰佛經的,我們先到書房坐一會兒罷,我順便得看看小王爺的書讀的怎麼了。」   我點頭答應,不時來到一間寬敞明亮的書房,這房的面積差不多有普通人家兩個大廳那麼大,多半邊屋子被書架佔了,上面堆滿書籍,粗略一掃,這書房裡的藏書量恐怕不低於我星宗在星星谷星陽閣裡的藏書量。   書房剩餘的地方擺放著幾張案桌,一錦衣華袍的年輕公子正坐於一張案幾前,手拿硃筆,對著案上的一本書凝眉苦思。   張說故意將腳步聲放重,驚醒了沉思中的讀書人,那年輕人抬起頭,可不正是已有數面之緣的臨淄王李隆基。   「哦,老師來了!啊,這位不是何公子嗎?快快請坐,快快請坐!」他掩起書站起身來招呼我們落坐。   我對這位小王爺那天在進士宴馬球場上東西驅突的英姿記憶頗深,更記得他為求球賽公平,中途改加入到新科進士一隊,以及在聞香院為安碧瑤仗義出手的事。因此對他印象很好。看他如此客氣,忙見過禮,然後才隨張說一起坐於他案幾前面的蒲團上。   順勢向他案幾上掃得一眼,想看看這小王爺正讀的是什麼書,卻見那書蒙著一層紫色綢緞,其上有兩個燙金大字,《帝苑》!我知道這本書,是太宗臨終前親筆所著,講授帝王之道的一本書,僅在皇族間流傳。葉先生為授我王道,曾設法為我搜羅得一本,放於星星谷星陽閣內。   張說解釋說在街上見到我,帶來拜見相王。   「老師早就該帶何公子來了,何公子那天在進士宴上一張琴抵十面鼓,真不愧琴聖弟子,父王早就想請何公子來府上做客了。」李隆基微笑著說道,接著招呼下人上茶。然後又轉向我們,「不過父王現在經常做功課,得勞何公子在此等候一會兒。」   我忙道無妨,心裡暗訝,半年不見,這位小王爺要比當初在進士宴上和在聞香院中的那位小王爺成熟許多。而且舉手抬足與言語之間,頗有皇家威儀。怪不得張說對這個學生如此喜愛。   張說問及他的功課,他卻微笑著道:「老師,咱們今天先不談功課,難得何公子來了,我想向何公子討教些問題。」他雖是微笑著說出,語氣間卻有不容他人置疑的王者之氣。   張說微笑著點頭答應,李隆基起身到附近書架上取出一本書來,我一眼掃到其封皮,竟是最新版的《江湖風雲錄》。我知道他要問些什麼樣的問題,沒想到這位小王爺也對江湖感興趣。   也是,那多姿多彩波瀾壯闊,充滿危險卻又充滿刺激的江湖對任何一個江湖之外年輕人都是有吸引力的,這位臨淄王也是一個年輕人。   當下耐心回答他感興趣的問題國,心裡奇怪這位小王爺不問那個幫會更厲害,也不問那些江湖人自己都浸浸樂道的江湖故事,而是翻著書中《名門錄》裡那些大幫會問我這些幫會是如何產生,如何養活自己,如何控制的。這讓我回答時不由得就多留了一個心眼。   「根據這《名門錄》中所說,黑風教鼎盛時門下有弟子一萬兩千人,淮幫現在有弟子七千,青龍會則更是高達兩萬多,而且這些弟子又多是孔武有力的練武之人,如何公子所說,這些大幫會都有著很強的組織性和紀律性,能夠完成對自己屬下的控制,那這些大幫會的力量豈不相當於一支支分散的小股軍隊?」   末了他說出這樣一句話,讓我心中暗凜,忙道:「江湖草莽,再有組織有紀律,也無法和國家軍隊相提並論啊!」   李隆基看著手中的書本搖頭, 「何公子錯了,能不能和軍隊相提並論,要看怎麼用,這些江湖草莽有一個絕大的優勢,那就是他們散落在民間。」他沒有再說下去,面現沉思,目光卻是在閃閃發亮。   我的心沉了一下,感覺有點捉摸不透眼前這位小王爺了。   我正想悄悄祭起星陽攝魂窺測一下他心中的想法,卻見他已從沉思中醒來,微笑道:「何公子知道嗎,我是在您隨馬大人出使青州,剿滅升仙惡寇後才對江湖開始感興趣的,派人找了這本書來看,還專門通過太平姑媽結識了此書的著者查庸生先生,向他討教。」   我心裡一驚,「王爺見過查先生了?」   「見過了,我拿著太平姑媽的信到伊闕拜會了查先生,但查先生似乎不願多談江湖,說有什麼這方面的問題就找何公子你打聽,我是那之後才知道何公子與查先生關係的。」   我哦了一聲道:「原來這樣!」看一眼一邊垂目不語的張說,看他神情,這些事他是都早已知道的。這位小王爺會對江湖,對我產生興趣,少不了他這位好老師的教導。   「本來聽老師說公子你劍術高超,我還想進宮去求皇上讓公子到府上來教我劍術,卻被老師阻止了,說是不宜將公子你羈留於此。不過小王確對劍術頗感興趣,還望公子能常到府上來,指點一二。」李隆基已合上了手中的書,向我誠肯道。   張說在一幫證明他的話,「小王爺前段時間確和我提過要欲聘林生你到府上做劍術教習,被我勸阻了。」   我知道張說勸阻這件事是怕我與相王府走得近了,引起別人猜疑。向李隆基謙道:「是小王爺和張大人抬舉我了,若小王爺真喜歡舞劍,有時間的話我們可以切磋一下。」心中卻知這位小王爺學習劍術是假,藉機與我結交才是真。李氏皇室竟還有這樣一位王爺!   隨張說這次相王府之行,真正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這位少年英發的小王爺了,至於後來見到的傳說中的相王,如張說在大門前所說,那只是一位與世無爭,平易近人的老人。背微垂,目光有些閃爍,讓人感覺他心裡滿是驚恐和害怕。即便對我這樣的小人物,其言談舉止也滿是謙恭,身上不見絲毫王者應有的氣勢。若將其放於街上,誰也不會想這麼一個看上去有六十幾許實際年齡卻只有五十出頭的普通老人竟是曾經君臨天下的睿宗皇帝,而今的相王。   他感興趣的只是我的琴藝,而且我發覺這位老人並不如張說和李隆基所說的那樣想見我。兩人在一起聊了會兒琴藝音律,他又帶我們參觀了他養的幾百隻鴿子,然後我和張說便告辭了。   出得相王府時,我有些惘然,張說看我神情,微笑道:「林生你是不是沒想到相王竟然是這樣的?」   我點點頭,「真難相信,這就是曾經的睿宗皇帝!也就在他那幾進只鴿子面前,我才感覺到了一點點他身為皇子應有的氣勢。」   張說長歎一聲,「唉,經歷過周革唐命前後那段恐怖政治,看著自己家族成員一個個的遭受屠戮,這些倖存的李氏皇室成員又有那一個能保住他們那高貴血統應有的高貴氣質,相王身為高宗親子,若非養成眼前這幅好性情,但敢露出一點鋒芒,還不早步了他幾位哥哥的後塵了?」   我立即想到了近幾十年來,皇室宮廷的血雨腥風,堂堂皇室貴胄,高宗與則天女皇的第四子,曾經的睿宗皇帝,而今的相王,會變成今日我所見這般舉止間唯唯諾諾,待人行事小心翼翼,那其間要包含著多少不可為外人道的幸酸。今日所見之相王,基本可以做為現存李氏皇室的一個縮影。能做到這一步,我還真得從心裡由衷的佩服我魔門那位聖主的手腕,只是這相王旦是她的親生兒子啊!   「其實即便是以相王這般與人無害的性情,也還是有很多人盯著他啊!今日我帶林生你來訪相王的事,最好別說出去,否則無論對林生你自己,還是對相王都很不利。」張說叮囑。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心裡卻道:「明知此行不妥,你還帶我來?」   張說卻又望天歎氣,「林生啊,都說天下民心思唐,希望能重現太宗盛世,可你看像相王旦這樣的李氏皇室有重建李唐盛世的那個魄力嗎?」   我現在所站的朝臣陣營,最主要目的就是要護佑李唐重掌大統,張說卻問出這麼一個問題,讓我心中一沉,未敢輕易做答。   張說彷彿也沒想真的要我回答,稍頓一下,就又自顧自的說道:「當今太子英王顯的性情比相其弟相王更要懦弱,據說流放途中不堪流離顛波之苦以及那不段的驚嚇,數次想要輕生,全憑身邊有個性格剛硬,為人精明強幹的韋氏攔者,才得以挨到狄相他們將其迎回。姚相張大人他們只想著女皇百年以後,讓江山重歸李唐,可一個懦弱的李姓皇帝,身邊卻有一個剛強精明的韋後,豈不是要重蹈高宗皇帝的覆轍,造就出第二個武後?」   我忙將六識提起來,留意周圍有沒有其它人,張說這些話非同小可,讓人聽去,豈是兒戲?還好,高大坊牆間,空曠的街道上,只有我們兩人還有夕陽斜輝為我們拉下的長長投影。   「那張大人的意思、、、、、、」我沉吟著。   張說攸的轉過身來,目光灼灼的望著我,「我認為扶持當今太子顯不如扶持相王旦,顯身邊有個精明強幹的韋太子妃,關隴韋氏,那將來可是一個勢力龐大的可怕的外戚集團,很可能造就第二個武後,而相王旦卻不存在這樣的問題。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顯的諸子皆無能懦弱之輩,旦的五個兒子雖也因自幼遭受幽閉囚禁等諸多苦難,卻畢竟有臨淄王李隆基這個奮發有為的異類。」張說的目光更亮了,「我相信我的眼光,臨淄王李隆基可能是李氏皇室唯一一個有能力擔起重建李唐盛世這個重任的王子了。當初我初見他們五兄弟時,其它四人皆唯唯諾諾,膽小如鼠,唯此子一人昂首挺胸,龍行虎步,深具皇家威儀,連當今女皇都對這個孫子寵愛有加。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接觸,我更確定李唐希望就在相王府這位小王爺身上,其它人縱是坐上皇位,那懦弱的性格,其政局還是要發生動盪的。」   我默默走著,沉思不語,早知道張說今天在街上與我巧遇,又帶我到相王府是有目的的,原來是為了自己的學生李隆基,那晚在瑞芳酒家,太子的駙馬王同皎是想將我拉入太子陣營,而今張說卻是要我站在相王這一邊。李家僅存的這兩個難兄難弟,他們自己的想法不知道怎樣,但因受著各方勢力的推動牽制,在事實上已經站到了竟爭的對立面上。   但張說這番話卻為我打開了一個看待朝廷局勢的新視角,無論是姚崇還是張柬之,看問題都沒有他看的遠,也沒有他看的深刻。也可能因為他站在相王這一邊的緣故,但他是第一個意識到一旦完成了武周向李唐的和平過渡,當今太子顯登基,當今太子妃韋氏會有變成第二個武後的危險,他更將自己的目光投到了李氏皇室的新生一代,並堅定的將自己的賭注壓在了臨淄王李隆基身上。我處於他的位置的話,我也可能會這樣做,但現在一切局勢尚不明朗,除支持李唐的朝臣一系外,女皇身邊還有一個張氏寵臣集團,在外還有一個勢力龐大的武氏家族,張氏集團的崛起,暫時壓下了李武兩個家族間的矛盾,但對皇位虎視眈眈的武氏家族卻不可不慮,存在著這麼多不明朗因素,張說可能明考慮的太遠了,所以我無法給他一個承諾。   「小王爺還小,而且現在女皇身體健康、、、、、、」我思忖著措詞。   張說卻出聲打斷了我,「林生你不用說什麼,今天這些話我也就跟你一個人說了,不是想讓你做什麼,而是希望你心裡對局勢可能的變化心裡有個底,你救過我的命,咱們也算得上生死之交了,我不想看到你栽倒在歷史的巨輪下。」   我長出一口氣,「多謝張大人,林生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我的這番心思僅限於林生你一人知道就可以了,莫透露給了姚相他們,我怕他們現在一時還接受不了。」張說最後叮囑我一句。         卷五 再回洛都 第十七章 韋太子妃     傍晚,祥雲居客棧裡。   「換個角度看,何大哥你應該為這些高興啊,因為太子一系的人和相王一系的人絕不會費這麼大力氣來拉攏一個小小的洛陽刑督何大人,他們看中的肯定是江湖上的那位何公子,他們既然這麼對何大哥你青眼有加,那就說明有跡象顯示何大哥你很快就會被朝廷放回江湖,龍歸大海,否則只是以洛陽刑督的身份何大哥你不可能得到現在這份待遇的。」查憶萍聽了我對李氏皇室內部矛盾的分析後,眼珠一轉,這麼向我開解。   我一想也是,心情立即好了許多,臉上露出微笑。   沈小蝶看我小情好了,便拉住我胳膊道:「何大哥,憶萍姐姐你們別說那些我和玲姐聽不懂的事了,咱們商量商量什麼時候搬到咱們那新家裡吧?」   我伸手攬住她柳腰,將她抱坐在我懷裡,微笑問道:「那你們想什麼時候搬啊?」   「後天,那院子香嬸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剩下的等咱們住進去後再慢慢收拾就是了。後天正月十四,咱們搬進去,正好趕上在新家裡過上元節,我和玲姐已經買了好多花燈,到時候可以掛到咱們院子裡。」沈小蝶用手按住我胸口,將自己上半身撐離我懷中,望著我的眼睛興奮的說道。   我看關玲也期待的看著我,望向查憶萍,徵詢她的意見。   查憶萍點點頭,「那院子確實可以入住了,不過香嬸還沒來得及雇到下人,真住進去了,很多雜活可就得自己幹。」   「沒事,我們能幹,再說還有香嬸小芸阿大,阿三他們呢!」沈小蝶立即接口道。   我沉吟一下,看著沈小蝶那鮮艷欲滴的櫻唇皺眉道:「搬過去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故意沉吟不語。   沈小蝶和關玲一起瞪大眼睛,異口同聲的問我:「不過什麼?」查憶萍已看出我是在和二女戲耍,臉上露出笑容。   我欣賞著兩個女孩那焦急的模樣,心裡暗暗得意,緩緩道:「不過呢,得看你們倆今晚的表現!」   「唉呀,何大哥你壞!」在我懷裡的沈小蝶立即羞怒的將兩個小粉拳往我胸口擂來,讓我趕忙將她身子攬緊,不讓她使上力。一邊的關玲卻羞紅了臉。   查憶萍白我一眼,「別鬧了,該吃飯了!雯雯去叫飯,怎麼還沒回來?小芸你去看一下!」她朝坐在門邊正紅著臉看她主子和我調戲的小芸吩咐一聲。   「唉!」小芸忙站起身開門去了。   查憶萍盯一眼仍在我懷裡扭動的沈小蝶,向我正色道:「何大哥,我可提醒你,小芸年齡不比小蝶小,也是個大姑娘了,你們老當著她的面這樣,你又遲遲不肯收她,出了事可別說我沒看好。」   「會出什麼事?」我一怔下問道。   查憶萍白我一眼,「會出什麼事你想不到啊?十七八的大姑娘動了心,又遲遲得不到你的疼愛,這街上等著勾引女孩兒的風流哥兒那麼多,你說會出什麼事。」   「她敢!」沈小蝶立即抬起頭來,圓睜雙眼喝道。   我不理沈小蝶,點下頭,「嗯,有道理!」這些天一來外面事情多,總是忙。二來關玲沈小蝶,查憶萍幾人經我不斷的滋潤,一個個容光煥發的,美艷不可方物,讓我一回來裡目光便固定在她們幾個身上,倒是把一邊一個正思春的大姑娘給忘了。   「那憶萍你和雯雯今晚回自己房間去,小蝶今晚把小芸帶過來。」我吩咐一聲,給一個未經人事的少女破處是頗費精力的,幾女都在我怕明天起不了床,所以得先去掉兩個。   沈小蝶已經把嘴噘了起來,「都是憶萍姐姐你,幹嗎提醒他?」   我心知沈小蝶有些不願意,這丫頭的佔有慾很強,當初在揚州時連關玲她都想趕走。對雯雯,查憶萍幾女也都是意識到自己爭不過她們這才和幾女和睦相處下來,現在這個小芸身份卻只是她的丫頭,要與她分享我,她自然是不情願了。   正想開導她,門被推開了,去叫飯的雯雯帶著小芸出現在門口,「公子,外面有個人找你。他不肯說他是誰。」雯雯說道。   「是嗎?那我去看看。」我說著站起身來,開導沈小蝶任務自然的落到了查憶萍身上。   「駙馬爺?」我看清站在那兒等我的人,不由驚訝的叫出了聲。來人正是在瑞芳酒家認識的駙馬王同皎。   王同皎望著我微笑道:「何公子好!現在有空嗎?」   「有什麼事嗎?」現在正是晚飯時間,不是什麼緊要事我可捨不得放棄陪我那四位嬌妻吃飯。   「有人想見見何公子,請公子吃頓便飯!」王同皎道。   「哦,不知是誰,下官認識嗎?」我問。   王同皎微微一笑,「到那兒何公子就知道了。」   又是到那兒就知道了,和今天張說帶我到相王府時說的一模一樣,眼角餘光瞥見門口停著一輛馬車,黃流蘇,寶石頂,車轅內兩匹皮毛如黑緞子般的神駿黑馬,這不正是今天在街上遇到的那輛華麗馬車嗎,當時車上坐的是一位容顏嬌美的中年婦人,曾給過我一個微笑。   「門口的車是駙馬爺帶來的嗎?」我問。   「是想見公子那個人的車,讓我用來接何公子你過去。」王同皎答道。   我哦了一聲,心裡大致明白要見我的人是誰了,「那勞煩駙馬爺再在此稍等一會兒,我回去換身衣服。」   王同皎點頭,「無妨,何公子請回。」   看著雯雯幫我穿好衣服,一邊的沈小蝶發出了自己的不滿,「都要吃飯了,誰這個時候來叫何大哥你出去,什麼大人物要見你啊?」   我握一下紮好的袖口,邊往外走邊道:「這人是不得不見,你們自己吃吧。」   「那你記得早點回來!我帶小芸等著你。」沈小蝶又喊。   「會的,一定盡早趕回來。」我說著已經走出門外。白天剛見完相王,晚上就被招往東宮太子府,若非心中明瞭這其間的曲折,我可能會覺得自己已經成了大人物呢。不過如查憶萍跟我說的那樣,能讓人重視畢竟是好事。   馬車從皇城東門駛入,很快就到了東宮門前,接著徑直駛入宮內,到了內裡一小門處方始停下。王同皎先下了車,我跟著下來,看一眼周圍的閣樓殿宇和林木山石,確信自己真的已經站到了東宮之內。   「何公子現在知道要見公子的是誰了吧?」王同皎微笑著前面帶路。   我忙以誠慌誠恐的聲音道:「何某一介微末小官,竟蒙太子召見,深感榮幸同時又覺不勝慌恐啊。」   「哈哈哈,何公子你可不只是一介微末小官!」王同皎大笑著說道,「不過今番見你的不是太子殿下,而是太子妃。」   我真的沒有見到太子李旦,燈光明亮,金碧輝煌的飯廳裡除了分列兩側站著的下人,只有一個一身麗服,滿頭珠翠的婦人,笑吟吟的看著我們走進來。正是今天在街上掀開馬車車簾對我微笑的那個婦人。   我知道這就是當今韋太子妃了。俯身跪拜,「下官何同,拜見太子妃殿下。」   「何公子莫要多禮,平身入座吧!」這聲音音韻寬厚,富念磁性,有一種獨特的讓人折服的魅力。   我答聲是,低頭起身,已有一個宮女拉開了韋氏對面的一張高凳,我便在那兒垂首坐下。   「同皎,你下去吧,我與何公子說會兒話。」韋氏吩咐站於門口的王同皎。   王同皎答應一聲,退了出去。我感覺韋氏的目光轉到了我臉上,有些燙人,未敢抬頭直視,只是微垂雙目望著眼前擺滿水果點心的飯桌。   「何公子莫要拘束,只是久仰公子大名,請公子吃個便飯,認識一下,還請公子隨意一些。來呀,上飯!」韋氏吩咐一聲。   我仍微垂著頭道:「一介微末小官,何來大名,太子妃殿下過獎了,而且太子妃殿下面前,微臣安敢放肆?」我盡量表現得小心翼翼。   這是環列兩側的宮女們走上來撤下了桌上的水果點心,開始將菜一道道的上來,一頓便飯竟有三十幾道菜,擺滿了偌大一個桌子。而且看得出都是在外面難得一見的名貴菜。   「呵呵呵,何公子你太拘束了,太子妃不過是個身份,想當年在廬州時我還不如鄉下一介農婦呢,不想現在竟讓談笑間大破升仙賊寇的何公子感覺拘束了。唉!」她歎一口氣。   我未敢接話,她接著道:「何公子自進這客廳可是連正眼都沒看過本妃呢,難不成我已老得不可入公子眼了?」   我心裡一驚,她這話可已經帶有輕佻意味,有失太子妃身份了。張說今天說這韋後精明強幹,精明強幹我尚未體味到,卻已經體味到她的輕佻。「不是,太子妃年輕貌美,只是微臣不敢。」這句話一出口,我立即想到這話語中的輕浮意味,暗恨自己不爭氣,怎麼一下子就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卻聽韋氏開心的笑了起來,「畢竟老了,不能和公子你身邊那四位姑娘比。哦,公子請用菜!」   有宮女用一小盤夾了幾樣菜送到我面前,我眼角餘光瞥見韋氏拿起了筷子,便也拿了起來。吃到嘴裡的雖是美味,但在此環境下,我又剛說過那種輕浮話,感覺氣氛怪怪的,便覺吃到嘴裡的美味佳餚沒有一絲味道。   韋氏倒是不停的問我情況,祖籍,家世,出使青州的過程等,問及我身世時,我自然又拿出葉先生所編的那個慌言來搪塞,不料韋氏竟問出一個我始料未及的問題 ,「外間怎麼傳言說公子是出身於一個叫魔門的邪惡門派?」   我猛抬起頭,看見韋氏正笑意盈盈的望著我,眼角掛著絲絲媚意,目光中的那絲欲焰讓我又將目光移了開去。   「這個下官不太清楚,可能我家的武功真是那個叫魔門的門派的罷!」我說道,韋氏眼角透露出的那絲媚意讓我有點心猿意馬,我知道她們這一階層貴婦們的淫靡生活,有一兩個面首是很正常的事,這韋氏莫不看上我了,但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啊!   「你們都下去吧!」韋氏突然說道。   兩邊的宮女僕人答應一聲,依次退下,我訝異的抬起頭,正迎上韋氏望向我的媚眼,那其間的欲焰更明顯了,這讓我確定她確是想用自己的姿色來攏絡我,也許不僅僅是籠絡我,還有滿足自己的私慾的因素在內。   佔有當今太子的女人,這想法讓我感到了強烈的刺激,如張說今天所說,一旦太子順利繼位,眼前這個女人就是皇后,懦弱的皇帝與精明的皇后,眼前韋氏有可能像武則天那樣成為天下最有權勢的女人,我不由得開始考慮從床第間控制這個中年婦人的可能性。   「公子嘗嘗這個金鱸玉膾,用江南松江鱸魚做的,在你們江南叫做松江臚干膾,是一道天下名菜呢!」   韋氏說著起身夾起一筷子魚肉走到我跟前,輕輕放到我面前的盤子裡,然後便站於了我身側,眼梢掛春的俯視著我。我聞到一股清淡高雅的脂粉香,是那種只上貴族階層才用得起的上等胭脂。   「多謝太子妃殿下!」我以帶有挑逗意味的目光斜掃她一眼,微垂下頭說道,沒有動盤子裡的魚肉。她的身份讓我不能像對待普通女人那樣放肆。   「我不只聽說公子你是那個魔門的人,還聽說公子天賦異稟,不知是真的假的,嗯?」這聲音媚到了骨子裡,彷彿滴得出水來,與此同時一雙柔柔的手搭到了我肩上。   「太子妃可以試試!」我抬起頭微笑望著她,聲音裡滿是挑逗。到了這份上,我還有什麼好顧及的,再躲躲閃閃就不是魔門星宗宗主了,帶著催情魔氣的一隻手輕輕的放到了正向我身子欺過來的翹臀上。   「啊!」的一聲輕呼,已貼到我身側的豐腴嬌軀發出一陣顫抖,嬌媚媚的聲音歎息般響起,「人家正想試一試,要是真的,你就可以叫奴家韋姐姐了。」另一隻柔柔的手已撫在我胸膛處。   我撫在她翹臀上的那隻手一使力,便將美婦豐腴肥美的嬌軀攬到了懷裡,抱得一團充實的嬌膩。   又是啊的一聲驚呼,躺在我懷裡仰望著我的美婦,香艷紅唇微張,眼裡的媚意彷彿要凝成水流出來,嬌嗲嗲的道:「公子你可真大膽,連太子妃都敢勾引?」   我嘿嘿邪笑道:「下官只是不敢違抗太子妃殿下的旨意。」一隻大手覆到懷裡美婦胸上,可能因為飯廳一角的火爐已將整個飯廳烤的溫暖如春,韋氏僅著幾層薄衫,手心上傳來那碩大的肥膩溫熱讓我忍不住大力揉搓起來,同時俯下身去想去噙那香艷艷的紅唇。   韋氏卻喘息著將我推開,聲音間帶著情慾燃燒的焦慮,「別,別在這兒,抱我到裡面,快!」   我微笑著將她一把抱起,正想舉步往那幄帳後走去,卻聽廳門外有人喊道:「安樂公主駕到!」   我知道是韋氏安排在外面放哨的人在提醒我們,忙將她放下。她倒不慌不忙,眼中閃過一絲無耐的失望,一邊將衣服整理好,一邊向外面喊道:「來人,用我馬車送何大人回去。」接著向我輕聲道:「你先回去吧,改天我再找你。」   門外走進來一個僕人,我對韋氏邪笑一下,隨那僕人向外走去。出得廳來,遙見兩盞宮燈擁著一個華衣少婦正往這邊走來,那僕人也看到了,便帶我折向一側迴廊,不想和來人相撞。   但我剛走得幾步便聽得一個女聲嬌叱道:「都給我站住!」   我猛覺這聲音好熟,駐足扭頭一看不由得大驚,兩盞宮燈光暈中所站的華衣麗人可不正是曾將我從伊水中救起,和我有過一夕姻緣,曾想將我養做男寵的那個不知名的夫人,她正瞪眼望著我,並在臉上蕩起了笑意,移步向我這邊走來。   我知她已認出我,躲是躲不掉了,剛才聽人叫安樂公主駕到,難不成這個少婦就是韋氏的女兒,安樂公主?我正這麼想著,一邊的僕人已經證實了我的想法,只見他跪叩道:「奴才見過安樂公主!」   按禮我也應該跪拜的,但這是一個曾在床上被我征服,曾在我胯下婉轉承歡的女人,我一時間便拜不下去,只是愕然的望著她,她也正望著我,嘴角掛著笑意,抑諭的笑。我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真想不到那次艷遇竟遇到了安樂公主頭上,她要晚來一會兒,讓我與韋氏成其好事,我就將這身份高貴的母女兩個通吃了。   「這是誰?」她目光望著我,但我知道他這話問的不是我。   「回稟公主,這位是洛陽刑督何大人,太子妃剛宴請過的。」跪在地上的僕人答道。   得知我的身份,安樂公主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我知道這會是擺脫不了這個女人了。乾脆裝做不認識她,跪拜道:「臣何同,拜見公主!」我想她也不會在自己母親這兒認我這個露水情緣者,對我不依不饒吧。         卷五 再回洛都 第十八章 安樂公主     錦繡裙角飄移到我跟前,帶來一陣香風,我的頭上感覺得到那俯視的目光。只聽得一聲冷笑,「洛陽刑督何大人!好,好!」然後裙角轉了個圈,我知道其主人已經轉過身去,「你們去吧!」隨著這聲音,裙裾向遠處移了開去。   我抬起頭,看見安樂公主已向韋氏所在的飯廳走去,兩名提燈的丫頭正急步跟到她身後。心下吁出一口氣,她也不願讓人知道兩人之間曾經的荒唐。   「何大人,我們快走吧!」那僕人招呼我一聲,帶頭向外行去。   馬車顛波中,我腦中思緒紛雜,救我的少婦竟是安樂公主,這是我如何都沒有想到的,怪不得眉眼間和沈小蝶有點相似,原來是姑表姐妹,承襲了同一份血統。安樂公主的駙馬是武三思的兒子武崇訓,那傢伙曾和張昌儀一道在聞香院調戲安碧瑤,和我起過衝突,那晚若非宋憬正好也在,我就該吃他們的虧了,是以心裡對這位駙馬爺十分厭惡。想不到無意間倒是給他戴了一頂綠帽子,這讓我心裡升起一絲快意。   但突然之間想起安樂公主身上那絲魔門名宗的影子,我的心不由得一寒。她說她幼時曾經吃苦,指的自然是她們全家被流放的那段生活,而她的武功是她母親教的,而她母親就是韋氏,這麼說韋氏是明宗弟子!   仔細回憶韋氏今晚的表現,想起她說我天賦異稟那句話,我當時還以為她指的是我魔門弟子都會的那些淫邪調情手段,現在看來指的應該是我的天陽脈體格。我當時竟沒有注意到他話語中的這個漏洞!這是不可能的,想想我當時的狀況,我心不由一驚,實際上從我進入飯廳開始,韋氏就開始對我施展迷惑心智的媚術了,只是她使的不著痕跡,我又對她這太子妃毫無這方面的防備,剛開始那曾想到當今太子妃竟也是魔門中人,只以為她眼角流蕩的那些媚意都是寂寞貴婦發了春情的表現,卻沒想到一個普通婦人那能如她那樣媚入骨髓?   只從韋氏能施展出如此不著痕跡,連我都能瞞過的媚術來看,當今這位太子妃絕對是明宗中的高手,她並沒有如她女兒般,因為回到洛都後的安逸生活而將功夫拉下。丁忘憂告訴過我,為逃避日宗的打壓,魔門明宗月宗暗宗靈宗四宗在隋末動亂中都曾試圖向世俗貴族集團滲透,爭取與其融合。他們不約而同的一起選上了當時最有希望奪得天下的關隴貴族集團,明宗是其中起步最早,融合程度完成最好的一支,月宗相對於明宗來說起步就太晚了,到現在雖然已掌握了天下大統,卻也沒能真正的融入傳統貴族集團中,因為在那些傳統士族眼裡,已經把持天下最高權柄的武氏家族仍都是些出身微寒的下里巴人。   但明宗卻不同,他們很好的融入了世俗貴族集團中。從這一點看韋氏是明宗的人並不奇怪,韋姓和李唐的李姓,以及太宗時後族長孫氏,還有裴氏可不正是關隴貴族集團中的四大門閥。想起周革唐命前後那段酷吏橫行的恐怖政治中,則天女皇曾依賴新崛起的中小地主階層對關隴貴族進行過殘酷鎮壓,甚至將都城從關隴貴族勢力強大的長安遷到洛陽,這中間莫非也有明宗與月宗爭鬥的背景?   我想起一件張說曾做為閒談而向我提起的史事,高宗駕崩後,現在的太子李顯曾被立為中宗,但他那次在位卻不到兩個月就被其時為皇太后的則天女皇廢掉並流放了,借口就是李顯要將天下送給韋家,而那只不過是年輕的中宗皇帝想要提撥自己的岳父韋玄貞卻被朝臣百般阻撓而說的一句氣話,那句話的願意大概是這樣的,我是皇帝,這天下是我的,我就是將它送給韋玄貞又能怎麼樣。   如今看來,武後揪住這件事廢掉自己的兒子不僅僅是為了奪權,還有打擊明宗這一更深層的原因。只是有一個疑點頗費思量,武後若知道韋氏的明宗背景,那麼當狄仁傑等堅持著將李顯迎回洛陽時,她應該先一步將韋氏從自己兒子身邊除掉啊!   不管則天女皇是做何打算,但現在確定了韋氏的魔門身份,張說下午說過的話又在我耳旁響起,李顯繼位,韋氏就有可能成為第二個武則天。有勢力龐大的關隴韋氏家族及明宗的支持,這種擔憂成為現實的可能性很大。我星宗對此不能不防,因為那就相當於明宗從月宗手裡接過天下大統,讓我星宗仍無出頭之日。   我的這些思慮僅止於路上,回到祥雲居,我房間裡的情景讓我一下子就將一切放開了,被韋氏勾起的慾火卻重新升騰起來。只見搖曳燈光中,在沈小蝶和關玲的陪伴下,小芸侷促不安的坐於床沿,看見我進屋,「呵!」的一聲輕呼站了起來,閃爍的目光中有羞怯,也有期待,好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兒!這丫頭在這一刻錠放出的美麗連她身旁沈小蝶關玲二女那四射的艷光也沒能遮住。   忘卻了外界一切煩惱的我,憑著胯下龍王意願的指引,向床邊三女走去、、、、、、   ***   床第間幾女那鮮美的嬌軀可以讓我忘記外面的勾心鬥角與波譎詭詐,但回到現實,我必須時時刻刻將這些放在心上,所以我在第二天中午就又去見了姚崇,向他打探口風。結果令我相當失望,看姚崇的意思,朝臣一系的最高目標只是想要江山重歸李唐,他們只關注這一點,而不願再在此事上節外生枝。李顯李旦兄弟都是李氏皇室子弟,兄弟兩個誰來接位在他們眼裡並沒有區別,既然沒有區別,那麼李顯既然已經在太子位上了,就沒必要再為了換上李旦而給自己找麻煩。   姚崇意識到我有偏向相王旦的傾向,還以師兄的身份訓斥我說那些事不是我們現在應該考慮的,我不能向他解釋魔門,也就無法向他解釋則天女皇和韋太子妃的魔門背景,只有諾諾受教。心裡卻多崩了弦,照此局勢發展下去,張說的擔憂勢必要成為現實。   下午帶著薛進他們在街上巡邏時,心裡便有些抑鬱。讓薛進跟著自己的小隊走,我自己一個人沿街邊慢慢溜躂。   突然一聲馬嘶,一輛馬車停在了我身邊,車簾掀開,露出安樂公主那張狐媚的俏臉。臉上笑意盈盈,「洛陽刑督何大人,好威風呀!怎麼樣啊,還是被我找到了,上車吧!」這笑容還這說話的語氣,彷彿獵人看到落入自己陷阱中的獵物。   我歎口氣,知道不可能擺脫她。看下街周圍的行人,我是一身便服,沒有人注意到這邊。走到車後,車門從裡面打開了。我緩緩的登上馬車。   「喲,我的何大人看起來心情好像不太好啊,是不是不願意見到我啊?」安樂臉上帶著勝利者得意的笑容,向我夾著腔說道。   我看著她臉上這種得意的笑容,心裡有些窩火,她這種語氣還有現在她看我的目光仍帶著我是她男寵的意味。我冷笑一下沒有說話。   她卻從我對面起身坐到了我這一邊,身子也貼了過了,帶有濃郁脂粉香的一隻小手伸到了我臉上摸娑著,盈盈眉梢,雙目晶亮,那目光中已跳躍出情慾之火。「別怕,上次你離開時我說再見你時要你好看那是氣話,你這麼好的一個俊人兒,人家怎捨得將你怎麼樣?只要你好好對待本公主,本公主以後保你仕途順暢。」   我猛然伸手捏住她手腕,將她的手從我臉上拿開。   「唉呀,你弄疼我了!」她皺眉一聲嬌呼,使力想將手從我五指間抽開,卻那裡抽得出去。她一下子柳眉倒豎,怒目圓睜的瞪向我,怒喝道:「你、、、、、、」   她沒能罵出來,後半句話被我凝有星陽攝魂,帶著強大霸氣的目光給瞪了回去,五指上又加了些力道,這下看來是真捏疼她了,她咧嘴縮了下脖子。可臉上怒容卻消去了,換上一幅怯怯的面容,目光可憐巴巴的望著我。這幅惹人憐愛的神情和沈小蝶犯錯時望著我求饒的神情是那麼相似,我的心一下子就軟了,鬆開了她的手腕。   她抽回手去,用另一隻手揉著被我捏成青紫色的腕部,委屈的看著我,沒有說話,那眉眼之間的神情竟與小蝶一模一樣,我不由在心裡感歎龍椅上那位聖主的強橫,連她的血統也如此霸道,小蝶和安樂這兩個已與她隔了一代的姑表姐妹竟會一起生出與她如此相似的眉眼。我雖心裡明知安樂這幅神情只是在我面前裝可愛,想遮掩她本質上的飛揚跋扈與刁蠻,但我心裡卻已無法對她升起一絲厭惡。她本來就是個艷光四射的妙人兒啊!   「公主千金之軀,讓何某如何算對你好呢?」我欣賞著她做出來的這麼一幅可憐樣兒,抑諭的笑問道。   我不再揉自己的手腕了,臉上露出一個迷人的媚笑,又將身子貼向我身側,抱住我一隻胳膊,將胸前的嬌膩使力頂在我肘部,仰望著我柔聲道:「人家知道在外面號令群雄的何公子,洛都裡管著一個刑督衙門的何大人,房裡還有四位嬌妻美妾的何大哥不可能做人家的男寵,人家現在也不敢有這份奢求了,只是你以後別躲著我,常來找找我就可以了。」   我臉上露出了笑容,「就只是常去找找公主這麼簡單?」   「你是英雄男兒,連我母親都對你青眼有加,我不這樣還能將你怎麼樣?」她話語裡有一絲無奈,更有一份嬌媚,柔柔的小手伸到了我懷裡,摸娑著。   看著眼前美麗少婦眼中那絲絲情慾之光,鼻中聞到她身上濃郁的脂粉花香,再加上在懷裡蠕蠕而動的那隻小手,我小腹處很快也騰起一團火來。   她是如此美麗,還有著一個高貴的公主身份,在這麼一個美麗少婦身上開墾,我絕對不會覺得吃虧,而且她已經嫁為人夫,丈夫是赫赫武氏家族首領武三思的兒子武崇訓,是一個被我討厭的人,這份偷情的刺激和給自己厭惡之人戴綠帽子的快感也足以讓我著迷。所以我並不反對接納她這個公主做我的情婦,但前提是她必須在面前收起她公主的尊嚴,低下她那驕傲的頭顱,以一個女人看待自己男人的目光看我,而不是將我視為她的男寵。   今天在這車上被我用星陽攝魂瞪了一眼後,她的表現很讓我滿意,使我心間升起了征服一個高貴公主那種夾雜著驕傲和自豪的快感。我臉上露出微笑,一手伸到了她俏臉上感受著那份溫潤光潔,嘴裡說道:「我常去找公主的話,駙馬爺怎麼辦呢,他不吃醋嗎?」   她在我懷裡活動的小手停了下來,眼中情慾之光暗淡了一下,但接著就又亮起,臉也靠在我肩膀上,額頭頂著我肩窩將那嬌軀往我身上擠,嬌媚媚的道:「他呀,我們不讓他知道就可以,而且他知道了也無所謂,他那些事我還沒跟他算賬呢。」   她這種反應讓我明白她心裡還是有她丈夫的,否則不會在聽到我提起駙馬時眼神下意識的暗淡了一下,但這女人天性中有股放蕩的騷媚,偏又有了一個可以橫行無忌的高貴身份,她是絕不可能忠於一個男人的。   「那我常找公主幹什麼啊,為什麼不讓駙馬知道呢?」我的聲音裡帶著磁性的媚惑,帶上催情魔氣的那隻手也從她俏臉上下移,從白潔頸部的領口處伸了進去,覆住了一團滾燙的肥膩。我故意在提到駙馬時使出這些手段,就是想消除武崇訓在她心中的影響,讓她跟我在一起時心中只有放蕩的情慾。   果然,這次她聽到駙馬二字時,情慾不減反增。酥乳感受到我手上的催情氣息,身子一陣顫抖,嚶嚀一聲,身子抽了骨頭般軟到我身上。仰頭媚眼如絲的看著我,「你說你找我幹什麼啊?」聲音柔媚入骨,伸入我懷裡的小手卻向移向了我兩腿之間。   我仰頭舒服的歎了口氣,便斜躺到了鋪著錦絨的軟榻上,順勢扯開了她胸前的襟帶、、、、、、   一個下午,我們都呆在城南她的那個私人別院裡鬼混,我只能說是鬼混,因為實在談不上一絲感情,我只是在享用她肥膩嬌美的身軀,沒有溫柔,只有男性的霸氣,享受著將一個公主摁在胯下一次次征服的快感。沒有感情,也就不存在憐惜,我可以將我所掌握的那些淫邪手段毫無顧及的使出,讓她一直沉迷於肉慾的深淵中而不自撥。   可能還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敢如我這般對她的身軀進行如此肆無忌憚的撻伐,她整個下午都表現的很迷醉。到最後她不堪龍王之威,叫了芳兒進來代她時,她伏在床上看著我在芳兒那年輕嬌軀上的神勇與強橫,柔柔的目光裡便滿是迷醉和崇慕。我知道她公主的驕傲已被我的霸氣征服,心中那份女人對男人原始的崇拜被喚醒了。   這也正是我的目的,免得她依恃公主的身份,視我為男寵,限制我的自由,給我製造麻煩。   只是就這麼將安樂納為情婦,讓我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對其母親韋太子妃了,那也是一個水性揚花的蕩婦啊,昨晚是安樂走趕巧不巧的正好那時候去找她母親,將我們的好事撞破,但那蕩婦淫心已起,焉能輕易放下?再說她還想通過這種手段來籠絡我呢。   若在普通人家,我會毫不猶豫的母女通吃,紫衫龍王還是很樂意去征服一對母女花的,但韋氏和安樂這對母女的身份卻讓我產生顧忌,接納母女二人任何一個做情婦都沒什麼,這些貴族婦女的情人現象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大家也都能接受,高高在上的則天女皇不還有一群男寵的嗎。但關鍵是將母女兩個都弄到胯下,我怕惹出麻煩來。   這方面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韋氏若要與我暗通款曲我沒有理由不答應,那個年近五十的婦人卻有著一幅三十少婦的身軀,如同一顆熟透的蜜桃,又有一個高貴的身份,渾身都散發著媚惑的氣息,對任何一個男人都有著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而且她還有一個明宗的身份,我與在對她最大的優勢就是她還不知道我已經看出她的明宗身份,現在朝廷權利格局的走向還很不明朗,也許在不久的將來,這個女人便會對我產生很大的利用價值。   其實現在於我而言,最好的方法便是趕快離開京城這是非之地,回到江湖。只要讓我回到江湖,那便是龍歸大海,我完全可以依足江湖,靜觀朝廷時局之變,再定行止。但回到江湖談何容易啊!   暮色降臨,床上的兩女都早已不堪撻伐,我自起身穿衣,然後向下人要了一匹馬回祥雲居,那兒還有我的四個女人在等著我。         卷五 再回洛都 第十九章 上官婉兒     正月十四,上元佳節在即。朝廷通令全城各戶家宅院,商肆店舖,必須在門前掛花燈,以為京都佳節添彩。上元節觀花燈,乃一大傳統,而京都花燈更是天下之冠。因此有不少外鄉人湧入洛都觀花燈,讓都城一下子熱鬧起來,治安形勢也一下子緊張起來。   巡城金吾於今天開始加強了巡邏力量,做為大理寺下屬唯一的正規武裝力量,刑督衙門自然也要忙起來,大理丞封全禎親自從隔壁跑過來叮囑大家這幾天多辛苦些,繃緊心神,別出什麼差錯。我便將三班人馬做了番調整,從今夜始每始每刻保證有兩隊人在街上巡邏,另一隊留駐衙門。   部署完後又帶大家參加了由戶部也就是地官署牽頭,巡城金吾,大理寺,刑部即秋官署聯合進行的全城在住人口檢查。要求各衙門的頭頭必須親自坐鎮,讓我一直脫不開身。直到半下午,對三市商家店舖及客棧裡非洛陽戶籍人口檢查完畢,接下來是對各裡坊常住人家的檢查,因有各裡坊裡正的協助,十分便捷順利,大家便放鬆下來。我趁機向封全禎告了假,讓李湛留在那裡代我負責刑督衙門,自己快馬趕回了我的新宅院。   今天是我入住新居的日子,小蝶她們天不亮就興奮的爬走來收東西,我卻被封全禎召了去。幾女曾叮囑讓我盡快趕回的,卻一直拖到這半下午。   回到宅院,看見門前及朝向街道一面牆上已經掛起了花燈,進入院內,發覺也是早已經打掃裝飾一新,知道諸女已經將家搬好,我是回來晚了。   在前院和香嬸他們打聲招呼,便匆匆往後院趕,四女的房間都在第三進院落裡。進入院門便見沈小蝶關玲還有小芸三女坐在房簷下,眼巴巴的望著這邊大門口,看到我出現,三女眼中閃過驚喜,關玲和小芸起身便想迎過來,卻被沈小蝶一伸手將兩人全拉住,推到了屋裡,然後扭頭瞪我一眼,對我一噘嘴,啪的把門關上了。   弄得站在院裡等著幾女投懷送抱的我空張著雙臂在那兒一愣一愣的,查憶萍和雯雯從自己房裡出來後,我才知道原來是生氣我沒有及時回來。   「你是怎麼回事,明知道今天搬新家還回來這麼晚,讓大家等你等的好辛苦。你是沒看見小蝶和玲兒上午的焦急樣,她們把行禮堆在大門口,不肯進來,非要等你回來由你帶著進大門,一直耐磨到中午,看等你無望我才將她們強拉了進來。」查憶萍向我埋怨道。   我聽了心中一陣溫馨的感動,接著又一陣慚愧,讓幾女在門口翹首以待了那麼長時間。忙向查憶萍和雯雯說了對不起,解釋了不能回來的原因,我說的聲音很大,讓關在房裡貼在門前偷聽外面動靜的沈小蝶和關玲也聽見。   雯雯不管我做什麼都不可能怪我的,查憶萍聽了我的解釋,也立即便理解了,微笑道:「那確是不好離開,不過現在你自己想辦法去哄那兩個丫頭吧,看她們能不能給你開門,小蝶可是放了狠話的,午飯後你再不回來,就三天不理你,還強迫玲兒和小芸與她結成了同盟。」   我微笑著大聲道:「哦,是嗎,那真可惜,我在市裡看見各家都掛上各式各樣的花燈,聽說明上還有移動的燈車在街上遊行。本來想讓大家今晚一起去看的,現在看來只有雯雯,憶萍你們倆陪我去了。」   查憶萍和雯雯知道我在引誘屋裡女孩,微笑不語。我斜眼看屋裡還沒有動靜,便長歎一聲,「唉,在家裡也沒人理,冷冷清清的,雯雯,憶萍,不如咱們現在就上街吧,找個地方吃完晚飯就看花燈去。」   說著拉了二女的手,做勢就要往外走,屋裡的三女終於忍不住了,門刷的一下打開,首先衝出來的便是沈小蝶,「不行,我也要去!」   我哈哈大笑著,攸的一個轉身,掠到她身前將她攔腰抱了起來,向她屋裡走去。沈小蝶一聲驚叫,便在我懷裡撒起潑來,嬌罵著,「你壞,你壞。」一雙小粉拳擂鼓般捶到我肩上,我現在兩手都用來抱她了,便無法阻止她這兩個小拳頭,這拳頭不必關玲那雙溫柔的小手,是頗有力道的,疼的咧嘴倒吸一口涼氣,快走幾步將她壓到她的床上才止住了她的雙手,卻發現沈小蝶的身子已經軟了,眼圈也開始紅了起來,「我們等你等的好辛苦,你卻遲遲不肯回來,唔唔、、、、、、」   她竟哭了起來,讓我連忙一番好哄,同時一雙手在她嬌軀上移動,沒有會兒小丫頭的心理防線就破了,嚶嚀一聲,轉身抱住我的腰抽噎道:「帶我去看花燈原諒你!」   我呵呵笑道:「行,要不帶上我的小蝶和玲兒,那花燈還看的有什麼意思,不過你這個樣子哭哭啼啼的可沒法上街,還不快起來去收拾打扮一下!」   沈小蝶轉哭為喜,嚶嚀一聲,張開雙手要我扶她走來,我微笑著將她拉起,她便坐到了梳妝台前叫了小芸來幫她化妝。   我轉身站在一邊的關玲道:「玲兒你也回房裡收拾打扮一下,過會兒咱們就出發。」關玲如雯雯般,對我只是一味的柔順,看沈小蝶都不再鬧了,她自然也早就不生氣了,聽我這樣吩咐,便高興的答應一聲,轉身回自己房間去了。   看查憶萍站在門口對我微笑,我指指自己,驕傲的豎豎大拇指,意思是這麼兩個小女孩,還不是手到擒來。查憶萍白了我一眼,意思是你那德性!然後便轉身回自己房裡了。   雯雯過來帶我去看自己的房間,比沈小蝶那個房間要大的多,惹眼的就是那張幾乎佔了房間三分之一的大床。我不由露出了會意的微笑,這個房間肯定不會只有我一個住的。   正想抱著雯雯到床沿上溫存一下,添了幾女在身邊,我們難得單獨相處。但兩人剛在床沿上坐下,便聽得香嬸在院裡叫我,出去一看,說是有一位公子找我,已在中院客廳裡候著了。   我便隨她往中院走,香嬸在我身邊輕聲道:「依奴家看,這位公子十有八九是個假小子。」   我不由一愣,停頓了一下,「假小子?」   「那有男人長的如他那般俊俏秀氣的?」香嬸道。   這讓我心裡對來訪者升起一絲好奇,會是誰呢?進入客廳,只見一身材欣長,一襲青色綢緞長衫,頭戴趙公帽的公子正負手立於廳間,欣賞著廳壁上那幾幅字畫。他也就是那麼一站,竟有一股風流儒雅從身上自然流出,偏還有一絲凜然之氣夾雜其中,讓人頓生折服之心。   「這位公子、、、、、、」我的招呼沒能打完,因為青衫公子已轉過身來,瓊鼻櫻唇,柳眉微彎,一雙美眸顧盼生彩。柔和的面龐上微帶笑意,文雅而不失風流,感覺頗有名士之風。但我已確眼前之人確非名士,而是名媛。而且這位姑娘我還見過,我怎麼也想不到我新居的第一位來訪者竟會是眼前此人。讓我一時間有些發愣,盯著她面容說不出話。   「怎麼,何公子不記得小女子了麼,我們可是見過面的?」聲音響脆,語氣間卻自帶一股王氣。   我微笑一下,「如何不記得,上官姑娘如此麗容,但見一眼便可終生難忘,下官如何不記得呢。只是沒想到上官姑娘會光臨寒舍,一時受寵若驚。」眼前佳人正是則天女皇的貼身近侍和文書,武周絕大部分聖旨詔令的執筆人,上官婉兒。進士宴上曾與其有過一面之緣。   上官婉兒聽得我的奉承,微笑一下,淡然道:「何公子過獎了,公子終日留戀群芳叢中,身邊鶯鶯燕燕的竟還記得小女子,真難為公子了!」   我心裡打一個咯登,不知她這群芳叢指的都是誰,但眼前此女肯定知道我不少情況,我卻不著對方底細。我是第一天入住這新居,她竟也能一下子找來,也不知有什麼目的。不明對方虛實,我只有繼續耍嘴皮子,對眼前佳人進行奉承,「那裡,上官姑娘文采蓋世,名士之風,巾幗不讓鬚眉,豈是普通脂粉可比,叫小生如何能忘?」   上官婉兒縱是一位女相公,畢竟女人,聽到這番對懇切的誇讚,還是不由得在臉上綻開舒心的微笑,只是仍帶的高貴的矜持。開口道:「看來何公子不但文武全才,這張嘴也能妙舌生花,難怪身邊有那麼多姿容絕代的女子。公子是今天才搬入這宅院裡的吧?」她問。   我點點頭,問道:「不知上官姑娘光臨寒舍有何指教?」   上官婉兒微笑不答,卻逕自向廳外走去,「小女子想參觀一下何大人的新居,何大人不介意吧?」   她話語間自有一股讓人無法拒絕的力量,可能是呆在天下最高權力身邊呆久了自然而然形成的。隨著這聲話語她已經走到院內四處打量走來。我只好跟上,道:「當然不介意,上官姑娘想要參觀,歡迎還來不及,請!」   但上官婉兒只是在中院裡走了一圈,到得通往後院的門口,卻並未進去,又折了回來,微笑著自語道:「我還是不到內院去了,免得驚擾到幾位夫人。」   我想說無妨,她已經接著自顧自的說道:「是一處好宅院,再多召進些丫頭僕婦填充一下,就是一個溫暖的家了,看來何大人對洛陽刑督一職很滿意,打算就此在洛陽長待下去,不再回江湖了。」   我心裡一震,知道她這句話裡含有隱語,忙問道:「上官姑娘此話何解?」   上官婉兒微微一笑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誤會了何大人,只以為何大人急於擺脫洛陽刑督一職的枷鎖而回到江湖,但觀何大人近幾日所作所為,是打算永遠都不離開洛陽了。」   「我近幾日所作所為?」我立即抓住了她話語裡的關鍵,難道她一直在關注我的行蹤,對我幹了什麼都知道?   上官婉兒斜睨我一眼,冷笑一下,「何大人你先訪相王府,再接受韋太子妃夜宴,還與那安樂公主糾纏不清。一個江湖總管的候選人在考察期內如此頻繁的與皇室人員接觸,不是等於自動放棄候選資格,想要永留京師做你這個整日在街上威風凜凜的巡視的洛陽刑督麼?」   我心裡大震,這上官婉兒什麼都知道,還有她說的那個候選人考察期,原來我正在接受著考察,我竟一點不知,考察者不知是誰,反正肯定不是姚崇他們,否則我早得到消息了,莫非就是則天女皇?我一下冷汗淋淋,若真如此,我這兩幾天與相王府和太子府的接觸確是很不明智的行為。但上官婉兒既然肯跑到我家裡來告訴我這些,說明她還是願意幫我的。雖然不知道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我忙搶前一步,在她面前一做揖道:「小生確是急於回到江湖,只是對各種情況形勢不明,還請上官姑娘提點。」   上官婉兒望著我,眼角露出盈盈笑意,「何公子真是當局者迷,姚崇等人不懂江湖,也看不透其中關鍵,無法提點於你,其實自從查庸生和丁大人將你的名字遞上來開始,你就進入考察期了,你與姚崇宋憬張說他們走的近,上面考慮到姚崇與你有師兄弟關係,宋憬也因自己的乾女兒風塵藝妓安碧瑤在而維護你,張說則是欠你一個救命大恩,認為你與這些朝臣交往都情有可原,而且這幾位大人又都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已經不計較你這一點,所以你才能出使青州。出使青州是對你能力的考察,事實證明何公子你有管理江湖的能力,至於用洛陽刑督將你留在洛陽,不過是要對你再進一步考察,但何公子你卻在這時犯了一個大錯誤,那就是與皇室人員發生接觸。這會讓人對你出任江湖總管感到很不放心。」   我心中冷汗直冒,一席話點醒夢中人,這些我早應該想到的,只因功利心太重,急功近利才沒有看清這一點,早在入洛都之前,在伊闕巧遇神秀,那神僧似乎已具有預見能力,當時就曾暗示我不要功利心那麼重,否則會什麼都得不到,只是我當時滿腹輕狂,根本沒將他的話聽進耳內,入洛後經歷這麼多事故,才知道那是金玉良言。   不想姚崇等為我謀使職,設刑督衙門等努力都讓人順水推舟的用來對我進行考察了,心裡正佩服今上的高明,上官婉兒又道:「何公子還不知道你接掌江湖這條路上這麼多艱幸都是誰設的吧?」   我一愣,「不是當今聖上嗎?」   上官婉兒冷笑一聲,「聖主才沒空過問這等小事,若只是聖主過問此事,因著受聖主信任的丁大人的舉薦,在公子你科舉及第後,將查庸生御下來的那些職位往你身上一放,你就算正式接了查庸生的擔子了。提出要對你進行考察的是另有其人。」   「聖主?」我盯著上官婉兒,她竟然在我面前用這個詞來稱呼武則天。   上官婉兒迎著我的目光微笑一下,「有什麼奇怪的嗎?皇上只是別人的皇上,對婉兒和公子來說,那是咱們的聖主。」   我心裡明瞭,原來上官婉兒也是魔門中人,順口便問道:「不知上官姑娘是那一宗的?」   「我呀,原來是明宗的,後來聖主將我收歸門下,便成月宗的了,現在我呆在聖主身邊,月宗明宗都管不了我了,我也不知我是那一宗的了,要不我加入公子的星宗吧?」她巧笑纖兮往我面前湊了一湊,讓我聞到一股清雅的芳香。   我微笑道:「只要上官姑娘願意,當然歡迎!」   「那好,婉兒就是星宗的人了,無論什麼時候何宗主都得保護人家啊!」她說著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可能是覺得這樣撩逗我很有趣。   我也微笑一下,「那上官姑娘現在就請把你所知道的關於本宗主的所有情況都報告給本宗主吧。」   上官婉兒面容一整,「以宗主的聰明應該不難想出此人是誰,侄子們關係畢竟遠了一層,兒子們又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權力,於是最親最近的便是自己的女兒了,天下間又有什麼關係比母女關係更親近呢?所以早在聖主登上皇位後,便將月宗和江湖事務都交給了自己的女兒,就是這個女兒提出需要對你進行一段考察,正好張說宋憬為你請功,當時聖主還不明白你與他們之間的關係,立即心生警惕,公子你便被涼了下來。後來查清了你與幾位朝臣的關係,聖主心裡釋懷,接著你又在青州有了良好表現,便順著幾位大人為你設刑都衙門的人情,準備將你啟用,詔文是我寫的,已經發往吏部,卻被公主半途截去,在你那刑督前面加了洛陽二字,又在最後加了一句『不得詔命,不得隨意出京』之語,將你本來可管全天下刑名的權力限制在了一城之內。」         卷五 再回洛都 第二十章 珠簾之後     我終於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一切竟都是被太平公主所操縱。其實我早猜到查庸生現在隱居的竹園是她所送,知道她是查庸生在朝中的大靠山。當時就應該想到她有可能在我接任查庸生一事上施加影響,只是因著小蝶的關係,還有她可能的月宗宗主身份,而有意無意的避開了這個女人,不想她還真的施加了影響,而且是決定性的影響,恐怕查庸生他們也沒想到這一點,他們還以為一切都是則天女皇在親自掌管呢。一直以來,我動用各方面的力量,卻都沒有用到正點子上。   「我告訴你這些,你怎麼感謝我?」上官婉兒望著我笑意盈盈的問道。   我看到她眉梢的春意,心裡不由一蕩。卻又想此女風流儒雅,雖為女流,卻有名士之風,一身高雅氣質直追謝錦婕,若也是一個如安樂公主和韋氏那樣的蕩婦,那可就太可惜了。想著便也微笑道:「那上官姑娘你想讓小生怎麼報達你呢?」語言間已有挑逗意味。   上官婉兒微微一笑,「公子你最好別把婉兒如安樂公主那般看待。我今天來告訴你這些是有目的的。」她語帶不悅。   我心裡卻鬆了一口氣,忙一肅容道:「上官姑娘請講,只要下官能辦到的,必遏誠為姑娘勞。」   上官看我一幅嚴肅的神情卻又咯咯笑了起來,「宗主也不必這麼客氣,只要你記著你已答應將人家收入你們星宗,以後有什麼事得幫著人家就行了。」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以後要互相扶持,忙一口答應道:「那當然,不過以後再有什麼事也還請上官姑娘多多提點。」我也想得到他這個待在最高權利邊上的人的幫助。   「那是自然,誰讓人家現在加入了你星宗呢。不過今天人家巴巴的跑了過來,告訴你這麼多事,宗主是不是該拿出點什麼來犒勞人家呢?」她的眼中又閃中風流媚樣兒。   我不由得感覺到頭大了幾倍,摸不著這上官婉兒的性格,剛才挑逗她時,她不悅的說不讓我把她將和安樂視為同一類人,可現在她幅情態又明顯是在撩逗我。我苦笑一下,「上官姑娘到底想要什麼?」   她盈盈一笑,「人家知道公子琴彈的好,只想請公子為人家彈上一曲。」   「就這個?」我大愕。   上官婉兒看著我驚愕的神態露出得意的笑容,「就這個,不過這一曲彈什麼要我來點,而且人家要公子你只彈給婉兒一個人聽。」   「好辦,姑娘稍等,我這就取琴去。」我說道。   上官婉兒卻止住了我,「不用了,現在人家沒心情聽,這一曲先記著,什麼時候我想聽了,再派人找公子要,到時候公子可不許拒絕喲!」   我心道厲害,這等於是要我給她一個隨時傳喚我的權利,但剛受過她提點之恩,我只好點頭答應。   上官婉兒開心的笑了起來,「那好,就這麼說定了,想來何公子堂堂男兒大丈夫是不會反悔的。現在我們說正事吧!」   我大愕,難不成除了提點我注意自己所處的境況,還有什麼其它正事。卻見上官婉兒的臉已經嚴肅下來,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感情,張口道:「皇上口喻!」   我一驚,忙下跪接旨,上官婉兒目無表情的轉述武則天的口諭。「著何同今晚帶沈小蝶,查憶萍等身邊四女到洛陽樓指定位置用膳,並讓沈小蝶面北而坐,此口諭僅何同一人得知,不得透露給其它任何人。」   我心下微一思索,已明白了這口諭的意思,原來女皇是想看看自己這個流落在民間的外孫女了。如果我沒有說錯,女皇今晚也會秘密的出現在洛陽樓裡,專門叮囑讓小蝶面北而坐,那麼女皇應該是在我們北面了。   「臣何同謹遵聖諭!」   上官婉兒臉上已恢復了表情,「好了,公子起來吧,本來這兒只有我們兩個,不用這麼正式的,但皇上口諭,兒戲不得。」   我理解的點頭說是,上官婉兒又望著我笑盈盈的道:「如果何公子能為我解釋一下這個奇怪的口諭,婉兒還可以再透露些公子感興趣的消息。」   我一看她表情,確信她還不知女皇與沈小蝶之間的關係,我可不敢把這個向她捅破,真誠的搖頭道:「我也不知聖主這個奇怪口諭的意思。」   「真的?」上官婉兒望著我的眼睛。   我點頭道:「真的!」她不可能從我眼睛裡看出我撒謊。   上官婉兒微微一笑,「不知道就不知道罷,做臣子的只管執行上諭就是,本來就沒必要理解。不過人家還是告訴公子一件事吧,今天就在皇上向婉兒傳完剛才那個聖諭後,她老人家加了一句話,對我說,『婉兒啊,你到那兒順便提點一下那個何同,一個好苗子,別自毀前程!』呵呵呵」   她說完後呵呵笑了起來,然後一抱拳道:「何公子準備執行聖諭吧,上官告辭!」說完逕自轉身走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不由得苦笑一下,原來她先前提點我那些都是因為受了皇命才那樣做的,卻最後才告訴是依命行事,騙得了我的感激,還讓我欠下她一首曲子。我心裡暗道這上官婉兒厲害。想一想自從見到我開始,她一直控制著談話的局面,真不愧是聖主身邊的人。   我腦袋現在有些發暈,這上官婉兒忽嗔忽喜,忽而輕佻,忽而莊重的,弄得我到現在也沒弄清她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但她向我透露了這麼多重要信息,對我應該還算是好的吧,雖然說是受了皇命,可皇命畢竟只有一句話。提點一下,她今天這份提點可是太到位了。   想起女皇讓她提點我那句話,「一個好苗子!」這讓我心裡產生一絲安慰,因為它說明我暫時並沒有讓女皇感覺到什麼威脅,自然也就不會被猜忌。可想到連女皇也對我與李氏皇室的接觸感到不滿,心裡又升起一陣煩惱,是否和相王府與太子府的人接觸根本由不得我決定嗎。想來想去,還是盡快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才上上之策,而能否順利離京,回到江湖卻是由女皇的女兒,太平公主決定的。   想到自己的命運正遭到幾個女人的擺弄,心中不免有些喪氣。   ***   洛陽樓,自號洛陽第一大酒樓,沒人查證過這是不是真的,但看其宏偉規模似乎確當得起第一這個稱號。   頂層三樓大廳裡,雖然現在正是飯時,卻空無一人,只有我和雯雯,查憶萍等四女還有小芸坐在臨窗的一張桌子上,顯得相當空曠。沈小蝶被我拉著坐在我身邊,正好面北。這張桌子其實是別人給我們訂好的,我們一到,小二就直接將我們帶到了這張桌子上,然後美味佳餚便流水般端了上來。   我只好告訴四女說是我下午在這兒訂的,因為聖諭裡是不許我將實情透露給任何一個人的,這任何人自然包括我身邊諸女,甚至沈小蝶。查憶萍和雯雯卻都注意到這兒異常的安靜,這麼大的酒樓,又是在飯時卻只有我們一桌人吃飯,確是顯得有些詭異。   查憶萍看一眼周圍,皺眉道:「我總覺得這兒有點不對勁,好像有人在盯著我們看。」他沒有看到她的正背後,也就是我和小蝶的對面,那兒有一個珠簾,珠簾後面是一個黑暗的小間,裡面一團漆黑,又有珠簾相隔,我們是看不見裡面的,但從裡面透過珠簾的縫隙卻肯定可以將外面燈火通明的大廳看個一清二楚。   雯雯身子猛的一震,一手握住了腰間小劍,欲扭頭看向北面,被我從下面將她拉了一下,她訝異的看了我一眼,從我目光裡看懂了我的意思,然後便裝做什麼都沒感覺到的樣子低頭開始吃飯,我知道裡面那幾個人的氣息瞞不過雯雯的,我剛才的眼神是示意她別妄動。查憶萍注意到了我和雯雯間的一幕,也不再做聲,默默吃飯。   沈小蝶關玲和小芸卻是什麼異樣也不曾察覺,看見一桌子精美的飯菜,立即興奮的大快朵頤。「嗯,何大哥你想的真周到,在這兒定這麼好一桌飯菜,真好吃!」沈小蝶吃著東西聲音有些含混的說道。   我微笑道:「是嗎,那就多吃點。」說著從遠處一個盤子裡給她夾了一塊魚肉,然後給關玲小芸雯雯和查憶萍各夾了一筷子菜。   沈小蝶三女什麼都不知道,自然是吃得津津有味,查憶萍雖也意識到了異常,卻以為一切都在我和雯雯控制之中,也吃得頗為攸閒。雯雯也沒將心思用在吃飯上,身上提起的勁氣一直就沒散,我送她那把小劍也放在了桌邊,劍扣已經打開,看來黑暗中的人讓她感覺到了威脅。我是對一切都清楚的人,知道有那麼一個至高無上的人隱在那珠簾後盯著這邊,便對這些讓沈小蝶他們連連叫好的精美飯菜提不起一絲胃口,只是強顏歡笑,陪著幾女將飯菜一點點往肚子裡塞,卻是一點味道也吃不出來。   很快幾人就都吃飽了,沈小蝶揉著肚子舒服的打著嗝,滿面紅光的看著一桌兒狼籍感歎道:「想不到洛陽也有地方能做出這麼好吃的飯菜,我以為離開揚州就吃不到了呢,以後還要來這兒。」   我不知道自己飽沒飽,看幾女都停下筷子,便也停下來。聽得沈小蝶如此說,才注意到一桌子竟全是南方菜,看來那位高高在上的女皇為了這個外孫女也是煞費苦心啊,我有點懷疑今晚洛陽樓裡為我們掌廚的都是從宮裡出來的御廚。   「你要覺得好吃咱們就常來。」我微笑著說道。   「嗯,謝謝何大哥!」沈小蝶高興的側身過來抱著我胳膊,接著又噘下嘴道:「不過還是比不過揚州一品居,環境也不如一品居,這麼冷清。洛陽人真是笨,這麼好吃的飯菜竟然沒人來吃」她說著環視了一眼空蕩蕩的大飯廳,三十多張桌子靜靜的擺在那兒。   我心裡苦笑,洛陽人不是笨,而是因為你來了他們沒法來了。沈小蝶接著歎口氣:「想起一品居,我就想回揚州了,何大哥,咱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啊?我想師父和爹爹哥哥他們了。」   沈小蝶說出這句話,讓我喜得差點想抱著親她,她這不是替我向簾後的人說出了心聲嗎。嘴裡卻道:「再過段時間吧,在洛陽也挺好嗎,而且咱們又有了自己的家了。」   沈小蝶點點頭,窗外街上傳不喧嘩聲,坐在那邊的關玲的小芸一起扭頭從窗戶向下望去,立即興奮的向我們招呼,「快來看,快來看,一車花燈,好漂亮啊!」   鑼鼓聲鎖納聲人們的歡叫呼嘯聲從窗戶裡傳進來,沈小蝶蹭的一下就坐位上跳起來,爬在關玲身邊向下望去,我突然意識到她這樣跑到窗前,就脫離珠簾後面人的視線了,剛想叫她回來,沈小蝶已歡叫著拉了關玲轉過身來向我道:「何大哥,我們快走吧,街上的花燈都已經亮了,還有花車,好漂亮啊!」說著私自先向樓梯那兒走去。   我忙喊道:「小蝶,玲兒,回來,剛吃完飯,咱們歇會兒再去。」兩人停住腳步,看我和雯雯,查憶萍都坐著沒動,關玲哦了一聲就乖乖走了回來,坐在自己坐位上扒著窗戶往下看。沈小蝶卻跺腳道:「歇不得的,一會兒剛才上面有彩人那輛漂亮燈車就走不見了,咱們得去追。」   我微笑著向她伸出手道:「不怕,後面還有很多更漂亮的燈車呢,而且他們要游一整夜的街,咱們有一個晚上可以在街上玩,不差這一會兒。現在過來坐何大哥身邊和何大哥說會兒話。乖,過來!」   沈小蝶這才走到我身邊坐下來,問我想和她說什麼,頭卻往窗戶那邊勾著,我知道她惦念著外面的熱鬧,心不在焉,可珠簾後的人沒發話,我怎敢這麼冒冒然的就帶著她離開。突然雯雯猛的伸手抓住了桌子上的劍,身上勁氣猛凝,我正愕然之際,便聽得一縷尖細的聲音傳入耳內,「快帶孩子外面玩去,別委屈了她!」聲音稍頓一下後,又響起,卻帶著一絲笑意,「你的星影很盡責,就是太緊張了!」   我知道說話的是誰,雯雯突然握劍是因為感覺到了她在提聚功力,但實際上她提聚功力只是要向我一個人說話。傳音入密,這種以內力將聲音凝成一線的功夫只有功力達到絕品境界才有可能辦到,連雯雯現在都沒有把握使出。簾後人竟使出這麼一手,讓我心中大為震驚,她的功力竟已達如斯境界,難道朝廷裡和宮廷內的勾心鬥角以及那紛繁政務竟沒有讓他將武功放下,看來進士宴上我第一次看見她時的推測是錯了。   查憶萍看雯雯突然握住桌上的劍,也一下憶緊張走來,後來看雯雯放鬆下來,才又放鬆下來。關玲和小芸只顧看街上的景致,沒注意到這邊,沈小蝶卻注意到雯雯猛然抓劍,及身上氣勢的急速變化,訝然道:「雯雯姐,你怎麼了?」   雯雯已緊張的額上出現汗珠,她功力高絕,能夠感知珠簾後隱著武功多麼可怕的人,緊張我們的安全,心裡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這讓我不由得心裡憐惜,應該提前告訴她情況,免得她如此緊張。   看沈小蝶發問,我代雯雯答道:「你雯雯姐沒事,好了,咱們走吧,到街上賞花去。」   沈小蝶興奮的先站了起來,招呼關玲和小芸快走,雯雯也站了起來,卻是走在最後,我知她仍在提防珠簾後的人。直到街上,涼風吹拂,關玲沈小蝶三人已興奮的向前面跑了開去,雯雯才長吁一口氣,「好險,宗主,那兒有四個一品高手,個個都有你的實力,還有一個不知深淺,好像比奴還要厲害,他們要是對咱們不利,咱們抵擋不住的。」   我愛憐的伸出袖子擦拭她額頭的細密汗珠,「好了,沒事了,我應該提前知會你一聲的,讓你為我們擔憂了。」   查憶萍向我道:「今晚,到底怎麼回事?這洛陽樓今晚整個兒透著一股詭異氣氛。」   我歎口氣,「還不是因為小蝶那丫頭,等回去後你們倆到房間,我和你們解釋,這件事不能讓任何其它人知道,包括玲兒和小蝶他們。」   兩女看我面色嚴肅,知道事關重大,鄭重的點點頭。這件事若只是小蝶的皇族身份那還好說,關鍵是小蝶的這個身份還牽涉到幾十年前那一龐大的宮廷陰謀,小蝶可以說就是那項陰謀的產物。   前面三女已一人手裡拿著一根繩狀的煙花,一頭已經點燃,嘶嘶的噴著明亮的煙火,三女揮舞著跑回來。小芸手裡還拿著一把同樣的繩壯東西,小蝶興奮道:「瀏州產的火繩,我在揚州還沒見過這種可以拿在手裡放的煙火呢,真好玩!」   看著三女在煙花和滿街燈光下映出的三張美麗而興奮的笑臉,再加上一街花燈,喧鬧興奮的人群,我一下子也心情大好。點燃手中繩火,和幾女一起融入洛都這上元佳節的歡快氣氛中。         卷五 再回洛都 第二十一章 燈夜仙蹤     上元佳節京都夜,戶戶門前綵燈懸。只見滿街的火樹銀花,到處流光溢彩。七綵燈光映出街上一張張歡快的笑顏。和小蝶關玲她們一起在街上追著一輛輛制做精美的燈車跑,連雯雯也發出了歡快清脆的笑聲。看著這滿大街歡快奔逐的人群,我心裡突發感觸,眼前這景像便是盛世繁華麼?那麼李唐曾經的夢想,武周豈不已經實現了?   心中感觸未退,便被關玲拉著朝前面一輛燈車跑去,沈小蝶已在前面跑過去了。這輛大木板車周圍紮著兔子,雞等動物形狀的花燈,中間空間還有幾個穿著綵衣的大漢在擂鼓敲鑼,下面另有一群綵衣漢子喊著號子在推車,引得大群人跟著彩車跑。   我跑到車跟前時,發現車上那個打鼓的揮著手裡的鼓錘向我打招呼,定睛一看,竟是周延慶,忙揮手回應。周延慶看到我身邊幾個女孩,便放下鼓錘,向下面伸出一隻手來。鑼鼓聲震天,聽不清他說什麼,但意思好像是我們可以上去。沈小蝶一看是我熟人,騰的就縱身上了車,我伸手將關玲和小芸也扶了上去,看上面空間擁擠,我便帶雯雯和查憶萍跟在車邊步行,沒有上去。   沈小蝶三女的美貌立即吸引了車上一群漢子的目光,周延慶身邊湊著耳根說話。然後便有人將手中樂器交給幾女,沈小蝶接過周延慶手裡的鼓錘,一邊興奮的擂動著,一邊扭頭向我開心的笑,關玲則接了一幅小銅察,使力撞著。   又有幾輛燈車匯了過來,組成一個車流,在大群人的簇擁下往南而去,我知道這是要往南市,南市和西市的燈車和人流也會往北市這邊來。   兩隊燈車在漕渠歸義橋處遭遇,雙方互不相讓,便在橋中間擺開震勢,拼起鑼鼓來,看那邊的鑼鼓聲能壓住對方,一時間鑼鼓聲鎮天。我遙望見對面南市車隊上帶頭的竟是張仲之,他看到了周延慶車上小蝶三女,順勢便看見了我,招手打了個招呼後,就忙著吆喝他那邊的人敲鼓擂銅器了。   這邊沈小蝶等三女碰見這陣勢自然是頭奮不已,各自使力把手中的樂器打的震天響,也顧不上看我和雯雯查憶萍了。   這兒氣氛雖然熱烈,但聲音太噪了,我心裡覺得有些不舒服,但看三女在車上正玩的不亦樂乎,只好也跟著車邊。猛然間心中一顫,感覺有人在盯著我看,扭頭看去,便看到漕渠對岸一雙淒迷的美眸。滿耳的鑼鼓聲與喧鬧的人聲立即潮水般退了開去,感覺自己一下子從凡間來到了仙境,只是這仙境裡縈繞著一份濃濃的淒哀,那是因為將凡間變成仙境的仙子眼中透著一份讓人心顫的淒迷與惆悵。   我心神顫動之下,身軀不由得抖動了一下,雯雯和查憶萍發覺了,也順著我目光望過去。「凌雨波!」雯雯低呼一聲,手握在了劍柄上,她知道凌雨波曾企圖殺我。但現在,對面那雙淒迷的美眸中沒有一點殺意,有的只是哀怨。   「你們看著小蝶和玲兒,我去去就回來!」我說著分開前面擁擠的人群,使力朝對面擠去,橋上擁擠的人太多,待我擠到對面凌雨波所站的位置,仙影已杳。我站在那兒茫然四顧,在遠處人流稀少處捕捉到一襲白色裙角,再顧不得驚世駭俗,疾速撲了過去。   隨著那美麗的白色背影折入一條偏僻無人的小巷,凌雨波突然停住身子轉過身來,向我盈盈一拜,「雨波今日是來歸還何大的寶劍和馬兒的,那夜多有得罪,雨波代問仙齋向大人致歉,並保證問仙齋今後再不會干涉大人的任何事,問仙齋在大人健在之日,也絕不會再踏入江湖一步,也請大人莫要因為那晚之事和問仙齋過不去。」   我這才看見小巷裡早有一匹馬兒,正是我在伊水河畔遭她們師徒襲擊時騎的那匹馬,馬背上縛著我的寶劍。   「雨波你這些話是你師傅要你說的嗎?」我站在凌雨波對面望著她問道。   凌雨波點點頭,我吁出一口氣,知道是問仙齋向我示弱。洛陽刑督雖只是一個小官,卻畢竟也是朝廷直接任命的五品命官,將來到了江湖上,代表著朝廷,幸碧思想再殺我,便得掂量著她問仙齋擔不擔得起刺殺朝廷命官的大罪。所以讓凌雨波向我傳達這番話,以自己問仙齋退出江湖的代價來與我和解。不過我的魔門身份已經暴露於江湖,偏又有朝廷站於我背後,讓她們拿我沒法,她們也沒臉和我共處一個江湖了。   應該說這個結果我是很滿意的了,兵不血刃的將問仙齋逼得退出江湖,只要它不影響我的霸業,以我現在力量,我暫時自然也不會去找她們的麻煩。但現在牽涉到凌雨波,我就不能這麼輕易的放手了。   「問仙齋退出江湖,雨波你呢,也永遠不在江湖上出現了嗎?」我盯著她沉聲問道。我直呼她的名字雨波,她沒有表現出一絲不適應,說明我在她道心中撕開的裂口還在。   凌雨波眼簾微垂,沒敢和我對望,點點頭道:「雨波自然也是要隨師門退出江湖的。」   「這麼說雨波你今天是來見我最後一面的?」我說著向她身前走去,我知道我的氣勢有些咄咄逼人,讓她向後退了一小步。   「公子快回去吧,雨波就此告辭!」她說著轉過身要離開。   我喝道:「站住!」她停住了腳步,給我一個背影。   我長吸一口氣,「雨波你真要離開,我不攔你,但你回答我一個問題,那晚在伊水岸邊你對你師傅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她身子顫了一下,微不可察的點了下頭。   「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已經從心裡真的愛上了你,你能留在我身邊嗎?」我有些動情,聲音便有些淒然,我真的希望她能留下來,留在我身邊。   但我看到的是她堅決的搖頭。   「為什麼?現在你仍然認為我對你不是真心的嗎?」我問她。   她仍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的搖頭。   「是不是因為你師傅,因為我的魔門身份?她反對你和一個魔門的人在一起?」我再次發問。   凌雨波終於發聲,「都不是,雨波要回師門閉關修練,以恢復道心之清明,重歸天道。公子自己保重吧!」說著身影晃動,欲向前掠。   我卻已先她一步掠起,攔在了她面前,猛然伸手抓住了她的玉手,激動道:「什麼天道?你問仙齋,或者說你慈心門上千年了,可有任何一人得成仙道?天道不可憑,仙道不可證,雨波你何必將大好人生消熬在這虛無縹緲之中,你的心本來就是清明的,何須修復,你心若不清明,你如何能在先前感知到我對你並非真心,現在又感知到我已經對你動了真心?不要欺騙自己那顆通靈的心了,到我身邊來吧,這兒才是你此生幸福的歸宿,而不是那空山冷奄!」   凌雨波垂著頭,使力想將手從我手裡抽出,但她並沒有使上內力,只是以一個普通女子的柔弱之力如何脫得出我手掌。我固執的握緊她的手,不放鬆,口中喝道:「抬起頭來,看著我,你也不想就此永遠枯守青燈的,對嗎?」   凌雨波沒有再掙扎,緩緩的抬起頭來。我的心不由得劇烈顫抖,那張天上仙子才應有的美麗靈秀面龐上已滿是淚痕,「你就放過我吧!」從她嘴裡說出這麼一句哀聲企求。我不自覺得就鬆開了手。   但凌雨波的身子這時卻軟綿綿的欲往地上倒,秀麗臉龐也變得一片煞白,我大驚,知道這時由於感情波動過於激烈,造成自身內息紊亂,勁氣攻心的結果,有走火入魔的危險。忙伸手將她抱住,一股柔和的星陽真氣輸進她體內,助她將紊亂的內息壓下。   她仰靠在我肩上的蒼白面龐透出濃重的疲憊,讓我心裡產生出深深的自責,這個外表看來風光無限的九天仙子已經承擔了太重的來自師門的負擔,我剛才實不應該那樣逼她。她的眼角又有淚珠滲出,已失顏色的嘴唇微微顫抖,我愛憐的俯下頭去,想去吻她雙唇。   「放開她!」前面突然傳來一聲厲喝。   我抬起頭,看見不知什麼時候,一身道服的幸碧思已經站在我面前,正雙目噴火的望著我。   我仍抱著凌雨波沒有動,向幸碧思平靜道:「幸仙子,做個交易讓雨波留在我身邊,你我之間的仇怨一筆勾消,只要你部仙齋不踏入江湖,我絕不找你們麻煩,如何?」   幸碧思大怒,沒有理我,而是朝我懷裡的凌雨波喝道:「雨波,站起來!」   凌雨波羞怒的扭動身子,我箍緊雙臂,不願放開。突然眼前人影一閃,我只覺胸前一悶,凌雨波已被幸碧思搶走。我感覺喉嚨一甜,不願在幸碧思面前出醜,便將湧上喉嚨的這口鮮血強行嚥下,以悠然姿態伸手彈彈胸前皺起的衣服,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幸碧思這一掌並沒有用上力,否則我不可能只受這麼一點小傷,恐怕早躺下了。一個小小的洛陽刑督就可以讓她這個絕品高手拿我沒辦法。   「何大人請注意你的身份!」幸碧思訓斥道。說著在凌雨波身上拍了兩掌,凌雨波臉上立即有了顏色,畢竟是自己的師傅,比我星陽神功還要有神效。   我冷笑道:「幸仙子這是執意要與我為敵了?」   凌雨波突然道:「不關我師傅和師門的事,是雨波自己此生與公子無緣,望公子莫再苦苦相逼了。」她說著一轉身疾速離去。   我還想追上去,卻被幸碧思一擺拂塵,布下一道氣牆將我阻住。她滿目煞氣的望著我,寒聲道:「何同,我問仙齋不想再干涉你的事,但並不是怕了你,你最好不要得過進尺,苦苦相逼,否則、、、、、、」她沒有說怎麼樣,但瞪著我的目光卻是煞氣大盛。   我冷笑一下,「否則如何?幸仙子還想殺了在下嗎?」   「惹怒了老身,也不是不可能!」幸碧思冷喝道。   我牽牽嘴角,「仙子認為你還能得到如那晚在伊水之畔那樣的機會嗎?」   我話語剛落,一陣疾風掠過,雯雯出現在我身前,小劍已出鞘,劍尖指向幸碧思,身上發出強大的氣勢,和幸碧思對峙起來。   幸碧思對雯雯冷冷一瞥,「公子不會認為一個星影就能保住你了吧,這小丫頭還沒放在老身眼裡。」   「雯雯當然擋不住絕品第三位的幸仙子,但仙子能在他們趕到之前,擊破雯雯的防線並擊殺在下嗎?」我頭向後微晃了一下。   遠處有急促的腳步聲正向這邊跑來,幸碧思望一眼我背後,「老身不信你身邊永遠都能有這麼多人護著你。何公子你若真想纏著我問仙齋不放,還請掂量一下整天防著一個絕品高手刺殺的生活會是一種什麼滋味。公子自己好好思量一下吧!」說著轉身一晃身子,消失不見。   我再沒必要忍下去,哇的將憋在喉嚨處的鮮血吐出,幸碧思這一掌雖手下留情,卻也夠我受一陣子的,又沒有及時將湧上來的血吐出,即便以星陽神功的神效,恐怕也得仔細調息個一兩天才能復元。   薛進帶著八個刑督刑門的兄弟跑了過來,後面還跟前查憶萍沈小蝶諸女。薛進看到我嘴角的血跡,驚問:「何大人,你受傷了,賊人呢?」他帶那幾個人抽出刀來便欲往前追。   沈小蝶和關玲看到地上我吐的那一大口血,又看到我蒼白的臉和嘴角的血跡,忙抱住我的腰,關心的問我怎麼樣,聲音裡已帶有哭腔。   我露出一絲微笑,安慰二女說沒事,然後叫住薛進幾人,「別追了,不是你們能對付得了的,你們忙你們去的吧,我沒事!」   薛進關心的望著我,「要不我們送大人回去?」   我搖頭道:「不用,你們忙你們的去吧!」那幸碧思真要鐵心殺我,身邊這些人裡只有雯雯能起做用,其它人根本就是擺設。   薛進看一眼查憶萍和雯雯,知道我們這些人的實力,向我抱下拳,帶人離開了。查憶萍走上來,「到底怎麼回事,是凌雨波干的嗎?」   我搖搖頭道:「不,是幸碧思!不過她已經手下留情了。」   「幸碧思,又是她,何大哥你現在已經是朝廷命官了,她還敢行刺於你?」查憶萍震驚道。   「她不是行刺我,而是想和我和解,我卻不想答應。憶萍,傳信給李夫人,我要當代問仙齋的所有資料,盡快找出他們總部所在地。還有,讓線人網留意幸碧思,我希望能時時刻刻都知道她的行蹤,她那麼有名氣的絕品高手,又是那麼美貌的一個道姑,走到那兒都會很顯眼的。」我寒聲吩咐道。幸碧思讓我掂量天天防著一個絕品高手的刺殺是什麼滋味,既然這樣,我就先對付她這個絕品高手。一定要讓凌雨波留在我身邊。   查憶萍皺下眉,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答應一聲是!   經這一鬧,眾人再無心情玩耍,只好一起回了家。   ***   第二日下午,新宅中院廣闊的庭院裡,我和雯雯在練劍。除查憶萍和香嬸出去與線人接頭沒有回來外,其它人包括沈家兩個跟沈小蝶過來的保鏢,都在一邊圍觀。   我要凝起全身功力,連星陽攝魂也提到我所能達到的最高水平,才能抵住雯雯身上那浩大無匹的氣勢,將星夜十三式一式式展開,在雯雯疾風暴雨般的劍芒中苦苦支撐。兩人氣勢間的互拼,還有不斷發出的劍氣,讓一邊觀戰的諸人也是一臉緊張,尤其沈小蝶關玲小芸三女,緊張的小嘴微張,臉色都有些發白了。   叮的一聲,我手中長劍再次脫手,雯雯及時收住劍式,身上氣勢散去,一邊觀戰的眾人也都鬆了一口氣。關玲和沈小蝶跑過來,用濕毛巾擦拭我額頭上的汗跡,「另再練了,好嚇人的!何大哥你又昨晚才受的傷。」關玲說道。   雯雯在一邊氣定神閒的將小劍歸鞘,我這兒出得一身汗,她卻是連粗氣也不喘一下。我向關玲微笑一下,「沒事,那麼一點傷,早好了。」以星陽神功的神效,那夜被幸碧思打入伊水那麼重的傷尚且沒幾天就恢復過來,何況昨晚那點小傷,昨晚回來後和雯雯查憶萍二女一晚纏綿雙修,上午又調息了半天,那麼一點小傷早痊癒了。   「雯雯,這次堅持多少招?」我轉身問雯雯。   「十七招,比上一次多堅持了三招。」雯雯答道。   我點點頭,心知這種練習雯雯怕傷著我,縮手縮腳的,實力根本沒法發揮出來,若是真的實戰,我恐怕三招都撐不下來,自從雯雯承襲了神秀那一身先天而生的奇怪功力後,兩人間的檔次就一下子拉開來了,因為我這第四層的星陽攝魂根本就抵不住她提起功力後從精神上給我的龐大壓力。         卷五 再回洛都 第二十二章 白蓮消息     我讓雯雯這樣陪我練劍,就是想強迫我自己適應絕品及高手身上這種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精神壓力,以免再次對上幸碧思時沒有絲毫還手的能力。   「雯雯姐,你剛才那樣子好嚇人啊!我們還真怕你一不小心把握不住,把何大哥傷了。」沈小蝶望著雯雯猶有餘悸的說道。   雯雯微笑一下,沒有說話,我在一邊哈哈大笑道:「雯雯怎麼可能傷著我呢?把握不住,你以為你雯雯姐像你一樣,功夫到了她這步程度,早可以收放自如了。」   沈小蝶和關玲就都露出羨慕之色,「我和玲姐什麼時候能像雯雯姐這樣將何大哥都打的毫無還手力啊!」沈小蝶一臉憧憬。   我微笑一下,心道你倆不出現奇跡的話,這輩子是不可能了,但也幸虧這樣,讓關玲有這麼高的武功沒什麼,讓你沈小蝶有這麼高的武功,很多人的日子都會很難過。   關玲接過沈小蝶的話,對沈小蝶興奮道:「要是那樣的話,咱倆就和雯雯姐三個人一起去打幸碧思那個老妖婆,讓她再也不敢找何大哥的麻煩。」   沈小蝶忙大為贊同的點頭,兩人開始討論起三個新晉的絕品級高手如何圍攻一個老牌絕品宗師,以及將其擒下後如何處理。彷彿兩人的武功已經達到雯雯的水平了。   我聽著兩女一口一個老妖婆,心裡好笑,幸碧思年紀雖大,但道基深厚,外貌仿如二九妙齡少女,姿色氣質又也不輸於凌雨波,無論何人見了都得驚為天人,尊稱一聲仙子。普天之下也就眼前兩個女孩會稱呼她老妖婆罷!這稱呼雖無法讓人往那美麗的道姑身上聯想,但聽起來確實讓我心裡解氣。這麼一個高明的稱呼當然是沈小蝶為幸碧思起的,關玲這溫順善良的女孩本來是不可能說出這種話的,但可能是因幸碧思兩次傷我而對其恨極,聽得沈小蝶這樣叫,就也跟著叫了。   不過兩女都還不知道現在不是幸碧思要找我麻煩,而是我想找她麻煩,我要讓她交出她那美麗的徒弟。   「要我說啊,咱們和雯雯姐擒住這老妖婆後,就交給我帶到師傅的書院裡,將她調教成高雅高寧那樣百依百順的女奴,讓我每天都抽她幾鞭子,看她還敢不敢拽!」沈小蝶如此說道,把關玲震驚的一下子張大了嘴巴。把絕品三位的幸碧思調教成女奴,全天下也就沈小蝶一人敢想。   沈小蝶看到關玲震驚的表情,遂大為興奮,說道:「玲姐你還不知道我調教出的女奴是什麼樣子吧,等回揚州,我帶你去見識見識。那裡面、、、、、、」   「停,停,這些都還是等你們的武功趕上你們雯雯姐以後再說吧。「看她準備向關玲描述紅粉書院裡那個女奴作坊,我忙出聲打斷她,關玲要這麼跟著沈小蝶混,這個淮水邊上純真玉女早晚得被她帶壞。   我一下子打破了兩女成為絕品高手後的興奮幻想,兩人立即焉了下來,「唉,咱們再練二十年也抵不住雯雯姐一個手指頭,怎麼去打那老妖婆,保護何大哥啊?」關玲喪氣道。   雯雯在一邊看著兩女的樣子抿嘴偷偷的樂,我微笑道:「很多事不是只有武功高才能辦成的,對付老妖波的事,你們不別擔心了,何大哥我自有對付她的辦法!」我說著臉上露出一絲莫測的微笑。幸碧思的武功是很高,但她也不是神仙,而只是一個人,甚至是一個女我,我魔門對付女人的秘技千千萬,會有適合她的。   沈小蝶拉著我問什麼辦法,我微笑道:「這個不能說的,說了就不靈了。」沈小蝶噘起了嘴,我捏下她光潔的臉蛋,笑道:「你們不是想成為絕品高手嗎,那就從現在開始好好練功,來,你和玲兒,小芸一起圍攻我,讓你雯雯姐在一邊指點你們的武功。」   傍晚時份,查憶萍回來,向我說著瑞芳酒家在洛陽布線人網的情況,「那杜黑子師姐弟確是挺能幹的,這麼幾天,在薛進的幫助下,已經悄無聲息的在市井間控制了四五十號人,我怕他發展勢頭太猛引起別人注意,就讓他們暫時停下來。就他們現在的人手,觸角已經伸到了市井下層社會的各個角落,一個以瑞芳酒家為中心的線人網已基本形成了。」   我點點頭,道:「你做的對,洛陽不比其它地方,應懂得適可而止。還有什麼其它消息嗎?」   「沒什麼重要消息,就是南方那個白蓮大仙越鬧越凶,竟縱恿其信徒搗毀了好幾所佛家寺廟,菩提園園主寶性大師求了南禪宗首領慧能神僧的一件伽紗,由其師弟寶見護送,代表南方佛教入京告狀來了,想來一兩天內就該到京了。」查憶萍說道。   我心裡一振,「哦,有這等事?」心裡隱隱感覺這件事可以為我所用。「竟敢搗毀寺廟,這白蓮大仙也太大膽了,她難道就不知道當今皇上對佛教的推崇嗎?李夫人好像說過這個白蓮大仙和那荷花教是頗有一些關係的,對嗎?」   查憶萍點點頭,眼睛開始發亮,「何大哥你是想利用這件事回到江湖上去?」   我微笑點頭,「只要這白蓮大仙真的和荷花教有關係,那麼這件事就有了江湖背景,不僅僅是簡單的教派信仰之爭,朝廷若想解決好這件事,就得得到江湖的配合,是他們啟用我的時候了。我這就去見姚崇,與他商議看此事該如何操做。」   沈小蝶看我要出門,忙喊道:「何大哥你能早點回來嗎,昨晚我們都沒玩好,今晚比昨晚還熱鬧,你答應過再帶我們上街的。」   我微笑道:「放心,何大哥去去就回,你們在家等著我。說著匆匆牽了馬出門。」   姚崇正在吃晚飯,聽我把情況說了,點頭道:「南方白蓮妖教的事朝廷早接到了地方官員的奏折,正在研究對策。若真如你所說它帶有江湖背景,那就好辦了,林生你有出使青州剿滅升仙教的功績擺在那兒,利用這個白蓮大仙至少能再給你弄個副巡查使的使職,讓你出使江南。」   我苦笑一下,「又是使職,出使任務一完成,權利自動收歸朝廷,我還得回來做這個不能隨意離京的洛陽刑督!」   姚崇微笑著拍拍我的肩,「也不必那麼悲觀,或許這次林生你就能留在外面呢!好了,你就先安心做你的刑督,這件事我們會在朝廷裡幫你操做。你還沒吃飯吧,在這兒陪你嫂子一起吃吧,你嫂子一直念叨著得找機會和你好好聊一聊呢。」   我知道這位師嫂實際上是關心我和謝綿婕的關係,但離不開洛陽,我現在那有資格談論這件事。「改天吧,憶萍他們在家裡等著我呢,我得趕快回去。」   沈小蝶等一群人正在飯廳裡圍著一大桌子吃飯,看我回來,沈小蝶高興的站起來,小鳥依人的依到我身邊,「謝謝何大哥,你對我真好!」   這讓我不由得一愣,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邊的查憶萍向我打個眼色,「今天我出去時何大哥你不是讓我到洛陽樓照昨晚的飯菜訂了一桌嗎,人家送來了。」   我這才注意到桌上的一桌子菜正是小蝶昨晚誇了好吃的那一桌,查憶萍抿嘴微笑道:「何大哥你是沒見到,洛陽樓來送飯的那個小二說話像個女人,小蝶她們非說人家是女扮男裝。」   我微笑一下,心裡立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昨晚在床上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對她和雯雯說了,查憶萍這是在提醒我送飯來的是個太監,也就是說這桌酒菜實際上是從宮裡送過來的。不用提全是因為小蝶昨晚誇的那一句好吃,那人今晚就又讓人備了一桌送來。小蝶身上可能寄托著那人對自己第一個親生女兒的思念與歉疚吧。   但宮中御廚的手藝確不是外面普通飯店酒樓可比,昨晚我沒吃出味道,現在在自己家裡,我便品出其中的鮮美滋味了,沒想到先在口福上沾了小蝶的光。   街上一如昨晚的熱鬧,各式各樣,千巧百怪的綵燈,幻出一個七彩的世界,擁擠的人群,在街上摩肩接踵,今晚沈小蝶他們沒有再追著人家的燈車跑,而是跟在我身邊,慢慢走著欣賞兩邊店舖門前所懸各式各樣別出心裁的花燈。   走走停停,不覺間又來到了歸義橋,今晚這兒已經沒有了對峙的鑼鼓與燈車,我望向昨晚凌雨波曾經出現過的地方,幾個小孩在那兒舞著煙火追逐嬉戲,那有我心目中那美麗仙子影蹤。   沈小蝶看這兒是昨晚出事的地方,在我後面推著我,「快走,快走,別在這兒停!」   我搖頭苦笑一下,將凌雨波的影子甩出腦海,和沈小蝶她們一起走向南市。遙看見正帶人在執勤的陳玄禮,我讓沈小蝶他們先自己慢慢走著,我過去和陳玄禮打招呼。   「大人這是查崗還是帶夫人們出來玩啊?」陳玄禮看見了我身後的諸女,向我玩笑道。   我微笑一下,「主要是出來玩,順便查你們的崗!情況怎麼樣啊?我今天一天沒到衙門去。」   「人這麼多,小偷小摸,扯皮爭吵,打架鬥毆的事肯定少不了,但沒什麼大事,大人你就放心吧。大人你那一組人由薛進兄弟帶著誤不了事,大人你只管陪夫人們玩好就是了。」陳玄禮笑道。   「那就多幸苦你們了!」我微笑道。   「沒事,俺們這一群光棍閒著也是閒著,唉,我聽薛進兄弟說昨晚竟有賊子敢襲擊大人你,大人你沒傷著吧?」陳玄禮問。   「沒事,以前在江湖上結下的一點梁子,不巧昨晚碰上了,一點小傷早好了。」我說道,然後讓陳玄禮他們忙自己的,打算轉身去追小蝶她們。這時陳玄禮身邊一兄弟指著我身後驚道:「不好,大人,好像有不開眼的傢伙在打夫人們的麻煩。   我扭頭一看,只見遠處一輛華麗的紫色馬車攔在查憶萍諸人身前,馬車周圍有二十幾騎錦衣大漢,有幾個已經翻身下馬,站於馬車前,其中一個走到沈小蝶面前在和他說些什麼。其它行人看到那二十幾個大漢,都縮頭繞往一邊走。我心道是有什麼不開眼的公子哥兒,看上幾女的美貌,想要調戲,知道幾女不會吃虧,便也不怎麼心慌,沒有施展輕功,只是快步朝那兒走去。   陳玄禮已經罵道:「這是那個龜孫子,敢打夫人的注意,走!」罵著就帶身邊的五名兄弟越過我疾速跑了過去。   卻見他們尚未跑到,沈小蝶已飛起一腳踹在跟她說話那錦衣人的肚子上,我忙加快腳步,只聽沈小蝶罵道:「滾!你家主人是什麼玩意,我為什麼要上他的車。」   那錦衣大漢彎腰捂著肚子,回首望向那華麗的馬車,其它錦衣漢子一齊色變,都躍下馬來,等著馬車裡的人發出指令就上前動手,場上氣氛乍緊。陳玄禮已吆喝著帶人跑到跟前,但那些錦認漢子只是輕蔑的扭頭看他們一眼,然後其中一個一努嘴,便在六個錦衣漢子離開馬車,迎著陳玄禮將他們攔住。   陳玄禮等抽出腰刀,想將幾個錦衣漢子嚇開好衝過去,卻見那幾個錦衣漢子也不撥出腰間佩劍,徒手三招兩式間就將陳玄禮他們逼得手忙腳亂,一個兄弟的刀還被人家卸了去。只有一人,是薛進十七兄弟中的一個,可能是因為在江湖上經歷的血雨腥風多了,逼退了攔他的那個錦衣漢子,衝了過去,但立即就又有兩個錦衣漢子抽劍向他迎去。   我一眼看出這些錦衣漢子的武功都是經過高人點撥的,除了薛進那兄弟,陣玄禮他們這些軍營裡出來的軍士單打獨鬥都不是人家對手,一個人身邊有這麼多好手護著,這個人的身份定不簡單,看來今天遇到的麻煩並不小。   我也顧不得什麼了,一展身法,疾速從打鬥的幾個人中間掠過,在那些錦衣漢子反應過來之前到了查憶萍沈小蝶他們身邊,發現雯雯正將氣機鎖在那馬車車廂上,對那些錦衣漢子則視而不見,這告訴我車廂裡是一個實力足以引起雯雯重視的高手。   「都住手!」我大喝一聲,將已經合力一處的陳玄禮幾人喝住,那些錦衣漢子也停下手來。「怎麼回事?」我這句是問身邊的諸女。   「這混蛋要我上他家主子的馬車!」沈小蝶指著前面被她踹了一腳的錦衣武士道。查憶萍向我輕聲解釋,「這馬車突然攔在我們面前,這人上來說他們主子想和小蝶說話,卻又不肯說他們主子是誰。」   我點點頭正想說話,馬車裡傳出一個低沉的女聲,「說話的是憶萍嗎?還記得你小時候抱過你的姑姑嗎?」聲音不高,卻帶著凜然不可侵犯的王氣。   查憶萍一楞,盯著馬車迷糊道:「姑姑?」接著她突然想起什麼,驚的呵了一聲,伸出一手捂嘴,轉頭望向了我,「是、、、、、、」   我伸手止住她,眼角餘光向她示意一下沈小蝶,我也知道馬車裡的人是誰了,怪不得有此陣勢,伸手扶住查憶萍,讓她保持鎮靜,我不想讓小蝶知道自己的身份。   小蝶看到查憶萍的奇怪表現,問道:「這誰呀,憶萍姐姐你在洛陽還有個姑姑啊?她怎麼縮在馬車裡不出來,很醜麼?」   我忙喝道:「小蝶,不得無禮,這位就是你在洛陽的姨母。」轉身向馬車拜倒,「何同見過小姨母,大街上說話不便,可否換個地方說話?」   「小姨?」沈小蝶驚疑的望著馬車,一臉的不相信。   車簾掀開一道縫,露出一個中年貴婦美麗的面龐,正是太平公主。眉眼之間確與小蝶十分相似,但相似的眉眼,小蝶透出的是嬌蠻,眼前貴婦透出的卻是高貴與威嚴。雙目不怒而威,望著我點點頭,然後目光掃到我身後諸女身上,愛憐而又帶著責怪的看了一眼查憶萍和沈小蝶。然後便消失在車簾後,卻有聲音傳出來,「我在前面茶樓等你們。」   馬車轉過頭去,在二十幾名錦衣大漢的簇擁下向遠處行去。沈小蝶看馬車遠去了,扭頭問我,「真的假的啊,她就是我小姨,那她幹嗎這麼神神秘秘的?」   查憶萍道:「沒錯,查姐姐小時候隨你查伯伯來洛陽見過的,你沒發現她長的和你很像嗎?」   我微笑道:「你這位小姨母可是一位有錢的貴婦人,她不願在街上讓別人看到了。好了,咱們到前面茶樓去,你們先前面走!」   打發幾女先在前面走,轉向陣玄禮幾人,陳玄禮來到我面前,看著前面已經遠去的馬車,吐口痰道:「媽的,到底什麼人,這麼拽?原來還以為那家的公子哥兒想調戲夫人,可剛才聽聲音又是女的,是何大人的熟人嗎?」         卷五 再回洛都 第二十三章 太平公主     我苦笑一下,「算是吧,今晚看見我們和這輛馬車在一起這事,陳將軍莫要和任何人說,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你們幾個也一樣,明白嗎?」我攸的提起星陽攝魂,強大的精神力向幾人壓去。   幾人雖不知原因,但看我如此說,又這麼一幅嚴肅神態,皆順從的點點頭,陳玄禮揮下手,「何大人既然這麼說,我們保密就是,大人放心吧。」   我點點頭,轉身朝前面幾女追去。   前面確有一家茶樓,一個錦衣大漢將我們引領到二樓最角處的一個單間,房間門口左右分立著兩個錦衣漢子,其中一個向我一躬身道:「我家主子有命,只讓何大人帶查姑娘和沈小姐進去,其它人請先到對面房間用茶。」他伸出手示意其它幾女到對面,開著房門,桌上已擺好水果點心和茶水的房間。   我點頭同意,轉身望向雯雯關玲和小芸,小芸做慣丫頭的了,不待我吩咐就往對面那房間退去,關玲也要跟去,我心中一動,喊道:「玲兒,你跟我們進去,雯雯你陪小芸在那邊等我們。」   關玲看看守在門口那錦衣漢子,哦了一聲,有點膽怯的站住,那漢子看我一眼,倒也沒有再計較,拉開門讓我們進去。裡面有一大炕,炕上放一茶桌,太平公主坐在北面,看我們進去,伸手示意我們在她身邊坐下。   查憶萍上前垂首做揖,叫聲姑姑,太平公主臉上露出慈祥的微笑,拉她在自己右側坐下,「嗯,已經是個大姑娘了,當年我在你父親身邊看到你時,你還不到十五歲吧?」   查憶萍點點頭,「當時憶萍十四歲!」   太平公主點點頭,轉身有些激動的望著沈小蝶,伸手要去拉她的手,沈小蝶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想躲,卻被太平公主一探手拉住了,「小蝶啊,十六歲了吧,你出生那年也就是你母親去世的那一年,當時想去將你接過來的,卻未能成行。我送過你一塊玉珮,還在嗎?」   沈小蝶扭頭看我一眼,我微笑點頭,她從自己衣領裡將那塊上有鳳紋的的玉珮拿出來,遞給太平公主看。太平看得一眼就放下了,將沈小蝶拉到自己左側坐下,「唉,十六歲的大姑娘了!」   我看太平公主沒有招呼我和關玲的意思,拉起關玲的手到榻上在她對面坐下。那邊沈小蝶放肆的打量著眼前的中年貴婦,一雙美眸中滿是好奇與疑惑,「你真是我小姨?」   太平公主伸手摸娑沈小蝶的頭髮,愛憐的微笑道:「這還有錯?要不你憶萍姐怎麼會叫我姑姑?你家裡人就沒有告訴你你在洛陽有個小姨嗎?」   沈小蝶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姨看來還顯得生份,看她摸自己的頭,下意識的就往後微微躲了一下,卻又沒有躲開,一雙眼仍是放肆的瞪著太平公主,「說了,說洛陽有個小姨很有錢,玉珮是這個小姨送的。」   太平公主微笑起來,「我不該十六年都不見你,讓你對我如此陌生。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吧?」   沈小蝶點點頭,「好,師傅,爹爹還有哥哥都對我很好,現在我還有了何大哥,過的很好,小姨你呢?幹嗎不去揚州找我們呢?」   太平公主的笑容透出一絲苦澀,「很多事由不得小姨自己啊!小蝶你來京多長時間了,怎麼不來找小姨?」   沈小蝶扭頭看我一眼,「我和何大哥在一起,再說我也不知道小姨你住在那兒,怎麼去找你?」   太平公主轉過頭來,威嚴的目光在我身上掃視一遍,又轉向沈小蝶。我臉上的笑容不由得僵硬,這個小姨掃我這一眼怎麼好像看不起我這個女婿,心中升起不愉。想起我之所以在剿滅升仙教立了大功後,還無法真正執掌江湖,全是眼前這個女人做祟,看著他這高傲的姿態,不由得來氣,心道她是不是把我也當成查庸生那樣的謙謙文士來要求了?看來有必要讓她知道我與查庸生的不同。   看她又拉著了沈小蝶的手想要說話,我搶在她前面轉向查憶萍道:「憶萍,你帶小蝶和玲兒出去,到對面房間等著,我和小姨說會兒話。」   太平公主攸的扭過頭來望著我,眼中有了煞氣,我裝做沒看見她的不滿,只是用目光向查憶萍施加壓力,沈小蝶和關玲兩人聽到我的話,立即就從榻上跳了下來,拉著手當先向門外看去,查憶萍看看我,又望望太平公主才答應一聲是,下榻離去。   待三女出去後,我下榻來重新向她行官禮,「下官何同,拜見太平公主!」   「哼!別在我面前來這一套了,起來吧!」太平公主冷冷道。   我訕笑一下,站起身來。   「丁師叔應該早告訴你小蝶的身份了,你有這麼一層關係,到京城後為什麼沒來找我,甚至小蝶到京這麼長時間你也不帶她找我?」太平公主向我喝問。   我心裡暗道她不會是因為這個生我的氣,才給我小鞋穿的吧?思索著嘴裡恭聲答道:「下官不知道公主的心意,不敢冒然尋上門去,畢竟公主你們有十六年沒有聯繫這個外甥女了。」   太平公主冷笑一聲,「不敢冒然上門?我看是你是放不下你星主的架子,顧及我月宗的身份吧?哼,這江山都已經是我們的了,還會在意你魔門裡一個星宗?」   我心裡微震,她還真猜到了我的心思,但我焉能承認,抬起頭直視她冷冷盯著我的目光,「下官知道公主不會在意一個小小的星宗,但小蝶的身份太敏感,雖已經時過境遷,暴露出去了也不會對局勢產生多大影響,但對聖主的聲譽卻十分不利,所以微臣不得不小心行事。」   沈小蝶之母,也就是則天女皇與高宗的第一個女兒,剛生下來就被當時尚為嬪妃的女皇閉了全身筋脈做成假死狀,然後嫁禍給當時一直無所出的王皇后,說是其因為妒嫉殺死了新生的公主,從而促使高宗廢了王皇后,則天女皇借此終於登上夢寐以求的後位,踏上了自己的權利之路。那個女嬰則被轉移出宮,由丁忘憂帶到了揚州,後嫁給沈嘯天,生下沈小蝶。現在那項宮廷陰謀自然已無法對女皇的權威造成影響,但暴露出去,對女皇的名聲確是十分不利。根據女皇昨晚在洛陽樓的反應,她也不願公開承認小蝶的身份,而只是躲在暗處默默的關注。   太平公主聽我這樣說,面上神色緩和下來,「師叔倒沒誇錯你,思慮確實夠周全。」她接著歎一口氣,面色更顯柔和,「母親一直覺得大姐一生的坎坷都是她造成的,對大姐心懷愧疚,小蝶是大姐的精脈,這些年來,母親一直通過丁師叔關注著小蝶的成長,小蝶在揚州的一舉一動,母親都讓丁師叔以密報的形式傳給她,那年她出天花,讓母親幾個晚上沒睡好覺,每和我單獨相處,都要提起這件事,差一點就要讓我帶御醫下揚州。你明白我們對小蝶的感情了吧?」   我點點頭,心裡暗吁一口涼氣,沒想到這野丫頭竟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幸虧我沒有對她太過份,雯雯鞭打小蝶的事看來是被李夫人,丁忘憂他們瞞下來了,否則肯定有我好受的。   「丁師叔和查庸生選定你做接班人時,你的資料被送到了我這兒,但在你與小蝶定親後的第二天,一份關於你的更詳細的資料就擺到了母親的案頭,當時她便猜出了你的星主身份,並斷定丁師叔也已經知道這一點,母親看丁師叔仍然保薦你,便著我這要因為你的星主身份而為難你,只是要我詳細考察你的為人。可惜,你的表現卻讓我一直無法放心的將江湖交給你。」太平公主說著說著面色逐漸嚴肅,說到最後一句語氣已變得甚為嚴厲。   我聽著她說的這些,知道我踏入江湖來的所作所為,尤其是與沈小蝶發生關係後的一舉一動都在她們母女二人的掌握之中,心中暗驚。但聽她肯直接說出對我不放心,知道這事有轉還的餘地,直起腰板,直視著她不卑不亢的道:「不知晚生有什麼事讓公主不放心了?」   太平公主冷笑一聲,「那線人網是怎麼回事,怎麼一交到你手裡就大變樣了呢?先是頭目被殺,接著高層被改組,一下子脫離了朝廷的控制,你還沒得到朝廷承認呢,就做出這種事,讓我怎麼放心你?」   我吁出一口長氣,「這件事難道查先生沒有和公主解釋嗎?」   太平公主臉現不屑,「解釋了,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好像是為了天下和江湖的安定著想,但依本公主看,這件事背後的實質只有一個,那就是你何同想將線人網私有化,達到你個人控制江湖,將江湖變成你私人王國的野心。」   我心裡讚道真不愧是女皇的親生女兒,還能一眼看穿我的本質目的,但你這麼當著我的面將這個指出來,就說明這件事還可以商量,否則她直接將我置於死地就可以了,何必告訴我?因此我雖聽得她說出了我的真實想法,卻並不害怕,鎮靜道:「公主這就冤枉晚生了,晚生若不那樣做,公主認為那個線人網到現在還能發揮作用嗎?恐怕早被人毀了吧。而且至始至終這件事都是由憶萍負責操做的,晚生到現在還不知道如何運作線人網,全靠憶萍和李夫人幫我運作,怎能說晚生是將線人網私有化。」   「哼,憶萍還不是什麼都聽你的,那個李夫人就是丁師叔的弟子,小蝶的師傅罷?」太平公主問道。   我點頭道是,並解釋道:「憶萍改組線人網的時候,我還沒想到我們的關係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太平公主點點頭,「那好,這件事就算你解釋通了,那升仙教之事呢,據我所知何同你在出使青州過程中可是使了很多不光明手段,升仙教的很多反應可以說都是由你逼出來的,好像最初的青州騷亂也是由黑風教引起,而且與何大人你有一定的關係,因為那騷亂是在你的星影和憶萍到達青州後才發生的。」   我微笑一下,「升仙教禍害民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一直讓人感覺棘手,無法解決的原因晚生想公主你比晚生更清楚,非常事自然得用非常之手段,晚生要不使些手腕,能輕易的將升仙教剿滅嗎?」   太平公主也面露微笑,「我並不想怪你使的那些手腕,畢竟你最後成功的剿滅了升仙教,這是事實,是一個我很樂意看到的事實,但何同你不覺得你在兩個月的時間裡幾乎是毫無傷亡的就剿滅了北方第一大幫,這在江湖上影響太大了嗎?」   「江湖影響?」我面露不解。   太平公主高深的微笑一下,呷了一口茶問我,「知道查庸生為什麼會退嗎?」   我沉思道:「因為那樁客船血案,有人在朝廷裡搞他的小動做。」   太平公主冷哼一聲,「錯!有本公主在,誰做得了他的小動作?而且我母親也沒你們想像的那麼不辨是非,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她自己的目的,雖然有很多我們到現在還無法理解,就像寵幸張家兄弟。撤掉查庸生絕不是因為那什麼血案,或有人搞他小動作,而是他在江湖上的威望已經達到朝廷所能容忍的極限,再將他留在江湖,讓他完成對升仙教的圍剿,讓他在江湖上的威望再進一步鞏固,那他就存在挾江湖以自恃的危險了,所以他不得不撤。而你,何同,年紀輕輕的,挾查庸生接班人這個身份,還有與淮幫沈家的聯姻,已經有一定的威望了,又在升仙教一事上做的這麼漂亮,足以比擬當年查庸生圍剿光火會那一役,以致江湖震慄,你是不知道當時你何公子大名在江湖上的響亮程度,在這種情況下,再考慮到你星主的身份,你可能的野心,本公主焉敢立即將你放到江湖上去?只好在你的刑督任命文書上加了一句話,先將你留在京城,等外面那個何公子的名頭涼一涼再放你出去。」   我在心裡長歎一口氣,原來事情是這樣的,這麼說來我不日內即有望帶著朝廷的正式承認回到江湖中。   卻聽太平公主這時突然語氣一轉,「但是,就在留京這些天,你又做出了讓本公主不放心的事,不得不考慮將你放回江湖是否合適。這事就是你竟然和我的兩個哥哥接觸,在內一介五品洛陽刑督,在外,你一介江湖草莽,有什麼事非要與皇室人員接觸?你難道就沒想到你一個待選的江湖總管做出這些舉動會讓人很不放心嗎?」   幸虧那上官婉兒提前提點過我這些,否則今晚還真難將這太平公主應付下來,我心裡這麼想著,暗舒一口氣,對上官婉兒生出一份感激。口中不慌不忙的答道:「正如公主所說,何同原本一介寒民,現在在京城也不過一個小小的五品刑督,公主認為我這樣的微寒身份有能力拒絕皇室核心成員的召見嗎?而且晚生也不認為訪相王府與太子東宮有什麼不妥,相王只是看中我琴聖弟子身份,讓張大人帶我過去和我聊了幾句琴藝,到於在東宮,下官連太子的面都沒見到,只是奉太子妃之召吃了一頓便飯而已。」我這番話全是真的,卻又將關鍵全都避開了。   太平公主緩緩點頭,「嗯,只談琴藝,這倒是符合四哥的性情,他一向都這樣。」接著她轉向我,「你在東宮真的只見到太子妃,沒見到太子?」   我點點頭,確定道:「只見到太子妃,沒有太子!」   「韋香兒?」太平公主這麼喃語一聲,皺起眉來,面現沉思,接著突然目射精光的望向我,「相王府我知道你是通過張說去的,你曾在在壽陽救過他的命,那這太子東宮和你之間是由誰搭的線,韋氏不會直接找上你吧?」   這太平公主還真是讓人無法小覷,總能一下子抓住關鍵,但聽得他此問,我心中不由得一動,便將如何與洛陽幫結識,以及通過洛陽幫結識駙馬王同皎的事向她說了。我聽得太平公主直呼韋氏,知她並不喜歡自己這個嫂子,乾脆將洛陽幫已被韋氏收編的事告訴她,反正洛陽幫不能為我所用,跟著王同皎也就等於跟著韋氏,不定那一天就站在我對立面了,先給它樹個強敵再說。   太平公主點點頭道「這就對了!」接著對我露了抑諭的笑意,「林生你如此相貌,那淫婦就只是請你只一頓飯,沒有其它的事。」   這句話讓我一陣尷尬,但聽得她將我的稱呼改為林生,還當著我的面直呼她嫂子淫婦,對我毫不避諱,知道這一番談話已消除了她心中對我的猜忌,再加上沈小蝶的關係,她已經將我視為自己人了,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計謀得逞的喜悅。太平公主是誰,那是則天女皇最最寵愛,最最信任的人了!還有什麼比女兒更能讓一個母親感到信任和可靠呢?得到了太平公主的認可,也就是得到了女皇的認可,看來今晚這番心力沒白費,終於讓這個最大的障礙自己移開了,我執掌江湖的路以後應該開始平坦了罷?   我訕笑一下答道:「下官不知公主此話什麼意思,但那晚晚宴吃到一半,安樂公主突然去了,微臣就離開了。」她可以說話毫無顧忌,卻必須把話說的隱晦一些。   太平公主冷哼一聲,「她心裡肯定不只是請你吃頓晚飯的,否則何必女兒一到,就讓你離開。那麼你和安樂公主怎麼回事,你們倆好像很熟嗎?」   我心裡暗驚,這洛陽城裡還真沒有什麼事能瞞過眼前女人的,大腦急轉一下道:「晚生與安樂初識時並不知道她就是安樂公主,當時晚生遭到幸碧思襲擊,身受重傷投入伊水之中,是前往香山寺進香的安樂公主救了晚生。後來在太子妃再次相遇,才知道救我的是安樂公主。」   「幸碧思?」太平公主的目光寒了一下,「問仙齋齋主幸碧思?她是因為你的聖門身份吧?」   我點點頭。聽她口氣,知道我故意點出幸碧思已成功吸引了她注意力,並引起她做為魔門同門的同仇敵愾之情。   「哼,母親饒了她慈心門,是不屑於和她們計較那些無聊的歷史恩怨,她們倒還在此事上念念不忘。林生你到江湖上不必和這個自稱正派,將其它人斥為妖魔的門派客氣,真斷了她們香火也沒什麼。」   我心裡一喜,答聲是,有了她這句話,將來對付起問仙齋時,就不必顧及它唐高祖御封五大名門正派的身份了。   太平公主看我一眼歎口氣,「唉,那安樂和她母親一樣,也是個水性揚花的蕩婦,林生你、、、、、、唉,不說了,總之林生你要永遠謹記珍惜小蝶啊!」   我垂首真誠道:「姨母放心,我一定會的。」   太平公主難得的第一次對我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剛才你帶進來那女孩就是和小蝶一起與你定親的關玲嗎?確是個溫婉的女孩,她應該不會欺負小蝶,憶萍也絕不會欺負小蝶,我聽說林生你心目中的正妻是揚州謝老先生的掌上明珠,謝錦婕小姐?」   聽她說著沈小蝶,突然提起謝錦婕,我不由想起那晚在紅粉書院第一次和李夫人會面時的談話,當時李夫人要求我將沈小蝶扶正,眼前太平公主不會也這樣吧?小蝶肯定是比不上謝錦婕的,為了小蝶在我家庭裡的地位,她不會對謝錦婕不利或設法拆散我和謝錦婕吧?想及此,立即起了警惕之心,答道:「是的,晚生已請了姚相為晚生做媒,小蝶和玲兒也已經和錦婕見過面,她們相處的很好。」   太平公主眼角逸出一絲詭異的笑意,開口道:「放心吧,只要你珍惜小蝶,讓她快樂,不會干涉你與謝小姐的事,更不會冒大下之大不違去對名聞天下的謝小姐不利。」她接著悠悠一歎,「我豈能讓發生在我身上的悲劇在小蝶身上重演?」她的目光突然變得淒迷而空洞,望著虛空處,臉現遐思。   我突然想起眼前這位公主年輕時的婚姻,當時還很年輕,一心追求浪漫愛情的公主看上了一個風流倜儻的公子薛紹,可她並不知道這個自己心目中的愛人已有妻室,並且十分恩愛。年輕的公主將自己的情思告訴了寵愛自己的父母,時為武後的女皇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兒為人做妾,迅速以雷廷手段賜死了薛紹的髮妻,然後親自主持了一聲盛大的婚禮,讓公主如願以償的嫁給了自己的意中人。這些自然都是瞞著公主進行的,薛家上下也被嚴令不得透露此事。但思念亡妻的薛公子卻再也愛不起原本甚有好感的美麗公主,於是女皇的這份母愛就造成了公主一生感情生活的不幸,她嫁入薛家後,得到的除了全家的敬畏,就是自己丈夫的白眼與冷漠。可憐的公主是在自己丈夫牽連入李氏諸王謀逆,被酷吏逼死獄中後才知道事情的真相,這後,公主為自己心目中神聖的愛情守了幾年寡,心灰意懶的嫁給了武氏家族的武攸嗣。   看到她臉上那悠遠的遐思還有眼中那淒迷的目光,我知道她是因沈小蝶的境況而聯想到自己的經歷了,心下暗吁一口氣,知道沈明其中痛苦的她不可能在謝錦婕一事上為難我了。   太平公主發現了我偷偷打量她的目光,歎一口氣,「唉,我這是想到那兒了。昨晚你們在洛陽樓還好吧?」   原來她已經知道女皇看望小蝶的事,忙答道:「好,小蝶很喜歡那飯菜,她當時十分快東。」   「母親和我說了,她說小蝶想家了,想回揚州,過兩天你們就回去吧?」太平公主悠悠道。   我心中大喜,經濟繁華的揚州相當於是江湖的都城,讓我回揚州就是讓我回到江湖了,行禮道:「是,臣多謝公主知遇之恩。」   太平公主面色一轉,冷哼一聲道:「你也先不用謝我,你這段時間的經歷應該可以讓你明白到一點道理,一個強有力的政權是絕不可能讓江湖脫離它的控制的,你的一切盡在朝廷掌握之中,你們星宗前三代宗主取得的成就你不可能達到,因為他們生於亂世,面對的都是一些軟弱無力,政局動盪的朝廷,而你何同面臨的是一個太平盛世和一個政局穩定能夠對天下施以強有力控制的朝廷,無論是為小蝶考慮,還是為你自己考慮,甚或為你身邊的其它女人考慮,你和你的星宗最好收起你們的野心,別玩火自焚,否則本公主也救不了你。就算你回到江湖,我也會在這邊一直盯著你的,我隨時都有能力讓你變得一無所有,希望你好自為知。」   我心中暗凜,知道她對我星宗進行過深入研究,對我瞭解頗深,但我也不能在她這些威脅的話語下低頭,仰臉望著她道:「微臣明白該怎麼做,定不會辜負公主的知遇之恩的。」   太平公主微點下頭,突然問我,「南方那個白蓮教你知道嗎?有沒有江湖人參與其中?」   這位公主還真是耳目聰靈,什麼都知道。卻不知她為什麼會突然問起我這個,當下點頭道:「知道,當初查先生讓我調查揚州客船血案時,微臣查到一個叫荷花教的秘密組織,根據憶萍她們線人網傳上來的資料分析,這個白蓮教和這個荷花教之間存在著緊密關聯。」   太平公主點頭道:「這就對了,看來你確實該回到江湖去了。菩提園寶性大師帶著慧能神僧的伽紗明天即可到京,母親明天會親自出城迎接神僧佛衣。而寶性大師此番來京為的就是白蓮教徒沖毀寺院一事,要朝廷給出應對措施。因此朝廷不日內就會有針對白蓮教的舉措,你回到揚州後的當務之急便是協助朝廷處理好此事。這種邪教頗能蠱惑民心,一個處理不好,就會釀成民變,你注意處理好你江湖那一塊。」   我點頭答是,心道還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我下午還想著借白蓮大仙之事回到江湖,現在她就叮囑我回江湖後處理好此事。   「公主放心,微臣定不負公主厚望!」我朗聲答道。   太平公主吁出一口氣,「好了,你的事就這樣了,你只管再在洛陽刑督的位置上坐兩天,朝廷自會對你有所安排。現在叫小蝶她們進來,我今晚想帶小蝶和憶萍到我府上住一晚上,你不反對吧?」   我沉吟一下,望著她道:「公主,微臣覺得這樣不妥?」   「有什麼不妥,本公主想和自己外甥女好好說一晚上話都不行嗎?」她的聲音聽起來平和,但我可以感覺到其中的怒氣,她瞪向我的目光也凌厲起來。   我堅持不讓步,回瞪著她,「為了小蝶著想,公主最好別這樣。微臣不想讓小蝶知道她的皇族身份,這會打亂她現在平靜而快樂的生活,而且對公主對皇上都不好。小蝶跟著我生活的很快樂,我不想讓她的生活受到任何打撓,希望公主諒解。」   太平公主愣了一下,歎口氣道:「可能你說的有道理,好吧,我盡量不打擾你們的感情生活,也不會讓小蝶知道我的身份,讓我再和她說會兒話總可以吧?」   我點頭道:「這個當然可以!我這就叫她過來。」   「把憶萍和那個關玲都叫過來吧,都是小蝶的姐妹!」太平公主說道,這讓我知道這位公主還是深暗人情世故的。   ***   夜深了,剛與沈小蝶和關玲經歷過魚水之歡的我仰躺著,望著頭上粉紅色的帳頂,聽著身邊兩女尚在激情餘韻中細細而湍急的喘息聲,感覺無法入睡。頭腦裡不停的想著今晚和太平公主會面的情況。   這個女人既是李氏皇室的公主,又是武氏家族的媳婦,手裡握著僅次於女皇的權柄,她確有能力於瞬間剝奪我的一切。而且她身為月宗現在的負責人,對魔門掌故知之甚詳,因此對我星宗的歷史相當瞭解,她從來沒和我見過面,卻早已看透我圖謀江湖的野心,沒有根除我,一來可能是因為沈小蝶,二來大概是她暫時還找不出比我更合適的人選來管理江湖,只好順水推舟接愛丁忘憂和查庸生的推薦。三來可能是因為她的自信,認為我絕對脫離不了她的掌握,她隨時有能力將我拿下。而且在洛陽刑督任職一事上她已經向我證明了她的這個能力。   我想起她警告我的那些話,我不可能取得前三任星主那樣的成就,因為我面臨的是一個太平盛世和一個政局穩定能夠對天下施以強有力控制的朝廷。我嘴角扯出一絲冷笑,我承任她說的話有道理,在一個太平盛世,有一個強有力的朝廷在上面盯著,我確是很難完成我的江湖霸業。但現在這個朝廷的政局真的有那麼穩定嗎?   現在的朝廷裡,朝臣一系與張氏兄弟寵臣一系,勢同水火,其矛盾早晚要來一個大爆發。武氏家族在寵臣一系崛起後,雖表現的偃旗息鼓,默默無聞,但這個女皇的本姓家族仍是現今朝廷裡實力最強大的一個派系,其對皇位的覬覦之心不可能就此消失,朝臣一系全力支持的李氏皇室內部還存在著兄弟間因為皇位的猜忌與勾心鬥角,太子府的後面更隱藏著一個蟄伏多年卻野心勃勃的韋氏,這個被太平公主稱為淫婦的女人身後有明宗和韋氏家族甚至整個老牌關隴貴族集團的支持,那也是一支不容小覷的力量。   所有這些矛盾現在都被女皇用她那強有力的手腕壓了下去,但它們早晚都得爆發,現在朝廷的風平浪靜只能解釋為暴風雨來臨前那平靜的前夕。一旦局勢發生動盪,我看她太平公主或者朝廷還有能力顧及對我的控制?那時我要讓江湖姓何,她太平公主也只能乾瞪眼。我想著心裡豪情突起,撫在沈小蝶酥乳上的大手不覺間就使上了力,揪的沈小蝶一聲嬌呼。   「何大哥你弄疼我了?」懷裡的女孩嬌嗔一聲,按著我胸膛直起身來,錦被滑落,一大截潔白玉潤的香肩暴露於昏黃的燈光中,一對酥乳卻有大半隱在被窩昏暗中。莫提馬送的那寶石項鏈垂到了我胸膛上。   這香艷情景讓我忍不住又將手伸了過去,邪笑道:「疼了啊?何大哥給你揉揉!」   沈小蝶咯咯笑著撥開我的手,說道:「不要,癢!」手上黑綠色的手鐲在外面晃了一下,在燈光下映出一道詭異的光芒。我便伸手將她這只戴玉鐲的手拉到被處燈光下欣賞。   一邊的關玲也將戴著同樣默綠色手鐲的小臂伸了出來,和沈小蝶的並放在一起,兩隻手鐲箍在兩隻白藕般的玉臂上,閃爍著詭異的光,隱隱可見手鐲內有條黑色的小蛇,隨著兩女輕晃玉臂,光暈流轉中彷彿動了起來,正繞著這兩隻白嫩的小臂爬行。這詭異而香艷的情景讓兩女看呆了。   「你小姨真是有錢人啊,第一次見面就送咱們這麼好的手鐲!」關玲看著手上的鐲子,向沈小蝶感歎。這對手鐲是在和太平公主分手時從太平公主的雙腕上轉移到了小蝶關玲兩女的腕上。   沈小蝶聽得關玲此說,便露出自豪的微笑,得意的在我眼前晃動她的玉臂。   我面露不悅,喝問:「有了新手鐲就忘了舊的嗎?謝家姐姐送你們倆那碧玉鐲呢?」   兩女微笑一下,將另一隻手伸出來,那上面戴的正是訂親那天謝錦婕送給兩女的一對手鐲,我早知道兩女都還戴在手上,我喜歡讓她們戴著各種高檔首飾我和歡好,這些精玉寶石可以讓她們那白嫩嬌軀更加美艷。   「嗯,以後在人前不要戴那黑色的手鐲,只戴謝家姐姐送你們這綠色的。」我說道。   關玲也不問為什麼,立即點頭應諾,沈小蝶卻噘起了嘴,「我覺得我小姨人挺好的,何大哥你為什麼為好像不喜歡她呢,查姐姐也好像挺害怕我小姨似的,怎麼回事啊?我小姨也是的,竟告訴我她住那兒,以後怎麼找她嗎?」   「不許去找她,有事她會來找我們的。」我不悅道。   「為什麼啊?」沈小蝶瞪大眼睛問我。   我一虎臉,「什麼為什麼,不許就是不許,你敢不聽何大哥的話?」   關玲看情形不對,一轉身就縮進了被窩。沈小蝶先是噘下嘴,小手在我胸膛上撫摸著,很快在臉上蕩起媚笑,「我沒聽你的話,你怎麼懲罰我呀?」隨著這句帶有十足媚惑性的話語,她的一隻小手已柔柔的移到了我小腹下。   我舒服的歎了口氣,斜睨她一眼,知道這丫頭現在在想什麼,猛一翻身將她壓到了身下,狠聲道:「小浪蹄子,看我整不死你!」   沈小蝶咯咯笑了起來,、、、、、、   第二日,女皇出宮迎接慧能神僧的佛衣,接佛衣儀式舉行的十分盛大,宮城,皇城,廓城的南大門全部打開,整個洛陽城萬人空巷,十里長街人聲鼎沸,女皇帶領群臣從宮城出發,在城南門處接到佛衣,親自手捧佛衣返回宮中,送佛衣的寶性寶見師兄弟自然也受到了隆重接待。刑督衙門配合著金吾軍和宮中御林軍千牛衛維持秩序,忙活了大半天。我在人群中窺得,所謂佛衣,不過是一襲爛袈裟,棄入街市,三文錢不值。之所以寶貴,全因為它是從一個叫慧能的神僧身上脫下來的。   慧能乃神秀神僧的師弟,同為達摩東渡中土後的第六代傳人,神秀在北,慧能在南,皆為佛界至高無上的精神領袖,但傳言中真正承襲達摩衣缽的乃是這位拒不入朝的慧能,而非神秀。則天女皇如此隆重的迎接這件破袈裟,不外是為顯示大周朝對佛教的推崇,鼓勵天下白姓歸依佛主。   其實女皇對佛教的推崇也是含有濃重的政治意味的,周乃革唐命而立,李唐自稱是道教始祖老子李耳的嫡系後裔,奉道教為國教,周革唐命後,女皇便以佛教來壓制李唐的道教。而且女皇還曾在佛經《大雲經》中覓得一名經文,證明自己登基是應天命而行。那名話是佛說的,「汝,下生人界,天下悉尊汝為女王!」   所以女皇提倡佛教,實際上就是在鞏固自己的統治。但現在這件事對我而言卻是件好事,那白蓮教竟不開眼的衝擊佛寺,女皇既然這麼隆重的迎接佛衣,那麼相信很快就會對白蓮教之事做出反應,有姚崇,太平公主等在朝中為我運籌,很快我就可以借此事返回江湖。   下午我就見到了寶見,將他延至家中,詢問白蓮教之事。   「唉,其實那些教民對佛寺的仇恨也是有情可願的,我佛門中的一些敗類利用自己佛門弟子的特權勾結權貴,肆意欺壓良民,侵吞民宅民田,造成極大民憤,白蓮教就是利用了這一點,蠱惑民眾入教,並沖毀了一些寺院。」寶見歎口氣道。   「哦,那地方官府是如何處置的?」我問道。   「當然是要搜捕那些沖毀寺院的民眾,但這樣一來卻激起了更大民憤,讓白蓮教乘虛而入,大獲民心。而且這兩年江浙至越州一帶連遭澇災,得不到收成,而官府賦稅卻不減反增,致使民生流離,佛門弟子擁有免賦稅特權,很多寺院中更屯有大量餘糧卻不肯拿出救濟白姓,這樣如何不遭百姓忌恨?而白蓮教白蓮大仙卻自稱神仙降世,專為解救世人苦難而來,再顯些神跡,做出些救助百姓的善行,這樣那些身陷水深火熱中的百姓如何不被其蠱惑?有那居心叵測的白蓮大仙在一邊蠱惑,佛門與百姓間的衝突還得繼續下去,唉!」寶見憂心忡忡道。   原來這樣,李夫人給我那些消息裡還沒有如寶見這般從白蓮教教民的角度考慮問題。這和尚看問題還是頗有見地的。   寶見看看周圍客廳,掃去臉上憂慮,微笑道:「何公子都在這兒安家了,難道不想回江湖了?」   我知他這句話有試口風的意思,看來江湖上對我滯留京城已生出疑心,遂笑道:「江湖肯定是要回的,但既然身為朝廷官員,不免要常到京城,置一所宅第方便些。這次大師師兄弟奉佛衣入京面聖,相信朝廷很快就會對白蓮教之事做出反應,我有可能隨大師一道南歸啊!」   「朝廷可能派何大人去處理白蓮教的事?」寶見訝道。   我搖頭微笑道:「白蓮教的事我那處理得了,自然得派精幹朝臣前往,但我恐怕得負責相關的江湖事宜啊!」   「哦!」寶見似有所悟的點點頭,「怪不得,貧僧也猜測白蓮教後面有江湖背景,看來這猜測是真的了。」   我微笑點頭。         卷六 江湖採蓮 第一章 離京     我雖猜到朝廷會很快對白蓮教的事做出反應,卻沒想到會神速至此等程度,更沒想到我會這麼快就可以返回江湖。   正月十七日,即寶性奉佛衣入朝的第二天,朝廷裡做出了一項任命。著鸞台侍郎韋安石以鸞台侍郎身份檢校揚州刺史,兼督江南諸州事。   明眼人一眼即可看出此一任命的用意,丁忘憂致仕後,揚州刺史一職一直空著,派人補上這一空缺本也正常,但這韋安石卻是以鸞台侍郎檢校揚州刺史,又兼督江南諸州事,其權力不僅限於揚州一地,更可節制江南諸州官員,而其鸞台侍郎身份乃朝廷中央機要之司的重臣,更便於其在外面便宜行事。這比派出個江南巡查使的權力可要大得多了,由此也可見朝廷對白蓮教一事的重視。   上午對韋安石的任命下達,下午對我的安排就也落實了,除去洛陽刑督一職,升任大理寺少卿,提點天下刑獄。傳達任命的聖旨後面還有兩句話,「限於明日午時前離京,不得延誤!」至於洛陽刑督一職則由我的副手李湛接替,而陳玄禮卻如願以償的調回了北門禁軍中。   接到這份任命後,我一方面在心裡驚歎太平公主這奇高的辦事效率,為我能夠立即重回江湖而喜悅,另一方面卻又為明日午時前必須離京而暗暗叫苦,時間如此倉促,讓我如何對洛陽諸事做出妥善安排?而且這段時間還得到吏部也就是天官署去辦理各種手緒,天官署的兩個侍郎,韋承慶和鄭音皆屬張氏一黨,他們雖不敢抗旨不給我辦,但慢吞吞的拖拖拉拉卻是免不了的。   正當我頭痛之時,太平公主輕車簡從,以小蝶小姨的身份找到了家裡,我先在客廳裡接著了她,從她手裡得到了大理寺少卿的官印和吏部出具一系列手緒證明,讓我大為感激。   「現在你這大理少卿就缺一身官服了,但我想反正你到外面也用不著,就沒給你要。」太平公主看著我一臉的感激微笑道,頗為和藹。   我微笑一下道:「確實用不著!」其實連這個大理寺少卿的官位也不過是一種擺設,只不過以此告訴江湖我何同是得到朝廷承認和支持的。   太平公主包了一個戲園子,要帶沈小蝶和查憶萍她們去看戲,我借口要去向姚崇和張說告別,沒有同去。一個人便衣來到街上找到薛進,向他叮囑了我離開後他應挑起的擔子。接著便繞個圈子,確定沒人跟蹤後潛入了瑞芳酒家。   「公子儘管放心離去,京城的任何風吹草動我們都會在第一時間內將消息傳遞給公子。不過有一件事公子你離開前得安排好,那就是靈靈!」瑞芳酒家的密室裡,灰嫗這麼向我說道。   「靈靈怎麼?」我訝問。   灰嫗微笑一下,「靈靈人長的水靈,歌也唱的好,在京都風月場中的名頭越來越大,有很多人打她注意,其中免不了有些我們這些小人物,包括刑督衙門也得罪不起的人物,而公子你又說了靈靈是公子你的人,一些事老身恐怕很難處理。」   我點點頭,明白了她的意思,這確是一個問題。靈靈如此一個山谷清泉般的靈秀女孩兒,我自然是想占為已有。儘管為了刺探情報,讓她深入風月場中,但我要求她是賣藝不賣身,而她的歌喉也使她足以勝任一個高級線人。可這麼漂亮的女孩,身在風月場中,很多事卻是由不得她自己的。我得在離開前給她找個可以庇蔭的大樹。   在姚崇府上,姚崇祝賀我可以如願以償的回到江湖了。我忙感謝了他在朝廷裡的幫忙,其實我心裡明白,在我這件事上真正起了作用的是太平公主。   姚崇得知我明天就得離京,愕了一愕道:「這麼快!」接著微笑道:「這樣也好,也許可以趕上謝師的七十大壽!」   我這才省起正月二十四是謝賢古的壽辰,得備置些禮物帶回去。姚崇說他的禮物都已經備好,讓我帶回去,代他向謝師祝壽,並代他向謝師致歉,因為他是不可能到場了,我一一答應。   接著我向他打聽韋安石此人,朝廷這次的安排雖沒有像上次出使青州那樣,讓我做馬懷素的副手,但在白蓮教一事上,還是韋安石為主,我為輔,兩人少不了合作,是以我便想提前從姚崇這兒對韋安石有些瞭解。   「是個忠臣,乃長安人氏,自幼家貧,全憑自己的奮鬥才達到今天的成就,很有才幹的一個人,和張說張大人頗有些私交。」姚崇說著,突然停下,微一沉吟道:「這樣吧,他檢校揚州刺史,林生你以後少不了和他接觸,我今晚設宴為你送行,你去讓張說張大人邀上韋大人與宴, 同時再邀上宋大人,唐老將軍他們,他們也都與韋大人有些交情,你可以在宴席上結交韋大人。」   我說這注意好,接著靈機一動,便將宴會地點定在了瑞芳酒家,這麼多重臣裡,不愁為靈靈找不到一個可以依靠的大樹。   這件事談畢,我想起還要央請姚崇另一件事,便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姚崇看我神態有異,便笑問我怎麼回事。   我微笑一下,「也沒什麼,就是這次回去,我想把和謝小姐的婚事定下來,師兄可否為師弟我做個媒人,給謝師寫封信讓我帶回。」   姚崇一拍額頭道:「哦,不是你提醒我差點把這件事忘了。」接著呵呵笑了起來,「林生你錦婕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她給你嫂子的信裡也有這個意思,看來我這個媒人是做定了。」   我聽得謝錦婕有此舉動,不由得心中狂喜,也顧不得不好意思,衝口便喜滋滋的向姚崇問道:「真的!」說出後才知有些失態,忙壓下心緒。心裡不由暗歎,謝錦婕真是我的魔煞,以我星陽功在精神上的修練,舉世間也只有她一人能讓我如此的大失常態。   姚崇看著我的尷尬樣,呵呵一笑道:「當然是真的!好了,別不好意思了,你嫂子與錦婕情同姐妹,你到後面去看她有沒有什麼東西要帶給錦婕的,她可是一直都央我帶你過去和她談談的。今晚的宴會,我派人幫你準備,你要的信我也會在晚宴前備好,你就放心吧。」   我大喜,忙謝過了,然後在下人的引領下到內院去見那位我已經見過一次的嫂子。   天很快黑了下來,姚崇的請帖早已送出。按姚崇的意思是我們倆直接到瑞芳酒家去,我借口得回家說一聲,換下衣服。姚崇便讓我快點,別遲到了給韋大人印象不好。我答應一聲,策馬匆匆趕回家中。   小蝶她們已經被太平公主送了回來,而且已經在外面吃過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竟有兩輛馬車在我門口等我,都認識,一個是韋太子妃的,一個是安樂公主的。看來兩人都已經得要我馬上要離京的消息,安樂這時來找我不外是想在我離京前再和我纏綿一次,韋氏應該還是和上次一樣,想拉攏我加入她的陣營,同時完成上次被安樂打斷了的好事。這讓我不由得頭疼。   還好兩邊都顧及身份,只是派了下人來接,查憶萍已將他們讓到客廳裡喝茶。我匆忙寫了兩封信交給兩人帶回給自己的主子,信中說了些明天就要離京,時間太匆忙,不能赴約,請二人見諒等委婉言語。這兩個女人都不好得罪,尤其韋太子妃。   打發走兩家下人,吩咐查憶萍帶著小蝶她們收拾東西,明天一早離開。然後便帶上雯雯騎馬趕往瑞芳酒家。   「雯雯,今晚宴會上你要留意那個韋大人,看他會不會武功,會的話武功深淺如何。我懷疑他是明宗的人。」路上我向雯雯吩咐道。   我之所以不肯和姚崇一起赴宴,為的就是回來將雯雯帶上。這個韋安石與韋太子妃同姓,又是長安人氏,很可能與韋太子妃一樣出身於關隴貴族中的韋氏家族,明宗已融入關隴貴族集團中,而韋太子妃的明宗身份也已經被我確定,是以今天下午在姚府姚崇說到韋安石是長安人氏這一件事,立即引起了我的警惕。   杜黑子在外面迎著我時,我趁周圍無他人,在他耳邊耳語幾句,杜黑子點頭表示明白。   裡面我們預定下的包間裡,姚崇和宋憬都已經到了,過了一會兒唐休憬到來,然後張說才帶了韋安石到達,是一個面相和藹,臉掛笑容的文士,五十幾許的年齡,身體微微發福。外表看只是一介文弱書生。   一個侍者拎起爐上酒壺給爐裡加炭時,手一抖,手裡的酒壺脫手,落向韋安石坐側,壺中酒傾出,浸濕了韋安石的棉衣。這個過程我暗留意韋安石的反應,卻見他在酒壺掉向自己身邊時先是下意識的伸手去接,沒有接住,接著看酒灑到了自己身上,慌忙起身,避開仍在外傾的酒液。   我望向雯雯,雯雯微搖下頭,示意我這韋安石確實不會武功。我心裡長出一口氣,不由暗笑自己神經過於緊張,出生於關隴地區而又姓韋的人多了,那能全都和韋太子妃一樣是明宗的人。   那個侍者已驚慌的俯下身,爬到炕上用自己的袖子去擦席上的酒漬,眾人臉現怒容,我喝道:「連個酒壺也拿不住嗎?去叫你們老闆過來!」   韋安石掏出自己的帕子擦著衣上的酒漬,嘴裡道:「算了,算了,別難為他了。」   杜黑子適時進來,連連道歉,又訓了那侍者幾句,免費送上兩壺酒,眾人臉上顏色放下來,才帶著侍者出去。雯雯侍於一邊給眾人倒酒。   「來,來,別讓這麼個小意外打撓到咱們興致,大家先乾一杯,曖曖肚子。」姚崇說著舉杯,大家一起干了,然後便聊了起來。都知道今晚的主題是讓我和韋安石結識,接好關係,話題自然便集中到了我們兩人身上。   我有意的旁敲側擊,問韋安石這個韋和杜陵東邊的韋氏可有關係,我知道韋太子妃的韋氏家族居於杜陵東側,是以有此問。   韋安石笑道:「此韋不同彼韋,那兒的韋全都是貴族,我這個韋卻是一介寒民,不敢和杜陵韋氏攀關係。」   唐休憬哈哈大笑道:「你這一介寒民現在已經是朝廷機要之署的鸞台侍郎了,想來該是杜陵韋氏想和韋大人你攀關係吧。」   韋安石慌恐道:「可不能這麼說,折煞老朽了。」   張說呵呵笑了起來,「韋大人你怕什麼,朋友間說笑而已,那還能把這些話傳到外面去?」   我面露微笑,暗暗細心觀察著韋安石,知道他與屬關隴貴族集團的韋氏家族確實沒關係,我的心全放了下來。這韋安石的性子比馬懷素要平和得多,不如馬懷素那般嫉惡如仇,卻也頗有原則。我在心裡佩服朝廷的用人,根據寶見透露的有關白蓮教的信息,對付那樣一群被人迷惑了的民眾,確實需要他這樣性子平和而又有處事原則的官員。   醉意微醺時,叫了靈靈過來唱曲,眾人喝彩之機,我便趁機竄掇宋憬再認個乾女兒,她已經有了安碧瑤這個乾女兒,雖有因著其母的因素,但我想他不會反對認風塵女子為義女,而且靈靈又是如此一個清靈毓秀,人見人愛的女孩兒。   宋憬聽了我的提議,微斜醉眼,睨我一眼,望向站於屋中央正有些害羞的靈靈,「姑娘你過來,你告訴我你和我們這位何大人是什麼關係?」   我看著靈靈微笑不語,靈靈飛快的看我一眼,垂下頭去,怯聲道:「沒什麼關係,就是何大哥對奴家很好!」   我心裡暗笑,靈靈這腔調裝的還真像是一個不懂世事的小女孩,但我卻知道一個暗宗培養出來的接班人絕對不會如她表現出來的這樣,不懂世事,純淨的如同一張白紙。   宋憬等聽了靈靈這回答不得呵呵笑了起來,唐休憬就不懷好意的問靈靈,「哦,那他如何對你好啊?」   靈靈垂首一幅什麼都不懂的樣子,輕聲道:「何大哥誇我歌唱的好,給很多賞錢!「   唐休憬拈鬚微笑一下,「哦,就這樣啊,沒別的啦,譬如、、、、、、」我不由得一絲尷尬,忙叫道:「唐將軍!」將他的話打斷。這唐休憬軍人出身,互相太熟了,就有些為老不尊。   姚崇呵呵笑道:「好了,好了,耍笑林生可以,但這麼純真可愛的女孩老將軍你就莫再為難人家了。看林生面子,宋中丞你就認下這個干閨女吧。」   宋憬向我微笑道:「我明白林生你的意思,你就安心離京吧,有我在,這靈兒絕不會被人欺負。」   我喜道:「靈兒,還不快給你義父斟酒?」   ***   清晨起了一個大早,去和阿爾善告了個別,讓他幫著照看一下我的宅院,我不打算在洛都家裡留人,香嬸他們都隨我南歸。阿爾善一口答應下來。   太陽升起時,我們一行九人騎馬出了洛都東門,向東行去。寶性寶見師兄弟奉皇命還要再在洛都留一段時間,韋安石也得過些天才能南下,是以我們一行無伴。   也沒有人相送,昨晚在宴會上說好了的,誰也不必早起送行。 但當我們行出數里後,後面馬蹄聲得得,數騎錦衣大漢追了上來,我回頭一看,認出是太平公主身邊的的侍衛。他們追上後送上兩個包裹,說是小姨送的,然後便打馬轉回。小蝶打開一看,一包是衣物首飾,一包是一吃食。   我心道她對小蝶還真是牽掛到了骨子裡,不是因為小蝶的話,我們絕不可能受到此等待遇。   考慮到要趕在二十四日謝賢古七十壽前趕回揚州,一路上一直快馬回鞭,路趕得很急。好在沈小蝶關玲還有小芸都因為有回家的興奮撐著,一直興高采烈,並不覺得累。   二十日趕到了淮陰,關雄將我們接著,家裡關老夫人已備下家宴,聽過飯後,和小蝶憶萍等一起留下陪關老夫人說話。聽說我得趕回去給老師祝壽,關老夫人很通情理的沒有強留我們,讓我們住一晚上第二天就啟程。   看得出關老夫人甚為喜歡沈小蝶這個與關玲年齡相仿,明朗活潑的女孩,拉著她手問東問西,沈小蝶一會兒就不耐煩了,扭頭看我,被我瞪了一眼,臉上顯出不情願,卻也不敢離開關老夫人身邊。關玲二嬸眼尖,看到這一切,便勸關老夫人讓關玲帶了小蝶小芸和雯雯出去玩,只我和查憶萍留下陪著關老夫人閒談,直聊到天色黑下來該休息時,竟沒機會去看看關樂的星夜十三指練的怎麼樣了。   第二天離開時關玲因不能隨我們到揚州,情緒有些低落。我安慰道:「沒事,不會分開多長時間的,在家陪你母親一些日子,想何大哥了,就帶樂兒到揚州來吧!等何大哥把你們娶過門,咱們就可以長久廝守在一起了。」   「那你什麼時候娶我們啊?」關玲仰頭問道。   我微笑道:「時間不會太長的。」抬頭望向南方湛藍的天空,心緒飄到了揚州謝家大院裡那位佳人身上。         卷六 江湖採蓮 第二章 白雁為禮     揚州漸近,官道邊枯草叢中有白雁兩隻,受馬蹄聲所驚,雙雙掠上枝頭。我望見白雁,心中想起沈小蝶帶給我的謝錦婕信中最後一句,「歸途如遇白雁,望君為妾射獵之!」不由得勒馬停住。   據古禮制,贄白雁為禮者,乃求婚之意。查憶萍沈小蝶他們看我停下,也都一起勒馬停下,順著我的目光看去,沈小蝶感歎道:「好漂亮的兩隻白雁!」   春天就要來了,這是兩隻北歸的雁,正在這兒歇腳。我翻身下馬,撿起兩粒石子,抖手射出,兩隻白雁應聲從樹上跌落。沈小蝶和小芸歡呼一聲,縱馬過去撿到手中。   「何大哥,你怎麼把它們打死了?」沈小蝶拎著兩隻白雁回來,大為不悅的對我道。   我微笑道:「它們沒死,只是昏過去了。你照看好它們,你謝姐姐特別叮囑要在路上給她打只白雁的。」心裡卻在想,當謝賢古和謝錦婕真看到我將兩隻白雁奉上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   終於在二十三日傍晚時分趕回揚州,從淮幫那兒得到消息的沈偉程帶著趙成在城門口處把我們接住。在沈家吃過飯,天已全黑下來,我帶著查憶萍和雯雯趁夜色來到了紅粉書院,在沈小蝶初次帶我過來的那間溫暖小閣裡見到了李夫人。   「我以為你過完年後怎麼也得再在洛陽呆上兩個月才能離京,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能回來,在城南給你備了一處園子,還沒收拾出來呢。」李夫人道。   李夫人覺得我蝴蝶居太小,在不遠處給我另置了一處園子的事查憶萍曾經告訴過我,聽她這麼說我忙感激道:「多謝夫人關心,我和憶萍暫時還是住我蝴蝶居,我已著趙叔回去收拾了,我們待會兒就回去。」   李夫人以查詢的目光望向查憶萍,查憶萍微垂下頭道:「我們見到我父親了。」   我知道李夫人人目光,她還不知道查憶萍已經和我住在了一起,查憶萍提到自己父親則是告訴李夫人查庸生已經同意她和我在一起。   李夫人點點頭道:「也好!」接著問我這番回到江湖有何打算。   我沉思道:「現在朝廷已將視線投於南邊的白蓮教,派了鸞台侍郎韋安石檢校揚州刺史,同時兼督江南諸州事,目的就是為了對付白蓮教,而我們已經確定這白蓮教與當日客船血案的兇手荷花有關,我們得把握住這個機會將這朵幽靈般游離於南方江湖的荷花給撥除了,解除這後顧之憂。」   李夫人點頭,「老身也這樣想,但自林生你剿滅升仙教後,高家一夜之間從常州消失,不久連孟家莊也變成了空莊一個,我們已失去了尋找那朵荷花的線索。綜合線人網傳上來的各方面的情報,只能確定那朵荷花在太湖周圍,具體位置卻無法確定下來。這朵荷花不好對付啊!」   我嗯了一聲,「荷花的謹慎,咱們在客船血案的調查中已經領教過了,但只要他存在,總有辦法將它找出來的,待我明天為謝師過完七十大壽,咱們就開始著手此事。」其實我手裡還有一條找到荷花,確切的說是找到高家的線索,這條線索只有我和雯雯知道。   「老身會進一步在太湖地區投入力量查探那朵荷花,林生你是不是在宣州新興起的宣州幫的真正主子,聽說他們兩位幫主參與了你對升仙教的圍剿?」   宣州幫是李虎和李嬸網絡一些江湖高手在宣州創立,以為我羽翼的幫會,不想沒瞞過李夫人的眼睛,我點頭承認,「那兩位幫主是我的兩個星奴使。」   李夫人哦了一聲,道:「我聽說太湖七傑被他們收羅到了旗下,這七個人武功雖不怎麼樣,但都是自幼在太湖長大,對那一帶情況很熟悉,我想借來用用。」   「那好辦,明天就派趙叔過去將七人調過來給夫人差遣。」我說道。   李夫人立即搖頭制止,「不,他們是從太湖出來的,我對他們不能相信,最後別讓他們知道我的存在。明天讓趙成來書院,吩咐他些事情讓他到宣州走一趟,我還是通過你那兩個星奴使來使用這七個人好。」   我點點頭,「這樣也好!」   李夫人望望身邊的喜兒向我道:「林生你這些天抽出些時間到書院來為護持喜兒修練月缺神功吧,她的奠基功夫已經完成,那兩個鼎爐也已經可以用了。」   喜兒那雙天生就勾魂攝魄的媚眼亮晶晶的望著我,其中滿是期盼。這小淫娃這半年又發育成熟不少,才十五歲的小女孩,那隱藏於緊身薄棉衣下的身軀已是有凹有凸,起伏跌宕的有韻有律,有滋有味。尤其那張小臉,竟將童真與狐媚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讓人入眼看去,就升起將其摁於胯下蹂躪的強烈慾望。   我壓下心中因眼前淫娃升起的情慾,向喜兒微笑一下,道:「喜兒這半年變漂亮了不少,等謝師七十大壽過完我就護持她練功。」   喜兒聽我誇她變漂亮了,現出一絲害羞神色,不過別的少女包括沈小蝶害羞時會臉紅著將頭垂下,她雖也臉紅,卻是微側著頭拿那又媚眼勾你。那份羞澀讓她眼中純真更增兩份,卻又將那份蕩人心魄的狐媚增加十份。我心裡暗歎一聲,如此一個天生媚娃,現在都這樣了,等月缺神功練成,又經了我的滋潤,介時不知又會是一個什麼模樣,肯定是個迷死人的尤物。   直到離開紅粉書院,寒夜冷風吹到臉上,想起明天就可以見到謝錦婕,那個雍容華貴的美麗面龐在心中升起,喜兒勾我那兩眼才在心中徹底消去。   謝家大院裡因著謝錦懷遇難而來的傷悲氣氛歷經歲月半年的沖刷,已經淡漠消失,今天因著謝賢古的七十大壽,祝壽的門人弟子盈門,倒是顯出一派洋洋喜氣。   我自己手裡提了兩個禮盒,剩下的讓駕車送我過來的老楊提著跟在我身後進入謝府。昨晚,從淮幫接到我回來消息的大發車行老闆揚大發就又讓老楊和他在馬車候在我蝴蝶居門外,供我使用。   在前院接待的阿福看見我,臉現驚喜,「唉呀,何公子你回來了?小姐還說你趕不上老爺的壽辰了呢。」   我微笑道:「我也是昨晚才回到揚州,謝師呢?我想去拜見他老人家。」   阿福帶我在正廳裡拜見了正坐在椅上接受弟子們祝壽的謝賢古,廳裡還有其它人,坐在兩側喝茶,可能是給謝賢古祝壽人中有些身份的,我只認出其中揚州司功參軍方令言。在一側收禮的是個下人,沒看到謝錦婕,讓我心裡有些空落。   「哦,林生回來了!」謝賢古看到我的出現有點驚訝,顯是不想我能這麼快趕回來,但我也從他驚訝的語氣裡聽出了他的驚喜,知道他很高興我能回來,這讓我心中一陣喜悅。   行過禮,祝過壽,我先將姚崇的禮品奉上,說道:「這是姚師兄讓弟子帶給老師和師母的,願老師和師母福壽安康。師兄讓弟子代他向老師和師母致歉,他因為公務,不能親自來給老師祝壽,請老師諒解。」   今天謝府裡桃李滿坐,謝賢古心情看來非常好,呵呵笑著讓下人將禮物收過,向我道:「我知元之他脫不開身,但他有這份心意就夠了,他在朝廷裡一切還好吧。」   我答道:「一切都好,這次弟子入京,姚師兄給了很多照顧。哦,這是師兄給老師的信。」說著將姚崇的信遞上。   謝賢古立即接了拆看,這時從堂後傳來竹杖敲地之聲,謝錦婕扶著柱有枴杖的謝老夫人從後面走出,堂上人一起站起向謝老夫人問好,我雙眼卻盯著了謝老夫人身側的麗人。   謝賢古抬起頭,招呼妻子道:「夫人快來看,林生從京城回來,帶來了元之的信。」   謝老夫人向我慈祥一笑,溫和道:「林生回來了?」   我忙做揖行禮道:「師母身體安康,弟子回來了。」   謝錦婕看到我先是一愕,接著閃出驚喜的光芒,深深看我一眼,向我微點了下頭,扶謝老夫人在謝賢古身邊坐下,然後她便侍立在二老身側,目光沒再落到我身上。   我這邊將我給謝賢古祝壽的禮物遞給一邊的下人,將姚崇妻子帶給謝錦婕和謝老夫人的禮物拿出,遞給謝錦婕,說道:「這是師嫂讓帶給師母和小姐的,小姐請收下。」   謝錦婕微笑一下,伸手來接我手中的禮盒。她這一微笑,仿如百花盛開,讓我望著她的目光一時有些癡呆,手上疼了一下,將我驚醒,謝錦婕已將禮盒接了過去,微嗔我一眼,手上傳來她接禮盒時擰我那一下的溫柔,更讓我神魂顛倒。   正在看信的謝賢古突然望望我,然後回頭看下剛從我手中接過禮盒,正被我癡迷的目光盯的有些羞惱的謝錦婕,眼中閃過一絲複雜而古怪的神色。我知道姚崇在信裡提到我和謝錦婕的事了,不失時機的從老楊手裡接過最後一個盒子,打開來捧到謝錦婕面前。   「小姐信中所要白雁,小生路上湊巧遇得,已為小姐射獵得。」那盒子裡正是用紅絲帶紮了翅膀和雙腿的兩隻白雁,這兩個美麗的俘虜有氣無力伏在盒子裡,見到光明,立即彈騰起來,卻因腿和翅膀被縛,無法移動分毫,哀哀的鳴叫兩聲,四隻惹人憐愛的小灰眼珠便一起企求的望向它們眼前的佳人。   謝錦婕看到白雁捂嘴驚呼一聲,抬頭望我的目光裡便滿是激動和驚喜,但迅即垂下頭去,臉頰泛紅的退到了父母身後。   廳中眾人也都看清了這特殊的禮物,這些飽讀聖賢書的文士們自然明白贄白雁為禮背後的含義,立即發出一片驚訝的噓聲,我聽得出那裡面的羨艷,嫉妒,讚歎等各種感情。廳裡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謝賢古身後謝錦婕的身上,謝錦婕的頭垂的更低了。無論她平時如何落落大方,畢竟一年輕女子,那抵得住這麼多如此審視的目光。   謝賢古望著我手裡的白雁歎了口氣,將眾人的目光接到了他身上,等他表態,我也將懇切的目光投向他。   「既是錦婕你自己要的,林生給你帶來了,錦婕你便收下吧!」謝賢古幽幽道。   謝老夫人扭過身拉起女兒的手,愛憐的拍了兩下,謝錦婕輕輕答應一聲「是!」將手裡姚崇夫人的禮物遞給一邊收禮的下人,蓮步輕移,躬著身垂著頭伸出雙手從我手中將白雁接過,接著再深深一禮,捧著白雁垂首退回謝賢古身邊。我看著這一切,心中的柔情和喜悅一點點的累積成了狂喜。   「好了,錦婕你帶林生到後面說話去,林生中午留下吃飯,下午咱們再好好聊聊!」謝賢古吩咐道。   我垂首感激的道聲是,滿心喜悅的隨在謝錦婕身後轉向堂後。謝賢古既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做出此等舉動,不啻是告訴大家我是由謝錦婕自己選的,而他尊重女兒的選擇。   晨輝金亮,將柱影投向迴廊,我跟在謝錦婕身後在迴廊裡走著,看著前面裊裊而行的美麗背影,努力的壓制著心中的喜悅與激動,卻不知該對走在前面的佳人說些什麼,就這麼只是跟在她身後走著。下人們都到前院招待客人了,因此後院裡很靜,靜的我能聽到我激動的心跳。   謝錦婕將我帶到後院裡我曾和謝賢古在其中下過棋的涼亭裡,終於停住了腳步。我激動的叫了聲「錦婕!」   她回轉身來,雙目含嗔的望著我,「你怎麼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就把這個拿出來了,還說是人家寫信向你要的,讓人家在那麼多人面前難堪?」   聽到她的責問,我一時間不知所措,一路想無數次想像見面後如何將她擁到懷裡,現在真的佳人在前,卻是臉帶嗔怒,讓我覺得無論對她做出任何舉動都唐突佳人。期期艾艾的竟傻乎乎的說了一句,「錦婕,我想你!」   謝錦婕不想我會說出這句話,愣了一愣,看我像犯錯的孩子一樣垂著頭站在那兒,目光變得柔和起來,將盛著兩隻白雁的禮盒放到亭間石桌上,走到我跟前拉著我的手,柔聲道:「你走這半年裡,我也想你啊!」   我立即來了精氣神,望著她的眼睛,一把將她那柔柔的手握緊了,將她往我身前拉,她有些嬌羞的微笑著將上身往後仰。盒子裡的白雁動彈著發出哀鳴,謝錦婕突然手上使力,另一隻手也上來幫忙,將被我握住的手從我手裡抽出,走到桌前去解紮在兩隻白雁身上的紅絲帶。   「這是我獵來送給你的,你解他們幹嗎?」我問道。   謝錦婕回頭白我一眼,「你難道不知道白雁是大雁中貴族,你如此將他們俘虜,他們會絕食而死的。」說著已將兩隻大雁身上的紅絲帶解開,將兩白雁放於亭欄處,回頭向我巧笑纖兮道:「而且他們已經完成了他們的使命,該還他們自由了。」   看到她這笑容,我心裡彷彿一陣春風拂過,知道她所說的使命指的就是代我向謝家表達求婚之意。不由得衝動的上前一步,伸手想將她攬入懷裡。謝錦婕雙手上舉,推在我胸前讓我沒能將她抱實。   「她們怎麼不飛走啊?你是不是傷著她們了?」謝錦婕扭頭望著呆在亭欄上有些呆頭呆腦的兩隻白雁。   我知道這兩個傢伙是歷經一天的囚禁生涯,驟得自由,尚未反應過來。遂向懷裡的謝錦婕笑道:「她們是想留在這兒聽聽咱倆都說些什麼情話,好回去向她們的同伴炫耀,要不她們同伴怎麼會知道她們落隊這一天是為了去完成一項神聖的使命呢?」   謝錦婕撲哧一笑,按在我胸品的手輕捶我一下,「什麼神聖使命?」但她接著卻將臉俯到了我胸膛上,幽幽道:「你今天這舉動太莽撞了,也不事先和我說一下,就當著那麼多人將兩隻白雁拿了出來,要知道人家給你寫信的事可民瞞著父親的啊,你這樣不是把我出賣給我父親了嗎?」   我忙道歉道:「是我太心急了,考慮不周,對不起。」   「還好父親並沒有生氣,看他的反應是已經答應你了。嘻嘻!」謝錦婕說了一聲,突然開心的笑了起來。   我不由奇怪,扳起她肩膀望著她,喜悅的問道:「錦婕你是因為謝師答應將你嫁給我而高興的笑嗎?」   謝錦婕抿下嘴,眼中顯出一絲俏皮,「少自做多情,我是想起你剛才的傻樣,像個犯錯的小孩。我聽父親說你在你們那個江湖上能號令群雄,威風的緊呢,剛才怎麼那樣?」   我想起剛才謝錦婕因為害羞而對我嗔怒時我手足無措的樣子,那確不是堂堂何公子該有的表現,傳出去會被知道我的人笑掉大牙的。長歎一聲道:「錦婕你不知道,你是我的魔煞啊!」   星陽攝魂在精神上的修煉,會讓我的心志日趨堅定剛硬,然世間事陰陽相濟,至剛即至柔,我的意志越堅定,相應的意志最深處那一面也就越脆弱,只有魔煞才能讓我表現出這份脆弱。   「什麼是魔煞?聽著挺可怕的。」謝錦婕奇怪的問。   我將她抱緊了,悠悠道:「魔煞啊,就是這一生都讓我神魂顛倒,情不自已的人,就是我這一生需要全心全意的去珍愛的人。」   謝錦婕聽到這樣的情話,雙手將我的腰環緊了。我俯首看一眼她俯在我懷裡滿是迷醉神色的面龐,鼻中嗅著她秀髮清香,心道今天這番久別重逢,何止是我在她面前失了常態,她這位向來雍容高貴,落落大方的名門秀女不也在我面前表現出了好些女兒情態。   我滿足的歎了口氣,歎氣聲落,一側響起兩聲歡快的雁鳴,兩道白影投向了青天,聽過人間情話的兩隻白雁重新開始了她們北上的行程。   賓客散盡後,謝賢古在書房裡和我做了一次長談,剛開始他沒有提我和謝錦婕的事,只是詳細詢問我這次北上的經過,我知道他更關心的是朝廷局勢,便盡我所知的將朝廷裡的派系黨爭告訴他。   謝賢古聽完後,拈鬚沉思良久,感歎道:「如此錯綜複雜的局勢,這麼多的矛盾,武皇一人焉能壓得住?」   我小心道:「至少就目前來看,因著女皇的存在,各派勢力都不敢妄動,那些矛盾還不會大爆發。」   謝賢古緩緩搖頭,「歲月無情,女皇已老矣,而太子懦弱,皇本不固,更有各路宵小環伺皇座周圍,依為師推測,時間不長,朝廷內將有大變,希望元之他們能應付得來吧。」   我細思他這番話,以一個局外人的眼光從宏觀上看朝廷局勢走向,確是很有道理。   謝賢古轉向我道:「林生你離京這步棋走的很對,以你的特殊身份,離開朝廷那個權力傾軋的中心場,立足海闊天空之江湖,便可根據朝廷局勢變化相時而動,便宜行事。林生你明白自己該怎麼做吧?」   我點頭道:「弟子明白,多謝師教誨!」   謝賢古微點下頭,臉上神情又陷入沉思,一陣良久的沉默後,才開口幽幽問道:「那白雁真是錦婕在信裡向你要的?」   我聽他話語裡有一種衰老的蒼涼感,不知他這做父親的對女兒的這一舉動到底是一種什麼心情,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微微點了下頭。   謝賢古苦笑一下,「女大不中留,林生啊,為師不是對你不滿意,只是實在捨不得錦婕就這麼離開我們。錦懷已與我們陰陽相隔,錦勝為官,遠在隴右,我們老兩口身邊只剩一個錦婕了。」   這聲音如此的蒼涼與傷感,這位到今天年已七十,備受天下敬仰的一代大儒在這一刻顯露出了他有脆弱,我的心也不由得被一種傷淒的情感給浸軟了,「謝師放心,弟子已打算將家安在揚州,錦婕不會離開老師和師母你們二老太遠的。」         卷六 江湖採蓮 第三章 蕭遠蘭     傍晚時分,我向謝賢古告辭,退出書房正準備離開之際,阿福拎著一個禮盒找到我,「何公子,你看看這份禮物,好像是因著公子才送到這兒的,是不是公子你那個朋友送來的?小姐讓我拿來給公子看看!」   我皺下眉,「有這等事?」心道是那個想討好我的江湖幫會以這種方式來向我獻媚,接過禮盒打開一看,只見是一個壽桃形狀的面糕,這是祝壽時常送的禮物,壽桃上寫有兩行小字,一行是祝願謝賢古福壽安康,另一行卻寫道:「願令婿何大人萬事如意,步步高陞。」下面的落款是一小朵嬌艷的荷花。   我眼睛迷了起來,心裡升起怒氣。謝錦婕讓阿福將這個禮盒送來給我看可能是因為上面有「令婿」二字,責備我還沒娶她過門,就在朋友面前以謝家女婿自居。但我卻知道這份壽禮的背後有著更複雜的含義。   「送禮的人是什麼樣子?」我問阿福。   阿福奇怪道:「他們說是一個青衣小廝送來的,那人將這個禮盒一放,什麼也沒說就離開了。公子也不知道是誰送的啊?不是您的朋友麼?」   我沉思一會兒,以恍然大悟狀向阿福微笑道:「哦,我想起來了,可能是我一個愛開玩笑的朋友,這個壽桃不錯,讓我帶回去吧?」   「公子喜歡就帶走吧,今天家裡收到好多這種壽桃,根本吃不完。」阿福說道。   入夜,這個壽桃擺在了紅粉書院那間客廳裡的桌子上,「林生你確定是那朵荷花送來的?」李夫人問我。   「不會錯,落款處這朵荷花和高氏姐妹身上的荷花一模一樣,寫在上面這句話裡又提到了我,除了高家和那朵荷花,別的不會有人這樣做。」我寒聲道。   查憶萍拿刀將壽桃剖開,並無異常,又拿銀針試了,也不見異常。「這份禮物看來只是想向何大哥傳遞一個信息。」查憶萍抬頭說道。   我的目光從李夫人和查憶萍臉上掃過,兩人也互望一眼,李夫人眼中閃出利芒,「這是一種威脅!他們知道謝家在林生你心目中的位置,拿謝家的安全來向你討價,此舉的用意應就是警告你若再追查他們,謝家就會有危險!」   我冷哼一聲,「這說明他們已經開始感到害怕了,但我豈是他們威脅得了的?」   這時香嬸從外面走進來,報告說:「查清楚了,送禮到謝家的只是一家面糕店的小廝,據那面糕店店主交待,這壽桃是昨天上午一個書生打扮的中年人定下,要他們今天送到謝家。」   「昨天上午?昨天上午我們還沒回到揚州呢?」查憶萍道。   我寒聲道:「真正有心的人,早在我離京那一刻就能猜到我今天會在謝家出現,因為謝賢古今天七十大壽這是固定的。」   李夫人點點頭,「林生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沉聲道:「有必要的話,我想親自往南邊太湖一帶走一趟,盡快找出這朵荷花,將其撥除。」   李夫人沉思著搖頭道:「不妥,我們現在對這朵荷花知道太少,茫茫太湖幾千里,林生你去了往那兒找他們去。而且我已經讓穆師弟過去主持那邊的線人網,專責查探荷花之事,趙成今天也已經啟程到宣州,到時候宣州幫太湖七傑也會潛回太湖地區協助穆師弟,還是等他們的查訪有些眉目後,林生你再過去吧。現在我們還是先加強對謝家的保護。」   他們竟敢以謝家的安全來威脅我,這讓我從離開謝家到現在心中一直有一股盛怒存在,現在壓下怒氣想一想,確是李夫人的話有理,我雖有信心利用只有我和雯雯知道的那條線索來找出消失的高家,但高家畢竟也只是那荷花的外圍組織,通過高家能不能找到那荷花還是個未知數。要著手對付那朵荷花,確有必要等待進一步的調查結果。   我點點頭同意李夫人的意見,轉向查憶萍吩咐道:「憶萍你負責佈署對謝府的保護,利用書院、沈家以及官府的力量,清查謝府周圍方圓三里內所有住民的身份來歷,注意任何一個進入這範圍內的陌生人,有可疑者就立即監控起來。我明天去找找揚州司刑參軍賀旺來和總捕羅大眼,讓他們給你做出配合。」   查憶萍點頭答應下來,李夫人卻在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林生你太緊張了,整個揚州的地下勢力都在咱們的絕對控制之中,任何人想在這兒做出些什麼舉動都不可能瞞過咱們的。而且狗急了才跳牆,在林生你正式發動斬除荷花的行動之前,諒他們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違去對名滿天下的謝家不利。」   我微笑一下,道:「我這真是關心則亂了,不過斬除荷花的行動早晚都要進行,提前在謝府周圍做些部署也好。」   李夫人微笑一下,話題一轉道:「在查清荷花的虛實之前,林生應該不忙吧,是不是考慮住在書院裡,好方便護持喜兒的月缺神功。」   我搖頭道:「這樣太顯眼了,容易將江湖關注的目光引到書院來,我還是住在蝴蝶居,每天晚上過來就是。」   「這樣也好,你先去密室裡查探一下喜兒和那兩個鼎爐身體的情況,明天晚上就開始吧。」李夫人說道。   紅粉書院後院的地下秘宮裡,喜兒正在一個單間裡打坐,我們的進入讓她驚醒過來,看見是我和李夫人,以為馬上就要讓她練功了,小俏臉顯出紅暈,眼中卻閃著興奮的光芒。我拉起她手腕把了一下脈,向李夫人點點頭,表示以她現有的基礎練功已沒問題。半年了,有李夫人在一邊指點著奠基,肯定早把基礎打紮實了。   讓喜兒繼續打坐,我和李夫人又在看守地下秘宮的那兩個粗壯婦人的帶領下來到另一個房間察看高雅高寧姐妹的情況,門沒鎖,推門進去,燈光下兩個嬌艷的少婦正躺在同一張床上海棠春睡,睡的正香。   一個婦人上前在姐妹二人的臉上拍拍,姐妹二人睜開眼來,看到床前的李夫人,慌忙一骨碌的掀開被子翻下床來,就那麼只穿一個肚兜,幾近赤裸的跪在李夫人身前,慌恐道:「奴婢恭迎主人!」兩個赤裸裸的美麗粉背在火把光下熠熠生輝。我的視線由其粉背下滑過圓潤凸起的臀部曲線,望向那四條因跪著而被壓扁的肥美玉腿。   李夫人冷哼一聲,「抬起頭來!這位公子你們認識吧,從今以後他也是你們的主子,明白嗎?」   兩個少婦抬起頭來望我一眼,那目光中除了膽怯和柔順,再沒有絲毫其它感情,顯得有些空洞。「奴婢明白!」兩女齊聲說道。   李夫人點下頭示意我上前察看,「都把左手伸出來!」我吩咐道。   兩女一起向我伸出左手,我先搭住姐姐高雅的手腕,脈相顯示其體內有著渾厚暴戾卻雜亂不成體系的內力。這樣的內力只適合讓別人取走用,自己沒法用,還對身體有傷害。   手中的少婦突然發出一聲輕吟,身上皮膚泛紅,眼中升起情慾之光,帶著一份渴望望著我。   我不由敬佩的望向李夫人,沈小蝶在洛陽時已經向我描述過這兩個成品女奴的樣子,不想還真如她說的那樣,我就這麼一拉手腕已引出了高雅體內的慾火,李夫人真能將女奴調教到如此程度。   李夫人臉上露出一絲自得的微笑,說道:「林生你好好察看一下她們的身體狀況,明晚開始時也好心裡有個底。」然後就帶那兩個粗壯婦人退了出去。   我鬆開了高雅的手,兩手分別撫向姐妹二人的雙肩,兩人的身軀發出輕微的顫抖,四隻美眸中透出濃濃的渴望。   我想起當年在黃家村放羊時遇到那一黃一綠兩個美麗的身影,想起死在眼前女人劍下的我的第一個師傅花蝴蝶羅亦經,心中泛起激動的漣漪。現在我心中已談不上對這兩個女人的仇恨,當時她們是俠女,我師傅是淫賊,俠女殺淫賊,天經地義的事。但畢竟是眼前這兩個女人在我少年時期開啟了我心中最早的對女的人嚮往,而今,她們卻成為跪在我面前可以讓我任意施為的兩個女奴,我的心田如何能保持平靜。   想著世事無常,長歎一口氣直起身來喝道:「起來,為主子我寬衣!」、、、、、、   怪不得一些人喜歡女奴,她們身體敏感,唯主人之命是從,柔順之極,而且不需絲毫憐惜,隨你任意施為,這其中確是別有一番滋味。當然我是不會忘了正事的,當我身心舒暢的走出這地下的女奴作坊時,我對高氏姐妹二人筋脈內的雜亂真氣已瞭如指掌。相信明晚可以順利提取煉化給小喜兒。   「兩個鼎爐內的真氣很充盈,喜兒一人恐怕消受不完,讓小蝶和憶萍一起在邊上護持吧,我可以趁此機會幫二人調理優化一下她們體內的真氣。」在外面我向李夫人說道。   李夫人點頭答應,「你的星陽功確是可以做到這一點。」   ***   早晨,蝴蝶居的門被沈小蝶拍開了,其時我正在院子裡和雯雯練劍,漸漸適應在雯雯那強大氣勢下施展劍式,現在我已經可以在雯雯手下支撐個五六十劍。   查憶萍把門一打開,沈小蝶便帶小芸衝了進來,「何大哥,我爹爹問雯雯姐什麼時候有空,想請她到我家和我爹爹練劍。」   這事前天晚上剛回到揚州時,沈嘯天就向我透露了這個意思。他閉關半年,正需要一個像雯雯這般級數的高手試練一下,看武功達到何步程度了。只是當時考慮到連趕好幾天路,雯雯有點累,讓雯雯休息幾天再說。   我看向雯雯,徵詢她的意思,雯雯道:「我也想和沈伯父的天王劍切磋一下,過會就過去吧!」   我便道:「那好,待會兒咱們一起去吧,我也正有事要找沈大哥。」我是想找沈家協助查憶萍進行保護謝家的部署。   我和雯雯查憶萍坐老楊駕的馬車,沈小蝶和小芸騎馬,一行人離開蝴蝶居往沈家行去。走出不遠,沈小蝶打馬到車窗旁喊道:「何大哥,停一下,你還沒見過師傅送給咱們的園子吧,那就是!」   我撩開車簾,順沈小蝶手指所指望去,只見那兒灰簷粉牆上有一個六邊形大門,微顯破舊,卻不失其精緻。我心中來了興致,說道:「咱們進去看看吧!」   這園子比不上沈家,謝家那麼大,但比蝴蝶居是要大多了,住上百十口人沒問題。而且園裡的亭石水榭都十分精緻,頗顯其主人的匠心獨運,不知其原來的主人是那一位雅士,為何會賣給了李夫人?   各房間裡的家什都已被其原主人拉走,空蕩蕩的。我向查憶萍幾女道:「這園子不需要怎麼收拾,只需買些家什等生活用品放進來就可以住人了。」心裡卻想這園子適合我迎娶謝錦婕及其它諸女。   查憶萍點頭道:「嗯,師傅已讓香嬸負責來收拾這裡。」   「哦,那讓香嬸別管了,這園子咱們自己來收拾。」我說著,心裡卻在想找機會帶謝錦婕過來,讓她看這園子該如何佈置。   沈小蝶好像對園子很熟悉,帶著我們一會兒就將園子走了個遍,嘴裡嘟囔道:「蕭家真是窮瘋了,我記得當初這園子裡設有很多很漂亮的石桌石凳,廊下還擺有很多盆景,全被他們搬走賣錢了,那些東西都是搭配著這園子裡的景致做的,真可惜!」   我奇道:「蕭家?是這園子原來的主人嗎?你認識?」   「就是蕭家貴他家啊,何大哥你見過他的。」沈小蝶道。   我回憶一下,印象裡確實有蕭家貴這麼個人,好像是沈小蝶當初諸多狐朋狗友中的一個。突然腦中一道亮光閃過,「這蕭家貴不就是客船血案中和吳泰一起遇難的吳家女婿蕭家富的弟弟麼,現在整個吳家包括蕭家富的妻子吳小姐及吳泰那風騷美麗的小妾都已經被淫賊周奇以吳謙的身份繼承了。記得當初隨關雄關威去吳家弔祭吳泰和蕭家富時確是見過這個蕭家貴的,還記得他有個美麗的姐姐在他身邊。   「這個蕭家貴是不是曾在你家幫你伏擊我?」我隨口問沈小蝶。   沈小蝶嬌嗔道:「唉呀,何大哥你怎麼還記著這個?」   查憶萍,雯雯還有小芸可能都想起了當初沈小蝶被我馴服前處處與我敵對的情景,面上皆露出微笑。   我笑道:「如何能不記得呢,你那時像個小母老虎!」   沈小蝶一聽這話,嗔怒著便撲到我身上拿那一雙小粉拳捶我,被我捉住了手才做罷。她竟幽幽的歎了口氣道:「唉,其實家貴是個好人,就是他老姐是個錢迷,把這園子裡的石桌石凳還有盆景全弄走肯定是他老姐的主意,師傅也真是的,多給那女人幾萬兩銀子不就得了,現在咱們還得自己再去找人做。」   我微笑一下,不以為意,李夫人既然沒讓蕭家將那些園中的佈置留下,自然是覺得那些東西不入眼,否則一個園子都賣下來了,還會在乎那幾萬兩銀子?   出得門來,我一眼看到一個身姿阿娜,相貌秀麗的黃衣女子正依在一輛青色馬車邊上打量著這園子,目光裡是戀戀的傷感。   沈小蝶也看見這女子了,湊到我跟前小聲道:「看啊,這就是蕭家貴他姐姐蕭遠蘭。」   我也已經認出這女子是在吳家弔喪時見過的蕭家小姐,這樣美麗的女人我向來是只看一眼就會牢牢記住的。看蕭遠蘭眼中的神情,似對這園子十分倦戀,便推測她可能是經過這兒時,下車看看曾經屬於自家的園子。   蕭遠蘭看到我們一行從門裡出來,微垂下頭,轉身就欲登上自己的馬車。   我出聲招呼道:「蕭小姐留步!」說著帶幾女向她走去。   蕭遠蘭停下來,微垂著頭向我們一福道:「公子叫住小女子不知有什麼事?」   我微笑一下,「沒什麼,看小姐在看這園子,好像十分不捨。」   蕭遠蘭抬起頭來看我一眼,接著看到我身邊的沈小蝶,那眸子和半年前一樣清亮,透著智慧的光芒,只是比半年前更多了些蒼桑和成熟。「原來是沈小姐,那麼公子就是這園子的新主人了?」   我點頭道:「正是,感謝蕭小姐將這園子轉讓!」   蕭遠蘭的目光掠過我們幾人的肩頭,看一眼我們身後的園子那粉白色的院牆,,歎口氣幽幽道:「這園子是家父生前最喜愛的地方,也是小女子出生並長大的地方,如非情不得已,又怎捨得轉讓他人。唉!」   我不想她一下子說的這麼直白,聲音裡又帶著淡淡的傷感,倒是讓我不知該怎麼接她的話了。   蕭遠蘭又看我一眼,「還望公子好好珍惜這處園子,他日有機會的話,蕭家還想收回這處園子。」說著轉身登車,吩咐車伕前行。   這女子竟還想有朝一日把這園子贖回去,我不由得一愕,然後向馬車喊道:「那晚生等著小姐來收回園子那一天。」   遠去的馬車裡傳來一聲回答,「多謝公子!」         卷六 江湖採蓮 第四章 練功的日子裡     沈家大院裡,沈嘯天和雯雯兩柄劍劍氣縱橫,兩人間強大氣勢的撞擊,讓人感覺滿院都是飛沙走石。沈小蝶和小芸受不了那強大的勁氣,躲在我身後只把頭探出來,瞇著眼睛觀看,沈偉程,沈河還有曾保護沈小蝶上京的那兩個沈家高手站於牆角處也是看的目瞪口呆。   這種絕品極高手的對壘十分難得,兩人劍法一上來就失去定式,這院子裡恐怕只有我一人才真正看得出兩人劍法中的精妙之處,但看懂看不懂無所謂,最重要是的是感受兩個絕品高手對決時他們身上散發出那無形的強大氣勢,沈嘯天的剛烈霸氣,雯雯夾著一絲詭異陰冷的陽和中正。真正高手對決,講的就是一個精氣神。我每每在幸碧思手下毫無反抗之力,那並不是因為她比我武功好多少,只因她精神力遠大於我,一身氣勢將我壓制的死死的,空有一身武功卻使不出,唯剩挨屠戮的份。   「小蝶,別躲在後面,到我身邊站好!」我沉聲喝著將沈小蝶從我身後拉到我身邊,強迫她忍受從場中打鬥兩人處逼過來的重重壓力。閉關前的沈嘯天絕對不是現在雯雯的對手,但現在兩人竟能打個棋逢對手,皆把對方的能力引發到了極致,可見沈嘯天這半年閉關練功,確是有了質的突破。   平時雯雯與我對練時因我能力所限,從來沒能如現在般將劍勢發揮的淋漓盡致,劍芒滾動如奔騰狂嘯的滔滔江水,欲將沈嘯天捲裹而去。沈嘯天偉岸身軀峙立劍芒團中,如江中砥石,霸氣逼人,凌厲無匹的天王劍,每一次劈出就將雯雯的滾滾的劍芒截斷一下,如斷江流,但接著就會引發雯雯更加凌厲的劍芒。   院裡眾人那曾見過此等劍勢,一個個都看得目眩神馳。我一陣陣手癢,很想加入打鬥場中近身感受一下兩個絕品高手發揮到極致的氣場,卻自知我無力抵抗兩人龐大氣勢的擠壓。   沈嘯天再次劈出一劍,截斷了雯雯的劍芒,然後順勢將劍尖柱地,示意暫停。小劍在雯雯手裡挽了一個劍花,劍尖向上,劍身貼到了小臂後。氣機散盡,圍觀之人皆鬆了口氣。   雯雯向沈嘯天抱拳行禮,沈嘯天微笑著頷下首道:「我們歇息一會,再切磋一場如何?」   兩人額上確是都已有汗珠,呼吸也有些粗重。雯雯點頭答應,這邊沈小蝶已乖巧的跑上去給兩人遞上濕手帕,讓兩人擦臉。   「爹爹你真厲害,何大哥說雯雯姐的武功已經是絕品了,爹爹你能和雯雯姐打成這樣,你也是絕品了。」沈小蝶向沈嘯天興奮道。   沈嘯天看一眼走到跟前的我,微笑道:「絕品,現在還算不上,我和雯雯姑娘都還只能算是跨了一隻腳進絕品的大門。離真正的絕品還差一步呢!」   我知道沈嘯天這話是跟我說的,兩人現在跟大羊同,幸碧思那樣的正牌絕品宗師確實還有差距。但我相信雯雯繼承神秀那一身奇怪功力後的實力絕不會比那些正牌絕品差,只是她原來那一身月心真氣已毀,現在這一身強大功力多是拜神秀所賜,又不曾遇可相匹敵的高手對決,她還無力發揮出自己真正的實力。不像沈嘯天,一身成就都是自己一步步苦練出來的,能夠將所有實力發揮到極致。想起那日在香山寺神秀眼中發出那湛然神光,以及那一身自成宇宙的氣場,什麼時候雯雯能將神秀給的這一身功力發揮到極致,做到神秀那樣,她就可以去挑戰司馬承禎,名符其實的跨入絕品行列了。眼前沈嘯天正是一個陪練的好對象,身邊人中也只有他有實力激發出雯雯的全部潛力了。   沈小蝶卻不在意父親的話,天真道:「差一步便差一步吧,爹爹和雯雯姐是兩個人,加起來就能打過幸碧思那個老妖婆了,找機會你們去教訓那老妖婆一下,讓她還敢打傷何大哥?」   沈嘯天詫異的望向我,我和問仙齋的矛盾並未傳到江湖上,沈嘯天還不知我被幸碧思打傷的事。我微笑道:「這次在洛陽與幸仙子有些誤會,我自己會處理好的,不勞前輩掛心。」   我和幸碧思的矛盾現在集中在我想要凌雨波而她不肯給這上面,那有請自己岳父幫忙獵艷的。所以對付問仙齋一事上,我不想讓沈嘯天插手。   沈嘯天點下頭,也不問什麼,招呼我和雯雯到客廳裡喝茶休息,走了兩步突然停住轉頭對沈偉程道:「偉程,你去把在家的衛隊成員都叫過來觀戰,今天他們就不用訓練了。」接著向雯雯道:「讓家裡的兒郎感受一下真正的格鬥,雯雯姑娘不介意吧!」   雯雯面露微笑,「當然不會,前輩請自便。」   沈偉程轉身去叫人了,我心道沈嘯天有心計,對於沈家衛隊而言,觀看這樣的比試確是一種難得的訓練。   在客廳裡言談間,沈嘯天提議說雯雯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就天天到沈家來練劍吧,我想想近期內我得護持喜兒練習月缺神功,確是沒什麼事需要雯雯去辦的,讓她通過沈嘯天將武功再提升一下正是好事,於是答應下來。   接著提到在謝家周圍佈置護衛的事,沈嘯天說有什麼需要讓查憶萍直接找沈偉程要就是,不必問他。他現在真是一心撲在武功上,沈家的事務全都交給沈偉程了。   我和查憶萍沒再觀看沈嘯天和雯雯的第二場比試,而是一起到子城官署去拜訪了揚州司刑參軍賀旺來和總捕羅大眼,兩人聽說是謝家的安全遭到威脅,立即承諾加強謝府周圍的安全防衛,羅大眼讓查憶萍有什麼需要只管向他開口。   從官署出來,我向查憶萍道:「接下來的事就全交給你了,記著一切佈置都要在暗中不著痕跡的進行,莫驚撓到謝家的人。」   ***   這段日子可能是我歸隱前最為逍遙快活的日子。   每天晚上,我都要來到紅粉書院裡的地下秘宮,為喜兒的月缺神功護持。我的星陽功加上我在採補術上的精深造詣,為喜兒護功根本不需要浪費我什麼精力,我要做的只是在高氏姐妹身上施展星陽催情,將李夫人花半年時間在她們身上培養出來的功力吸取,經我星陽功煉化調整後,再通過陰陽和合轉移到喜兒身上。   這些功力對其它人而言,像一起在邊上護持的小蝶和查憶萍,縱是我將功力輸進她們體內了,也會像接受真氣療傷時輸入的真氣那樣,很快消失。於我自己而言,若使用一些邪門的採補術,倒是可以將這些從高氏姐妹體內吸取出來的功力的一部分據為已有,但那樣有可能影響我星陽真氣的精純,耽誤其千變萬化之特性,所以還是不貪這種小便宜為好。為月缺神功培養的鼎爐,真正的受益者當然是只有月缺神功的修練者小喜兒一人了。只有習有月缺神功基礎,體內筋脈發生了特異性變化的喜兒能夠將這些功力幾乎不打折扣的接收到體內並據為已有。   但我可以用這些真氣再輔以陰陽雙修,事半功倍的對沈小蝶和查憶萍自身的功力進行優化調整,這個過程對我也有一定的好處。   當然於我自己而言,這個護功過程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盡情享受幾個女人完全不同風格的滋味,小蝶的刁蠻野性與那絲帶有邪惡意味的淫蕩,查憶萍的溫婉承受,高氏姐妹奴性的淫賤,最最讓我沉迷,讓我回味無窮的當然還是喜兒這個天生媚骨的小淫娃,那明明已是妖媚之極卻偏又讓人感覺天真無邪的一雙美眸,那滿是純真卻又有絲淫慾浸出的嬌美面龐,還有那在我撻伐下微帶童音而媚入骨髓的呻吟以及嬌小玉腹下緊箍住龍王的那份溫燙滑膩的蠕動,這些都讓我迷醉不已,這小丫頭即便是破處那疼痛一刻皺起的眉頭和痛呼,也別有一番勾心蕩魄的滋味,讓我既心生愛憐,又慾火攻腦,想毫不留情的將她繼續蹂躪,當時是她已瞇起的眼中逸出來的淫光讓我選擇了後者,事實證明這淫娃人雖小,承受務卻不弱於雯雯,完全能承受得起我的肆意撻伐。   這樣的夜晚裡也是小蝶最興奮的時刻,她心靈深處那份淫邪的惡可以得充分的釋放,釋放的對象自然是高氏姐妹這兩個她參與了對其訓練的女奴。早在星星谷讀書時,因為要學習那些淫邪技巧,我也瞭解到不少關於淫虐的東西,但心底裡對這些東西並不以為然。直到這些天才知道原來受虐的美麗女人真的能激起男人一種別樣新奇的興奮。也正因為這樣,我在採補時才沒有對高氏姐妹做的太過,每每給她們留一絲真氣護住筋脈不受傷。喜兒月缺神功的質量受點影響沒什麼,反正我身邊並不缺高手,但高氏姐妹這樣有相當武功而且漂亮的女奴可是難得,我想留著以後長久享用,不想讓她們做完喜兒鼎爐後三五年就油枯燈滅。李夫人察覺這件事後,竟誤會是我地善良,對我歎口氣道:「唉,沒想到你心還這麼軟,這時候還要憐香惜玉。」讓我暗地裡偷偷的笑了好長一段時間。   我沒把雯雯帶到紅粉書院,那兒是放縱情慾的地方,不適合因為每天和沈嘯天對練武功而劍詣正在飛速增長的她。但我每次後半夜回到蝴蝶居,都要鑽進那個溫暖的被窩,抱住那個火燙的身軀再來一番溫存。我是什麼時候都不會忘了雯雯的,在陰陽雙修這方面,與我長期搭配,而且功力能夠抵得上我的雯雯是與我配合最好的。這種時候我們彷彿回到離開星星谷前的那段日子,只是當時是雯雯用陰陽和合來助我恢復精力以應付白天老李施加給我的魔鬼訓練,現在是我幫她恢復精力以繼續第二天與沈嘯天的對決。   雯雯和沈嘯天的對決每天都進行的很激烈,雯雯體內神秀給她的功力漸漸的被全部激發出來,進步神速。沈嘯天的天王劍也在這種高強度的對決中造詣日深,只是連續多天這種高強度的對決,沈嘯天的精力有些不以為繼,發現這一點後我讓李夫人挑了幾個好資質的少女並一篇手寫的採補心法給他送過去,李夫人卻將我花兩個時辰默寫出來的心法扣了下來,只將三個被香嬸教過一些內功的少女送了過去,「這一點不勞你費心,你忘了小蝶母親是誰了,沈嘯天在這方面的造詣可能並不比你底。」李夫人這樣說道。   我微笑一下想將我的手寫本收回,李夫人卻道:「這個你也別拿回去了,這麼一看就懂的心法,我再修改一下,讓明月樓的姑娘們兜售出去,可以賣大價錢的,我們不正缺錢嗎?」   幾天後明月樓裡的姑娘們便開始教自己客人們一種叫尊陽功的房第之術,不日裡就名聲大噪,真引得大批闊老到樓裡來出巨資求姑娘們傳授。不僅讓李夫人將買園子花出去那八十多萬兩銀子賺了回來,還又小賺了五十多萬兩。   沈嘯天也並非拘泥於俗禮的君子,送他的女子他如數收下,但天王劍在雯雯那柄小劍下仍是日漸顯露不支之狀。原來在他們倆練劍的間歇,我便不時的也參與一下,或與雯雯或與沈嘯天對練一番,讓我的星陽攝魂在抵抗兩人精神壓力的同時一步步的加強,我的意志在他們強大氣勢壓迫下日漸堅定,對練時感覺已能發揮出我一大半的實力,這讓我在他們任何一人的手下都能支撐超過百招。現在看沈嘯天獨力對付雯雯有些吃力,我便加入進去,與他聯手對付雯雯,這種三人對決的情形下,因為沈嘯天和雯雯在互相激發的情況下,精氣神都處於顛峰狀態,讓我比在與他們中的一個比試時更能體驗與絕品級高手對決時的感覺。   我感覺九天之外雲霧深處那位仙子離我越來越近了,因為隨著雯雯實力的一步步提升與我對強大精神力壓迫的逐漸適應,我與仙子間的障礙正在一點點的消失。   當然這段時間裡,真正讓我快樂到心靈深處的還是與謝錦婕的相處,謝賢古自他七十大壽那天與我一番長談後對我和他女兒就再不設任何禁制,我隨時都可以拜訪謝府,並且不需請示,也不需下人帶領,而自己直接走到謝錦婕的繡樓與她相會。在紅粉書院裡的快活加上自己星陽攝魂提升的喜悅也比不過這份快樂的十分之一。若非謝賢古對我找謝錦婕找的太頻繁表示了不滿,謝錦婕提醒我不要找她找的太頻繁,消磨時間把正事耽誤了,我很可能會每天都會膩謝家那個讓魂牽夢繞的繡樓上,而不去沈家練劍。   李夫人送那個園子在謝錦婕的親自佈置下很快就收拾好了。謝錦婕是在我多次請求後才在一個早晨跟我到園子裡看了一趟,第二天我又去找她時,便在她的梳妝台上發現了一大張圖紙,那上面清楚的畫著園子裡的一草一木,一水一石,畫功一點也不比我差。然後我們相處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對這張圖的添添補補中渡過的,我們從這中間找到了很多樂趣。比如在商量著給後園水塘中間那涼亭裡添置石桌時,我說要在石桌上刻上棋盤,這樣我們倆個可以在夏日炎炎時,坐在那兒吹著涼風,聞著荷花香對奕。謝錦婕想著我所描繪的情景,臉上便現出幸福的表情,說下棋下累了還可以坐在那兒聽我彈琴,我說應該是她來彈琴,我在一邊畫《美人棋亭對荷撫琴圖》,這時趁她心神迷醉,我可以親親她的柔唇。我想深受儒家禮教文化薰陶的謝賢古對自己女兒與我的交往還是下了一些禁制的,從謝錦婕一直不肯讓我越雷池一步這一點上便可以看出。好在我每天晚上都是在紅粉書院那香艷脂粉陣中度過的,生理上對這個並不渴望,而且和謝錦婕在一起時那心靈上的迷醉已讓我很滿足了,所以在這一點上也不強求。   唯一讓我不順心的事就是穆風他們在太湖地區的調查毫無進展,傳回來的報告說他們能夠感覺到太湖地區存在一個規模龐大且組織嚴密的地下勢力,只是找不出個究竟。現在李夫人對江湖關注的焦點已集中在太湖,不僅派出了手下最精幹的穆風,還從附近線人區抽調了一批優秀的線人風媒,投入大量物力人物將這些線人以各種身份送進太湖。可至今多半個月過去了,仍查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和李夫人嘴上不說,但心裡對此事卻都已有些焦灼。   「這樣都找不出他們,一方面說明這朵荷花組織嚴密,另一方面也說明他們在太湖地區的根基很深,已與普通百姓融為一體,讓咱們那麼多優秀線人都摸不著頭緒。這事急不來,傳話給穆師叔,讓他們都沉住氣,慢慢來,最重要是隱藏好自己,別被對方發覺了。」我跟李夫人這樣說。         卷六 江湖採蓮 第五章 請你做我女管家     這日上午,在沈家練完劍,我正想離開到謝家去找謝錦婕,卻被沈偉程給叫住了,「林生,有個事要跟你說,你等我一下。」他轉身將列隊站在院子邊是的衛隊解散了,然後帶我到後院一小客廳。這些天我們練劍,沈家衛隊一直在一邊觀看。   「是這樣,咱們那金礦第一批金子已經煉出來了,現在外面金貨正缺,咱們這批金子十分搶手,估算一下,差不多能賣三百五十萬兩銀子。」   聽得沈偉程說的是這件事,我哦了一聲,想起星星谷裡葉先生那邊正缺錢呢。這事我已經和淮幫及沈家打過招呼了,第一批金所得之錢我要拿來用急,先不給他們分,兩家都已經答應了,不知沈偉程為什麼又和我提起這個。   沈偉程接著道「我沈家和淮幫那份就先給林生你應急,但趙升那一份我想還是分給他的好,他一直呆在礦上,為這個礦吃了不少苦頭,提成若不給他,我怕他心裡有什麼想法,影響以後開礦的積極性。「   「哦,這樣啊,那就將他那一份分給他,另外礦上幹活的所有人都要給些獎勵,讓他們盡快採出下一批金來。」我說道。   沈偉程微笑一下,「知道林生你會答應這個的,不過關於這一批金還有另外一個問題,頗費腦子,有一商家找到我,想出四百萬兩將咱們這批金子全部吃下,可是他們現在卻只能付二百五十萬兩,剩下的一百五十萬兩要先欠著,半年以後再付。我問過關家了,他們讓林生你拿主意。」   我沉吟起來,「就是說讓這家獨自吃下的話能多得五十萬兩?」   沈偉程點點頭,「就是暫時只能拿到二百五十萬兩,我考慮到林生正需現銀用,沒敢冒然答應對方,這不讓你來拿個主意!」   這確是個費思量的問題,看得出沈偉程是傾向於讓這一家獨吃的,只要等半年,就可以多得五十萬兩,這個誰都會動心,但關鍵是星星谷那邊正在訓練中的星主衛隊卻等不得這半年。   沈偉程看我面有難色,開口道:「林生你要覺得這樣不妥,咱們就將這批金子分開來賣,等著要貨的人年前就排起了長隊,全是現銀,分開來賣的話,半個月內三百五十萬兩現銀就能到你手上。」   我搖搖頭,問他:「是誰想將這批金子全吃下,他們信譽怎麼樣?這少給的一百五十萬兩能保證在半年後付清嗎?」   沈偉程一笑揮手道:「這個林生你放心,這天下間還找不出敢對咱們不講信譽的人,除非他們活膩了找死。」   我微笑一下,心想確是這樣,且不淡我和淮幫,單是沈家一家就沒人敢輕易得罪。卻聽沈偉程接著道:「何況這個要吃下咱們金子的蕭家在商界向來聲譽良好,可以信任。」   我一愣,「別急,你說什麼,蕭家?就是揚州製造經營金銀器皿的那個蕭家?」   沈偉程點頭道:「就是他家,老掌櫃蕭純升兩個月前離世了,現在是他兒子蕭家貴掌管家業,不過真正主事的卻是他姐姐蕭大小姐。對了那個蕭家貴還算是小蝶的朋友呢。」   我點頭道:「我知道,這蕭家另有一子蕭家福,是原來採礦世家吳家的女婿,和吳泰一起死於客船血案上。李夫人那園子就是從蕭家手裡購得的,看來他們出售園子就是為了湊這筆購進金子的錢啊!」我說著想起在園子外面遇到的那個目光裡帶著點點哀傷的美麗女子。   「你這一說我也想起來了,蕭家的沒落正是從吳泰的礦枯遏開始的,主要是得不到打造金銀器皿的原料,嗯,蕭大小姐這番要將咱們的金子全部吃下,是想來個大手筆啊!」沈偉程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現在外面市場上金貨奇缺,蕭遠蘭肯多出五十萬兩將我們這批金子全部吃下,是想霸著原材料在金銀器皿一行裡來一個壟斷性經營。算起來,她多付出這五十萬兩,半年後肯定能加倍收回。這位蕭大小姐出手很有氣魄。我想起在她眼中看到那智慧的光芒,那是一顆聰慧的心的外在表現。   怪不得那天在園子外面碰到她時她有要收回園子一語,此女可能正在立志重振家業啊!我在心裡對她升起了幾絲同情。   「要不我們就成全這位蕭大小姐的雄心壯志吧?」我向沈偉程道。   沈偉程高興道,「這正合我意,雖然現在少得一百萬兩銀子,但就當是借出去生利息了,半年裡生五十萬兩息,再合算不過了。」   我微笑一下,「不過大哥你先別急著答應,我想先去簫家看看情況。金銀器皿店,嗯,我們與蕭家以後可能還會有很多合作的機會。」   蕭家的金銀器皿店很大,打理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和其它所有這類店舖一樣,店內的光線不是太明亮,可能是為了顯出金屬器那沉厚的光澤。可惜這家店四圍櫃廚上有一半格子是空著的,顯出供貨的嚴重不足。   但這供貨不足絕對不會是因為生意太好,因為這麼一個大店舖裡除了我和沈偉程查憶萍三人外,就剩櫃檯後面的小廝和一個正招呼我們的老夥計。空蕩蕩的大店顯得十分冷清。   我從一個貨格上拿下一對金盃,那老夥計忙湊我跟前對金盃一番好誇,「公子你真是好眼力,這對金盃可是本店裡最好的一對了,你看這杯子的體型,這上面的花紋,這手工,走遍全國你也就在我們蕭家店裡能找到。」   我微笑一下,這對被他稱為最好的杯子若拿到洛陽莫提馬那個金銀器皿店裡,恐怕根本上不了架,其體型確是小巧精美,可就是杯壁太薄了,有失輕浮,不夠厚重。上面的花紋在我這已看過西域金銀器上那些精緻紋飾的眼裡看來,實在是太粗糙了。   我沒說什麼,只是輕輕的將杯子放回,不理那老夥計眼中失望的神色,帶著查憶萍和沈偉程繼續查看,整個店裡的器物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銷薄,從這裡也可以看出蕭家金銀原料的緊缺。蕭家店的一角也有一個賣小型金銀飾品的櫃檯,可惜其在質量精美程度上都無法和莫提馬店裡那些東西相提並論,這種東西不廢料子,全憑匠人的手藝。國內在金銀器皿方面的工藝與西域還是有相當一段差距的,莫提馬要是在揚州也開一家像洛陽那樣的金銀器皿店,蕭家這店恐怕立即就得被擠垮。   那老夥計看我們轉了一圈,卻對任何一件器物都不感興趣,有些意興索然。我轉頭向他微笑道:「老先生可否請你們掌櫃的出來談一談?」   老夥計微愣,「我家掌櫃有事去潤州了,公子你們有什麼事跟朽說就行。」   「我們這事恐怕不是老先生你能做得了主的,還是請你家大小姐出來與我們一談吧。」沈偉程道。   那老夥計聽我們提到他家大小姐,立即現出恭敬的神情,「三位稍等,容老朽進去通報一聲,對了,不知幾位如何稱呼?」   沈偉程道:「敝姓沈,你家小姐應該知道我們的身份。」   那老夥計進去一會兒,便聽得環珮聲響,蕭遠蘭窈窕的身影從店內小門裡走出,「原來是沈大公子到了,請到內院用茶。」蕭遠蘭向沈偉程說著,目光在我和查憶萍臉上掃過,微露驚訝。   沈偉程介紹我和查憶萍道:「這位是何公子,我家小蝶未來的夫婿,也是小姐所要那批金料的真正擁有者。這位是查姑娘。」   我和查憶萍向蕭遠蘭頷首示意。蕭遠蘭微笑一下,道:「那天在園子外面得遇公子和沈小姐在一起,小女子已猜到公子沈家乘龍快婿的身份了。三位裡邊請吧!」她說著招呼我們入內,我也不客氣,當先向裡走去。   店後面是一個兩進的院落,收拾的纖塵不染,入目感覺一片清爽,卻又一份居家的溫馨。眾人在廳裡落座,我開門見山,「若我們答應小姐的條件,將這批金子全賣給小姐,小姐能保證什麼時候將餘款付清嗎?」   蕭遠蘭自信的微笑一下,「這個請公子放心,我雖一介女流,但以我蕭家幾十年的聲譽擔保,只要公子答應將金子一斤不剩的全部兌給我們蕭家,半年之內,蕭家必將另外一百五十萬兩銀子付清。」   「小姐說的是半年?」我問。   蕭遠蘭點頭,「不錯,半年!」   我點頭道:「那好,我相信蕭小姐,不過小姐還要給我一個擔保,萬一半年之期一到,而小姐還不清那一百五十萬該怎麼辦?」   蕭遠蘭望著我沉聲道:「那情況絕不可能出現,如果真的發生那樣的不幸,那麼蕭家傾家蕩產也會保住先父生前留下的聲譽。」   我微笑著站起身,到廳門口掃視了一眼外面的院子,說道:「可是這院子再加上前面那個店舖總共恐怕也值不了一百五十萬兩吧?」   蕭遠蘭微微一愕,臉上浮現出一絲怒氣,迅即隱下,望著我道:「那何公子你說想讓小女子拿什麼擔保。「   我面帶微笑直視著她,「蕭家所有的資產不抵一百五十萬,但若再加上小姐你這幅精明的頭腦就不只一百五十萬了。」   蕭遠蘭先是愣得一愣,接著俏臉微紅,「小女子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我微笑道:「我的意思很明白,若真不幸出現我所說的那種情況,蕭家全部資產歸我,蕭大小姐你那時也就身無分文了,在下只是想在那種情形下蕭大小姐能屈尊到我身邊為我做一個管家。」   「林生!」沈偉程可能覺得我提的要求有些過份,出聲向我吆喝,我伸手止住他,雙眼卻緊盯著蕭遠蘭的雙眼。   蕭遠蘭和我瞪視了一會兒,面色柔和下來,微笑道:「蕭家若真到了那步境地,公子肯收留小女子,那是小女子的福分,我答應公子這項條件。」   我哈哈一笑道:「那好,小姐願意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簽定契約,小姐只要先交二百五十萬兩,這批金料就歸蕭家了。」   蕭遠蘭微微一笑,「這個不慌,我還是明天選一個正規的地方,叫一些揚州城裡的頭面人物在一邊做保,我們再就今天所談的寫一個正式的書面保證,你我雙方簽字劃押,何公子,沈公子你們看這樣如何。」   我和沈偉程對望一眼,微笑道:「還是小姐想的周到,那就這樣吧!」   「小女子還有一個要求,請兩位公子答應!」蕭遠蘭又說道。   我笑道:「小姐只管說來!」   「明天簽定保證書後,我們只能先付一百八十萬兩銀子,另七十萬兩要在那批金料運進揚州,由小女子驗看後再付。另外,金料不進簫家,就儲存在沈家庫房,我簫家的做坊隨用隨取。」蕭遠蘭說道。   我不由一愕,她前一個條件倒是合情合理,這後一個借沈家庫房儲存金料就顯出此女的心計了,等於是說我從你們這兒購進的東西,你們要幫我保證安全。價值三四百萬兩的金料確實還是放在沈家安全些,真出了事沈家也得擔著。   我把目光投向沈偉程,沈偉程哈哈一笑道:「沒問題,蕭小姐這麼看得起我沈家,我沈家怎麼能連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答應。」   第二天在一品閣,在一群揚州頭面人物的監督下,雙方將保證書順利簽署,蕭遠蘭將一百八十萬兩銀子交給了沈偉程。在沈家和淮幫的聯合運做下,那批金料當天中午就順利的運進了沈家的庫房,派人邀請蕭遠蘭來查看,蕭遠蘭卻不知因為什麼,表現得不是太積極,直到天色將黑,才帶了那個老夥計和其弟蕭家貴過來查看了一番,稱了斤兩,然後付了另外的七十萬兩銀子。送她離開時我總覺得她的笑容別有意味,讓我心中升起被算計了的感覺。   接著我正想離開沈家到紅粉書院去享受我美妙的夜晚,查憶萍和小蝶已經先一步過去了。萬財突然滿頭大汗的衝進了沈家,「姐夫,何大哥,你們把那批金料全賣給蕭家了?」   我倆點點頭,奇怪的看著萬財那一幅慌急樣。   萬財一下子捶胸頓足,「唉呀,我的好姐夫呀!你們怎麼就全賣給那個女人了,也不給我留點?」   沈偉程愕道:「我記得你萬家是不做這門生意的啊,怎麼你也想要?真是的,想要你也不早說,現在已經全賣出去了,你來了。」沈偉程的語氣裡帶著埋怨。   萬財喪氣道:「原來是不想做,可現在不是正想做嗎,我沒提前跟你要是因為當時還不知道能不能將簫家在潤州的金銀器皿店盤下來,這不我昨晚在潤州跟那蕭家貴把盤店的事一敲定,今天就趕忙趕過來了,不想你們已將金料賣光了。唉!」   我立即意識到這一切可能都是那蕭遠蘭做的手腳,拉住萬財道:「你坐下慢慢說,到底怎麼回事?」   萬財坐下喝一口茶,壓下氣急敗壞的心緒,道出了事情的原委,「我萬家早想插足金銀器這一行,我們運往南洋的貨物中,除了絲綢,茶葉和瓷器外,就屬金銀器的利潤最高,但我們在國內一直沒有自己的金銀器皿店,也沒有自己的作坊,都是從像簫家這樣的金銀器大商家裡進的貨,這利潤自然就要少多了。所以我家老頭便想擁有一家自己的金銀器皿店,或一家自己的作坊,但正當我們準備著手時,好多金銀礦像揚州吳家的礦那樣都枯遏了,整個國內竟發生了金荒,而南洋那些國家的蠢豬們將這些金燦燦銀閃閃的東西看得比命都重,金銀價格都高得離譜,從海外弄金子運回來加工也不划算,所以我們不得不將這個計劃給擱置了起來。近來聽說你們發現了一個大金礦,我和家裡的老頭子才重新開始考慮這件事,姐夫,那金礦還沒出金時我就和你說過的,我萬家想做這門生意。」   沈偉程拍額道:「哦,對了,你是這麼跟我提過一嘴,可你那麼順口一說,以後就再也沒提,我那能記在心上。」   萬財道:「那當時我也沒想到你們的金礦真的能挖出金子啊,這些年滿心歡喜卻挖個空礦的人還少嗎?到你們出金時,我又正好忙著組織貨船隊出海,這不才回來沒幾天嗎?年都是在外面過的!」   沈偉程臉現怒色,「敢情你小子當初以為我們是在挖空礦啊?」   我伸手止住他,向萬財道:「別岔題了,繼續說你和蕭家的事。」   萬財沒敢和沈偉程對眼,向我道:「那是五天前,有人向我透消息說蕭家金銀器皿店潤州分號想要轉讓,還告訴我你們金礦的第一批金已經出來,困撓金器商界十幾年的金荒很快就會解除,我就立即跑到潤州設法盤蕭家那家店了。」         卷六 江湖採蓮 第六章 愛你的精明     沈偉程點點頭,「我們出金的事是半月前發佈出去的。既然你要去盤那家店,幹嗎不事先派人跟我打個招呼,我要知道你萬家要經營金銀器皿店,怎麼也會給你留一批金料的。」   「唉,當時我不是還沒信心盤下蕭家的店嗎,萬一盤不下店,我向姐夫你要了金料豈不等於要了一堆沒用的廢物嗎?我要再將這些金料轉賣給他人獲利,姐夫你不撕吃了我?再說,誰想得到這麼一大批金料,你們竟這麼快就全賣給蕭家一家了。」萬財一臉的委屈。   「人家比現在的市價多出五十萬兩,我們能不賣嗎?」沈偉程沒好氣的說。   我奇道:「以你萬家的財力,盤下這麼一家主人已有出售意圖的店,你還沒有信心?」   「唉喲,我的何大哥,蕭家可是在你們出金的事早傳開的情況下拋出要售店消息的,而且不是一般的售,是連帶著店後面那個金銀器作坊和好幾個高級工匠,以及蕭記的牌子一起出售轉讓的,稍有點眼光的人都看得出這將是一塊肥肉,想吃下這塊肥肉的人多了,大家爭得頭破血流的,而蕭家在那主事的蕭家貴磨磨嘰嘰的好像傾向於將店讓他在潤州的老丈人家袁家,我萬家雖然有錢,可那袁家是人家的老丈人,我能有信心嗎?直到昨晚,蕭家貴找到我,突然變得很好說話,讓我出七十萬兩就把事情搞定了。比袁家出價才高了十萬兩。」   我眼睛迷了起來,手指輕擊著桌子沉思得一會兒不由得在臉上露出笑容,讚歎道:「妙!妙!這位蕭大小姐當得上女中諸葛,就這麼不著痕跡的將整個南方金銀器商界給算計了,其中包括你萬家和我們。萬兄弟你看看,這七十萬兩銀子是不是你昨晚給蕭家貴那一張?」   萬財看了一眼,訝道:「正是這一張!」   我微笑道:「怪不得蕭遠蘭今天下午姍姍來遲,原來是在等蕭家貴從潤州送這筆錢回來,她上午時根本連二百五十萬兩也付不起。哦,對了,萬兄弟,我們是昨天半下午時分和蕭家談好這批金料的交易的,你算一下,蕭家貴昨晚去找你的時間是不是正好是他得到他姐姐在這邊已經得手的消息後?」   萬財也不是真的傻冒,聽我這麼一說,立即明白過來,大罵道:「我操!袁家只是在我面前虛晃一槍,蕭家這店原本就是想賣給我的。而且他們知道我萬家和沈家的關係,故意拖到已將金料全佔住了才將店鬆手。可能連那個向我透露消息慫恿我盤店的傢伙也是蕭家的托兒,媽的,蕭遠蘭這個臭娘們!」   聽他這麼罵蕭遠蘭,我心裡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覺,面帶慍色道:「你也別心裡不平衡了,蕭家在金銀界幾十年的老牌子,若不是正值人家家道沒落,急需籌措資金來購賣這批金料,你七十萬兩那盤得下人家的潤州分號及那幾個成熟的高級工匠,還可以繼續使用蕭記這塊名招牌。」   萬財歎口氣,「沒有金料要那幾個工匠有個屁用,沒有貨,那麼空店一個,招牌再亮也沒用,再說我家要金銀器皿主要是為了向海外銷售,現在卻弄了這麼一個空店,還得向別人進貨。」   他說到這兒突然想起什麼,一拍額頭,「唉呀,現在只有簫家手裡有金料,他們又有工匠,那麼他們現在豈不已經是國內唯的大金銀器供應商,怪不得昨晚蕭家貴說可以訂給我三百萬兩的貨做為對我盤店多付十萬兩銀子的報達,我當時還未在意,現在看來這小子不是說大話。不行,我得趕快去找蕭家,把這三百萬兩的訂貨敲定,等別的金銀器商家反應過來擁到蕭家把貨搶定完,怕就沒我的份了,到那時我盤店這筆意可就真成賠本生意了。」萬財說著急慌慌的站起就想往外面走。   我將他叫住,「萬兄弟你現在去找蕭家,要想得到三百萬的訂貨,恐怕得將你在潤州花七十萬兩弄到手的一切全免費吐還給蕭家,蕭家肯定知道你萬家對金銀器經營的重點是在海外,國內三百萬的貨,運到海外利潤要翻好幾翻吧,相對於這巨額利潤,你願不願意放棄現在對你已經沒有什麼意義的蕭記潤州分號呢?」   萬財愕得一愕,沉思一會兒道:「蕭家要真提出這樣的要求,我可能會答應。」   我冷笑道:「這也是蕭家為什麼會選你萬家來盤她們的潤州分號,因為蕭遠蘭心裡清楚,眼光盯著海外的江南首富萬家為了利潤會很快將商舖還給她,這女人對父親的遺業看得很重,一點也不捨得放棄。」   我想起蕭遠蘭對我說的有一天她要收回園子的話,這絕不是一句戲言。那天在園子外面若非因為看到她父親心愛的園子已為他人據有,心中傷感,情緒一時失控,以她深沉的心計是不會讓我知道她收回園子的野心的。現在她蕭家利用從我這兒壟斷走的那批金子,很快就可以翻過身來,不知她會使什麼手段來從我手中收回園子?   萬財和沈偉程對望一眼,萬財喃聲道:「這麼說現在蕭家現在正敞開大門等著我呢,這一切都在蕭家算計之中?」   我點點頭。   沈偉程倒吸一口涼氣,「好利害的女人,從多花五十萬兩收購咱們全部金子開始,計謀一個套一個,以後不知她還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   我開心的笑道:「我就是喜歡她這聰明而且思維縝密的頭腦,她這個步步相套的計劃應該是從咱們出金的消息散佈出去後開始的,好,好!」   「何大哥你還叫好,我們都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走了,萬家和沈家何曾遇到過這麼窩囊的事?」萬財看來大為不甘。   我微笑搖頭道:「放心,這個女人雖然聰明,可她太弱小了。她的好運也就到今晚為止,接下來的半年我要讓她傾家蕩產,變得身無分文,讓她乖乖的將她全部的聰明才智奉獻給我。」   說到後幾句話時,我的自信讓我身上滿是豪情,萬財和沈偉程呆呆的看著我。沈偉程期艾道:「林生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會想在庫房裡簫家這批金子上做手腳吧?你身邊已有那麼多好女人了,為這麼一個蕭遠蘭,幹這種事不值,今天簽保證書時那麼多揚州頭面人物都在場,金子在我沈家出了什麼事,我們以後在揚州可就沒臉見人了。再說那蕭小姐得到今天這一切憑的是人家自己才智,蕭家又是一個豪無反抗之力的普通商家,我們要用江湖手段去對付人家,那也,也太不、、、道義了。」   我哈哈一笑道:「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在這批金子上做手腳了,那種下作手段豈是你我這等身份之人所為?還記得我昨天要她將蕭家全部資產及她自己做為欠我們那一百五十萬兩銀子的抵壓嗎 ?」   沈偉程迷糊道:「記得,可那才一百五十萬兩銀子,只萬家一家的訂貨,蕭家就能得到三百萬訂金,還你那一百五十萬兩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我向萬財微笑道:「萬家可不可以不向蕭家訂貨?」   萬財立即將頭搖的撥浪鼓似的,「那怎麼行,他們現在是最大的金銀器供應商,不向他們訂貨向誰訂?那樣的話我在潤州七十萬兩銀子不就白花了嗎?而且南洋諸國的金銀器商品已緊缺了好幾年,這可是一大筆利潤啊,我們不做就會讓別人搶去的。」   我歎口氣,「這天下真的就他蕭家一家能供應金銀器嗎?把腦子放開,別只把眼睛放在國內,那邊不有的是比蕭家做的更好的金銀器嗎?」   我的手指著西邊,萬財立即明白過來,「何大哥你是說西域諸國?」接著搖頭道:「不行,不行,那邊過來的金銀器質量雖好,但經過汾州宋家之手價錢都已經高了幾倍,在價格上根本沒法和蕭家的貨物相比,有了蕭家的貨絕大部分人肯定不會花高出幾倍的價錢去買西域進來的貨。」   我微笑道:「看來萬兄弟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你萬家只要在簫家第一批成品金器做出來之前將大批的西域金銀器運到江南來,壓價出售,讓蕭家的東西賣不出去就可以了。」   「壓價出售?那我們不是得賠大本了嗎?」萬財說道。   我歎口氣道:「以你萬家的財力賠個三五百萬又不是賠不起,只要撐得半年,讓蕭家還不上我那一百五十萬兩,到時候整個蕭家都是我的,其中自然也包括現在庫房裡這批金子做出的成品金器,到那時你將這些運到南洋去,你不就可以將這半年賠進去的加倍賺回來了嗎?」   萬財微微思索一下,立即在臉上露出奸笑,指著我眼裡放光,「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何大哥我真是佩服死你了,這招你都想得出。」   我微笑一下,做生意我可能確實比不過蕭遠蘭有心計,但耍心眼我不可能輸給她,而且她的底子太弱了,再有心計也難以施展。   「我寫封信給你,你到北方去找一個啊莫提馬的西域商人,通過他比通過宋家進貨成本應該能低不少,但價錢肯定還是要比蕭家高的,為了擠垮蕭家你還是得賠本壓價,不過可以讓你少賠些。」我向萬財道。   萬財露出驚喜神色,「莫提馬?哦,老天,何大哥你認識莫提馬,一定要紹給兄弟我認識,傳說出了咱大周的邊境往西走,任何有人居住的地方,就有莫提馬家的貨物在銷售,這可一個真正的富人,我早就想見見了,他現在在咱們國內嗎?」   我皺下眉,不想莫提馬在外面名聲這麼大,讓這個萬財如此激動。我有點後悔讓萬財去找莫提馬了,怕萬家和莫提馬搭上線,兩家合作就沒我的好處了。迅即又想萬家在南方一帶很多地方還得靠沈家罩著,他那有能力到大西北幫莫提馬打通商路,他們縱是要合作,也還是離不開我的幫助,於是心裡釋然,向萬財道:「我這次在洛陽湊巧認識的,你拿我信先到洛陽找一個叫阿爾善的胡人,通過他肯定能找到莫提馬,然後一切該怎麼做不用我教你吧?」   萬財立即露出一臉淫賤而市儈的笑,「嘿嘿,何大哥你就放心吧,兄弟我保證讓讓蕭家在這半年裡一分錢都賺不到,讓何大哥你半年後去接收蕭家和那位蕭大美人兒,嘻嘻!」   沈偉程在一邊瞪了萬財一眼,讓萬財止住了笑聲,皺眉道:「林生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陰損了點?這好像比在這批金料上做手腳更損啊!」   我歎口氣,「手段是損了點,但蕭遠蘭這種精明強幹的女人,她們只向強者臣服,你必須徹底打敗她,讓她意識到你的強大與不可戰勝,她才能死心踏地的臣服於你。現在這麼算計她是有些對不起她,但也必須這樣做,等得到她後我再設法補償她吧。」   「何大哥說的是,追女人就要不擇手段!」他接著感歎一聲,「哈!蕭遠蘭這種精明的女人征服起來肯定特有成就感。」   看著他那一臉賤相,我不由心裡升起一絲不舒服,沉聲道:「這蕭小姐可是我的人,你小子對付她是對付她,但不許對她不敬,知道嗎?」   萬財立即一整面容,鄭重道:「是,何大哥!」面相頗為滑稽,我心裡暗歎一聲,江南首富萬家的接班人竟是這麼一個活寶!   「好了,你姐姐有幾個月沒見著你,早想你了,還不去看看你姐姐?」沈偉程將萬財支走了,然後轉頭問我:「這蕭遠蘭真的就林生你這麼重要?」   「唉,大哥你不明白,管理江湖每年都需要大筆的經費,我不能不停的向你沈家,或李夫人和淮幫借錢啊!而且你們加起來也供不起我的花費,我身邊急需一個我可以絕對信任的賺錢能手,為我解決資金方面的問題。而我身邊眾人中,憶萍處理江湖事務還可以,讓她去賺錢就難為她了,小蝶和關玲她們更不用提,根本不是這塊料。葉先生他們也不行,縱是將來娶得謝小姐,她也不可能給我打理財務。再其它人就是李夫人那邊,你沈家還有淮幫的人了,可你們各有各的身家,都有自己的事,那能將全部精力用來幫我?所以這個蕭遠蘭,你昨天跟我談起她要獨吃這批金子時我就對她留上心了,多出五十萬兩銀子霸住原材料搞壟斷經營,這氣魄不是普通女子能有的,今天她的一系列動作和剛才萬財說的那些情況讓我們看清了她這個龐大而精密的計劃,我就更下決心要得到這個心思縝密,有頭腦有心計的女人了。」我沒有告訴沈偉程,其實早在半年前隨關家兄弟去吳家弔喪遇到蕭遠蘭時,她那份獨特的美麗就已經在我心裡留下了影子。   沈偉程聽了我這番話,沉默一會兒道:「林生你看著辦吧,很高興你不把大哥我當外人,對我說這些話,有什麼需要大哥幫忙的你只管開口就是。」   我望著沈偉程真誠的說道:「你是小蝶的大哥啊!我怎麼可能將你當外人呢?我知道大哥你和小蝶雖非同母所生,但卻對她珍愛非常,大哥你放心,小蝶在我心中的獨特地位是無人能取代的,無論什麼情況下我都會給她以最好照顧的。」   沈偉程眼裡也露出真誠的目光。   ***   夜已經很深了,紅粉書院地下秘宮,我更傾向於形象的稱呼這裡為女奴作坊,一地上鋪著棉毯,堆錦簇繡的房間裡,壁龕間的松油火把把發出明亮的光芒照著屋裡香艷的情景,其燃燒中發出的細微劈啪聲,夾雜在小蝶和憶萍均勻的呼吸聲中,倒讓屋裡顯出一份寂靜。兩女不堪龍王多次撻伐,已筋疲力歇的在地毯上沉沉睡去。小蝶睡的不老實,一條白嫩玉腿伸出了毯子外,上面的毯子也從被她掀了開來,露出她粉雕玉琢般赤裸的上身,側躺著,一對精美的鴿乳垂到了臂彎間。手裡還拿著她心愛的皮鞭,   領受了含有高氏姐妹功力甘露的喜兒盤膝坐在床上,又眼微垂,呼吸深沉,已進入物我兩忘之境。屋外遠處隱隱有少女的哭叫聲傳來,我知道那是胖嬸在進行她的例行工作,前兩天一個闊商送來一對雙生姐妹讓要李夫人給調教一下,所以這兩天這兒便不時的會響起少女的哭叫,我本來有點不適應,但很快就適應了,我說過,這個地方能讓人的心性走向邪惡。   胖嬸剛才曾過來帶了高雅去給那對雙胞胎姐妹看,讓她們知道什麼叫女奴。當我起身離開時,她送高雅回來。         卷六 江湖採蓮 第七章 夜遇淫君     「公子要離開了嗎?」胖嬸看我在穿衣服,輕聲問我。高雅則已自覺的來到我身邊幫我穿衣。   我朝胖嬸點下頭,「對,我該走了,嬸子你幫我照看喜兒他們幾個。」說著話,已迅速整理好衣服,在我自己的女人包括我的女奴面前,我不介意裸身,但我不想在在胖嬸面前裸露。作坊裡這兩個粗狀婦人向來對我毫無顧忌,看我的眼光就像看她們家的毛孩,常在我赤身裸體正和小蝶她們歡好時就大刺刺的走進來,還常常盯著我的紫衫龍王露出別有意味的笑容。這讓我到現在都無法適應。偏偏小蝶和憶萍還有喜兒對這兩個女人都十分親熱,對她們這種沒規矩習以為常,讓我也不好明說什麼。   出房間經過大廳時,發現黑嬸正在給那兩個女孩身上塗什麼藥物,有股淡淡的甜味。我掃一眼那對雙胞姐妹,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身姿樣貌皆屬上乘,皮膚白膩,散發著少女獨有的亮麗光澤。兩人眼中仍帶有淚花,可能是因為剛才聽了其高雅前輩的故事,目光中含有一份驚奇,更帶有一份呆滯,沒再哭鬧,只是赤著身安安靜靜的坐在那兒任黑嬸在其身上塗著藥物。   看到一個男人出現在廳裡,兩女一驚,皆下意識的伸手掩住私處,眼睛驚恐的望著我。我搖下頭,心裡對這兩女孩生出一份憐憫,她們現在還保留有羞恥之心,幾個月後就和現在的高氏姐妹一個樣了。   「公子要不要嘗嘗這兩個?」胖嬸看我目光在二女身上停留,便笑問我。   我微笑一下,「還是算了,這兩個一看就知都還是完璧之身,我要碰了那瞞得過她們主人?」我說著逕自往出口走去。   胖嬸跟著送我,自信的微笑道:「只要公子你想,要瞞過她們主人還不容易?」   「算了,我可不想破壞李夫人生意場上的聲譽,對了,作這麼兩個女孩能收多少手工費?」我問。這兩個女孩縱有姿色,但與小蝶她們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別了,比高氏姐妹也差了一大截,自然很難引起現在的我的興趣。而她們又非練武之身,普通處子之軀那一點點處子元陰,星陽攝魂已達第四層的我也看不上眼。不過對這門生意的收費倒是真的有點好奇。   胖嬸答道:「這種沒經過人事,頭腦簡單的小女孩很易成型,一個只收一萬五千兩,但像高氏姐妹那樣的,作著頗為麻煩,就要多收了。」   我哦了一聲,點點頭,明白她的意思,小女孩的頭腦如一張白紙,只要將其做為女人身上那固有的奴性激發出來,植入頭腦深處就可以了。但高氏姐妹這樣有一定人生閱歷的女人調教起來就要多費一番周折。   出得地下秘宮,長吸一口已含有春日氣息的清冽空氣,也未再到前面和李夫人告別,直接縱身躍出書院後院,施展輕功往蝴蝶居趕回去。   體內星陽功運轉如意,體外清冷夜風輕輕拂,我正體味著這初春之夜御風而行的快感,腦海裡忽現警兆,身在意先,已攸的橫移往一側一個屋簷下的暗影裡。   六識開動,聽見左側不遠處有破風聲掠過,聽那破風聲細而急,我心裡不由得一驚,這份輕功恐怕連我也有所不及,是何方高手於此間夜行?   揚州的江湖勢力皆在沈家和李夫人的嚴密監控之下,現在我這個江湖總管又坐鎮在此,如此一個高手竟於這時出現在這靜夜的揚州城,而且我還不知道,這是我在心裡所不能容忍的。   悄沒聲息的一個翻身,順破風聲疾速追去。我要看看這個夜行人是幹什麼的,若真是江湖高手秘密潛入揚州,那行動十有八九是要對我不利。   幾息間,我便鎖住了我追躡的對象,一個黑影,身材嬌小,似乎是個女子,這讓我心裡更奇怪了。這夜行人警惕性很高,時隱時行,還不是繞著一個地方轉一個圈,而且輕功極好,讓我跟的十分吃力。   終於,夜行人在一處房脊上俯下身來,先是回頭四顧了一番,然後才趴著屋脊打量下面的院子。見此情形,隱在一邊暗處的我判斷出這兒就是夜行人的最終目的地了。悄沒聲息的一個橫移,躲在一個離那夜行人更近的暗角里。   仔細打量周圍形勢,感覺有點眼熟,細一想,不由在心裡輕呵一聲,夜行人正在打量著的那院子不就是沈偉程曾陪我去過的蕭家嗎?夜行人所俯之處可不正是蕭家金銀器皿店的上方。   這時那夜行人一個翻身,縱入蕭家院內,貼牆根溜向一間房屋。他這一翻身讓近距離的我將他的身材看得一清二楚,心裡一動,暗道,莫非是他?   夜行人貼牆根躡足行走那畏鎖形態讓我立即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心裡暗道,放著好好的富家大少爺不做,非要跑出來幹壞事,周奇你是賊性不改啊!唉呀!不對,這淫賊這時候跑到這兒,那他今晚的目標莫非是、、、、、、,我心裡大叫慶幸,幸虧讓我碰上了這淫賊,否則事後就是把周奇剁成肉泥,也彌補不了我損失,蕭遠蘭可是我已經在心裡定下的。   我忙縱身躍到周奇剛才所俯之處,向下觀望,卻見周奇已輕手輕腳的打開了房門,正躡足行進去。   我心裡思量著該怎麼做最合適,衝進去英雄救美,讓蕭遠蘭承我一份恩情,想法是不錯,可以蕭遠蘭的冰雪聰明,不可能不想到我為何會在這大半夜的出現在她家周圍,又湊巧救了她?這個可不好解釋。而且我也不願傷著周奇,這老淫賊對我還有大用呢。   最後的方法是既把周奇驚走,又不讓蕭遠蘭發現我。   「誰?」聽得屋裡一個女聲的驚呼,正是蕭遠蘭,周奇把她驚醒了。   接著聽到周奇以吳謙的嗓音發出的輕笑聲。   「吳謙!」蕭遠蘭立即聽了出來,「混帳,你來這裡幹什麼?快出去,我就當你沒來過!否則我叫人了。」蕭遠蘭厲喝道。   「嘿嘿,蕭小姐,這怪不得我,誰讓你不守信用,金子買到手了卻將聘禮給我退了回去,我今晚是來向小姐收帳的。」   「我什麼時候答應過要嫁給你?你別妄想了,你那一百萬兩銀子晚些日我會還你,現在你快離開,看在咱們兩家的交情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了,否則我叫人將你送到官府那就不好了。」蕭遠蘭的聲音放緩和了許多。   周奇嘿嘿一笑,「今晚我讓蕭小姐你嘗些美妙滋味,相信蕭小姐你品嚐過後絕不會再捨得把為夫送往官府,還得備好嫁妝嫁到為夫家裡來,嘻嘻!」   接著是蕭遠蘭帶著驚恐的一聲輕呵,我聽出那是一聲未能喊出的尖叫,她被周奇點了啞穴了。   我再不敢耽擱,模仿起周奇的聲音向下面喊道:「吳公子,在下周奇,請公子出來一下。」   不出我所料,周奇一聽這聲音立即從屋裡竄了出來,我站在屋脊上朝他招招手,然後向前掠去。   在遠離蕭家的一個街角處我停下來,攸的轉過身對隨後追來的周奇笑道:「吳公子是不是富家公子花天酒地,左擁右抱的日子過膩了,想繼續當淫賊啊?」   「是你,林生!我就知道是你。你從洛陽回來了?」周奇在我面前停下。   我微笑道:「回來好幾天了,只是想吳公子你有身價了,怕你不認老朋友還沒敢去拜訪,不想今晚卻發現你老重操舊業,看來是不願再當這個吳公子了。來來,你和我說一下,我不在這段時間,你在揚州都幹了多少好事?」   周奇大不尷尬,「林生你別耍笑你老哥我了,自承你安排進了吳家後,老哥我很知足,早下決心和過去一刀兩斷了,今晚這只是一次例外情況,只是一次例外?」   「哦?一次例外!」我眼睛斜睨著他。   周奇立即信誓旦旦的道:「我跟你保證,今晚絕對是一次例外。老哥我也不是傻子,放著這麼好的日子不過跑出去犯險,又不是年輕那會兒。再說林生你都已經混到今天這般田地了,老哥我出了事自己栽不要緊,還可能連累兄弟你臉上抹黑,這種蠢事我吳,不我周奇怎麼會去做?」   這半年富家公子哥兒的生活讓周奇變化很大,我心裡想到。這老小子還能想到他栽了會給我臉上添黑,真難為他了,不過他要真暴露了,我肯定會在第一時間讓他從人間徹底消失。聯想到他和蕭遠蘭的對話,我已經相信了他今晚只是一次例外的說法。遂微笑者走過去攬著他肩膀邊向前走邊道:「好了,我想信老哥的話,那現在老哥你告訴我今晚這次例外是怎麼回事?」   「唉!」周奇歎一口氣,「別提了,八十老娘倒繃了孩兒,我讓蕭家那丫頭把我給耍了,其實也怪我不該貪她美色,想憑我吳謙的身份和蕭吳兩家的交情將她娶了。」   原來周奇這老淫賊對蕭遠蘭起了淫心,又不願再做回淫賊,就讓已成為他胯下之臣的吳家小姐,也就是蕭家富的妻子蕭遠蘭的嫂子前往蕭家勸說蕭遠蘭嫁給他。對吳謙而言,這是門當戶對的一門婚事。而且蕭家已經走向敗落,吳家還有雄厚的家底。周奇心想蕭遠蘭會答應的,所以當吳家小姐帶回話來要借一百萬兩銀子購金料時,周奇還以為這就是蕭遠蘭要的聘金呢,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並著人將傳統的婚嫁聘禮也一併送了去。   蕭家先是沒反應,不想今天蕭遠蘭購到金子後,立即讓人將其它聘禮退還給了吳家,捎話說晚些時間會還上那一百萬兩。惱羞成怒的周奇便發生了今晚這次「例外」。   第二天,蕭家沒有任何動靜傳出,我知道是蕭遠蘭不願把事情鬧開。整個事件中她蕭遠蘭確有做的不對的地方,有欺騙吳家的嫌疑。   入夜,吳家大公子吳謙一身光鮮的來到了明月樓,剛進門還沒說話,就被明月樓老闆揚雷請到樓後一間密室,我和查憶萍正坐在桌前等著他,查憶萍面前放著一些文件。   「這是蕭家一百萬兩銀子的借條,給你!」吳謙在我面前坐下後滿臉不情願將一張字據遞給我。   我沒有伸手接,查憶萍已代我接下,放在自己面前,我笑瞇瞇看著吳謙不說話,彷彿在打量屬於自己的一箱財寶。   吳謙看一眼我身邊的查憶萍,翻翻白眼,從懷裡掏出一沓銀票,「除了借與蕭家那一百萬兩,我這兒只有這二百萬兩了,再多我一分錢也拿不出。還是那句話,我就是將我這一把老骨頭拆了去賣也湊不齊林生你要的五百萬兩。老哥我可是真把你當朋友,林生你看著辦吧!」   跟他借五百萬兩是我今日凌晨和他分手時隨口提出的,當時我瞭解完他和蕭遠蘭之間的恩怨瓜葛後,便跟他說:「兄弟我也正缺錢用,老哥你既然有錢去娶蕭遠蘭,就應該有錢借給兄弟我應應急。」   周奇當時倒也爽快,「我現在擁有這一切本來就有你一半,說什麼借不借,需要多少你只管說?」   我知道周奇這句話是因為明知借給我的錢不可能再要回去,所以故做義氣,微笑了一下,想起李夫人說過吳家的財產近千萬,便伸出一隻手,叉著五指道:「老哥夠義氣,兄弟我需要這個數?」   「五十萬!行,明天叫人來我府上領就是!」他說我俯上說的十分自然,這淫賊是完全進入吳謙的角色了。   我微笑著緩緩搖頭:「不是五十萬,是五百萬!」   這句一下子把周奇嚇得差點軟到地上,當時他便曾說了把他拆了賣也湊不齊五百萬之語。我沒有理他,只是拍拍他的肩道:「不用急,兄弟我相信周老哥你不會讓我失望的,今晚我在明月樓等你,記得帶蕭家的欠條過來啊!」   白天我便和李夫人查憶萍對吳家的財力進行了評估,最後得出結論,要五百萬確實太難為他了,但四百萬這老小子現在是絕對拿得出的。   現在周奇交出了蕭家一百萬的借條,及這二百萬,總共才三百萬。這老淫賊不老實,他至少還能再拿出一百萬。   看周奇坐在我對面,一臉怒色的將眼睛望向別處,擺出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看來是怎麼也不願意再多吐一個子了。   這些情況我們今天白天合計時早就想到了,我心裡暗笑一下,面上露出和煦笑容,「周大哥你今晚怎麼好像在生誰的氣,一進來就氣鼓鼓的,不會是因為兄弟我跟你借這麼些錢就讓你心疼成這樣吧?」   周奇沒好氣道:「你這叫借錢嗎?一下子要五百萬,你這不是想要我傾家蕩產嗎?從進吳家那一天我就想到早晚有一天林生你會要回報的,我時刻給你準備著,可你現在一下子想將吳家挖空,這讓我以後還怎麼過活?我想好了,包括蕭家這一百萬,共三百萬,你要就歸你,是你應得的,至於其它二百萬,絕對沒有,林生你要非逼我,大不了我回江湖上繼續做我的淫賊去。」   周奇話裡還滿是怒氣,我呵呵笑道:「周老哥先喝杯茶茶消消氣,然後咱們再談,兄弟我怎麼會讓周老哥你為難呢?」   查憶萍已向外面喊道:「喜兒,上茶!」   門被推開,千嬌百媚的喜兒端著茶盤走進來,一雙媚眼盯著周奇,為他倒了一杯茶,甜膩膩的說了一聲:「吳公子請用茶。」   周奇早被喜兒幾個媚眼勾的神魂顛倒,眼睛直愣愣的看著喜兒,一臉怒氣早消失的無影無蹤。聽得喜兒讓他喝茶,立即哦哦著端起茶杯來,眼睛仍盯著喜兒,將熱茶倒進了嘴裡。喜兒以袖掩嘴,斜眼朝周奇笑了一下,轉身走了出去。   周奇已從椅上站起,直愣愣的望著門口喜兒消失的地方,憶萍確在這時起身去將門關了,周奇立即滿臉失落的坐下。   我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就知道這老淫賊抵不住喜兒連我星陽攝魂都覺震動的媚術。現在周奇的心思已從保護自己財產上移開了,從一個心神不專的老淫賊手裡再敲出個百兒八十萬的很容易。   「周老哥你消消氣,別對兄弟我這麼牴觸,你應該知道兄弟我不是那種為了自己就不顧老哥你利益的人。今晚兄弟我請客,請老哥你在這兒好好樂一樂,看見那個喜歡的姑娘儘管點!」我爽氣說道。   周奇臉上立即煥發出了光彩,盯著我問道:「真的?」   我點頭道:「這個兄弟我還能騙你老哥嗎!不過咱們待會兒再談尋樂子的事,咱先把正事談完。」我將查憶萍跟前的那些文件推到周奇面前道:「周老哥看看這些東西,應該沒錯吧!」   周奇仍處在驚艷之中,腦子尚未完全清醒過來,又一心想著我說的看上那個姑娘都可以點,迷迷糊糊的翻看著眼前的帳本,那是對吳家所有財產的調查。   他看我說,「我們為你算過了,你現在手裡吳家的總家產有八百多萬,其中三處宅院為不動產,約值二百多萬,也就是說老哥你現在別說五百萬,六百萬現銀你也拿得出來。」   周奇翻著帳本,漸漸看懂了,臉色也漸漸的變了。   我適時的口氣一轉,微笑道:「當然了,如果考慮到老哥你後半生還要維持一種像現在般的富足生活,我不能將你的錢全要走了,要五百萬也確實多了點。這樣,我要你四百萬,你自己手裡留下二百多萬零花錢,再加上那三處房宅,老哥你就是老樹逢春,不小心弄出個小淫君來,這小淫君的一輩子也可以無憂了。」   周奇看著帳本上將他的財產算得一清二楚,我又這樣說,面色灰暗下來,無奈的歎口氣道:「唉!既然這樣,那就四百萬吧,改天我將另外一百萬給你送去。」   我大笑道:「還是我周老哥好,好了,正事談完,下面周老哥你自己去找些樂子好好放鬆放鬆吧,我已經和這兒老闆打過招呼,他們會讓周老哥你滿意的。」   「真的那一個姑娘都可以點?」周奇立即忘了被宰幾百萬兩之痛,臉上重新煥發光彩,盯著我問。   我微笑道:「當然是真的!」接著像想起什麼似的道:「哦,對了,有一點得提醒老哥,紅玉大家是惹不得的,這個老哥你應該知道,另外剛才倒茶那個小丫頭,她是兄弟我的女人,老哥你應該不會打兄弟女人的主意吧?」   周奇臉上的光彩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向我翻下白眼,「行,知道了!」說著起身要離去。   我在後面喊,「唉,老哥,昨晚那種例外以後不會再發生了吧?」   周奇扭頭對我沒好氣道:「不會了,我知道那蕭家丫頭也是你的女人,兄弟的女人不可欺,這點我清楚。」說著開門出去, 嘴裡嘟囔了一句,「媽的,艷福全讓你小子一人給佔了。」   當晚在地下秘宮裡,做為對喜兒今天出色表現的獎賞,我對他多疼愛了兩次。   ***   王武回來了,帶來了葉先生的信,裡面有葉先生老李及安碧瑤對我的問好,另外就是問我購賣裝備的錢籌備的怎麼樣了。   從周奇手裡弄到的四百萬兩有一百萬兩是欠條,現在還沒用。等於是只有三百萬,金料賣出的二百五十萬給了趙升的提成及給礦上勞力和參加運輸淮幫弟子的獎勵後,為避免交那采金的高額重稅,又拿出了一部分送給一些相關的官員,剩在我手裡的已不足二百萬,只好又厚下臉皮刮走了李夫人的一百多萬積蓄,湊了六百五十萬兩交給王武。   「這些先拿走交給葉先生,不夠的話,我再設法籌備,告訴葉先生,星主衛隊的裝備一定要最精最好的,採購中只看裝備質量,不必管價錢。」   王武點頭,「屬下一定會將宗主的話帶到。」         卷六 江湖採蓮 第八章 名湖山莊     王武帶回了我星宗上代宗主所留下的那幾件神兵,打發他重回星星谷時我將雷電雙便中的雷劍給了他。「這柄劍以後就由你佩帶,另一柄我會留給趙成。」   王武沒有接劍,搖手道:「不,不,屬下和阿成都不需要,還是留給師兄和嫂子吧!」他想將這兩柄削鐵如泥的寶劍留給李虎和李嬸。   我拉起他的手將劍塞到他手裡,「這雷電雙劍正適合你和趙叔用,你們倆一直跟在我身邊,屬於我在江湖上明處的力量,李叔李嬸他們畢竟在暗處,危險相對於你們倆來說要小許多,而且他們倆的武功也比你們稍強一籌,相信他們也會覺得這兩柄劍由你和趙叔來使最合適。」   王武這才將劍接下,我又將圓月魔刀遞給他,「這個帶給李老,啟出後李老就應該將它留下,這本來就應該是他的兵器,卻讓你給我帶過來,現在還得帶回去。」   「師傅是怕宗主另有用途,未敢私留,讓我一併帶給宗主。」王武道。   我微笑搖頭,「李老多慮了。好了,你休息一下,盡快啟程,帶著這麼多銀子一路多加小心!」   「宗主放心,屬下知道這筆錢的重要性,定將其安全送到葉先生手中!」   我點點頭,「送去後,你也先不用回來了,陪葉先生去採購設備!」   王武離開後,我抽出捲成一團的纏花劍,星陽真氣注入劍身,軟劍在我手裡如靈蛇一般抖動起來,透出陣陣陰森森的殺氣。我即性在屋裡舞了幾劍,感覺頗為順手,收起纏於腰間。然後將那星陽弩戀與星小箭一併包好,放於腰間。這兩件神兵並不能提高我的武功,但卻可以提升我在對敵時的殺傷力。   還有一柄寒星刃,一支比手掌略大些的匕首,從烏蟒皮鞘裡抽出,沉厚的金屬光澤在刃身上流轉,絲絲寒氣從其中滲出。這應該是屬於雯雯的,可武功到了雯雯那步程度,我怕這麼好一把匕首到了她手裡是一種浪費。還是和雯雯商量一下,送給憶萍使吧。   這日午時,我在沈家大院裡和沈嘯天練完一趟劍下來,出了好多汗。讓雯雯留在沈家繼續和沈嘯天練劍,我則梳洗了一下,想到謝家去找謝錦婕,請她到園子裡看看收拾好後的園子是否合她的意,卻在門口被揚州總捕羅大眼攔住。   「何公子,我想你就是在這裡!快跟我走吧,刺史大人在府衙等著公子,有急事相商。」他說著未再進沈家的門,轉身就要帶我往子城官署去。   「韋大人找我?」我相當奇怪,「大人什麼時候從南方回來了的,出什麼事了嗎?」韋安石多半個月前就到揚州了,我還參加了以司功參軍方令言等揚州六曹官員為其設的洗塵宴,但宴後沒幾天,他就帶人南下深入白蓮教區去調查情況了。   羅大眼歎口氣,「刺史大人也是今天上午才回來的,南邊出事了,還是到府衙後由刺史大人親自和公子你說吧。」   我知道事情肯定和白蓮教有關,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我手裡的線人網上沒有任何動靜。當下不再言語,叫過老揚的馬車坐上去,讓其跟在羅大眼的馬後面朝子城急趕而去。   「什麼?二十萬石粟米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聽得韋安石說出這樣的事,我驚的一下子差點跳起來。   這二十萬石粟米的來歷我清楚,韋安石到揚州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調集了揚州及附近江寧,潤州諸州的倉中存糧。據他說,白蓮教這種蠱惑人心的邪教之所以能在一帶盛行起來,最根本的原因是這兩年那一帶連發旱災,再加上地方官員的苛刻,致使民生困苦,遂使白蓮教邪說得以大行其道。要解決好白蓮教邪說,首先得解決好那一帶的民生問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吃飯問題,江浙越贛連年遭災,現在最缺的就是糧食,因此在他南下調查前先督促各州府備好糧食。   我對他這觀點深以為然,白蓮教問題不是江湖問題,講的直白了,是朝廷或官府在和白蓮教搶奪民眾的一場鬥爭,朝廷你若連民眾吃飽飯的要求都滿足不了,那你憑什麼讓民眾接受你的管轄。白蓮教若是在這場鬥爭中贏了,那直接的後果就是叛亂,那時朝廷將不得不調動軍隊,進行一場平叛的戰爭。   韋安石調糧賑災這一手可以說是直打白蓮教要害,老白姓都是很實際的,誰能讓我吃飽飯我就認誰管,既然朝廷給了我飯吃,那我就還是朝廷的良民,你白蓮教白蓮大仙說的再神奇,餵不飽我肚子則一切都白搭。白蓮教若沒了那廣大的教眾,那就只是幾個違法亂紀者在擾亂民心,若非他們和太湖地區的荷花之間有關係,則連江湖問題都算不上,充其量是地方治安問題。   韋安石對策很好,可惜現在糧食卻被人家在一夜之間悄沒聲息的給截走了。   「糧車隊是在湖州附近被盜的,當晚押糧的二百名官兵及運糧的勞役在離湖州三十里處官道邊上紮營休息的,誰知一夜醒來,糧車全沒了。而人卻一個也沒傷!那些守夜的人竟全都睡著在營地四周。」韋安石有些焦灼的說道。   「韋大人你是說那二十萬石粟米被人盜走,而押糧的官兵及運糧勞力卻一點都沒有查覺?」我疑問道。   韋安石望向揚州司刑參軍賀旺來。   賀旺來點點頭,「那些押糧的官兵下官都已經問過話了,他們毫無例外,都說當晚太累,睡得很死,什麼動靜也沒聽到。」   我望向羅大眼,他眼中的神情告訴我他和我的想法一樣,二十萬石粟米,車隊長龍足可排上一里長,這麼多糧食被人一夜之間劫走,而其周圍的人卻約好了似的一起沉睡過去,一點都沒發覺,這要麼是運糧隊集體跳水,要麼就是中了人家的手法。   賀旺來望著我道:「這次押糧的官兵是從江大人揚州城衛軍裡調出來的,絕對沒問題!」   一邊從城外衛所趕來的江子陣朝我點點頭,證明賀旺來說的話沒錯。揚州城衛軍的素質是南方諸州里最高的,評書會期間對付升仙教南下高手團時我曾見過他們的訓練有素與威力。   「賀大人說這件事可能是江湖人做的,需要找何大人你來協助解決?本官別的不怕,就怕這批糧食落入白蓮教手裡。這次本官深入白蓮教區,發現那兒已有出現饑荒的跡象,而白蓮大仙很有蠱惑人心力的一句話就是說大仙將在青黃不接時給他的信徒們送來救命口糧。這批糧食要是落入白蓮教手裡,由他們發放給災民,那後果將不堪設想。」韋安石憂心忡忡的說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那後果確是不堪設想,而且若真像他說的那樣,他韋安石的一生也就這麼完了,因為是他將糧食徵集到了一處,結果又看守不力讓人盜走。就是說他官賊勾結,故意將糧食送給盜賊恐怕也有人信。   「韋大人放心,下官定全力協助偵查此案,下官回去就向我那些朋友們打聽一下,看能不能找出什麼線索?」我向韋安石道。   韋安石點點頭,「那好,這件事就多拜託何大人了,我已經督促那一帶官府刑名全力調查,何大人你看你有什麼需要嗎?」   我搖頭道:「暫時沒有,有的話我再和韋大人說。」其實我這個大理寺少卿在江南刑名系統裡的權力並不比韋安石這個督江南諸州事的鸞台侍郎小,僅就刑名系統而言,他能調動的力量,我差不多也調得動。   但就劫糧這件案子而言,我感覺從江湖入手調查會比利用官府刑名效果要好,賀旺來建意韋安石找我來協助此事,其意也正在此。   「湖州,太湖,白蓮教,荷花!」從府衙出來,我嘴裡將這幾個詞低聲呢喃了幾番,登上馬車吩咐老揚到明月樓。   湖州可不正是位於太湖的西南邊上,太湖是那朵荷花的藏身之地,荷花與白蓮教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而這批糧又是在押運往白蓮教區救濟災民為朝廷爭取民心的過程中被劫的,哼,隱在太湖中的荷花絕對與此案有脫不開的關係。穆風他們在那邊正為找不到荷花而犯愁,這二十萬石粟米很可能就是一個重要的線索。   「有這等事?這麼大的事,那邊線人網傳上來的消息中怎麼一點也沒有提到?」李夫人說著取了近兩天來那邊傳回信息的卷宗翻閱著。   我說道:「不用查了,是韋安石怕此事洩漏出去,擾亂民心,有意將事情保密了起來,湖州當地僅其刺史和刑名最高首腦知道,押運的的人都是從揚州派出的,已被江子陣全部看壓在城外衛所。」   李夫人卻將一張紙抽出遞給我道:「錯了,這件事還是被咱們在湖州地區的線人查覺了的,只是我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穆師弟尋找荷花一事上,未加留意而意,你看湖州線人區前天傳上來這條消息,『官府刑名於昨天晨起似乎變得十分緊張,好像是丟失了什麼重要東西,正在搜尋。若屬實,則此物巨大,需用車運!』」   我微笑著點下頭,「傳這條消息的是個好線人!」   李夫人翻一下一邊的線人冊子。微笑道:「這個線人本來就是湖州的一個差役。」   我心中一動,向李夫人道:「再查查湖州周圍線人們糧車被劫前後幾天傳過來的各種信息,也許有更多有用的信息我們遺漏了。」   李夫人點點頭,叫來香嬸和查憶萍,連上我四個人將湖州周圍那幾天近百條消息攤開,逐條分析起來。   查憶萍突然一皺眉頭,將一條消息輕聲念了出來,「有三個陌生人拜訪名湖水莊,然後莊主將整個水莊後院送給三人居住,並責令全莊下人不得接近後院,以免打撓到客人。然而夜間後院似不止三人。小丁呈」   我和李夫人對望一眼,都意識到這條消息中可能蘊含的信息。   李夫人翻一下線人冊,「這個小丁是湖州北面二十里處一個叫名湖水莊的莊園裡的一名下人。林生你是否覺得這個名湖山莊與官糧被劫有關?」   我皺眉沉思,「這個名湖山莊絕對有問題!三個陌生人為何要佔住它整個後院,還不許下人接近,還有這小丁的觀察,『似不止三人』,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說除了這三個陌生人外還有更多的陌生人入住?最最可疑的是這三個陌生人入住名湖山莊的時間正好是官糧被劫的前一天。」   李夫人眼中閃著亮光,向李嬸道:「拿地圖來!」   她在地圖上指出名湖山莊的位置,我在上面標出韋安石告訴我的官糧被截位置,李夫人皺起眉頭,「兩者之間的距離太遠,一個夜晚無法將那麼多糧食從被劫之地運到名湖山莊。」   我指著太湖湖沿處道:「不足以運到名湖山莊,卻足以運到太湖,這兒若再有幾艘大船,這二十萬石官糧就消失在茫茫太湖裡了。這樣的話名湖山莊在這其中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呢?」   查憶萍沉思一下道:「假設劫糧者真是荷花,則這批糧食他們不會自己消化,而是會運給白蓮教。這麼大批的糧食他們不能一起運往白蓮教,那樣目標太大,太招人眼,肯定是分開來運。他們需要一個地方來存放這批糧食,並分批運出。」   我看著查憶萍臉上露出笑容,「我想憶萍你這個猜測是八九不離十,看名湖山莊這臨湖的位置,說不定他自己的莊內就有讓船停靠的碼頭,正適合用來做憶萍你所說的那個地方。哈不想這個讓韋安石頭疼的案子這麼快就讓我們理順了,而且我們還可能得到追查荷花的重要線索。夫人,立即通知穆師叔,讓他注意調查這個名湖山莊。一旦確認出其莊內有一粒官糧,自有官兵去對付他們。」   李夫人點點頭。   我沉吟一下思索道:「讓穆師叔注意名湖山莊的客人,那可能就是久尋不獲的尋找荷花的線索,有可能的話,在官府圍剿名湖山莊時,助這幾位客人一臂之力,萬一他們太笨,被官兵殺掉,那就失去利用價值了。」   李夫人露出會心的微笑,「老身明白該讓穆師弟怎麼做。」   是夜,我再次來到紅粉書院,還未進入後院地下秘宮,被李夫人攔住,「那個名湖山莊確實有問題,今天下午你離開後,穆師弟傳來消息他已經盯上了這座莊院,不過不是因為那批官糧而是因為別的事。」李夫人說道。   「哦,什麼事?」我訝問。   李夫人微笑一下,「那太湖七傑一到太湖就做了一件俠義之舉,在一個小鎮上救了一對開茶館的年輕夫婦,好像有人欲對那年輕婦人不軌,被他們碰到了,就仗義出手,但卻又不是人家的對手,幸虧接應他們的穆師弟及時趕到,七人才沒有吃大虧。」   「這與名湖山莊有什麼關係?」我問。   「因為那四個人都使劍,劍術高明而且走的是同一路子,這讓穆師弟立即聯想到製造客船血案那批訓練有素的劍手,因此和太湖七傑將四人擊退後,就跟蹤了四人,發現他們是名湖水莊的客人,但他們卻不從水莊的正門進莊,而是乘船繞水路從後門進入了水莊,進一步探發現水莊裡這樣的劍手還有很多。」李夫人解釋道。   「原來這樣,這名湖水莊後面真有一條進莊的水道啊!把官糧的事告訴穆師叔,讓他在查探名湖水莊時留意。」我說道,接著心中忽然一動,驚叫道:「不好,穆師叔他們有危險!」   李夫人皺下眉頭,也是面容劇變,「荷花一向行事謹慎,那四個在外面胡來的劍手絕不會是對方的首領,四人已經那麼厲害,那水莊內豈不有更厲害的?這份消息從那邊傳過來至少要兩天時間,若有危險,現在恐怕、、、、、、」李夫人臉蒙上一層濃重的擔憂。   「夫人也不必太擔心,穆師叔也不是吃素的。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趕快給那邊派援,告訴我接頭的暗號標記,我這就回蝴蝶居讓雯雯連夜啟程趕過去一趟。我應該親自趕過去的,可惜喜兒的月缺神功尚未圓滿,我暫時還抽不開身。」   「有雯雯姑娘去就足夠了,我讓香嬸和她一起過去。」李夫人說道。   雯雯和香嬸當晚就離城趕往湖州去了。我心裡有了一份擔憂,在地下秘宮裡再也無法全情投入。對高氏姐妹再無一絲憐惜,對其肆意採擷,我必須加快喜兒月缺神功的進度,湖州名湖山莊的暴露很可能牽出太湖整朵荷花,那樣的話我很快就得發動打擊荷花的行動,到時候我必須親自到太湖去坐鎮,怎能為了一個喜兒將我羈絆在揚州城裡?         卷六 江湖採蓮 第九章 許君絕的婚禮     趙成回來了,身上帶著傷。和他一起來到蝴蝶居的還有許君絕和他的銀槍。   「屬下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一群青衣劍手追殺一對青年夫婦,暗地裡聽得那青年夫婦似乎是要到揚州來找公子,遂扮做路見不平,仗義出手的俠客,護送那對夫婦到揚州來,在城外不遠處被八名青衣劍手追上,對方皆訓練有素,屬下不敵,幸虧許少俠和黃老爹及時出現,救了我等。」趙成向敘述經過。   我鬆開他的手腕,還好,身上中那兩劍都是皮外傷,沒有傷及內臟。轉頭向許君絕道:「多謝許少俠救了我趙叔。」   許君絕點下頭。   「那對青年夫婦還有那些青衣劍手現在都怎麼樣了?」我問趙成。   趙成答道:「那些青衣劍手看到許少俠的銀槍就逃離了,至於那對青年夫婦,因為丈夫受了傷,移動不便,他們沒有進城,許少俠將他們安置在黃老爹那兒了。公子快隨許少俠前往黃老爹那兒去一趟,那夫婦說有重要東西必須親自交給公子!」   我望向許君絕,許君絕點頭,「我們什麼時候出城?」他問我。   我站起身道:「現在就走!」接著轉向查憶萍,「憶萍,你留在蝴蝶居裡照看趙叔。」   「不用,我這只是皮外傷,我還是隨公子一起去吧!」趙成說。   我點下頭,「那好,就一起去,憶萍也跟我去!」   很令人羨艷的一對夫婦,丈夫俊朗不凡,雖因失血過多,面色蒼白的臥病在床,但一身粗布衣服難掩其一身溫文爾雅的書卷氣息,這種氣質應該出現在那些受書香熏陶多年的名門士家子弟身上,而不該出現在這位自稱是太湖西岸某小鎮茶樓老闆的身上。   那妻子雖也是一身藍花格子粗布衣服,頭包絲帕,不施粉黛,但我一眼看出此女姿色過人,倘稍加收拾,或可與關玲小蝶等相媲美。最重要的是我發覺她身上有武功,而一路護送他們過來的王武卻並未向我提起這一點。從許君絕的眼神看,他可能早發覺了此女身上的武功,只是不以為意。   這對夫婦必定有一定的來歷,而不像他們自己說的那樣,只是一對開茶樓的夫人。但現在我顧不得追究這些了,他們交給我的東西確實很重要,那是穆風對名湖山莊的調查結果。他不僅查出名湖山莊後院有四十多名武功高強的劍手,還查到有十幾裝滿粟米的船隻停泊在名湖山莊後院水灣裡。他不知道那些粟米是怎麼回事,但他確定那些劍手都是荷花的人,因為他在查探過程中被人家發現了,逃跑過程中和一些劍手發生了打鬥,他在一個被他撕爛衣服的劍手身上發現了一朵如高雅高寧身上那樣的美麗荷花。   「這封信對我很重要,謝謝你們二位冒著生命危險將信從太湖送到這兒,他日何某必有所報!現在事情緊急,何某須趕回城裡,明日我派車過來接二位進城,請這位先生到寒舍靜養!」我向那對夫婦說道。   「何公子千萬別客氣,我們夫婦這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況托我們送信之人對我們夫人有恩,那位先生在拙荊遭名湖山莊一群惡人欺負時,和另外幾位俠客一起幫過我們,他很可能就是為此得罪了那些惡人,被那些惡人打傷,無法親自給公子你送信,才托付給了我們夫婦。」那位自稱姓王的相公說道。   我點頭道:「還是要多謝二位的仗義,不知二位可否知道托你們送信之人後來的情況?」   王相公搖搖頭,臉上現出一絲擔憂,「那位先生凌晨時分突然闖進我家茶樓,將信交給在下,囑托我們立即動身,務必送到何公子本人手中,然後他什麼也沒再說,就匆匆離開了。」   「就他一個人?」我問。   「就他一人,面色蒼白,我想是受了傷。」毛相公道。   只有穆風一人,新派往他身邊的太湖七傑那裡去了?我心裡為穆風的安危擔憂,表面卻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道:「好,我知道了,你們先在這兒靜養,麻煩黃老先生先代照顧這兩位客人,明日一早我就派馬車過來接二位進城,將二位好好安置。」   黃義生點頭道:「放心吧,王相公就是因為失血而身子虛,今晚讓魚兒熬鍋魚湯給相公補補身子。」   這時一直柔順的站在自己丈夫身後,不發一言的美麗妻子突然開口,「信已送到,我們就不再勞煩何公子了,只請黃老先生今晚給我們夫婦一個棲身之所,我們明日一早就乘船回去。」   這女人好像有點害怕我和查憶萍,對我們的目光躲躲閃閃的。我望向那王相公,其對妻子的話好像也有點詫異,回頭看了妻子一眼,但看到的卻是女人堅定的目光。於是他加過頭對我們道:「對,不麻煩諸位了,我們明早就啟程返回太湖。」   我和查憶萍,黃義生還有魚兒都又幾番相讓,夫婦二人卻是堅持要明早離開,我想二人可能別有原因,只好不再勉強。當下向兩人道:「何某明天也會啟程趕往太湖,二位如果肯等到中午的話,我們可以結伴同行,這樣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不,不,我們自己走,早上就走!」站於相公身後的妻子說道。   我在心裡愣了一下,但道:「既然如此,就不勉強二位了,以後無論有什麼事需要幫忙的,儘管來找何某便是!」當下托許君絕明早送二人離開,許君絕卻看向魚兒,還未說話,黃義生便道:「還是老漢我用船送二位吧!」   我黃義生道:「那就有勞黃老先生了。」   「無妨,無妨!」黃義生忙道,接著望望許君絕和魚兒,向我道:「何公子,你現在急著趕回城裡嗎?」   我看出許君絕和魚兒有事,便微笑道:「也不是太急,黃老先生有什麼事嗎?」   「老漢我今天本來是打算給君絕和魚兒辦喜事的,不想君絕救了王相公回來,然後就把這事放下了。」黃義生有點期艾的說道。   「是嗎?」我高興的望向許君絕和魚兒,「你們怎麼不早說?我說我怎麼覺得這院子這屋裡佈置的與平日裡大不一樣呢?不過黃老先生你不會是想讓兩個新人就在這兒這麼拜個天地就算辦喜事吧,這樣也太草率了?」   魚兒羞喜的躲在許君絕身後,許君絕一手向後握住了魚兒的手,臉上卻現出靦恬的赧笑,黃義生在一邊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和魚兒已經沒什麼親人,許少俠也孤身一人,所以我們就想一切從簡、、、、、、」   「那怎行,沒有親人還有朋友嗎,這就是許少俠你的不對了,魚兒這麼好一個姑娘,你怎麼能如此偷偷摸摸的就娶了呢,怎麼也得找幾個親朋作個見證啊!」我打斷黃義生的話向許君絕道。   許君絕這時像個大姑娘般羞赧,「我們本來,本來想請你來做證婚人的。」   黃義生點頭道:「對,君絕就是進城去請何公子的路上遇到王相公的。」   王相公在一邊不好意思的道:「因為我們夫婦打亂了先生家裡的喜事,實在過意不去。」   黃義生接道:「那裡,那裡,君絕是去請何公子過來做證婚人,而貴夫婦正好是給何公子送信的,遇上這也是緣分。只是何公子,你看今天是我們已經定下的良辰吉日,這事不好更改日期,你要事情不是太急,我們今晚還是將二人的事辦了吧!」   我立即拋開對太湖那邊之事的牽掛,那邊之事不差這幾個時辰,向黃義生和許君絕高興道:「好啊!什麼急事也比不得這事重要啊!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喜服,紅綢,新打的鮮魚,新沽的酒還有拜堂的香案等都已經備好。」黃義生高興道。   「那好,咱們現在就開始吧,王相公也是有緣人,正好與在下一起作個證婚人。今天魚兒姑娘是新人,說什麼也不能再下廚,憶萍,你協助黃老先生到廚下準備酒菜,王夫人,勞煩您帶魚兒姑娘回房裝扮起來,許少俠你就自已回房把新衣穿上吧!黃老先生,你把準備好的紅綢,香燭等物給我們,我和王相公還有趙叔這就將這兒裝點起來。」我向眾人說道。   王相公擊掌叫好,「妙,妙,不想今日巧遇如此一樁喜事,我們與許少俠和魚兒姑娘可能當真有緣,這個證婚人我就和何公子你一起做了。」   那妻子聽得我的分派,在臉上閃現出一絲猶疑,但看丈夫興致很高,便也微笑著點頭答應了。   黃義生高興的到裡面去拿東西,趙成跟過去幫他,魚兒扯扯王夫人的手,兩人出去到魚兒房間去了,憶萍逕自去了廚房,許君絕看看我和那王相公,俊臉通紅,「那,那我也,回房換衣服了。」   我倆哈哈大笑,我向他道:「快去吧,快去吧,你這一身可不是新郎官應穿的。」   許君絕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來之前我實在沒想到竟會碰上許君絕的婚禮,在這兒給他做了證婚人。那王相公對一應婚俗禮儀竟是十分精通,為兩人主持了簡單而正規的全套成序。婚禮完畢,一對新人也沒有進新房,和大家圍著一桌喝酒,氣氛十分歡洽。   黃義生到興致高時,拿出自己的胡琴拉了起來,我便以筷擊碗,合拍而吟,那位王相公兩碗鮮魚湯下肚後,面色便紅潤起來,趁著微醺酒意,竟也以筷擊拍大聲吟唱起來,這些更助長了黃義生的琴興,一曲曲的拉了下來。令我驚訝的是那王相公對音律的精通,黃義生連換幾個曲子,他都能將拍子合的一絲不差,這讓我更加確信他們夫婦來歷不凡。   歡暢到天色完全黑透,我笑道:「好了,咱們今晚就到此吧,一對新人也該入洞房了,王相公你身子弱,也該早早歇下才好,我們就告辭了。」   一離開黃義生那滿是喜慶氣息的漁家小院,我滿心的喜氣立即換成了煞氣,開始計算手中可調用的力量,一個圍剿名湖山莊的計劃迅速形成。   「林生你親自去,喜兒怎麼辦?」李夫人聽到我要親往太湖,立即問道。   我鎮定道:「我將喜兒帶在身邊,現在名湖山莊情況已明,此役花不了幾天時間,而以喜兒現在的進度,一旬半月的不用鼎爐不會影響她武功的進度。」   李夫人點點頭,「這樣也好,讓胖嬸跟著去吧!只是這次你只動用沈家衛隊嗎?名湖山莊頻臨太湖,水路很重要,林生你不叫淮幫的船隻,或是讓沈嘯天和趙江飛打個招呼,從大江幫調集些水上力量協助?」   我微笑道:「用不著,只要韋安石知道那些被劫的粟米現在名湖山莊內,只是官府的力量就夠他們吃一壺了,我們只須隨在官兵後面活捉幾條漏網的大魚即可。因此去的人貴精不貴多,從沈家衛隊挑上二三十名好手足夠了。」   我在半夜裡拍開了刺史府的大門,韋安石聽說已找那批被劫的粟米,立即興奮的兩眼放光,來回踱著步道:「太好了,太好了,我這就發文讓湖州官兵圍剿名湖山莊。不,不,我要親自己過去坐鎮,來人那!傳令江大人挑一百精兵待命!」   一個下人進來拿了他的令牌,匆匆去了。   韋安石長出一口氣,心情平復下來,向我微笑道:「何大人好效率,這麼快就找出官糧了。」   我謙和的微笑道:「因為這事正是江湖人做的,落在了我一個江湖朋友眼裡,他立即通知了我。」   韋安石道:「哦有,原來這樣!」   「韋大人只帶一百精兵過去嗎,據我得到消息,那名湖山莊比一個普通城鎮都要大,大人只帶這麼一點兵力,恐怕不夠。」   「哦!這個啊!」韋安石微笑一下,「這個林生你不用擔心,這一百精兵只是做為我的親衛,湖州那邊還有其它可調用之兵。」   我微笑點頭,暗怪自己思慮不周,名湖山莊位於湖州地界,若帶著大批揚州城衛軍,縱是由督江南諸州事的韋安石率領,也會讓湖州地方官員在心中產生不好的想法,好像不信任人家似的。   「這批賊人屬於太湖地區一個很大的江湖組織,下官正在調查這個組織,想對其施以圍剿,可惜一直尋不到他們蹤跡。依下官推測,劫官糧這麼大的案子,坐鎮者應是此組織的高級首領,下官想請韋大人配合,盡量生擒此賊,下官需要從他嘴裡審出些東西來。」我向韋安石說道。   韋安石揮揮手,爽快道:「何大人你是隸屬於朝廷中央刑訊機構大理寺的大理寺少卿,提這個要求很合理,有什麼需要本官配合的,只管說就是。」   「多謝韋大人,我們在湖州會合後再商定具體事宜吧!」   第二日一早,我來到沈家,在沈偉程的帶領下挑了二十五個沈家衛隊的成員,分作兩組,由阿光和阿正各帶領一組,扮作商旅潛往湖州。這些都進行的很順利。倒是哄沈小蝶花了我不少時間,昨晚在紅粉書院我和憶萍沒有去地下秘宮,她已從李夫人那兒知道我要到湖州去,又聽說我還要帶喜兒同往,便鬧著也要去。讓我一陣好哄,又給她分派了在揚州等關玲的任務,才把她安撫下來。   要離開沈家時,碰見沈河帶著兩個人進來,一個是趙江飛我認識,另一個男子身披紅色披風,身材魁偉,面相粗毫,鬍鬚如戟,行走間昂首闊視,龍行虎步,一身草莽霸氣。這男子我卻是不識。   趙江飛看見我,越過沈河大喜迎上,「何公子,真在這兒遇到你了,來我給你們介紹,這位是巴蜀紅袍會會主丘豪,丘兄,這位就是何公子。」   丘豪!這長相,這氣勢,這一身打扮,我早應該想到是他,高手榜一品七位的丘豪,當下忙在臉上堆起歡笑,「原來是丘會主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我還打算過幾天有時間專程到益州去拜訪會主呢,不想在這兒就遇到會主,幸甚幸甚。」   丘豪哈哈一笑,「何公子真和查先生一樣,都是文人,說話文皺皺的,什麼久仰大名幸甚幸甚的,倒是丘某早在半年前就已經知道何公子大名,早就想見見公子了。」   趙江飛在一邊插話,「對,丘會主昨天才到得潤州,今天一大早就讓我帶過江來,說要拜會天王和何公子,我們打算見過天王后就去找公子呢。」   「丘會主是前輩,如此客氣,讓晚輩如何敢當?」我說道。   丘豪爽朗的大笑,「什麼前輩不前輩,聽說公子沒將關家那小囡弄上手之前還和關家那兩個車把式論兄弟呢,不見外的話,叫我一聲老哥就是!」   我微笑一下,心道這丘豪當真夠草莽,怪不得蜀地書香名門毛家不願和他結親,逼得那丘小姐帶了毛公子私奔。不過這種人喜歡,當下笑道:「怎會和丘老哥見外,你們還沒見到天王吧?我帶你們過去!」   以丘豪在江湖上的身份,既然已經碰見了,我不好就此匆匆離開,本來是打算到謝家和謝錦婕打聲招呼,告訴她我要遠行,現在只好先陪丘豪見過沈嘯天了。   沈嘯天在客廳時迎著丘豪,互相把臂大笑,道過久違,扯得一些閒話後,趙江飛和丘豪透露了來意,原來是想請沈嘯天為他們兩家主持婚事,受到這種邀請,是人家對你身份的尊重,沈嘯天自然是欣然答應。   又是一樁婚事,我想起昨晚許君絕和魚兒的婚事,猛然想起王相公身後那美麗的妻子,心中一動,莫非是她?眼光掃向丘豪,丘豪也正望向我,目光中盈著笑意,「也請何公子一併幫忙主持,我和老趙商量過了,我們不僅要把這門親事辦的熱熱鬧鬧,還要辦得有禮有節,聽說有本書是專門講婚禮的,我打算按書上的來,一點也不差,通過我家英山娶欣兒讓一些人看看,我丘豪雖是個大老粗,也是很懂禮儀的。」   我在心裡暗笑,看來這主兒心裡還憋著毛家不肯娶其女的氣呢,只是那《昏禮》上所記禮節,繁瑣複雜,那裡能盡皆遵循?連謝毛這樣的人家現在恐也不願再去遵循那煩文褥節。但這些卻是不適合和丘豪說的。   當下只是點頭微笑著答應下來,看看外面已近半上午,時間再耽擱不起,便起身向丘豪和趙江飛致歉,「丘會主遠道而來,我本該在揚州多盡地主之誼的,但外面有些事晚輩需前往處理一下,可能得幾天之後才能返回,要怠慢會主了,還請海涵。」   「哦,何公子若有事儘管去辦,有沈天王和老趙在,老丘我在這邊絕對餓不著也淋不著。別讓老丘我耽誤了何公子的正事。」丘豪道。   趙江飛卻是眼珠一轉,「何公子,是不是江湖上那兒出了什麼事,有用得著我大江幫的地方,您儘管支聲,上次你對付升仙教,我們沒能參加,我屬下兒郎們都深以為憾呢!」   丘豪反應過來,「對,對,要有事何公子你打招呼,咱別的沒有,肯效死命的好兒郎卻有的是。」   兩人這樣的表態讓我體驗到了我現在江湖上的地位,心裡感覺美滋滋的,向兩人真誠的說道:「謝過兩位的好意,他日有事,免不了要勞煩大江幫和紅袍會,不過這次我自己就應付得來,暫時不需要麻煩兩位前輩。」   沈嘯天知道我的事,微笑看著我,向我道:「林生你快去吧,這邊丘會主和趙幫主有我招待就夠了。」   我沒想到在謝家竟會經遇在沈家類似的情況,就在我向謝錦婕告辭想要離開的時候,阿福攔住我,說謝賢古叫我到客廳裡見客,這客人不是別個,正是丘豪口中「一些人」所針對的對象,益州毛氏。         卷六 江湖採蓮 第十章 絕戀     和謝賢古一起坐於上首的那老者是毛意之,其側還坐著他的小兒子毛向德,看到這父子兩人的相貌,我便在心裡打了一個咯登,這父子二人的相貌怎麼和昨晚那位王相公如此相似?看來我在沈家時的推測是對的了,那對代穆風送信的青年夫婦正是私奔的紅袍會千金和名門毛氏子弟毛向賢。   巧的是謝賢古將我介紹給毛氏父子,就是為了讓我幫他們尋找他們家與草莽女賊私奔的不宵子毛向賢。「林生你在外面不認識很多人嗎,還有你那個江湖,毛公子就是和江湖人的女兒私奔的,你看你能不能幫忙尋找一下毛公子的下落。」謝賢古向我這樣說。   毛意之站起身向我微笑著抱拳道:「有勞何公子了,江湖上如有小兒或是那位丘姑娘的下落,肯請通告老朽一聲,以慰一個老父對兒子的相思!毛家將對何公子感激不盡。」   我忙躬身答禮,「毛老先生太客氣了,縱無謝師吩咐,以晚生對毛老先生學識的敬仰,也會很樂意為毛老先生效勞的。晚生只要得到令郎消息,必於第一時間內通知老先生。」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另有一套說法,你稱呼已和你兒子有夫婦之實的丘英姿為丘姑娘,那就是還不願意接受這個兒媳婦罷。而依我昨晚在黃義生漁家小院所看到的情景,小夫妻兩個那麼恩愛,我怎能將其下落告訴你這個固守門第觀念的老頑固,讓你拆散一對好鴛鴦?   毛意之再在我身上打量一番,向謝賢古歎一口氣,「唉,這何公子確是一表人材,且溫文爾雅,舉止得體,祝賀謝兄得個好女婿啊!」   這句話誇得我有點不好意思,心兒卻又輕飄飄的。謝賢古望我一眼,微笑著端起茶杯向毛意之道:「過獎了,喝茶,喝茶!」   毛意之卻又說了一句話,「唉,本來還想為向賢向謝兄求婚呢,誰知向賢卻做出這等事!唉!我現在對他是失望之極,所有的希望全都落在這第二個兒子向德身上了。」   這句話讓我在心裡大罵他老不死的,原來還替他兒子打錦婕的主意。乖乖,毛家和謝家可正是門當戶對,依昨晚所見那毛向賢又是一表人材,倘若真的在我之前向謝家求婚,謝家有八成會答應下來。想及這些,我心中立即充滿了對丘英姿的感激,連帶著越發覺得丘豪可愛,是個好人。   轉念想及毛意身邊這個二兒子毛向德可能還沒親家,也算是我一個對手,望向他的目光立即便透出陰森森的殺氣,那毛向德感覺到我的目光有異,望得一眼,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趕將目光躲開,眼中有些莫名其妙。   我也立即撤了身上的煞氣,免得被上面正交談的兩個老人發現。   ***   剛出城門,一心急著趕路的我又被攔住了,這次攔住我的卻是昨晚新婚的魚兒,但現在這位新娘子披頭散髮,滿面淚痕,眼中神色滿是慌亂與焦灼。   「何公子,唔唔、、、、、、我爺爺被人殺了,我攔不住許大哥,他拿起槍就走了,唔唔、、、、、、」魚兒抓住我的馬韁放聲大哭起來。   我心裡震驚,知道那個祥和喜慶的漁家小院出了大變故了,忙翻身下馬,扶住喜兒,沉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來,魚兒姑娘你慢慢說!」我的聲音裡自然而然的加上了星陽攝魂,平利魚兒的焦灼與混亂。   「爺爺早上用小船送王相公和王夫人回去,不想兩個時辰不到,我爺爺就成了一具屍體,王相公的胸口也插著一把劍,昏迷不醒,是王夫人用船將他們運回來的,說是他們碰上了追他們的惡人。許大哥他拿起槍就走了出去,我攔不住他,他臉上的神色很嚇人,他肯定是要去殺人了,我不知道怎麼辦,是王夫人讓我來找何公子你的。」   喜兒總算是將事情經過將講清楚了。我已經飛身上馬,口中喝道:「憶萍,你帶上魚兒姑娘,我們先到她家去。」胯下的駿馬已如劍般射出。喜兒和趙成急忙縱馬跟上,憶萍伸手一撈,將魚兒提到自己馬上,跟在我們三人身後。   揚子江畔的漁家小院裡,昨晚扯上的大紅綢緞還沒扯下,但昨晚那歡樂喜慶的氣氛卻再也找不到絲毫影蹤,女人細聲的悲泣加上兩個躺在屋中間一動不動的血人,讓院裡蒙上一層悲慼。   黃義生的生機被刺穿他胸口那兩劍徹底斷絕了,我摸了一下他的手腕,不顯一絲生命的跡象,歎息一聲,憐憫而無奈的望了隨跟進來的魚兒一眼。魚兒撲到老人身上,叫聲爺爺悲泣起來。憶萍走過去蹲下身來,將她攬入懷裡。   邊上,那所謂的王相公躺在血泊中,右胸處插著一柄細劍,蒼白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生命跡象,王夫人跪伏在其身側,淚已哭干,只是小聲啜泣著,雙眼目光呆滯,嘴裡無意識呢喃著一些什麼,細聽來,竟是,「賢哥,咱們回家,賢哥,我陪你回家、、、、、、」   我現在已經知道這夫妻二人就是前不久離傢俬奔的毛向賢,丘英姿二人,自然明白丘英姿這句話的意思,想來毛向賢這位世家公子一直盼望著的事就是帶丘英姿重返家門。心裡不由得對這對苦命鴛鴦升起一陣傷悲。   握著毛向賢的手腕,感覺到那一絲微弱的脈動,忙將一股股祥和柔順,富含生命力的星陽真氣輸入他體內,毛向賢呵的一聲,眼皮動了起來。丘英姿眼中立即煥發出激動的光芒。   「賢哥,賢哥!」一聲激動的呼喚。   毛向賢終於睜開了眼睛,丘英姿眼中閃出驚喜,「賢哥,你沒死,你醒過來了!唔唔、、、、、、」她將毛向賢抱到懷裡痛哭出聲來。   我在心裡歎口氣,繼續將星陽真氣向毛向賢的體內輸去,去維繫他那正在流失的生命。他胸口那一劍雖未刺中心臟,卻也足以斬斷他這孱弱之軀的生機,至少我的星陽真氣是無力挽回他的生命,只能讓他這最後的喘息多維持一會兒。   「毛兄,還有什麼話要向夫人說,就快說罷,心中有什麼願望也可以向我交待。」我俯身湊向毛向賢耳邊以使了星陽攝魂的平靜聲音向他說道。   毛向賢嘴角扯出一絲恬靜的微笑,他從我的話裡聽出自己的生命已到盡頭,表現的倒是平靜,丘英姿則根本沒意識到我話中的意思,只顧將毛向賢使力抱緊。   「英姿啊!我想父親了,不肖子多想再見他老人家一面啊,你一定要帶我回益州啊!」毛向賢聲音孱弱,卻吐字清晰的說道。   丘英姿連連點頭,「我們回益州,回你家,若父親還不肯認我,我就進你家給你做丫頭。」   我心中一動,向趙成擺下頭,「到謝府去,   毛向賢嘴裡又湧出一股血來,咳了起來,我忙分一股星陽真氣過去將他喉間的血震出。「不,不,不要你做丫頭,我要你做妻子,你是一位好姑娘,父親大人會認可你的,我們需要的只是時間。你千萬不要怪他。」   丘英姿滿是淚痕的俏將牽出一絲微笑,點點頭,將臉貼到毛向賢肩上,「我怎麼會怪父親大人呢,只要賢哥你將我放在心裡,願意和英姿長相廝守,英姿此生就知足了,英姿從來沒有在意你家人怎麼看我。」   毛向賢的手抬一抬,我看出他是想愛撫妻子的面龐,另一隻手伸過去將他的手扶向丘英姿抽搐的香肩,丘英姿明白丈夫的心意,立即抓住這隻手按在自己臉上,毛向賢孱弱的聲音再次響起,「我這一生首先是幸運的有一個博學多識而嚴厲的父親,他教會了我為人之道,再就是幸運的擁有你這麼一個好妻子,你讓我體味到了生命真正的快樂,我很滿足,唯一的遺憾是看不到父親認可你,沒能將你風風光光的娶進毛家。」   「不,不,賢哥你會看到這一天的,你說過的,父親早晚會認可我的,我們只需耐心等待。」丘英姿聽出了毛向賢話裡的意思,驚恐的說道。   毛向賢卻自顧自的說著:「現在我多想父親在這兒,讓我告訴他,英姿是位好姑娘,讓他看看你是如此的嫻慧美麗!多想看到他老人家那慈祥的笑容,多想讓你為父親沏上一杯濃濃的茶,多想看到父親開心的接過你的茶。我多想、、、咳咳、、、」   毛向賢又咳出血來,丘英姿搖頭哭喊著,「不,不,別說了,賢哥,你別再說了,這些你都會看到的,只要你好起來,英姿向你保證,這些你都會看到的。」   沒想到兩人愛的如此之深,我心裡升起濃濃的悲淒。這兩人間的愛情與我和謝錦婕相似,都是寒門庶民與名門士族間的不對門第的結合,只是我比丘英姿要強大的多,謝賢古也比毛意之開通的多。   握住毛向賢手腕那隻手,星陽真氣緩緩不斷的輸進他體內,可他的生命之光還是在一點點的消退。我心中忽然一動,向站在一邊的趙成擺下頭,「趙叔,快馬趕回城裡,到謝府接毛老先生過來。」   趙成匆忙轉身出去。不出我所料,毛向賢聽到我這句話,眼中正在消退的生命之光突然又煥發起來,「何公子,你是說我,我父親他、他、、、、、、」   「對,毛老先生在揚州,毛兄你堅持一下,我趙叔很快就會將毛老先生接過來的。」我說道。   毛向賢嘴角現出一絲舒心的笑容,「哦,英姿啊,聽見了嗎?父親很快就會來了。我好累,好累!英姿,讓我在你懷裡睡一會兒吧,等會兒咱們一起見父親。」   丘英姿驚恐的搖著毛向賢的頭,「不,不,賢哥,你別睡,千萬別睡,父親大人很快就來了,你千萬別睡!」   我也急道:「毛兄,堅持住!等毛老先生來了你再睡!」手上更加大了星陽真氣的輸入量。可惜人力畢竟有限,毛向賢還是睡了過去,永遠的睡過去,再也不會醒來。   毛意之和毛向德父子趕來時,被攬在丘英姿懷裡的毛向賢已沒有絲毫生命的跡象,他的身子已開始冷卻。   毛意之顫抖的手從丘英姿手裡將兒子接過,「向賢!」伴隨著這蒼涼的呼喚,老人一下子涕淚縱橫,抱著兒子的身軀,坐在了地上。毛向德在一邊扶住了父親。   丘英姿倒是顯出了異常的平靜,靜靜的站起身來,拿起桌上的粗陶茶壺,在一個杯子裡倒滿茶水,單膝跪向毛意之,「賢哥說他最想看到的是我給父親敬茶,望父親成全賢哥這最後的願望。父親,請用茶!」   毛意之望向丘英姿的目光有些呆滯,「這是向賢最後的願望?」   丘英姿點點頭。   毛意之長嚎一聲,「向賢,為父的對不住你呀!」說完接過丘英姿遞上的茶杯,一飲而盡,轉向懷裡兒子的臉哭聲道:「向賢你看到了,從今起,丘姑娘就是咱毛家的媳婦!」   丘英姿俯身抱住了毛向賢的腰,臉上現出恬美的笑容,這笑容成了這位名列《群芳譜》前十的一代紅顏生命最後的一個表情,當我發現有異時,她的呼吸已經斷絕。藉著毛向賢身體的掩護,她將一柄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閨女?閨女!丘小姐!」毛意之眼帶驚恐的晃著丘英姿的香肩,伊人已無反應。   「唉!」我扭頭重重的歎息一聲,不想昨晚還喜氣洋洋辦喜事的地方,今天竟發生這樣的事。   屋裡光線忽暗,門口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將外面的亮光擋住。   「英姿!」一聲狂嘶,毛意之被推到了一邊,丘英姿被另一個人抱到了懷裡,卻是丘豪到了。   又一個要忍受傷痛的父親!   ***   殘陽如血,照得運河表面一片緋紅。趙成將最後一個青衣人的屍體翻轉過來,指著其胸口那個血洞給我看,「公子,又是一槍致命!」   我點點頭,對著殘陽吁出一口長氣,我們在這兒共發現四個青衣人,死狀一模一樣,都是胸口帶著一個血洞。可以想見那根滿帶憤怒的銀槍是如何刺入這些青衣人的胸膛,狂暴的奪去他們的生命。   喜兒還未見過如此血腥的景象,好奇的俯身去看,盯著那四個一模一樣的血洞,感歎道:「這絕命槍真厲害!傷口如此整齊,毫無差別!」   「許君絕生性孤僻,他人很難能走進其內心,黃義生是難得的一個走進其內心者,他對黃義生的感情非同一般。這些人殺了黃義生,激起了他內心的怒火,才有如此狂暴之舉。平時許君絕殺人不是這樣的。」平時俯屍許君絕槍下的人多為喉間一點紅痕。   「許君絕知道這些人來自名湖山莊,我們直到現在沒見到許君絕,他會不會已殺到名湖山莊去了?」查憶萍擔憂道。   我點點頭,「很可能這樣,我們得盡快趕過去,否則許君絕不僅可能打草驚蛇,還可能有危險!」我說著走向馬匹。   本打算中午就啟程的,黃義生漁家小院的變故讓我將行程耽誤了半天,當我將那邊的事交託給隨丘豪趕到的趙江飛和沈偉程,讓他們照顧魚兒辦理黃義生的後事,並幫著丘豪和毛意之扶毛向賢丘英姿夫婦的靈樞回蜀後,已是夕陽西下。毛意之和丘豪這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人在一番悲痛之後已達成和解。   阿光,阿正帶著那二十五名沈家衛隊成員,還有韋安石和江子陣他們都是一早就出發了的,已比我們多出一天的行程。是以我們連夜急趕,一路不惜馬力,只在第二天中午,看已經兩夜未得功力補充的喜兒月缺神功有消退趨勢,不得已在一個小鎮上打了一個時辰的塵,以我自身功力為喜兒穩住了其月缺神功。   伴晚趕到湖州,先依暗記指示和阿光阿正他們會合,令我欣慰的是雯雯和香嬸已接應到穆風,並和阿光阿正他們會合了。   穆風身上的傷雖重,卻無生命之虞,他向我介紹了他身邊另兩個受了重傷的男子,一中年,四十幾許,另一個還是個二十不到小伙子,兩人都是一臉悲憤,「何公子,一定要為我們兄弟報仇啊!」太湖七傑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了。   只不過查探一個名湖山莊就讓我付出如斯代價,這朵荷花實在不好對付啊!我在心裡道。   「穆師叔你可查到這名湖山莊裡都有些什麼厲害人物?」我問躺在榻上的穆風。   穆風搖搖頭,「不清楚,打傷我的是一個老頭,絕對有一品級的實力,他的屬下叫他三長老,另外就是二十幾個劍術高強的青衣劍手,這些是參與追殺我們的力量,再其它還有什麼厲害人物就不知道了。」   我點點頭,喃聲道:「三長老?」   根據從高氏姐妹那兒得來的消息,荷花組織的最高權力機構是由三個長老組成的長老會,他們所謂的教主,即高氏姐妹原來的情夫也得受這三長老的節制。這個三長老應該就是這個長老會三個長老之一。         卷六 江湖採蓮 第十一章 辛秘     如此高級的人物,應該是現在荷花在名湖山莊的最高首領了,這也與其一品的實力相符。看來荷花對這次劫糧行動非常重視,竟派出長老會三長老之一親自坐鎮。不過如此一個荷花的高層首領,若能將其生擒,肯定能從他那兒得到極大的收穫。荷花的組織關係,據點分佈,總部位置,重要首領等等。   「沒見過許君絕的蹤跡,也沒見有人或物撤出名湖山莊?」我問穆風。   穆風堅定的搖頭,「我雖然暴露了,但名湖山莊一直在咱們線人監視之下,那位三長老還有那些青衣劍手及那些粟米絕對還沒有撤出,也沒見過許君絕那樣的人在名湖山莊周圍出現。」   「準備一下,等我見過韋大人,咱們就開始行動!」   兩千湖州水兵迅速封鎖了名湖山莊周圍所有的水路,另有一千兵丁在江子陣的指揮下悄悄的接近了名湖山莊。韋安石在湖州刺史的陪伴下,坐鎮刺史府等待消息。   「江大人你們攻進去後,見到武功高強,不好對付的賊人,不必讓士卒們犯險硬上,儘管放他們逃生便是,只是要將其逼到陸路上,別讓其逃到水路上,那樣不好對付」我向江子陣說道。   江子陣點點頭,「何大人放心,本將知道怎麼做,何大人只管在莊外等著網大魚就是。」   查憶萍他們潛伏在一個小樹林裡。林外遠處可見一座規模宏大,以太湖水光為靠背的莊院,那就是名湖山莊。   「出什麼異常情況了嗎?」一回到他們身邊,我就發現查憶萍臉上有慌急神色,遂問她。   「許君絕已經進去了,隨他之後不久,丘豪,丘英山父子也進去了。他們速度太快,我們從這裡沒法攔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我心裡一驚,這兩人都是滿腔仇恨而來,進入水莊後必將大開殺戒,勢必打亂我和江子陣的即定計劃。   當機立斷,我解下星陽神弩並星陽小箭交給趙成,「趙叔,你和憶萍,香嬸帶大家守在外面,不要放過任何一個逃出莊來的人。雯雯,我們兩個這就進去,不等江大人了。」   和雯雯掠出樹林,疾速縱向前面的名湖山莊。山莊裡已成修羅地獄,從前院開始,一路屍體,多是莊丁打扮,間或一個青衣劍手,一個個死狀怖,或胸口被刺穿一個血洞,或脖子被扭斷,最為血腥的是內臟被從胸部揪出,我知道那是丘氏父子血手刃的傑作。   順著打鬥聲找到後院,只見許君絕,丘豪,丘英山三人正狀若瘋虎的對那些青衣劍手狂下殺手,許君絕身上不知已中了多少劍,卻兀自不管不顧,銀槍紅櫻飛舞間,刺穿一個個青衣劍手的胸膛。縱然背後中劍也不過是身子微晃一下,回手一槍刺穿偷襲自己劍手,槍尖紅櫻帶著一篷血雨就又飛向前面另一個劍手,自身的鮮血和對手濺在自己身上的血讓其一身白衣變成了如丘氏父子一樣的紅衣。   丘氏父子的狀態與許君絕差不多,不過他們手中都沒有兵器,那兩隻隱泛金屬光澤的血紅右手就是他們的利器,丘英山是在血紅色的外表泛藍芒,而丘豪則是泛金芒。父子二人肩並肩衝向一個灰衣老人。   那灰衣老人應該就是所謂的三長老了,他和他屬下的青衣劍手都已眼前三人這種不要命的打法產生了恐懼,正一邊吆喝著讓屬下上前阻攔三人,一邊在幾個青衣劍手簇擁下向後退,他們後面有個很大的水塘,水塘裡泊有十幾艘大小不一的船隻,水塘有水道通向院外,外面就是廣淼的太湖。   「我們怎麼辦?」雯雯打量著下面的戰局問我。   「不用管許君絕他們,找機會生擒那個三長老!」我沉聲道。   我和雯雯正想朝那即將登船的三長老撲下,院中水塘忽然發生異動,我和雯雯忙停住看個究竟,只見水塘裡水波一晃。忽然現出十幾個魚白色的點來,卻是十幾穿魚白色水套的人,我認出其中有大江幫趙江飛和趙鶴父子,其它人不用提都是趙江飛帶過來的大江幫弟子。   這群人每人手裡還都拿著一個尖狀螺旋金屬物,現身後即收回腰間,而祭出分水刺在趙江飛的帶領下一起從水裡向三長老一群人迎去。   雯雯突然指著那些船隻向我道:「宗主,快看,那些船!」我也注意到了,那些船正在下沉,我明白大江幫弟子剛現出水面時那尖狀螺旋物的用途了,竟是專門用來在水裡鑿沉船隻的。   那三長老也非弱者,他屬下那些青衣劍手也都訓練有素,儘管心有恐懼,卻不顯絲毫混亂。在那三長老帶領下一齊圍向了許君絕。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圖,水中出現之人是生力軍,丘氏父子互相配合著狀若瘋虎,氣勢正盛,他們皆不敢攖其鋒,而許君絕身上多處帶傷,雖表面依然勇猛,實際上已是強弩之末,水上退路已被大江幫之人封死,他們是想從許君絕這兒打開一個缺口。   「許君絕會支持不住的,我們上!」我說著撲向那三長老,雯雯已後發先致,一團劍芒撞向那三長老。一群人根本無力抵抗雯雯絕品級的凌厲劍勢,兩個疾速上前一步,想代那三長老抵擋這突然偷襲的青衣劍手在眨眼間就被絞碎,劍芒團的速度絲毫不受影向的撞向那三長老。   那三長老眼現驚恐,忙提劍迎住,卻已被包括在劍芒團之內,一陣緊密的叮噹聲,三長老倒退著從雯雯劍芒團中疾速退出,嘴裡大口吐著血。他屬下那些青衣劍手不想自己主子一招都抵不過,眨眼間即受重傷,忙一起向雯雯的劍芒團撲去。但他們卻漏了雯雯身後的我,雙腳一錯,身子以一個弧線疾速從仍在踉蹌後退的三長老身後掠過,一掌拍中其脅側,星陽真氣已封了其大部分穴道。   三長老委頓在地,抬頭怨毒的看我一眼,我向他微笑一下,「在下何同,見過三長老!」他眼孔收縮了一下,將頭扭開去。我在心裡冷笑一聲,待會兒有的是讓你開口的機會。轉頭看場上局勢,有雯雯加入,那些青衣劍手儘管也做了到臨危不亂,還是被很快清理掉。   丘豪一個掌刀刺穿最後一個青衣劍手的胸膛,接著一聲大吼就撲向委頓在地的三長老,我忙上前攔住,「丘前輩冷靜,這個人留著還有用。」手中長劍連擋了他好幾個手刀,到丘英山和趙江飛趕上來將其抱住,他才長出一口氣冷靜下來。   「對不起何兄弟,老哥我是殺紅眼了!」丘豪說一聲,然後撥開趙江飛和丘英山向外面走去,丘英山忙跟上去。   我在心裡歎口氣,沒想到喪女之痛竟會讓這一代大豪如此瘋狂。   「唉,這丘老哥脾氣太暴了,從魚兒姑娘那兒得知名湖山莊是害死女兒的間接兇手後,就帶上一樣衝動的英山,什麼也不管不顧的衝向這邊,我攔也攔不住,怕他有危險,只好挑了一批兄弟過來接應。沒影響到何公子你的事吧?」趙江飛解釋道。   我搖頭道:「沒事,痛失愛女情有可原,不過這名湖山莊已被湖州官兵從水陸兩路包圍,很快就會發起總攻,趙幫主你們呆在這兒多有不便,還是快離開吧!」   我說這話時外面已傳來喊殺聲,趙江飛臉色一變。要知名湖山莊縱是犯了死罪,但也應有官府來執行,許君絕,丘氏父子還有趙江飛他們都沒有官方身份,這屠莊的暴行便是違法了,他們呆在現場會讓我很難做。   「快帶你的人走,水路封鎖很嚴,別從水路走了,潛出莊後登靠岸從陸上撤走。丘前輩我會照顧,幫主不用擔心。」我向趙江飛說道。   趙江飛抱下拳,帶屬下人躍入水塘隱沒不見。   我讓雯雯背起已虛脫過去的許君絕離開,我則提起那三長老找到正往外行的丘氏父子,讓他們迅速將血手洗靜,將沾滿血的外套脫下扔了,然後做為我的隨從一起在門口等候江子陣。   「莊裡發生了變故,可能是名湖山莊自己的什麼仇人尋上門來,對山莊進行了屠戮,我們進來時就發現遍地屍體,只擒到這一個好像還有救。」我迎著衝進來的江子陣道。   江子陣看一眼我身後的丘氏父子,心裡明白是怎麼回事,向我點下頭,揮下手讓下面兵丁在莊裡四處搜查。   我湊近江子陣,低聲道:「多謝江大人了,這個賊首我先帶走審問,晚些時間再交給江大人。」   江子陣道:「都是為官家辦事,何大人莫客氣!」   樹林裡,大家會合到一起,我將那三長老扔給雯雯,「給他療下傷,別呆會兒審問時支撐不住。」我則用星陽真氣去為許君絕療傷。   許君絕身上的傷可以是非常重,中了十幾劍,單開來這十幾劍每一劍都不算什麼,可同時中這麼多劍只是那失血就足以奪走他的生命,況且他在莊裡時用那種拚命的打發,身上真氣消熬待盡,已處於虛脫狀態,對於沒有真氣保護的身體,這些劍就非常致命了。   我到樹林時,阿光,阿正已經熟練的給他身上的傷口包紮完畢,我將星陽真氣由其背部輸入體內,幫他調整元氣,半個時辰後,他自身的真氣才重新在筋脈間運行起來。他自己也醒了過來。   睜開眼看看周圍的我們,嘴唇翕動,「魚兒呢?」   我歎口氣,「你還記得魚兒啊?君絕你也太衝動了,自己提起槍就殺到太湖這邊了,也不知道照顧剛沒了爺爺的魚兒姑娘。要不是丘前輩和丘少俠正好在這時趕到,或我和雯雯晚到一會兒,你現在焉有命在?那樣的話,你讓魚兒姑娘以後怎麼辦啊?」   許君絕眼中閃過愧悔,接著是慌急,「那魚兒現在怎麼樣了?」說著就撐著想站起身來。   我伸手按著他,「好了,我已經讓人安置好了,你這身體就別撐強了。」   「謝謝何大哥,我想盡快回揚州。」許君絕虛弱的聲音說道。   我點點頭,「馬上就送你回去,但你這身體需要靜養,趙叔,你們先帶許少俠到穆師叔他們那兒,然後給穆師叔許少俠還有黃野和莫從找幾輛馬車,等我們回去,咱們就啟程回揚州。」穆風在附近一個村莊裡有個落腳點,那是他一名得力線人的家,他和太湖七傑中倖存的黃野莫從兩人就是在那兒躲過名湖山莊的追殺的。   我轉向丘氏父子,「丘會主,丘少俠,你們方便的話和我一起回揚州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丘豪微彎下腰道:「我們爺倆的莽撞讓何公子麻煩了,我們正要到揚州去,就與何公子同行吧。」   那個三長老明顯的擺出一幅不合作態度,我問什麼,他只是一言不發,將臉冷冷的扭向別處。   我冷笑一聲,「既然閣下如此態度,那麼何某只有對不住了,如果對閣下腦部造成什麼傷害那也只有請閣下海涵了。雯雯!」   雯雯點下頭,雙掌合擊在三長老兩側太陽穴上,這一掌的力道會將他的神志打昏,但不會讓他暈死過去。我就在他受擊眼神出現散亂的那一刻祭起了星陽攝魂,眼中異芒大盛,盯著他眼神已散的眼睛,磁性的聲音奇異的顫動起來。   「你是荷花教的三長老?」   「是!」他的聲音如許君絕一樣虛弱,還有一絲縹緲。   「你現在頭很暈,感覺很累,是嗎?」   「是!」   「那你就休息一下吧,看著我的眼睛,好好休息一會兒!」我緩緩的說著,三長老的目光更散亂了,眼皮似支撐不住,想要合上。「好了,現在告訴我你們的總壇在那兒?然後你就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荷花沒有總壇!」   「什麼?沒有總壇?」我一驚,「那你們大長老二長老還有教主現在何處?」   三長老緩緩的搖頭,表示不知。   我望一眼查憶萍,兩人眼中都閃過駭異,這荷花可能有一套與一般江湖幫會完全不同的組織方式,沒有總壇,身為最高層領導的三長老竟不知教主和大長老二長老的行蹤,難怪穆風在這邊探查這麼長時間也沒能查到他們。   「那麼你們如何形成決策,並讓決策得到執行,長老會和教主的意志如何得到實現?」   我這句話一問出,那三長老眼中突然出現掙扎神色,我知道這句話問中了要害,讓他從心理上出現條件性的排斥,忙繼續加強星陽攝魂的攻勢,「說吧,把這些說出來,這對你有好處,你很累需要休息,說吧,說出來,你就可以得到徹底的休息,說吧,說吧,說出你知道的一切。」   「一般事務決策權在皇子,皇子可直接派出荷衣使者,傳達教主令,遇大事由皇子召集長老會並公主一起商討決定?」三長老的眼皮已經合上,夢囈般說出了這句話。   我聽得心中大震,知道這句話裡大有文章,忙抓住他意志最弱的這一刻問道:「皇子,公主都是誰,他們是皇族嗎?」   「皇子主荷花,公主主白蓮,屬下三人誓效忠聖主遺命,扶皇子光復大隋正統、、、、、、」三長老的聲音低下去,漸致不可聞。   「什麼大隋正統,什麼意思?」我搖著他肩膀急問,我感覺我在接近一個絕大的辛秘,牽涉到前朝皇室的辛秘。但那三長老卻已沉睡過去。   看到我臉上的渴切與焦灼,雯雯開口道:「要不要弄醒他,對他再次施術?」   我咬牙點點頭,「弄醒他!」像三長老這樣武功高強之人意志多堅定,我這還處於第四層的星陽攝魂想對其施術,必須像雯雯剛才那樣,先擊散其神志,但不讓其昏死,在這一刻施術方可。但這樣的過程一次就會對一個人的大腦造成巨大傷害,重複一次,這位三長老不死也要變白癡,以後就沒法再從他身上套取信息了。但我現在那還顧得了他的死活,他剛才話語間透露出來的所謂「大隋正統」,「皇子」,「公主」這幾個字眼對我的吸引力太大了,解讀這個巨大的辛秘的意義不僅可以讓我瞭解荷花和白蓮教的來歷,還可能有其它意想不到的用途。這三長老就算是就此死掉也死得其所了。   但我高估了三長老的承受力,畢竟我和雯雯也是第一次這樣使用星陽攝魂,我在那三長老睜開眼睛神志尚未醒來的第一刻順利的再次用星陽攝魂控制了他的神智,但我一句話還沒問完,他就口鼻眼角還有耳孔同時向外滲血,再次昏死過去。   雯雯還想再次將他弄醒,我搖頭道:「不用浪費你的功力了,七竅出血,他的大腦已被徹底損害,縱能醒來也是個白癡,已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直接送他上路吧?」   雯雯點下頭,一掌拍在了三長老的頭頂。我心裡仍在思索著他剛才在我星陽攝魂控制下說出來的那幾句話。         卷六 江湖採蓮 第十二章 幾家歡喜幾家憂     林外馬蹄聲響起,是江子陣帶著幾個親隨到了。他詫異的看了一眼地上三長老的屍體,問我:「死了?」   我點下頭,江子陣懊惱的跺下腳,「唉呀,何大人,這個人還有用,我們在莊裡只找出十萬石粟米,另有十萬石不知所蹤,我還想通過此人找那另外十萬石粟米的下落呢。」   我訝道:「已經被運走了一半?好快的速度!」不可能在這名湖水莊將二十萬石粟米找全,這是早在我預料之中的,這兒只是一個暫時的存放地,荷花肯定要將其從這兒將其分拆成小股運往其它地方,只是沒想到才這麼短短幾天就運走了一半。不過我現在關心的焦點已不在這未找到的十萬石粟米上了。   「我去見韋大人,這丟失的十萬石粟米會很快找回來的。」我向江子陣說道。   湖州刺史府裡,我向韋安石分析那十萬石粟米可能的可落。「荷花得到這批糧食肯定也是要運往白蓮教區的,但這麼多糧食,即便分拆開來從陸地上運往南邊也是很招人眼的,我們不可能收不一到風聲動靜,所以這另外十萬石粟米現在應該還在水路上,或是集結在其類似名湖水莊的臨水據點內。只要通知太湖周圍及江南河兩岸官府嚴加布控,這十萬石粟米就飛不出去。下官也會央請江湖朋友們代為留意,一旦發現線索,必立即屏稟報給大人。大人不必為這十萬石粟米擔心,只要下力氣追查,必能查到其下落,絕不會讓其落入白蓮教之手的。」   韋安石點點頭,「現在只有這樣了,有了手頭這十萬石,本官可以先給那些饑民一些安撫了,不過另外那十萬石一定要找回來,這個還請何大人多費心。」   「這個韋大人放心,身為朝廷官員,維護穩定,這是職責內的事,下官自然會全力以赴。」我振聲向韋安石說道,接著語氣一轉,向他道:「韋大人,聽聞得大人你對歷朝掌故十分嫻熟,下官有個問題想向大人請教。」   「哦,嫻熟不敢,何大人有什麼問題提出來,我們可以探討一下!」   我微笑一下,知道這是韋安石的謙虛之詞,遂問道:「大人記憶中在前朝亡後,有沒有一些揚氏皇室人員散落民間,且至今尚未有下落者?」   韋安石皺下眉頭,「何大人怎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   我現在自然還不願將從那三長老口中摳出的消息和他分享,遂推托道:「哦,只是以前讀書時想到的一個問題,今天正好向韋大人請教。」   韋安石自然聽得出這話的言不由衷,若只是學術問題,我以前有很多機會向他討教的,只是他也不深久,沉吟一下道:「這個問題就比較複雜,隋末大亂時,群雄並起,真正的揚氏皇室流散。而在動亂初期,諸路豪雄多擁立過揚氏皇帝,真真假假誰也分不清楚,這些人在接受高祖安撫時也都以前朝皇室人員自居,以得到一個好待遇,但所本官看,他們應該都是假的,真正的揚氏皇室倖存者寥寥無幾,高祖心性仁慈,對這些人的身份也都沒有查究。」   「這樣啊!」我沉思著,韋安石這番話對我推測荷花和白蓮的來源沒有一點幫助。   「不過有一位揚氏公主的身份是確定無疑的,那就是由高祖賜婚嫁入武家,當今女皇的母親,揚氏!」   「什麼,她?」我心裡不由得大震,千層波瀾掀起,賀蘭越石,武皇姐妹,還有丁忘憂他們不都是這個揚氏調教出來的高足嗎?歷史把這個揚氏忽略掉了,沒有一個精明強幹母親的良好教育,女皇的氣魄從那兒來?這個揚氏的問題很大!   這樣算來,其實當今女皇身上流著一半前朝皇室的血液。只是不知那三長老口中的大隋正統與這個揚氏有沒有關係?我心裡突然想到一個可能,那個賀蘭越石與揚氏真的只是單純的師徒關係嗎?我星宗歷代星主能達到那樣的成就也從沒有對皇位產生過野心,而這個名不經傳的賀蘭越石,僅僅月宗一弟子,卻好像生來就盯著龍椅,我不能不考慮他野心的來源。若非當今女皇半途上脫離了他的控制,他還不定能掀起多大浪呢。   還有,他在與女皇的宗內鬥爭失敗後,逃到南方來真的只是投奔丁忘憂?沒有幹別的,若這個推測屬實,這個荷花還有這個白蓮教很可能與賀蘭越石有一定的關係。那個三長老說過一句話,「聖主遺命!」這個聖主指的是誰?   有必要找沈嘯天再瞭解一下當年太平公主追殺賀蘭父子的情況,那次事件裡可能還有一些連丁忘憂沈嘯天他們也不清楚的事情。   和眾人回到揚州,我立即去見了沈嘯天。   「林生此趟湖州之行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怎麼一回來就問我這個問題?」沈嘯天聽我提起當年之事,立即目射神光盯著我問道。   我沉聲道:「從那荷花三長老嘴裡得到一些情況,我懷疑這荷花還有白蓮教可能與當年賀蘭越石父子有關,岳父大人你想一想,當年事件的整個過程可有什麼異常之處?」   「賀蘭父子絕對是已經死了,我親眼看到他們的頭被太平公主斬下的!」沈嘯天立即斬斬釘截鐵的說道,接著突然目光一亮,「莫非是他們?」   我大喜,心知他想到什麼了,「誰!他們是誰?」   沈嘯天臉上露出回憶的眼神,「當年太平公主斬殺賀蘭父子後並沒有立即北返,而是在南方又逗留了一段時間,她沒有告訴我和丁大人她在幹什麼,但小蝶母親後來告訴我她在尋訪一男一女兩個小孩,這兩個小孩與賀蘭越石之間有一定的關係。我對這件事並未在意,只以為公主斬草除根,已經得手!這荷花和白蓮教莫非和這兩個小孩有關?」   我沉吟著點頭,「當年的小孩,今天已經長大成人了。」當下將那三長老說過的話向沈嘯天轉述了。   沈嘯天面色凝重起來,思索一下向我道:「此事事關重大,我告訴你這些話林生你只當不知道,立即將你在湖州所得消息,密報給太平公主,我想她一定在關注此事,這對你有好處。」   我回想起在京城時和太平公主的談話,做為一個當今的公主千金,她確實對白蓮教表現出了過度的熱心,但沈嘯天讓我將此事報給她,我還是心有疑慮,「對我有好處?」我望著沈嘯天疑問道。   沈嘯天微歎一口氣,「你這個江湖總管說是受進行節制,但真正在上面管著你的還不是這個太平公主?這麼好的機會林生你怎能不把握住呢?」   我得承認沈嘯天的話說得有道理,但心裡卻總覺得有些不舒服,口中疑道:「但這件事還沒調查清楚,只是從那三長老口供中顯中一鱗半爪,現在就報上去、、、、、、」   「林生你只管報上去,很多事咱們不清楚,但上面清楚!很多辛秘是只有武皇和公主知道的,你報上去,她們自然會對事情做出判斷!」   我點點頭,在心裡歎口氣,「那好吧!」意識到我這個星主上面還受著月宗的節制,這讓我心裡很不舒服。   ***   在我和沈偉程的幫助下,魚兒與許君絕送了黃義生入土為安。然後身體仍十分虛弱的許君絕便執意不肯再接受我的恩惠,讓魚兒攙扶著回了他們在城外的小院。   許君絕離開揚州的當天,兩個傷心的父親扶著他們兒女的靈樞在城南門外揚子江畔一渡頭登上了大江幫幫主趙江飛的幫主坐駕,大船逆流而上,駛向毛向賢和丘英姿夫婦的家鄉,巴蜀益州!巴蜀名門毛家終於接受了丘英姿這個江湖草莽之女為他們的兒媳,這對同命鴛鴦回到益州後將以合葬的形式,葬入毛家祖墳。   趙江飛趙欣父女親自帶著一眾大江幫精幹舵手一路陪護,因為這次意外事件,計劃中的丘英山和趙欣的婚事不得不被推遲,到少得待丘豪丘英山父子心中的傷痛得到一定程度的癒合後,才能再提此事。大江幫方面對這一點深表理解。   送行的人中有沈嘯天沈偉程父子,也有謝賢古謝錦婕父女,自然也有我。大船從視線裡消失後,帶著一層淡淡的淒哀,我隨謝錦婕和謝賢古回到了謝家。在謝錦婕的閨房裡我們相擁而坐,好長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末了,我撫著她粉背,吁出一口長氣道:「幸虧謝師通達賢明,不受門第觀念束縛,否則、、、、、、」我沒有說下去,雖然兩人的關係已發展到了今天這般境地,我仍不敢確定如果謝賢古反對,謝錦婕會不會向毛向賢那樣拋開家世,隨丘英姿遠走天涯。   謝錦婕抬起頭,美眸滴滴的凝望了我一會兒,悠悠的歎一口氣,眼神黯淡了下來,「奴家擔心的是江湖險惡,而林生你卻處於江湖的中心!奴家、、、、、、」她也沒將話說完,但眼中卻顯出深深的擔憂。   本來,對她這個身處深閨的名門小姐而言,江湖是很遙遠的事,即便我告訴她我身處的江湖是怎麼回事,她也只當故事來聽,但現在毛向賢丘英姿這對本該遠離血腥的鴛鴦卻消亡在江湖惡浪中,這讓她立即真切的感受到了江湖的凶險,便開始對我擔心起來。   我心裡升起柔柔的感動,能得如此佳人為我掛心,此生無憾事亦!使力將懷中嬌軀抱緊,「錦婕你放心,為了你,我會沒事的,會一直好好的與你廝守,與你白頭偕老!」   謝錦婕也將我的腰抱緊了,臉貼在我胸前,悠悠道:「好男兒志在四方,錦婕相信你,真的相信你,不想成為夫君你的羈絆,但世事難料,外面風惡浪險,只望夫君行走其間時心裡要時常想著錦婕還有小蝶玲她們,多保重自己。要知道現在的你已不只是你一個人的了。」   「我明白,錦婕你放心吧,我生命有一半屬於你,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當我感動的說出這句話時,我心裡突然萌出一股退隱之意,想帶上謝錦婕諸女回星星谷,再不理俗世這萬丈紅塵,只在那兒與諸女享受山谷間生活的恬靜與安逸。   但這退隱之思很快就又消退下去,我是魔門星宗數百年才得一現的星主,身上承擔著一個門派數百年的期望,豈可如此輕易言退?而且我踏入江湖這才半年啊,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做。退,也要在做完我該做的事以後再退。   *   幾家歡喜幾家憂,昨天紅袍會丘氏父子才滿懷傷悲的離去,今天南宮家南宮律南宮名叔侄又興高采烈的進入揚州城,他們是來籌備南宮名與揚州琴仙秦卿的婚事的。   我在蝴蝶居接受了他們叔侄的拜訪,提及紅袍會丘家之事,南宮叔侄也只是唏噓幾聲,對一代江湖名媛的調亡表示了幾句歎息。接著便又回到南宮名的婚事,南宮律便問我葉先生的下落,能否出席他們定於一個月後的婚禮,我告訴他們葉先生有事可能無法出席,南宮律有些遺憾。但遂即就將遺憾拋到了一邊,「葉先生真來不了就算了,等以後再邀請他到我南宮家做客。不過何公子你可是一定要到場的,到時候很多江湖朋友都會被邀請到,請何公子前往幫忙主持名兒的婚禮。」   我謙笑著點點頭,「南宮先生太抬舉晚生了,那麼多前輩在,晚生那有資格主持名兄與秦姑娘的大婚,秦姑娘是揚州人,又無家人,南宮先生還是請同為揚州人的沈天王來主持吧!不過晚生肯定會到場的。」   南宮名笑吟吟的臉上泛著容光,南宮律呵呵笑道:「何公子能到就好,能到就好!」叔侄倆給我留下一張請貼後就又忙著去拜訪沈嘯天,去品玉閣找秦卿了。   我開始忙活另一件事,那就是搬入新園子,蝴蝶居還要用,那邊一切用品都是新的,因此沒什麼東西要從蝴蝶居搬往新園子,只是一應日常用品,和雯雯趙成打了兩個包裹,放在老揚的馬車上就過去了。   沈小蝶和查憶萍已經在門口等著,兩女也要搬進來,查憶萍還好,沒什麼東西,共兩個包裹,沈小蝶和小芸卻有一馬車,都堆在大門口,等著往裡搬。   「你謝姐姐還沒來嗎?」我問沈小蝶。   沈小蝶搖搖頭,「沒呢,何大哥,你快給咱們的園子起個名字,邊名字都沒有呢,怎麼往裡搬?」   我微笑道:「這個早想好了,就叫蝶園,門篇我都已經讓人做好了。」這個名字是名謝錦婕一起合計出來的,當然主要是我的主意,換了主人,這園子不能再叫蕭家起的名字簫園了!   當下讓李夫人為我挑選的那幾個下人將門篇掛了上去,李夫人幫我物色了四個忠厚老實的家僕並兩個僕婦,還將香嬸讓給我做了管家。   「你和憶萍住進去後,整個江湖在揚州的中心將從沈家和紅粉書院轉移到簫園!我以後要逐漸的將各項事務交給憶萍,我自己也要從你身邊退出,不再理江湖事務,香嬸以後就到簫園幫助你吧!」李夫人這樣說,讓我感動不已,江湖路上,這個女人不求回報的給了我全力的幫助。   沈小蝶巴望著路口,「謝姐姐怎麼還不來,我急著搬進去呢?何大哥你到底和謝姐姐說好了沒有。」   我看下空蕩蕩的路口,向沈小蝶微笑道:「別等了,咱們先搬進去就是,走吧!」自己提了兩個包裹率先走進大門。昨天和謝錦婕說起時她本來就沒確定今天要來。   「現在我們沒名沒份的,你搬新家我如何好去?」   「小蝶和憶萍都要和我一起搬進去呢,錦婕你又何必這麼多顧忌?」   「我到明天再看吧,沒什麼事就過去!」   這是昨天我邀請她今天過來時兩人的對話。現在看來她是不會來了,但我剛邁進門內,便聽得沈小蝶一聲歡叫,「何大哥,謝姐姐的馬車!」   我忙出來一看,果然是謝錦婕的馬車,阿福駕著,剛轉過街口,正駛過來。馬車停下,掀開車簾跳下來的卻是關玲,小丫頭一下子縱入我懷裡,我抱住她驚奇道:「玲兒,怎麼是你,你什麼時候到揚州的?」   關玲笑嘻嘻道:「剛到,本來還想到蝴蝶居去找你們呢,幸好在路上遇到謝姐姐,才知道你們都在這兒。何大哥你想我了嗎?」   我微笑道:「當然想了,想死何大哥了,來再給何大哥抱抱!」說著又將關玲抱起,原地轉了一個圈,逗得關玲開心的格格直笑。回過身來便見謝錦婕已站在車旁正笑意盈盈的望著我,一襲鵝黃棉裙,玉頸處潔白絨邊擁著一張如花笑臉,雍容華貴而又嫻雅柔美,讓我一下子沉醉在其中。         卷六 江湖採蓮 第十三章 偶遇故人     關玲是和關威一起來的,而關威則是來和揚和萬財洽淡生意,就是從北方運金銀器皿到揚州來的那宗生意。萬財已經和莫提馬接上頭,並順利達成進貨協議,航運方面,萬財選擇了江淮間勢力龐大的淮幫來做。   我也參加了萬財和關威的洽淡,雙方談的很順利,萬財就要求一個快字,價錢好商量。莫提馬已在洛陽組織好貨源,現在是怎樣盡快將其運到南方。「蕭家金銀器作坊現在可通宵做工,進度趕的非常緊,我們必須在其第一批貨擺上櫃檯前將我們的貨運抵揚州,否則何大哥你的計劃就得落空了。」   關威奇怪道:「這事和林生你也有關係?」   我微笑著點頭,萬財在一邊露出壞笑,「哈,和他關係大了,出注意的,最後得好處的都是他一個人,我萬家可是在做一筆賠本的買賣。」   「放心,到最後你萬家絕對也有好處,今日賠一小筆,來日大賺一筆,你萬家又不是賠不起,何樂而不為呢?」我微笑道。   萬財一臉壞笑的點著頭道是。   關威笑道:「既然這樣,萬公子你放心,淮幫比將你這批貨的運輸放在第一位,只要接到貨,保證在五天內運抵揚州!」   萬家和淮幫的的合作就此敲定!   *   李夫人坐於椅上,喜兒站於其一側,一隻手腕被李夫人握在手裡。靜默一會兒,李夫人放下喜兒手腕,面帶喜色的向我點點頭,「真的已經大功告成,喜兒月缺神功已經邁入第三層,以後的修為就看你自己了。」   喜兒臉上揚溢著驚喜,撲通一聲跪下,「多謝師傅對喜兒的栽培,多謝何大哥為喜兒護持!」   我面帶微笑點下頭,喜兒的驚喜是有道理的,通過這月缺神功,她在未來一兩年內就可以達到一品高手的水平,這是多數武林中人苦練一生也無法達到的境界。但在我而言,並不認為有什麼值得感謝的,護持她練功的過程中我也盡享了她天生媚骨的風情,而且在那多次歡好間,我已經用星陽攝魂暗中一點點的悄無聲息的控制了她的思想,我參與培養出來的高手,當然得受我控制!   李夫人面露慈祥,伸手將喜兒扶起,「好啦,師傅幫你也就幫你到這步了,以後跟著何大哥好好發展,也許有一天你就可以成為你何大哥身邊第二個雯雯了。」   喜兒眼中閃著亮光,興奮的點頭,我站在一邊只是面帶微笑,不置可否,心裡絕不相信月缺神功這種陰損歹毒的武功能讓人達到雯雯現在那絕品極的境地,最多是達到雯雯承襲神秀一身功力前那個水平。而且雯雯是唯一的,不可能會有第二個了。   「夫人,既然喜兒月缺神功已然有成,我想再次南行,組織對荷花的第二次打擊。」喜兒離開後,我向李夫人道。   李夫人哦了一聲,問我,「你可又得到什麼荷花的線索?」   「官方近日在江南河南段查獲到一艘運糧船,並在陸上查獲到到兩輛運糧車,根據三處繳獲糧食的地點分析,荷花那個運糧的中轉站當在杭州北部某一個運河渡口,淮幫關堂主精通運輸之道,我請他幫我劃了一個範圍,那就是杭州城北沿江南河十里到八十里之間,荷花在這個範圍內必有一個據點。」我向李夫人說了我的分析與推測。   李夫人點點頭,「你想帶憶萍一起過去吧?也好,這邊線人網的事我便再幫你打理一段時間,等你們回來我就要全交給憶萍了。」   「多謝夫人!」   「不用和我客氣了,你這次準備帶多少人南下?」李夫人問。   我答道:「這次主要任務是探查,我不打算勞師動眾,我只帶雯雯,憶萍和趙叔過去就行了。」   ***   江南河,即煬帝所開大運河最南邊溝通揚州和杭州這一段。   是日,麗日碧波,帶著春日曛意的微風輕輕吹拂,岸邊揚柳已泛出綠意,日光下仿若籠著一層淡淡的綠霧。易過容的我坐在船頭,微瞇著眼感受微風中的春意,心中確有些紊亂,一路走來,在關威所劃範圍內探查了七個渡口小鎮,沒能發現一絲荷花或那批官糧的影子。   查憶萍坐在我身邊向兩岸張望,雯雯則在後面幫趙成操舟。   查憶萍突然指著前面道:「何大哥,前面就是十里鎮了!」   我抬頭向前望,前面左岸邊一影影綽綽可見到一個繁華熱鬧的渡口,一個繁華的渡口後面比有一個因這渡口而形成的鎮子,這個渡口如此熱鬧,鎮子應該頗有一些規模。   查憶萍攤開了手中的圖紙,指著上面江南河上一個硃筆圈出的圓圈向我道:「這個十里鎮是關堂主所圈範圍內最後一個鎮子了,過了十里鎮咱們就走出這個圈了,前面十里處就是杭州!」查憶萍說完後望著我,等著聽我的意見。   「二叔搞了幾十年的航運,我相信二叔的判斷力,他既然說那些已被官府查獲的糧食都應是從他所畫的這個範圍裡運出,那麼這個範圍裡肯定有荷花的據點,只是我們還沒發現而言。前面七個鎮子咱們什麼都沒有發現,那麼處於二叔所劃範圍最後的這個十里鎮就有極大的嫌疑了。趙叔,到渡口靠岸,我們上去仔細查探一番。」   趙成答聲是,將船向左邊靠去。   「這個鎮子上有咱們一個線人,隸屬於杭州線人頭目,是渡口一茶樓老闆,他這一段沒傳上來什麼有用的信息。」查憶萍說道。早在出發前,我們就將這一帶線人傳到揚州的所有消息仔細分析了一番,從中沒能找出有用的線索。   我點下頭,「那咱們上岸就先去他茶樓喝一杯茶,正好我也渴了。」   查憶萍皺下眉,「何大哥,你知道這些低級線人根本不知道是在為誰服務,他們只是將身邊發生的一些新奇事件傳遞給比他們高一層的線人,所以他們根本不認識我,我也沒法和他們發生接觸。」   我微笑一下,「這些我知道,我們只是去喝茶,並非一定要與這個線人接觸。可以從其它渠道探聽消息嗎!」   查憶萍舒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我還以何大哥你要我和這個茶樓老闆接觸呢,人家可不認我。」   說話間小船靠岸,我們四個一身普通商旅裝束走上岸。那個迎客茶樓就在渡口處,一上岸就看見了。我們走進樓內,裡面喝茶多是一些腳夫,漁民及我們這樣的商旅。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老掌櫃在櫃檯後面燒水,兩個小廝跑前跑後的招呼客人。我們四人圍著一張桌子坐下,開動耳根聽著這各種客人的閒談,卻沒什麼能引發我聯想的消息。   我注意了一下我們那個線人,在後面燒水的老掌櫃,只見他人雖在燒水,耳根卻是支著聽著外面各色人等的閒談,我在心裡微笑一下,也正是這種好探他人隱私的人才適合做線人。突然發現現那老掌櫃的目光不停的往我們這邊瞥,目光主要是在查憶萍身上。心下一愣,查憶萍身上那股卓然不群的氣質確不是易下容,換身衣服就可以遮住的,這老頭是留意這個女旅人的與眾不同了,等我們回到揚州不會有一份對我們四人的描述擺在案頭上吧,想著心裡啞然失笑。   坐在我對面的雯雯突然抬起頭來,目光望向門外,眼中神色閃過一陣訝異。我扭頭一看,門外空空,只有一些來往的行人,沒什麼值得留意的東西,扭過頭來輕聲問雯雯看到什麼了?   雯雯皺下眉頭,「我剛才看見一輛馬車從門前走了過去,車簾開著,裡面坐著那個女人好像認識!」她現出思索神色。   突然,她目光一亮,刷的站起身來,急步衝向門口,我伸手示意趙成和查憶萍兩人坐著別動,轉身跟著雯雯走出茶樓外。雯雯站在街上向一邊張望著,但那兒卻沒有什麼馬車。我走到她身邊,她望向我道:「我想起那個女人是誰了,宗主還記得咱們出谷後到揚州路上遇到的陳小倩嗎?剛才馬車裡的女人就是她。」   我心裡一驚,「陳小倩,她不是嫁入高家了嗎?她在這兒出現?」我眼睛瞇了起來。這個陳小倩是我剛出谷時獵艷獵取的一個對象,我現在還能回味起陳家大船上給她開苞時她那蹙眉呼痛的可憐嬌態。但這個女人後來嫁給了高家一子弟,而她姐夫則是當朝吏部侍郎韋承慶,張氏兄弟門下走狗之一。   我一直擔心荷花或高家通過陳氏姐妹,韋承慶這條線和二張拉上關係,將事情變提棘手。本來還打算要是查不到荷花的影蹤,就到杭州去夜探陳府,去拜訪一下那曾受我引誘紅杏出牆的陳夫人,向她打聽陳小倩及其夫家高家的下落,不想陳小倩卻在這十里鎮出現,那麼是不是高家也有人在這個鎮上?   「這個鎮子還不算太大,找一輛馬車並不難,咱們在這兒下榻,入夜後咱們挨家挨戶的找!。」我沉聲道。   初春的夜,仍有寒意徹骨,更夾雜從運河吹來的濃濃水氣,這份濕寒尤其讓人感覺難以忍受。我不得不運其星陽神功,以保護身體不受陰寒侵襲。天上雖有一彎寒月,然光芒微弱,入夜後水霧侵襲,更境小鎮夜色之濃。   「確定是這輛馬車嗎?」我問身邊一身夜行衣的雯雯。   查憶萍和趙成呆在客棧裡,沒有參加這夜晚的搜尋,這個鎮子不大,家有馬車的人家不多,有我和雯雯探查就足夠了,而且只有我們兩人可加快速度,並增加安全性。我們將目標鎖定在鎮子裡幾個大戶人家。不出所料,在這第二家就找到了雯雯今天看到的馬車。   雯雯堅定的點頭,「沒錯,奴肯定今天陳小倩所乘就是這輛馬車。」   我點點頭,扭頭提量夜色下我們所處的這個院落,是個很大的院落。突然有腳步聲傳來,我和雯雯忙隱到車廂後,兩個燈籠移來,紙上黑筆大大的寫著鎮長二字,提燈的兩個巡夜人穿的是統一的皂衣,類似兵丁捕快裝束!   兩人過去後我驚訝的歎了一口氣,「這裡竟然是這十里鎮長的家?我們四處查看一下!」說著站起身來,帶雯雯跟在那兩個巡夜人身後往後院走去。   有一間屋子裡還有燈光透出,凝起耳朵,隱隱還有談話聲傳出。我和雯雯打個眼色,一起悄悄貼近那間屋子,到得跟前,雯雯悄沒聲息的躍上了房頂,我則蹲在了窗下。   「高先生你就放心吧,任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丟失的官糧就藏在這十里鎮鎮長的家裡,有喬某在,這兒絕對不會被發現的。」一個粗嗓音說道。   「喬鎮長萬莫大意,我也知道糧食放在你這兒官府絕對找不到,但千萬要提心那個何同,他手裡的線人網無孔不入,不可不防。三長老在名湖山莊吃的大虧我們要吸取教訓啊!而且這批粟米對咱們聖教大業十分重要,教主和大長老都十分重視,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我心裡先是一驚,接著是一喜,這聲音竟是高秀山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喬某明白,一定小心,高先生見到教主後請轉告教主,有喬某在,就有這批糧食在,教主隨時都可以派人來取。」粗嗓子說道。   高秀山嗯了一聲,「教主就是相信喬兄的忠誠和能力,才把這批糧食放在你這兒的,你不看名湖水莊那兒是由三長老親自坐鎮的,可惜還是被那姓何的給找到了,唉!可惜了三長老!」   屋裡響起唏噓聲,我心裡冷笑一聲,很快就會讓你高秀山步那三長老後塵的。   高秀山的聲音又響起,「阿仁,小倩已經從杭州探家回來了吧?沒有向她家裡透露她現在和你在這十里鎮。」   一個年輕的聲音道:「回來了,今天中午回來的。她家裡還以為她是從常州去的,現在正在回常州的路上。二叔放心,小倩不會暴露咱們行蹤的。」   高秀山嗯了一聲,「這就好,唉!你這次來不該帶著她的,你娶陳家小姐的事在江湖上雖然低調,但還是會有人知道的,我在上次評書會上又當著那何同的面提到過,難保他不會想到利用陳家這條線索來找我們。這段時間就讓她呆在這兒,不要外出,以免意外。還有,你留在這兒幫喬鎮長看護聖教這批糧食,近期裡不管南邊怎樣催,一粒米也不要向外運了,已經有三撥從這兒運出的糧食在不同路線上被官府查獲,官府也不是傻子,再被查獲幾批,他們就該推斷出糧食的運出地了,那時這兒可就危險了。我會向教主和大長老解釋,聖女也是明事理之人,想來不會怪罪咱們。」   「二叔放心,小侄明白該怎麼做。」年輕的聲音道。   「高先生這就走麼?不等天亮些?」喬鎮長的粗嗓音說道。   「不必了,趁著夜色,我這就騎馬走。」高秀山的聲音。   我忙一翻身,也上了房頂,向雯雯打個手勢,兩人一起悄沒聲息的躍入夜色中。到得鎮長府外,我吁一口氣,臉上露出歡愉的笑容,「這一趟咱們可真沒白來,太有收穫了!」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雯雯問我。   「現在已經確定那批官糧就在這兒,我得通知官方派人過來將這批糧食起獲,韋大人正為這批粟米焦慮呢。你在這兒盯著,等高秀山離開就跟著他,出鎮後就將他拿下。我回客棧讓趙叔去杭州送信。」我沉聲吩咐道。   雯雯點點頭,我轉身疾向客棧掠去。   在客棧裡我一邊向查憶萍和趙成解說在鎮長府裡查探到的消息,一邊疾書一封手扎,連同我隨身攜帶的大理寺少卿金印一併交給趙成,「到客棧馬廄裡找匹最好的馬,別它是誰的了,以最快速度將這封信送到杭州,交給杭州刺史本人。」   趙成點下頭,接過我的金印和手書出門而去,查憶萍卻在一邊陷入沉思,我本想去接應雯雯,看她這幅神情,不由奇怪,便問她,「憶萍你想什麼呢?」   查憶萍沉思著道:「何大哥你忘了咱們從高雅高寧口中得到關於高家和荷花的消息了嗎?這高仁是高秀山同父異母的哥哥高井之子,高井高仁父子與高秀山並不一條心,高秀山是為籠絡高井,才為高仁操辦了與陳小姐的婚事。另外高秀山與荷花教教主走得比較近,而高井卻好像頗得長老會的賞識,他們之間存在競爭!」   我皺眉道:「憶萍你這是什麼意思?」   查憶萍突然抬起頭望著我,「那高仁說起陳小姐時是否表現的十分恩愛?」   我回憶起高仁說小倩時那種憐愛語氣,點了點頭。   查憶萍道:「這就對了,高仁又不是什麼夠級數的高手,到這兒來能幫上什麼忙?他還帶著有可能暴露他們行蹤的嬌妻,所以高仁到十里鎮來,可能主要是為了讓妻子得到機會回杭州探一次家,這位陳小姐可能從高家於常州消失後就再沒有再和家人見過面!」         卷六 江湖採蓮 第十四章 已為人婦     我有點奇怪,「憶萍你關心這個幹嗎?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查憶萍微笑一下,「何大哥你想一下這高仁和高秀山兩人在荷花眼中的份量,高仁是高井的兒子,高井頗得荷花長老會的賞識,所以對於荷花的事高仁知道的應該並不比高秀山少。但高仁這個雛兒卻要比高秀山易對付得多,他那麼在意他的妻子陳小倩,則陳小倩就是他的弱點,據下午何大哥你所說,你與那陳小倩又有那麼一層關係在內,我想通過陳小倩策反高仁的可能性都存在。」   我沉思著點頭,「有必要將高仁和陳小倩生擒回來!不僅是憶萍你說的那些原因,這個高仁雖然名不見經傳,武功也不會高到那兒去,但我現在越想越覺他所處位置的重要,首先在高家他是聯繫家主高秀山和家中元老高井的紐帶,而因為陳小倩姐夫韋承慶的關係,高仁又是荷花和朝廷裡二張集團進行聯繫的橋樑。」   我想著面上露出微笑,自語道:「不知道荷花有沒有和二張搭上線,若已經搭上,那這件事就有趣了,女皇也許什麼都能縱容那兩個小白臉,但若他們和前朝餘孽勾結在一起,這恐怕就超出女皇的容忍極限了。這次對荷花的打擊行動做的好的話,我們好許可以將朝廷裡張氏集團一併圈進來,想來姚相和張柬之張大人他們會很高興看到這個結果的。」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查憶萍問道。   「先回咱們的小船,雯雯會將高秀山擒到那兒,咱們到那兒等她,然後再做計議!」我說道。   東方露出魚肚白時,雯雯提了高秀山回來,「他的實力絕不止二品,至少也和崔教主了然大師他們不相上下,奴要生擒他頗費了一番功夫。」雯雯將高秀山扔到船上說道。   我點點頭,高秀山即有那麼大的野心,隱瞞實力是意料中的事,只是不想他竟還能在雯雯劍下掙扎一會兒,我都等得為雯雯擔心,準備去接應她了。   「高秀山留在這兒,我先試著審問他,雯雯你回那鎮長家去,監視著那個高仁和陳小倩夫婦,這兩個人是我們必須生擒的,等杭州方面官兵一到,我們就動手擒人。」   雯雯點下頭,轉身消失在晨霧中,我一掌拍開高秀山被雯雯封的穴道。微笑道:「高先生,久違了!」   高秀山竟也能面露平和的微笑,「是久違了,半年不見,何公子風采更勝往昔啊!」他說著緩緩的船板上坐正了身子。   我在心裡佩服高秀山這份涵養,嘴中道:「高先生過獎了,聽聞高先生舉家遷離常州,不知將家安在了何方?」   高秀山眼中露出了帶有嘲弄意味的笑容,「高某有何公子你這樣的對手,那還敢安家啊?一葉扁舟四處飄蕩而已?」   我心道這個回答倒是和三長老荷花無總部,高層人物居無定所相符合。當下微笑著點下頭,「這個何某相信,高先生這樣的人那能安心呆在家中無所作為?不過高家上百口子不能都隨高先生四處漂泊吧,他們總得有個定居點!」   高秀山點點頭,「對,高某是將那婦孺老弱安置到了一個地方,何公子要是對這個也感興趣,高某可以告訴何公子,反正現在高某落在何公子手裡,又沒能及時瞭解此殘生,以何公子你們魔門那些搜魂手段,高某也不可能向公子你瞞住任何東西。只是對一群婦孺老弱下手,好像對何公子你的聲名不太好。」   高秀山聲音裡帶著抑鬱和嘲諷,讓我心裡不由得怒氣暗生。表面上卻不動神色,微笑著點頭,「高先生確是一個明白人,如果高先生可以坦白回答我另一個問題,我可以不再問你家人的居所。」   「何公子是想知道如何找到荷花教的教主及其它高層人物吧?我勸何公子你還是別在這兒費心了,因為高某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行蹤。」高秀山一下子猜到了我的想法。   我冷笑一下,聲音轉寒,「高先生這就是不肯合作了,據我所知,高先生你被我那丫頭擒獲之前正是要趕去與你們那教主會面的,告訴我會面的時間與地點及接頭時的注意事項!」我厲聲道。   高秀山卻是面容不驚,「連續三次運往白蓮教區的糧食都被官府查獲,我和教主相約在太湖包山相會,以商量對策,沒有具體時間,教主會見屬下從來不定時間,我只須趕到指定地點等待。不過這個告訴你也沒用,如果我沒猜錯,十里鎮這個據點已經暴露在公子眼下,官兵正在趕來途中,一旦這個據點被官府毀掉,那麼我和教主的這次約會就會自然取消,要等他們確定我不曾被擒過,教主才會再次約見。」   我冷笑道:「荷花的消息有這麼靈通?這兒據點被毀,那邊教主立即就知道了?」   高秀山冷哼一聲,「並不是只有何公子你才有線人網,荷花也有自己的線人網,至少在太湖地區及江南河段,荷花的線人網絕對要比公子你的線人網布的密,而且高效,這邊據點被毀,相信不出三天,教主就會知道!」   我在心裡暗驚,高秀山這些話若屬實,那麼我就得再次提高對荷花的重視。而憑我的觀察,高秀山這些話都是真的,他沒有必要在這些方面騙我。   「多謝高先生將這些情況坦白相告,那麼高先生能告訴我荷花與白蓮的關係嗎?」我問道。   高秀山面露冷笑,「我不相信以何公子的智力坐到現在連這個也不清楚,白蓮也就是白色的荷花,大家本來就是一家。」   我對高秀山話裡的抑鬱不以為忤,微笑著點點頭,「那白蓮大仙就是荷花教的聖女,你們教主的姐妹,對吧?」   「何公子這不是知道嗎?何必又要問我?」   我微笑道:「只是確認一下!」接著語氣突然一轉,星陽攝魂瞬間爆發,目射異芒盯著高秀山的眼睛,猛問道:「那『皇子主荷花,公主主白蓮』又是怎麼回事?皇子公主從何而來?」   高秀山迷茫的目光中滿是迷惑,我望一眼站在他身後的查憶萍,歎口氣,看來高秀山對我最感興趣的這個問題根本一點都不知道,畢竟,他高家只是荷花的外圍組織。   我撤去了星陽攝魂,高秀山眼中恢復清明,望著我嘲弄道:「何公子對我施術,可問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了嗎?」   我冷笑一聲,「問不出東西是因為你高先生在荷花眼裡只是一條走狗,什麼都不知道,你被自己的野心蒙住了雙眼,連自己所服務之人是前朝餘孽,正欲行謀逆之事都不知道!」   高秀山的目光也變得陰狠了起來,「縱然你說的這些是真的又怎麼樣,難不成還想讓高某投入你何公子麾下,為你效勞?」   我微笑起來,「正有此意,高先生願意嗎?」   「別作夢了,為殺我女兒的兇手效勞,可能嗎?」高秀山的涵養不再,惡狠狠的說道。   我歎口氣,「看來高先生你對我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那就該送你上路,哦,多謝你這麼合作的告訴我荷花這麼多事情,若非高先生提點,我還不知道荷花竟也有個線人網布在太湖周圍,以後一定注意。」對高秀山這番審問,看似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但仔細推敲,裡面還是有很多有用信息的。   高秀山慘然一笑,「落入你手裡,高某已做好必死之志,不過相信何公子你很快就會到下面來的,那時咱們再敘。」   我微愣一下,接著便微笑道:「多謝高先生在臨死前還想著提點何某注意荷花正在策劃的行刺於我的行動。希望他們有這個能力吧!」   高秀山一下子面如死灰,他可能沒有想到他一不留神的一句話竟讓我猜到荷花正策劃著行刺於我,他大概是因為意識到自己大限已到,隨出現這個口誤。看到高秀山眼中那懊悔的神情,我更加確定了我的推測,走到他跟前在他耳邊道:「為感謝高先生你對何某的這份關心,何某會多多疼愛你那兩個女兒的,哦,對了,忘了告訴你,你兩個女兒並沒有死,那麼兩個如花似玉的人兒我怎麼捨得殺掉呢,我只是將她們變成了我的女奴。」   話說完,我的大手已撫在了高秀山頭頂,高秀山眼中帶著驚怒,七竅出血,身軀緩緩向後倒下。   我起身一腳將他的屍體踢入河中,眼中閃著寒芒,冷聲道:「荷花竟然在策劃著行刺我!哼,當初升仙教也想殺我,荷花這是急著步升仙教的後塵啊!」   查憶萍卻面露憂思,「何大哥,我認為我們現在已經處於危險之中,荷花既然在這周圍有一個不遜於我們的線人網,則十里鎮的據點一被端掉,他們肯定推測得到是何大哥你出現在這兒,將他們這個據點端掉的,這樣我們的行蹤就暴露給他們了,咱們的回程不會太順利啊!」   我點點頭,「憶萍你的推測有理,但荷花並不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他們有一個高效的線人網,而且他們的線人網分佈範圍也僅限於太湖周圍和江南河一線,咱們回揚州時不再走這條路就是了,可以繞道浙江,從宣州入揚子江,再回揚州。等一會趙叔回來了,咱們擒了高仁和陳小倩就離開。」   * **   殘陽如血,三騎並一普通馬車,不緊不慢的向北行駛著。駕車的是趙成,我和雯雯,查憶萍策馬跟在馬車後面。馬車裡是被點了穴道,處於昏迷狀態的高仁和陳小倩夫婦。   今天早上,我們先杭州過來的官兵一步進入鎮長府,高秀山一走,那兒已經沒有值得一提的高手,所以我和雯雯很容易的就擒了高仁夫婦出來。   策馬走在馬車邊的雯雯突然扭頭望向我,用目光告訴我車裡的兩個人已經醒了。   我點下頭,「天也不早了,到前面找間客棧先歇下,明天再繼續趕路吧。」   在一小鎮上一家客棧裡,我們包下三間相臨的客房。我坐在其中一間裡,查憶萍將陳小倩帶了進來。   「是你,何公子?」陳小倩看到坐於燈下的我,驚訝不已。   我微笑著點頭,「正是我,難得倩兒你還記得我!」   陳小倩眼裡閃過一絲淒迷,垂下了頭,「原來逼得阿仁不能回家的大惡人何同真的就是何公子你!」話語間滿是幽怨。   我微愣一下,原來她到現在才意識到那個江湖上的何公子與在船上奪去他貞操的何公子是同一個人。大惡人何同,逼得高家人有家不能回,哼,她在自己夫家沒少聽說我的壞話啊。   我擺擺手示意查憶萍出去,查憶萍點下頭轉身離去,順手關好了門。屋裡只剩下我和陳小倩,她站在那兒,在我的目光下有些不知所措。   這昔日的清純少女現今已為人婦,多了一份成熟,也更增了一份美艷,只是現在的神情有些憔悴。想起當日在她家船上,她和她的丫頭一起在我身下婉轉承歡的情景,小腹處升起一股溫熱,龍王微動了一下。   「倩兒過來坐下!」我向她柔聲道。   陳小倩卻只是看了一眼我身邊的椅子,站在那兒沒動。   我站起身來,走到她跟前,伸出一隻手去扳她香肩,不想她一接觸我的大手,渾身一個激靈,後退一步躲開了。我伸手站在那兒,目露驚愕的看著她,印象裡她已經被我征服,當日在船上,我當著她姨娘的面淫弄她,她也沒有反抗,沒想到今天只是愛撫一下她的香肩,她竟然躲開了,而且,那目光中竟滿是驚恐!   「倩兒,何大哥已經變得這麼可怕了嗎?」我盯著她幽幽的說道。   陳小倩眼裡已帶上淚光,搖著頭哭聲道:「不,何公子,阿仁對我很好,我是以殘破之身嫁給他的,我已經對不住她一次了,不能再做出對不起他的事。而且,而且、、、、、、」她望著我的眼裡滿是害怕,沒能說下去。   「而且什麼?」我冷聲問道。   「而且你是阿仁他們的死敵!」陳小倩說完這句話立即垂下了頭。   我歎口氣,苦笑著點下頭,回到椅子上坐下,陳小倩這時卻突然上前一步,撲通一聲,在我面前跪下,淚眼盈盈,滿是企求的目光望著我哭請道:「公子,我知道阿仁他們高家得罪了你,但那不關阿仁的事,阿仁他是好人,他對我很好,求公子你看在當日的情份上,放了我們吧,小倩求公子了!」   看著眼前梨花帶雨,為夫求情的陳小倩,再想及那高仁為讓陳小倩得一探家的機會,冒著風險帶她來到十里鎮,我在心裡暗歎一口氣,這對小夫妻真的很恩愛!   當初初入江湖,滿腹輕狂,在陳家船上完全是以一種獵艷心態,誘姦了正值春夢時節的陳小倩,並不曾對她付出過一絲感情,現在想來我這份輕薄倒是頗為對她不住。她現在能有個好歸宿,我也應該為她慶幸,還是別再傷害她了。   想及此,受陳小倩艷光所激蠢蠢欲動的龍王安撫下來,我長歎一口氣,「唉,倩兒啊,我也想幫你,可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對付你的夫家高家嗎?他們得罪的不是我,而是朝廷,他們那是謀反,何大哥我是代表朝廷緝拿他們,你明白嗎?」   陳小倩官宦人家出身,對這個自然明白一些,聽我說話語氣和善,有迴旋餘地,立即跪行著上前拉著我衣襟道:「這個小倩明白,但阿仁是無辜的,只要何大哥你抬抬手,阿仁會沒事的,何大哥!」   我俯下身,伸手將她扶到一側椅子上坐下,「來,倩兒,你先坐下,能幫你們,何大哥肯定會幫的。不過還必須高仁他肯配合。」   「何大哥你想要阿仁怎麼做?」陳小倩迫切的問道。   「脫離高家,脫離荷花,和朝廷合作,配合我剿滅欲圖謀逆的荷花教,立功贖罪!」我沉聲道。   「我和阿仁說說看!」陳小倩幽幽道。   我微笑一下,今晚和陳小倩談話的目的已經達到,先通過她影響一下高仁,我再我高仁詳談,現在看來,讓高仁反水的可能性很大。   「中間那房間今晚就歸你們夫妻,你們好好談談!最好能勸得你丈夫與我合作,然後我才好幫你們。」我對陳小倩柔聲道。   陳小倩有些驚訝,「你不讓人看著我們嗎?」   我微笑一下,「不用了,何大哥相信你們,不會逃跑的,因為你們一旦逃跑,一生都得過一種東躲西藏的日子了。」   其實有我和雯雯在,讓他們跑,他們又能跑到那兒?   事實證明,我和查憶萍對付陳小倩的策略用對了,第二天一早,高仁就主對要求和我對話。他表現的很合作,讓我又知道了很多關於荷花和高家的事。         卷六 江湖採蓮 第十五章 辛仙子駕到     高家和荷花最初的合作並沒有誰隸屬誰之分,高秀山想利用荷花龐大的勢力實現自己的江湖野心,荷花自然明白這一點,為了加強對高家的控制,便扶殖在高家與高秀山唱反調的高井,讓高家出現分裂,以方便其控制。但高井最初卻是反對高家和荷花發生關係的,只是在高秀山兩個女兒成了荷花那位教主的侍妾後,為了保持自己一脈在高家的地位才開始和荷花長老會親近。   高秀山為高仁操辦陳家這門婚事一方面中為了籠絡高井,維護高家的團結,另一方面也是想借與陳家聯姻通過陳家大女婿韋承慶和朝廷張氏集團牽上線,以提高高家在荷花中的位置。但高秀山向二張集團拋的媚眼卻沒得到應有效果,經過升仙教一事教訓的二張集團謹慎的沒有接受他們這股江湖勢力的投誠,讓高秀山和荷花都頗為失望。   我心裡暗歎一口氣,那二張集團裡面確也有一些能人,竟明智的沒有和荷花發生關係,否則以荷花前朝餘孽,又潛結勢力欲圖謀反之罪,定能將整個二張集團全圈進來,可惜了!   「對於荷花的線人網還有荷花散佈在太湖周圍的各據點,你知道多少?」我問高仁。我沒有問他有關荷花高層前朝皇室身份的問題,這等絕密之事,荷花既然沒讓高秀山知道,自然也不會讓高井高仁父子知道。   「這些只有教主本人及大長老才清楚,不過除十里鎮外,我還知道荷花一個據點,我父親在那兒主事。」高仁說道。   我點點頭,這是意料中的事,這些確不是高仁所能知道的。我沉思一下,「高公子,可否請你給令尊寫一封信,勸他棄暗投明,為朝廷效力?」   高仁猶豫一下,沉吟道:「信我可以寫,但我不知道我父親會否答應,現在高家百十餘口人的性命都處在荷花的控制之下,家父行事必須考慮到這一點。」他接著歎一口氣,「我之所以向何大人投誠,全是為了小倩,但我這背叛行為恐怕要給家父造成很多麻煩了。」   「這個高公子放心,你告訴我你們高家人現居之地,本大人負責他們的安全。還有,請你在信裡轉告令尊,只要他能配合本大人剷除荷花,則高家的附逆之罪,本大人可以只追究家主高秀山一人,高家其它人等一律免罪。而且本大人保證,高家仍可做為江湖一份子回到常州,那兒仍是你們的勢力範圍。」我振聲說道。   高仁面容一陣激動,「何大人此話當真?」   我微笑道:「當然當真,本大人還能向你打誑語不成?」   高仁喜道:「那好,我這就寫信給家父,只要有何大人這承諾,草民相信家父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我讚許的點頭,「希望如此。為了你們夫婦的安全起見,在本大人徹底剷除荷花之前,你們夫婦且隨我到揚州安置,剷除荷花後,再還你們自由。」   高仁點頭答應。   到宣州後,我將與高井接觸的任務交給了李虎和李嬸去辦,然後一行人未在宣州做停留,匆匆趕回揚州。   現在整個江湖的目光都盯向了蘇州,南宮家梨花劍客南宮名與風塵四仙之琴仙秦卿的關係絕對是時下江湖上最熱門的話題。而受邀參加這場盛大婚禮的江湖人士已經開始向蘇州聚集了。所以我一回到揚州便見到了一個讓我頗為想念的佳人,崔夢心。   她是代表她父親和黑風教去為南宮家的婚禮賀喜的,慕蓉家主慕蓉彥與她同行。她把青州刺史王經送我那個歌伎柔兒也帶了過來,我在剿滅升仙教後便回京城,帶著柔兒不方便,便留給了崔夢心。   久別重逢,自然要好一番纏綿,查憶萍她們也體諒的將一整個晚上讓給了崔夢心和柔兒,讓我全心全意的陪著二人溫存了一夜。柔兒早在青州就已被我開苞,崔夢心這個晚上卻是初夜,不免生澀嬌弱,還好有柔兒在一邊幫忙,順利完成了自己的成人禮。   不日,少林了空了靜師兄弟,名劍山莊陸劍平,宗聖宮道彥道長也都到達揚州,南宮家好面子,這場婚禮江湖上的頭面人物差不多都請到了。   我,雯雯,查憶萍,崔夢心,慕蓉彥,加上新到諸人及本已在揚州的關威關玲,還有沈家沈嘯天,沈偉程,沈小蝶,再加上前來迎親的南宮名南宮律叔侄二人及眾人的一眾隨從構成了一個龐大的送嫁隊伍,於一個凌晨,在鎖吶炮竹聲中擁著琴仙秦卿登上了南宮家迎新的大彩船。   但於我而言,這次絕不僅僅是去參加一個婚禮那麼簡單,在這個送親隊伍中,沈嘯天帶了五十多名隨從,那都是沈家衛隊中的精銳,關威那三十多名隨從也都是淮幫能抽調出的最精銳的好手。我想趁著南宮家婚禮,群雄聚集的好機會,利用群雄的力量,一舉將荷花剷除。   李虎已經傳來消息,和高井接觸的情況良好,高井答應合作。我現在就等高井給出荷花那幾個高層的確切位置,然後就帶群雄撲過去,以絕對優勢將其殲滅。   這件事我在接到李虎消息後就和南宮律打過招呼了,他南宮家表示樂意配合。關威和沈嘯天自然是知道事情內情的,但為保密起見,我沒將這件事告訴其它諸人。不過看幾個老江湖打量關家和沈家的隨從的眼神,他們恐怕都已經意識到這些人不僅僅是去參加一個婚禮。   到蘇州南宮家時,發現青龍會袁子才與其子袁水雄及菩提園的寶見大師已經到了,大江幫趙江飛趙欣父女則是從巴蜀直接趕過來的,紅袍會因丘英姿新喪,沒有來人,只托趙江飛捎來了賀喜的禮物。接著來了一個讓我大為意外的人物,聽到門外大聲的通報聲,我差點以為我聽錯了。   「問仙齋齋主幸仙子到!」南宮家守門小廝這聲喊叫已激動的變了樣。這邊大家正談笑風生在大廳裡一下子靜了下來,眾人互相對望一眼,皆面露驚異,要知以幸碧思問仙齋齋主,絕品宗師的尊貴身份,已有多年不在這種江湖俗事場合出現,今天竟來為南宮家賀喜,實在是一個天大的面子。   南宮家家主南宮格最先反應過來,蹭的一下從坐位上站起,激動道:「大家隨我出去迎接幸仙子!」   眾人忙一起起身迎了出去,我卻在腦海裡升起凌雨波那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容,還有那夜伊水之畔,她求幸碧思放過我時那滿臉淚痕,幸碧思來了,她也應該隨著來了罷?心裡一陳恍惚,起身比別人起的晚了。站於我身後的雯雯也沒有動,已站起身的崔夢心和沈嘯天奇怪的回頭看了我一眼,一側的查憶萍忙拉拉我衣服。   我微笑一下,長身而起,快走幾步趕上眾人一起迎了出去。   沒有凌雨波的身影,幸碧思身邊是另一個女孩,和凌雨波一樣的清麗脫俗,氣質也有幾份想像,但那不是凌雨波,這個女孩沒有凌雨波那份沉穩和大氣,其出塵仙姿中還帶有一份天真,應該是凌雨波的師妹罷!   我心裡一陣酸苦,凌雨波真的被幸碧思關了禁閉了,問仙齋一般情況下只有一名弟子在江湖上行走,這個女孩的出現看來是要取代凌雨波啊。看著幸碧思在群雄敬仰的目光中,談笑晏晏的和群雄打招呼,我心中升起濃濃恨意,魔性大起。感覺到一邊沈嘯天嚴厲的目光,才將心中波瀾壓下。   「貧尼前往天台山拜會司馬道長,聽聞南宮公子與秦姑娘喜結連理,便過來賀喜。不請而來,冒昧了!」幸碧思面帶微笑聲音祥和的向南宮格說道。   「那裡,那裡,幸仙子能光臨寒舍,真是篷壁生輝,怎能說冒昧?仙子裡邊請!」南宮格說著,伸手將幸碧思往客廳裡請。   幸碧思目光從我身上掃過,臉帶笑意,但我卻從她目光中看到了恨意,恨我毀了一個她心愛的弟子。   「何公子好!」她還向我頷首打招呼。   我微笑一下,做揖道:「幸仙子好,不想在此得睹仙容,晚生三生之幸也。」   幸碧思不動聲色的微笑一下,在眾人簇擁下向客廳走去。   「何公子請!」是南宮律在招呼我。   我微笑著點下頭,和眾人一起回到客廳。重新落坐,幸碧思自然坐了主客位,和南宮格並列。接著才是沈嘯天和我。廳裡眾人都以一種崇慕的目光望著幸碧思,當然也有例外,那就是坐於遠處廳門側的沈小蝶和關玲二女,沈小蝶早將我與幸碧思不和的事告訴了關玲,兩女對幸碧思便都很冷淡,沈小蝶眼中甚至還有恨意,只是除了我沒有人注意而已。   南宮名出列拜見了幸碧思,「這就是犬子南宮名!」南宮格介紹道。   幸碧思用讚賞的目光打量著南宮名,「嗯,梨花劍客,果然一表人才!」接著歎一口氣向眾人道:「貧尼有十幾年沒和大家見過面了,不想江湖上新人輩出啊,像南宮公子,袁公子還有何公子等,未來的江湖就是你們的啊!」   我心裡冷笑一聲,這個江湖現在就是老子的。這時心中突然一動,明白了幸碧思今天在這兒出現的原因,她是在示威,在向我示威。讓我看看她問仙齋,她幸碧思在江湖上威望。讓我別再打她問仙齋的主義,別再惹她。   這次我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原來你幸碧思還是怕我的嗎,否則何必擺出這種姿態。當下目光瞅向站於幸碧思身後那個少女,向幸碧思微笑道:「幸仙子身邊這位姑娘就是仙子的高足罷,若晚生沒有猜錯的話,這位姑娘很快就會成為江湖上又一個九天仙子了罷?不知如何稱呼?」   幸碧思面帶矜持笑容,不動聲色的哦了一聲,道:「正要向各位介紹,這是小徒文若,以後行走江湖還請位加以照顧。文若,見過諸位江湖前輩!」   叫文若的少女盈盈前行到廳中,在群雄的注視下面容不波,向眾人一個環揖,「江湖晚輩文若拜見各位江湖前輩!」聲音清脆,已隱帶仙家出塵之氣。   眾人自然都對這少女露出讚賞的目光,「仙子高足,來日江湖上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就是,談何照顧?」南宮格向幸碧思笑道。眾人一片應和之聲。   幸碧思一邊謙虛著一邊將目光瞟向了我,那裡面有得意,也有示威。我在心裡冷笑一聲,哼,別人將你問仙齋和你這絕品宗師當個神,我可還沒拿你當回事。表面上確露出謙和的微笑,「不錯,文若姑娘是問仙齋高足,來日我們還得請文若姑娘照顧呢。」   這麼說著趁那文若正好望向我之際,微笑著望向她的目光裡便攸的閃過一道妖異的光芒,這一刻,嘴角的微笑也變得邪異。那文若神情微呆一下,接著攸的臉上飄起一朵紅暈,目光裡顯出怒意,纖手下意識的向腰間劍柄處移了一下。   我卻已微笑著將目光移向了幸碧思,這個文若的道行尚淺,與凌雨波差遠了,一點挑情的星陽攝魂就能將她道心撩動,哼,她幸碧思要敢派出這麼一個弟子到江湖上來,我還真得好好照顧照顧呢。   我這個手段雖然耍的隱秘,能瞞住廳裡大部人,卻絕不可能瞞過幸碧思和沈嘯天的眼睛。幸碧思眼中閃過一道煞氣,沈嘯天不動聲色。   幸碧思師徒在南宮名和秦卿拜完天地後飯也沒吃就離開了。南宮家我所居住的客房裡,我向查憶萍一番秘囑後,查憶萍離開了南宮家。接著沈嘯天走了進來,我知道他找我想和我說些什麼,未等他開口便道:「這件事小婿自己會處理好的,不勞岳父大人煩心。」   沈嘯天看著我歎一口氣,「只是為了那凌雨波嗎?」   我點下頭,接著又搖頭,「今天之前只是為了凌雨波一人,但現在不是了,群雄對待幸碧思的態度岳父大人你也看到了,我管理下的江湖,無法容忍問仙齋現在這樣神一般的存在,它威脅到了我的權威。」   沈嘯天愣了一下,接著點點頭,面露一絲苦笑,「那林生你看著辦吧,不過問仙齋在江湖上的威望不是一朝一夕形成,林生你行事還須慎重。」   「岳父放心,這件事上我會慎重的,現在與荷花教大戰在即,我不會去惹她們的。沈大哥和成叔他們應該已經到達太湖了,等那高井一有消息傳來,我們就趕過去。」   沈嘯天皺下眉,「林生你對這個高井是不是太信任了,我不是對他的忠誠懷疑,而是對他的能力,以他外圍組織的身份,他真的能查出那荷花教主和兩個長老的蹤跡嗎?」   我臉上盈起自信的微笑,「我也不相信高井的能力,但我相信荷花的情報網,更相信荷花的教主主和那兩位長老。」   沈嘯天明白了我的話,微笑著點頭,「原來是計中計啊!」   「所以我需要岳父大人你隱在暗處幫我。」我說道。   沈嘯天笑道:「放心吧,正好我也好久沒動過筋骨了。」   南宮名和秦卿的婚禮結束了,群豪卻被南宮家盛情挽留住,要大家在蘇州盤桓兩天。   婚禮的第二天,我終於等來了高井的消息。南宮家的秘室裡,我見到了來使,斗笠揭開,濕巾一擦,我身邊的南宮律驚訝的呃了一聲,「高先生!」   來的意是高井本人,年近五旬,面孔微黃。向我一躬身道:「高井見過何大人。」接著向南宮律道:「南宮兄,久違了!」   「高先生怎麼親自過來了?」我訝問。   「事關重大,交待別人我不放心,只好自己過來跑一趟。雙魚鎮我高家那百十口人何大人可有妥善安置之策了嗎?」高井向我問道。   我點點頭,「這個高先生放心,那兒已在我的人的監控之下,沒有人可以傷害到他們。另個令郎夫婦現居揚州,生活的很好,只要剷除了荷花,你們全家就可以回常州團圓。」   高井點點頭,「這我就放心了,教主和長老會傳來消息,讓我到包山淺水灣相會,教主和兩位長老都會與會,另外還有其它幾個下面的負責人。」   我向站於一側的查憶萍招招手,她將太湖地區的地圖在桌子上攤開,高井伸手指出淺水灣所在位置,位於太湖中央包山的南側,相當隱蔽的一個水灣。   我看一眼高井,然後和查憶萍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切果如我事先的預料。高井現在可能還不知道,這個淺水灣將是荷花用來對付我的一個陷阱。   依高秀山所說,荷花在太湖周圍有那麼一個高效的情報組織,那麼在李虎李嬸和高井接觸時,荷花就應該已經知道高井的背叛了,那可是我有意透出去的信息。這淺水灣若不是一個針對我而設陷阱,以高井的身份恐怕不會知道,我也不會這麼輕易的就得到這個訊息。   但我要的就是這個陷阱,當獵物得知陷阱的虛實後,他會利用這個陷阱將佈置這個陷阱的獵人變成他的獵物。   「好,高先生,咱們來商量一下行動的具體事宜!」我說道。         卷六 江湖採蓮 第十六章 陷阱     一個時辰後,我和南宮律在南宮家後門處目送高井的斗笠消失於夜色中。   「這次行動要不要我南宮家幫忙?」南宮律問我。   「令侄正處新婚中,我怎好意思勞動你南宮家的人手?」我答道。   南宮律豪氣的一笑,「我南宮家又不是只有梨花劍客一人,而且公子對付荷花教這次行動想來也會如剿滅升仙教一役一樣成為武林經典,老夫即已與聞此事,南宮家若不參與,豈不遺憾?」   我高興的笑道:「如果南宮先生你有空,能助我一臂之力,在下是求之不得。不過付荷花這次行動重在保密,去的人貴精不貴多,所以有南宮家有先生一人出手就夠了,不用再勞煩其它人。」   南宮律點頭微笑道:「若老夫沒有猜錯,關家和沈家來時隨行的那些高手現在已經在太湖附近了吧?」   我點點頭大笑道:「就知道瞞不過南宮先生的,先生去收拾一下,我們今晚就出發。晚生還得再去邀請一些朋友幫忙。」   剛才會見高井的那個密室裡,我與過來參加婚禮的武林大豪們進行了一次小會談,我向他們揭示了當初揚州客船血案的內幕,向大家介紹了這個一直隱在暗處的荷花教。接著披露了高家與荷花教這間的關係與荷花教搶劫官糧欲圖謀逆的野心。要讓人去打荷花,我首先得將荷花的罪名落實。   「高家高秀山已經伏誅,高井棄暗投明,準備戴罪立功。現在我們已經得到荷花教教主及其它高層首腦的行蹤,晚生希望得到在坐各位武林同道的幫助,從江湖上剷除這朵帶毒的荷花。」末了,我這樣說道。   寶見喧一聲佛號,「如此說來這荷花教可謂是罪大惡極,剷除此等江湖敗類正是我輩義不容辭之事,何公子你就吩咐怎麼做吧?」   以整個江湖之力,背後還有朝廷官府的支持去打一個荷花教,荷花教就是實力再強,也佔不了優勢,在坐的都是老江湖,那能看不出這一點。參與此次行動,沒什麼風險,卻是跟著我為朝廷立功,與有榮焉!所以寶見這麼一說,大家都立即點頭附合贊成。   待眾人都表了態,我高興道:「那好,此次行動是要從咱們江湖層面上來剷除荷花,咱們的目標只是其幾個高層首腦,其它的事自有官府解決,所以參與的人貴精不貴多,限於在坐諸位就可以了。還有,此事一定要保密,功成之前,任何人若洩漏口風出去,將以附逆罪論處!」說到最後,我以嚴厲的目光掃過廳中眾人。   待眾人點頭做出保證後,我開始做出分派,「南宮先生,慕蓉家主,麻煩兩位今夜就和晚生啟程,趕往太湖。其它諸位請分批在三天內趕到太湖,具體行動事宜我都已經和查姑娘與沈天王交待過了,大家只管聽從他們二人的安排行事。」   沈嘯天有些訝異的看了我一眼,因為具體行動的事除了我,現在只有查憶萍和南宮律知道,還未來得及通知他。但他眼中的訝異只是閃了一下,立即就消失了,聽我說完後,他向在坐眾人點了點頭。拉上他是要借用他的威望,查憶萍在江湖上的威望還不足以在離開我的情況下,獨立的節制群雄。   我的客房裡,查憶萍和崔夢心在床沿處為我收拾行囊,我則在一邊哄關玲和沈小蝶,「不是不帶你們在身邊,而是此去實在凶險,有事情發生時,何大哥恐怕照顧你們不過來。你們隨憶萍和夢心去不也一樣嗎?」   聽說有可能成為我的累贅,關玲便不再請求,沈小蝶噘噘嘴,「何大哥你還是嫌我們武功低,笨,幫不上你忙。」   我笑道:「知道這個還不努力練功,整天老想著偷懶?」   沈小蝶噘著嘴不說話了。查憶萍微笑著幫我將纏花劍圍到腰間,又將謝賢古送的那柄寶劍和星陽神弩及裝有戀星小箭的布套一併給我掛到腰間。   我接過崔夢心遞過來的包裹,向查憶萍道:「一切依計劃行事,你們相對來說雖然危險性小些,但也不是沒有危險,一定要注意安全,你和夢心帶好玲兒和小蝶,無論什麼情況下,都要緊記不要離小蝶父親太遠,他天王劍可保你們不受傷害。   查憶萍和崔夢心點頭,沈小蝶有些不服氣,嘟囔道:「我們打不過那些高手,對付那些小兵還是綽綽有餘的嗎。」   我微笑一下沒說話,本來這次行動人手足夠,完全可以不讓關玲和沈小蝶以身涉險的,之所以讓她們參加就是為了讓她們體驗一下真正的江湖殺伐,讓她們明白真正江湖殺伐中的血腥與殘酷。其實在那種搏命場合,沈小蝶和關玲這種級數的武功,可能還比不上一個沈家衛隊的普通成員。   關玲倒是更關心我的安危,「那何大哥你也要多加小心啊!」   看諸女望著我的眼神都有一絲擔憂,尤其查憶萍更甚,因為她是最明白我在此次行動中所處的位置的,那是最危險的一個位置,誘餌!   我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伸手拍下腰間的纏花劍和戀星小箭,揚聲道:「放心吧,有這些寶貝在身上,還有雯雯跟在我身邊,想傷著我也沒那麼容易。」   雯雯和南宮律,慕蓉彥已經收拾停當,在外面等著我了,當下四人四騎趁著夜色悄悄的出了蘇州城,向太湖方向疾馳而去。   ***   暗夜,天際的幾點星光昏黃如豆,在這濃濃的夜色中顯得那麼遙遠。遠方水灣裡的一點燈火也顯得朦朧如夢,但依我的目力依然可以看到水灣裡那大船的輪廓。   包山南緣在這裡向裡凹陷了一下,形成一個天然的良好水灣,三面環山,一面有一不足百米的水道與錢面太湖相連。水灣邊還有大片平坦的灘地,三面山坡除正對通往太湖水道那一面比較陡外,其它兩面都很緩和。我和雯雯,南宮律,慕蓉彥就隱伏在其中一面山坡上。與我們一起隱伏的還有趙成和四十餘名淮幫弟子,沈偉程和他沈家衛隊的人隱伏在我們對面。   真是一個伏擊廝殺的好地方!我在心裡暗暗道。   時令上冬天早已過去,但夜半湖風還是寒意浸人。昨天上午我們就隱伏在這兒了,因為從高井那兒得到消息,今晚就是他和荷花教教主長老等高層會面的時間。那艘大船是半個時辰前開進水灣的,開進來後就靜靜的停泊在那兒一直沒有動靜,顯得神秘莫測。   我正在心裡滴咕著高井怎麼還不出現,水道上出現一點亮光,運足目力看去,是一艘小舟桅桿上掛著的一盞漁燈。漁燈明明滅滅了三次,大船上的燈光做出了相同的回應,高井告訴過我,這是雙方接頭的暗號。高井到了!   小船迅速和大船接近,然後一個身影從小船上騰身而起,飛躍到大船上,是高井。我在心裡開始計數,數到一百時,仍不見高井傳出任何信號,我知道我想要的那向個荷花的高層人物就在眼前這艘大船上。這是我和高井約定好的,他到達後若發現沒有荷花的教主或其兩位長老,而只是其它小頭目,就在百息之內發信號給我,否則我就開始發動攻擊。   現在百息已到,船上仍是毫無動靜,我沉喝一聲「動手!」率先騰身向坡下水灣撲去。雯雯緊跟在我身邊,身後南宮律,慕蓉彥,趙成還有那四十向名淮幫弟子也疾速向下撲去。對面坡上黑影閃動,沈偉程和他的沈家衛隊也動了起來。   就在我一腳踏上下面水灣邊平坦的灘地時,一陣紛亂尖銳的破風聲在前面響起。星陽功運轉如意,我攸的止住了身子,雙臂一伸,厲喝一聲,「停!」   身後眾人忙煞住前衝之勢,在我身後停下。我前面灘地上一陣箭雨落下,幾支射程遠射到我身邊的被我和雯雯揮劍撥開。   「哈哈哈!」伴隨著一聲大笑,一個充滿陽剛魄力的爽朗聲音在大船上響起「何公子,本教主等候多時了!」一個黑影飛落在我身前,是高井的屍體。   大船上攸的燈火通明,人影幢幢間,一個三十幾許,身姿挺撥的男子出現在大船圍欖處,笑意盈盈的望著我。此人站於那兒,有一種淵挺嶽峙的氣勢,渾身充滿一種陽剛氣息,偏那面容卻是俊美之極,尤其臉上那雙眼睛,神光斂灩,勾心蕩魄。我知道這位就是荷花教的教主了。   曾經從高氏姐妹口中聽說過這位教主的有一幅能迷死天下女人的相貌,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連我都心生嫉妒,竟有這樣的男人。   接著他身邊又出現一個宮裝少婦,身姿婀娜,容貌與這位教主大人有幾份相似,清艷不可方物,渾身上下卻透出一種超脫俗世的神聖氣息,以氣質論,凌雨波仙,眼前此女便是神,是聖,可我卻又從她那聖潔的目光看到只在喜兒眼中看到過天生媚惑。我隱隱猜到了此姝的身份。   大船甲板上已站滿了人,這對男女兩邊又出現兩個老翁,一個身材高大,正以滿是仇恨的目光望著我,另一個身材瘦小的眼斂微垂,臉上不見聲色,但我卻立即感覺到從其身上迫過來的壓力,他這種氣勢我只在幸碧思,雯雯,沈嘯天等有限幾人身上感受到過,這是一個不輸於雯雯的高手。雯雯也感覺到了威脅,一腳跨前了一步。   他應該就是荷花裡武功最高的大長老,另外一個老者不用提就是二長老了。他們身後是八名錦衣壯漢,握劍的手沉穩有力,面容古井不波,目光沉靜,皆已達到神光內斂的境地。再後面是黑壓壓的一群青衣人,差不多有二百人。或執弓弩,或提利劍。   我看著大船上的陣勢,心道荷花還真看得起我啊!為了對付我竟擺出這麼大的陣容。當下揚聲大笑道:「終於親眼見到教主您了,教主身邊這幾位想來就是貴教的大長老,二長老,還有教主您的嫡親姐妹,白蓮教白蓮大仙了罷?」   我看到那教主面上神情微愕了一下,知道我對這宮裝婦人的身份猜對了,不由得心中大喜,本來只是打算網住荷花教教主和兩位長老的,不想卻意外的多鑽出來了一條大魚,真老天助我!   那教主面上神色迅即恢復正常,祥和一笑道:「何公子好眼力,看來何公子確實對我們下過番苦功夫!」他接著一聲長歎,「唉,何公子你如此人才,為何要替那陰陽顛倒,乾坤倒持,一團烏煙瘴氣的朝廷賣命呢?公子若肯與本教主合作,這天下間還不是任你我欲求予取?何公子可否考慮一下與本教聯手共創偉業呢?本教主可以不計較你殺我三長老之罪,來日功成之時,本教主願與公子共享這錦繡河山!」   無可否認,他說話很有煽動力,說到錦繡河山時,兩手上舉,渾身充斥著一股睥睨天下的英雄豪情,其氣魄令人心折。此人確也當得上一代梟雄,可惜很不幸的遇到了我。而我對天下大勢看得很明白,絕不會像他一樣頭腦發熱。   自李唐結束隋末亂世以來,天下承平日久,百姓思安,昔日徐敬業構逆於揚州,麾下十萬大軍尚且五旬而平,海內晏然而纖塵不動,你一前朝餘孽,下面根基不過一荷花,一白蓮,縱然有天縱之才,但逆時而動,又能有何作為?   當下大笑道:「這個不用考慮了,何某沒有教主你這等氣魄和豪情,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違參與教主此等謀逆之事。」   那宮裝婦人一直冷冷的打量著我,大長老和雯雯兩人氣機感應下,互相已把精神鎖定在對方身上。那教主滿是婉惜的歎口氣,「唉,既然如此,本教主不得不將何公子你們留下了,如此人才就此毀在這裡,本教主真有些捨不得啊!」   聽他口氣,好像已經吃定我們了,我冷笑一聲,「教主想毀掉何某恐怕沒那麼容易吧?」我說著背在身後那隻手已向南宮律和慕蓉彥打出了手勢。   幾朵煙花信號升上高空,爆出美麗的煙花。   那兩位長老和宮裝婦人及其身後的人對我們放出那些煙花根本視而不見,那二長老望向我的眼神裡露出輕蔑的笑意。我捕捉到了這絲輕蔑,心裡冷笑,你要知道我這煙花召來的是什麼,讓你哭都來不及。   「這煙花很漂亮!」那教主抬頭看一眼我放出的煙花,竟攸攸然的說出這麼一句,接著道:「如果本教主沒有猜錯,這煙花招的是查大小姐和沈天王等武林群豪,他們只比何公子你們晚一天到達這兒,現在應該就在附近。」他說著望望三面的山坡,和一側隱泛亮光的浩淼太湖。   我在心裡冷笑不已,大教主你就在那兒自以為是吧!   「真得感謝何公子給本教創造這麼一個全殲江湖群雄的機會,今晚一戰後,武林元氣大傷,我荷花教就可以衝出太湖一統江湖了,何公子你就放心的去吧,來日本教大業有成時,會記得何公子你這大功臣的。」他說著一揮手,四圍猛的一片光亮,三面山坡上滿是火把,火把光中滿山遍野都是身著黑衣的人,正向正中這個水灣圍下來,足他媽有上千人,尤其可怖的是我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很多手裡都有弓弩,箭已上弦,上面的箭簇隱泛藍光,顯然是浸過毒了的,這可不是玩的。水灣通往外面太湖的河道處也鬼魅船閃現出兩船中型船隻,將河道堵死了,船弦處站滿執弓弩的黑衣人,上弦的箭簇指向水面,水路也被封鎖死了。   我今晚首次在心裡升起一絲擔憂,擔心在這水灣裡的百十人,包括更外圍接應的一群高手能否在保證自傷安全或以小傷亡的代價將荷花纏到緩兵到來。媽的,昨天來這兒隱伏前,查憶萍的線人網已查覺得太湖周圍有大規模的人手調動,還有大批從南邊過來的人,卻沒想到是上千人的大運作。   還好事前做了一定的準備,我當機立斷的喝道:「佈陣!」說著我和雯雯,南宮律,慕蓉彥疾速後退,隱入了身後一眾淮幫弟子中間。淮幫弟子中身強力壯的二十幾個人立即舉起二十幾面大盾連接成一個外殼將四十幾人從上到下全裹了起來,一陣尖銳的破風呼嘯聲,接著盾牌上密如雨點般的碰碰聲響起,這祭起的大盾剛好擋住了對方第一波劍雨。   對面沈偉程和他的沈家衛隊早在衝下山坡,遭遇從大船上射出的那波箭雨時就將所備大盾舉起,這會兒也如我們般用大盾將五十個人裹了起來,然後訓練有素的頂著箭雨一齊向水灣裡側移動。         卷六 江湖採蓮 第十七章 白蓮死士     我們這邊這四十幾名淮幫弟子都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幫中精銳,個個臨危不亂,將身子緊靠在一起,在大盾的護衛下步伐整齊的向水灣裡側移去,去和沈偉程他們會合。   「哈哈哈,名聞天下的何公子今天竟也做起縮頭烏龜了麼?」我聽見那教主猖狂的大笑,可能在他眼裡我們這群人已經是甕中之鱉了。我心裡大罵著待會兒再讓你好看,不理他的叫囂,指揮著這四十幾名淮幫弟子迅速的和沈偉程他們合到一處,雙方接合處盾牌外翻,組成一個更大的外殼,將所有人都包裹進來。   箭雨突然停下來,透過盾牌間的縫隙望出去,只見那些拿刀提劍的黑衣人已經逼近了,一個優美動聽,充滿聖潔氣息的女聲響起,「我的受苦受難的弟子們啊,你們解脫的時候到了,今晚這個水灣就是你們的獻身之地,大仙會記住你們為潔淨白蓮所做出偉大犧牲與貢獻,你們是未來白蓮盛世的功臣,你們的靈魂會得到白蓮的淨化。現在握緊你們手中的刀和劍,誅除你們前面的惡魔,用你們的鮮血和生命為白蓮盛世的降臨鋪路吧!」   我聽得大驚,這自然是那宮裝婦人白蓮大仙的聲音,以我星陽攝魂在精神力方面的修為,我自然聽得出這白蓮大仙的聲音是一種高明的惑心大法。再看那些提刀拿劍狂喊著「誅惡除魔,獻身白蓮!」等口號衝過來的黑衣人,一個個目存死志,臉上青筋暴起,一幅死士的猙獰模樣。我心裡大恨,這個白蓮大仙竟以這種方法弄出這麼多死士來對付我,要知道這種為了信仰而心存死志的戰士一個個可是比高手榜上那些高手還難纏。一時間就想先衝出去將這個妖婦結果了。   但這些白蓮死士已經衝到跟前了,那些大盾牌擋弓箭挺好用,近戰時拿在手裡有是累贅了。這些黑衣人武功雖不怎麼樣,但不要命的撲上來,淮幫弟子和沈家衛隊成員不得不棄了大盾牌,以手中刀劍迎敵。   本來以他們的實力,對付上這些普通壯漢,一人抵個三五個是絕對不成問題的,但這些白蓮死士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且目光恐怖,嘴裡野獸般狂嘶著白蓮大仙什麼的,縱使這些淮幫弟子久經廝殺,這些沈家衛隊成員訓練有素,卻何曾經過現在這般陣仗。一時間給弄了個手忙腳亂。更可怖的是我在他們中一些人的眼中看到了恐懼,很快便有人倒在對方的亂刀亂劍之下。照此下去,不需要大船上那些虎視眈眈的荷花教高手出手,我們這群人也很難撐夠一柱香功夫,而援兵尚不知道何時能到呢!   我心裡想著,一邊舞劍抵著身邊白蓮死士的進攻,一邊攸的把星陽攝魂提到我能達到的最高境界,大聲喝道:「大家不要亂,眼前這些謀逆賊子不是你們對手,你們抵得住的。都給我守穩陣角!」聲音中的星陽攝魂立即平復了淮幫弟子和沈家衛隊成員心頭那莫名的恐懼,連那些白蓮死士的行動都緩了一緩。   我趁機繼續將星陽攝魂通過目光,聲音,身上的氣勢向四圍施出,消除了心頭恐懼的沈家衛隊成員立即顯出了他們的訓練有素,在沈偉程指揮下互相配合著迅速集結成一圓形陣形,這些沈家衛隊的成員可都是已經適應了雯雯和沈嘯天對決時那絕品級氣勢壓迫的,心理素質相當強硬,剛開始只是倉促間沒有適應過來。那些淮幫弟子也顯出其久經血腥廝殺的凶悍,一邊奮力揮刀,一邊狂喝,很快將士氣提起。   我看到沈家衛隊結成的圓形陣形,心中一動,想起一個軍陣,大喝道:「沈家衛隊,撿起盾來,兩人一組,一人持盾,一人掩護,保持圓弧形,淮幫弟子,到圈子裡面。」   我吆喝著,手中寶劍狂舞,向外圍的黑衣人猛衝,雯雯和我心意相通,一團劍芒隨在我身側,南宮律的劍,慕蓉彥的長槍也都立即大發神威,配合上來,將行讓這些白蓮死士們的攻勢緩了一緩。   後面沈偉程和趙成已趁著這個間隙幫沈家衛隊成員撿起了剛才遺棄在地上的大盾,組成了我所指示的圓形陣線,淮幫諸弟子則退到了圈子裡面。我和雯雯,南宮律,慕蓉彥四人也在新一波白蓮死士撲上來之前退到了圈內。   訓練有素有沈家衛隊成員和廝殺經驗豐富的淮幫弟子不用我教就知道該怎麼做,沈家衛隊成員借助那二十幾面大盾,只守不攻,不時的放一批黑衣人衝過防線,裡面四十幾名淮幫弟子則利用局部優勢,以多打少,迅速將放進來的黑衣人解決掉,然後沈家衛隊成員再放另一批進來。   我和雯雯,南宮律,慕蓉彥,沈偉程,趙成都輕鬆下來,我和雯雯在裡邊幫淮弟子殺人,他們四個幫著修補沈家衛隊的防線。我在心裡鬆口氣,對方黑衣人人數雖多,但只要我們穩住這個陣形,支持上一半個時辰不成問題,何況這近兩千的黑衣人不可能全是白蓮死士,等堅持一會將這些死士消熬乾淨,換上荷花教的普通武士,壓力會小下來的。   我和雯雯等都知道保留實力,因為我們真正的對手是大船上那些真正的高手,大船上荷花教的教主長老和那八個不明深淺的錦衣漢子及那近二百名可怖的青衣劍手都還沒有動呢。   我注意到那教主的目光一直留意著四圍的動靜,我知道他是顧忌隱在附近卻還未現身的那些武林大豪們。他看我組織身邊的人穩住了陣形,和身邊那宮裝美婦及那大長老交換了一下眼色,目露驚異。點頭揚聲道:「何公子果然名不虛傳!但都到這步程度了,查大小姐和你那位岳父大人及那些擁護公子的江湖大豪們怎麼還不現身呢?他們不會是棄公子而去了吧?真是可惜了。」   他果然在等我後援的出現,正想說些什麼分他的心拖延時間,卻見他抬起手揚聲道:「既然他們不會出現了,本教主也不願再和公子你熬下去了。」   我震驚的發現,隨著他抬起那隻手,大船上手裡有弓箭的青衣人都舉起了手中的弓弩,足有一進多只,個個毒箭上弦,弦拉滿月,箭簇斜指向我這邊的上空。他們竟不顧忌他的白蓮死士們正在和我們纏鬥嗎?這樣的箭雨撒下來,受傷的可不只我這一方。   來不及多想,忙和雯雯一起撲向沈家衛隊的圓形防線背向大船的一側,衝出圓圈,一邊全力向那些洶湧而上的黑衣人猛烈攻擊,一邊大喝道:「保持陣形,隨我往這邊退,後退,快,後退,遠離那大船。」我想將人拉出大船上青衣人弓箭的射程,因為這淺水灣近灘處水很淺,那艘大船吃水太深已不可能再向前移,而我們所處位置向裡面到陡崖處還有很大空間,我計算著青衣人的箭很難射到陡崖那兒那麼遠。   淮幫弟子也意識到了危險,跟著我向裡沖,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的慕蓉彥和南宮律也忙轉往這一側助我開路。訓練有素的沈家衛隊開始收縮陣形,一邊抵抗,一邊跟在我們身後向裡移動。儘管我們的反應夠快,卻終是快不過那教主放下手臂的速度,也快不過對方的飛箭,移動中一撥箭雨自頭頂撒落。   我和雯雯等自然有能力邊向黑衣人攻擊邊躲過這等漫天散射,但淮幫那些弟子和沈家衛隊的人在全力對付黑衣白蓮死士的攻擊時就無力躲過這箭雨了,沈家衛隊還好,那些拿大盾的臨時將盾舉起,將自己和夥伴護在下面,只有六個人中箭,我身後那些跟我往前衝著開路的淮幫弟子卻一下倒下十好幾個。更狠毒的是那箭簇上塗的竟是見血封喉的毒藥,凡中箭者,不論被射中什麼部位,幾息之間立即倒斃。   對方黑衣人比我們密集,恐怕有三十多個人倒下,但相對於周圍那密密匝匝的近兩千人來說,失去這麼三十多人對荷花來算不上什麼,我這邊一下子失去二十多人卻是讓我大為心疼。   生死存亡時刻,我知道不能讓第二撥箭雨從頭上落下,星陽功全力催動,星陽十三式中最為熬力,卻最適合群鬥的那式滿天星斗瞬息之間連續出手五次,雯雯手中的劍芒團也攸的向前爆漲三倍,清出一大片空間。南宮律和趙成的劍,慕蓉彥的長槍也都在瞬間全力催動,那些淮幫弟子也跟著拚死往前衝,沈偉程組織沈家衛隊保持著陣形,一邊跟在後面疾向陡崖處撤退,一邊抵擋著後面的追擊。   經過這麼一陣猛衝,又付出了四名淮幫弟子和兩個沈家的人,終於在第二陣箭雨落下前將眾人帶到了陡崖邊,結果那一陣箭雨百十支箭絕大部分都落在了他們自己人身上,讓黑衣人倒下一大片,少部分落到我們這邊的卻都被押後的沈家衛隊成員舉起大盾給擋了開去。   沈家衛隊到這陡崖處後迅速依靠後面的陡崖用大盾組成一個新的弧形防線,淮幫弟子居中,我以為又會回到先前的膠著狀態。打眼一掃,卻發現兩邊山坡上的黑衣弓箭手已經舉起手中的弓弩了,頭頂上響起箭羽破風之聲,我這才想起四圍的黑衣人中也有很多弓箭手的。   連忙出聲讓大家小心,卻那來得及,這幾支箭是從崖頂上射下來的,經過這麼高的落差,勁疾非常,連我和南宮律等都得打起精神躲避,何況淮幫弟子和沈家衛隊,立即又倒下了七個人。還好這箭雨稀疏,可能是因為崖頂上留的弓箭手不多。但接著從兩邊山坡上射過來的箭雨就密集起來,儘管這時沈家衛隊那些執盾手已經將十幾面盾牌舉起,連成一片連淮幫的人一起護了起來,還是又有六個人中箭,很快倒斃在地。他們躲箭雨的時候,便由我和雯雯,南宮律,慕蓉彥,趙成代他們抵擋那些衝過來的白蓮死士的近距離進攻。這些人明知道一接近我們就會被已方的毒劍波擊,卻還是不要命的衝上來。   看看己方已傷亡殆半,不由在心裡升起一絲擔憂,真是計劃趕不上變代,誰想荷花竟用死士的近身攻擊和密集毒箭漫天散射相配合的狠毒辦法來對付我們,不過不得不承認,他們這方法很管用。   我們現對這毒箭已經躲無可躲,對方佔著崖頂和山坡,站於高處,使弓箭的射程大大擴大,已將整個水灣都覆蓋住了。   兩邊山坡上的黑衣箭手們已經再次將毒箭裝上弦,大船上那荷花教主面上露出殘忍而快意的笑容,他身後那些青衣弓箭手也開始從船上躍下來,在水邊灘地上集結,很快我們就會再次處於他們的射程之下。   我心中焦急,沈嘯天他們不知道還需多長時間才能趕到,我已打算捨棄這些淮幫弟子和沈家衛隊成員,帶雯雯和南宮律幾人衝到大船上和對方幾個首領纏鬥,他們應該不會將毒箭撒向自己的首領。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從天而降,砸在正在集結的青衣箭手們中間,接著接二連三的黑影就投下來,連兩邊山坡上的弓箭手們也得到了照顧,我看得清楚,那些黑影正是一些黑衣人的屍體。抬頭一望,只見崖頂的火把正一個個熄滅,微弱火把光中可見一道銀光在飛舞,那是許君絕的銀槍。   許君絕在,那麼李虎和李嬸及穆風揚雷應該都在上面,李虎和李嬸他們是在送嫁隊伍離開揚州後,拿我書信去請了許君絕直接從揚州趕過來的,他們都能及出現在這兒,那麼沈嘯天查憶萍他們也應該到了吧。   果然,我和雯雯等原來所隱伏的那個山坡上的黑衣人突然一陣騷動,只見沈嘯天帶頭,後面跟著查憶萍,崔夢心,關玲,沈小蝶,了空,了靜,寶見,陸劍平還有道彥道長,一行衝入黑衣人群中,打頭的沈嘯天一柄天王劍所向披靡,而且一行人的目標很準,眨眼間就衝到了站在坡高處那批弓箭手身邊,迅速將其解決掉,沒讓他們將手裡弓上的箭射出。   對面山坡上那群黑衣箭手正被自己幾個同伴的屍體撞得一片混亂時,一道白影流星般從崖頂飛落那面山坡,接著又兩下跳躍,已投入箭手群中,銀槍爆發,紅纓飛舞間,黑衣箭手們一個個倒下,撞進去的正是已解決了崖頂敵人的許君絕,接著穆風和揚雷也跟著殺了進去,這一面弓箭手的威脅也解除了。   但大船上的荷花教教主這時卻發出得意而猖狂的大笑,「哈哈哈,沈天王還是挺寶貝你這個女婿的嗎,竟真的現身出來了。嗯,菩提園,少林,名劍,哈哈哈,都到齊了,那本教主就送你們一齊歸西吧!」他說著猛揮一下手,厲喝道:「弓箭手,保持陣形,上!」   連後面兩艘封鎖水道船上的幾十名弓箭手也躍下船來,加入到已在灘地上集結的青衣箭手中,組成一個足有一百五十人的箭陣,跟在黑衣人後面緩緩向我們這邊逼近。   這時我們左邊是許君絕銀槍開路,後面跟著揚雷穆風,在黑衣人的群攻中一步步向我們這個方向接近。右邊沈嘯天眾人在已陷入黑衣人的群毆中,但這邊人多,除了被護在中間沈小蝶關玲二人外,個個實力強橫,又有沈嘯天霸氣沖天的天王劍開路,行進速度明顯要快於許君絕這邊。   這時我高興的發現衝上的黑衣人已經沒那麼瘋狂了,目光中也沒有那種必死之志。心道終於堅持住把那些白蓮死士消熬光了,眼前這些荷花教培養出來的黑衣人雖然都是經過訓練的武士,有些武功,卻比那些拚命的白蓮死士要好對付多了。沈家衛隊和淮幫弟子雖已傷亡殆,但依著背靠陡崖只須抵擋一面進攻之利,那個陣形又運轉起來,沈家衛隊兩人一組在前面用大盾防,淮幫弟子在後面一點點圍殲放進來的黑衣人。   咻咻咻,令人心寒的箭嘯聲再次響起,滿天箭雨黑壓壓的撒落下來。但這次與前次不同,那些正在進攻的黑衣人看到箭雨撒下來,竟全都抱頭鼠竄,不再進攻。那些執大盾的沈家衛隊成員已經歷過兩次這種漫天散射,有了抵擋經驗,偏黑衣人又停止了進攻,於是陣形攸的一縮,十幾面大盾舉到頭頂,結成一盾篷連後面的淮幫弟子們一併護了起來,竟無一人傷著,倒是那些黑衣人有不少遭殃。   我揮劍將落向我頭頂的箭支盡數撥開,看到已方在箭雨中無一人受傷,心裡高興,沒有那些白蓮死士的近身攻擊配合,這種漫天散射對有十幾面大盾在手的我們來說根本造不成威脅。從我發出信號到現在,差不多已有半個時辰了,再堅持這麼半個時辰,韋安石的大軍應該就可以完成佈署了。沒了毒箭的威脅,沈嘯天等也快殺過來了,支持上這麼小半個時辰並不難。         卷六 江湖採蓮 第十八章 圍獵     大船上的教主大人看到此等情形,吼聲裡有了怒意,「都不許後退,後退者以叛教論處,任何傷敵人一刀一劍者,不論輕重,本教主皆有重賞!」但他這些黑衣武士顯然都知道現在先在箭雨中保住小命是聰明之選,直到箭雨落盡,看已方的弓弩沒有再舉起才很英勇的再次攻上來,而淮幫和沈家的聯合陣形已再次開始運轉了。   「神箭手繼續前進,描準直射,其它箭手轉向左,密集散射!」那荷花教主又在大船上發出了指令。   青衣人組成的箭陣裡十六個弓箭手走了出來,八人一排,成兩排又往前移了幾步,我心裡感覺不妥時,第一排八個人手中的箭嗖的一聲就射過來,勁疾非常,其中一支直奔我胸口而來,我忙揮劍擋開。立即感覺到了這支箭的力道和準頭,我明白這是經過職業訓練的弓箭手才能射出的箭,這麼近的距離,連我躲著都難,何況它人。果然後面沈家衛隊的防線上又倒下了兩個沈家衛隊成員,其中一個竟是拿大盾的,箭從盾的邊緣射入,射中他肩膀,毒發而亡。其它五支箭南宮律慕蓉彥趙成各擋開一支,雯雯撥開了兩支,我看到沈偉程眼中猶有餘悸,看來其中一支是幫他擋的。   這種職業經箭手的精準直射雖然不如那種多人散射的箭雨密集,但一支箭當一支箭使,對我們的威脅更大,而且其精確的瞄準讓那些進攻的黑衣人不虞誤傷,根本不需躲避,這樣我們的人為了對付黑衣人的近身攻擊,大盾無法合併,對這些神箭手來說,我身邊的這些可以說是完全暴露在他們的箭鋒之下,任其屠戮。   必須解決這幾個職業箭手,我在心裡道,這時只聽弓弦聲響,第二排的八支箭又射過來了,和前一排八支箭之間基本上沒有間隙,但這次對方學聰明了,知道射陣外我們這些高手效果不大,八支箭全都奔後面沈家衛隊和淮幫弟子而去。   我和雯雯南宮律忙揮劍幫他們磕飛了四支,後面沈家衛隊和淮幫弟子實在經不起傷亡了,再傷亡下去,所結陣形就會毀掉,現在全靠這個陣形幫我們擔去黑衣人群攻的壓力,讓我們保留一絲餘力準備應該對方真正可與我們匹敵的高手。慕蓉彥一聲虎吼,長槍刺中一黑衣人,透胸而過,將其挑起風輪般旋舞,竟用這具屍體將其餘四支箭全部接下,接著長槍一甩,將那屍體甩向正欲射出新一輪勁箭的箭手,逼得幾人忙向在邊閃閉,延緩了其手中箭的射出。   我有樣學樣,快劍抹過身邊一個黑衣人的咽喉,使力飛出一腳,將其踢向那些劍手,接著毫不停留的猛揪起一個活人的衣襟,擲了出去,雯雯也扔過去兩個,逼得那些箭手手忙腳亂,箭已上弦就是射不出。   但我們距那些弓箭手的位置,對於弓箭而言是很近,但百十來斤的人扔過去可就遠了,十分熬費力氣。趁雯雯慕蓉彥他們還在不惜體力,拋擲人體過去讓對方的箭無法射出之機,我一聲長嘯,攸的騰身而起,一腳點碎一個黑衣人頭蓋骨,借力向那些弓箭手的方向撲去,點碎第二個黑衣人的頭蓋骨而躍起的時候,我已經離那些弓箭手不遠了,看其中竟有幾張大弓舉向了空中的我,無甩手就將手中寶劍甩出,寶劍化做一縷白光,沒入那個劍手的胸膛,將其定在了灘地上,同時在空中的身子攸的一個大幅度橫移,躲過了另兩支箭。雙手自腰間一抹,星陽神弩已出現在手裡,一個側身,從身邊撈過又一枝射向我的勁箭,拇指用力將箭桿折去一段,剩下一半的長箭的正和星陽神弩用,立即以快上十倍的速度沒入射出這支箭的射手那個胸膛。   這整個過程都在電光石火中完成,在那些箭手看來,彷彿一支箭剛射出,就又沒入射手自己胸膛一樣,儘管我身子已開始下沉,卻再沒有箭手敢將箭射向我。   一腳踢開一個黑衣人從下面仰頭砍向我的厚背刀,另一腳直接踹碎了他面顱,身子借力再升到空中時,四枝星陽小箭已夾在了左手四個指縫間。四溜烏光幾乎不分先後的閃過,沒入四個剛躲過飛來的黑衣人屍體,正將大弓長箭指向趙成他們那邊的四個射手。   我身子前飛,手又抹向了腰間,再用戀星小箭壓制他們一輪,我就可以撲到這些弓箭手的身側了,那時他們就只有被我屠戮的份了。   但我卻不得不將抹向箭袋的手,改為抽出腰間的纏花劍,因為一道凌厲的劍氣已襲至我身側,本能的我知道這是一個不弱於我的高手,不是我空手應付得了的。   纏花劍則從腰間抽出,那柄散發著凌厲殺氣的細劍就已經刺向我右腰側,纏花劍來不及迎敵,只好用右手星陽神弩在對方劍上撥了一下,在空中一個後翻,躲開對方接著的殺著。回眼一看,原來是那個二長老,對方終於出動真正的高手了。   我身子落地,星陽神弩已掛回腰間,削金斷鐵的纏花劍一式星陽十三式中的漫天星斗,清除了身邊幾個欲佔便宜偷襲我的黑衣人,順勢一腳將一個正倒下的黑衣人踢向從空中向我撲來的二長老,我則轉身就撲向不遠處剩餘的十個神箭手處,他們中的幾個已經再次將弓箭舉了起來,不能讓他們將箭射出,沈偉程他們很難抵得住。   一劍刺死一個黑衣人,同時飛起一腳將他屍體踢向那幾個箭手,將其砸翻在地。同時我卻不得不在地上打了個滾,才躲過身後二長老的劍。但他已滿臉獰笑的攔在我和那些箭手之間,並劍光霍霍的向還未從地上站起身的我攻來。   躲閃間耳聽得一聲嬌叱,一個劍芒團直撞過來,我知道是雯雯過來了,剛想出聲叫雯雯不用管我,只管去殺那些劍手,雖然已經熬戰了這麼長時間,但對付這個二長老我還是有足夠信心的。卻發現一柄黑劍天外流星般將雯雯半途攔了下來,卻是那個大長老。   我在地上將纏花劍迎向二長老的細劍,兩劍相交,他的細劍竟沒有斷,我知道他手裡的也是一柄短劍,但纏花劍的纏花柔性這時發揮出來,繞過他的細劍,在其猝不及防之下在其握劍的腕部上劃出一道血口,那兒是一條很大的血脈,鮮血噴濺出來。   媽的,我事先為什麼不在我的劍上也塗些見血封喉的劇毒呢,看到二長老那外噴的鮮血,我在心裡恨恨的想道。   趁他止血的檔兒,我不再理他,騰身而起,又撲向那些弓箭手,卻見兩個青衣劍手從那些弓箭手身邊撲起將我攔在空中,這些專門訓練出來的精銳劍手不像那些黑衣武士那麼容易解決,而且他們好像也有白蓮死士那種不要命的精神,我到第三招上才將兩人解決,後面二長老已經再次纏了上來。   這次他確是打定注意,不求傷我,只是將我纏死。我一方面心裡焦急,一方面又不得不保持心情的平穩,以對付這個二長老。又有六支箭射了出去,僅趙成磕開一支,其餘五支全部命中,又有三個沈家衛隊的人和兩個淮幫弟子倒下了。剛才扔黑衣人屍體已扔的氣喘吁吁的南宮律和慕蓉彥這時正各被兩個錦衣大漢纏住,自顧不瑕,那還顧得幫別人擋箭。   而那六個神箭手以及剛才被我以一個黑衣人屍體砸翻到地上剛爬起來的四個弓箭手這時又開始伸手到箭簍裡抽箭了。若讓這一輪箭射出的話,那邊恐怕立即就得崩潰。而我和雯雯現在分別被這兩個長老纏死,那邊南宮律和慕蓉彥自顧不瑕,沈嘯天一群人被那一百多副弓箭幾輪漫開散射,雖因個個武藝高強,弱點的沈小蝶關玲二人又有沈嘯天護著,沒人受傷,卻也被壓得又往後面山坡箭陣射程所不及之處退去,離沈偉程他們反而比許君絕穆風揚雷三人遠了。而許君絕三人也是陷身於黑衣人洶湧的攻擊浪潮裡,一步步向前艱難的移動著。這麼遠的距離,不可能靠他來解決這幾個箭手。何況人家大船上還有幾個高手沒有動呢。   一眼間將戰場上的形勢盡收眼底,心裡大恨,今天竟被這幾個弓箭手給折磨住了。不得已,只有離他們最近的我付出些代價來阻止他們這一輪箭的射出了。   正這麼想著,卻發現那些剛從箭筒裡將箭抽出的神箭手們開始一個個倒地了,看清楚了,倒地者每個胸前都插著一支箭羽,還不斷有箭支黑色閃電般從空中出現沒入那些箭手胸中,每兩支箭之間的間隔,不過是呼吸之間的事。   抬頭看崖頂,那兒的火把已盡數熄滅了,看來留在那兒的李虎和李嬸終於將上面的黑衣人清理乾淨了。一看到那些箭支的勁疾來勢,我便知道是李虎射出的,這種快速上箭,並且在黑夜裡遠距離瞬間瞄準的能力是他幾十年打獵生涯練出來的。當年在星星谷,我曾羨慕的想學,卻沒有學會。   這十個神箭手幾息間被解決後,黑色的死亡之箭又射向後面那個箭陣,開始吞噬那些普通青衣弓箭手的生命,射倒三十幾個後卻停了下來,然後便看見李虎和李嬸從崖頂躍向左邊山坡,然後向下衝來。   我一邊向二長老猛攻,一邊在心裡暗道繼續佔著最高點射擊呀,下來幹嗎?迅即明白是沒有箭支了,他是撿用那些黑衣箭手的箭支。在那些神箭手的威脅被解除後,我就開始安下心來正式招呼正纏著我的這位二長老。說真的,這位二長老的功夫並不比我低,但一上來就腕上中劍,大大影響了他手中利劍的靈活性,我手中纏花劍又忽柔忽剛,剛時不愈普通精鋼寶劍,柔時又如絲帶繞指,靈蛇般,每每從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對他或刺或劃,我也專撿魔門各宗那些詭異莫測的劍招使,以配合劍的詭異。雖然傷不著要害,每次的劃傷刺傷也不深,但對人體結構瞭如指掌的我深知刺中那條神經能讓他感覺疼,更深知刺破那條血脈能讓他流更多的血。轉瞬間他身上已被我或劃或刺中了十幾劍,都是有大血脈或有敏感神經經過的地方。眼前的二長老已成了一個血人,剛才是他有止血的機會卻為了纏住我而不止血,現在是我不給他止血的機會。   我臉上露出獰笑,正想再施幾個殺招解決掉這個已近油枯燈滅的二長老,突聽沈嘯天一聲驚呼,「小蝶,小心!」打眼望去只見一支飛箭已射中沈小蝶左肩,「小蝶!」我一聲狂嘶,那可是見血封喉的毒箭啊!剎那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卻見一道亮光閃電般斬向沈小蝶中箭的左肩,眾其中箭處連著箭簇削去一大塊皮肉。耳聽得沈小蝶一聲痛呼,接著還滿是怒氣的大罵道:「崔夢心你卑鄙,為什麼從背後偷襲我?」   看來這丫頭是還沒感覺到自己被射中,就已經被崔夢心將她中箭處的的皮肉削去了,人家救她一命而不自知。但聽她還能喊的那麼響亮,我提起的心呼的一下落地,手中纏花劍抖動間發出陰森森的尖嘯聲毫不留情的向那剛得到過一口喘息之機的二長老攻去。   沈嘯天一聲狂嘯,天王劍狂舞著,迎著向他撒過去的滿天箭雨就向青衣人的箭陣撲去,他本來就是因為要搶出來對付對方的箭陣才遠離了沈小蝶他們。   那邊沈小蝶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正皺眉忍著痛安靜的接受關玲給他包紮傷口,崔夢心,查憶萍,關威,了空,了靜,陸劍平,道彥幾人忙圍在她們兩人身邊。   那邊沈嘯天撲入青衣人的箭陣,一時間猶如虎入羊群,身邊的青衣弓箭手們在天王劍下紛紛倒地。大船上傳來一聲嬌叱,那宮裝婦人白蓮大仙腳踏船欄,以一個優美的身姿飛向沈嘯天,凌空從手中射出一白色絲帶,拂向沈嘯天面部。兩個錦衣大漢也跟在她身後配合著撲向沈嘯天。沈嘯天身邊的弓箭手們迅速避開,一群約二十幾名青衣劍手衝了上去和兩個錦衣大漢一起配合著自己主子攻向沈嘯天。   沈嘯天的天王劍雖不懼這陣仗,卻是被那白蓮大仙的絲帶給纏住了,無法再對那些弓箭手造成威脅。我暗訝那白蓮大仙的武功竟是如廝高強,雖是有一大批屬下配合,但她一根綢帶竟能抵住沈嘯天的天王劍,也真不容易。   看那邊的弓箭手們仍能組成對查憶萍他們那邊造成威脅的箭陣,我不再和跟前的二長老糾纏,現在他已無力纏住我,要不是周圍不斷的黑衣人的冷刀冷劍砍過來,我早結果他了。一劍將其逼退一步,再使一式漫天星斗,清理掉幾個接近我的黑衣武士,然後攸的沖一個殺招攻向二長老,他提劍抵擋時手中利劍被我纏花劍柔韌劍身纏上,我纏花劍一抽,將其利劍抽的脫手飛出,左手一掌擊中他胸部,將他擊飛。   空中傳來一聲驚呼,「二長老!」是那個教主大人親自出手了,但我卻已經騰身而起,撲向那些青衣弓箭手了。   荷花教教主接住二長老已經昏迷的身體後,交給身邊一個錦衣大漢,立即如影隨形的向我撲來,但我那能輕易的讓他纏上,星陽功千變成化的特性施展開來,在青衣弓箭手們中間忽左忽右的移動,一邊屠戮,一邊將一些青衣箭手扔向追過來的荷花教主,直到剩餘那名錦衣大漢帶著一群青衣劍手將我圍住,我才被他纏上。但這時那些弓箭手已經被清理的只剩下三十幾人了。   這個荷花教主的武功和那個二長老差不多,若不是那個錦衣大漢和一群青衣劍手在一邊礙手礙腳,利用纏花劍的鋒利和詭異特性,我也有信心讓他在盞茶間步那二長老的後塵。但現在我卻反而處於下風,因為那些青衣劍手非常強橫,而且個個不惜生命,那個錦衣大漢的武功竟也不弱於趙成他們,十分難纏。   就在這時,一陣嗚嗚聲從遠處湖面上順風傳來,是軍號聲,好幾個人都聽到了。打鬥間隙一眼掃去,只見遠處湖面上一條亮帶,疾速向這邊逼近,那是幾百艘燈火通明的軍船正並頭朝這邊駛來,咚咚的軍鼓聲也已經清晰可聞。   我心裡大喜,疲累的身體瞬間又充滿力量。韋安石和江子陣部署軍隊的速度比我想像的速度要快,我還以為我至少得再堅持上半柱香的時間他們才能完成部署呢。         卷六 江湖採蓮 第十九章 公主駕到     這些軍隊可都是今夜才開始從常州出發的,高家原來就是荷花在常州線人網的頭目,高井一背叛,常州立即變成荷花信息的盲區。所以選在那兒秘密集結軍隊。   包括從揚州秘密南下的一千水師和兩千陸上軍隊早在前天就已經開始在常州周圍集結,保密起見,這次行動除了坐鎮常州的韋安石和帶揚州精兵南下的江子陣兩個人外,官方事先無一人知道今晚這次行動。   按照和韋安石事先的約定,為了不驚到荷花,他帶著幾個隨從著布衣秘密進入常州,在得到我今晚子夜開始收網的信號後,他在正式收網前三個時辰,也就是天色入黑時分進入常州刺史府以其鸞台侍郎,督江南諸州事的身份攬過常州軍權,會合江子陣開始秘密部署,事先整個常州上下包括常州刺史都不知道此事。   接到我信號,確認魚在網中後他們要在一個時辰內趕過來,並完成對整個包山的包圍,我和被我蒙在鼓裡的武林群豪只負責拖住荷花這一個時辰,讓他們部署好對包山的包圍。現在一個時辰還不到,軍船已經亮明旗號逼了過來,這說明包圍圈已經收緊,不怕魚兒漏掉了。   眼前的荷花教教主眼中閃現出驚慌神色,喝一聲「擋住他!」將我讓給他屬下,自己卻想飛身後退。   我大笑道:「大教主這就想走麼?」纏花軟劍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折過去,點中一個攔在我前面的青衣劍手的咽喉,接著靈蛇般又纏住了另一個青衣劍手的脖子,我使力一抽,抽的那青衣劍手飛向正向我撲來的那錦衣大漢身上。我則騰身趕上荷花教主,將他纏住。   水中嘩啦聲響,三條人影從水中躍出,我剛心裡一驚,以為對方還有援兵,但立即看清水中躍出的是趙江飛和袁子才袁水雄三人,趙江飛撲向了那剩餘的幾個青衣弓箭手,袁家父子撲到我跟前幫我抵擋那個錦衣大漢和那些青衣劍手。   我心裡明白三人應該早就潛到了,但發現情勢不對,就隱在水中沒有出來,現在看我援兵已到,穩佔上風,才從水裡躍出。我暗罵三隻老狐狸,他們要是早點從水中出來,從背後殺入青衣人的箭陣中,我和沈嘯天何必費達麼大勁來解決這些弓箭手。心目中大江幫和青龍會與我的關係就比名劍少林等遠了一層,陸劍平了靜幾人雖說是跟著沈嘯天,但面對幾千敵人硬是衝進來我和我並肩做戰,這比藏在水裡這三個人要好多了。   但現在袁氏父子和趙江飛的加入卻為我減去不少壓力,讓我可以全心全意對付這個荷花教教主。軍船越來越近,他的劍已出現紊亂,更不是我纏花劍的對手。   「教主,公主你們快撤,兒郎們,掩護教主離開。」是正被雯雯壓在下風的那個大長老注意到局勢發出的大喊聲。他本來就不敵雯雯,這麼一喊,分了心神,身上立即連中兩劍。   那些黑衣武士和青衣劍手們也都注意到了正在逼近的大軍,黑衣武士們是鬥志渙散,邊緣處的一些甚至已經開始向山坡上跑去。可那些精銳的青衣劍手卻一個個突然發瘋般猛攻向我沈嘯天。   正和南宮律,慕蓉彥纏鬥並處在上風的四個錦衣大漢立即捨了兩人,躍過那些黑衣人撲向我和沈嘯天。南宮律和慕蓉彥根本無力追擊四人,從開始身陷重圍到現在,兩人就沒有停過,而且剛才為了對付那些神箭手,遠距離的拿人當暗器擲,早已累得不行,在那四個錦衣人手下,這兩個一品高手也只是苦苦支撐,不讓那幾個錦衣大漢衝過去毀了正帶領淮幫弟子和沈家衛隊抵當著大部分黑衣武士和青衣劍手攻擊的沈偉程與趙成。   那些青衣劍手也跟著捨了趙成他們,全撲向我和沈嘯天,他們不要命的攻擊態勢逼得我和沈嘯天不得不將精力集中到他們身上,荷花教教主和那白蓮大仙得此機會,一起朝水灣中的大船上飛身退去。   一艘碩大的三層樓船已現身水道口處,可以看見樓船甲板上站滿鎧鮮亮的軍士,那些黑衣武士終於全面崩潰,跑向水灣,想往大船上跑的,被護著重傷的二長老上船的那個錦衣大漢帶著一些青衣劍手毫不留情的斬殺,不讓他們上船,這些黑衣武士只好全向兩面山坡跑去。   這些黑衣武士一潰退,讓沈偉程趙成帶著淮幫弟子和沈家衛隊成員迅速衝了過來,許君絕穆風揚雷李虎李嬸等跟著衝到,然後了空了靜師兄弟,陸劍平,查憶萍,關威,受了傷的沈小蝶等人全都會合了過來。那邊僅雯雯還在和那個大長老纏鬥。   現在我們這邊的對手已只剩下那些錦衣大漢和青衣劍手們,不得不承認這些人的訓練有素,如些情勢下,這些青衣劍手仍能保持著鎮定,在七名錦衣大漢的帶領下幾人一組,互相配合著,隱隱以一個劍陣的形式擋著我和沈嘯天及後面的群豪,讓我們無法去追擊那荷花教主和白蓮大仙。   這時向山坡上潰逃的黑衣武士們竟又潮水般跑了回來,我一看,只見兩邊山坡上已現身出一隊隊重甲軍士,手執長槍大戟,向水灣下面圍來。   心裡暗罵江子陣,你包圍網何必布的這麼嚴,這麼著這些逃不出去的黑衣武士絕望之下還不立即全變成了不要命的白蓮死士,而且全得處於水灣低處的我和武林群豪承擔。   當下忙往後退,從對那些青衣劍手的攻擊中抽出身來,讓趙成和沈偉程組織剩餘的淮幫弟子和沈家衛隊成員重新用大盾在群雄背後組成一道防線,抵擋那些已成困獸的黑衣武,讓群雄沒有後顧之憂。   那些被山坡上的軍士趕下來的黑衣武士們很快就衝到了,一個個眼中閃著絕望的瘋狂,不止向我們衝擊,也向那些青衣劍手們衝擊,想要逃上大船去,有一些乾脆泅水向停在水道裡的那兩速中型船隻游去,卻被上面剩餘的弓箭手毫不留情的射殺。但我發現那兩艘船包括正在啟動的水灣中的大船都開始下沉了,心知是趙江飛袁子才他們在水下幹的好事,看來三人在水中時也沒閒著。   那些因為無處可逃而陷入瘋狂的黑衣武士,有些開始重新向正從山坡上壓下來的軍士衝去,絕大部分卻是瘋狂的衝擊著我們這邊由淮幫弟子和沈家衛隊組成的防線,這道防線大有抵不住之勢,關威,穆風,揚雷還有李虎李嬸都轉過身來,協助維持這條防線。   我深知絕路上之人瘋狂的力量有多麼可怕,當下也不管我這個大理寺少卿有沒有這麼個赦免權,揚聲大喝道:「所有參與叛逆的黑衣武士聽著,本官大理寺少卿何同,向你們承諾,凡擊殺一名青衣逆賊者持賊人頭可以赦免全部罪過,得錦衣賊首人頭者,朝廷這可以有封賞。」   我這番喊話話音一落,黑衣武士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便繞過我們,朝那七個錦衣大漢和那些青衣劍手瘋狂的撲去。我看得大喜,沒想到一番話竟起到這麼大的效果。那些錦衣大漢和青衣劍手的陣角立即被衝亂了,群雄乘勢突入。   那艘三層的巨大軍船已駛入水道,碰的一聲,將兩荷花教停留在水道裡的兩艘船撞翻,船上荷花教的人或向岸上跑,或躍入水中,軍船上方立即一陣陣密集的箭雨撒下,那箭上雖不至於塗毒,但箭雨的密集程度卻不是荷花教的箭陣所能比的。水裡很快浮起一具具帶箭的死者或傷者,箭雨不斷的向水裡撒著,連一些魚鱉也翻著肚皮浮了上來。   我知道今晚出現在這個水灣中的荷花教之人一個也不可能逃出去了。看正和雯雯纏鬥的那個大長老已被雯雯牢牢壓制住,雖然早已擺出拚命的架勢,卻仍是擺不脫雯雯的小劍,只是讓他身上多幾道劍傷。   「雯雯,纏死他!」我向雯雯喊了一聲,然後招呼沈嘯天,兩人一起飛身而起撲向那大船。   大船這時已可明顯看出下沉了,我和沈嘯天還沒落到甲板上,便見有兩道人影從船上騰起。向我們迎來。我一眼看清一個是那錦衣大漢,另一個竟那二長老,中了我一掌還沒死。   「岳父你只管去找那教主和白蓮大仙,這兩個人交給我!」我大喝著,星陽功一激,身子在空中攸的一個橫移,讓那個撲向我的錦衣大漢撲空,我卻一腳從空中踹向正撲向沈嘯天的那個二長老。   那二長老竟不躲不避,在我踹中他膛的時候,他攸的伸手抱住了我的腿,我聽見胸骨碎裂的聲音,知道抱著我腿的已是個死人,但那兩臂對我的腿仍是抱的死死的,兩人的身子卻開始向下面水面墜落。   我心中大怒,一彎腰手中纏花劍閃得兩閃,削斷了他的兩隻胳膊,將到水面時,我另一隻腳猛蹬向他頭部,將他踩入水中,我卻借力又飛上大船。   大船上白蓮大仙和那個錦衣大漢及幾個青衣劍手不要命的擋在沈嘯天天王劍前,那荷花教教主提劍站於後面,焦急的喊著:「姐姐!姐姐!」   白蓮大仙是荷花教教主的姐姐!   只聽白蓮大仙喊道:「小弟你還不快走,呆在那兒幹嗎?從後面,躍到那軍船上,再投入湖水中,還有一線生機,快走,快!」   我冷哼道:「誰也別想走!」一振手中纏花劍,騰身撲向欲轉身離去的荷花教教主。   一道白綾拂向我眼前,我一個旋身,纏花劍一繞,白綾被綃斷下一截來,但接著一道白影便挾著一股勁風向我撲來,一點藍瑩瑩的寒芒出現在我面前,我只好挺劍迎上。   叮叮兩聲,纏花劍和那個匕首接觸了兩下,我被迫落到了甲板上,這白蓮大仙好深厚的攻力。   沈嘯天一聲長嘯,天王劍劍芒暴漲,如滔滔大河將那錦衣大漢和白蓮大仙及一眾青衣劍手盡皆捲了進去,「林生你追,這幾個我給你料理!」   我點下頭,看那荷花教主已跑向船尾,正踩上船欄,要向已駛得很近的軍船上躍去。我當機立斷,頓腳騰身而起的同時棄了纏花劍,星陽神弩和一支戀星小箭已到了手中,一溜烏光閃電般擊中剛騰起身的荷花教教主小腹。但畢竟離得遠了,箭上力道不夠,他的身子仍是飛向了那軍船。   我在空中對著大船上的桅桿一蹬,再借得些力來,身子加速射向空中的荷花教教主,另一支戀星小劍已經裝到星陽神弩上。   兩人身子迅速接近,戀星小箭已應准他心臟位置,我正心道這會看你還不死?不料戀星小箭射出的剎那,一溜烏光射向我面門,我只要一個後翻躲開,身子又落回甲板上,戀星小箭也射偏了,釘到了軍船上。再看那溜烏光,竟是荷花教主撥出小腹處的的戀星小箭甩還給了我,夠強橫!   他的身子開始向落向那艘軍船,船上軍士發現了這一情況,漫天箭雨向他撒去,從他身上爆出一團劍光,竟將那些箭支盡數撥開。直向軍船頂部撞去,只要從那兒借下力,他就可以投入外面湖水中了。   就在這時,從大船上竄起兩道灰影,迎著了荷花教主,三道人影一撞,荷花教教主被迫又折回身來,向軍船最下面一層甲板上落去。   一道銀光,如同一抹閃電,從甲板上閃起,直接擊中荷花教教主正下落的身體。那是一道劍光,是我魔門月宗月華劍法中月映寒江一式,能將這一劍使的如此凌厲,如此有威勢者,我自知我自己我做不到,雯雯或許能做到。   我還沉浸在那一劍的驚艷中,卻見荷花教教主的屍體已斷成兩截落到甲板上,濺得一地血腥。一個身披紫色裘皮披風,頭挽宮髻的女子背對著我落到了那屍體前,兩個白面無鬚的灰衣老者跟在落在她身前。   寒芒一閃,那女子利劍歸鞘,手按劍柄,緩緩的轉過身來,面上帶雍容而高貴的微笑。   我心神大震,不由自主的驚呃了一聲。   太平公主!   ***   大唐立國之初,唐高祖將一位前隋公主賜婚嫁給在唐立國戰爭中立有大功的木材商人武氏,以示恩寵與褒獎。當時的唐高祖李淵並不知道這個叫揚怡的亡朝公主還是魔門月宗的傑出弟子。   後來這位公主秘密收養了自己一個尚在襁褓中的侄兒,一個流著大隋皇室血脈的小男嬰。寄養於賀蘭家,隨姓賀蘭,取名越石。   當這位公主為武家生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時,她已經繼承了魔門月宗的宗主之位,賀蘭越石也長大成人,並從姑媽那兒習得一身魔功。得知自己的真正身份後,這位前隋皇子的野心膨脹起來,一個試圖奪取大唐江山的陰謀開始了。   開始時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但後來依憑著美貌進入宮中做內應的那個武家表妹卻漸漸表現出了一份不輸於任何男人的英明果敢與狠毒,開始要脫離自己表哥的控制。終於在這位表妹成為大唐母儀天下的皇后時,表兄妹兩個徹底走向了決裂。   那個表妹自然就是當今女皇武則天,她在登上皇后位後利用朝廷力量,對月宗中賀蘭一黨施實了毀滅性打擊。先是逼得賀蘭越石遠逃江南,最後又派出自己女兒太平千里追殺,取了賀蘭越石賀蘭敏之父子二人的首及。但太平公主在擊殺賀蘭父子後卻沒能找到密報中賀蘭敏之的一對兒女。此事遂成則天女皇與太平公主母女二人的一塊心病。   所以我那份關於荷花的秘報一遞上去,太平公主立即想到了十八年前沒找到的那兩個小孩,帶上幾名隨從就秘密南下了,正好趕上今晚此戰。   東方微露魚肚白時,大軍開離包山。荷花教除那大長老和白蓮大仙重傷後被生擒外,其它所有人,包括那些提著青衣劍手的頭滿懷希望能夠得到赦免的黑衣武士盡被屠戮。   留著那白蓮大仙和大長老只是要從他們嘴裡挖些東西,在我用星陽攝魂搜出荷花的所有據點和那個線人網後,兩人就被太平公主身邊那兩個陰森森的能讓人身上起雞皮疙瘩的灰衣人提走了。下船時我就沒能再見到兩人,只是跟在太平公主馬車後面那兩個灰衣人的肩上除了裝荷花教教主首及的包裹外,又多出了兩個包裹。   小蝶在太平公主的馬車裡,武林群豪除了我和沈嘯天查憶萍外都不知道太平公主的駕臨,因為擊殺荷花教教主後,她看局勢已定,就由韋安石陪著回到了船艙內。武林群豪只是對隨官兵而來的兩個灰衣高手感到訝異,這兩個沒有喉結,出手凌厲狠辣的灰衣人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他們的武功足以名列一品,江湖群豪卻無一人識得。不過大家看連我都與這兩個灰人保持距離,便都識趣的沒有打聽這兩人的來歷。         卷六 江湖採蓮 第二十章 仙子你好     歸途時群豪被專門安排了一艘軍船,我和沈嘯天查憶萍沈小蝶卻被兩個灰衣人請到了太平公主所在坐船上,聽她解釋了荷花教教主和這公主身世的來龍去脈。然後我和沈嘯天查憶萍去艙底審問那大長老和白蓮大仙,沈小蝶一直陪著她小姨,直到現在馬車上。   小蝶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小姨是什麼人,也知道了自己的皇族身份。   我將審問出來的荷花教那些秘密據點及那張線人網全交給了韋安石,對付荷花教殘餘的事便全交給官府負責了。至於白蓮教,韋安石那二十萬石粟米已經贏得了白蓮教區的民心,現在白蓮大仙也已經授首,憑韋安石的手腕,相信不日內就會消亡。   殲滅荷花教此戰的規模之大,戰況之激烈足以成為江湖上的百年之最,當日查庸生剿滅光火會一役與之相比也要遜色不少。此一戰的最大受益者當然是我這個戰役的發起者與組織者,此戰讓我在江湖上的威望在前面剿滅升仙教的基礎上再次得到狂升,直接奠定了我江湖總管的牢固地位,現在即便朝廷想將我從這個位置上拿下來,也得仔細考慮一下那樣做的後果。但通過此役,我已經得到太平公主在朝廷裡的絕對支持,有她在,朝廷就絕不會做出這種愚蠢的決策。   回到常州的當日中午,太平公主便啟程北歸。當晚我在常州最好的酒樓裡大宴群雄,除穆風揚雷因為隱密身份的需要,戰役一結束就悄悄離開了,沒能參加外,其餘的人全部參加了,席間韋安石與常州刺史也親自過來了一趟,讓群雄覺得大有面子。   李虎李嬸在這次宴會上正式以一個地方門派的首領身份出現,我則向群雄明確表示出對他們的扶殖。暗地裡卻告訴兩人加去後就著手將勢力向這常州太湖一帶延伸,實力大損的高家已無力承擔起這一地區地下勢力領導者的責任。   此一役中損失最大的就是淮幫和沈家,四十三名淮幫精銳最後只剩下十一名,沈家派出的五十名沈家衛隊成員也只剩下十三個,席間這二十四名倖存者成了英雄,得到各派大佬的充分尊敬,我也連連向他們敬酒,讓他們得到猶如一方大豪般的待遇,倒是讓這幾個普通江湖弟子有些受寵若驚,在自己的首領關威沈嘯天面前有些侷促不安。   私下裡我已經向關威和沈偉程承諾,會從其它方面設法補回兩家的損失,至少傷亡者的撫恤金韋安石已經答應由官府出。   沈小蝶肩上的傷成了她在宴席上炫耀的資本,諸女身上或多或少都掛了點傷,但確實是她肩上這傷最重,不過可惜是自己人削的。她當時還不知好歹的要罵為她削去毒肉的崔夢心,現在看見崔夢心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卻對崔夢心那迅速果敢的一劍大加讚賞,若非她在那種情勢下當機立斷的那一劍,沈小蝶這條小命就沒了。沈嘯天為這個專門拉了沈小蝶過去向崔夢心敬酒道謝。   一夜盡歡而散,第二日群雄相繼告辭離去,我和沈嘯天關威也帶著一眾人等啟程歸揚。   ***   平靜悠閒的日子裡不覺時光的易逝,轉眼間從常州回到揚州已經半個多月了。這日,從常州回到揚州又在我蝶園裡多盤桓了半個月的崔夢心終因不放心老父一人獨承偌大黑風教的教務,要北返了。   早上送她登船離開後,回到蝶園,我腦海裡還是不斷盤桓著離別時她依依不捨的眼神。不由得歎了口氣。   一邊沈小蝶便依到我身上笑問我有什麼不高興的,要歎氣!   關玲笑道:「當然是因為捨不得崔姐姐離開,想崔姐姐了罷!」   沈小蝶嬌笑道:「既然這麼想,那何大哥你就趕快將我們都娶過門啊,然後我們就可以都不離開你,天天陪著你了。」   關玲望向我的眸子裡閃出了期望,我心神一顫,是啊,現在江湖無事,我是不是該準備成婚了。一想到這兒,謝錦婕那雍容嫻雅的絕代風華立即在腦海裡閃現,現在就娶謝錦婕過門,謝家應該不會反對吧。我的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但很快另一個清麗出塵的仙姿出現在謝錦婕身旁,臉帶淚痕,目光中那濃濃的絕望與憂傷讓人心顫。天道已絕,為何還要逼她那條路上苦苦掙扎,不肯放她來與我做塵世的鴛鴦?謝錦婕和凌雨波的面容一起消去,接著浮現幸碧思那清冷,殘酷,不含人情的面容。我眼現煞氣,心裡恨道:我定要你問仙齋將弟子嫁出來!   「何大哥,你怎麼了?別嚇我們啊!」關玲有些害怕的搖著我手臂。   我從自己的沉思裡醒來,燦爛一笑,道:「沒事,沒事,突然想起一個人。」   關玲舒一口氣,「何大哥你剛才的樣子好嚇人!」   沈小蝶卻問:「何大哥你想起什麼人了,是不是想起幸碧思那老妖婆了?沒事,我讓我小姨派人將她問仙齋封了,看她還威風不?」   我心裡暗訝小蝶這丫頭的直覺,但聽她提到她小姨,立即臉色一寒,「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許隨意提起那個人,怎麼老記不住?」   沈小蝶噘下嘴,垂下頭去不再言語了。她本來就飛揚跋扈無法無天,知道自己的特殊身份後,有了個更大的靠山,我怕她變本加厲,因此在此事上一直對她持冷淡態度,不想讓他受這個皇族身份影響。   這時查憶萍匆匆跑了進來,「何大哥,你要留意的事,有消息傳過來了。」   我的精神立即提了起來,「在那兒現身的?」   「天台山下!」   「老妖婦,真去拜訪司馬承禎了,以為那天下第一高手護得住你麼?」我低喃一句,振聲道:「憶萍你繼續關注她們行蹤!」然後轉向關玲問她,「你雯雯姐呢?」   ***   稀稀落落的樹林間一條僅容一輛馬車通過的黃土路蜿蜒而過,伸向遠方。正午的陽光透過已抽出嫩葉的樹梢,被篩成零零碎碎的光點撒落在土路上。土路上很靜,除了細風拂過樹梢的沙沙聲,還有從林木深處傳來隱隱的啁啾鳥鳴。   我樵夫打扮,一身粗布衣服,頭上卻加了一頂斗笠,正懶洋洋的坐在路邊,嘴裡噙著一根枯草無味的嚼著,手裡卻把玩著我心愛的星陽神弩和戀星小箭。右手五指舞蹈般化出道道指影,戀星小箭便快速的在我手指間和左手的星陽神弩上跳躍著,有生命一般。   上箭,撤箭,上箭,撤箭、、、、、、,上次對荷花教一戰後我便充分認識到這星陽神弩的威力,戀星小箭射出時那比普通弓箭快上數倍的速度遠超過人身肉體動動的極限速度,它那強勁的力道也不是什麼護體真氣能擋的。   一弩在手,我幾乎等於多了一個雯雯那級數的助手,所以我一直在練習快速上箭瞄準的能力,有在星星谷時跟李虎練習弓箭的基礎,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我已經練到可以在一呼一吸間將腰間十支戀星小箭全部精準射出,已超過李虎手上大弓的射出速度。   今天,如同對面林間李虎箭筒中那些羽箭一樣,我戀星小箭的箭簇上也加了些上好的調料,應該能讓幸碧思和她那個小徒弟吃上一壺的。   一隻小鳥落在路上,蹦跳了兩下,突然飛走了,然後黃土路了便出現了一個道姑和下個黃衫少女,腳步輕捷的向這邊走來,可能是因為即將到家的緣故,那小姑娘文若的腳步還顯出一種歡快。   我的星陽功早轉換性質,讓我的氣質與一個樵夫相符合。   但絕品高手就是絕品高手,幸碧思將要走到我身邊時突然停下了腳步,目射厲芒盯向了我。她那個叫文若的小徒弟還不明所以,只是也跟著停下來,看幸碧思目光六凌厲的盯著我,也好奇的望向我。   我微笑著用星陽神弩頂起了遮住我面容的斗笠,星陽功性質瞬間立變,我又恢復成了江湖上的那位何公子。   「幸仙子,久違了!」我微笑道。   「是你?你怎麼在這兒?」幸碧思說著本能的意識到了危險,瞳孔攸的收縮。箭羽的破空尖嘯聲已在她背後響起。   幸碧思手中拂塵後掃,精準的將那支羽箭掃開,但第二支,第三支已經連續射到,她攸的一個橫移將兩箭盡數躲開,但她這一移卻離自己的小徒弟遠了,而李虎緊接著的第四支第五支箭正是招呼向她的徒弟文若的。   這文若也不愧是問仙齋的傑出弟子,反應速度夠快,在幸碧思移開的瞬間她已經利劍出鞘,如一泓明澈秋手,攸的一個轉身,躲開了一支,同時劍光一閃,將另一支撥開。可惜她望了最危險的人還坐在她身邊,她實在不該將後背亮給我,而且這個距離太近了,就在她利劍撥向李虎的第五支箭時,一溜烏光閃了一下,已沒入她背中。   「文若!」幸碧思大驚,想要撲過來,那些羽箭卻又連星珠般不斷的向她射去。   幸碧思大怒,拂塵在身邊舞出一團白影,射過來的羽箭盡皆被撥飛開去。我冷笑著將左手中接下來的三支戀星小箭射向了她。這麼近的距離,戀星小箭上的力道不是她拂塵上那三千塵絲充上真氣就能擋住的。   「叮叮叮」三聲,這讓我知道幸碧思手中拂塵的柄竟是精鋼的。三支戀星小箭也被她擋開。但拂塵舞起的白影卻是緩得一緩,又是三支黑色羽箭乘隙飛入,幸碧思倉促間身子一旋,同時白影劃過,三支羽箭被她躲過一支,拂開一支,另一支被她抓到手中,順用就甩向了箭支射來的方向。   樹林裡一道劍光閃了一下,幸碧思甩出去那一劍已被劈為兩段,那是雯雯,她和李虎伏在一起,就是怕幸碧思搶過去傷害李虎。   這時中了我戀星小箭的文若已經開始向地上倒去,而接下來的兩支黑色羽箭就是對著已經毫無抵抗之力的文若的脖子和頭顱飛過去的。   幸碧思手中的拂塵脫手飛出,翻飛著落到文若的頭部,時間,力道都把握的妙到毫顛,拂塵柄正好擋住第一支箭,接著一顫,將另一支箭打偏了。   但這個間隙的時間卻足夠我將另外四支戀星箭夾在右手五指之間,一支已經上到了星陽神弩上,指著倒在地上的文若的頭。我望著幸碧思臉上露出一種得意的獰笑,我的位置比她離文若近,我現在要射殺這個文若,她根本來不及救。   幸碧思這時做出了一個最正確的選擇,騰身而起快逾閃電的向我投來,圍魏救趙。我要射殺地上的文若的話,就不可能躲過幸碧思這足以要我小命的一掌。   我文若這麼可愛的小姑娘,我還要用她來和幸碧思討價還價呢,我怎麼捨得射殺她,我的目的就是幸仙子你啊!在她騰身而起的同時,我也向後騰身而起,同時手中的星陽神弩指向了正朝我飛過來的幸碧思,四支戀星小箭瞬間射出。   絕品的可怖在於他們總能將不可能變成可能,我以為這迎面的幾箭如此近的距離,如此快的速度,幸碧思是絕不可能躲過去的,但她的身子竟在空中發生了奇異的扭動,嗖嗖兩道烏光從她身側差之毫釐的射了出去。我一咬牙,在第四支小箭射出後,來不及再掏剩下的那兩支,甩手便將星陽神弩向幸碧思面門擲去,同時星陽功全力催動,身子在空中攸的不退反進,全身功力集中於掌上,朝幸碧思拍去。   幸碧思視線受星陽神弩影響,一邊擺頭躲開弩機,一邊一掌對上了我的一掌,這終於影響了她身體的靈活性,第四支戀星小箭沒有躲開,射中她左側小腿。   一股大力從掌上湧來,震得我氣血翻湧。身子向後飛退間,連吐好幾大口血,才將翻湧的氣血壓下。落到地上時,正好看見一支黑色羽箭射中了她腰部,是李虎趁著她中我小箭與和我對掌時那身形的一凝及時射出了那麼一箭。   我臉上露出由衷的笑容,伸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跡,有這兩支箭,幸碧思今天栽定了。那箭上除了一種強力迷藥外,還有一種散功的毒藥,是我專門為她幸仙子配的。武功到了她這種程度,什麼樣的迷藥毒都不可能對她起作用了,但身為我魔門星主的我對她慈心門的內功心法太瞭解了,專門配出一幅散功散來抑制她的功力。   假如她有時間坐下來行功的話,這散功散對她可能造不成任何威脅,以她的功力,相信最多一盞茶的功夫她就可以將這毒逼出來,但我的計劃裡顯然是沒有結她安排運功逼毒的間隙。只要她的功力受到抑制,名震天下的幸仙子就可以體會出那種強邊迷藥的藥效了。   李虎的連珠箭又連射了十幾支,忽而一支射地上的文若,忽而一支射向幸碧思本人,讓因為中了兩箭已影響身子靈活的幸碧思擋的十分吃力。箭盡,幸碧思已是呼吸急促,額上見汗了。   她應該已經感覺到兩支箭上的藥效,目射寒光,怒聲道:「卑鄙!」   我冷笑一聲,「不採取些非常手段,那裡請得動你幸仙子。」   「我先斃了你這小人!」幸碧思大喝著,騰身向我撲來。   她當然不可能撲到我,一團劍光早已將她裹住。幸碧思的拂塵已經脫手,只好空手對上雯雯的小劍。她內力再高,掌再硬,也不可能像丘家的血手刃那樣敵住鋼劍的劍鋒,而不受物理傷害,何況她的功力現在應該正在一點點下降吧。   雯雯的劍一上來就是全力發動,根本不給幸碧思任何喘息之機,我的纏花劍也到了手中。看幸碧思在雯雯劍下仍能雙掌翻飛的從容應付,絲毫不見慌亂,心想絕品就是絕品,中箭後又連著這麼使力竟還能壓住藥效。   但她和雯雯對的一掌暴露了她的身體狀況,雯雯有劍在手,又自知內力與她差著一截,自然是不會與她空手接觸的,這一掌是幸碧思一連串精妙招式,終於突破雯雯劍網,欺到她身前逼得雯雯不得不與她對上的,但雯雯只退了一步,凌雨波卻連退三步,攸的面色煞白,站住後身子還微晃了一下。   我知道箭支上為她配的調料起作用了,趁她身子還未站穩,纏花劍便從她背後偷襲過去,雯雯也立即挺劍夾攻上來。   這時的幸碧思猶如一頭困獸,一聲狂嘶,猛然間一大口鮮血向雯雯噴去,接著身子一旋磐躲過我纏花劍的一個直刺,纏花劍劍身攸的一折,在她背上劃出一道口子。但幸碧思一掌已經向我拍來。   她剛才莫名其妙吐那麼一大口血,肯定是使出了某種類似我魔門天魔解體大法的瞬間提升功力的功法,我如何敢與她對掌,頓腳就向後退,身子飛退間,纏花劍撩向她手腕。雯雯這時也已經一掌拍散了她噴出的血霧,小劍疾若閃電的刺向她腰眼。         卷六 江湖採蓮 第二十一章 文若     只見幸碧思拍向我右手攸的手腕回折,五指在瞬間結出一連串美妙的手印,叮的一聲,精準的彈中我纏花劍的劍身,纏花劍折了開去,同時一股大力沿劍身擊入我體內,讓我整條握劍的手臂一陣酸麻。止住退勢後無法再向她攻擊。   幸碧思卻借那一彈之力,身子攸的後退一步,左手翻飛出虛虛實實一串掌影,雯雯小劍也立即一個迴旋,精準無誤的刺中一個掌影,一聲痛哼,小劍已刺穿幸碧思的手掌。幸碧思一咬牙,手掌不退反進,直擊中小劍的護手,雯雯一震下,小劍鬆手,身子向我這邊滑飛過來,而幸碧思則一震手腕,將刺入她手掌的小劍向雯雯甩去。我大驚,奮力撲起,剛恢復點知覺的手臂握緊纏花劍,劈中那飛向雯雯的小劍。纏花劍纏住了那支小劍,前衝的力道將纏花劍從我手中帶了出去,但飛行速度已變得十分緩慢,被停住身子的雯雯伸手接住。   幸碧思也不追擊,疾速掠向昏迷在地的文若,將她抄起,逃入樹林中。雯雯將纏花劍遞給我,喘口氣道:「果如宗主所料,我們阻不住她。」   我望著幸碧思逃逸的方向微笑道:「慈心門一個上千年的大門派怎麼會沒有一些用於臨時保命的功法呢?讓她把這個勁頭過了,然後就是那迷藥和散功散真正起作用的時候了。」我說著撿起地上的星陽神弩和戀星小箭掛回腰間。   李虎從樹林中出來,「宗主,她們已闖進迷仙陣裡了!阿成在那兒看著。」   我點下頭,帶雯雯和李虎一起走向樹林裡。   樹林深處的一大片樹林與別處的樹林有些不同,仔細看,就會發現這兒有人工改造過的痕跡,還不時的多出一堆石頭,一道笠笆。當然慌急逃逸的幸碧思是不可能發現這些的。   我和雯雯,李虎飛躍到陣眼那棵大樹上,順趙成的手指看去,只見幸碧思正挾著那個文若在方圓幾十米的範圍裡繞著圈疾速飛奔。   這個大迷仙陣是我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布成的,小路另一面的樹林裡也有一個類似的迷魂陣,李嬸在那兒看著。兩個大陣都是依據原有樹林的林木位置改造而成的。像我們腳下這顆大樹就是從別處移過來的。   為了伏擊幸碧思,我不惜人力物力,苦心經營了大半個月,今天終於得到收穫了。她可能還以為她問仙齋的位置有多隱蔽,仍是江湖上的一個迷,卻不知早在兩個多月前就已經被查憶萍查到,讓我在她回齋的必經之路上布下埋伏。   這兒是許州地界,從那條黃土路穿過這片樹林,再有兩個時辰的腳程就可以到達她問仙齋所在的那座佈滿原生古樹的屬伏牛山脈的小山上。佈置這兩個大陣,勞動不少淮幫許州分舵的弟子,當然他們是不會知道那移幾棵樹,推幾個石堆奧妙的,也不知道他們所付出的勞動是為了對付江湖上神一般存在的問仙齋齋主幸碧思。   今天所有計劃的焦點都集中在開始那一陣大弓遠程射擊與我戀星小箭近身偷襲上,如果那一一陣箭攻偷襲不起作用,我們就立即放棄今天的計劃,跑到這大陣裡逃命。但只要有一支箭射中幸碧思,今天就要讓她這個絕品宗師在自己家大門口好好栽一個跟頭。   高傲如她者,自然是不會在身上帶什麼向同門求救的信號的,再說問仙齋那些變態女人比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更大家閨秀,輕易是不會有人出齋的。這讓我可以放心的在這距她家門口不到三個時辰腳程的樹林裡對她施以伏擊。   「怎麼還跑的這麼快?宗主你確定你配的那些散功藥能起作用?」趙成有些擔憂道。   我自信的微笑道:「當然,在她咬破舌尖瞬間提升功力前,雯雯和她對過一掌,可以確定那些散功藥對她起作用了。你看,她飛躍的雖快,腳步已經亂了,而且你們看她進入陣中後可見她有曾飛到樹頂看路?」   趙成搖搖頭,其實她縱能飛上樹梢看方向也白搭,不會起絲毫作用,一落到地上一切景物還得照舊。除非她有能力直接從空中飛出陣外。   雯雯道:「你看她對前方認的那麼堅定,沒有絲毫慌急和猶疑,只是盡力向前跑,可能她根本就沒發現自己是在一個地方繞圈子。」   李虎面露訝異,「她慈心門的一代掌門,竟不懂陣法,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陷進迷魂陣裡了?」   我微笑道:「不是她真的不懂,只是功力開始被抑制,那些強效迷藥已經在起作用了。」   幸碧思一個踉蹌,終於倒了下來。   我拿出星陽神弩,四溜烏光射向幸碧思,兩支分別射中兩個肩膀,另兩支分別射中她兩胯,到在地上的幸碧思只是微微掙扎了一下,一支也沒有躲過去。   我長出一口氣,「好了,大功告成,不日內名門錄第一位的問仙齋就也得向我們臣服。」   「林生你這是玩火啊!」李夫人歎口氣,語重心長的對我說道,「還好你們做的隱蔽,沒人知道,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立即殺了她們,毀屍滅跡,讓這兩個人在江湖上蒸發掉。否則此事一旦洩漏出去,林生你恐怕擔待不起啊!」   我微笑道:「夫人放心,這件事晚輩自有分寸。我是要征服問仙齋,而不是毀滅它。」   李夫人有些無奈,「征服?談何容易啊!你要說征服她那個小徒弟我還相信,可幸碧思的態度你也看見了,她絕不可能向你低頭的,你襲擊她,這個仇已經結定了,將她留在世上終是個禍害,而且她的實力也不是你我這水平可以猜度的,萬一那天你的散功散和點穴手法不起作用了,只憑那個鐵籠子怕是關不住她。林生你聽我勸,最好現在就立即讓兩個人消失,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從我將幸碧思師徒帶回來,李夫人就一直主張立即殺掉二人,毀屍滅跡,直到現在半個月了,她仍堅持她的看法。   擄回幸碧思師徒兩個的事除了我和雯雯,趙成,李虎,李嬸等幾個當參與的人外,就只有李夫人和紅粉書院地下秘宮裡的黑嬸和胖嬸知道,因為師徒二人就囚在那兒。   在我堅持不肯殺掉二人後,李夫人專門騰出兩間囚室來,並為幸碧思做了一個精鋼鐵籠。這件事被列為最高機密,為了避免幸碧思師徒兩個被人看見,高氏姐妹已被我轉移到了蝶園,那對雙胞姐妹也於幸碧思被擄回來之前訓練成型,交還給她們主人了,然後李夫人就再沒接任何訓練女奴的生意,連喜兒和沈小蝶這半個月來都被李夫人禁止進入地下秘宮,還好這兩個丫頭每天只顧呆在蝶園,膩在我身邊,也沒探究為什麼不再讓她們進入地下秘宮了。   「夫人再給我些時間,我就不信不能讓她幸碧思低頭。」我寒聲道。   李夫人無奈的歎了口氣,「那林生你就再試試吧,但此事絕對不宜久拖,該做決定時一定要當機立斷,林生你若下不了這個決心,說一聲,我可以幫你做。」李夫人說完後轉身離開了地下秘宮,我吁一口氣,讓胖嬸帶我到關幸碧思那房間的鐵欄門前。   對幸碧思我開出的條件是她將凌雨波嫁給我,然後我放過她們師徒,兩家恩怨一筆勾銷,以後在江湖上我還可以對她問仙齋多加照顧。順便,我告訴了她當今女皇就是魔門聖主,以打擊她的信心,但她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也從沒有正眼看過我一眼。   今天和往日一樣,我自坐在那兒將我的條件講一遍,幸碧思沒有絲毫反應。我在那兒坐了一會,歎口氣起身離開。   「公子,為什麼不將她像高氏姐妹那樣訓練成您的淫奴呢?那時候你說什麼還有她不聽的嗎?」胖嬸跟著我出來後向我說道。   我回頭瞪她一眼,「將一個有幾十年道基的絕品宗師訓練成淫奴,胖嬸你覺得那可能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胖嬸懾於我目光中威勢,垂頭後退一步,嘴裡卻小聲嘟囔這麼一句。   我歎口氣,無知的女人!我的星陽攝魂和星陽催情何等威力,要是對幸碧思能起作用我早做了。而且幸碧思要有做淫奴資質的話,李還用得著你說,李夫人早開始著手進行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不停的勸我將兩人殺掉。有什麼比將一個絕品宗師調教成奴隸,控制在自己手裡更有成就感呢?   「胖嬸你千萬不要接近她,每天只須將定量的清水和拌有散功散的少量食物給她就可以了,其它什麼都不要管。」我說道。   幸碧思每天只能得到少量僅能維持生命的清水和食物,中箭的傷口也沒給她處理,因為她太危險了,儘管將她囚在了鐵欄內,又不斷的給她服食著散功散,安全起見,我還是必須讓她的身體一直維持在一種極度虛弱的境地裡。   胖嬸點點頭,「知道了,夫人也這樣叮囑老奴。」   接著來到了關文若的房間,小丫頭道行尚淺,好對付多了。對我的牴觸情緒第五天上便開始一點點消減了。   剛開始時,我在他面前將我與凌雨波的戀情添油加醋後以星陽攝魂那充滿感情的磁性聲音一遍遍的敘述,我沒有直接罵幸碧思,反而在語氣間對她表現出足夠的尊重,但同時又隱晦的表達出我之所以尊重她只是因為她是凌雨波的恩師。   這樣我和凌雨波便成了一對深深相愛又無法結合的苦命鴛鴦,幸碧思自然而然的就成了那棒打鴛鴦不近人情的惡婦。   「不是這樣的,你說的和師傅說的不一樣!」第五天上,小丫頭終於猛然喊了出來。   當時我心頭一喜,心道還是這種小女孩好對付,面上卻做出不解的樣子,「那你師傅是怎麼說的?」   文若這丫頭便告訴了我一個惡魔勾引仙子,毀壞仙子道基,讓一個滿有希望踏入天道的仙子永墜紅塵的故事。其實這個我用腳指頭也能想出來。   但我聽完後,還是裝做一臉的驚愕,彷彿我一顆善良的心從不曾想到過這樣惡毒的污蔑。「你師傅竟是這樣說的?」接著搖頭歎息,喃聲道:「我們的真心相愛竟成了惡魔勾引仙子,唉,你師傅、、、、、、」然後不再說什麼,只是滿是失望的歎息。   文若自然聽得出我的話外音,急道:「難道不是嗎?」接著便拿一些仙道天道什麼的理論,說她師姐在這上面將再難有進展等等,以證明她師傅說的話是對的。   我望著她歎息道:「文若姑娘你大講仙道,天道,可何謂仙道,何謂天道你能明白嗎。天地分陰陽,物分此雄,人分男女。天地有四季輪迴,人有七情六慾,陰陽構合而萬物化生,男女相吸相引之情愛才是最高的天道,你們所謂的天道其實是在逆天而行,違返自然之道。你們問仙齋追求天道,千多年了,出了多少道行高深之士,怎麼也不見一個成仙的?」   「不是的,據我所知好幾位前輩都是面帶微笑進入死寂的,我小時候還見過一位長老進入死寂,她們那難道不是已經成仙了嗎?」   「什麼成仙,那叫仙去,就是死亡,每個人都要走向死亡,這是天道。你要說她們無病無痛面帶微笑的走向死亡就是成仙,那世間身體健康,最後不受病痛折磨,看著滿堂兒孫含笑而終的人多了去了,他們成仙了,何必去修你們那什麼天道。   我和文若關於天道的爭論進行了好幾天,這讓這個小姑娘消除了對我的牴觸情緒,我從她的眼神裡看出,她對於每天和我的爭論有所期待。我雖沒能用我魔門的理論說服她,畢竟自小受幸碧變態思想的毒害,那想法不是輕易能改變的,但我卻成功的讓她相信了一個事實,那就是與其讓凌雨波留在問仙齋裡受苦不如讓她來到我身邊享受人間情愛的幸福。   那天我滿含對凌雨波的深情與思念,柔柔問她,「你師姐現在怎麼樣了?」   小丫頭想也沒想就對我做出了回答,「師姐在齋裡每天練劍,日子過得很平靜。」   「雨波她心裡苦啊!」我聲音裡滿是痛苦。   然後我便高興的發現文若丫頭望向我的雙眸中竟帶著同情之色,她看見我望向她眼睛,忙將頭低了,小聲道:「自從師姐從外面回來後,我確實沒見她真正的笑過,以前師姐對我挺好的,常見她對我笑,現在卻不笑了,而且師姐她日益的、、、、、、憔悴消瘦。」   我心中一個地方隱隱一痛,更加堅定我要逼得幸碧思將凌雨波嫁給我的想法。但當務之急卻是趁著心中這一痛,讓眼中出現一片濃濃的哀傷的水霧,然後我滿意的發現文若丫頭眼神中的同情之色更濃了。   再之後就是她主動問我和凌雨波相識相交的事,這時兩人的關係已經很有些朋友間親密無隔的味道了,只是我心裡感覺有點像一隻大灰狼和一個天真小女孩之間的友情。   那天已不再把我視為壞人,認為我這人還算不錯,只是因為出身魔門行事邪異乖僻而已的文若姑娘坦言問我要是她師傅一直都不答應我的凌雨波的婚事,我會怎麼處理她們師徒二人?   我苦笑一下,滿是無奈道:「我怎麼處理你們?你們一個是雨波心愛的小師妹,一個是雨波敬愛的師傅,你說我能怎麼處理你們?真不行也只有放了你們,看來是上天注定我和你師姐此生無緣,等放了你們讓你師傅恢復功力,讓她老人家一掌將我斃了得了,好過活在這世上每天受著對你師姐思念的煎熬。」   文若現在目光中對我的同情與憐憫都快要讓我心生感動了,「公子你別這麼絕望,其實我師傅人很好的,她肯定也希望師姐幸福。都怪你不該用這種方法將我和師傅請到你這兒來,師傅她怎麼能不生氣呢?要不你讓我見見師傅,我幫你勸勸吧!」   我眼中現出感激之色,「謝謝文若姑娘你的好心,但現在你師傅正在氣頭上,你還是先別去了,去了也不會起作用。而且你這樣勸你師傅,你師傅還不以為我這個大魔頭連你也勾引了,更加生氣,更加情我了。」   文若眼中閃過一絲羞澀,嗔道:「那有?」這一嬌嗔露出的小女兒情態讓我的眼睛不由得直了一下,暗罵問仙齋挑弟子幹嗎非要撿這些長得天仙般的女孩,一個比一個撩人心火。   文若可能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一整面容,「那好吧,就等師傅氣消消我再去為公子和師姐求情」   我眼中的感激更濃了,說道:「文若姑娘你真是太好了,你師姐都叫我何大哥,如蒙不棄,姑娘也叫我何大哥就是,別公子公子叫得生分,我多麼希望能和你們問仙齋的每一個人都親密無間啊!唉!」最後聲感歎,聲音裡又有了痛苦之意。只是想想凌雨波實在從不曾叫過我何大哥。         卷六 江湖採蓮 第二十二章 司馬承禎     文若猶豫了一下,聽到我那聲為情所苦的感歎,終於還是叫了一聲何大哥,但立即就臉飛紅霞。   我心中大樂,這丫頭現在還不知道每晚在我身下婉轉承歡的那幾個女孩都叫我何大哥,尤其在承受龍王撻伐時那一聲聲何大哥更是叫的嬌媚入骨。她若知道這些時不知會做何感想。我想著腦海裡卻突然出現一些不堪的畫面。   「你怎麼了?」文若突然疑惑的問我。   我忙道沒事。   文若也歎口氣道:「其實何大哥你為人至情至性,本質不壞,可為什麼要加入魔門呢?這讓我老能從你身上感覺到一種邪惡。」   我心裡一驚,問仙齋弟子的靈覺還真不可小覷,在這丫頭面前連心境都要控制好,免得露了狐狸尾巴,半個多月的努力就廢了。   「啊,對了,文若姑娘你在這兒住的還好吧?你要覺得悶的話,我可以帶你出去逛逛,沒事,有我在,我屬下那些人傷害不了你的。」我說道。   這丫頭我可是一直好吃好喝的供著,也沒抑制她功力,只是將她鎖在屋裡限制了她的自由。主要是怕她和幸碧思見面,我半個月來又是半真半假的演戲騙取她感情,又是星陽攝魂對她思想影響,我可不希望她一見幸碧思,我這得來不易的成果被毀於一旦。我限制她自由的借口是騙他說這兒是魔門的一個大本營,我的屬下都很恨她們,她離開她這間屋子可能會受到傷害。為避免她受到我屬下不必要的傷害,只有讓她呆在這兒了。   「算了,不用你為難了,我在這兒住的還行,和我在齋裡差不多。」這句話讓我知道問仙齋的女人們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呆在自己房間裡。   文若這小丫頭好對付,幸碧思那老傢伙卻是滴水不進。我憤怒的拿文若來威脅她,才讓她開口冷冷的對我說了一句話,「你威脅不了我,想讓我問仙齋向你這個魔頭低頭,你死了這條心吧。你要敢對文若怎麼樣,自會有人來取你性命。」   「我好好的娶你問仙齋一個弟子過門,和你修好關係你不答應,難道非得讓我將你另一個弟子變成我的性奴,讓江湖看你問仙齋的笑話?」我寒聲威脅。   幸碧思眼中怒氣攸的大盛,但接著就隱了下去,變得滿是嘲諷,「你要不怕為江湖群雄所不齒你就儘管照你說的做吧,我倒是想看看那樣的話,你有沒有能力保住你自己的狗命。」   我一陣氣結,被她說中了,我還真不敢那樣做,不是不敢將文若變成淫奴,而是不敢把這件事公諸江湖。因為不管我權力再大,實力再強,江湖是有一個自己的道德底線的。那樣做的話遠超出了江湖所能承受的道德底線,那時我就真成了一個讓全天下人都殺之而後快的惡魔了。我不介意自己真的成為一個惡魔,但我不敢與天下為敵。   我長吁一口氣,冷聲道:「幸仙子,我勸你最好別敬酒不吃罰酒,其實以你幸碧思,以你問仙齋的勢力想阻擋我與雨波的結合簡直是螳臂擋車。我是看在雨波面子上才對你這麼客氣的,我只是不想她痛苦。但我的忍耐力也是有限的,你既然這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讓你問仙齋滅門!」   幸碧思怒目一瞪,「你敢?」   她雖身子虛弱,身上也沒有功力,但這一喝還是很有些氣勢的。但我現在連她一身功力在身時的氣勢都能承受得起,又焉會在呼她這一喝。冷笑道:「我當然不敢,但有人敢,我好像告訴過我魔門其它各宗尤其月宗的實力,以我現在的身份,製造些事端,挑撥一些你得罪不起的人滅了你問仙齋全門並不是難事。當然,我會將雨波救出的,別看大家尊敬你幸仙子,但你幸碧思說白了不過是一個尼姑,你無力阻止我和雨波的結合。」   幸碧思臉色陣紅陣白,我知道我的話起作用了,這也是我這幾天才想出的最後不得已的辦法,殺掉幸碧思,設法讓太平公主的月宗或是通過朝廷力量滅了問仙齋,我接收凌雨波,順帶收留那個文若就是。   「惡魔!會有人代我取你性命的!」幸碧思恨聲道。   我冷笑一聲,「這個不勞幸仙子操心,幸仙子還是操心一下你問仙齋的命運吧。我再給你兩天時間考慮,這是最後期限了。」說完拂袖而去。   ***   這邊對付問仙齋的事沒得到進展,那邊對付蕭家的事卻進行得頗為順利。萬家和莫提馬合作,又有淮幫的幫助,各式各樣精美的金銀器皿源源不斷的從洛陽運到揚州,蕭家的產品生產出來了,但蕭家店舖卻仍是門可羅雀。   「何大哥你就放心吧,她蕭家要能賣出一件東西,我萬財就把我的萬字倒過來寫!」來訪的萬財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證,臉上的肥肉隨著話語一顫一顫的。   我微笑道:「話可不能說的這麼絕對,對蕭家你還是不要掉以輕心,小心別再被那蕭小姐給耍了。」話是這麼說,但我明白照此形勢下去,蕭遠蘭絕不可能在期限之前把欠我的錢湊齊。   「那是,那是,那蕭遠蘭還是有一些手段的,前些天有人告訴我她在尋找門路想找人將她蕭家的東西運到南洋去賣,但我早發過話了,那些跑海外生意的商人,誰都賣我萬家幾份薄面,所以沒人接她這宗生意。」萬財說道。   我點點頭,心想現在的蕭遠蘭看著自家的貨積存在那兒賣不出去,還款期限又一日日的臨近,肯定是心急如焚的。心裡升起一絲歉疚,我這樣逼她一介弱女子,是不是有點過份呢?不過既然已經做了,那就權做到底,最多是以後從其它方面給她以補償。   萬財這時突然變得有些猶豫,「唉,何大哥,有件事你幫兄弟我參詳一下,那個莫提馬過兩天就要到揚州來,他提議要和我萬家將合作的買賣從金銀器這一行擴展出去,進行中西商貨流通的全面合作。」   我心裡一愕,莫提馬果然是隻老狐狸,他是看中了萬家雄厚的財力和已在國內建立起的商業網絡與人脈關係網絡。不過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莫提馬和萬家在金銀器方面合作後,肯定會尋求將合作進一步擴展。不過萬財今天拿這事來徵詢我的意見,看來這小子已經看到了此事背後牽涉的問題。   當下不動聲色的微笑道:「生意場上的事我不懂,你們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何必來問我?」   萬財死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嘿嘿笑了起來,「何大哥你別玩我了,莫提馬不懂國內的情勢,我還不懂。我萬家在南方一帶還行,西域商路,那是人家宋家的地盤,我萬家可說不上話。老莫他這麼搞,生意肯定做不長。除非、、、、、、」萬財看著我不說話了。   我故作不懂,望著他微笑道:「除非什麼?」   「除非能得到何大哥你的幫助!我聽說西域關外主要的幾股盜賊都是受鐵騎連節制的,而鐵騎連和宋家關係不錯,這也是宋家能在西北走貨的原因,何大哥你要能和鐵騎連打個招呼,這個生意就有得做了。」萬財一臉奸笑的望著我。   「哦,這樣啊!」我做出恍然大悟樣,接著盯向萬財眼睛反問道:「你認為這是打一個招呼就可以解決的事嗎?」   萬財面露愕然,「鐵騎連不也是江湖一份子嗎,他還能不給何大哥你面子?」   「我也相信鐵騎連史會主會給我一些面子,但你們這生意是要長期做下去的,這牽涉的可是巨大的實際利益,面子給我了,鐵騎連和宋宋家吃什麼?換做你萬家和沈家處在宋家和鐵騎連的位置,你們會怎麼做?」   萬財聽得張著嘴,半晌合上,歎氣道:「奶奶的,這確是個問題!」接著面露苦惱之色,「那怎麼辦呢?放棄和莫提馬合作?媽的,這可等於是將到手的金山又扔了出去。」   我微笑道:「既然有錢賺,為什麼要放棄?宋家和鐵騎連是他莫提馬應操心的事,關你萬家什麼事?你萬家只管將莫提馬從西域運進內地的貨吃下分散銷售,或將國內貨物收集上來批給莫提馬就是,什麼關外盜賊,什麼鐵騎連,那都是莫提馬的事,你萬家只管坐在江南數錢,量他宋家也不能對你怎麼樣吧?」   萬財微一思考後興奮的一拍大腿道:「對呀?把那些難題推給老莫就是。」接著面容一苦,「可老莫他一個胡人能應付得過來嗎?他要被人整垮了,我不也是沒得賺嗎?」   我沒好氣的笑道:「別太貪心了,你萬家還嫌錢賺的少?再說,那莫提馬也不是省油的燈,用不著你替人家操心。」   萬財望望我突然嘿嘿笑了起來,是一種奸笑,「聽說何大哥你提出和莫提馬合作,卻被老莫拒絕了,唉老莫這一著真是有些不識抬舉了。」   我皺下眉,這件事他應該是從莫提馬那兒得到的,莫提馬竟將這個和萬家說?   萬財一收笑容,「好了,小弟知道該怎麼做了,不過將來等何大哥你和老莫的『莫何商貨行』建立起來後,可別忘了小弟!萬家會是你們最好的合作夥伴。」   「莫何商貨行?是個好名字!」送走萬財後,我這麼自言自語一句,臉上盈出了笑意。   **   清晨,我剛和雯雯練完劍,打算去吃早飯,阿正匆匆跑了進來。蝶園雇了一些下人,阿光阿正現在都以蝶園下人的身份住在蝶園裡。   「何公子,外面一位道爺求見。」阿正說道。   「道爺?」我自語一聲,心道是那個江湖門派的道士想見我,也不以為意,一邊接過柔兒遞過來的濕毛巾拭汗,一邊向阿正道:「你先帶他到客廳,我一會兒就去。」   阿正答應一聲,轉身離去。   「雯雯,你先帶柔兒去吃飯吧,告訴憶萍她們不用等我了。」不管是什麼人求見,我不能擺譜兒,讓人家在外面等著,我在裡面吃飯。   但柔兒和雯雯剛走幾步,雯雯突然停了下來,眼睛望著前院的方向,聲音有一些顫慄的喊道:「公子!」   我一愣,停住腳步,看雯雯神色有異,正想開口發問,突然心中一動,汗毛豎了起來。前院方向,隱隱有一股龐大的氣勢壓過來,這是武功達到登峰造極地步的高手才能發於身外氣勢。我見過的高手中,即便幸碧思和大羊同也不可能發出這樣沛然而龐大的氣勢,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就讓我和雯雯感到這樣的壓力。   「道爺!」我心裡浮起一個人的名字,擺手道:「柔兒你去吃飯,告訴小蝶憶萍他們,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許出來!雯雯,你跟我去見見這位客人。」   柔兒被崔夢心送回我身邊後,就成了我的貼身丫頭,好多以前由雯雯做的事,現在都由她來做。她身無武功,感應不到前面傳來的壓力,但看我說的嚴肅,忙點下頭,哦了一聲匆匆向後走去。   我和雯雯則面色凝重的走向前面客廳,在我們抬腳那一刻,壓力突然消失了。   眼前這個老道士矮矮胖胖的,身上一襲半舊道袍,乾淨整潔。肉敦敦的圓臉一臉和氣,看上去約有五十開外。外表這麼看上去這個老道士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嗯,就是皮膚有點白。那目光看上去也很普通,好像街上絕大多數人都有的那樣,但在我星陽攝魂的觀察之下,卻覺得那目光十分深遂,深不見底的深遂。   我的星陽攝魂是在看到這個老道時不由自主的提起來的,一下子就提到了我所能達到的最高境界,但眼前這個老道卻仍給我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讓我感覺無法把握。我已經確定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晚輩何同,拜見司馬老前輩!」我朗聲說著,向微笑望著我的老道士深深一揖,跟在我身後的雯雯也彎腰致意。   眼前道士正是當今天下第一高手,自有《高手榜》始,便一直雄居高手榜最頂端絕品宗師榜第一位的白雲道士司馬承禎。只是此人一向閒雲野鶴,形同仙人,不理俗務,近些年更是歸隱於天台山雲霄峰,今天怎麼跑到我這兒了?難不成是為了、、、、、、想及此,我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   「呵呵呵,何公子太客氣了,貧道一介山間野人,何公子肯賞臉接見已經很讓老道感激了,如何再受公子此等大禮?」   隨著司馬承禎這平和的話語,我竟不由自主的直起了身子,可怕的是我感覺不到任何力道做用於我身上,完全是我自己自覺的直起身來。我知道這是一種精神意志上的控制,我的星陽攝魂也能做到,但對像卻會感覺迷糊,而我現在卻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怪不得青龍會龍三先生數次找上雲霄峰都是只看得司馬承禎一眼,便立即自認失敗轉身返回。現在的司馬承禎身上沒有任何高手應有的氣勢壓力,只是一臉普通而平各的微笑,卻讓我從心間失起無力的絕望感。剛才在內院感覺到的氣勢與壓力,只是他在召我來相見。   我長出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震駭,以盡量平靜的語氣道:「司馬前輩光臨,令寒舍篷篳生輝。以司馬先生身份,再大的禮也受得起。前輩請坐,雯雯,上茶!」   司馬承禎微笑的目光往雯雯身上掃了一眼,向我道:「何公子不必客氣了,貧道此來只是想向何公子求個人情?請何公子放了幸齋主師徒!」   我怎麼也沒想到司馬承禎會這麼直接,他又是怎麼知道幸碧思師徒是落在我手上的呢?心間不承認的念頭還沒升起,感覺司馬承禎那溫和而微帶笑意的目光突然亮了一下,然後便感覺自己一時間好像成了一個透明人,什麼都被那雙平和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我再次長出一口氣,既然抵賴無用,那就直接承認,看司馬承禎的架勢只是想讓我放了幸碧思而已,並沒有難為我的意思。   「幸仙子確在晚輩這兒,但晚輩請幸仙子過來卻並無惡意,只是想求她成全晚輩與其愛徒的凌雨波的婚事。既然前輩親自找到了晚輩,那晚輩這就送幸仙子離開。」我說著,心裡忽然一動,幸碧思說有人會找我算賬,原來這人就是司馬承禎,怪不得她表現得那麼強硬,原來有這麼一個後台。   司馬承禎仍是那彷彿能看透一切的目光望著我,微笑點頭,「何公子與九天仙子凌雨波的事幸齋主和貧道說過。幸齋主她過於看重魔道之分,是有失於偏執了。」   我不想司馬承禎會說出這一番話,驚訝的望向他。他臉上的微笑讓我心境感到無盡的平和與恬靜。   「何公子的星陽攝魂還處於第四層吧?」司馬承禎問道,隨著這句問話,他望著我的目光開始變亮了,瞬間便亮得像兩輪烈日,刺的我腦袋微微發痛,但我驚駭的發現我竟已經無法將目光從他的眼睛上移開。         卷六 江湖採蓮 第二十三章 放人     腦袋裡的痛感漸漸加劇,感覺一股龐大的壓力在擠壓著我的精神意志,我想用星陽攝魂去抵抗,卻發覺星陽攝魂也被壓制住了,根本提不起來。   我已經說不出話,眼中除了那兩個白熾的亮點,其它什麼也看不見。那兩個亮點發出的精光像一根根銀針扎入我腦海,那是一種劇痛,比我當初散脈還難忍的巨痛。我只能憑意志在那兒支撐著,支撐著不讓自己昏迷過去。   我身後的雯雯在幹嗎呢?她難道沒有發現司馬老道眼中的異常,沒有發現我很難受,為什麼不干擾他一下呢?只要將他的目光打斷一下,我就可以擺脫他的控制了。但雯雯一直沒有動靜,只有我獨立支撐著司馬承禎從目光裡傳來的龐大的精神壓力。這只有一個解釋,雯雯也被他壓制住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我終於再也無法忍受腦中的巨痛,「啊、、、、、、」的一聲狂嘶出來,只感覺腦中轟的一下,眼前飄過一陣紫色的煙霧,遮住了那兩輪烈日,星陽攝魂攸的一下子攀升起來,但接著我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又是那紫色的迷霧,但霧中去出現了光亮,好像是清晨的陽光,真正的陽光,讓我心間感覺到莫名的舒服。紫霧迅速淡去,我很快看清了周圍的景物,意識又回來了。   這兒仍是我蝶園裡的客廳,眼前仍是司馬承禎那帶著各煦微笑的圓臉,那目光卻已經恢復了平常,再沒有烈日般的熾亮,有的只是溫和的笑意。朝陽從門窗處斜照進來,在他那道袍上鑲上一層金邊。   我突然想這麼近的距離,若我現在迅速抽出纏花劍,一式秋夜星寒攻向他,他怎樣才能躲開呢?接著突然一驚,我怎麼會產生這種想法,記得剛進入客廳見到司馬承禎時,星陽攝魂感覺到眼前深不可測的存在時,我心間升起的是一種絕望的無力感,現在怎麼竟能想著如何向他出招攻擊。   心神一震之下,回眸內視,體內的星陽真氣沒什麼變化,但我的星陽攝魂是什麼時候提起來的?我竟不知道我的星陽攝魂已經提起,還是這麼高的層次?   我心間升起一陣狂喜,當龍三最後一次拜見司馬承禎時,他終於凝起了向司馬承禎出劍的勇氣,這時的他就跨入絕品行列了。現在的我,和當時的龍三一樣,也已經具備了向司馬承禎出劍的勇氣,或者是慾望。就在這麼短短的一瞬間,我的武功已經有了一個質的提升,因為我的星陽攝魂就在剛才那一刻,在司馬承禎的精神壓力下已經突破了第四層,進入第五層。   有了第五層星陽攝魂支持的星陽神功將不再受任何羈絆,可以在任何情況下將其千變萬化的特性發揮到極致,真正發揮出其中的玄妙和威力。   「多謝前輩成全指點之恩!」我心悅誠服的一揖在地。   司馬承禎微笑著將下巴揚了一下,示意我看我身後,嘴裡淡淡道:「星影的護主之心實在讓人敬佩。」   我回頭一看,只見雯雯站在那兒,手握小劍的劍柄,手上青筋暴突。額上豆大的汗珠正一顆顆的往下滾落,目光精亮,卻滿是痛苦之色,只是死死的盯著司馬承禎。   我歎口氣,知道雯雯是在剛才想要撥劍出手,卻被司馬承禎的氣勢死死壓住,沒能將劍撥出,拚力抵抗司馬承禎的氣勢時收不住手了,以致現在司馬承禎都已經撤去了對她的壓力,她仍是處於這種狀態。   「好了,雯雯,沒事了,坐下休息會兒吧。」我平和寧靜的聲音說著,伸手扶了雯雯讓她在一邊椅子上坐下,同時一股祥和的星陽真氣輸入她體內。雯雯神情終於緩和下來,吁口氣,虛脫似的靠在了椅背上,眼睛也變得暗淡無光。   我愛憐的看她一眼,和司馬承禎這番純精神層面上的比拚給她身體造成的虛脫恐怕至少得半個月才能恢復過來,不過好在現在我的星陽攝魂已經達到第五層,可以幫她。   「現在何公子的星陽攝魂已經達到第五層,放了幸齋主後她也無力再傷你,不過還請何公子以後也不要再為難問仙齋,如何?」身後,司馬承禎祥和寧靜的聲音說道。   我忙轉身道:「前輩對晚輩有再造之恩,前輩的吩咐,晚輩自當遵從!晚輩在此向前輩承諾,只要晚輩在江湖一日,就保問仙齋一日周全。」   我說的是由衷的實話,司馬承禎給我的這份恩惠足夠換來我之份保證。星陽攝魂到第四層上就是一個巨大的瓶頸,而星陽神功又受我精神力強弱的制約。若非司馬承禎的幫忙,我再過個三五年能不能突破這個這個瓶頸也難說。現在這個瓶頸一突破,對我不僅僅是武功的提高,而是為我打開了一個全新的領域。我很有希望會成為我星宗第一個在三十歲前便將星陽神功臻至大成的星主。那時我就能真正理解司馬承禎的深度了。   對司馬承禎感激歸感激,但想及對他有了這個承諾,我就不好再拿問仙齋的安危來逼迫幸碧思交出凌雨波。無法跨過幸碧思這個障礙,和凌雨波結和的希望便變得十分渺茫了。想及此,心裡升起難受的感覺。   司馬承禎卻微笑一下,「多謝何公子,有了公子這個承諾,貧道就放心了。貧道會在路上等候幸齋主,到時候試試看能不能勸幸齋主放下一些執著。若不成,那說明公子你與凌姑娘此生無緣,還望公子放開些,莫要再強求。」   我一喜,想不到司馬承禎這麼能體諒人。有他說情,幸碧思應該會賣些面子吧?忙道:「多謝司馬前輩!」   「那好,望何公子能謹守對貧道的承諾。貧道這就告辭!」隨著這句話他已經走出廳外,待我跟出廳外想要相送,已不見了司馬承禎的身影。   ***   我吁出一口長氣,將雙手從幸碧思粉背上移開。這一刻,我的雙手隱隱感覺到幸碧思道袍下皮膚的光潔與細膩,心裡不由得蕩了一下,暗罵一聲真是個老妖婆,恐怕都五六十歲的人了,皮膚還這麼好,好的惹人瑕思。   要不是承諾了司馬承禎不再為難她,真想在她身上做些手腳,讓龍王品味一下眼前這一代絕品宗師的味道。以我現在已經達到第五層的星陽攝魂配合星陽催情,要在她身上做手腳並不是做不到。   想想將這個一身仙氣,不染俗塵,整個江湖都當做神一般供奉尊敬的問仙齋齋主撩撥得春情勃發,將龍王挺進她的身體,讓她伏身在我跨下婉轉承歡的情景,我就覺得刺激非常。可惜,我已經向司馬承禎做出了承諾。白雲道士司馬承禎,那是一個以我現在的境界仍無法理解的強大存在。   不敢真做歸不敢真做,但想像中的刺激仍是讓龍王抬起了頭來,坐於我身前,已恢復了功力的幸碧思立有所覺,一飄身下了榻,回頭對我怒目而視,濃烈的煞氣向我迫來。   但現在的我對這煞氣卻根本沒放在眼裡。想及我竟然在幸碧思面前生起這等念頭,不由得苦笑著搖下頭,以前我縱然會在背地裡將幸碧思意淫一下,但在她真人面前時,即便是她失去功力時,她仍有著讓我無法生起褻瀆之心的宗師氣勢。可現在我卻在已經恢復功力的她面前想像著將她摁在跨下淫弄的情景,這也可以視做我星陽攝魂進入第五個層次,精神意志力得到提升的一個表現吧,因為幸碧思身上的氣勢已經壓制不住我了。   壓下心中綺念,讓龍王安伏下去,在幸碧思那可殺死人的目光中施施然的走下榻來,伸手指著屋裡的一桌齋飯微笑道:「幸齋主請用,這些天讓齋主受委屈了,這些都是晚生專為齋主所準備,有利於齋主恢復體力的清淡食物。現在宗主功力已復,再恢復了體力,就可以離開這兒了。哦,那套道服也是為齋主準備的,齋主身上這身衣服真的不適合穿出去。」   我說著伸手指向屋角凳子上的一疊衣服,幸碧思現在身上的道服被箭射出好幾個洞,確是不宜再穿了。   幸碧思掃一眼桌上的食物和凳子上衣服,冰冷的目光望向我,陰寒的聲音問道:「你到底在玩什麼陰謀,就這麼恢復了我的功力,難道就不怕我現在殺了你?」   我哈哈一聲長笑,「幸齋主你若有殺我的把握,還能到現在都不出手嗎?」以幸碧思對我的滔天恨意,現在站在她面前的換做是以前的我,她早出手了。她之所以不出手,是因為她現在已經無法把握到我的深淺了。現在的我已經和她於同一水平,長期飲食不足,身軟體弱的她對我出手只會自取其辱。   幸碧思盯著我的目光漸漸顯露出驚異,語氣裡也顯出一比慌恐,「不可能的,昨天我還見過你,只這一天時間你的星陽攝魂怎麼就突破到一個新個層次了。」   我微笑道:「沒什麼不可能的,幸齋主你面子在,有人為你求情。以提升我武功為條件來交換你的自由。這就是我為什麼要請幸齋主你開了。」   「司馬道長?」幸碧思立即道。   我點點頭道:「不錯,幸齋主快收拾一下,司馬道長還在路上等著你呢。」說著轉身向外面走去。   「等等!」幸碧思突然叫住了我,我站住了,卻沒有回頭。「這麼說司馬道長已經幫你讓你的星陽功臻至大成了嗎?」   我沒想到幸碧思叫住我只是問了這麼一個問題,我還以為她會問我文若的消息呢。面帶笑意轉過頭來,微笑道:「若非如此,我敢這麼單獨來為齋主恢復功力嗎?」   其實星陽攝魂進入第五層,只是讓我的星陽神功突破精神力制約的瓶頸,開始踏上走向大成之路,離大成還有一段距離。但正如我現在還無法體味司馬承禎的境界,她幸碧思也不會理解星陽神功大成時的境況,她既然認為我現在如她一樣的水平就是星陽神功的大成之境,那我也懶得跟她解釋,由著她誤解便是。   幸碧思望著我的目光一下子顯出嚴重的失落和迷茫,可能是意識到她無力報我擒拿折辱她的大仇了吧, 喃聲說著:「司馬護法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頹然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   看到她這樣子,我心中大感快意,不再理她,向關押文若的房間走去。   「過會兒我就送你師傅和姑娘你一起離開,今天恐怕是我見姑娘的最後一面了。」我滿是傷感的說道,第五層的星陽攝魂,根本無須我刻意施展,自然而然的就讓我的話語充滿感染力。   「哦,何大哥你要放我們走了,這麼說師傅已經答應讓師姐嫁給你了?那很好啊,改開何大哥你可以帶師姐回去看望我和師傅,那樣我們不就可以再見面了嗎,何大哥你何必這麼傷感呢?」文若臉上顯出由衷的歡喜。   我苦笑一下,「不,文若姑娘你誤會了,你師傅還是沒有答應我的請求。」   「呃!那你為什麼、、、為什麼要放了我們?」文若顯得頗為驚訝。   我輕易的便感覺到了她這句話的純真,心裡好笑,還有不願意被放掉的囚犯。一臉無奈的搖搖頭道:「可能我與你師姐此生無緣吧,你師傅態度那麼堅決,我再強留你們也沒用。正好司馬道長找到我向我要人,給了我一個放你們離開的理由,要再將你們強留下去,我就不知道該拿你們怎麼辦了。」   「那師姐怎麼辦呢?她在奄裡真的很不快樂呀?難道就讓她這麼不快樂的在師門呆一輩子?」文若聽了我的話,沒說別的,竟先關心起凌雨波來,我這些天的薰陶已這丫頭真正的投入了這件事中。   我盯著她的眼睛,眼中顯出心痛的神色,這心痛有一多半是真的,因為想及我有可能永遠得不到凌雨波,想及那晚在伊河之畔,淒冷寒月下,她求幸碧思放過我時那滿臉情淚,我真的一陣陣的心痛。恍然間,眼前的文若竟變成了那晚的凌雨波。   文若抵不住我這種目光,將頭扭了開去。   我長歎一口氣,無奈道:「這個以後再說吧!好了,文若,你快收拾一下,待會兒你師傅就會過來帶你離開了。這些衣物還有這些小飾品算是何大哥送你的禮物,強留你在這兒住了半個多月,不周之處還請你多原諒。」說著將一個小包裹遞給她。   文若伸手接過,望著我的目光裡竟有些、、、、、、那是什麼表情?是、、、、、、不捨!   這目光讓我心裡升起一陣得意,面上卻一臉嚴肅的向她道:「對了,文若,你回到你師傅身邊後千萬不要將我們之間的談話告訴你師傅,也不要替我和你師姐向你師傅求情,否則你就要被你師傅視做又一個受魔頭勾引,毀了道基的弟子了。我多加一條罪名無所謂,你卻要步你師姐的後塵,被你師傅關禁閉了。」   文若小臉一紅,細聲道:「不會的!」   這是一個尚未成型的小仙子,那俏臉微暈的神態實在惹人憐愛,讓我不由自主的抬起手來想在她俏臉上愛撫一下。卻把手停在半途,沒有將我的想法真的實施。一時輕薄,滿足了我的手頭之欲,破壞了我好不容易在這丫頭心中建立起的良好形象可就得不償失了。   文若也看到了我抬起的手,忙向後退了一步,臉更紅了,一直紅到那潔白玉頸。但頭卻往地下勾著,讓我看不清她眼中是否有怒意,直覺上她並沒有生氣。   我歎口氣,「回到師門後,代我向你師姐問好,告訴她我一直在想著她,真的想她!」說著轉身向外面走去。   「何大哥!」   我回過頭,正好迎著了文若晶亮的目光,「我們真的沒機會再見面了嗎?」她說道這兒在我的目光下又將頭垂下了,「我是說,我是說,你就這麼對我師姐放棄了嗎?」   我微笑一下,又一個墮落的仙子,照幸碧思的想法,我這個惡魔又毀了她一個弟子,我和他之間的仇怨結的更深了。但這次我心中沒有升起得意,而是升起一絲苦澀,我真的沒有把握越過幸碧思這層障礙去得到凌雨波。   若司馬承禎的勸告幸碧思那老頑固也置之不理,那我該怎麼辦?不能危及問仙齋,暫時我真的沒有辦法,但讓我對凌雨波放棄,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對一個魔而言,只有暫時的退讓,卻絕沒有最終的放棄。   「文若姑娘你若不被你師傅關禁閉,來日江湖上我們應該還有再見的機會,至於你師姐,以後再說吧!」我說著走了出去。   是夜,幸碧思師徒被我用黑布蒙著眼睛帶出了紅粉書院,直到到達官河,登上為二人準備的小舟,我才出聲讓二人將黑布取下,之所以這麼小心,是因為我不想紅粉書院被爆露。幸碧思倒是表現得很配合,只是一路沉默,讓我知道她對我的仇恨一點也沒有消減。         卷六 江湖採蓮 第二十四章 慈心冷雨     馬車在江南華都揚州城那微帶濕意的青石板路上緩緩行駛著,有陽光從撩開著的車窗裡射入,可以看到一些明亮的纖塵伴隨著車外的喧嘩與熙攘在那光束中飛舞。   沈小蝶和關玲互相抱著彼此的胳膊,坐在我和雯雯對面,四隻眼睛瞪的大大的,盯著我死看。尤其關玲那一雙明眸,在車廂內的陰影處仿如秋夜寒星,閃閃發光。   我朝兩女微笑一下,「還沒看夠,從今天一見到我起就盯著我,直盯現在還不放開,何大哥什麼時候變成怪物了?」   關玲臉紅一下,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微笑,將目光移開了,沈小蝶卻仍是死死的盯著我,「何大哥,你今天和昨天不一樣,好像有很大的變樣?」   我自然明白這其間的原因,星陽攝魂突破了第五層,我的自身氣質自然會發生一個變化,運起星陽攝魂與不運轉星陽攝魂之間的界限已經很模糊,自覺不自覺的就會對身邊的人產生影響。   「有什麼不一樣啊?難道這個何大哥還能是假的?」我微笑道。   雯雯臉上也露出了微笑,好整以暇的看著沈小蝶,沈小蝶小臉被憋紅了,「說不上什麼變樣,反正、、、、、、反正就是不一樣了嗎?」   一邊的關玲這時插話道:「應該是氣質變了,好像變得比以前普通了,沒有了那種讓人看見就眼睛一亮的感覺。」   我哦了一聲道:「玲兒你就是說何大哥變得平庸了嗎?」   關玲急忙搖頭道:「不,不是的,是看上去平庸了,但人家今天看見你,看見你、、、、、、」關玲的臉也變得通紅,不知道該怎麼說。   沈小蝶倒是能把這句話說出來,扭頭對關玲道:「一看見就想和何大哥親近,心裡卻又有點不敢,對吧?」   關玲舉手在小蝶身上捶了一拳,嗔道:「小蝶你不知羞!」   我哈哈大笑,「我知道了,昨晚沒陪你們,你們就想何大哥了,對吧?來,到何大哥懷裡來,何大哥抱抱!」   關玲猶豫著沒動,沈小蝶卻蹭的一下就鑽到了我懷裡,關玲臉上顯出一絲失望。就在這時馬車停了下來。只聽前面駕車的老揚喊道:「公子,沈家到了。」   我將沈小蝶的身子扶起,「快去叫你父親,我和雯雯在練武場等他。」   沈小蝶有些不情願的第一個下了車,我和雯雯關玲接著下車,看著沈家的大門,沈小蝶已經跑進去了,我心中滿是豪情的對雯雯說道:「今天你和天王聯手攻我,看我能撐個多少招?」   這就是我今天來沈家的主要目的,想試試星陽攝魂突破第五層後星陽神功的威力提升了多少。沈嘯天天王劍淵挺嶽峙,厚重凌厲,王霸之氣之氣中暗含陰柔詭異,雯雯以一身玄秘莫測的佛家真氣催動月宗劍意,詭異百變,但輕靈飄乎中又有一份佛家須彌之靜。兩人一個靜中含動,一個動中藏靜,由他們兩人配合著喂招,應該可以將我星陽神功的奇變與隨意性發揮到極致。   沈家廣大的練武場上正有幾十對沈家衛隊的人在互相攻擊著練武,看我走進來,一齊停了下來,以崇敬的目光望向我。「何公子好!」「何公子好!」一聲聲崇敬的問候。尤其那幾個隨我參與了圍殲荷花戰役的人。我知道這得益於我當時的沖在他們前面為他們擋箭的勇猛,那場浴血廝殺他們損失了幾十名弟兄,卻讓沈家衛隊贏得了整個武林的尊敬,相應的,我這個與他們生死與共的戰友也得到了他們真正的尊敬,不僅因為我江湖總管和沈家女婿的身份。   我正微笑著向這些沈家衛隊的成員問好,沈嘯天提著天王劍哈哈大笑著走了進來,「林生你好幾天沒來陪我練劍了,今天怎麼突然來了興趣?」   忙著對付幸碧思,我確實有好幾天沒來沈家練劍了,將目光迎向沈嘯天,沈嘯天對上我的目光,身子一震停下腳步來,「林生你、、、、、、」他眼中突然精芒爆起,天王劍一揚,一股王霸之氣颶風般以他為中心掃過整個練武場,同時口中大喝一聲:「兒郎們讓開!」   那些沈家衛隊成員早在沈嘯天的氣勢壓迫下自動退往場地邊上,換作往日,我肯定得刻意的提起星陽攝魂對抗從沈嘯天身上傳來的霸氣,但現在,我不覺得來自他的這份壓迫和拂體的春風有什麼兩樣。   「今天我們換個練法,請岳父大人和雯雯聯手!」我說道。   沈嘯天眼中沒有詫異,只是凝重的點點頭,我身側感受到一股陰柔的壓迫,我知道雯雯的小劍也出鞘了。   我微一錯步,纏花劍從腰間跳到了手中,感應到兩股龐大的氣機,興奮的抖動著。下一刻,一道閃電般的劍光已從天上劈下,同時一個包含著無數詭異劍影的劍芒團也正高速向我撞來、、、、、、   **   「二百八十三劍!」雯雯將小劍收回腰間,有些喘息的說道。   被他們夾攻的我比她喘息更重,背上也隱見汗跡。聽到雯雯說出這個數字,我和沈嘯天一起驚異的望向她,我苦笑著搖搖頭,我是全力應付他們二人的夾攻了,那知道自己出了多少劍,沈嘯天想來也無暇計算,不想雯雯竟數著呢,就是說她剛才並未出全力。出全力的話,我不可能在他們兩人的攻勢中支撐這麼長時間。   不過這個結果已經很上我滿意了,以前縱是和沈嘯天聯手攻擊雯雯,我也不可能支撐這麼長時間。   沈嘯天笑道:「一日不見,就得刮目相看呀!林生你現在該和我說說你這兩天到底有什麼奇遇了吧?」   我微笑道:「是有點奇遇,不過事情的原委相當複雜,晚一會兒再向岳父大人詳細稟告吧。現在還是讓我先歇會兒。」   沈小蝶已經一臉迷醉的跑過來,「哇,我說何大哥你看著有什麼不同呢?原來武功一下子變得這麼高了,雯雯姐和爹爹聯手你都能打成這樣,爹爹一個人的話豈不要敗在你屬下?」   我暗責她說話不注意用語,有些尷尬的望向沈嘯天,沈嘯天倒是不以為忤,思索著微笑點頭,「小蝶說的不錯,林生你現在武學修為上的成就肯定已超過了我,連雯雯姑娘應該也已被你拉在後面了。這麼短的時間,你是怎麼做到的,星陽神功真像傳說中那樣神奇?」   其實我星陽神功上的修為並沒有什麼提高,原本也就這水平,只是星陽攝魂跟不上,遇到沈嘯天這等高手時便受到一定壓制,發揮不出來。現在只是將它激活了。   「林生你好大的膽!連幸碧思都敢動。」沈嘯天聽了我事情的原委,震驚道。這件事我原來並沒有讓他知道,但現在人都已經放了,也就沒什麼好瞞的了。不過沈嘯天的關注的焦點顯然不在幸碧思身上,說完這句話也不等我回答,接著就急切的向我詢問司馬承禎的情況。末了問我,「以林生你看,白雲道長的修為到底是在一個什麼樣的境界?」   我歎口氣道:「那應該是一個我現在還無法理解的高度,所以沒法表述。」   「明白了,能在一個時辰不到的時間裡將林生你的實力從一品提到絕品,那境界確不是我輩能夠理解的。唉,真該見見司馬道長!」沈嘯天臉上顯出悠然嚮往的神色。   ***   「這消息確實嗎?」我面色凝重的望著查憶萍,向她問道。   查憶萍點點頭,「錯不了,幸碧思三天前在淮陽公開表態,當時有不少武林人士在場,其中包括關二叔。我想這件事很快就會在江湖上造成哄動的。」   我歎口氣,實在想不通幸碧思那老太婆是怎麼想的,竟在江湖上公開表示要將凌雨波逐出門牆。應該是司馬承禎的勸告起作用了,可我不知道她此舉算是與我講和還是算向我示威。按我的想法,幸碧思如果願意我講和,那就光明正大的將凌雨波嫁給我,我娶了凌雨波就是和問仙齋聯了姻,那還能再為難她們?可幸碧思此舉,我實在猜不透她的用意。   我將這件事拿去問李夫人,李夫人只是一聲冷笑,「哼!死要面子!」   我明白李夫人的意思,幸碧思是自知阻不住我得到凌雨波的決心,再加上司馬承禎的勸解,她明白她攔不住我與凌雨波的結合。但讓她光明正大的將自己的弟子嫁給魔門身份已近公開的我,那等於是讓她在江湖上向我低頭,讓她慈心門再次公開向魔門低頭,她心中對我的仇恨和她的身份讓她放不下這個面子,所以乾脆將凌雨波逐出門牆,這樣凌雨波再投入我懷抱的話,與她問仙齋就沒什麼關係了。而以凌雨波對師門的情意,縱然被逐出了師門,也還是會維護師門利益的。   如此看來幸碧思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但江湖群豪的眼睛的雪亮的,這麼一個障眼法又能為她的固執挽回多少面子呢?只是苦了凌雨波!   算來幸碧思師徒現在應該快回到問仙齋了吧,幸碧思會怎樣將這個決定告訴她的愛徒呢?而自幼被幸碧思收養,在問仙齋中長大,一直將問仙齋當做自己的家,將師傅視為自己母親的凌雨波對這件事會怎麼看?   她的通靈道心早已被我有意無意的打破,她將如何面對被逐出師門的現實,這件事會使她的心靈受到多大的傷害啊,她會不會恨上始作傭者的我啊?   「夫人,我想出門做趟遠行!」我思索著凌雨波現在的處境,向李夫人喃聲道。   「你是要去問仙齋吧?」   我點點頭!   「你放心去吧,現在江湖平靜,憶萍也足以獨當一面,這邊的事你不用擔心!」李夫人說道。   的確,現在維持線人網運做,觀察江湖動向等日常事務李夫人已全部交給查憶萍了。   第二天一早,我到謝家向謝賢古和謝錦婕告了個別,就單人孤騎踏上了北上問仙齋的行程。我想將凌雨波的事當做我個人的私事處理,所以一個人也不想帶,包括雯雯。而我現在的實力,也不懼問仙齋此行中可能會出現的任何阻難。   快馬疾鞭,第五天上我便到達了伏擊幸碧思和文若的那個林間小道。兩邊樹裡我佈置的那兩個大陣,因為有部分被移植過的樹木枯死,已經不成樣子了。策馬馳過小道,憶及昔日伏擊幸碧思的情景,臉上現出一絲微笑。   雖然問仙齋沒有正式將凌雨波嫁給我,而是採用折中的方法將凌雨波逐出門牆,但我的目的畢竟算是達到了,還使得司馬承禎出面,因緣巧合,讓我的星陽攝魂突破了第四層的瓶頸,一步跨入絕品行列。   此行應該能將凌雨波帶回去罷?我在心裡想道。   走出樹林時有細雨飄落下來,打在身上濕濕的,涼涼的,感覺很舒服,但當我到達問仙齋所在的山腰處時,雨卻變大了,我的星陽神功自動運轉起來,不讓雨水將我衣服打濕,免得寒意浸體。   轉過一片樹林,眼前突然出現大片的黛青色的建築,古樸稚拙,卻與周圍山色融為一體,看上去寧靜祥和,讓人心靈頓時澄靜起來。不知是慈心門那一位前輩高人在這兒建起的這座尼奄,但肯定不是幸碧思,那個固執的老太婆不可能有這樣雅致的品味與情趣。   這兒從不接待江湖人物,所以在江湖上顯得相當神秘,又因門內在江湖上走動的弟子極少,而且從來都絕口不提師門所在地,所以問仙齋的這個位置很少有人知道。但其實這兒並非與世隔絕,周圍與這尼奄有來往的山民們都知道這麼一個所在。查憶萍的線人網正是從一個樵夫口中落實了問仙齋的確切位置。   根據查憶萍提供的情報上所說,這座尼奄名叫慈心奄,這讓我心裡有些奇怪,不知道為什麼已有千年傳承歷史的慈心門要將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字改做俗氣的問仙齋,而在自己家裡卻仍以慈心為名。我推測這和我魔門的持續興盛有關,讓慈心門在江湖上不得不放棄了惹魔門弟子忌諱的慈心二字。   但問仙齋的實質仍是慈心門,只是慈心,慈心,幸碧思你但能體會得一點你本門的宗旨要義,何至於如現在這般固執了,那樣我又何必使出這麼些增加兩家仇怨的手段來對付你。而且以你門內玄妙不次於我《星陽決》的《慈心真經》,你五十多年的修為又怎會停留在現在這般境界,以至於被我一個剛踏入江湖不足一年的魔門弟子逼到現下這等境地。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若幸碧思真的像我《星主本紀》中記載的那些慈心門人那樣傑出,天子龍椅上那位魔門聖主還會不會對她慈心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   這真是一個有趣的問題,我邊想邊向前面的慈心奄走去。風漸急,雨也更大了。凌雨波現在應該還沒離開慈心奄吧,但應該已經知道自己被逐出師門的事情,她的心中現在是不是也在下著大雨呢。   突然,我停下腳步來,因為在慈心奄的大門前跪著一個身影,靜靜的跪著,一動不動,像一個石像,任憑疾風驟雨在她身上肆虐。日暮狂雨,這個身影顯得那麼單薄,那麼纖弱,那麼無助!   是凌雨波!   眼前這情景讓我心中一痛,凌雨波之所以會處於現在這般境地,絕大部分要歸功於我不擇手段的營求。我突然想,我為得到她的這些努力到底是對是錯呢?我一直只盯著一個目標,就是讓她來到我身邊,但我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包括擒拿威逼幸碧思時,我好像從來沒有將她這個真正事主的因素考慮在內,儘管我在文若面一遍遍的說著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的幸福和快樂,可我真的將這些考慮進來了嗎?   就是讓她來到我身邊這個目的也不純淨啊,其中攙雜了多少以她為憑借臣服問仙齋的政治因素,我自己也說不清楚。而幸碧思不正是因為認識到這一點才將她逐出門牆的嗎?以為這樣,即便我得到凌雨波,也不表示她問仙齋向我臣服。   這樣一想,我是真的愛凌雨波嗎,換作謝錦婕我會這樣在行事中不顧及她的感受嗎?唉!這樣的話,我真是太對不住眼前這已被貶落凡塵,身限風雨的九天仙子了。   身上感覺到絲絲涼意,不知什麼時候我已經自覺不自覺的撤了星陽功,讓冰冷的雨水肆意浸襲我的身體,因為看得出前面跪著的凌雨波沒有運功抵擋雨寒。   而在不覺間我已經走到了凌雨波跟前,雨水打濕了她的衣衫,顯出內裡曲線的玲瓏,只是這一刻這個身體顯的如此纖弱,讓我除了呵護之心再其它。   她的臉上滿是水珠,我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但我推測是雨水,因為她望向慈心奄大門的那雙眼睛是那麼的空洞,這樣空洞的一雙眼睛如何還會有淚水流出?   但這是一種怎樣讓人心寒的空洞啊!         卷六 江湖採蓮 第二十五章 篝火柔情     「雨波!」我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想對她說,別再跪在這兒了,起來跟我走吧!我的手都已經伸出去了。但聽到我的呼喚,凌雨波只是僵硬的扭頭瞥了我一眼,那一刻,我感覺她的眼睛裡有了點什麼,再看時卻又恢復了空洞無神,那種讓人心顫的空洞讓我沒能說出下面面的話,收出的手也沒得到回應,只有滴滴雨水從指尖滑落。我只好收回了這只伸出去的手。   凌雨波空洞的眼神又投向慈心奄的大門,彷彿站在她身邊的我根本不存在,她這仿若心死了的冷漠讓我一時間不知所措,我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麼,更不知該怎麼做。大腦在一刻完全空白,失去了它所有的靈活,彷彿已經僵死。   我只有站在那兒,站在她身邊,如它一樣散去護體的真氣,任憑這山間的淒風冷雨吹打在身上,陪她一起經受這暮雨清寒的侵襲。   前面慈心奄灰色的大門這時忽然吱呀一聲開出一道縫來。我注意到凌雨波望向大門的眼中顯出一抹亮麗的光彩。   一個美麗的面龐從縫裡伸了出來,是文若。凌雨波眼中的光彩迅速消去,那是一種失望,她希望從門裡出來的是幸碧思嗎?   文若看一眼都是全身濕透的凌雨波和我,顯得小心翼翼的跨出門來。撐開一把紙傘快步跑到我們跟前,望著凌雨波同情的喊了一聲「師姐!」   凌雨波的目光仍是望著那大門,對文弱的呼喊沒有反應。文若將目光移向我,「何大、、、、、公子!」   雨水正不斷的從我的額跡滑到臉上,眼睫手上也掛上了水珠,這讓我的視線中多了一片水光。我看見水光中的文若臉上有一份淒迷,但望向我的目光裡卻是信賴。應該是信賴我能照顧好凌雨波吧。   我點下頭,從她手裡接過紙傘,撐在凌雨波頭頂。文若轉身跑回去,慈心奄那灰色的木質大門一聲吱呀,閉上了開啟的門縫。   凌雨波對撐在頭頂的傘沒有反應,只是盯著前面慈心奄那灰色的大門,彷彿天地間除了那兩扇大門,再無外物。   但那兩扇大門卻再也沒有開啟,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也沒見那兩扇大門再發出一絲動靜。不過雨卻停了,東天邊甚至出現了一點星光。   我手的傘仍撐在凌雨波頭頂,凌雨波仍是一動不動的盯著前面在夜色中開始顯得模糊的大門。   我也望著前面的大門,望著前面整個慈心奄暗青色的建築群。心裡的怒火漸漸的升了起來。我不知道我來之前凌雨波已跪了多長時間,但就我到達到現在也有兩個時辰了,她一個已經被師門遺棄的弟子頂著風雨在師門前跪這麼長時間能有些什麼要求呢?她不外是想再見自己師傅一面,或者能在師傅的目光中離開師門。   她只是一個無辜的犧牲者,又不是真的犯了什麼大錯。幸碧思你既然為了門派的面子而決意捨棄這個弟子,為什麼要吝嗇這最後的一點溫情,難不成對我的恨意竟蔓延到了對我產生了情素的弟子身上?再不是因為我在這兒,不願與我照臉?   怒火漸升,前面在白天看來雅致寧靜的慈心奄在夜色中逐漸變得猙獰起來。我的星陽功在不覺間已經再次運轉起來,身上的雨水被蒸發,既便在暗夜裡也能看見環繞著我身體的水霧。雙手十指越握越緊,腳下緩緩的向前踏出了一步。   但我的手上突然傳來一陣冰涼,那是一隻帶著濕漉漉雨水的冰冷柔荑,從那上面傳來的涼意讓我冷靜下來,現在的我怎麼適合去和幸碧思見面。   回過頭來,看到凌雨波仰望著我的雙眼,不知何時那雙眼睛已經恢復了九天仙子的清亮,只是多了一份人世的淒傷,不復昔日仙子不染俗塵的清靜,但畢竟不再空洞。   她望著我站起身來,仍帶著雨水的面龐蒼白如紙,但那起了白繭的雙唇卻微微翕動起來。「我們走吧!」   微弱的聲音只發出這四個字,我聽入我耳內卻不啻仙音。我激動的點點頭,被凌雨波拉住的那隻手反手握緊了她的冰涼的玉手,俯身手另一手撿起凌雨波放在地上早被雨水打濕的包裹,拉著凌雨波離開慈心奄。   身後慈心奄的大門又開啟了,一個一身出塵仙氣的道姑手執拂塵跨出門來,身後跟著一個清麗的少女。前面那兩道人影漸漸隱入了夜色中,道姑的眼角滑下兩顆晶瑩的淚珠。其實仙子也有情!   「那是我這一生唯一一次看見師傅流淚!」後來文若告訴我們這件事的時候這樣對凌雨波說。   ***   山腳一破敗的小土地廟中,篝火不時發出劈啪聲,跳動的的火焰映著凌雨波蒼白的俏臉,為那上面映出一絲火光的暗紅。這張美麗的面龐已經回歸寧靜,看不出絲毫感情的波動,在火光中顯出一份柔和的安祥。   但我知道凌雨波的心並不平靜,她靜靜的坐在火堆邊上,雙手抱著自己的肩膀,嬌俏的下巴枕在胳膊上,眼睛死死的盯著前面跳動的火焰,不發一言。火焰也在她兩個漆黑的眼珠裡跳動,但那微小的火苗難掩她整只眼中的淒迷。   眼前的她早已沒有了昔日九天仙子身上那股不染俗世氣息的仙家氣質,現在坐在我對面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姑娘。她生命的軌跡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轉折,這個轉折實在轉的太急,她必須有一段時間來消化。   我手裡在烤從凌雨波包裹裡拿出的一件濕衣,看著靜坐在對面的凌雨波,也沒有說話。我心裡對她懷著一份深深的愧疚。   良久,我將手裡的衣服遞給她,柔聲道:「好了,換上它吧!別著涼了。」說著轉過了身去。   身後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然後我聽見凌雨波很輕的聲音,「好了!」   我轉過頭來,看見凌雨波已換好衣服,眼睛已經從面前的火焰上移開,正凝望著我,「你不換一身幹些的衣服麼?」她的聲音仍然很輕。   我微笑著搖下頭,「不用,我身上這已經干了。」我身上的衣服確實已經被我用星陽功給烤乾了。   但我突然發現凌雨波微微發紫的嘴唇有些顫抖,不止是嘴唇,她整個身子都在發顫。我面上的微笑一下子凝住了,起身到她跟前,伸手往她額前一探,一片滾燙!   心裡一痛,歎道:「你為什麼不運功抵寒呢?」以她的一身功力,寒氣根本不可能侵入她身體的,可她從慈心奄的冷雨中到現在這間小廟一直都沒運起絲毫功力來抵寒,以至寒氣入侵。   凌雨波伸手握住了我的手,仰著凝望著我,臉上竟露出了一絲微笑,「我沒事,我以後不想再使武功了,我只想做個什麼都不會的普通女人,你能在你身邊給我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處所麼?」   她的聲音柔柔的,儘管其中帶著一絲絲的顫抖,卻充滿了平靜。想起她昔日在江湖上尊崇的地位,想起她昔日那一身仙氣,看著眼前她那滿是期待的目光,我的心一下子被柔情浸滿。我蹲下身來,將凌雨波攔在懷裡,長長的歎一口氣,在她耳邊喃聲道:「當然能,你放心吧,以後你就留在我身邊,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的,絕不會再讓受到絲毫委屈!」   凌雨波頭向後靠,枕在我肩上,帶著滿足的笑容閉上了眼睛,那一臉的幸福與安祥讓我恍惚間錯以為她真的已經忘記了心中所有的傷痛,但我的理性告訴我她絕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完成從一代仙子向一個普通女子的轉變,她現在這副表情只是她在強迫著麻醉自己。   唉!我多想她能真的就此永遠麻醉,忘記所有的一切,但那是不可能的。   「雨波!」我有些猶豫的喊道。   「嗯!」她仍是閉著眼睛,彷彿在享受我懷裡的溫暖,沒有從自我麻醉醒來的打算。   「你、、、、、、不怪我嗎?」   她睜開了眼睛,奇怪的望著我,「怪你什麼?」   「我對你做的一切,我對付你師傅和你的師門害得你現在、、、、、、」   凌雨波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讓我不由得止住了話頭,後悔實在不該在這時候向她提起這件事。   但那絲痛苦的神色只是在她眼裡閃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了。她微笑著搖頭,「以前的事我不想再記起了,我只是知道你現在是真的愛上我了,我感覺得出來,你的心在為我跳動!」   我激動的又將她往懷裡抱緊了些,低頭將臉埋在了她的肩窩,迷醉的嗅著她摻著絲山雨氣息的清幽體香。誰說她的通靈道心出現了裂痕,它是如此的敏銳,它只能是更加通靈了。   「你知道嗎?我昨天早上背著僅有我幾件衣服的包裹走出奄門,當時我心裡充滿了淒慌,只覺天地之大,卻無我容身之處。回頭看著慈心奄那三個大字,實在捨不得離開那哺育我成長的地方,於是就在那兒跪下了,我想師傅或者會收回成命讓我回奄,或者她會出來送我一程,告訴我今後我該走向那兒。但師傅一直沒有出現,直到今天早上,我心裡突然出現了你匆忙趕路的身影,我有一個直覺你是來接我的,於是我就讓自己一直跪在那兒,我對自己說,在你和師傅之間我一定要等到一個,否則我就長跪不起。然後你竟真的來了。」凌雨波細聲喃喃說著。   我歎口氣,「傻瓜,你昨天一出奄門就應該想到去找我的。」   凌雨波搖搖頭,「我當時、、、、、、在恨你!」   我無言,良久才道:「你既然在等我,那你為什麼在我到了以後,還要在雨中跪那麼長時間,致使現在寒氣侵體!」我和她說著話,溫和的星陽功正從所有接觸的部位絲絲縷縷的向她體內滲透著,為她驅除體內的寒氣。她既然自己不肯提聚功力來驅,我只好用星陽功代勞,否則以她女性的身體,任這病發展下去,以後會落下很多麻煩的後遺症。   凌雨波歎口氣,「在你出現時,我感覺師傅已經走到門前,她正猶豫著要不要打開門出來呢,可你確來了,這也許是天意吧。」   我怔得一怔,我到的時候幸碧思真的就在門後嗎,風雨中我是一點也沒感覺到,但凌雨波道心通靈,也許真能映出周圍一切。那樣的話可真是老天將凌雨波送入我懷裡了。   懷裡的凌雨波忽然扭動了一下身子,嫣然一笑道:「別說這個了,你告訴我一個普通的女人是什麼樣的?比如那位謝小姐,她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我愣了一下,她也知道謝錦婕?   凌雨波注意到了我臉上神色的變化,悠悠的歎了一口氣,「剛才你對我的愛意忽然消失了,看來那位謝小姐才是你的真愛,對嗎?你原來並不只是看中謝家的名門地位。」   我有些驚慌的喊道:「雨波!」剛才我的心中確實升起了謝錦婕的身影,我沒想到凌雨波的心如此的玲瓏剔透,這她都能感覺到。   凌雨波臉上露出一絲淒然的苦笑,從我懷裡直起了身子,我的心更慌亂了,難道她吃錦婕的醋,那可實在難辦啊。   我正想著怎樣安撫她,她那顆心剛受過重創,我不能再讓她受到傷害。凌雨波卻轉回頭來,對我燦然一笑,一時間百花盛開。「你剛才答應過要照顧我一生一世的,我可是已經將那視為你對我的承諾,你可不能反悔啊!」   我點點頭,一時間不知她心裡在想些什麼,也就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看我點了頭,臉上笑容消去,問道:「謝小姐出身名門,肯定知道如何為人妻吧,唉,我自小就知修練,可是什麼都不懂呢,你不會嫌棄我吧?」   聽出她話中卻被含有一份擔憂,看著她那帶有隱憂的美麗面龐,我不由得癡了,誰能想到高高在上,不染塵俗氣息的九天仙子還有眼前這一面,這小女兒情態若非我親眼所見,打死我我也不會相信它們竟然出現在凌雨波身上,可是徹底墮入凡塵的仙子啊!這是的你是如此的美麗,讓我實在不能自持。   凌雨波還在用期待的目光望著我,等等著我的回答,我已激動的再次將她擁到懷裡,「你是我心中永遠的仙子啊,我怎麼會嫌棄你呢?」我呢喃著,就俯身封住了她的櫻唇,將她滾燙的嬌軀向地上壓下。   篝火仍在歡快的跳躍、、、、、、   一陣鳥鳴聲將我驚醒,晨光已從門外射入,篝火早也熄滅,只剩一堆灰燼仍在散髮絲絲溫熱。我側頭看一下躺在我臂彎裡的凌雨波,她的呼吸綿長而輕柔,睡的正香。微泛紅暈的臉上帶著一絲醉人的幸福微笑,散發著驚人的美麗!   她先是被逐出師門心靈受到傷痛,又在慈心門外跪了兩天,還浸了冷雨,寒氣侵體。昨晚的纏綿於她而言確是激烈了些,身心俱疲的她確實太累了。但我接著想起了她昨晚的瘋狂,於我而言,由愛而生的情火其猛裂程度一點也不比我的星陽催情差,而凌雨波的瘋狂卻含有明顯放縱的意味。   但男女情愛的歡愉能幫她迅速忘記心中的傷痛,盡快適應生命軌跡的轉折嗎?看著她臉上這甜蜜的微笑,我在心裡希望如此!   將遮在兩人身上的長衫向上拉拉,掩住她裸露的粉嫩香肩,不想這個動作卻將她驚醒了,雙眼睜開,很快適應了眼前的光亮,雙眸恢復清明。   見我正側頭凝望著她,她臉一紅,哦的一聲道:「天已經亮了,我們趕路吧!」說著就坐起身來,背過頭去手忙腳亂的整理著自己凌亂的衣襟,眼神慌亂的躲避著我的目光。   我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知道她在害羞!但兩人走出小土地廟的廟門時,她已經恢復如常,站在廟門前向那初升的朝陽凝望了一會兒後,我感覺她身上竟恢復了一絲昔日的仙氣。   找到我繫在山腳的馬兒,凌雨波竟拒絕了與我共乘一騎,只好牽馬步行穿過山腳下那片樹林,中午時分才飢腸漉漉的到達一個小鎮。   在進入小鎮的路口,凌雨波突然停下了腳步,「鎮裡面有人在等我們!」她望著小鎮這麼說一句,然後沒理我的反應,逕自在前向鎮裡行去。   我實在是什麼也感知不到,而且凌雨波說這句話時的語氣神態活脫脫的又變成了昔日的九天仙子,對比她昨晚的嬌弱和柔婉讓我一時間有些不適應,在她走出一段距離後,我才苦笑著搖下頭牽馬跟上。   她畢竟是慈心門的一代傑出弟子,昨晚那患得患失的小女人情態不過是心情激盪下的一時失態,我竟錯以為是她已經為我而發生了根本轉變,真是天真了!但我喜歡的不正是眼前這樣的凌雨波嗎?畢竟普通的漂亮女子俯拾皆是,而通靈脫俗,來去間不滯於物的九天仙子可是只有一個。只是她的心靈恢復過來後,不知我還能否有幸享受到她昨晚那樣的溫柔?   那篝火光中在我懷裡顫抖的赤裸仙子啊!         卷六 江湖採蓮 第二十六章 蝶園飄香     我一邊在心裡這麼患得患失的想著,一邊牽馬跟在她身後進入鎮裡,不覺間已在一家小行腳店門前停下腳步。凌雨波站在門口,眼睛正望向店內。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我看到兩道微帶笑意,安祥平和的目光。   我心裡一震,凌雨波的通靈感覺真是神了。這目光來自一個矮矮胖胖的道人,白雲道士司馬承禎。   「恭喜凌姑娘,慈心通靈終於大成了!貧道沒有記錯的話,凌姑娘你當時你們門內這三百年唯一一個三十歲前完成慈心通靈的的弟子了,以後修為當不可限量!」司馬承禎向凌雨波頷道首笑道。   凌雨波面帶淡淡的微笑揖首回了一禮,「司馬前輩過獎了!」說著移步到司馬承禎所據小桌坐下。   我這會兒大腦有些僵硬,鑒於前幾代星主和慈心門的密切關係,我對她們的《慈心真經》並不陌生,慈心通靈,那在《慈心真經》中的位置可是相當於我星陽攝魂第五層在星陽功中的位置,跨入了這一層,就開始真正的涉足天道了。   難道凌雨波經歷了被逐出師門這次心靈風暴竟因禍得福,達到了慈心弟子們夢寐以求的通靈境界?以我觀察,即便是幸碧思現在也還沒能突破這個境界啊!但我沒理由不相信司馬承禎的話,而且凌雨波在鎮外就感應到鎮上有人在等我們,這也正是慈心通靈的表現。   唉!看來以後是不可能再讓她像昨晚那樣以一個受我保護的弱女子形態接受我的寵愛了,我的大男子心態裡有一份失落。   「何公子,請坐啊!」司馬承禎微笑著向我招呼。   我哦了一聲,將手裡馬韁遞給一邊的小二,到凌雨波身邊坐下,盯著她的俏臉和明眸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這張俏臉雖然已經恢復了昔日的仙家氣質,但被我用這種目光盯得一會兒也不由得升起兩團紅暈。   這兩團嬌艷的紅暈一下子將仙子又拉入凡塵,清冷孤傲變成了嬌艷欲滴,我心中得意,臉上露出別有意味的笑容,以凝惑的口氣道:「司馬道長說的是真的嗎?難道就昨晚一晚,雨波你已經達到慈心通靈的境界了?」   我說到昨晚一晚時有意加重了語氣,凌雨波兩團紅暈更甚,扭頭瞪我一眼,但看到我臉上別有意味的笑容,滿臉的嗔怒和嬌艷紅暈立即全部消去,瞬間就恢復了平靜,升起一絲淡淡的祥和寧靜的笑容,轉過了頭去。彷彿天上的仙子不屑與我這俗人計較。   她神情氣質轉變之快,恐怕不次於我的星陽功,看得我一愣一愣的,但接著愉悅和甜蜜就開始在心裡一絲絲的盪開,凌雨波這慈心通靈在我面前還是很脆弱的嗎!   司馬承禎洞悉一切的微笑目光看著我倆,現在我從他身上感受不到一絲天下第一高手的氣勢,一顆魔心也絲毫不受壓制,可以隨心所欲的去探尋與凌雨波通靈慈心交鋒的的刺激與快樂。   「何公子現在是心願得償,意氣風發啊!」司馬承禎微笑道。   我微笑一下,「還要感謝司馬前輩的成全,不知前輩怎麼會出現在這兒,是在等我們嗎?」   司馬承禎點點頭,「我在等凌姑娘!」她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青銅牌飾,推到凌雨波面前,開口道:「凌姑娘你既已被逐出師門,已不是慈心門弟子,貧道可以將這慈心護法傳給你了,不知凌姑娘可願接受?」   我心裡恍然一悟,怪不得司馬承禎護著幸碧思,原來他是慈心門的當代護法。慈心護法一代一人,必須非慈心門弟子才可擔任,其傳承獨立於慈心門外,但這慈心護法卻是有權到慈心門查閱其門內包括《慈心真經》在內的所有典籍的。   只是就像慈心門只招收女弟子,歷代慈心護法按慣例也都是只傳男性。司馬承禎卻將它傳給凌雨波這個慈心門棄徒,當真算得是獨立特行了。不過慈心門傳承千年,達到司馬承禎這步程度的慈心護法也就他一個。   突然我心中一動,記得《第三星主本紀》上說我星宗上代星主征服慈心門後還做過一段時間慈心護法的,並在退隱時選了一個傳承者。想到這兒我心裡一震,抬頭望向司馬承禎,知道眼前這天下第一高手的武學淵流了。是慈心門和魔門這兩個有千年底蘊的門派的武學精華共同成就了眼前的天下第一高手啊!   司馬承禎彷彿洞悉了我心中的想法,微笑著向我點點頭,「先師潘師正幼時曾得到過貴宗趙宗主的眷顧,得以在貴宗儲藏典籍的星陽閣中讀書。」   我面露恍然之色,微笑著點下頭,怪不得司馬承禎對我的星陽攝魂這麼瞭解,原來他與我星宗還有這樣一層淵源,這個應該連葉先生都不知道,因為《本紀》上對此事的記載實在太過簡略,只說星主在退隱前將慈心護法令牌傳給一少年,根本沒提這少年的名字,更沒提這少年曾在星陽閣中讀書,誰想得到《本紀》中僅提了一嘴的那個少年就是後來道家一代宗師,司馬承禎的先師潘師正。   凌雨波看來對這段往事也不甚瞭解,她對這些也沒在意,只是面帶驚愕的盯著被司馬承禎推到她面前的那個方形青銅牌飾,我看得清楚,那牌飾四周圍以一圈以陰刻的雲雷紋為底紋,上浮雕以饕餮紋的條帶,牌飾中間刻的是朵朵祥雲,其間一窈窕長身女子立於一展翅飛翔的仙鶴背上,仰首上望,衣袂飄飄。另有一峨冠博帶之男子駕一長龍伴於其身邊。整個花紋可謂做到了肅穆凝重與祥和靈動的完美通一。只是看那人物衣飾,當是上古周人裝束,這個青銅方牌的歷史恐怕比慈心門還要久遠。   「司馬前輩,雨波乃一介女流,又是剛被逐出師門一棄徒,恐怕不適合擔擋這慈心護法的重任,前輩還是另考慮其它人選吧?」凌雨波沒有動那方青銅牌飾,向司馬承禎婉言拒絕道。   司馬承禎微微一笑,「凌姑娘已達慈心通靈,當不會在意這男女之分,凌姑娘你真正在意的恐怕是你這棄徒身份吧?」   凌雨波沒回答,等於默認。她應是在顧及幸碧思的面子,那邊剛被逐出師門,這邊就從司承禎這兒繼承師門護法的身份,確實會讓幸碧思臉上無光。   司馬承禎看凌雨波不說話,呵呵笑道:「即如此凌姑娘只管將這方牌飾收下,其實這也是你師傅的意思,凌姑娘通靈之心當知你師傅將你逐出師門並非她本心。再說這慈心護法不過一個名份,江湖上又有幾個人知道?來日幫這方銅牌再尋個合適的主人,使其傳承不致斷絕就是。」   凌雨波面現猶豫,扭頭望向我。我是不想她接這個什麼勞心子護法的,但不好當著司馬承禎的面直接表現出來,只好來了個不置可否。   司馬承禎自然能看明白我的意思,微笑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冊子,「這是先師研習你們慈心魔門兩家武學時的一些筆記,涉及到你們兩家功法的融合,對兩位可能有用,就送於兩位吧。」   我心裡一陣不好意思,司馬承禎此舉好像我很勢利,不讓凌雨波接受那小牌牌是為了貪他這本冊子似的。不過這個小冊子可是個好東西,很可能是解開司馬承禎一身成就的鑰匙。而且這是那潘師正研習我魔門武功與慈心門功法的心得,我和凌雨波也受之無愧。當即毫不猶豫的伸手接過,「那多謝司馬前輩了!」   凌雨波也在臉上閃過一絲微笑,伸手將桌上的青銅牌飾拿了起來。   司馬承禎帶著微笑的目光在我倆身上掃得一眼,站起身來道:「慈心護法由凌姑娘傳承,終於讓貧道了斷所有俗務了。不耽誤賢伉倆用飯,貧道就此告辭!」   話音落時他已到了店門口,待我和凌雨波站起,店外只見滿地陽光,那還有白雲道士的影蹤。   重新坐下,要了飯菜,我凝視著凌雨波微笑道:「昨晚好像有人跟我說想忘掉一身武功,以後再不用了,只為我做個普通女人的,怎麼現在不但武功更精進一層,而且還成了一個大護法?」   凌雨波白我一眼,垂首望向手裡那精美的青銅牌飾,把玩一下,忽然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我立即識趣的止住這個話題民,正好小二端上飯菜,我拎起筷子給凌雨波碗裡夾菜,然後埋頭吃飯。   凌雨波卻將玉手伸到了我面前,「拿來!」   「什麼?」我愕然道。   「司馬前輩給的筆記,夫君你身為男兒,忙著建功立業,那來的時間鑽研兩派功法融合之事,還是交給我保管研習吧。」   我微笑一下,立即將那小冊子遞到她手上,就只為她喊的那聲夫君,我也得無怨無悔將這可稱武學寶典的冊子交給她。   「放心,有了心得我會告訴夫君的,再說,關於魔門功法,我還得不斷向夫君你請教呢!」凌雨波將冊子往懷裡收去時這樣說道。   我不置可否,其實那兩聲夫君已經將我叫得渾身酥軟了。   管她做仙子還是做普通弱女子,只要是我何同的女人就好,吃著飯,我心裡這樣想道。   ***   九天仙子凌雨波剛被逐出師門就入住蝶園這件事在江湖上好像沒引起什麼大的震動,只是在一段時間裡成為江湖人嘴上常掛著的一件逸聞艷事。反正在江湖人眼裡,我這個查先生的接班人先是身邊跟著一個美艷不可方物的侍女,接著將《群芳譜》裡第六位,第七位的沈家和淮幫千金以及查大小姐收入室內,還曾帶著一位名門閨秀跑到揚州花會上,差點弄了個風月魁首來當,平時在揚州也是有事沒事就往明月樓跑,據說與黑風教崔大小姐之間也有曖昧關係等等,我早已被定性為一個風流成性的公子哥兒,只是因為我江湖總管的身份與剿滅升仙荷花兩教的威勢,還沒人敢把淫賊這兩個字往我頭按而已。   所以江湖草莽間關於我的艷事或事實或杜撰,真真假假的多了,也不在忽多出凌雨波這一條。不過我相信肯定會有一些有心人從這件事裡推測出我與問仙齋發生過一番糾葛的。但由著她們推測,我對這些並不在意。   終於將凌雨波弄到我身邊,完成了我心頭一大夙願。暫時平靜的江湖和朝廷局勢也讓我可以安心的享受一段女兒脂粉。每天夜晚在蝶園諸女的玉臂粉腿間享受那溫柔的纏綿,白天或留在蝶園練劍,或於揚州的富紳權貴間交遊,不時的琢磨出一個借口往謝家跑一趟。只覺這揚州便是人間的天堂。   而蝶園,更是我天堂中的天堂。凌雨波入住後,關玲和查憶萍是立即就接受了凌雨波,好像還對他們夫君能將江湖上高高在上的九天仙子收入後宮做她們的姐妹大為自豪。而雯雯對凌雨波的好感只能解釋為高手之間的互相吸引,她終於有一個可以天天和她一起研習武功的人了,凌雨波也要雯雯幫著她研習司馬承禎關的那本武學筆記,是以兩人走的最近。   不過沈小蝶和喜兒對凌雨波則帶有明顯的敵意,我只能將這個歸結為她們身上的魔性對凌雨波那仙家通靈氣質的排斥。凌雨波那顆通靈之心自然能感覺到這一點,但她當然是不屑於和沈小蝶這仍帶有很多小孩心性的小女孩爭執,沈小蝶心知凌雨波在我心中的地位不次於她,又懾於凌雨波那一身出塵脫俗的氣質,也不敢招惹她,倒也相安無事。   凌雨波入蝶園後還有一點讓沈小蝶十分看不慣,那就是她堅決不肯和蝶園中其它任一女子聯榻,這讓一心想看看她在我身下承歡時樣子的沈小蝶和喜兒大為失望。   「凌姐姐在這個時候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啊?是不是也像小芸現在這樣咿呀亂叫?真想看看她從那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變成蕩婦時的樣子!」這晚我正將身下的小芸送上雲端,沈小蝶爬在我背上一邊用那雙酥乳磨蹭著我脊背,一邊在我耳邊軟軟的問道。   我又在小芸身上聳弄幾下,喘息著翻下身來,沈小蝶和喜兒立即一左一右將那光膩的身子鑽進懷裡。我望著帳頂以一種很嚴肅的表情思索道:「她呀,應該更像喜兒,細聲長吟,迴腸蕩氣!」   沈小蝶赤裸的嬌軀一側,從我懷裡抬起頭來,盯著我眼睛興致勃勃的就問,「那她這時的表情呢,是不是很淫蕩,就像喜兒現在這樣?」喜兒這媚娃今晚才得了一次,自然不夠,所以現在又已經一臉求歡的媚意,小手也柔柔的探到了我的胯下。   我一邊將喜兒的頭往我下身推去,一邊微笑著打量沈小蝶,「你既然對這個這麼感興趣,我給你個任務,那就是設法讓你凌姐姐答應和你們同床!」   沈小蝶噘下嘴,「看她平時那樣子,這個可不好辦到!」   「所以才交給你去辦嗎!」我微笑道,接著舒服的歎了口氣,因為龍王已被濕潤的溫熱包圍。   我的內心深處,也十分希望凌雨波能真正的和眾女融成不分你我的一片,最好的方法就是聯榻承歡,但這個目標卻一直沒能實現。就在交給沈小蝶這個任務的第二晚,我到凌雨波房裡過夜,沈小蝶和喜兒竟跑到窗外去偷聽,幾乎是立即就被凌雨波發覺了,然後連累得我也被趕了出來。其後連著三天沒讓我上她的床。   有此教訓,我只好取消了下給沈小蝶的任務,讓她別再假腥腥的去接近凌雨波,討凌雨波歡心了,其實從凌雨波那隱含諷刺的微笑裡我看得出我和沈小蝶這點小圖謀根本瞞不過她的慈心通靈。   這依紅偎翠,調粉弄嬌的歡樂日子裡總覺時間過得太快,轉眼已進入七月份。從洛陽傳來的消息中,朝廷的高層決策機構政事堂在這個月裡發生了一系列引人注目的變化,先是政事堂第一宰相朱敬則致仕,接著本應按順序接任第一宰相的姚崇被派往北部邊疆巡查邊防,防備已經再次強大起來的東突厥帝國趁秋高馬肥之際南下劫掠。同時身兼政事堂宰相的老將唐休憬也被派往了西北邊陲。   新補入兩名宰相,一個是屬二張一系的房融,一個是武家子弟的首領武三思,原本大家認為因剿滅白蓮教立有大功,很有機會被招回京城拜相的韋安石卻被留在了揚州刺史位置上。而張柬之卻因姚崇之推薦,成了政事堂第一宰相。   因此總體上來說,雖然政事堂裡多了一個二張一系的房融和動向不明的武家王爺,但朝臣一系仍佔有絕對優勢,再加上姚崇唐休憬等領兵在外呼應,國家軍政大權仍是把握在朝臣一繫手中的。   不過我還是從這些變化裡感覺到了一股正在湧動的洶湧暗潮,直覺朝廷局勢不日內將會出現巨變。         卷六 江湖採蓮 第二十七章 香津暗生     不久我收到張柬之一封來信,提議我申調入京,但並沒有說明讓我入京的理由。持信沉思半晌,我便吩咐老揚備車去謝府。   牽涉到朝廷中事,我蝶園裡無人可以與我共議,葉先生又不在身邊,只有去找謝賢古,當然,有這麼一個到謝府去的借口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掉的。   「謝師你看弟子此時進京合適嗎?」向謝賢古說明情況後我問道。   「張柬之!」謝賢古嘴裡呢喃出這三個字後便拈鬚沉思不語,良久,方抬起頭來向我道:「林生你和這張大人接觸過,對他有什麼印象?」   「這個、、、、、、」我思索著合適的用語,「論才能,以張大人的精明強幹,擔任這政事堂第一宰相是綽綽有餘,只是張大人的性子好像比較急,不如朱敬則朱相又或姚師兄持重。」   謝賢古點點頭,又沉思一會兒方道:「依為師意思,林生你還是再等一段時間,等局勢進一步明朗後再進京,現在朝廷裡的洶湧暗潮,為師也看不明白。」   我點頭受教,只是想不通他得出這個結論與張柬之有什麼關係,卻也不便再問,但謝賢古讓我暫緩進京的建議使我對朝廷裡現在正在醞釀著一場暴風雨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錦婕昨天著了點涼,你去看看她吧!」謝賢古向我道。   我心裡一驚,關心道:「著涼,不要緊吧?」   謝賢古面露微笑,「不要緊的,年輕人,偶然著點涼,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放下心來,「那弟子這就去看看!」說著轉身退出謝賢古的書房,熟門熟路的快步走向謝錦婕的繡樓。   閨房裡,謝錦婕正在教阿碧刺繡,看我推門進去,微笑一下,「你來了!」   來的次數太多,太熟了,現在每次來謝錦婕連起身讓坐都免了,手裡的刺繡也沒有放下。我也不以為意,到她身側將坐在她一邊的阿碧拎起來,自己坐下。   被我搶了座的阿碧不滿的嬌呼,「小姐你看,他每次一來都這樣!」   謝錦婕嬌嗔的瞪我一眼,我自然毫不在意,斜身將胳膊放在她的梳裝台上,以手支頭,微笑著打量她的美麗龐,「謝師告訴我你病了,嚇我一大跳,我看你現在氣色很好嗎!」   「吃了你第一次來時帶來的那位少林高僧的藥,已經好了!」謝錦婕沒好氣道。   我愕然道:「你用小還丹來治療你的一時著涼?」小還丹還是當初評書會時我和了然來謝家拜訪時留下的,當時客船血案發生不久,謝賢古夫婦因愛子之喪而抱病在床,我便要了了然一瓶小還丹來討謝錦婕歡心,不想沒用完,還留了一些。更想不到謝錦婕竟用這等武林聖藥來醫治那區區著涼。   「怎麼了?那藥藥性溫和,又有極好驅寒散熱功能,我吃了一粒就好了!有什麼問題嗎?」謝錦婕看到我臉上的驚愕,不解的問道。   我苦笑道:「沒事,沒事,你病好了就好。」武林聖藥,少林至寶小還丹醫治你那小小的著涼還不是藥到病除?   我在心裡大歎可惜,不是可惜那一粒小還丹,而是可惜謝錦婕她病好了,我沒機會用星陽功為她驅寒。   「哼,小姐真病時不見你人影,現在病好了,你就來關心了。」一邊阿碧看來還在生我搶她椅子坐氣,瞪眼向我憤憤道。   「我不是不知道嗎,阿碧姐你也不去通知我一聲,冤我以前對你那麼好!」我嘴裡倒打阿碧一耙,眼睛卻笑盈盈的望著謝錦婕,一隻手伸出去想拉她那白嫩柔荑。   謝錦婕躲一下,嗔道:「別鬧,這朵花還沒繡也呢!」   我只好訕訕的將手收了回來,那邊阿碧已經一掐小蠻腰,大眼一瞪,「這還要我去叫你?你自己不知道來嗎?」   這丫頭現在對我熟稔了,對我也就沒大沒小的。我知道不能跟她這小丫頭計較,要不我和謝錦婕的大好時光能被她全攪和了。正想開口認錯,好設法把她弄出屋去,不想這丫頭接著眼睛向上一斜,陰陽怪氣的道:「我們的何大公子近來很忙啊,算來這次已經有四天沒來過了吧,你又沒離開揚州,是不是被你蝶園裡新來的那個什麼仙女給迷住了,把我家小姐忘在腦後了啊?」   我心裡一驚,尤其看到謝錦婕竟也停下了手中的針線,露出側耳傾聽之狀,雖然面帶微笑,但眼裡卻是有探詢之意。   我嘿嘿笑道:「什麼仙女,就是我上次出去帶回來凌姑娘,我跟錦婕你說過的,她是因為我被逐出師門的,我就、、、、、、嘿嘿,改天我帶她來見你,錦婕你會喜歡她的。」   謝錦婕微笑著的點點頭,「聽說這位凌姑娘在你們江湖上人稱九天仙子,長得出塵脫俗,不染紅塵俗氣,凡人見了,多誤以為仙子歷塵,什麼時候你帶我去見見這位仙子!」說完繼續手中的針錢。   我心裡暗驚,她這番話雖是面帶微笑,語氣平淡的說出,可我卻聽出了裡面的醋味。關玲她們包括前些時候在揚州暫住了一段時間的崔夢心,她可從來不曾給出這樣的評價,看來凌雨波讓她感到威脅了。   還有一件很嚴重的事,她怎麼知道凌雨波在江湖上的匪號九天仙子,我可是從來沒跟她說過啊!   阿碧在一邊仍是不依不饒,「哼,昨天收個崔女俠,今天收個凌仙子,那《群芳譜》上的好姑娘還多著呢,我們的何大公子是不是打算把她們全都收進自己蝶園裡啊?」   我瞪著阿碧的眼裡已滿是威脅的味道,這丫頭竟也知道《群芳譜》,她這些都是從那兒知道的?   阿碧卻對我威脅的目光毫不在意,一拍額頭,做恍然大悟狀,「啊!我想起來了,聽街上的人說,在這揚州城,數風流,何大公子說第二,就沒人敢做第一,家裡一大群不說,還常往那個什麼明月樓跑,對了,他還仗勢欺人,聽說蕭家小姐都被她逼的吃不下飯了。」   媽的,那個龜孫子把老子這些事捅給謝家的?看謝錦婕只是面微笑,用一種別有意味的目光打量著我,再看看站在一邊氣勢洶洶的阿碧,我心裡不由得冷汗滲滲,這丫頭今天這麼與我做對,看來不僅僅是因為我搶了她椅子坐的原因,而且她這麼有氣勢頂撞我,謝錦婕又一句也不說她,看來這個小丫鬟是得到了謝錦婕撐腰的。   看那阿碧還不肯罷休,我忙開口道:「阿碧,你不是在學刺繡嗎,既然不學了就先出去嗎,我要看看你小姐的病好全了沒有。」   阿碧一瞪眼,看來是沒出去的打算,我躍起身來,攔腰將她抱起跨兩個大步將她扔到了屋外,脫手時順手時在她剛發育好的胸前捏了一下,一道催情氣息輸了進去,將她所有不滿的呼叫全封在了喉嚨間。   我將門一合,從裡面將門栓上死了。阿碧在外面拍了兩下門,跺腳輕罵了一聲壞蛋,然後腳步聲下樓了。   我轉過頭來,看見謝錦婕已經將手裡的針線和刺繡放下,正用沒好氣的目光望著我。我訕笑一下,伸手向後指向門外,「阿碧已經走了!」   謝錦婕點下頭,「嗯,我知道,被你強行趕走的!」   我不好意思的笑一下,上前兩步,捉住她的雙手,「讓我看看你的病的好全了嗎,我再用內功給驅下寒吧。」   謝錦婕這次倒是沒躲,只是拿眼用那種微帶笑意的目光打量著我,看得我直心虛。「我看不用了,你還是跟我說說那個什麼明月樓還有蕭姑娘的事吧。」   我歎口氣,還是躲不開這個問題,知道這也是她一個心結,逐在她身邊坐正身子,端正面容肅語道:「這是我的一個秘密,告訴了你,你可千萬不能告訴給任何人,因為它牽涉到了江湖上的爭鬥,一旦洩漏出去,會讓很多人處於危險之中。」   謝錦婕看我說的嚴肅,忙道:「要這樣,你別說了,我相信你,男兒畢竟事業為重!」   我搖頭道:「不,在我心裡沒有任何東西比你重要,因此阿碧說的那些事,我都要和你解釋清楚,我不想在你心裡留下任何陰影。」   謝錦婕望著我點點頭,那種讓人心虛的目光沒有了。   「那明月樓還有和明月樓毗鄰的紅粉書院實際上是我管理江湖的總部,紅粉書院的李夫人你聽說過嗎?她是我上一任江湖總管查先生留給我的最得力的助手,我常去明月樓,其實是借明月樓做掩護,在那兒處理江湖事務。江湖險惡,安全起見,李夫人她們都是隱在暗處的。若讓江湖上的有心人知道那兒是我的總部,會讓她們都處於危險之中。」我這樣說道。心裡卻想現在升仙荷花都已經沒了,紅粉書院就是暴露出來,也不會有什麼不開眼的江湖人去招惹了。   謝錦婕微笑一下,「我說呢,你身邊有玲兒小蝶她們這些國色天仙在,怎麼還去明月樓那種地方?若說你看上了那位歌仙,那以你的手段,還不早就將她弄到你蝶園裡去了?」   我呵呵一笑,手上一使力就將她扯到了我懷裡, 「這麼看得起我?」 環著她的腰一邊在她耳邊說著一邊將臉往她香腮上廝磨。   謝錦婕發出清脆的笑聲,「你要不厲害,通讓玲兒和小蝶那麼死心踏地的跟著你,還讓人家老、、、、、、想你!」   我大喜,謝錦婕可能家教使然,性內蘊,縱然心中喜歡也很少表露於外,像今天這麼明顯的表達出對我的愛意可是難得之極。我在她香腮上重重的親了一口,情動之下,抱著她嬌軀的雙手就有些不老實了。   謝錦婕喘息加重,伸手按住了我的大手,「別鬧,好好說話!蕭遠蘭的事你還沒說呢!」   我苦笑一下,「這些事你都是怎麼知道的?」   「怎麼知道的?現在揚州城的人誰不知道這事啊!阿碧稍一打聽就打聽出來了,街上傳言,蕭小姐都被你逼的快要走上絕路了,你幹嗎那麼逼人家蕭小姐?」謝錦婕扭頭盯著我的眼睛。   我露出無奈的笑容,「她蕭家只是欠我錢,而且我從來不曾向她討債,何來逼她之說?」   「那街上怎麼傳說你看上了蕭小姐,故意讓人在商場上擠垮蕭家,讓蕭小姐還不上債,然後你就可以將人家的人霸佔了。」   我沒想到街坊間竟有這種說法流行,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大家都是同情弱者的,這件事裡我的形象肯定很不堪,這個看謝錦婕盯著我的目光就可以看出來。憶萍也許就是因為顧忌這個,又認為這事沒什麼價值才沒將這件事告訴我。   在謝錦婕的目光下,我決定還是老老實實的將事情交待出來,當即便把和蕭遠蘭有關的事都說了出來。   「原來你是看重了人家蕭小姐的經營之才,那你就好好找人去提親嗎,以你這條件,只要真心對待人家,那蕭小姐又怎拒絕得了你。」   「不,蕭遠蘭一看即知是那種精明強幹的女子,這種女子很要強,再優秀的男人她們也不會放在眼中,除非在她的強項上將她打敗,才能將她徹底折服,以為我所用。」   謝錦婕點點頭,歎口氣道:「你說的可能有道理,你在外面的事我不想干涉,你自己做主吧。」   我很高興她這句話裡將自己擺到了我正妻的位置,微笑道:「我要蕭遠蘭,錦婕你不在意嗎?」   「你身邊女人一個個的增加,我想在意,可我在意得過來嗎?唉!」謝錦婕歎口氣,眼裡閃過一陣落寞之色。   這讓我心裡一慌,原本我看她那麼容易的就接受了關玲和小蝶,我幾次試探,她也好像對我同時擁有多個妻妾不甚在意,我也就沒甚留心,現在看來她的不在意還是有一個度的。   突然想起謝賢古不就一生只娶了謝錦婕母親一人,從不曾納妾,這種一夫一妻的觀念焉能不傳給謝錦婕?她以前縱容我,一者是時下男子多妻多妾社會風氣影響,再者可能是對自己的自信,自信沒人能真正從我身上分走對她的愛。但不知阿碧那丫頭是怎樣形容凌雨波的,竟讓她因凌雨波的出現而產生了危機感。而我在接回凌雨波後,也確實往謝家跑的不如以前勤了,這怎能不讓她產生聯想?   是我大意了!   想著我將雙臂箍緊,在她耳邊動情的道:「錦婕你放心,不管我身邊有多少女人,她們有多優秀,你永遠都是最重要的,我也相信你會是個好主婦。」   是女人就會有虛榮心,她們總是喜歡聽這種將自己擺在重要位置的情話,縱然聰慧如謝錦婕者也不例外,也許真的是愛情蒙蔽了她那顆靈慧的心。總之謝錦婕聽到我在她耳邊如此動情的說出這句話,立即在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扭下身子,在我懷裡躺的更舒服了。   「唉,你呀,蝶園裡那麼多好女子,卻都沒名沒份的,你竟一絲都不著急!我真替小蝶憶萍她們不值。而且這樣讓外人怎麼看你,你不在乎那風流浪蕩的惡名,我們可是在意呢!」謝錦婕語重心長的道。   我明白了,實際應該是她謝家對這個很在意,將女兒嫁給一個風流成性出了名的公子哥兒,對名門謝氏確是一個不小的考驗呢,難為謝賢古一直都表現的很大度,從沒提過這件事。不過謝錦婕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卻讓我心生狂喜。   「我也想早早娶她們過門,好讓她們有個正式的名份,可你這個大婦遲遲不提過門之事,她們那敢說話啊?」我廝磨著她的粉臉,柔聲說著討她歡心的情話。   一支玉指點著我額頭將我的臉推開了,「你的事,不許拿我來開脫!」她嗔道,但嘴角分明是開心的笑容。   我晃下頭,避開她的手指,又將下巴重新枕在她香肩上,臉向下勾,將鼻子湊往她放領口處去嗅她身上散發出那誘人的蘭香。放在她小腹上的大手也開始向上游弋。嘴裡輕聲道:「今年冬天,我就搬到蝶園來吧!」我這是在求婚了。   謝錦婕迷醉的嗯了一聲,輕聲道:「你和我父親做主吧!」   這時我的嘴唇已經印在了她的玉頸上,但我突然抬起頭來,嚴肅道:「你身上怎麼這麼燙?不好,看來是你的病並沒有好,快來床上我再用內功給治療一下。」   說著就抱著她起身走向她的繡榻,謝錦婕受我此舉所驚,從剛才那溫情纏綿中醒來,驚道:「是嗎?可我真的覺得已經全好了啊!」   待看見我臉上的壞笑,才明白我在危言聳聽,只是想將她弄到床上,一聲嬌呼,已被我壓到繡榻上,嬌笑扭動間櫻唇很快就被我噙住了。   謝錦婕的呼吸開始加重,身子軟了下來,雙臂環上我的脖子,貝齒開啟,吐出了丁香小舌。纏綿間,香津暗生,讓我攪得滿口芬芳。         卷六 江湖採蓮 第二十八章 收網     情動欲甚,龍王早已抬起頭來,抵在謝錦婕腿根處。薄薄的兩層夏日單衫自然阻不住龍王去感觸她玉腿上那份香潤與滑膩,她自然也感受到了那份炙熱與堅挺。以前已有過幾次這種擁抱親熱,謝錦婕早熟悉我身體的變化,是以對龍王的蠢蠢欲動不以為意,只是口中那丁香小舌對我的迎和變得更加激烈。   我的一隻手從她上衫的衣襟間鑽了進去,無間隔的感受那份香凝滑膩,游動間撩起了她肚兜,攀上胸前酥乳,握得一手溫熱香膩,一絲酥麻從手心直傳心間。謝錦婕不堪這等刺激,身子激烈的顫抖了一下,一手伸到胸前按住了我在她胸間活動的大手。   但她仍是緊閉著雙眼,鼻翼翕動,氣喘咻咻,滿臉的情動之色,這鼓勵了我的色心,雙唇離開那溫潤的重唇,一點點的下移。很快,她按在我大手上那隻玉手的力道就鬆弛了,這讓那只已攀上高峰的大手有了活動的餘地,緩緩的揉動起來,揉出絲絲醉入心田的溫膩。   但當我試著將手伸向她腰間,扯向她腰帶時,立即又被她按住了,這次的力道很堅決。而且眼睛也睜開了,瞬間即恢復清明。一把將我推開,坐起身來一邊事理被我揉亂的衣衫,一邊嗔道:「以後你再這麼不老實,我就不讓你碰我了!」   我微笑著一翻身仰躺在她香噴噴的繡榻上,謝錦婕這一點還真讓我佩服,不管有多麼情動,總能防住最後的底線,在關鍵時刻將我推開。換做別的女人,到了這一步還不都變得毫無反抗之力的任我魚肉?不過對於被打斷的纏綿並不覺得怎麼失望。仰望著她滿是嗔怒的通紅俏臉,心裡只覺得無限甜蜜。假裝失望的長歎一口氣,然後壞壞的笑道:「唉!怎麼每次都是只能做到這兒,你也總是這句話?」   「去!這次我可是說真的,你現在越來越不老實了。」謝錦婕一臉通紅的向我啐道。   我微笑道:「上次也說『這次是真的』。嗯,那次我好像還、、、、、、」我眼睛盯向她羅裙,同時一隻手也從床上游了過去。   「啊!」謝錦婕一聲尖叫,伸手將裙角在腳裸處圍緊了,然後怒瞪我一眼,拎起枕頭向頭上砸來,嘴裡怒道:「我讓你使壞,使壞!給我滾下去,快點,別把我床弄髒了!」   我呵呵笑著躲閃她的枕頭,忽然眼角瞥到她原來放枕頭處有一本打開的書,看著好生眼熟。一閃身搶到了手裡。   「唉,別動我的書,還我!」謝錦婕一看書被我拿到了手裡,忙放下枕頭,撲身來奪。   我那能讓她奪到,一閃身,讓她撲了個空。嘿嘿笑道:「讓為夫看看你在枕頭下藏了什麼書,要是那些不正經的東西,為夫可要拿去謝師那兒告狀了!」但我立即就止住了話頭,因為我看到手中打開的書頁上是一幅畫,畫著一個美麗的女子,充滿空靈仙氣的女子,只是這女子頭上被人添了兩個角。我知道手裡的是什麼書了?轉頭驚訝的望向謝錦婕。   謝錦婕的俏臉已經紅的嬌艷欲滴,但看到書已搶不回來,她倒是很快就平靜下來,伸手撩下鬢角散落下來的一縷頭髮,笑盈盈的看著我的愕然表情道:「想要就拿去吧,又不是什麼稀罕東西,街面書攤上多的是,我隨時可以讓阿碧再賣幾本回來。」   「你怎麼想起看這個了?」我奇道,因為我手裡拿的正是新修訂的《風雲錄》。   謝錦婕微笑一下,「你整天江湖江湖的,我只是想知道江湖是什麼,或者你整天都在幹些什麼?」   我心裡一陣甜蜜,嘻笑著就往她身前湊,「原來我老婆這麼關心我,來親親!」   謝錦婕拿枕頭將我推開,柳眼一豎,「去你的,你就不能老實一會兒。」接著嫣然一笑,俏語道:「不看這《風雲錄》我還不知道,原來所謂的江湖並不全是草莽漢子,還有那麼多嬌滴滴的美人兒,怪不得你整天沉浸其中,樂而不疲了。」   我心裡大叫冤枉,這句話說的,好像我在江湖上的血雨腥風裡奮鬥,就只為了那麼幾個女子似的,嗯,不過剛出谷那會兒,未曾親身體驗江湖之險惡時,我確實抱過這種心態。   看謝錦婕眼中那抑諭的笑意,背後分明隱含著濃濃的醋意,能讓她吃醋,在我也是一種巨大的成就,看她吃醋的樣子,是一種美妙的享受。因此我並不和她解釋什麼是江湖,只是一臉壞笑的望著她,伸手指著《風雲錄》凌雨波畫像頭上多出那兩個角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好像新畫上的啊!」   謝錦婕臉一紅,「不關我事,那是阿碧畫的。」   「是嗎,阿碧的畫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我做出一臉的迷糊。   謝錦婕手裡的枕頭立即朝我飛來,「真是阿碧畫的!我只是,只是、、、、、、指點了好一下而已!」她說著害羞的把臉轉到了一邊去。   我將接過的枕頭放在一邊,壞笑著望著她,真想不到她們主僕兩個竟也玩這種小孩子的玩意兒,這裡面要沒有對凌雨波的醋意,打死我我也不信!   「你笑什麼笑,就是在她頭上畫角了,怎麼,你心疼了啊?」謝錦婕現在有些惱羞成怒了。   我端起面容,重重的歎一口氣,「唉,錦婕啊,其實你又何必如此,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是無人可比的,論容貌,論氣質凌雨波又一那一點能比上你呢?」   「真的?」謝錦婕的臉上蕩漾起由衷的歡愉。   「當然是真的!錦婕啊,你要怕我在江湖上拈花染草,就趕快搬到蝶園裡看著我啊,我可是眼巴巴的等著你來看管我呢,哦!」我趁機又從她後面將她抱住了,一邊說著一邊去親她的晶瑩的耳珠。   這次她沒有將我推開,反而仰靠在我懷裡,嘴裡輕嗯了一聲,微閉起眼睛,沒有說話。   看著她臉上那歡愉的微笑,我在心裡歎一口氣,唉,女人啊!賢達如謝錦婕者一旦陷入愛情,也是不能免俗。想起江南士子們對她的那些評語,「性明敏,有節操,博涉經史,通曉治方!」現在躺在我懷裡的女子可是與這些讚美一點也拉不上關係。但我心裡真的喜歡她在我面前表現出她這女性最本質的一面。   突然想起當初離開慈心奄時和凌雨波在那山腳小廟裡渡過的那個美妙夜晚,在那個山雨初霽的夜裡,凌雨波也向我展露了她女性孱弱的一面,但已達慈心通靈的她,那最女性的一面只向我展示那麼一個夜晚,而謝錦婕卻是每時每刻都等著由那個高貴的名門仕女變成在我懷裡撒嬌的小妻子,這可能就是凌雨波與謝錦婕最大的差距吧!   與一身出塵仙氣的凌雨波相處,是能讓我的魔心得到一份額外的刺激,但她那不染塵俗氣息的仙姿同時也給了我壓力,那比得上與謝錦婕這般相處,讓我每時每刻都能享受來自到心底最深處的愉悅。縱未能真個銷魂,確有更勝銷魂處!   門外突然傳來了啪啪啪的拍門聲,謝錦婕身子一個激靈,一把撥開我又攀上她玉峰的大手,跳到了床下。   「小姐,該吃午飯了!」是阿碧這丫頭。   謝錦婕整理一下衣服,把門打開了,阿碧看一眼臉蛋紅撲撲的主子,然後瞪向我道:「唉,何大公子,老爺讓我問你中午要不要在這兒吃飯?」   我對她大不敬的語氣也不以為意,反正這丫頭早晚也是要給我吃的。啊哈一聲,「不了,不了,我這就回去,你們去吃飯吧。」   和謝錦婕關門在屋裡廝混這麼半天,謝錦婕這一臉紅暈一時間又不好消去,見了謝賢古夫婦還不尷尬,不如早早溜了回去。蝶園諸女肯定等著我吃午飯呢。   再說被謝錦婕勾起的滿腔慾火也急著發洩呢,腦海裡掠過頭上長了兩角的凌雨波,今天中午不讓她打坐練功了!   ***   「到了,下車吧!」我對凌雨波說一聲,自己率先下了車,然後帶著隨後從車上下來的凌雨波進入蕭家金銀器的鋪子。   門可羅雀用在這兒非常合適,整個店舖除了那兩個正在櫃檯後面打瞌睡的夥計和那個坐在一邊正愁眉苦臉出神的老掌櫃外,不見一個人。和我上次來沒什麼差別,唯一的差別就是鋪裡各靠牆架子上已擺滿了各式金器。只是和萬家鋪子裡從莫提馬那兒進的貨比起來,手工明顯低著一個檔次。   我們的進入,驚醒了那個老掌櫃,他一機靈從凳子上坐起來,臉上堆笑,「客官,你、、、、、、」那臉上的笑容迅速凝住了,變成一種十分複雜的表情,「何公子!?」   我自然知道這複雜表情背後的意思,這位蕭家的老家人對我應該沒什麼好感,卻又不敢我不敬,認出是我後那表情自然要複雜了。我不以為意微笑著朝他點下頭,溫和的說道:「煩請老人家通報一聲,何某有事求見你家大小姐。」   老家人諾諾的點下頭,目光朝我身後凌雨波身上掃了一下,眼中出現驚艷之色,忙將目光移開,說一聲「何公子稍等!」轉身匆匆離開了。   我和凌雨波站在鋪子大堂裡,那兩個夥計也早從瞌睡中醒來,低著頭不朝我們這邊看,只是眼角的餘光總是忍不住往我身後凌雨波身上瞟,每瞟一下即受到驚嚇般匆匆收回,接著卻又忍不住的想再看一眼,緊張的呼吸都變重了。   我在心裡微笑一下,凌雨波身上的氣質現在越來越讓常人不敢逼視了,其實這也是我今天硬把她拖來的原因。事業上蕭遠蘭已經被我利用萬家的雄厚財力擠垮,應該已是銳氣盡失,現在我需要把她另一個自信的資本,她的美貌與修養也擊垮,這樣馴服這個精明強幹的女人就容易了。   要讓一個女人失去對自身容貌和氣質的自信,最好的辦法就是安排她見到一個在這方面明顯超越她的另一個女性。身邊諸女,凌雨波是最適合這個任務的,謝錦婕的雍容高貴也可以,但總比不上凌雨波這一身逼人仙氣來得殺傷力大。   「何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店舖後門簾掀開,蕭遠蘭帶著蕭家貴和那個老家人走了出來。她確實憔悴了很多,與她半年前購賣金料時那躊躇滿志,意氣風發的樣子有著天壤之別,可見她這半年裡在那二百五十萬兩龐大債務的壓迫下身心所受煎熬之大。只是憔悴歸憔悴,她的目光依然明亮如昔,這讓我在心裡舒了一口氣,我也不想她在自信心受打擊下連意志也垮下來。   看著她,我眼中出現憐惜的柔情,第五層的星陽懾魂絕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抵擋的,換做她人在我這目光下早心如鹿跳,紅暈上臉了,蕭遠蘭卻只是皺了一下眉頭,微側下頭,躲開我目光,不和我對視,臉色不見絲毫變化。然後將目光放到了我身後凌雨波身上,眼中不可避免的也出現驚艷之色,但我的星陽懾魂卻沒有從她眼中找到我希望見到的自慚形愧之意。   「這位姑娘是、、、、、、?」蕭遠蘭目光裡帶著疑問又回到我臉上。   我側下身微笑著介紹道:「這是拙荊!」然後向凌雨波道:「這位就是我跟你說過的蕭姑娘!」   「原來是何夫人!」蕭遠蘭目露驚異。   凌雨波微笑著和蕭遠蘭見了禮,接著眼角趁人不注意恨恨的剜了我一眼,裡面含有威脅意味,我絲毫不以為意,因為現在的她並沒有什麼可以威脅我的東西。只是眼中那恨意不知是因為我不經她同意就在人面前稱她為「拙荊」,還是恨我利用她來獵取眼蕭小姐,以她的慈心通靈,現在肯定已經知道了我帶她一起來這兒的用意。   「何公子,何夫人,請面用茶!」蕭遠蘭說著將我和凌雨波往裡讓。   受凌雨波身上仙氣所逼,有些發呆的蕭家貴這時也忙出聲將我們往裡面讓。記得他剛出來時眼中對我是毫不掩飾的恨意,小蝶告訴過我,這個蕭家貴因為我欲逼娶他姐姐,現在連小蝶也恨上了,已經不再搭理小蝶這個自幼玩到大的玩伴了。只是接著在看到凌雨波,驚艷之下就顧不得對我的恨意了,顯然他對眼前仙子的傾慕要遠大於對我逼迫他姐姐的恨意。不過奇怪的是他聽到我說凌雨波是我妻子時神色並沒有什麼變化,推測他早從和他與小蝶都有交往的那群朋友中知道了凌雨波的事,只是沒有告訴他姐姐。   眾人在蕭家客廳裡分賓主坐定,蕭遠蘭開門見山,「何公子今天此來,想必是為了我們家欠公子那一百五十萬兩銀子吧?」   我點下頭,還沒來得及說話,站在蕭遠蘭身後的老家人和坐在蕭遠蘭下首的蕭家貴都露出焦急之色,蕭家貴急道:「那債務不還有半個月才到期嗎?何公子你、、、、、、」   「家貴!」蕭遠蘭喝斥一聲,將蕭家貴的話打斷,然後轉向我歎口氣,「何公子有心讓我蕭家還不上這筆錢,別說半個月,就是再有半年,我們姐弟也還不起!是否提前這半個月有什麼差別?」   我不由得一愕,蕭遠蘭打斷蕭家貴不讓說出對我不敬的話,她這句話卻更帶刺,我苦笑一下,「蕭姑娘此話何解,如何是是何某不讓你蕭家還讓這筆錢?」   蕭遠蘭斜睨我一眼,面露苦澀的笑意,「我看不出萬家以現在的價格賣出那些來自西域的金銀器皿能得到任何利潤,這其中的內情其實大家都明白,何公子就不要讓遠蘭把話說透了吧?」   我苦笑一下,沒想到剛才還彬彬有禮的蕭遠蘭一下子變得如此咄咄逼人。   蕭遠蘭已接著說了下去,「即便何公子不來,這兩開遠蘭也打算造訪公子,向公子承認蕭家無力償還公子的債務。不管何公子你什麼目的,您現在可以得逞了,蕭家這些許薄產還有遠蘭此身,隨公子處置!」蕭遠蘭這麼說著,話語間明顯流露出對我的冷漠,這些話很可能是她早已經給我備好的。   「姐姐!」「小姐!」蕭家貴和那老家人一起焦急的望向蕭遠蘭,兩人的眼睛裡都已經有了淚水。   我心裡聽到有人在抑諭的笑,是凌雨波的慈心通靈,她正在笑我,看我如何在現在這種情景下擄獲蕭遠蘭的芳心。她表面上也確實正帶著微微的嘲意看著我。   我在心間回敬她一個自信的笑容,接著對蕭家三人長歎一口氣,以沉痛的語氣道:「事情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唉!蕭姑娘,不管你相不相信,何某真的是沒有惡意的,沒想到讓蕭姑娘你誤會至斯!」   蕭遠蘭冷冷的打量著我,不說話!我再次長歎一口氣,從懷裡掏出兩張紙站起身來移步放到蕭遠蘭一邊的桌子上。   「欠條?」蕭遠蘭掃了一眼那兩張紙,面露驚愕,不解的望向我,卻沒有動那兩張欠條。蕭家貴和那老家人已滿臉激動的望著桌上的兩張紙,目露渴望。這個時候他們心間自然消去了凌雨波的仙氣的影響。   「這是那一百五十萬兩銀子的欠條,另外一張是你們欠吳家那一百萬兩銀子的欠條,一併送給姑娘,隨姑娘處置,就當蕭家已經還了這些銀子吧。只望姑娘以後多保重自己,不要再這樣勞心,你如此憔悴,讓我、、、、、、唉!好了,何某就此告辭,雨波我們走吧!」我目露柔情,憐憫的望著蕭遠蘭,以一種帶著痛苦的聲音說道,然後轉身欲走。   一轉過身,我就看到凌雨波眼中那洞息一切的笑意,她壓根沒有起身的打算。我向她瞪以威脅的目光,警告她不許壞我的好事。她撇下嘴,沒有理我。   身後適時傳來蕭遠蘭的聲音,「何公子,何夫人留步!」其實留步的只是我,因為凌雨波坐在椅子上根本沒動,她知道她不需要動。   「這些,這些,你真的就這樣給了我們嗎?」蕭遠蘭望著我不可置信的問道。   我點點頭,「算是彌補何某的過失吧!」   「那,這吳家的欠條?那晚救我的、、、、、、是何公子?」蕭遠蘭話語已有些期艾。   當晚周奇的化身的吳泰因其欠這一百萬兩銀子,遂不顧自己的採花原則潛入了蕭家,欲對蕭遠蘭不利,正好被我所救,我一直沒將這事披露,要的就是今天這效果。遂重重的點點頭,苦笑道:「原來蕭姑娘已經知道了。」   蕭遠蘭站起身來,向我盈盈一拜,「何公子救過過遠蘭,現在免了蕭家的債務,等於是又救了蕭家,請受遠蘭姐弟一拜。」蕭家貴忙跟著拜了下去,那蕭家的老家人也跟著拜了下來。   我伸手扶住了蕭家貴和那老家人,以真誠的聲音向蕭遠蘭道:「蕭姑娘莫要多禮,蕭家走到今天,雖非我有意為之,但萬家正是通過何某才和胡商莫提馬認識的,何某確得負些責任。」   「不管怎麼說,何公子有大恩於遠蘭和蕭家。蕭家也是知恩圖報之家,何公子放心,遠蘭以後再不提收回蕭園一事。按照當初與何公子的約定,蕭家還不上債務,蕭家全部財產歸公子處置,遠蘭也要為公子做管家,現在承蒙公子大恩,沒有讓我蕭家破產,但遠蘭現在真心誠意願做公子的女管家,以報公子大恩!」   聽得她語氣誠懇,我心中升起計謀得逞的喜悅。   那邊蕭家貴聽得蕭遠蘭此說,卻驚叫一聲:「姐姐!」   蕭遠蘭伸手止住她,接著向我道:「不過請公子允許遠蘭同時管理家事,真到家弟完全自立。何公子放心,遠蘭絕不會因為家事誤公子的事。」   我心裡已在愉悅的歡笑,但我費這麼大勁豈只是為了得到一個女管家?管家再忠誠,也不如與自己有肌膚之親的妻妾好用啊!         卷六 江湖採蓮 第二十九章 衛隊已成     所以我在聽了蕭遠蘭的話後,一語不發,只是用癡癡的目光盯著蕭遠蘭看了一會兒,然後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蕭姑娘你不用做我管家,當初只是一句戲言,蕭姑娘莫當真了。我豈能要你當我管家?」   沒有了對我敵意的支撐,蕭遠蘭終於抵不住我的目光,手足無措起來,臉上也升起了一絲紅暈,卻把目光投向了一邊的凌雨波。   凌雨波這時識趣的站了起來,對蕭遠蘭道:「蕭姑娘,我剛才看你這小院收拾的整潔雅致,不介意的話,我想到院裡走走!」   真是我的親親好老婆,知道適當的時候需要迴避。我心裡樂得想要上前抱著她親兩口,向她投去一縷感激的目光,今晚一定到她房裡陪她一整晚!   「哦,好的,何夫人請便!」蕭遠蘭有些期艾的說道。   「老奴得到前在面看鋪子,少爺跟我過去吧!」看出氣氛已經發生變化的老家人拉著蕭家貴也離開了,廳裡只剩下我和蕭遠蘭。   蕭遠蘭更加手足無措,「遠蘭實在不明白,公子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一絲不放鬆的盯著她,現在的蕭遠蘭對我已經消去了排斥心理,而她各方面的自信也都已經被我打破,現在的她對我而言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女了,有前面那些交往為基礎,要得到她的心並不難,只須用幾句甜言蜜語,第五層的星陽懾魂,很容易就可以將我送入少女的心田。   「遠蘭你真的不明白,我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我說道。   蕭遠蘭垂著頭,再不敢看我那熾熱的目光,「他們也、、、、、、這樣說,可是,遠蘭值得公子如此,強此費心嗎?」   「值,怎麼不值?知道嗎,自己從到吳家弔喪時看到你的第一眼,你就印在了我心裡,讓我時刻不能忘懷,從你購金料開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啊!」我立即熱烈道。這些情話讓我自己都覺得牙有些酸了,但蕭遠蘭不是沈小蝶崔夢心那樣的江湖女兒,也不是謝錦婕那樣的大家閨秀,只是一個普通商家女兒,對她還就得這麼酸下去才有效。   「是,真的嗎?」蕭遠蘭聲如蚊吶。   「是,當然是,遠蘭你不相信我嗎?」我逼上一步。   「不是,可,可公子你看上遠蘭什麼呢?謝小姐,沈小姐,還有剛才那位姑娘,你已經有那麼多比遠蘭好得多的姑娘,怎麼、、、、、、」她細聲說著,我心道真是一個商人,什麼都要問這麼清楚。   我歎口氣,「若我能說出為什麼,我就不會愛上你了,那只是一種解釋不清的感覺啊!再說,在我眼裡,一點也不覺得遠蘭你比其它人差啊!」   蕭遠蘭眼裡莫名其妙的竟出現了淚光,我以為是被我感動的,誰知接她著哭道:「你為什麼不光明正大的派人來提親,你能幫到我們姐弟,我會答應你的啊,父親和哥哥去世這近年來我,我、、、、、、」她已經泣不成聲。   我知道她是想起了她年來,尤其這半年來的艱幸,情不自禁哭了出來。心裡暗喜,肯在我面前表現她不為人知的脆弱,說明已經不把我當外人了。我要是照她說的那樣,以幫助蕭家振興家業交換她嫁給我,那樣以利益交換得來的婚姻,以她的剛強性格,想馴服她就難了,怎能讓我像現在這樣真正走進她心裡?   「可能是愛之切而心欲亂吧,我老覺得自己配不上你,害怕被你拒絕。所以就、、、、、、用了這種方法來,本來是得到接近你的機會,討你歡心的,誰知陰差陽錯的成了現在這樣,唉!」   「真的?」   我點點頭,我想我這時的表情肯定特清純,特善良,因為我看到蕭遠蘭看我一眼,淚臉上竟露出一絲明媚的笑容。   我忙趁熱打鐵,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遠蘭,嫁給我吧!我可以和你一起擔起你蕭家的家業,幫你在商界將家貴扶起來。」   她掙了一下,沒掙開,便不再掙扎,任由我握著瘦削的小手。低頭有些慌亂道:「我,我一直忙著重振家業,沒,沒考慮過這事。你讓我,讓我考慮一下吧!」   我微笑著點點頭,鬆開了她的手。半年前即便她不認識我時,她尚且願意嫁給我,以換取我幫她重振蕭家,何況現在?這個一心撲在家族事業上,從來不知情愛滋味的剛強女子不是要考慮是否嫁給我,而是需要時間適應一下愛情的突然降臨,畢竟這對她太陌生了,需要時間平復心中的慌亂和激動。   我很理解這一點,所以很快就帶著凌雨波告辭了,讓她靜心考慮。   馬車裡,凌雨波身上的仙家氣質消失了,不無醋味的微笑道:「好手段啊!今天我算是見識了,那謝家小姐也能容忍你?」   我面露微笑盯著她,不說話,凌雨波被我盯的有些不自然,扭下身子道:「你看什麼?」   我微笑道:「沒想到你也會吃醋!」   凌雨波臉一紅,迅即恢復如常,冷哼一聲,將頭扭開,不再理我,身上又透出那不染塵俗的通靈仙氣,讓我止住了接下來想對她進行的調戲。   事實證明,蕭遠蘭的心理素質是相當好的,她僅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就平復了我帶給她心間的亂潮,第二天上午,蕭家的馬車停在了蝶園門口。   下午,一封信從蝶園發出,是寫給遠赴長安給莫提馬送貨的萬財的,信中主要三件事,一是讓他萬家立即停止對金銀器皿的傾銷,二是讓他萬家收購蕭家積存的金器,運銷南洋。三是讓他轉托莫提馬從西域聘請一批高級金銀器皿工匠到揚州來。這實際上是蕭遠蘭的要求。   半個月後接到回信,萬財那龍盡鳳舞的筆跡先是恭喜我如願以償得到蕭遠蘭,接著對我的逐香手段大加恭維了一番,然後才是正式內容。我托他的三件事,第三件聘請西域高級工匠的事他說莫提馬已經答應,兩個月後就可送到揚州,至於前兩件事,他提出另一個解決方案,願將他萬家在揚州的金銀器皿店連同在潤州購得的蕭家分號一併還給蕭家,說是就當給未來何大嫂的見面禮,但他要求以後蕭家作坊裡出的所有金銀器皿在同等價格下要優先批發給他萬家做南洋生意的商行。   看到這兒我微笑一下,萬財真不愧是生意人,算盤打的很精,這提議看是賣了我一個大大的人情,但考慮到現在整個江南甚至全國唯一一個成規模的金礦的支配權在我手裡,蕭家通過我可以很容易的壟斷金料的源頭,這樣萬家要的這個優先批發權帶來的利潤就大了。不過這種對雙方都有好處的提議我自然不會拒絕,想來蕭遠蘭也會很高興接受這個提議。   信末萬財說他此趟與莫提馬的全面合作獲利甚巨,不次與組織一次大規模船隊出南洋,因此斷言西域商路上以後將有更大利潤,請我一定要幫莫提馬打通西域商路,留住莫提馬這個大財神。   「難道莫提馬已經感覺到了來自宋家的危險?」我喃聲自言自語。萬財對我提出這樣的請求,不啻於幫莫提馬回頭來找我合作鋪路。   「憶萍,西北各地下勢辦近來可有什麼異動?」我抬頭問查憶萍。   查憶萍搖搖頭,「沒發現不正常的地方!」   我沉思一會兒道:「讓老揚備車,我到蕭家去一趟。」該讓蕭遠蘭知道我心中醞釀已久的那個龐大的商業計劃了。   蕭遠蘭對萬財的提議欣然接受,然後聽我提起和莫提馬和作的計劃,聽著聽著,眼中光芒漸漸熾熱。   我臉上露出了微笑,她是個事業心極強的人,我知道她會對這個感興趣的。「遠蘭你好好構思一下如何運做這個計劃,將來與莫提馬的合作及蝶園商業上的事我會全部交給你處理。」   「真的,你相信我能勝任這重任嗎?」蕭遠蘭在這個宏偉前景面前激動的聲音都有些激動了。   我微笑點頭,「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而且這事只有交給我最親近的人我才能放心,還有誰比自己的女人與我更親近呢?」   蕭遠蘭重重的點頭,「遠蘭盡量不負公子重托!」   「那好,你這段時間就好好構思一下這個計劃的細節問題。不過這個計劃一旦實施,諸事繁忙,遠蘭你不適合再留在蕭家了,到時候就搬到蝶園去吧!」   蕭遠蘭在半個月前和我確定了關係,但她卻不肯入住蝶園,她雖不是謝錦婕那樣的名門閨秀,卻也是良家女子,不比我身邊諸江湖女兒,無名無份的情況下,是不肯過門的,再說她蕭家也一攤子的事離不開她,所以我也沒有勉強她。但現在若要進行這個計劃,就必須勸她提前搬進蝶園了。   蕭遠蘭沉思一會兒,終於點頭答應。   我舒一口氣,微笑道:「遠蘭你放心,我會盡快娶你過門的,不會讓你在尷尬處境中呆多長時間的。」   蕭遠蘭點頭輕嗯了一聲。   「處理好與萬家相關的事宜後,遠蘭你就把蕭家這點家業交給家貴打理吧,有我幫他,你只須偶而指點他一下即可,不會出問題的。」我接著說道。   真該準備一場婚禮了,從蕭家出來時我心裡想道。   準備一場婚禮,別的方面都沒有問題,和謝賢古商量,他也同意了,還特別贊成我和謝錦婕從簡辦理的想法。但他希望謝錦婕出閣的日子她遠在隴州的大哥謝錦勝能夠在場,其實這也是謝錦婕和謝老夫人的心願,謝錦懷命喪客船血案中,他們現在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了,這個大哥不到場,對謝錦婕和謝賢古夫婦都會是一個終生的缺憾。   而謝賢古還有一個願望,那就是他此生最得意的弟子姚崇能過來為我主婚,我也希望姚崇來主婚,這個早在洛陽時他已經應承下來的,在朝臣中威望甚高的姚崇現在是我在朝中最可信賴的靠山,太平公主雖然強大,又是小蝶的小姨,但在可信賴度方面終是不如我這位姚大師兄。   另外看得出,謝賢古對現在的朝廷局勢甚是憂慮,並不認為現在是我成家的好時機,只是因為我每每到謝錦婕的閨房,兩人門一關就是半天,他也害怕這麼拖下去出現什麼有損門聲的事,所以才答應我的,這可能也是他贊成我們從簡辦理的原因。   但姚崇出守北疆,已不可能到場,謝賢古也明白這個願望不可能實現,只提了一句就再也沒說起此事。但謝錦勝到場卻是謝家三人堅持的,身為隴州刺史的謝錦勝不能擅離職守,必須得到朝廷批准的假期才能回來,本來以謝賢古桃李滿天下,在朝野間的卓著威望,兒子請幾天假是沒有人為難的,但正好今年隴右一帶鬧旱災,民心不穩,他這個隴州刺史便走不開了。我也實在不願謝錦婕嫁給我心裡留下任何遺憾,只好將婚事往後拖,等到入冬後,謝錦勝請假回來。   其它諸女都無所謂,反正有沒有那個婚禮,她們已經和我生活在一起了,其它的她們也不那麼看重。只是苦了蕭遠蘭,她對名份看得相當重,無名無份的入住蝶園,會讓她處於一種非常尷尬的境地。   ***   七月將盡時,葉先生帶著安碧瑤回到了揚州。他帶給我一個好消息,星主衛隊已經基本成形了。這批星主衛隊成員最後訓練合格者一百一十二人,其中包括二十八名弓箭嫻熟程度不次於李虎的神射手。葉先生親自採購的優質裝備包括一百五十匹駿馬也都已經全部到位。我這第四代星主終於有了自己的武裝力量了。   關玲帶了一路勞頓的安碧瑤到後園洗漱休息了,我和查憶萍雯雯凌雨波還有沈小蝶喜兒一起在客廳裡欣賞葉先生帶來的幾件優質裝備,葉先生在一邊一件件介紹著。   「這種巨弩平時可拆成三部分,分開攜帶,用時組合在一起,配以這種特製的大型羽箭,有效殺傷射程可達一千二百步。」   葉先生一邊說著,一邊組合出一個巨弩來。比我那拿在手上的星陽神弩足要大上七八倍,表面上看上去樸實無華,但葉先生剛將最後一部分組裝好,一股殺氣便從這巨弩上透了出來。沈小蝶興奮的去拉那弩弦,卻是將小臉憋的通紅也沒能拉開。   我心中驚駭,沈小蝶練武之人,不比普通弱女子,臂上力氣與一般壯漢並不差,她竟然拉不開,這弦上力道可想而知。我伸手接過,直到使上星陽功才將其拉開。不由驚愕的望向葉先生,那些只經過一年訓練的星主衛隊成員不可能有我這份功力,他們怎麼使這巨弩?   葉先生微笑道,「這弩不是用手上弦的,而是放於地上,用腳蹬著,以腿上力道將弦蹬開,上完箭後再拿起射出。」說著示範了一下。   我點點頭,一千二百步的有效殺傷射程,這弩弦確不是普通人臂力可以拉開的。   葉先生接著道:「包括這一台,咱們衛隊裡共有十五台這種巨弩,專門訓練有十五個為這巨弩上箭的隊員,他們上完箭後交給神射手射出,這些老李都安排了專門的訓練,現在十五組巨弩隊員已能很默契的配合,平均每三息間即可射出一箭。」   我想像著十五台這種巨弩支在那兒的巨大殺傷力,心裡升起興奮之情。沈小蝶也目露興奮,凌雨波卻在眼中露出驚駭之色。   葉先生微笑著又將巨弩拆了開來放到一邊,然後拿起一支黑黝黝的短矛道:「這是投槍,百步以內的殺傷力不啻於巨弩,但關鍵是這種投搶是可以三支連接在一起的,然後便成了長槍。這種投槍咱們每個隊員都配有三支,皆可熟練運用,組合成長槍後,老李也專門訓練出了三十名長槍手。」   我接過葉先生已接上有足有兩人高的長槍,連接處的榫卯結構非常堅固,猶如原本就是一體。只是這種長槍是軍隊中集體使用才能發揮威力的,三十個長槍手,那威力就有限了。但葉先生很快就讓我明白了這長槍的威力所在。   「這鋼盾和長刀也是每個隊員都配有的,近戰時他們一手刀一手盾。但這盾牌在需要時也是可以拼接的,而且是無限拼接,一百多面鋼盾足以組成一面巨大的鐵牆,對付弓箭十分方便。」   葉先生說著將他帶來的四面盾牌拼接了起來,成為一個大盾。四盾拼接處出現一個缺口,葉先生拿起剛才接好的長槍,正好插入那缺口中,抬頭朝我微笑一下,「明白這長槍的用途了吧?」   我恍然大悟,微笑點頭。在大規模群鬥中,長槍手躲在這種鋼盾圍牆後的殺傷力是不可估量的。   「老李訓練有三十個擅執大盾的隊員,能和那三十名長槍手默契的配合。」葉先生說著,將盾牌和長槍拆了放在一邊,接著拿出寒光閃閃的長刀和冷氣森森的匕首,「這長刀和這匕首是星主衛隊每個隊員配備的最基本的兵器,我從南詔各定制了一百五十把,以千練精鋼打製而成,這種鋼據說經歷了上千次粹火打煉,十分精純。這長刀和匕首雖不能像上代宗主傳下來的那纏花劍,寒星刃和雷電雙劍那樣削鐵如泥,但吹毛斷髮卻是絕對沒問題的。」   我想起去年武林評書會時,一天晚上揚州城衛軍中二十多名精銳刀手憑借互相間默契的配合差點把一品實力的升仙教主薛澈困住的那場打鬥,想想一百多個被老特訓出來的刀手結成刀陣,那會是什麼樣的威力?   伸手將匕首在手裡打量著,森森寒氣撲面而來,這質量確是比我送給雯雯那把小劍要好多了,那把小劍當年淫賊師傅是花了數千兩銀子為我定制的,以此類推,這長刀和這匕首的價格也就可以想像了。   伸手從正看得出神的沈小蝶頭上扯下一根頭髮,小丫頭嚶的一聲驚呼,伸手捂著頭怒瞪向我。我將那根長長的黑髮扔在空中陽光裡,長髮緩緩飄落,落在匕首的寒刃上,發出「嗆!」聲響,雖然細不可聞,但以我和凌雨波雯雯的功力都聽到了。長髮已斷為兩截,緩緩飄落地上。   沈小蝶和喜兒盯著我手中的匕首,眼中都已透出貪婪之色。雯雯查憶萍和凌雨波只是目露驚異,以雯雯和凌雨波的實力,任何普通兵器到手裡都可以成為神兵厲器,查憶萍則是已經有了更好的寒星刃。   「衛隊只有一百一十二人,這長刀和匕首葉先生你卻各定制了一百五十把,應該都多出了很多吧?」我看出沈小蝶想要這匕首,遂向葉先生問道。   葉先生微笑點頭,「匕首是多出了三十八把,但長刀只多出了兩把,因為當初老李可是招了一百五十人,有兩個人在訓練中不幸死掉了,其它人老李全都留了下來,那三十六個沒能成為合格隊員的人做星主衛隊的雜役,長刀,小折弩這種基本裝備給他們也都發了,不過這匕首沒有發給他們,但我只帶了五把過來。其中一把已經送給碧瑤了。」葉先生說著又拿出三把匕首來。   我微笑道:「正好,一人一把!」給沈小蝶喜兒每人一把,又給關玲留了一把,將最後一把給了查憶萍,讓她收好改日給崔夢心。   葉先生接著讓我們看那小型折弩和配套的小箭,就是仿星陽神弩和戀星小箭做的,葉先生說其有效射程達二百步,比我戀星小箭僅短了百步,當然因為質材關係,也不能做到像我戀星小箭那樣射出時無聲無息。         卷六 江湖採蓮 第三十章 琴簫諧鳴     這小折弩十分便於攜帶,葉先生也是訂製了一百五十副,多出了兩副,全帶來了。沈小蝶又露出了貪婪的目光,這次我沒有給她,全給了查憶萍,「你和夢心一人一個!」   沈小蝶噘噘嘴,沒說什麼,但看來心裡是老大的不願意。她這膽大包天的闖禍精我那敢把這種遠程武器送給她,當年李夫人也曾做過一個這種小折弩,她偷了出來,和關玲爭風吃醋那陣,竟將弩箭射向了關玲,惹我火起,便將那只弩機摔碎了。現在那敢再給她一副?   葉先生接著又讓我們看了專門配給那二十二個神射手的大弓和配套的羽箭,我試著射了一支,比現在最好的軍用大弓的射程要多出五十步。   然後葉先生又拿出一個帶著五個彎刺的抓鉤,說這也是衛隊成員的基本配製,可以彌補他們不會輕功的缺憾。我還沒想明白這小小的抓鉤如何彌補不會輕功的缺憾,葉先生一按抓鉤手柄上的一個機括,抓鉤彈射而出,鉤在了房樑上,一根細細的鋼絲與手柄相連。   「這鋼絲全部射出可長達十丈,可承三人之重,衛隊成員配以專用的鋼絲護手,可攀絲而上,憑此抓鉤即可飛簷走壁。「葉先生解釋道。   沈小蝶立即忘了剛才得不到小折弩的不快,又對這抓鉤露出了貪婪之色,葉先生手一抖,收起了抓鉤,說道:「這鉤裡的細鋼絲太難得,是有錢買不到的,因此衛隊裡還有十幾個人沒能配上呢,這個是我借一個衛隊成員的,還得還給人家。」說著收了起來。讓沈小蝶的嘴又噘了起來。   「最後一件,金絲全身軟鎧,也是最為貴重的一件裝備,分三層,內外兩層的是以金銀絲織成的緻密金屬布,中間夾著一屋從遙遠的西方傳過來的一種叫鋼綿的東西,軟而韌,這樣三層形成板障結構,最能消融外力。全套總重不超過三把長刀的重量,十分輕便,夏日穿著也不會氣悶。」葉先生說著,將軟鎧鋪到了地上。   這軟鎧是全身防護分上下衣,但在肩部,肘部,髖部,膝部卻都是僅以柔性鋼絲相連,看質料和剛才那抓鉤中的鋼絲應是同一種質材,這樣可以不影響幾個關節活動的靈活性。葉先生示意沈小蝶用剛才的長刀朝攤於地上的軟鎧一馬劈下,我看得清楚,長刀劈中處,那軟鎧微向下陷了一下,長刀移開,又恢復原狀。   沈小蝶又抽出剛得到的匕首只用尖部一匕首紮下,軟鎧又是下陷了一下,出現一個小窩,過了一會兒又恢復過來,只有我和雯雯凌雨波的眼力才看出軟鎧最外面一層匕首尖扎處,有兩根金絲斷了。   沈小蝶呆呆的看了一會兒,熱切的目光就望向了葉先生。葉先生微笑一下,「這軟鎧最大的好處是可消減武林高手的內力,誰出去撿兩塊磚頭來?」   小蝶立即說聲我去,拉起芸就跑了出去,很快兩人各拿一塊青磚頭回到屋裡。葉先生讓我以星陽功拍一塊磚頭,毫無懸念,磚頭碎了,將另一塊磚頭放於軟鎧內讓我再拍,拍完後拿出來一看,只是斷成了兩塊,沒有碎。   「這是因為兩層金銀絲織就的硬物間一夾入了一層柔性的鋼錦,將力道吸收了。」葉先生解釋道。   我沉思道:「這軟鎧還是有一個缺點的,那就是無法對付鈍器像錘子,鐵棒等的大力錘擊。像剛才軟鎧雖將我的內力散釋了,但我的拍擊之力還是讓磚頭斷了。」   葉先生點點頭,將軟鎧帶頭套的上衣和護腿等全拎起來道:「林生你說的有理,我也想到這一點了。其實這個問題只要在這軟鎧外面再套上一套普通軍鎧就可以解決,但那樣的話,再加上每個隊員所負的各種其它裝備,重量太大,會讓隊員們活動的靈活性受阻。考慮到衛隊主要是為了江湖上的集體做戰,而江湖上使鈍器的人很少,而且衛隊又都配有鋼盾,所以便沒給他們配那厚重的軍鎧。」   我點點頭,同意葉先生的說法,不能為了抗挨打讓衛隊失去了靈活性,但看那各式弩弓箭支還有那長槍鋼盾,真的戰鬥中想來很少有人能夠靠近星主衛隊逼得衛隊進行近身搏擊。真有這樣的人也會被隨隊的老李等高手解決掉,不會讓其對衛隊造成威脅。   看著這一大堆各種巨大殺傷力的裝備,我感歎一聲,「葉先生你是怎麼將東西全都弄到星星谷的,這些玩竟兒只要被官府查出幾件就是謀逆大罪了。」葉先生採購裝備一事,我只是將錢送到,並沒有從官面上幫忙。   葉先生呵呵一笑,「琴聖陪著名動天下的簫仙簫大家遊歷天下,有誰會不開眼的檢查蕭大家的馬車,儘管那馬車比普通馬車大了好多。」   我臉上露出會意的笑容。向查憶萍道:「好了,將這些東西收起來吧,那兩馬刀送給阿光和阿正吧,他們兩個在沈家時是學刀的。」   查憶萍答應一聲,要去收拾,沈小蝶急忙按住那套軟鎧,忘著葉先生急切道:「葉先生,這軟鎧有沒有多餘的?」   葉先生看著她那急切的樣子,微笑一下道:「真是不好意,這軟鎧的材料太難得到,衛隊裡還有兩個人沒有呢,這一套也是一個衛隊成員的,必須還給人家。」   沈小蝶哦了一聲,滿臉的失望,但葉先生語氣一轉,「不過,利用做全套軟鎧的邊料還又做了六件小背心,那兩個沒有全套軟鎧的衛隊成員一人一件,還有四件,給了碧瑤一件,現在還剩三件。」說著就拿出三個小背心來。   沈小蝶大喜,先搶到手裡,然後才眼巴巴的望著我。這種東西,雯雯和凌雨波肯定是不需要了,但王武,趙成,查憶萍,崔夢心歷險的可能性都比她大,因此給這四人最合適。但看沈小蝶的眼光,實在不忍拂她意,只要笑道:「好了,你和你玲姐一人一件,憶萍你也拿一件。」   沈小蝶立即一聲歡呼,看得喜兒直嚥口水。   葉先生感歎一聲,「知道嗎,這軟鎧每套的造價至少要三萬兩銀子,你們拿這雖只是一個小背心,也值個一兩萬的。」   常處富貴鄉,從不知錢為何物的沈小蝶聽到這個數字時也咋了咋了咋舌。我也清楚我那六百多萬兩銀子被花到那兒了,不過這銀子花得值,如同查憶萍和凌雨波晚上向我說的,我這支被裝備起來的星主衛隊簡直是一個多兵種的軍隊,站在那兒不動能相當於一個軍事堡壘。   查憶萍對於我手力有這麼一支強橫的力量十分高興,「有這麼一支威懾力量在,相信江湖不會再出現什麼大亂子了。」   凌雨波卻面有憂色,「你為什麼要組建這麼一支星主衛隊呢?你的目的真的僅僅維護江湖安定,就沒有其它私心了嗎?」儘管我再三解釋我不會憑武力稱霸江湖,只會憑威望管理江湖,這支星主衛隊是以備不虞之需,她還是面帶憂色。我明白,她的慈心通靈完全可以感受到我的野心。   葉先生也說這星主衛隊是一把雙刃劍,現在江湖平靜,我又已經踩著升仙教和荷花教的屍骨取得了今天這樣的地位和成就,朝廷局勢又不甚明朗,星主衛隊暫時能不用盡量不用,以免招朝廷猜忌。   我明白他的意思,這樣一支強大的武力出現在江湖上,太平公主肯定會過問的,因為這支武力足以讓我甩開朝廷私人控制江湖了。再說因為將線人網私有化的事,已經讓她對我起了犯范之心了。我之所以能這麼順利的呆在江湖總管這個位置上,不受干涉的在江湖上要雨得雨,要同得風,一是因為小蝶的關係,再者是查庸生和丁忘憂的推薦,最重要的是她有自信控制我翻不出她手掌心,而且我和她之間也沒有利益的衝突。我雖然和朝廷裡姚崇張說等朝臣有些關係,但我並不受朝臣控制,讓我坐在這個位置上總比讓受二張一系控制的人或武三思等武氏子弟那一支的月宗控制的人坐上這個位置好。但一切都是有一個限度的,我手裡突然出現這麼一支武力,很可能會引起她的警惕讓她對我採取措施。那時候沈小蝶也好,查庸生丁忘憂也好,誰都不會好使。   「星主衛隊想亮身江湖,看來還需要一些時機啊!」我向葉先生道。   葉先生卻悠悠道:「這個時機不會遠的,不管現在朝廷裡的局勢多麼錯綜複雜,但總體來看,女皇已經老了,各方勢力早晚早晚要擺脫控制,局勢早晚會失控的,以宗主的才智應該能看到這一點啊?」   我沉思一會兒,面露微笑。「你真是我的葉先生,謝賢古也是這個意思,卻總是含含乎乎不肯說清楚。對了,葉先生知道嗎,張柬之現在是政事堂第一宰相,朝臣領袖了。」   葉先生一愕,「這又怎麼了?宗主你看出什麼了嗎?」   我微笑一下,「沒什麼,這位張大人擁護李唐的立場十分堅定,甚至有些過激。我是這兩天才得到消息,說他年輕時曾做過素節府參軍,而且對被武皇害死的素節皇子十分忠心!」李素節是唐高宗與武後宮中敵手揚妃的兒子。   葉先生明白了我的意思,臉上露出理解的笑容。我的心再次陷入了沉思,今天從洛陽還傳來另外一則消息,揚元琰升調羽林大將軍了,而傳說中張柬之和揚元琰在益州曾有過一段時間過往甚密。若揚出任羽林大將軍的事是張柬之的安排,那就說明張柬之真的準備有所動作了。   這件事我已經讓益州和京城的線人網同時調查了,我還在等確切消息,希望是真的。   一旦朝廷局勢出現動盪,那就是我星主衛隊亮身江湖,我星宗騰身而起之時。到那時,我看誰還顧得來管我?   葉先生帶著安碧瑤的到來,讓我蝶園裡不時便有美妙的琴聲簫聲或琴簫合奏之聲飄出。以安碧瑤的簫藝和葉先生與我的琴藝,奏出每一曲自然都稱得上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再加上在一旁側耳傾聽的絕色諸姝,樂聲中環顧左右,讓我恍惚間不知此為何世!只疑身在瑤池仙苑。   琴簫合奏有時是我配合安碧瑤,有時是葉先生配合,但更多的時候是我,我知道這是葉先生有意的安排,想讓我和安碧瑤通過琴簫之聲培養情感。樂聲本就最能傳情,又是在當事人有意而為之下,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我和安碧瑤合奏那首琴簫合奏的《青天月夜曲》漸漸順暢,連沈小蝶都看出我倆奏樂時那盈於眉眼間的情意。   「碧瑤雖非我親生,但情比親生,我這一生無兒無女的,她就是我唯一的女兒了,她的後半生就著落在林生你身上了,不許你厚此薄彼虧待了她!」葉先生跟我說這件事時相當嚴肅凝重,那目光甚至有一點嚴厲。   安碧瑤這麼一個深谷百合,虛空夜月般空靈毓秀的姑娘,是那樣的美麗,我那顆偏愛美麗事物的多情之心怎捨得讓她受什麼委屈?何況她還有一支碧簫可以配合上我的七絃琴,只為這一點我也不能虧待了她呀!何用葉先生這麼鄭重的叮囑?而且葉先生話語裡對她的那份關心讓我心間升起了一絲嫉妒,要知道我心理上一直是將他視做師傅和父親的。   「你說你無兒無女,碧瑤就是你女兒,那我呢?只是你這傳星使找到的星主麼?」我說道。   葉先生聽出我話語間對他的孺慕之情,臉上露出一個舒心的微笑,「即便拋開傳星使尋覓星主的天職,能培養出林生你來,也是我此生最得意的一件事!」他話語到這兒一頓,歎口氣聲音裡顯出落寞之情,「但我也因此錯過了一些生命裡最美好的東西。」   我知道他是想起了安碧瑤的母親,雖是心裡一黯,嘴上卻開玩笑道:「原來是要我幫你還你當年欠下人家母親的情債啊?」   葉先生眼一瞪,「要不是因為你,我何至於欠下碧瑤母親這份還不了的情債?你不該對碧瑤額外好些嗎?」   我忙連連點頭,「該,該!」   「知道就好,碧瑤才是你應該多付出感情的人,而不是那什麼謝小姐,凌仙子等。當然雯雯對你那麼好,你也得多勻些感情給她。」   「是,是!」我繼續點頭,心裡卻想我最不缺的就是感情,要多少有多少。   葉先生臉上露出了微笑,「我看你小子純屬得了便宜還賣乖,就你這樣的花心大蘿蔔,要不是看我面子上,碧瑤願不願意下嫁給你還不一定呢。」   「對,還真得感謝葉先生!」我嘿嘿笑了起來。   其實碧瑤性子平和,與人和善,只這麼兩三天已得到蝶園眾女的認同,連沈小蝶和凌雨波這兩個難得對誰產生好感的人也很喜歡她,查憶萍那身領袖群倫的氣勢容易讓人對她折服卻不易讓人親近,雯雯昔日的陰寒也早已深印在沈小蝶和關玲兩女心間,讓兩個丫頭對她心存敬畏,凌雨波那身仙氣也不易讓人親近,小蝶和關玲只是讓人心生愛護,所以比較起來,我發現安碧瑤這一來竟成了蝶園裡人緣最好的人。她又能吹出那麼好聽的簫音,讓眾女都喜歡往她身邊親近。   謝錦婕帶著阿碧真的到蝶園來看凌雨波了,自然也見到了安碧瑤,阿碧眼睛在凌雨波和安碧瑤身上掃來掃去,看向我時那臉色就相當難看了。謝錦婕卻與諸女都談笑甚歡,實在看不了她對凌雨波有一絲一毫的嫉妒。事實證明,我的眼光是對的,謝錦婕完全適合大婦的位置,天下間恐怕也只有她那矜持而雍容的絕代風華能壓服我身邊這一眾天之嬌女。   謝錦婕來訪的當晚,我和凌雨波獨處時她告訴我她慈心通靈對謝錦婕的感覺,「她剛來時好像對我懷有敵意,但見到我一會兒就沒了,不知為什麼?嗯,她叫我妹子時我還真覺得她是我大姐呢?」歡好後,凌雨波伏在我懷裡如此說道。   我微笑一下,沒說什麼,我心裡清楚的很,謝錦婕之所以消除了對凌雨波的嫉妒之心是因為發現她那一身仙氣讓人有高不可攀的感覺,不會對她構成威脅。   我這一兩個月可能是命泛桃花,繼安碧瑤來到蝶園不到半個月,天下四仙中的另一仙紅玉也表示後半生想從我這兒得到一個棲身之地。   起因是安碧瑤提議請紅玉到蝶園與她聚一下,我便到明月樓將紅玉接到了蝶園,送紅玉回去時,車到明月樓,紅玉在車上對我悠悠的歎了口氣,「唉,秦卿妹子嫁入南宮家,已得了一個好歸宿,看今晚情形,安大家早晚是要嫁入蝶園的,也有自己的歸宿了。紅玉眼看著二十六七的人了,後半生還是毫無著落,看來是只好再給公子你做幾年高級線人,然後就到李師伯書院裡找個差事終老此生了。」   她語音落寞,望著我的眼裡卻閃著亮光,其中透出一份期待。她本來是我最早定下的獵取對像之一,但後來知道她是穆風的弟子,又是李夫人屬下一個重要的高級線人,我便收起了對她的色心,雖有很多機會,卻從沒撩逗過她。   現在聽到她這番話我才想起她已經二十六七歲的老姑娘了,歲月不饒人,明月樓不能常呆下去,線人也不能常幹下去,是該考慮後半生的歸宿了。   看著她那美麗的面龐和那眼中精精發亮的期待,我那顆多情的心立刻活躍起來,「師姐你放心,暫且只管安心做好你的線人,待你不想在明月樓呆了,我蝶園裡會有屬於你的一間屋子的。」私下裡我一直叫紅玉師姐。   紅玉嫣然一笑,媚態橫生的從車廂對面站起身來,湊到我跟前將玉手放到我臉上笑道:「要的就是你這句話!那你今晚要不要留下來?」   聞著她手上的香味,感覺著她柔荑的嬌嫩,又看著她笑盈盈的嬌媚樣兒,我心神不由得一蕩,還真想就此留下來。但想及蝶園裡諸女還等著我回去呢,我微笑一下,「以後吧,今晚就算了。」   紅玉嫣然一笑,「什麼時候想要就告訴我!」說著轉身推開車門下車了,帶起一縷香風。想及去年丁忘憂刺史府家宴上她八面玲瓏的情景,我微笑了一下,然後吩咐老揚調轉馬車回蝶園。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一章 雄心壯志     她語音落寞,望著我的眼裡卻閃著亮光,其中透出一份期待。她本來是我最早定下的獵取對像之一,但後來知道她是穆風的弟子,又是李夫人屬下一個重要的高級線人,我便收起了對她的色心,雖有很多機會,卻從沒撩逗過她。   現在聽到她這番話我才想起她已經二十六七歲的老姑娘了,歲月不饒人,明月樓不能常呆下去,線人也不能常幹下去,是該考慮後半生的歸宿了。   看著她那美麗的面龐和那眼中精精發亮的期待,我那顆多情的心立刻活躍起來,「師姐你放心,暫且只管安心做好你的線人,待你不想在明月樓呆了,我蝶園裡會有屬於你的一間屋子的。」私下裡我一直叫紅玉師姐。   紅玉嫣然一笑,媚態橫生的從車廂對面站起身來,湊到我跟前將玉手放到我臉上笑道:「要的就是你這句話!那你今晚要不要留下來?」   聞著她手上的香味,感覺著她柔荑的嬌嫩,又看著她笑盈盈的嬌媚樣兒,我心神不由得一蕩,還真想就此留下來。但想及蝶園裡諸女還等著我回去呢,我微笑一下,「以後吧,今晚就算了。」   紅玉嫣然一笑,「什麼時候想要就告訴我!」說著轉身推開車門下車了,帶起一縷香風。想及去年丁忘憂刺史府家宴上她八面玲瓏的情景,我微笑了一下,然後吩咐老揚調轉馬車回蝶園。   盛世揚州的繁華,夏日蝶園的輕紗麗影與女兒脂粉,還有那花間月下琴簫協鳴,這一切都是讓人如此的迷戀,但我卻不敢讓自己真的沉醉其中。我的神經緊崩著,通過查憶萍操作著的龐大線人網將我的觸角延伸到江湖與朝廷的每一個角落,關注著局勢的任何一個細微變化。   升仙與荷花兩個野心組織的枯骨將我送到了今日的權力高度,但這個世間能夠威脅到我現今權勢地位的存在還有很多,尤其我頭頂上那個暗潮洶湧,波譎難測的朝廷。查憶萍傳上來那一份份情報都在提醒我著周圍那無處不在的危機,這是個敏感時期,我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放鬆與懈怠。   被我在江湖上下了格殺令的第五明輝竟然在汾州現身,雖只是匆匆一現,很快就又從我線人網的視線中消失了,但第五明輝竟敢無視我的格殺令,從二張的庇護下跑出來,尤其是跑到我控制最弱的西北去,讓我不得不提高了警惕。   江湖上還有另一則讓我震驚的消息。先是從洞廷湖那兒傳來消息說有陌生人給青龍會運去一船貨物,換走了青龍會手裡的一名囚犯。線人網的進一步偵察得知,那些陌生人竟然都是吐番人,而那一船貨物中則包括有很多強弓硬弩等違禁武器及一些其它的精兵利器,接著我就接到紅袍會丘豪的一封信,說他有屬下發現幾個行蹤詭異的吐番人,懷疑其中一個正是去年我從洛陽千里追殺卻未能追到的吐番高手小羊同。紅袍會傷亡了十幾名弟子,當丘豪帶人趕到時已經找不到幾人蹤影。   「青龍會!竟敢如此欺我?」我一掌拍在桌子上,狠聲道。事情擺明了,去年那小羊同之所以能憑空從我的追擊中消失,原來是落到了青龍會手中。而青龍會明知他是危及國家的朝廷要犯,也知道他重傷雯雯,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們竟敢瞞著我將小羊同秘密囚禁達半年多,最後還讓吐番用一批兵器將人贖走?   「我本來以為有升仙與荷花的前車之鑒,青龍會這條江湖巨鱷應該會收斂一些,現在看來他袁子才是迫不及待的想挨刀子啊!」我寒聲道。   葉先生卻搖搖頭,「青龍會絕不會承認小羊同之事,我們根本師出無名。再說現也不是對付青龍會的時候!」   葉先生雙目精光閃閃的望著我。我的心一下子冷靜下來,思慮也變得澄明。   相對於江湖,我現在更關注的是朝廷。   已經有確切消息傳來,揚元琰和張柬之在益州確實過從甚密,兩人經常於深夜一起泛舟江上,談些什麼,無人得知。洛陽也傳來消息,揚元琰之所以能出任羽林將軍,完全是張柬之的大力安排。不僅揚元琰,張柬之的另兩名親信,朝臣一系的堅定支持者敬暉和崔玄曄也在差不多同時拜了羽林將軍,這樣皇宮裡一半的禁軍都已在張柬之的控制之中。   而與此同時,女皇已經抱病宮中一個多月,只有張氏兄弟陪侍在側,其它人一律不見,也就是說眾臣們已經有一個多月未能見到女皇的面了。即使身在遠離京城的揚州,我也能感受到朝廷裡那即將形成的風暴。   這樣一個敏感時刻,我若去對付比升仙教和荷花教都要難纏的青龍會實在不智。   突然我心中一動,袁子才不是那種行事莽撞之人,我現在江湖上威勢正盛,正常情況下他當不敢在這時候來擄我虎鬚,莫非他就是瞅準我現在沒法動他才敢用小羊同去和吐番做交易?而且小羊同落在他們手裡這麼長時間,真要和吐番做交易的話,早就可以做,而且還有很多不錯的機會,他們完全可以趁我將精力放在升仙教和荷花教身上時,完成這項交易,何必要拖到這個我已經騰出手來的時候?   我說出了我的疑問,葉先生沉思一下點點頭,「有道理,想來青龍會在朝廷裡也有人,他們也想混水摸魚呢!」   我凝重的點點頭,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半年來青龍會可能一直在猶豫著是將小羊同交給我以爭取我的信任還是將小羊同還給吐番以換取一批精良武器來加強戰力,是最近的朝廷局勢促使他們選擇了後者。   也就是說青龍會對我在朝廷裡的前途並不看好,只是不知他們是將寶壓在了朝廷裡那一派系身上?不會是連升仙教都護不住的二張,也不會是我所支持眾朝臣,朝廷裡除了這兩大派還有誰呢,難道還有我沒看到的暗流?   我心間升起一股惡寒!   接到丘豪信不久,我收到了張柬之的第二封信,說有人告發張昌宗張易之兄弟請妖人看相,妖人稱張易之有天子相。二張由此顯出不軌之心,被他派人收監,卻在還未來得及審理之時被女皇手敕將二人赦免。他對當前朝廷裡眾臣不能面見女皇,而只有二張陪侍在側的情勢甚為憂心,怕一旦女皇有所不測,二張會傳出什麼假詔命禍亂天下。   這封信裡他已不是提議我入京,而是要求我帶盡可能多的武力立即入京,連一份羽林將軍的職位都為我安排好了。   「葉先生怎麼看?」我問葉先生。   葉先生搖搖頭,「朝廷裡的局勢和派系紛爭宗主你比我看得清楚,這方面得由宗主你自己把握,但依我之見,還是一動不如一靜。」   我微笑著點下頭,葉先生正好說出了我心中的想法。現在的朝廷暗流太多,我暫時還不想去攪那渾水。而且我瞭解女皇的實力,不信她會有什麼不測,她深居宮中不見朝臣恐怕不只是抱病那麼簡單,何況她還有個能幹的女兒太平公主一直不見動靜,直覺上,我若現在就應張柬之之召,帶人入京會非常不妥。   而且朝臣一系中我最信任的是姚崇,宋憬和張說,現在姚崇不在京中,宋憬張說都和我有書信來往,他們書信中卻沒有讓我入京的隻字片語,我焉能這麼冒冒然的就去趟那渾水?   「該怎麼回復張柬之呢?」我看著手裡的信苦惱道,張柬之也是不能得罪的,必須找個合適的理由推脫掉他讓我進京的要求。   「公子,萬公子帶著一個胡人求見!」我正思索著,阿正進來向我稟告。   萬財回來了?我心裡尋思,帶個胡人,難道是莫提馬?忙收起了手中的信,跟阿光一起迎了出去。   來的果然是莫提馬,只是這個胡人老頭現在是一臉的焦急,一見我就從坐位上跳起來,搶上前拉住我的手慌急道:「何公子,你要幫我啊,看在萬公子和我家王子的面上,您這次一定要幫幫我啊!」   我忙扶住他,問他怎麼回事?   莫提馬和萬財一番敘述,原來是莫提馬的大批貨物在路上被人搶了。   六五百人的大商隊,近千頭騾馬,價值數百萬的絲綢茶葉等貨物在西出陽關後遇到一隊一千多人的馬賊,騾馬貸物全被搶了,人卻沒怎麼傷亡,全被放了回來。   「萬公子告訴我,只有何公子才能將我的貨要回來,懇請何公子幫老朽將貨要回來,老朽願將這趟貨物利潤的一半送給何公子,以報達何公子的恩得。同時也請何公子原諒在洛陽時老朽的無知,以至拒絕了何公子你善良的合作提議。現在老朽願意接受何公子那個提議,與何公子一起創辦貨棧,共同做這絲綢之路上的生意。」   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很久了,這老傢伙終於明白沒我的幫助,他沒法從宋家手裡奪下西域商路這塊大肥肉。   我看一眼萬財,這個胖小子也正期待的望著我。其實他萬家收了銀子,將貨交給莫提馬,現在貨被搶已經跟他萬家沒什麼關係了。萬財這麼熱心的帶莫提馬來找我幫忙,看來這趟交易中他獲利非淺,不想丟掉莫提馬這個大財神。   「既然是莫老先生的事,我自會盡力幫忙,不過什麼報達的事老先生就莫要再提了,顯得見外!」我很大度的說道,心裡已經想到該如何回張柬之那封信了。   這時萬財卻插話道:「何大哥你此話差矣,人情歸人情,生意歸生意,那些搶了莫老先生貨物的馬賊應該是當地的黑道勢力,何大哥你去要貨時最好說這些貨是你和莫提馬老先生共有的,這樣才能名正言順的讓對方交還,要不對方會說何大哥你幫助外人欺負自己人。」   萬財此說卻也有些道理,莫提馬畢竟是個胡人!我還沒表態,莫提馬已連連點頭啊是!我微笑道:「這些還是等查清是誰搶了老先生的貨後再說吧。老先生你也別著急,一千多人的馬賊,這麼大的動靜,肯定能找到的,萬兄弟先帶莫老先生提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另外幫我定桌酒席,莫老先生初到揚州,我為莫老先生接風。等我準備一下,就跟老先生你往西北走一趟。」   莫提馬感激道:「謝謝,謝謝何公子!」接著卻問道:「那我們合作的事、、、、、、何公子你在洛陽跟老朽提過的,說您可以保證貨物在貴國境內的安全,不知現在還能做數嗎?」   我心裡好笑,就這麼一次就把莫提馬給搶怕了,看來那些馬賊留給他的印象非常深。當初在洛陽時他可是天真的以為打通了邊關將令和一路上各地官府這些關節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所以拒絕了我合作的提議,現在變成他主動要求我合作了。   我現在倒也不慌了,微笑道:「這些還是等我們將莫老先生現在這批貨要出來並送出邊關後再說吧,我也趁此機會看看這條商路的安全情況,然後才好做決定。放心,我是非常願意與莫老先生合作的,只要在我能力之內能保證這條商路對咱們的安全,我會專門派一個人和莫老先生商淡合作開辦貨棧的事。」   莫提馬這才將心放下一些,但和萬財離開時仍是憂心忡忡。   我迅速給張柬之回了一封信,說江湖局勢不安,發現原升仙教教主,張氏兄弟的奴僕第五明輝在汾州出現,為防止第二個升仙教出現,我必須立即關隴一帶去一趟,暫時不能入京。這個理由應該可以說得過去,姚崇當初將我引薦給張柬之時就說過我是個江湖之人。只是這樣做很可能會讓張柬之以為我是個扶不起來的江湖草莽,不知事情的輕重緩急,但以我而言,能給一個朝廷重臣留下這樣的印象好像對我並沒有什麼壞處。   當晚在一品樓給莫提馬設的接風宴上我將蕭遠蘭帶上了,但只告訴莫提馬說是我一名妻妾,並未告訴他將由這個年輕女子代表我和他合作,今晚只是想讓蕭遠蘭認識一下莫提馬。   莫提馬身邊一個半邊臉上滿是傷疤的胡人隨從引起了我的注意,倒不是因為感覺到他有一身不俗的武功,而是這個胡人看我的目光有些奇怪,躲躲閃閃的,好像對我相當害怕。我將他的相貌眼神在心裡仔細搜尋了一番,想起他是誰了。這人竟然是在洛陽時和小羊同一起襲擊我,後被我擒下的那個胡人高手伽恩。他後來被他們國家來的使節給領走了,不知怎麼著竟成了莫提馬的僕人。   當下望著莫提馬微笑道:「沒想到到莫老先生竟能請到伽恩先生做保鑣?」說著將目光望向了侍立於莫提馬身後的伽恩。開口道:「不介意的話,請伽恩先生也坐下喝一杯吧。」   伽恩知我認出他來,俯胸向我深深一躬,嘴裡嘰哩呱拉的說了些什麼。莫提馬眼露驚異,「伽恩說請何公子你原諒他昔日無知的冒犯,何公子你認識伽恩?」   我笑道:「沒什麼,以前有過一點小誤會而已,告訴伽恩先生以前的不愉快我已經忘了,請他坐下來一起喝酒。」   莫提馬說了,伽恩再次向我深深一躬才坐下來。原來伽恩被擒後,被姚崇用他做為證據在朝廷上當廷對波斯使節朝廷訓斥,所以伽恩一回去就被黯面貶為了奴隸,莫提馬在本國內的一個下屬賣下了他,並特赦了他的奴隸身份,讓他帶人來中國接貨。   「哦,這麼說當日貨物被搶時,伽恩先生在場,你為我仔細描述一下那些馬賊的樣子和當日情景吧。」我說道。   「如此說來真是鐵騎連親自出的手!」宴會後我和葉先生查憶萍分析莫提馬貨物被搶的情形,我得出這樣的結論。   查憶萍點點頭,「只要那個伽恩沒有看錯,那一千馬賊裡真的有上百連馬帶人全幅鎧甲且手執關刀的馬賊,那就絕對錯不了。數遍江湖,也就鐵騎連有三百個這樣全幅武裝的騎兵,這也是鐵騎連稱雄西北黑道的王牌。」   我吁口氣,接著微笑道「沒想到以鐵騎連竟派出他們的王牌鐵騎來做這樣的事,生恐別人不知道是他們做的似的,也不怕失了身份。不過他們可也真夠囂張的,貨物被搶的地點好像離隴州不遠,那兒可還是朝廷的有效控制區呢!」   查憶萍點頭道:「可能欺負莫提馬是胡人吧,西北強盜馬賊雖多,但都只在鄯州以西活動,還沒有那股馬賊敢向東到隴州鄯州間朝廷的有效控制區裡活動。而且據西北區線人網傳過來的資料看,西北主要的幾股大盜都和鐵騎連有或明或暗的聯繫,鐵騎連只要打個招呼,莫提馬的商隊一過鄯州,有的是馬賊去光顧,何必自己親自出馬,難道是貪圖莫提馬的貨物?」   我微笑道:「此舉主要目的應該是威懾,在朝廷控制區裡將莫提馬搶了自然要比在鄯州以西讓其它馬賊搶對莫提馬的威懾力大。而且要搶莫提馬的也不是鐵騎連,而是宋家,宋家只是要向莫提馬展示一下自己的實力,給莫提馬一個教訓,讓他以後不敢跑過來和他們搶生意。其實在西域莫提馬也是宋家的一大主顧,宋家應該也並不想將莫提馬得罪,莫提馬現在若去求一下宋家,他那些貨也很快就會被還給他的,只是這樣的話,以後莫提馬就別想再跑到中國來做生意了,只有老老實實的在邊關從宋家貨棧裡進貨。」   查憶萍連連點頭,「對,對,宋家和鐵騎連之間確實存在著密切關係,這樣一來莫提馬在隴州以西被搶也就解釋通了。」   我微笑一下,其實上面那些分析有一半是蕭遠蘭的功勞,我只是知道宋家和西北地下勢力存在著密切的聯繫,莫提馬貨物被搶肯定和他們有關,在送蕭遠蘭回去的馬車上我將這些利害關係和她說了,她立即站在宋家的立場分析了宋家在這件事背後謀求最大化商業利益的心態。畢竟,相對於吞下莫提馬這批貨來說,讓莫提馬承下他宋家的人情,以後老老實實的在邊關做他宋家的大主顧從他宋家進貨能給宋家帶來更大也更長遠的利益。   「好了,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一切就簡單多了,看來我得到鐵騎連的飛天馬場去拜訪一下史元干了,嗯,葉先生,你看是不是將星主衛隊拉到西北去歷練一下,這一趟我不僅要要回莫提馬這批貨並將他安全送出關外,還想借此機會收服西域商路上的一眾馬賊,蕩平通向西域的商路,好讓遠蘭開始與莫提馬的合作。」我轉向葉先生道。   「宗主你不怕星主衛隊暴露出來,引起朝廷猜忌,對你採取措施了嗎?」葉先生說道。   我微笑一下,沉聲道:「現在朝廷,恐怕很難顧及我了吧?再說,星主衛隊也不能老這麼隱藏下去,眼下的朝廷局勢正是一個難得的讓星主衛隊現身揚威的機會。我們就拿西北隴右道上那些不開眼的馬賊給衛隊祭旗,讓衛隊立威江湖,然後我好放心的將江湖交給憶萍打理。」   「那何大哥你呢?」查憶萍問道。   「我,那時我就該再次入京了。我不能對張柬之永遠推脫下去。」我想的是等我打通西域商路後,有蕭遠蘭負責和莫提馬的商業合作,再加上我從金礦裡所得的利潤,管理江湖的經費將會十分充足,而星主衛隊現身江湖,其強大戰力也會讓我在江湖上進一步立威,那時完成了對江湖控制的我就該謀求更高一級的權力了。   京城,朝廷,那兒才是最高權力的中心舞台,我早晚要以主角身份登上那個舞台。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二章 飛天馬場     接下來幾天裡我迅速對此次西北之行做出了安排,趙成被從金礦上招回和葉先生帶著那幾件星主衛隊裝備的樣品回星星谷,同時派人傳信給李虎和李嬸,讓他們也盡快趕回星星谷和葉先生老李會合,然後帶領星主衛隊北上,到隴州與我會合。   蝶園和江湖的事交給查憶萍,有凌雨波幫她,更有沈嘯天李夫人等坐鎮揚州,我此次出行沒有絲毫後顧之憂。   而我身邊僅帶了雯雯一人隨行,這樣,此次前往西北開拓西域商路用的便全是我星宗自己宗內的力量,因為肅清西域商路這件事本來就是我的私事,是我私人看中了這條商路上的巨大利潤,想和莫提馬做生意,跟江湖無關,所以我盡量沒有動用江湖上其它力量。   一個薄霧朦朧的早上,我帶著雯雯,莫提馬帶著伽恩,四人悄悄的在揚州城南門登上一艘小船離開了揚州。先是從水路逆揚子江而上,到漢口轉入漢改向北行,直到漢水盡頭的金州,棄舟登岸,換乘快馬向北馳往隴州,在第十二天的中午,四人終於進入隴州城。   找到一家客棧安置下來,一路勞累,我和雯雯伽恩都沒什麼,卻苦了莫提馬這個身上沒有絲毫武功的西域老人。讓他留在客棧裡休息,我和雯雯則到隴州城四處走了一趟,並在城門各處留下標記,好讓葉先生和老李到達後順利找到我們。他們帶著大隊人馬,行進速度不可能像我們這樣快,恐怕得晚上五六天才能到達。   第二天早上,我帶著莫提馬和雯雯帶上謝賢古的信和從揚州帶來的大包小包禮物到刺史府去拜訪了隴州刺史,謝錦婕的大哥,謝賢古的長子謝錦勝!   即便拋開我與謝家的關係,這謝錦勝也是我在隴州必須拜訪的一個人。因為我雖有一個大理寺少卿的身份,但到了人家隴州地頭上辦案也得和他這個一州長官打個招呼,何況我這次更多的是以一種江湖身份來拜會鐵騎連會主史元干。   謝錦勝對我和莫提馬的一起到訪感到有些意外,但他見到我明顯很高興,表現得很是熱情。他在弟弟謝錦懷於淮幫客船血案中遇難後,曾回過揚州一趟,早就認識我,也很清楚我和他謝家的關係,因此完全將我當做了他妹夫來看待,中午便在刺史府設了家宴款待我和莫提馬,夫人和兩兒一女也都在坐。   莫提馬雖然也早就和他有過接觸,但這樣的家宴還是讓他有些侷促,還我我和謝錦勝都是明眼人,謝錦婕這位大嫂也頗識大體,都頻頻向他敬酒,並向他打聽些西方遙遠國度的風情,是以並未讓莫提馬覺得尷尬。   席間謝錦勝夫婦自然向我問起揚州家中情況,我一一答了,然後問謝錦勝什麼時候能夠回去一趟,並暗示他我將和謝錦婕行大禮,沒他不行。   謝錦勝停著長歎一口氣道:「你們的事上次錦婕給我的信裡都說了,唉,眨眼間錦婕都二十二三的老姑娘了,我真不想看到因為我這個大哥延遲了你們的婚期。等過年吧,過年時我一定向朝廷請假回去一趟,幫你們完婚。」   他畢竟是管理一州的刺史,不像我,只是掛個大理寺少卿虛銜的閒職,想去那兒基本上不受約束。他就是想回趟揚州也得得到朝廷批准。   正事是午飯後在客廳裡談的,莫提馬貨物被搶之事謝錦勝顯然是早就知道,並未表現出什麼驚訝,聽說了我的來意後,他沉思一會兒,點點頭道:「林生你是朝廷大理寺少卿,可以辦理此案,不過要多加小心,我會讓隴州司刑參軍配合你,有什麼需要你跟他說或直接跟我說都行。」   我看出因為莫提馬在場,他有些話不便對我說,便沒再說什麼,答應一聲和莫提馬告辭。   第二天在我單獨前來刺史府時,謝錦勝便問我為什麼要給莫提馬出頭,我告訴他莫提馬是我的生意夥伴,那批貨裡有一半是我的。   他跺腳歎一口氣,「唉,林生,你是朝廷命官,怎麼和這些商人攪在一起,尤其這莫提馬還是一個非我族類的胡商,朝廷最看不起的就是商人,宋憬宋中丞進士宴上當著聖上與文武全臣及新科進士們的面驅逐北方第一富豪宋霸子的事你應該知道,放著好好的仕子不當,幹嗎要去做一個末流的商人?」   我苦笑一下,宋霸子被驅逐那晚,我也在宴會現場,當時還覺得十分解氣。士農工商,一個商人即便腰纏萬貫,能夠手眼通天,在貴族官僚眼他們仍是神會上最低賤的一層,尤其在謝錦勝這等名門出身的仕族眼中更是如此。   我歎口氣,「唉,大哥,我也不想這樣啊,謝師和錦婕在信裡應該告訴過你我那個大理寺少卿只是掛個名方便行事,我實際上是在代朝廷管理天下的江湖草莽,這需要龐大的經費,但朝廷戶部卻沒有專項撥款,全部都得我自籌,我只好做生意了。」   謝錦勝愣了一下,沉思一會兒後理解的點點頭,然後有些憂心道:「搶貨的是西北大幫鐵騎連,這個我隴州的刑名們也早就查了出來,但一來人家做的乾淨,沒留下絲毫證據,二來受害人只是一個非我族類的胡人,三來鐵騎連勢大,一般情況下官府也不想招惹他們,免得給地方治安造成混亂,何況這件事中好像還有北方大豪宋家牽涉在內,宋家的手眼可是直通朝廷的,宋求仕在朝廷裡任官,宋霸子竟能進入朝廷進士宴,可見宋家勢力之一斑,官府就更不好管了。現在既然這件事牽涉到了林生你,我肯定會全力支持你,不過和鐵騎會這樣的草莽之徒打交道,還要多加小心才是。」   我點頭道:「多謝大哥關心,這件事林生自有分寸!」看來謝錦勝還是不太明白我是幹什麼的,嚴格說起來我自己也是個草莽之徒,我的天職就是和草莽之徒打交道。   按江湖勢力的劃分,這隴州就是鐵騎連的勢力範圍。接下來兩天我和雯雯暗中探查了隴州城裡的一家賭場和兩家青樓,查憶萍事前給我的資料裡顯示,這些產業的後台都是鐵騎連。但我從這些地方卻沒能看到鐵騎連的影子,查憶萍給的資料不可能有錯,這種情況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鐵騎連是一個十分成熟的亞勢力體。   根據我星宗的亞勢力規則理論,無處不在,而又不讓人發覺其存在,能與官府正勢力系統和諧共處,這些正是一個地下勢力成熟的標誌。我決定不再等葉先生他們,先帶雯雯和莫提馬伽恩直接去拜訪飛天馬場。   莫提馬一聽我說四個人這就去闖強盜窩,大為吃驚,「那怎麼行,咱們只有四個人,何公子你武功再好,也難敵人家人多啊?還是等何公子你的幫手到了咱們再去吧。」   我哈哈一笑道:「莫老先生放心,這群強盜是一群講原則的強盜,咱們是去跟他們交涉,不是去跟他們打架,他們不會為難我們的。」鐵騎連不是升仙教那種咋咋呼呼,貌似勢大實則十分稚嫩的幫會,只要我亮明身份,道明來意,他這種成熟的黑道幫會不會因為那麼一批貨物就冒冒然對我起歹心的,再說以我和雯雯的實力,諒他鐵騎連也無人攔得住。   其實鐵騎連雖遠在西北,因地理上的因素與江湖其它各派來往較少,但我自信我這個江湖總管的薄面他史元干還是會給一些的,向他要出這批貨物應該沒有問題,關鍵是怎樣讓他鐵騎連以後永遠不再碰莫提馬的貨。這裡面牽涉到宋家,得看他鐵騎連與宋家的交情到底深到何步程度,畢竟這條商路原來是人家宋家的,我和莫提馬現在是要從宋家嘴裡奪食。倘若鐵騎連和宋家交情太深,鐵心要幫宋家,那我就只有選擇刀兵向相了。   莫提馬看我神態輕鬆,渾不在意的樣子,也放心下來,只是臉上仍有憂色,我向他自信道:「放心吧莫老先生,不會有危險的,到了那兒,只管照我們商定好的說辭說就是。好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   當晚我和雯雯又在所住客棧牆上留下暗記,告訴葉先生我們先去了飛天馬場,讓他們到了後留在隴州城裡等消息。   出隴州向北,人煙漸稀,快馬一日馬程後,便見漫延到天際的成片青草地,間或有低矮山丘起伏。有牧人趕著成群的馬匹牛羊倘佯其間。   我們在第二天臨近中午時分到達了飛天馬場所在的一片水草肥美的山間谷地。立馬與一邊山丘上,只見對面山腰上高大柵欄圍起來的是成片的房屋,不時有人從那兒進進出出,而下面谷地裡不時的便有大群馬匹在牧人的驅趕下或進或出,谷地邊上的溪畔還見有汲水的婦女和嬉戲的兒童,整個牧場一片生機盎然。   鐵騎連是由好幾向馬場聯合而成,其中會主史元幹這個盡天馬場無疑是其中最大的一個,也是實力最強的一個。   馬場裡有人發現了這邊立於丘陵頂上的四騎,有五個壯漢騎馬向我們這邊迎來。通報身份,求見他們場主後,其中一騎撥轉馬頭疾馳回去通報了,我們四人在餘下四騎的帶領下馳向對面山腰那片房屋。   史元干五十多歲的樣子,身才高大,方形面孔,面色發紫,臉上頗有幾道橫肉,這長相可以說相當丑,但配上他那精光閃閃的眸子同,卻是醜的威猛,醜的十分有味。他身後有個一身藍衫的中年漢子,面相和史元干有幾份相像,只是臉上有一道長長的馬疤,看上去就比史遠干更加恐怖了。我猜出這三十幾許的中年漢子就是史元干的兒子,名列二品第十四位的史永文。   父子二人剛迎出來時都是滿臉的歡笑,看來對於我的到訪還是十分歡迎的,看到我身邊還帶著兩個胡人神情顯出一絲驚愕,當我介紹了莫提馬的名字後,父子二人臉上的笑容一僵,歡暢的氣氛立即受阻。   史元干朝我點點頭,伸手道:「何公子莫先生裡面請,我們大廳裡說話。」   我知道他們父子已經知道我的來意了,所以到得裡面那個大得足以容納上百人的大廳後剛一坐定我便直接道明來意,請鐵騎連看在我的面子上歸還莫提馬的貨物。   看得出來史元干也是乾脆之人,他坐於上首主位上,聽我說完後點點頭,開口道:「何公子面前史某也不隱瞞,不錯,那些貨是我下面的兒郎們取走的,何公子既然親自來了,鐵騎連自然會賣何公子的面子的。不過史某要問一句,何公子與這個胡人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替他出頭?」   我沒想到史元幹這麼爽快,但他當著莫提馬的面這樣說,明顯不將莫提馬放在眼裡,莫提馬臉色一陣發白。   我微笑著朗聲道:「何某也不瞞史會主,其實這位莫提馬老先生是我的生意合作夥伴,這批貨裡有我一半。」   史元干和史永文對望一眼,史永文開口道我:「我們事前查過這批貨的來路,這批貨是從萬家手裡接下的,乃這個胡人所獨有,沒聽說有何公子的份啊?」   史永文這對我的懷疑已是對我不敬了,我不以為意,微笑一下,「這個我想史會主和史公子應該明白的,在下畢竟也是朝廷命官,這生意自然不好明著做,所以對外而言都說這批貨是莫提馬先生一人的生意。」   史元幹點點頭,「原來這樣,那得請何公子原諒則個,我們取這批貨也是受人之托,並不瞭解其中情況,看來這只是一場誤會。那批貨還在我這兒,絲毫未動,何公子指個地點,我派人給送過去就是。」史永文想說什麼,被史元乾瞪得一眼,沒說了來。   莫提馬不想事情這麼容易解決,臉上露出舒心的笑容。   史元干如此乾脆的表態,確實是很給我面子了,我忙站起身道謝,「只是一場誤會,何來原諒不原諒,倒是晚生要多謝史會主給晚生面子。」說著一揮手,伽恩將禮盒奉上,我微笑道:「初次拜會史會主,這是一點小禮物,請史會主笑納!」   這份禮物自然不是一點小禮物,而是價值數萬的金銀珠寶。總不能讓他數千屬下白跑一趟,而且我空手而來就把貨物提走,那也太不尊重史元干了。   史元干掃得一眼,從中看出我對他的尊重,臉上又露出歡暢的笑容,推辭道:「這麼重的禮,何公子你真是太客氣了,史某如何消受得起?」   我笑道:「一點心意,不成敬意,而且這心意也不只是何某一人的,其中還有這位莫提馬先生的,請史會主笑納,以後我們的商隊還要請史會主多加照拂呢!」   史家父子聽出了我話中之意,史元干愕道:「難道何公子這生意不是只做這一次,而是要長期做下去?」史永文也警惕的瞪向我。   我點頭承認,蕩平西域商路,鐵騎連是必須過的一關。「不錯,我和莫提馬先生有組建貨棧的長期合作計劃,以後會不斷有貨物從這一帶經過,還請史會主多加照應。」   史元干重首不語,站於他身後的史永文急道:「何公子這樣恐怕不妥吧?」   我故做不解,「有何不妥?」   「何公子難道不知道這條商路是有主的,你這樣做不等於是搶別人的飯碗嗎?」史永文話語裡已對我表示出不敬,史元干卻沒表態,只是看著我等我解釋,看來他和他兒子一樣認為我這樣做不妥。   我微笑一下,朗聲道:「史公子此言差矣,這商路絕不是誰家私有的,有錢大家賺,誰都可以用這條商路來做生意嗎?而且據我所知,鐵騎連主要是經營牧場,並在這周圍各城鎮裡有自己的產業,並不做這商路上的貿易,我和莫先生應該不會冒犯史會主你們的利益吧?」   史永文還想說話,被史元干伸手阻住,「史某鐵騎連是不做這方面的生意,不過有一個老朋友在做,那批貨也是受朋友之托才從這位莫老先生手裡搶走的。因著這位朋友的關係,史某恐怕無法接受何公子這份大禮。」   史元干說的這麼直白,倒是讓我一時之間不知該對他說什麼了,史元干接著卻說道:「但我鐵騎連也是江湖一份子,何公子你身為查先生接班人,既然親自來到我飛天馬場,史某總得給你個交待。我們都是江湖人,就以江湖規矩來解決此事,聽聞何公子在上次評書後武功又有精進,史某想討教一番,只要何公子勝了,以後史某保證鐵騎連自己絕不動何公子你的貨。」   我吸口氣,沉聲道:「那好,晚輩就請教前輩高招!」史元干既然這麼說,可見他與宋家的交情夠深,讓他不能答應我的要求。既然這樣,就只有用江湖慣用的方法來解決了。以我現在實力,打贏名列一品第二的史元干還是有點自信的。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三章 西行     史元干的實力忠實的符合著他在《高手榜》上的排名,換做幾個月前,我的星陽攝魂還沒突破第五層,我很可能不是他的對手,但他的實力即便與一年前的沈嘯天也存在著一定的差距,何況與突破了星陽攝魂第五層,與現在的沈嘯天也不相上下的我?   所以這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比試,兩人交手一招後我就看出了這一點,一邊觀戰的雯雯自然也看出來了,所以她一直神態輕鬆,倒是莫提馬,伽恩看到史元幹那氣吞山河,勢奪千軍的凌厲刀勢和我搖擺於那霍霍刀光間,怒海孤舟般的身影,均露出滿臉的緊張。一邊觀戰的史永文和其它一些飛天馬場的人也以為史元干戰到上風,連聲喝好。   我心道這飛天馬場弟子的素質比沈家衛隊的成員可是差遠了,在沈家和沈嘯天練武時,那些圍觀的沈家衛隊成員從來都是一聲不出,只管靜心體味那種難得的高手間對抗時的氣勢,以提升自己。飛天馬場這些弟子看來並不知道珍惜眼前這難得一見的一品級較量,也不知道如何從中受惜,只是根據表面現象瞎起哄。   身在局中的史元干卻是有苦自己知,每每終於將氣勢凝起要發出凌厲一擊的時候,我手中寶劍的劍尖總會適時的點在他關刀上勁力最弱的一點,讓其所有凝起的氣勢憋著發揮不出,那肯定是一種十分難受的感覺。   其實史元幹這柄大關刀無愧於他一品第二的威名,還是相當可觀的。剛猛霸烈處,沈嘯天的天王劍恐也有所不如,但天王劍真正讓人難對付的是那剛猛中的絲絲陰柔與詭異,史元幹這柄大關刀只是一味的剛猛,這麼一條路被他練到現在這步程度也真難為他了。   其實我完會可以在史元干勢完全展開前結束這場比武,但考慮到要真正的讓他折服,便由著他越找越猛,將氣勢漸漸發揮到顛峰,刀勢完全展開。然後我攸的將一身星陽神功提到極致,且轉化為和史元干一樣的剛猛路子,星陽攝魂也一下子提到了能達到的最高層次,一身絲毫不輸於史元干的強大氣勢迫出,手中劍勢也突然變得大開大磕,不再去找他關刀上力道最弱之點,而是專撿他功力所聚之處,貫注星陽功的寶劍一劍劍猛劈過去,完全是力道上的硬拚。   史元干終於擺脫了剛才那被我用巧勁封住,有力使不出的難受局面,雙目精光漣漣,大叫一聲好,放開來一刀刀氣勢雄渾的劈過來。金屬相擊那巨大的叮叮聲中,我和史元干轉眼間就硬磕了二十多下,我使的畢竟是長劍,這種硬磕不如他那大關刀來得有力,很快便覺得握劍的手腕發酸,史元干雖也是氣喘吁吁,但刀上力道不減。   雖然我相信我星陽神功的後繼力絕不會輸給他,但要一直這麼打下去,恐怕至少還得百十招才能將他拖垮,而且那樣的話,兩人非得一起累脫力不可。我有些不耐煩了,硬拚這麼幾記讓他明白到我的絕對實力不比他差就可以了,該結束這場比試了。   又一記硬磕後,那反震之力讓兩人一起向後飄飛,但這次不同往次,正在後退的我身子忽然不可思議的變成了前衝,而且疾如閃電,迅速追上了後退中的史元干,史元干看我竟突破自然常理的突然變向,而且轉眼間就突進到了他面前,目露驚駭,忙提刀來迎。我現在想要一招結束比試,自不會和他硬拚,劍走巧勁,星陽神功也忽然變性陰柔,帶得他關刀側移,我則趁起突近他身前,並從她身側掠過。   當史元干一臉的驚駭的站定時,我也在他身後停下了身子,劍鋒倒轉,抱拳微笑道:「史會主,承讓了。」   史元干有點不敢置信的轉過身來,一臉的驚駭,但瞬間就換上了釋然的笑容,「何公子果然名不虛傳,史某敗的心服口服!」剛才從他身側掠過時我的劍柄在他腰側輕撞了一下,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一時僥倖而已,史會主過獎了。」我謙聲道。   史元干哈哈一笑,「剛才一番交手,史某與何公子間實力的差距史某心裡清楚的很,何公子再謙虛就顯得小氣了,不過史某有好多年沒這麼痛痛快快的打過一場了,倒是得多謝何公子讓老夫過了一把癮。」   我心道這史元干倒是光明磊落,是個真豪俠,值得結交,當下微笑一下,沒再說話。   史元干將手中關刀遞給一個屬下,向我歎口氣道:「說真的,就憑剛才那番過癮的比拚,史某是非常希望何公子能在我牧場裡盤桓一斷時間,好讓史某可以好好結交,但何公子你執意要與這位莫提馬先生合作走西域這條商路,顧及一位老朋友的感情,史某就不留你們了。不過何公子放心,史某既然敗在了何公子手下,剛才的話說到做到,以後只要是你何公子的貨,我鐵騎連絕不動一絲一毫。」   他如此說,看來鐵騎連與宋家的交情確實不淺,但以史元幹這樣的豪雄,他既然答應不動我的貨,那麼西域商路隴州與鄯州間處於鐵騎連控制下這一段就算掃平了。當下高興道:「史會主真豪傑也,如此在下與莫提馬老先生向史會主謝過了。」   「爹,你、、、、、、」史永文突然向史元干急道,想說什麼,但被史元干一聲厲喝打斷,「好了,我心中有數。永文你這就去安排人手將何公子的貨送回!」   史永文答聲是,望向我的目光裡滿是憤懣,我表面上微笑著向他點下頭,心裡卻想這個史少會主看來還有些不甘心,是個隱患,以後得小心提防。   「四位請過來一個人清點貨物!」他對我友善的微笑沒有反應,而是將目光移到了莫提馬和伽恩這兩個胡人身上。   我也不在意,回頭和莫提馬對視一眼,讓伽恩跟他去了。   史元干請了我們三人到大廳裡喝茶,目光溜到站於我身後的雯雯身上,微笑道:「這位姑娘就是傳說中何公子身邊那位硬拚吐番國師大羊同的雯雯姑娘吧?」   我點下頭,示意雯雯見禮,雯雯斂衽向史元干福了一福,開口道:「雯雯見過史會主。」   史元干忙站起身來道:「不敢當,不敢當,雯雯姑娘莫要多禮。」大羊同一戰後,雯雯隱成為江湖上第五個跨入絕品領域的人,在只論武功實力的話,她在江湖上的名氣恐怕比我還大。其實早在我們剛進入大廳時史元干就對她表現出了關注,提出與我比試時還有意無意的看了他兩眼,可能是怕我派出雯雯代為應戰,待我應承親自應戰他才鬆了口氣。   「聽說雯雯姑娘雖為何公子之婢,但一身武功尤在何公子之上,此說可屬實?」史元干看雯雯行禮後又站回我身後,沒有說話的意思,便將目光又轉向我向我問道。   我點頭微笑道:「江湖抬愛,將京郊大羊同一戰的情況有所誇大,不過雯雯的武功確實比我要高上一籌。」就現在的我而言,雯雯的實力最多與我持平,但為了給他鐵騎連造成震懾,我故意說雯雯比我更厲害,而我的實力他史元干是明白的。   史元干聽我這樣說,目露驚異的又望了一眼我身後的雯雯,然後點下頭道:「何公子身邊的實力確是強大之極。不過史某視何公子你為可結交的朋友,還是要再提醒何公子一句,西域這條商路是人家走平的,其它人在這上面不好走。史某給公子你的承諾只能保證公子的商隊在隴州鄯州斷上的安全,過了鄯州往西,人煙稀少,那是馬賊們的天下,那兒史某就無能為力了,而且那蜂群似的馬賊絕不是幾個人的絕對武力可以解決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只憑我和雯雯,武功再高也無法從成千上萬的馬賊中護住商隊,但我還有星主衛隊跟在後面呢。當下向史元干真誠道:「多謝史會主關心,我們會小心的。不過晚輩也提醒前輩一句,一個商人,當他涉足於朝廷裡的高層紛爭,那不僅會給他自己的身家帶來禍患,也會給他的朋友們帶來危險,與這樣的人相處還望史會主時時多留一個心眼。」   我這話中的意思相信他史元干心裡都明白,我也就不把話點的那麼破了。   果然,史元干聽了我的話,先是微一驚愕後,然後陷入沉思,最後點點頭道:「史某多謝何公子提醒。」   這時史永文和伽恩回來,伽恩向莫提馬呱拉了幾句胡語,莫提馬向我點下頭,我知道貨物對了,當下起身向史元干告辭,史元干也未多留,起身親自將我們送出了谷地,然後回轉。我們則帶著那一千多頭馱滿絲綢茶葉等商貨的駱駝騾馬及幫忙趕運的三百多飛天馬場的人向隴州方向行去。   莫提馬看我如此輕易的就將貨物要了出來,還為隴州鄯州斷商路以後的安全得到了一個保證,自是感激不盡。路上便又提出要重重的報達我,但我一眼看出他現在的根本目的是要得到我的長期合作,史元干的承諾可只是對我,而沒有對他。   到這時我也不再矜持,直接坦言道:「報達的話莫老先生以後不要再提了,就當我是為我們以後的合作投資了。待這批貨運出邊關後,我們就開始組建莫何貨棧,正式合作吧。」   莫提馬大喜,連聲中好。「我們合作組建貨棧,何公子保證貴國境內的安全,老朽則以老朽商行與關外各族酋長的關係,保證我們的貨物出關後安全到達西域諸銷售,以後這條商路就是我們的黃金之路了。」   莫提馬說著,可能是想到了未來的美好局面,臉上露出憧憬之色。我微笑一下道:「前提是我們這一趟就得將這條路踏平,所以眼前這批貨的押運請莫老先生交給我做主,我要借這批貨將道上的馬賊吸引過來,好一舉蕩平。」雖然鐵騎會將貨放了,但宋家是不會輕易讓這批貨運出邊關的,他們肯定還會運用自己的影響力,讓其它馬賊在路上來搶。這對我而言是件好事,我正好借此機會立威,讓那些馬賊以後再不敢打我貨物的主意。   莫提馬已見識過我能力,自是一口答應下來。   ***   貨物運回隴州城,謝錦勝幫忙找了空置的官倉存放下來,飛天馬場的人將貨物一運進官倉就離開了,莫提馬給這些送貨的人每人打賞了幾十兩銀子,他們也都收下了。但我們送給史元干的禮物卻發現於一匹騾子身上,我知道史元干是礙於宋家的關係,不願意收我們的禮物。   我歎口氣,如果鐵騎連肯全力幫我的話,以他們在這大西北的威勢,只要史元干打聲招呼,鄯州以西那些大股小股的馬賊還有誰敢打我貨物主主意?但現在礙於宋家的關係,能讓史元保持目前的中立姿態就不錯了,想讓他全力幫忙是不可能了,這被悄悄退回的禮物就是一個證明。   接下來兩天,伽恩受莫提馬指派回其本國招募人手準備在邊關接貨,莫提馬則忙著聘請運貨的馬伕騾倌。因為上次貨物被鐵騎連搶走後,莫提馬也不知道這批貨還能不能要回來,或什麼時候才能要回來,便把他從國內過來的馱夫們遣了回去,在這邊新雇的人手也遣散了,不想現在這些貨這麼輕易的又要了回來,再讓他國內商行派人過來已來不及,只好全部重新從本地招募。好在莫提馬對這些事情都很熟悉,又有謝錦勝在各方面的幫忙,高酬吸引下不到兩天就招募到了三百多人,我也鬆了口氣,這麼上千頭畜牲,爬山涉水的一路西行,沒有幾百人手是根本照顧不過來的。   第三天時另一隊一百多人的商隊在離隴州城不遠處停了下來,這個商隊和其它商隊有所不同,他們馱運貨物的畜牲是清一色的一百多匹棗紅色駿馬,而且每匹馬身上的貨物都不多,商隊裡的成員也全都是正當狀年的青壯漢子,一個個都精神奕奕的。   是老李和葉先生他們帶著星主衛隊到了,隴州城外,我第一次見到了我這支精銳的武力。一百一十二張山裡人才有的憨實面孔,從每張臉上都能看出剛毅忠貞與頑強執著,那目光雖沒有武林高手那份精亮,卻有一份歷經千錘百煉後的沉穩與平靜,一百多人隨意站在那兒即散發出的巍然氣勢讓我很滿意。   這支訓練有素又配有當世最頂尖裝備的衛隊足以助我稱雄江湖,但現在,我只是要用他們來蕩平這條通往西域的商路。   他們一百多人雖已經過改扮,用各式各樣的衣服掩蓋了身上那金銀軟鎧,但集在一起還是顯得頗為扎眼,而且又帶著大量的違禁兵器,所以一路上都是曉宿夜行,而且從來不入城鎮,盡撿荒僻之路行走,現在到了隴州城外,葉先生謹慎起見也沒有讓他們直接進城,待我通過謝錦勝和隴州城門守衛們打過招呼後,大家才分成四批進城。城裡我已經包下隴州最大的一個客棧,供衛隊休整,以消除長途跋涉趕過來的疲勞。   但衛隊在隴州城僅休整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匯入莫提馬龐大的商隊中啟程離開隴州向西進發了。騎馬行進中,看著前面混雜在商隊中的星主衛隊,我有點擔心的問葉先生,星主衛隊從星星谷曉宿夜行的長途跋涉趕到此地,只休整那麼一個晚上就又開始趕路,到前面萬一有事,會不會影響戰力?   葉先生拈鬚微笑,沒有回答,策馬行進在我另一邊的老李接道:「不會的,相對於平時的訓練,眼前這騎馬趕路相當於是在休息。」近一年不見,老李仍是那一幅冷板板不見絲毫表情的面孔,聲音也如當年一樣陰冷。   我放心的點下頭,「這就好!」   「人沒事,那些馬可不好受,等到人煙再稀些,就把馬身上那些做樣子的貨物全部移到那些駱駝和騾子身上,咱們衛隊正好借這千里平川訓練一下騎術,因為星星谷的條件,騎術不好訓練,是衛隊現在的弱項。」葉先生說道。   另一邊的老李點下頭,這也是他們要求匆匆啟程的原因,按我的想法是讓衛隊在隴州城再多休整兩天的。   我點頭道:「沒問題,李老你看著辦吧,隴州到鄯州這段路應該是安全的,不會有人來招惹我們。而且這段路咱們不用趕的太急,雯雯他們探查情況也需要好幾天時間呢,提前趕到鄯州也是等等。」   雯雯和王武趙成李虎李嬸五人昨天就啟程趕往鄯州了,他們要在商隊到達之前探查好商隊從鄯州再往西行的合適路線,同時也要查探那一帶馬賊們的動向及實力。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四章 黑石峽     鄯州乃西陲重鎮,其繁華足比內地諸州城。城中居民胡漢相雜,街邊店舖多是胡人所開,街上也隨眼皆可見到高鼻深目的西域胡商,這胡商真是一個遍佈天下任何角落的群體。除胡人漢人外,另有大量身著各式裘革,腰挎彎刀,面相黝黑粗獷的邊民,應是來吐谷渾,吐番及東西突厥諸部。   莫提馬對這鄯州城看來十分熟悉,逕自帶我們到一個胡人開的大客棧,客棧老闆和莫提馬很熟,對我們安排的十分周到,貨物卸下,屯在客棧一邊的貨倉裡,騾馬太多,客棧承受不來,便由夥計帶著分到周圍有關係的另兩個客棧餵養,忙活有兩個時辰才算安置妥當。當然真正忙活的是莫提馬和那客棧老闆,我和葉先生只是站在一邊觀看並幫不上忙。   忙活完畢的莫提馬來到我身邊,搖頭歎息道:「我有好些年沒親自幹這種活了,早知道何公子你能順利將貨要出來,真不該將我那些屬下遣回國,那樣我就不必這麼累了。」   我微笑道:「莫老先生辛苦了,如非親眼所見,真不知道這大商隊運一次貨是這麼的不容易。」   我一邊的葉先生這時向莫提馬道:「莫老先生你跟這客棧的老闆是不是很熟?應該找他好好聊聊,打聽一下前面路上的情況。」   莫提馬一生經商,走過的地方多,閱歷豐富,談吐不凡,一路上和葉先生相談甚歡,這時聽得葉先生這麼一說,他立即明白葉先生的意思,點頭道:「阿提剛才已經提醒我小心了,說他聽到風聲,馬賊們已經聚集在前面路上,可能是針對我們的。除阿提外,我在這兒還認識不少人,待會兒吃完飯後我就上街向他們打聽一下情況。現在,何公子,葉先生,還是招呼你們的勇士們吃飯吧。」   我點點頭,「那莫老先生你就多辛苦了。」其實我們還沒進入鄯州城就已經被人盯上了,我和老李葉先生都知道,只是不想莫提馬擔心,沒有告訴他。   一到客棧就離開去尋找雯雯他們的老李回來了,「找到他們的落腳處,沒有人,已經留下記號,他們回來後會來這兒找。」老李簡潔的說道。   我點點頭,「咱們在鄯州好好休整一下,待雯雯和李叔他們帶回確切消息後,再商量下面的路該怎麼走。」   「外面有幾個釘子,要不要老奴料理了他們?」老李寒聲道。他說的是自我們進入這客棧後,就在客棧周圍晃蕩的那幾個可疑之人。   我微笑道:「不用答理他們,幾個探哨而已,我們的目標是他們的大隊人馬。」   下午葉先生和莫提馬出去走訪了莫提馬的幾個熟人,回來後葉先生還是一臉的輕鬆,莫提馬卻是面色沉重,滿臉擔憂的向我道:「何公子,咱們前面的路恐怕很難走,貴國那位宋先生已經在商人間傳出話來,說我的貨絕對運不到邊關,我的朋友們還告訴我前面路上的馬賊近幾天好像全都聚集到了一起,有近萬人,很可能是專門對付我的。他們勸我就在這兒將貨兌給宋家的貨棧,讓國內的商行在邊境馬市上向宋家收取貨款,我則請人護送回國。」   我點下頭微笑道:「這是意料之中的,放心吧,我們這批貨定能安全運抵邊境,交給你屬下商行的。」   「他們說可能有近萬馬賊啊,公子你只帶了一百多位勇士、、、、、、」莫提馬還是無法消除心中的擔憂。   我哈哈一笑,「人多不一定有用,我雖只有一百多位勇士,但個個都是以一頂百的好兒郎,莫老先生你只管放心,我這次不僅要將你這批貨安全護送到邊境,還要藉機收伏這群馬賊,為我們合作以後的源源不斷的商隊鋪好路。」   我話語裡強大的自信感染了莫提馬,他總算點了點頭,「一切聽何公子你的安排吧!」接著又露出滿臉的氣憤,「這宋先生太不講道理了,只須他做生意賺錢,就不須別人做,也太霸道了!」   做什麼都是要以實力為基礎的,政治上如此,商場上也不例外,我手裡要沒有星主衛隊,我恐怕也沒有從宋家將這條商路搶過來的自信。我心裡這樣想道。   是夜,三更,勞累一天的人們正熟睡之際,我忽然驚醒,接著就聽到有人輕聲扣打我的窗子,我腦海裡閃現出雯雯的面容,遂低喝道:「雯雯,進來!」不知是因為星陽攝魂的進一步精進,還是因為和凌雨波的相處,我好像也有慈心門那種慈心通靈的能力了。   不過話說回來,在這地方,這樣的靜夜能直到我窗前才讓我發覺,也只有善於隱匿行跡的雯雯有這份實力了。   窗子掀開,一道嬌細的身影躍了進來,果然是雯雯!   「奴今晚回到客棧,看見爺爺留下的記號,就找過來了。」雯雯細聲說道。   「李叔他們呢,也回來了嗎?」我問道。   雯雯搖下頭,「奴擔心宗主到了久等,帶了探查到的情況先一步回來,父親母親和兩位叔叔一起,明天才能回來。」   我點下頭,「那就好,事情等明天再說,現在快休息吧。這麼多天,雯雯你可是讓我好想!」我說著將雯雯擁到了床上。隴州到鄯州一路上,雯雯一離開,諸女一個也不在身邊,龍王早就飢渴難耐了。   莫提馬那些胡商朋友得到的風聲被雯雯他們實地探查到的情況給證實了,只是事情要更嚴重,大大小小各股馬賊確實被某個力量給聚集到了一起,但人數不是近一萬人,而是一萬五千多人。   「我和父親母親王叔趙叔分成三組,分別查探查姐姐情報上所說的西域最大的三股馬賊,灰狼,黃風,紅娘子。發現黃風和紅娘子都帶著屬下聚集到了灰狼所在的灰狼堡,另外還有其它大大小小七股馬賊也聚了過去,他們大約有三分之一的人是騎著馬的。」第二天早飯後,在我房裡,我和葉先生老李聽著雯雯敘述他們探查到的情況。   葉先生皺起了眉頭,「不是說鐵騎會不會再與我們為敵的嗎,還有誰能將這些馬賊全收攏到一起?一萬五千多人,根據查丫頭提供的信息,這差不多是整個西北全部的馬賊了。」早在京城我冒出與莫提馬合作的念頭後,查憶萍的線人網便有意加大了投注在西北地區的精力,得到不少有用資料,從揚州出發時已全部整理過帶在了身邊。   「沒有鐵騎會,宋家自己也有這能力,而且還有我們這裡這麼一大批貨物為誘餌,讓那些馬賊聚到一起並不難。」我沉聲說道,接著又露出了微笑,「這樣也好,便於我們將他們一起殲滅。李老,你看呢?」   星主衛隊的實力,老李最清楚,我以我問問他的看法。   老李臉上顯出一個透著滲骨陰氣的笑容,「烏合之眾,再多也無妨!」   我點點頭,聽他說的這麼有信心我也就放心了,我雖然相信星主衛隊的能力,但一萬五千多人,這數字懸殊也太大了。   下午,李虎等四人也回來了,我們就著莫提馬從外面搞來的地圖研究起商隊的行進路線。這次莫提馬也參與了。   與老李同樣清楚星主衛隊特性的王武指出一條路線,「從這兒走,只要過了這個星石峽,以後就全是開闊地,最適合我們星主衛隊發揮戰力,一路就安全了。」   莫提馬看下那條路線,一下子面色煞白,搖頭道:「走不得,走不得,且不說星石峽太危險,就算過了星石峽,這條路離有名的盜賊窩灰狼堡那麼近,地勢又開闊,馬賊的快馬隨時都可以襲擊我們,我們不是等於往賊窩裡闖嗎?常走這條路的商人們都知道要避開這個地方的。」   一直死盯著地圖的老李這時開口道:「老奴也覺得小武這條路好走!」   莫提馬對陰森森的老李心存一絲恐懼,聽他一說,立即不再開口,而是轉頭望向我。我望向雯雯,「你告訴我你進去過灰狼堡?」   雯雯點點頭,「奴為了查一下他們的人數,曾潛進去過。」   我點點頭,「那就好,晚一會兒你仔細把裡面的情形給我說說,我畫一個灰狼堡內的房屋佈局圖。」我說著目光轉到地圖上,手指從星石峽劃過,然後劃過灰狼堡,在地圖上留下一道凹痕,斬釘截鐵道:「我們就走這條路!」   莫提馬面色一變,「這、、、、、、」我指出這條路與王武建意的那條路差別不大,唯一的差別是他那條路線是從現在群盜聚集的灰狼堡一邊經過,而我這個則要穿過灰狼堡。葉先生臉上露出會意的笑容。   我滿是自信的微笑著拍一下莫提馬的肩膀,「放心吧,莫老先生,聽我的沒錯。我和你說過,這次我們不僅要將這批貨物安全運過去,還要收伏這群馬賊,因為我不只是運這一次貨,以後我們的商隊還要源源不斷的從這兒經過,總不能每一次都要我帶著這麼多人隨隊護送吧?所以趁此機會,一定要將這些馬賊蕩平,為我們以後的商隊鋪好路。不與他們接觸,又怎麼能收伏他們呢?」   莫提馬思考著有些愣怔的點了點頭,其它幾人應該聽得出,我的眼神裡和聲音裡有意無意的已經使上了星陽攝魂。   在鄯州休整了三天後,商隊再次啟程西行。出城不遠,我讓商隊停下,老李招呼一聲「戰鬥準備!」一百一十二名星主衛隊成員立即從貨物中取出了隱藏於其中的各項裝備熟練的在身上裝掛起來。從這兒開始,商隊已進入危險地帶,隨時都有可能遭遇襲擊了。   軟鎧,匕首,長刀,折弩這些是衛隊成員們平時也不離身的東西,所謂戰鬥裝備是要將那些投矛,鋼盾箭筒等平時太顯眼不便攜帶的東西帶到身上,另外將折弩這平時隱於衣內的違禁武器掛到腰側易取的位置。   從老李發出指令,到衛隊全部裝束完畢,不過數十息,整個過程迅捷而有條不紊,眨眼間一百多人已全都在週身上下綁帶滿了各式各樣令人生畏的殺人利器,看得莫提馬和那些雇來趕馬的幫手們滿眼的驚訝的張著嘴發呆。但接著他們眼中就閃出了喜悅,有這樣一群人跟著,他們一路上的安全就有保證了。   莫提馬歎道:「我明白何公子你為什麼這麼自信了。這些確都是可以以一擋百的勇士!」   商隊重新啟行,那些趕馬的腳夫們不再有剛才那種小心翼翼的感覺,開始一邊大聲的吆喝著畜牲,一邊互相間有說有笑起來,隨著商隊一側帶來這種輕鬆氣氛的星主衛隊成員們一個個則仍是目光平穩的凝視著前方,默默無言的策騎趕路,只有整齊的馬蹄聲以穩定的節律律噠噠的響著。那氣勢讓腳夫們不敢向他們搭訕,只是不斷的投去好奇欽羨的目光。   莫提馬好奇的打量著衛隊成員們的裝備,指指點點的問葉先生那些都是怎麼用的,葉先生微笑道:「等馬賊來了,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我也是第一次看見備戰狀態下的星主衛隊,只見每個人都把那小方形鋼盾綁在胸腹處,彷彿成了護胸甲,背上則每人都背著一個裝滿長箭只露箭羽的箭筒,箭筒外一側是三支縛在一起綁於背上的三支長矛,另一鍘則是長刀,箭筒裡的長箭就是葉先生向我展示過的那種,箭身很細,每筒應有上百支。有二十八人是每人背了兩個箭筒,腰掛大弓,可能就是那二十八個神射手了,另有十五個人背上箭筒裡裝的卻是粗的多的另一種長箭,一筒也就二十多支,我知道那是專為那十五台巨弩準備的弩箭,果然這十六個人身上我同時發現了那組成巨弩的零件,他們應該是專職為巨弩上箭的,射手應該還是那二十八個神射手中的十五個。   另外每人腰間還圍有一條寬腰帶,插滿類似戀星小箭的短箭,掛在腰帶一側的則是折弩。改天得讓葉先生給我也弄這第一條腰帶,這腰帶圍腰一圈可箍上個五六十支小箭,這些普通小箭從我星陽神弩中射了雖不及戀星小箭,但也應該有相當的威力,碰上群戰就佔大便宜了。我心裡想道。   葉先生那天展示過的裝備我在這些隊員身上基本全見到了,只有那匕首和抓勾不知他們放在身上何處了。   按這種裝備,我這支星主衛隊主要擅長的還是遠程攻擊,長刀鋼盾匕首這些近身格鬥的武器只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才用的。我明白葉先生這樣設計的苦心,這些衛隊成員畢竟都是些沒有武功底子的山中獵戶,與江湖人相比,近身格鬥本來就是他們的弱項,但他們都從狩獵生涯中練得一幅好眼力,好準頭,正適合遠程攻擊。   控制著腳程,於第二天傍晚時分到達黑石峽前。商隊停下來,紮營休息,生火做飯,做出準備在此過夜,明天再從峽中穿過的樣子。一咱上不斷有探馬出現在我們商隊附近,現在就是用腳指頭想也知道眼前這條峽谷裡有多危險。   黑石山是一座縱亙南北的石山,不算太大,快馬四五天才能繞過,一般商隊都會選擇多走幾天繞過它,而不會選擇從黑石峽中穿過。這黑石峽只是山中一條狹窄的狹谷,彷彿有人一劍將山劈為南北兩斷,中間便留下了這個陡峭的峽谷,長達數百米,成為馬賊強盜的樂園。谷間多亂石,兩邊為黑色陡崖,高峻陡峭。據莫提馬說,這兒常被馬賊們用來伏擊商隊,所以這條路上來往的商人對這一百多米的狹谷向來是遠避三捨的。   我和老李葉先生還有李虎一起在狹谷口徘徊著查看地形,葉先生看著峽谷中那險惡的地勢皺眉道:「這種地形正是星主衛隊最忌諱的地形,根本沒法發揮長弓硬弩的優勢,賊人若伏在兩邊陡崖上向下砸石頭,那金銀軟鎧也無法保證衛隊不愛傷。」   我和老李一起同意的點點頭,「必須控制住陡崖上方,商隊才可以通過。」我說道。   老李策馬來到崖口一邊的山體前查看著,我們三人縱馬跟上,我們都明白老李的目的,想看看有沒有地方讓星主衛隊從這一側爬上崖頂?   李虎開口道:「這兒我查看過的,這山勢在峽谷對面出口一側很和緩,易攀登,但峽谷這一面卻太陡,我和王武想爬上去尚且費勁,那些不會輕功的衛隊成員不可能從這兒上去,不過往南二十里處有一個地方山勢稍微緩和了一些,衛隊輕裝的話應該能上去。」   老李沉聲道:「不,這山勢雖陡,但衛隊可以從任何一個地方攀上去。」   我想起葉先生介紹給我的那種抓鉤,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五章 夜襲     進入後半夜,夜色更濃了。秋夜風寒,曠野間有夜蟲在有氣無力的鳴叫著,高曠的天空上有稀疏的星光在點點閃爍,卻仿如瞌睡的眼。   星主衛隊卻在這時從營地裡悄沒聲息的走了出來,老李和王武趙成帶著四十人來到左側陡峭的山坡下,我和雯雯帶著另四十人來到了右側。那邊老李又臂一展,身形像一隻大鷹騰空而起,沿山體縱躍著,疾升向崖頂。這邊雯雯纖細的身影也化做一道淡影,沿著山壁,似乎是毫不停頓的向上沒入夜空中,很快崖頂有亮光閃了一下,彷彿天際遙遠的星,這微弱而小的亮光,也只有我的目力才能看得真切。左側山崖上老李也打出了一點亮光,示意他那側崖頂也安全。   揮手一個示意,兩邊的人同時行動,每十人一組,走到山跟前,細微物嗆嗆聲響,衛隊成員手中的抓鉤射出,隨著一聲聲金屬與岩石撞擊的叮叮聲,抓勾已全部抓牢了山體上的突起。手上戴有專用手套的衛隊成員們不怕連結抓鉤的細鋼絲傷手,攀著鋼絲,腳登山體,靈如壁猿般攀了上去。到得抓鉤所攀之處,手攀山體岩石突起之處,再次將抓鉤向上射出,抓牢後繼續攀登。   我在下面看得真切,在心裡暗暗點頭,就這麼一批小小的抓鉤便讓一群沒有任何輕功底子的人做到了飛簷走壁。真沒想到星主衛隊第一場戰鬥用到的第一件裝備竟是這毫不起眼的抓鉤。   揮手示意接著的三組跟上,然後我來到葉先生身邊,「我也上去了,營地就交給先生和李叔李嬸了。」   葉先生點點頭,「宗主放心去吧,有李虎和這十四名神箭手在,縱有賊人夜襲,也絕對不可能近得了這營地。」   我轉身施展輕功,追著最後十個星主衛隊成員向崖上飛去,那邊王武和趙成也開始了攀登。   根據雯雯觀察回來的消息,這黑石峽對面在昨天聚有數千馬賊,但看我們在這邊紮下營來,擺出要在此過夜的姿態,絕大部分都退到了三里地外一個荒費的小村中過夜了,只在兩邊山崖上各留了一百多人守夜。可能在他們看來,即便就是只有這麼不到三百人守著黑石峽我們也不可能通過。確實,以黑石峽的天險,他們佔據崖頂,我們是絕不可能從下面通過的,所以要先清理掉崖頂這些賊人。   一隊人在崖頂輕手輕腳的向前前進,很快就發現了賊人的蹤跡。真難為他們了,這麼冷的夜,在這秋風呼嘯的高山之頂,每人僅在身上裹著一條毛毯,縮在一些大石後背風處呼呼睡的正香,也可能是白天守了一天太累了罷。   不過看得出這些馬賊還算是有組織的,因為他們在睡覺的時候還是留下了四個人盯著周圍的動靜,當然主要是下面的石峽,想是怕我們趁夜從峽中溜過。但這四個一邊小聲發著牢騷一邊全神盯著下面的小嘍囉怎麼也不會想到危險會來自他們背後。   當他們感覺到一點動靜,剛把頭扭過來時,四支黑色羽箭已沒如他們咽喉。四個瞬間失去生命的身軀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就倒了下去。我和老李各帶有七名神射手,這些神射手不是白帶的。   我揮下手,雯雯帶著三十三名抽出長刀的星主衛隊成員朝那些散臥地上,睡的正香的馬賊們掩去,長刀從那些熟睡中的一個個賊人脖間劃過,劃出一道血箭,夜色太濃,那些血箭落入我眼中彷彿全都是黑的。   我則是拿出了我的星陽神弩,右手五指間卡上四支戀星小箭,帶著七名箭已上弦的神射手站於一邊一個高出的位置,盯著下面的屠戮。那些沒醒過來的馬賊自由雯雯他們料理,但倘若那一個馬賊在挨刀前驚醒了過來,只要他身子稍微動一下,便會立即有一支黑色長箭沒入其咽喉。這些神射手能在全是獵人出身,個個弓箭嫻熟的星主衛隊中被尊為神射手,其箭技自不是蓋的,崖頂這微弱的星光足以讓他們盡情施展他們百步穿楊的絕技。而且他們之間配合之默契,只要一個人射出,第二個人即不會再射向同一目標,因此沒有一個醒來的馬賊身上重複挨箭,但也沒有一個醒來的馬賊被漏掉。殺戮進行到一半,我就放心的把星陽神弩和戀星小劍收了起來,有他們在,用不著我出手了。   這是一場靜悄悄的悄無聲息的殺戮,前後約一盞茶時分,除了偶爾臨死之人的一聲悶哼外,再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這一點讓我很滿意。因為據雯雯所說,大批馬賊就在三里之外,快馬瞬間可達,而這暗夜中,黑石峽的地形實在不適合星主衛隊與大批馬賊進行較量。   我們這邊剛結束,峽谷對面已亮起一點火光,看來老李他們進行的速度一點也不比我們這邊慢。我打出回應的火光,然後雯雯向回路掠去,我們兩邊八十多人則同時繼續向西行進,來到峽谷對面出口,守在崖頂上。   半個時辰後,下面峽谷裡出現一條火龍,是接到雯雯通知的葉先生將莫提馬叫了起來,帶著商隊正連夜穿過黑石峽。待整個火龍出了峽谷我們兩邊的人才從崖上下來,和商隊匯合後繼續西進。   東邊太陽升起時,我們已將黑石峽遠遠的甩到了身後。金色陽光灑滿大地,現在商隊行進中的地形已變的十分平坦,雖有起伏卻起伏的很緩和,不影響騾馬的行進。   莫提馬和那些趕著騾馬的腳夫們雖然半夜被從酣睡中叫醒,但能這麼輕易的就穿過了黑石峽,現在沐浴著朝陽,行進在這平坦的黃土地上,都不僅沒有疲累,反而有些興奮。   莫提馬更是臉上帶著開心的笑容,「何公子你們真厲害,昨晚你們什麼時候離開的營的我都不知道,沒想到那麼快就把黑石峽控制了。」   我微笑道:「昨晚只是利用了馬賊們的粗心大意而已,真正的惡仗還在後面呢。對了,昨晚沒在事前告訴老先生,還請老先生勿怪!」   「那裡,那裡,這些事何公子你做主就是,不必告訴老夫的。」莫提馬連忙道。   「多謝老先生諒解,其實這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因為這我還不知道這些腳夫裡面混有多少馬賊們的奸細,一切事情都得小心。」我說道。   莫提馬臉色一變,望向正在行進中的商隊的眼光便充滿了不安,「何公子你是說這些人裡有、、、、、、馬賊?」   我微笑點點頭,「這是肯定的,我們在隴州那麼大規模的招募人手,肯定會引起馬賊們設在隴州的眼線的注意,這裡面就我目前的發現至少混有三個奸細。」心裡有鬼的人不可能在我星陽攝魂的注視下隱藏得住,因此早在離開隴州時我便發覺到了三人的存在。   莫提馬驚道:「那何公子你還不趕快將這三人處理掉,讓他們留在這兒給馬賊們通風報信,對我們很不利啊!」   我朝他自信的微笑道:「放心吧,我的人早盯上他們了,這一路上他們一點信息也沒能透露不出去。但現在還不是處理這三人的時候,留著他們可能還有用。」   莫提馬聽我這樣說,臉上神情才放鬆下來。我心裡暗笑,他這胡人對我們的處境確實沒有我看得分明,這些趕馬幫手們要不是在謝錦勝的幫助下召得急,等宋家從鐵騎連那兒得到貨已被要回隴州的事情,那時再招募到的腳夫恐怕就全是些心懷叵測的人了,那樣的話我在隴州時就得對商隊進行一番清洗了。   遠遠的有三騎快馬從商隊邊上馳了過去,老李眼中閃過一道寒芒,「第六撥探馬了!」他低聲說道。   我掃一眼那三個遠馳而去的探馬,再看下天色,太陽快升上中天了,時已近午。向老李喃聲道:「馬賊們應該已經給崖頂上的同伴們收完屍了,這麼頻繁的探馬,看來他們不願再等到天黑,白天就想動手啊!」   「兒郎們已經準備好了!」老李淡淡道。我看一眼隨在商隊周圍的星主衛隊,雖一夜未睡,個個卻仍是精神抖擻。二十八名神射手早在第一撥探馬出現後就已將大弓握在了手中,其它人也將小折弩打了開來,準備著對付隨時可能快馬來襲的馬賊。   我喃聲道:「後面的路還很長,不能讓大家的體力隨意消耗,還是休息一下吧。」說完後向我身邊的葉先生,老李和莫提馬道:「通知大家,到前面小坡上休息,大家吃些乾糧好好睡一覺,今晚可能要連夜趕路。」   莫提馬縱馬去了,我接著向老李道:「讓咱們的兒郎們放心的休息一下,準備應付下面真正的惡戰!」   老李受命去後,我偏頭向雯雯道:「雯雯,你和李叔李嬸王叔還有趙叔散開來,監視商隊五里內的情形,見到大批馬賊就立即發信號報警,還有從現在起,不要再讓這種三三兩兩的小股探馬接近商隊了。」   雯雯和李虎等五人縱騎向四圍馳去。葉先生微笑道:「這個緩坡確實很適合衛隊用弓弩做戰,就怕他們白天不來。」   「隨他們的便,他們若不來,咱們就真的休息一個下午,然後晚上趕路。看天氣,今晚將是一個晴朗夜,雖然月細如勾,卻有滿天繁星,前面路上又全是開闊地,不影響咱們衛隊發揮遠程攻擊的特長。」我說道。   葉先生微笑點頭道:「那倒也是!」   我呵呵笑道:「到前面葉先生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深秋正午的太陽,灑在身上暖洋洋的,灑著太陽小憩,應該是一種不錯的享受。」   前面,商隊已經在那面緩坡上停了下來,腳夫和那些騾馬聚在坡頂最高處,衛隊成員和自己的戰馬散在四周,大家翻身下馬,拿出乾糧水袋,吃喝起來。   秋日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曬著,有細風輕拂。駱駝騾馬都已躺臥了下來,或瞌眼入寐,或悠閒的嚼著面前的草料。吃過東西的腳夫們七歪八斜的躺著,很快便酣聲四起。昨晚半夜被叫醒穿越黑石峽,大家都沒有睡好,現在正好補睡回來。   星主衛隊的人卻是只有一半真正進入休息,一半卻是盤膝坐在自己馬前,他們都從老李那兒學有一些簡單的吐納之法,雖不能讓他們成為武林高手,卻可助他們強身健骨,迅速恢復精力。老李也是盤膝坐衛隊一邊,葉先生卻在坡頂上莫提馬一邊,斜靠在一頭臥地的馱滿絲綢的騾子身上,將一本折開的書蓋在臉上,發出微微的酣聲。坐在他一邊的莫提馬顯然無法入睡,正在翻一本書。   將整個宿營地的情形一一收入眼內耳內,靠著橫臥的馬兒側躺在一邊的我全身心都放鬆下來,外有雯雯他們,內有老李,我沒有理由不放心。身心一放鬆,我立即就感受到了陽光的暖意,一陣倦意升起,便順從的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睡眠中的我突然心中一驚,猛的睜開眼來,立刻就感覺到了大地輕微的震動,耳朵一凝便聽到隆隆的馬蹄聲。   遠處一個小綠影射向天空,從其中發出尖銳的嘯聲,那是雯雯他們身上帶的用來傳遞信息的竹笛,乃老李親制,射向天空借刺破空氣的氣流可發出尖銳的鳴叫,居高聲遠,如此曠野可聲傳數里。接著其它幾個方向也響起竹笛的尖嘯,馬賊們竟是從四面八方而來?一盤散沙的眾馬賊能這樣從多個方向一起向這兒圍來,定有居中策應指揮之人。   老李和星主衛隊眾成員早在第一聲竹笛尖嘯聲中已從地上躍起,拉起馬兒騰身躍上。眼睛警惕的望向遠處。坡頂莫提馬和眾腳夫也被這邊的異變給驚醒,一個個坐起身來望向我這邊,只有葉先生仍悠然的躺著,沒有起身的意思。   我施施然的站起來,遠處已可看見正疾馳回來的李叔和李嬸的身影。望向莫提馬他們揚聲道:「是馬賊來了,大家不用慌,呆在原地不要動!」說完上馬來到老李身邊。看看天上的太陽,應該是半下午時分,我還沒睡夠一個時辰。   李虎和李嬸很快馳到了跟前,「有五六千人,正從我們後方過來,有騎馬的,但過半是步行,衣服雜亂,應該是好多馬賊糾合在一起。」   我點點頭,李虎和李嬸回來的方向已可看到翻滾騰天的煙塵,接著雯雯王武和趙成都相繼馳了回來,說在我們另外三個方向各發現有三千多馬賊正向這邊衝來,絕大多數都騎著馬的,他們認得出這三股馬賊分別是這兒最大的三大賊幫,灰狼,黃風,紅娘子。   「近一萬五千人,這大西北聚集的馬賊全過來了,看來是想一舉吃掉我們,李老你怎麼看?」我向老李問道。   他陰冷的面孔不見絲毫表情,眼睛卻死盯著前方已顯出身影的一眾馬賊,聽到我問話,冰冷的聲音淡然道:「沒有鎧甲,不見盾牌,我們的箭足夠!」   我點點頭,望望其它三個方向,只在北邊看到了煙塵,據趙成所說,那兒應該是灰狼幫,另兩個方向還沒有動靜。而眼前這一群五千多人的雜合體已可看清衝在最前面之人的眉眼。馬賊畢竟是馬賊,烏合之眾,雖然受人居中調度同時下手,但步調卻並不一致。或者是對方根本沒將這僅有四百多人的商隊放在眼裡,是以爭搶著第一個衝上來。眼前這速度看,倒是這群由多股馬賊糾合在一起的五千多雜牌軍衝到了最前。想想也有道理,他們每一股都勢力弱小,若被其它三幫提前得手,那還有他們吃的,所以自然要提前發動了。只是這群烏合之眾一半騎馬一半步行,騎馬的和後面用兩條腿跑的中間拉開了好長一段距離。   「可以先集中力量給眼前這群馬賊些教訓,再去對付其它三路之賊。」看另外三邊的馬賊都還離得遠,我向老李說道。   老李點點頭,揚聲發出簡潔的命令:「射手出列,兩排,定點直射!其它人,投矛準備!」   二十八名神射手翻身下馬,來到最前列成兩排站定,前排十四人下蹲,後排十四人站立。一手持大弓,一手向背後箭筒一撈,四支羽箭便到了手中。長箭上弦,箭尖穩定的指向前方呼嘯而來的眾馬賊。後面仍騎在馬上眾衛隊成員,也都各自從背上抽出一根投矛端在手中。   這一眾馬賊早已進入長弓射程,但老李仍沒有發出射擊的命令。我知道這批馬賊絕不可能衝過這二十八名神射手的防線,便以一種悠閒的心態觀戰,看看這些射手全力施展後的威力。本來對付這種蔓山遍野鋪過來,身上又沒有什麼防備的一眾馬賊,弓弩的漫天散射是最有威力的,但敵我人數懸殊實在太大,漫天散射太浪費箭支,而且又對二十八名射手精準的箭技有足夠的信心,所以就讓他們採用直射之法。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六章 星衛之威     馬賊們越來越近了,伊伊呀呀的呼嘯聲混合著馬蹄聲匯成滔天聲浪壓了過來,再加上馬蹄揚起的滾滾煙塵及煙塵中無數在陽光下揮舞著的閃閃發光的各式兵刃,氣勢倒是相當哧人。這時就顯出星主衛隊成員們堅毅的心理素質,一個個仍是目光平靜,執弓握箭的手沉穩堅定,不見絲毫動搖。   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疾衝而來的馬賊越來越近了,已開始衝上緩坡,我可以看到前面騎在馬上眾馬賊眼中那貪婪,興奮及嗜血的目光,他們也看到了前面的弓箭手,但顯然沒把這二十多張大弓放在眼裡,他們在人數上的優勢足以讓他們目空一切。   前面馬賊的馬蹄踏入距我們約五十步的距離,老李一聲斷喝:「射!」   弓弦聲響,前面的天空突然暗了一下,前排十四人幾乎是在瞬間就將手中的四支箭全射了出去,箭與箭間幾成一線,在地面上投下十四細長的陰影,陰影消失於馬賊群中,慘叫聲些起彼伏,衝在前面的馬賊紛紛落馬。五十步!對於這些弓箭手來說,這樣近的距離已是必殺空間,去年在揚州謝家,挾持著謝錦的原光火會大護法,一品上位級高手冷言就是在這個距離被揚州城衛軍中一名神箭手一箭射殺。   這些射手們仍是他們昨晚的風格,惜箭如命,所以箭箭斃命,命中處不是額頭脖子便是心臟要害,絕不在同一個人身上浪費第二支箭。   後面的馬賊還沒反應過來,後排十四名射手每人四支黑色細長的羽箭已連續射出,四箭相連,又是十四條細長的黑線,正好接上前排射出的黑線,但到了馬賊跟前這些箭卻是分別沒入不同人的要害之處。   就在每二輪箭射出之機,老李向身後一揮手,一排四十多人的衛隊成員縱馬前馳幾步,猛然甩手將手中短矛投出,其目標不是人,而是主人被射殺後,仍在憑著慣性衝過來的馬匹。一陣銳器刺破空氣的尖嘯聲後,四十多支短矛分別沒入正衝在最前面的四十多匹馬的馬腹或馬頸中。   淒厲的嘶鳴聲中,眾馬紛紛倒地,有的因慣性倒地後還又向前逆坡滑行數米才停下。緊接著剩餘的衛隊成員也將手中短矛投出,又是四十多匹馬倒下,前面四十幾人以此間隙,已解下第二支短矛,投出後又倒下四十多匹各色馬兒,一百二十多匹大馬的屍體在我們前方壘成一條防線,後面的失去主人的快馬再也無法疾衝過來,而是恐懼的繞開眼前這一堆同伴的屍體,朝一側跑去。老李在這時伸手止住了後面正準備再次投出短矛一組人。   前面二十八名神射手的殺戮卻沒有絲毫的停歇,在後排十四人手中箭射完之時,前排十四人已將箭取在手中開始射出第三輪死亡之箭,如此輪換,五十步外成了一條死亡之線,馬賊衝到者即死。幾輪下來,距離他們前方五十步開外已留下了六百多具屍體,後面的馬賊早就發現了前面的死亡之線,卻苦於疾馳的快馬無法停下,又有後面不知情同伴的驅趕,仍是往箭口上送。   「他馬的快退!退!」「別沖了!」「從一邊退,你們這些蠢豬。」馬賊們最前方響起雜亂的呼叫,好一陣混亂,但這並不影響神射手們射擊又有二百多人中箭斃命,馬賊們才算掉過了頭,拚命的向來路逃去。   但大弓的射程又豈只五十步?一輪輪收割生命的死亡之箭仍如附骨之齟般追在他們身後,馬賊們仍在一批批持續不斷的倒下馬來,這更迫使眾賊拚命的打擊跨下之馬快逃,可憐了隨在後面那些沒馬騎的馬賊,剛興沖的跑了過來還不明白怎麼回事,就被自己人的馬蹄踏得死傷無數。   「可以了,由著他們去吧,該轉向北邊對付灰狼幫了!」我說道,因為那邊灰狼幫灰壓壓的人群已經顯現出來,都是騎著馬的,而且看上去明顯比這群雜合的馬賊要整齊多了。   老李喝聲停,箭雨攸的止了下來。讓這群馬賊逃到了射程之外。從發動攻擊到現在,半柱香時間不到,讓對方留下一千多具屍體後狼狽逃竄。這個過程唱主角的只是那二十八名神射手,其它人只是用投矛殺了幾匹馬兒。這讓坡頂上莫提馬和一眾腳夫的驚魂安定下來,面對著呼嘯而來的灰狼幫眾馬賊也不再見懼怕之色。   二十八名神射手停下射擊後,迅速回到自己馬前翻身上馬,繞坡頂疾馳向北側灰狼幫正馳來的方向。其它星主衛隊成員也縱馬繞向那邊,不過他們繞的圈子更大,跨過死馬堆,各自探身收回了自己的短矛。   我和雯雯老李幾人也來到了北側,在重新列成兩排的射手身後勒馬停下,打眼看前面灰狼幫的騎隊已經到了千步開外,滾滾塵煙中灰影幢幢。另一邊被打退的馬賊也繞圈跑到了灰狼幫後面。   我眼睛突然一瞇,忙向老李道:「不對,他們前幾排馬上的人都有弓箭。快,陣線前移,否則攻擊時後面商隊會進入他們射程。」   老李一聲吆喝,兩排神射手保持著隊形快步向前跑去,我們幾人帶著其它星主衛隊面員從後面策馬跟上,到八十步外停住,這時灰狼幫的騎隊已經進入弓箭手的射程,前排的人一邊縱馬向這邊沖,一邊已經挽弓搭箭準備射擊了。   星主衛隊各成員一齊將和軟鎧相連背在腦後的頭套拉上,只留兩個眼孔在外。對方第一撥箭雨射來,是漫天散射,落在人身上的箭支全都被軟鎧彈開了。我可以看到他們前面一排人看到這一現象眼中所露出的驚駭。但快馬仍在毫不減速的向這邊衝來。   我和雯雯老李等身上沒有軟鎧,撥開對方第一撥箭雨落向我們身上的箭支後自動打馬後退。後面的星主衛隊成員向前貼上。   老李揚聲喝道:「下馬,成兩排,前進二十步,投矛準備。」   星主衛隊眾成員立即翻身下馬,迅速組成四十二人一排的兩隊,向前跑出二十步,正好到兩排神射手之前。我忙叫王武幾人上前將衛隊的戰馬趕往坡頂。   這時灰狼幫馬隊前排已進入百步之內,開始踏足土坡,向上馳來。一撥撥箭雨射來,連在後方的我們也進入了對方的射程,幸虧馬兒被趕往更後邊射程之外,否則很可能受驚。這也是老李讓衛隊下馬上前做戰的原因,人有軟鎧護身,不懼弓箭,馬可不行,一旦受驚,很可能亂了這邊的做戰隊形。   灰狼幫畢竟比剛才那群烏合之眾有點組織,先是看到前面一百多人不懼弓箭,現在距離近了,更看清前面敵人隊形整齊,手執短矛似是有所準備,前排十幾個身上著有鎧甲的頭目樣人物竟借上爬坡將馬速放緩了下來,看著前面兩排手執短矛的星主衛隊目露驚疑。後面跟隨的眾賊也有組織的將馬速放慢了。   但他們對危險的感覺畢竟還是晚了,因為他們的馬兒已經進入投矛的必殺範圍,五十步內。老李一聲大喝:「投!」前排四十二人將手中短矛投了出去,灰狼幫前面一排馬兒倒下大半,將其主人向前甩了出去。   前排四十二人一邊後退著給第二排投矛騰開位置,一邊伸手到背後解下第二支短矛,第二排人投完後同樣是整齊的後退,解矛!如此,八十四人在每人投出兩支長矛後已退到了兩排弓箭手身後。   一百六十多匹死馬一線堆在坡角處,構成一道防線,絆得後面衝過來來不及減速的馬匹又倒下一批,馬上被甩飛的馬賊有的竟撞上前面剛爬起來的同伴,再次將其撞倒。當這數百倒霉的人兒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他們驚恐的發現他們正處於前方幾十米外兩排冷氣逼人的黑色箭尖下。   「射!」老李冰冷的聲音響起。   細長的黑箭每四支一線,眨眼間四輪射出,從地上爬起的人都又再次倒下,只是這次卻是永遠的倒下。那幾個身著鎧甲的人還想憑著身上的護鎧衝過這幾十米的距離,卻是則一跨步就眼睛中箭倒下了,護鎧沒能護住他們這個要害部位,所以他們也沒受到任何優待,和其它人一樣一箭斃命。   解決前面這群人後,射手們並沒有絲毫停留,奪命黑箭直接移向了後面接著衝過來的馬賊,對方的弓箭手已全部被解決掉,根本沒有還擊的份,一支支黑箭射過去,箭箭奪命,馬屍外又留下一堆屍體。   灰狼幫比剛才那幫烏合之眾組織性的優勢體現出來,一個滿臉鬍子的灰衣大漢在後邊大喝著:「停,後面的停下,對方弓箭厲害,後退,快後退!」喝聲中一眾馬賊很快止住了前衝的勢頭,疾速後撤。   一支支黑箭毒蜂般追在眾馬賊身後又是一通追殺,直到其全部逃出射程範圍。有一支黑箭射向了那個滿臉濃密鬍子的大漢的後心,射中了,箭卻被彈開來,原來其衣內隱有鎧甲。當第二支箭射向他頭部時,他已跑到大弓射程邊緣,箭勢已弱,被他偏頭躲了開去。他是我見到的唯一一個被衛隊招呼了兩箭還留有命在的人。   「是不是灰狼?」我問身邊的雯雯。灰狼即灰狼幫的首領,我看這人的相貌身手符合查憶萍給我的關於灰狼的資料。   雯雯點下頭,「是他,要不要奴去取了他首及?」   我微笑一下,「暫時不用,再看看他的表現,再決定取不取他性命。」我要殺灰狼的話,根本不用雯雯出手他也逃不掉,即便不動用那射程遠達千步的巨弩,我的星陽神弩在足以在他逃出射程這前射殺他。   「李老,讓兒郎們退下來休息一會兒吧,短時間內不會再有人敢過來了。」我自信的說道。因為我看到灰狼幫和第一波被擊退的雜牌馬賊已經一齊朝另兩邊剛現出人影的黃風和紅娘子兩股馬賊迎去。迎上後兩股人馬便都停了下來,然後開始向一起集中。第一波雜牌軍們的攻擊馬賊們被擊斃了一千六百多人,然後灰狼幫也在以神射手們前面五十步為中心的一個扇開區域留下了近千具屍體,那正好是大弓有效射程覆蓋的範圍。這份殺傷力足以讓另兩股馬賊在衝上來前先好好掂量一番。   老李也看到了這種情況,衛隊全退到了山坡上坐下休息。有同伴上前給那些神射手揉捏肩臂上的肌肉,幫其放鬆。另一些人則又打馬上前將那些短矛撿了回來。那些腳夫們看過了星主衛隊的神威,望著眾人已如望著一群天神般崇敬。有人送了飲食過來,卻被衛隊成員謝絕了。   我和老李上前誇獎鼓勵眾人幾句,然後便到坡頂上查看遠處賊人的情況,葉先生早已經醒來,正和莫提馬向遠處遙望。遠處眾賊匯合一處,聲勢再次浩大起來,莫提馬雖已見到了星主衛隊的威力,但看著遠處那近萬人灰丫丫的一片,臉上不僅有憂色,「唉,看來他們並沒有退去的打算啊,這麼多人,死耗也能把咱們的箭耗光啊!」   老李冷聲插話,「耗不光的,我們的箭足夠。」   確實,剛才兩仗,二十八名神射手不過才射空了背上兩個箭筒中的一個,現在已經有其它隊員解下自己背上滿滿的箭筒給他們換上了。再說,直到現在,也只是那二十八名神射手發威,其它人都還基本沒動呢,百步之內那些小折弩的威力並不比大弓小多少。對方若仍像剛才那般無章法的衝擊,來多少人都是送死。   我向莫提馬自信的微笑道:「放心吧,我們面對的只是一群馬賊,並不是訓練有素的正規軍隊,只要打垮他們的信心,他們自己會作鳥獸散的。「   葉先生卻沉思著搖頭道:「事情好像有點不對,這些馬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團結了?按道理灰狼幫吃了大虧,應該是鼓動另兩幫人也來嘗嘗厲害才對,怎麼還好心的把他們攔了下來?」   我心裡一驚,這確實是個問題,沉思道:「馬賊們之間有居中策應的總調度之人,這一點是確定無疑的,否則這麼多股馬賊不可能擠在這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向我們發起攻擊。但能讓這些馬賊像眼前這樣真的團結了起來,說明這個總調度人有著相當的威望,可除了鐵騎會,宋家還能請得動誰,又有誰有這能力,來節制這些無法無天的流寇呢?」我也陷入了沉思。   不得思緒,看莫提馬正用一種焦慮的眼神望著我,遂鎮定的笑道:「且不理他,由著他們去吧,我倒要看看他們這群烏合之眾能玩出什麼花樣來?讓大家只管放心休息就是!」   斜陽西下,晚風漸急之時,前面遠處的馬賊又動了起來。仍是騎隊打前,不過這次不是疾馳,而是一個恆定的速度緩緩的壓上來。   我皺下眉,這樣過來不是比疾馳而來更像給這邊的弓箭手們喂箭嗎?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馬賊們快要進入大弓的射程時突然壓住了步子,然後散開來,把戰線拉長將我們這邊整個山坡都圍了上來,然後也不急著衝擊,只是等著同伴們跟上。   我眼睛瞇了起來,喃聲道:「對方是想充份利用人多的優勢,從四面八方一起衝擊,讓我們顧不上來啊!嗯,他們本來就是這個計劃的,只是因為各路馬賊的輕敵與配合不當才讓我們勝了前面那兩場。李老,對付得來嗎?」   老李面色凝重,眼裡射出寒芒,「應該可以,請宗主幫老奴鎖定對方的頭領!」   我點下頭,「你去佈置吧,調一組巨弩手到我身邊來!」   老李點下頭,退到了下邊星主衛隊那邊,很快一個神射手來到了我身邊,另一個身高體壯的衛隊成員扛著一抬組裝好的巨弩也跟了過來,站於那名神射手身後。   我點下頭,「待會兒你看我的指示射!」   下面星主衛隊的成員已經散開來,一百多人這麼散到這小土丘的四圍確實顯得單薄。基本隊形仍是神射手在前,其它隊員隨後,但這次其它隊員手裡不再是投矛,而是打開來的折弩,手裡五指間夾著四支短箭,這種一手四箭的手法我是從李虎那兒學的,看來所有星主衛的成員都已學會了。   「李叔,王叔,防線太長,射手缺乏,你們不用站在我身邊,到下面多要兩筒箭背著,看那兒吃緊就去支援那邊吧。」我向身邊的李虎和王武說道,他們二人和趙成也都算是神射手,尤其李虎,那應是神射手中的神射手。只是三人中只有李虎背有一把大弓,王武接過來到我身邊那個衛隊神射手的大弓,並將他身上兩個滿滿的箭筒移到了自己背上。李虎則到下面其它隊員處要了兩個箭筒背上。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七章 堆屍如山     密密麻麻的馬賊在人喊馬嘶聲中將我們所在這小土坡整個團團圍定,圍在前面數排人都勒馬做出準備衝擊狀。   我注意到每面都有幾個人將頭扭向西邊,向其所望方向望去,只見在那兒升起一面大黃旗。黃旗突然向著我們這邊一揮,四面的馬賊一聲呼嘯,煙塵升騰中,一起向這邊縱馬疾衝而來。   西邊斜陽如血,染得那馬蹄下升起的煙塵也一片殷紅,其間揮舞的馬刀,還有眾馬賊那貪婪與嗜血的嚎叫,還有山坡下那密佈的馬屍和人屍,帶著濃重血腥味的殺氣從四面集聚向中間這個小小的土坡。坡頂那些腳夫們又開始顫慄了,恐懼的目光望到站於坡頂面帶鎮定微笑的我,才得到一點安慰。   「注意那面黃旗!」我對身邊的雯雯和那個神射手道。   「是黃風!」雯雯道,「紅娘子,灰狼都在那邊,最中間那兩人奴不認識。」   我凝視著那個方向,大黃旗下一大群人簇擁著五個人,一個黃衫老頭,應該就是黃風,他一側是一個一身紅衣的女人,距離太遠,看不清相貌,但看那身材卻是比男人還要粗壯得多。灰狼站在另一邊,在灰狼和黃風中間是兩個華服中年人。雖然因為距離和煙塵,看不清相貌,但我還是認出了其中一個,因為這人我曾在洛陽見過,就是宋求仕身邊那個壯漢。   「其中一個是劉波,咱們在洛陽見過的。」我跟雯雯說道。宋求仕身邊跟著的那個壯漢就是《高手榜》上名列二品二十九位的劉波,這是在開始注意宋家後,查憶萍通過線人網查出來的。本來高手榜上的人查憶萍大都認得,只是這劉波向在西北,很少進入中原,是以她不曾見過,在洛陽時就沒能認出來。這劉波是華山掌門,名列二品十七位的劉甘的弟弟,據查憶萍從線人網上探得消息,華山一派得宋家金錢上的支助,與宋家交好。   雯雯迷下眼睛,點點頭,「那另一個人應該就是宋家另一個高級護院林一泉吧?」   我點點頭,「應該是他,宋家竟將自己的兩大護院都派了過來,看來對我們重視的很啊!」   一直朝著那個方向凝視的那個弓箭手這時道:「屬下已看清宗主所說之人,在我們巨弩射程之內,是否射殺?」   我緩緩搖頭,「不,這兩人不同灰狼,黃風這些馬賊,是名列二品的真正高手,這麼遠的距離,弩箭力道減弱,他們很可能有能力躲過去,反而打草驚蛇。」   「那就讓奴過去吧!」雯雯道。   我面露微笑,「暫時不用,老李應該抵得住,先讓咱們兒郎表現一下,順便削減一下馬賊的數量,便於日後的控制。」   下面雙方的距離漸漸接近,對方的快馬已接近土坡底部。老李的喲喝聲響起,「弓箭手,後退三十步,其它人,上前三十步。賊人一旦進入射程,自由射擊。」隨著這吆喝聲,星主衛隊的隊形開始變化,二十七名神射手向後收縮,站位比剛才相對密集了,而其它八十三名成員則縱馬上前,隱隱成兩排,在射手前四十步處勒馬停定,兩排間間隔約十步,大弓的射程比折弩要遠近百步,如此站位,等於是整個防線向後收縮了,但射程內的箭支密度卻可以大大加大,而且構成一個梯度。   李虎和王武兩人並騎而立於東邊射手後十步處,和前面的射手一起將細長的黑箭搭上弓弦。   賊騎簇擁著迅速衝上了山坡,已進入大弓的射程,但那些神射手卻默契的都沒有發動,眨眼間,賊騎快馬又近了約五十步,嗖嗖嗖嗖,第一道連珠四箭射出,立即,所有的弓箭手都發動了,一道道黑線不斷的沒入衝鋒的馬賊群中,眾馬賊一線一線的倒下。   但二十七名神射手,加上後面的李虎和王武也才二十九人,一線散在山坡四圍,每兩人間的間距有十幾步,實在是太稀疏了,平均每人正前方面對的絕不只是四個馬賊。而且他們射擊速度雖快,卻都有必不可少的取箭上箭的間隙。因此那些馬賊雖是連續不斷的倒下,卻仍是在迅速的接近中。   細微的錚錚聲突然響起,是最前面八十多名衛隊成員的折弩發動了。他們的精準度雖不如後面的神射手,折弩小箭上的勁道也比不上那細長的黑箭,但他們人多,而且射擊對象與他們的距離夠近,因此殺傷力並不比神射手們次多少,衝在最前面的眾馬賊開始成片的倒下。錚錚聲不斷,眾馬賊前衝的勢頭終於止住。   於是後面的弓箭手只負責射擊遠處的馬賊,衝過他們箭網的則由前面兩排折弩手負責。弓箭手和前面兩排折弩手按各自箭支的有效射程構成三道箭網的梯度防線,李虎和王武是兩個騎在馬上的神射手,可以快速移動,縱馬在圈子內到處救急,看那邊馬賊沖的過於靠前了,就立即轉向那邊。從最前面一排衛隊成員前到大弓射程邊緣構成一片環帶狀的死亡區域,那些馬賊一進入此一區域,便紛紛落馬,其跨下坐騎雖仍然繼續前衝,但畢竟不是軍中訓練有素的戰馬,被在兩折弩手間繞圈疾馳著的老李和趙成及李嬸吆喝聲一嚇,再有幾匹被射上一箭,便紛紛向一邊逃去,不敢往人多處來。   前衝的眾馬賊眼中露出恐懼,甚至有人開始故意勒馬壓住了馬兒已經提起的衝擊速度,沿著死亡區域外緣不敢進入,這幾個人的畏縮迅速傳染開來,眾馬賊衝擊的銳氣漸消,環帶死亡區域的內緣開始由最前排折弩手面前一步步的往外壓,環帶漸漸變窄,然後便聽得馬賊們後面響起號角聲,正前衝的眾馬賊如逢大赦,呼嘯間都勒馬退了回去。   「還有進有退啊!」我喃聲道。   一邊的莫提馬長長的出了口氣,「終於打退了!好險。」   「他們只是暫時的退卻,還會再來的!」他一邊的葉先生看著正在退逃的馬賊遠沉聲說道。   我點下頭,因為這些馬賊是聽到號角聲才退卻的,而且我看到他們並未退遠,而是在遠處被從本邊大黃旗下幾個頭目身邊馳過來的人攔住,重新整隊。   葉先生盯著遠處停下集結的眾馬賊,臉色前所未見的嚴肅,「再來這麼一次衝擊,兒郎們恐怕抵不住了。」   老李來到坡頂,「折弩小箭快消熬光了!」他面色凝重的這麼說了一句。   我心裡一緊,這一輪射擊,射擊強度太大,箭支消熬實在太快,折弩的小箭,每人腰間僅有五十支,現在看去,大部分人都是只剩下三五支,這些折弩手們不能做到神射手們那樣,基本上一箭斃一命,因此小箭的效率並不高,很多只是將對方射下馬,阻住對方衝擊。真正射殺賊人的主要還是弓箭手們,現在他們仍在不時的朝前面堆積如山的屍體中放箭,正是在擊斃那些墜馬卻未死去的馬賊。剛才那一柱香不到的時間裡,這些神射手們都已快將背上兩個箭筒裡的近二百支箭射光,這會兒其它隊員正在將自已背上滿滿的箭筒給他們換上。   剛才情景還真是危險,對方剛才的衝擊若再堅持上一會兒,把前面兩排折弩手腰間的小箭熬光,只憑不足三十張大弓是擋不住他們的,那樣恐怕就得限入混戰狀態,對方人多的優勢就該顯示出來了。   「趁賊人暫時不會再過來,快讓兒郎們到前面撿箭!」隨老李來到坡頂的趙成說道。   我忙道:「不可,那樣會讓馬賊知道我們的境況,增長他們的士氣。剛才我們已經成功的將恐懼植入眾賊心中,你們看,他們想重新鼓起士氣衝過來並不容易呢?」   四圍遠處的馬賊都是亂哄哄的,在東面還可以看到其中竟有打鬥,東面是那些互相沒有隸屬關係的小股馬賊們,可能有的馬賊因為害怕,想要退卻,卻被其它人阻攔,起了衝突。其它灰狼,黃風,紅娘子三股馬賊雖在各級頭目的約束下比東面有秩序的多,卻也是亂哄哄的,離這麼遠我也能感覺到其中的恐慌。   「剛才那一輪在兒郎們箭下喪命的賊人恐怕超過五千了吧,再加上前面兩輪喪命的,前前後後已經有七八千,已佔眾馬賊的多半部分了。」我悠悠說著,臉上浮現出自信的微笑。   老李寒聲道:「但現在對方至少還有六千人,一旦像剛才那樣衝過來我們抵擋不住的。」   我搖搖頭「他們再也不可能組織起有效的衝擊了,一群已經喪失了一多半同伴,心間又充滿恐懼的烏合之眾,如何能在這樣一個傍晚再組織起像剛才那樣的衝擊呢?他們到現在還不退,只是有外力在約束他們而已。」   葉先生聽明白了我的話,面容舒展開來,臉上露出微笑,「那現在我們就該替他們解除這外力,同時再給他們施加最後的恐懼。」   我微笑一下,沉聲道:「讓所有的巨弩手都上來!另外,讓兒郎們別再理會那些已受傷的馬賊了,馬上集中。」   剛才那撤退的號角是馬賊們今天最大的錯誤,那一刻是他們唯一取勝的機會,他們卻退卻了。   西邊那艷紅的夕陽已經有一半落入地平線下,塗得大地一片血腥,曠野漸起的寒風中卻是真的滿含血腥氣息。在東邊,暮色開始籠罩原野,黃昏,這本來就是一個讓人心生蒼涼之感的時刻,更兼遍地死屍。東邊那群烏合之眾開始一股一股的向後退了。   西邊遠處大黃旗下的劉波和林一泉開始縱馬從南邊馬賊外圍向這邊繞馳而來,看來是想阻止這些馬賊當逃兵,其它三個頭領也馳向自己的本部。   「將兩人中殺掉一個即可!」我向翻身上馬的雯雯道。   雯雯點下頭,縱馬向南邊衝下土坡,迎著劉波和林一泉的方向馳去。   我轉過身來,向已準備好的巨弩手們喝道:「射!」   崩崩聲響中,十五支小槍般的利箭發出尖銳的呼嘯,在夕陽餘輝中劃出一道閃電般的烏光,從坡頂向北西南三面射去。   那黃風,灰狼還有紅娘子自然是弩箭的目標,劉波和林一泉也各分得一箭,不過射向他們的箭取的目標是他們跨下的坐騎。另外的箭支是分給那些在馬賊群裡奔馳著約束眾馬賊的小頭目的。   劉波和林一泉都聽到了箭嘯,但他們的第一反應卻是從馬上躍起身來,於是兩箭分毫不差的射入馬頸,急奔中的兩匹馬倒在地上後又向前滑行一段距離才停了下來。   離他們不遠處的紅娘子倒是探身奮力一刀磕開了弩箭,但她也被箭上力道震的落下馬去。   西邊的黃風就沒他這麼好運氣了,他帶人奔向自己的屬下,奔馳方向正好是迎著箭而來,雖然也看見了箭正朝他射去,卻已來不及躲開,手中的馬刀剛抬起,還沒碰著長箭,箭已及體,實實在在的沒入其胸膛。   奔向北邊的灰狼是最為警惕的,聽到箭嘯,毫不猶豫的立即就彎身伏到馬背上,堪堪躲過要害,長箭射入他肩頭,將他射下馬去。   至於那些馬賊中的小頭目,北邊灰狼幫裡兩個,西邊黃風幫中五個,南邊紅娘子一夥中三個,他們距這坡頂太近,那幾個小頭目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利箭穿身而過,栽下馬來。周圍的馬賊哄的圍上去,然後數道驚恐的目光望向這邊山頭,接著便炸了窩的野蜂般扭頭向後狂奔。   我在心裡微笑一下,這些馬賊可能以為這種箭也能像原來那些細箭那樣連綿不斷的射出,是以恐懼如此之甚。那就再給他們些恐懼吧。   「準備,向馬賊中間的人射,自先目標,北西南各五支射。」我喝道。   後面的上弩手腳蹬弩弦,熟練的給支在地上的巨弩上好箭,前面的十五個巨弩手接過扛在肩上,崩崩聲中,又是十五支箭射出,三面三支馬賊每支中間倒下五個,巨大的恐懼讓眾馬賊徹底崩潰了,再也沒有能約束得住,都瘋狂的朝遠處狂奔而去。東邊那僅餘千餘人人小股馬賊聚合體,一看這情形立即也潰散逃去。   肩上受傷的灰狼重新翻上馬,看到馬賊們潰逃的情景,發出一聲尖嘯,俯在馬背上朝西北方向疾馳而去,屬於灰狼幫的那些馬賊也還剩一千多人,立即跟在自己首領身後向西北方向逃去。這帶得西邊一眾失了首領的黃風賊也隨之折向西北,東邊那些散兵好大部分怕落了單,也隨大眾朝那邊繞去。   紅娘子從地上躍起,迅捷的爬到馬上,呼嘯一聲帶領潰散的徒眾向西南奔去。   這時落在地上的劉波和林一泉好像看到了雯雯,慌忙躍起身來將經過身邊的馬賊推下馬去,欲搶馬逃命。但這邊眾弩手已經再一次將弩機上好,李虎和王武趙成各接過一個代那神射手將三支箭向二人射去。   劉波與林一泉不愧是高手上名列二品的高手,各自用手中箭將射到跟前的弩箭撥了開去,但射向林一泉的第三支箭他沒來得及撥開,沒入馬腹中。那馬栽身倒下,將他掀下馬背來。劉波卻縱馬隨眾馬賊向遠處逃去。李虎等又接過另外的已上好箭的弩機欲向逃亡的劉波射去,他現在還在射程之內。   我伸手止住,「好了,放他走吧,華山派也是名列《名門錄》的江湖一派,沒必要和他們結下死仇,留他一命,來日與華山派也有個轉圜的餘地。」殺了劉波,很可能逼得劉甘華山一派鐵心站在宋家一邊與我為敵,雖然我不將他一個排在《名門錄》裡十六位小小華山派放在眼裡,但他們畢竟江湖一份子,在江湖上也沒什麼壞名聲,他們不同眼前這群馬賊,若最後逼得我不得已將其滅門,那血腥會讓江湖對我產生反感。   王武和趙成將弩機放了下來,李虎卻箭尖一轉,射向了剛站起身來的林一泉,逼得他揮劍擋箭,這麼一耽誤,眾馬賊已倉惶奔過,讓他失去了搶馬的機會。雯雯的快馬卻已離他不遠。   我點下頭,「這個林一泉留給雯雯吧,李叔,現在的馬賊還是多了點,往西北逃竄的眾馬賊靠後面一批是步行的,你和王叔趙叔帶上射手們再追上去掩殺一批。不要與他們接近,只在射程內用弓箭射擊。」   李虎點下頭,招呼一群巨弩手都放下巨弩,重新拿起大弓,翻身上馬,與下面其它十三名神射手一起朝西北方向因沒有騎馬而落在後面的馬賊追去。   夕陽已完全沒入地平線下,四野暮色漸合。我長出一口氣,這一役終於大獲全勝了,卻真的是殺的屍橫遍野,沒有血流成河只是因為被箭射中要害流的血太少。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八章 三百精騎     看著周圍堆滿山坡上下的死屍,心神放鬆之下便又升起幾份不忍,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死屍堆在我面前,不由得暗問自己殺人是不是太多了?接著便告訴自己反正都是些馬賊,死多少也沒人管,由著它去吧。   看那些造成這麼多殺戮的星主衛隊成員一個個都還是鎮定如常,心裡不由對老李產生了由衷的敬佩,不知他是怎麼訓練這些衛隊成員的心理素質的,一個個殺了這麼多人卻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就好像是一個個無生命的機械殺人裝置。但看看他們那一身身頂級的殺人裝備,將這衛隊成員看做是一個個殺人裝置也並不過份,整體上一百多人就是一個龐大的殺人機器。我現在確實需要這麼一台殺人機器。   「李老,葉先生,讓大家去把箭從屍體身上撿回來吧,這一仗雖然大勝,卻不能保證就是最後一仗。」我說道,然後轉向莫提馬道:「讓大家準備離開這兒吧,到前面另找地方休息,今晚不趕路了。」這遍地死屍充滿血腥的山坡實在不適合再做任何停留。   眾馬賊退去後,心神放鬆下來的那些腳夫也開始注意到堆滿山坡上下的死屍,一個個呆頭鵝般瞪大了眼睛,如非親眼所見,他們是絕不可能將這麼多的死屍與眼前這支僅有一百多人的保鑣隊伍聯繫到一起的。看向我和老李等人的目光裡已不只是敬佩,更多的是一種恐懼。聽到莫提馬的招呼,忙匆匆的收拾騾馬,準備啟行,似是一刻也不願再在這兒多呆。   混入腳夫中那三個馬賊的奸細這會兒也都臉色蒼白,隨眾腳夫低頭默默的幹活,我推測這三人可能不會再去做馬賊,而是留下來老老實實的做腳夫。   西邊雯雯的快馬已追上林一泉,兩人實力相差懸殊,雯雯對付林一泉是手到擒來。離得遠了,晚霞中我沒看清林一泉是否做出什麼有效的抵抗,但雯雯好像是馬都沒下,很快就提著林一泉打馬回轉了。   向西北馳去的李虎等人也已咬住了向那邊逃散的眾馬賊的尾巴,三十人散開了,銜尾用弓箭射殺。離得遠了,人和馬都變得極小,好像映在西邊天際紅色晚霞上的一個個黑點。   「林生你看那邊?」葉先生突然指著北邊喊道。   我打眼一望,心裡一驚,「是一個騎隊,有數百人,隊伍很整齊,好像是正規軍!」北邊遠處新出現這股騎隊好像是飄蕩在北邊天際的一條黑色絲帶,正迅速的向西邊飄移,後邊揚起一股騰騰的煙塵。   「情況好像有些不對,李老,你看著這邊,我過去看看。」說著急忙縱身上馬,向西北方疾馳而去。   我趕上李虎他們時,那支三百多人的騎隊也從東邊趕到,插入李虎他們和正拚命前奔的馬賊們中間,阻住了李虎他們的追擊。這是一支純黑色的騎隊,所有的騎者都是全身黑色盔甲,坐下一律黑色的高頭大馬,馬身上的要害部位也披著黑色鐵甲。而這些馬奔行動做整齊,急奔中說停便一齊停下,不見絲毫混亂,隨著馬上騎士一勒馬韁,齊刷刷的轉過馬頭來,朝向李虎等這邊,馬頭微垂,四肢沉穩扣地,整個黑色騎隊散發出陣陣逼人氣勢,李虎等忙勒馬停下。   同時愛對方氣勢所激,一批箭雨就朝這支騎隊射去,剛縱馬趕到的我忙喝到:「住手!」   卻見那些騎隊的人都橫起左臂擋在面前,他們左臂上那寬大的黑色護臂將射向他們面門和咽喉的利箭擋住了,發出一陣叮叮噹噹的金屬撞擊聲,讓我知道那些護臂都是鋼鐵製成。只是這護臂實在是寬,往身前一橫便仿若一面小鋼盾,應該本來就是當盾牌用的。   李虎等聽到我的喝聲停了下來,但第二支箭仍在弓弦上,箭尖前指,隨時都可以射出。看那箭簇前指的方向,不是指向全身黑色盔甲包的嚴嚴實實的騎者,而是指向那些坐騎的眼睛,這恐怕是這支騎隊唯一的一個弱點了,因為那些全身披甲的坐騎,兩隻大大的眼睛是其唯一露在外面的要害。   這不是一支馬賊,而是一支裝備精良的鐵騎。這些馬都是訓練有素的戰馬,馬上騎士那淵挺嶽峙的氣度也告訴我他們是真正的戰士。但他們應該不屬於大周的軍隊,從他們身上我看不到軍隊應該帶有的標明其隸屬關係的徽號。   「前面是那方的朋友?為何要阻攔我等追擊賊寇?」我揚聲喊道。   對方陣列中馳出一人,那頭盔把他的臉覆住了大半,讓我看不清其面容,但應該是一個四十幾許的漢子,身材十分魁梧。他嗡聲嗡氣的道:「何公子莫管我們是什麼人,只是得饒人處且饒人,莫要把人逼得太絕了。」   我盯著他眼睛微瞇,目光寒了下來,冷聲道:「原來你知道是本官!本官身為朝廷大理寺少卿,打擊不法乃職責所在。現在正追擊為禍西北的流寇,爾等竟敢阻攔,莫非是要想造反了?」我不管對方是什麼人,只看現在他們明顯是站在我的對立面,我就得先給他們扣上一頂大帽子,萬一我星主衛隊對付不來,就找附近軍隊來對付他們。   那人卻並未將我的話放在心上,冷笑一聲道:「這兒是邊境不毛之地,何大人莫要拿官家身份來壓我等。而且我等區區草民也不敢起什麼謀逆之心,何公子你追殺這些已無還手之力的人為公還是為私何大人你自己心裡清楚,我們兄弟只是想請何公子今天就此罷手,莫要把人趕盡殺絕。」   我不想這麼憑空冒出此人竟有這第厲害的詞鋒,心中一怒,目光更寒了,「若我不答應閣下呢!」   「那就要問問我和我兄弟們手中的刀了。」他舉起了右手中的關刀,其身後約三百人也一起舉了同樣的關刀,一股濃冽無匹的殺氣從對面黑色騎隊中升起。   我眼中精芒一閃,沉聲道:「鐵騎連?」他們這關馬和他們的殺氣爆露了他們的身份,眼前這支騎隊就是鐵騎連藉以雄霸西北,縱橫一方的三百鐵騎。   出列的那騎士臉上神色變了一下,迅即恢復如常,苦笑一下道:「早知道瞞不過公子的。」   我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想不到史元干竟不守信諾,枉他身為一方霸主,名列一品二位,我想整個江湖都會感到驚訝的。」   「何公子錯了,我們的行動與我家會主沒有任何關係,而且我家會主也只答應在隴州鄯州間保證何公子你們的安全,這兒已是鄯州西邊數百里了。」對面之人道。   我冷笑一聲道:「是嗎?史少會主,可否出來與何某說幾句話?」我朝魁梧騎士身後的騎隊大聲喝道。史元幹那等人不可能背約,今天之所以在這兒遇到鐵騎連這三百鐵騎,很可能是史永文私自做主的結果,早在飛天馬場時我便感覺那小子對我不服氣,是個隱患。路上葉先生擔心鐵騎連可能出現,我還不以為意,不想現在他們竟真的攔在了我面前。   「對不起,我家少主不在。」站於隊列之外的那一騎說道,同時關馬前探,其身後整個馬隊的殺氣更濃了,我知道對方已起了殺心。   我身邊眾星主衛隊成員仍是沉穩的握著手中的弓箭,臉色平靜,彷彿感覺不到那殺氣,只是跨下座騎卻開始顯得不安。我知道我們這邊三十多人不是對方對手,眾隊員雖有那金銀軟鎧護身,不懼對方關刀,但他們最大的長處大弓硬箭在這些鐵騎面前已失去了應有的威力,硬拚之下,對方三百人,而我們只有三十多人,恐怕要吃虧,這些神射手都是星主衛隊裡的殺人利器,衛隊的靈魂,我捨得讓他們任何一人受到損傷。   所以我朗聲道:「既然這樣,那就改日再會吧,今天就到此為止,我們走。」說著勒馬馳回。其實這麼一耽誤那些馬賊早跑遠了,我堅持也沒用,何況現在那些馬賊已不放在我心上了,我現在關注的是該怎麼對付鐵騎連這三百鐵騎。   李虎等隨在我身後撤離,鐵騎連的人看我們離開,過了一會兒也撥轉馬頭向馬賊逃離的方向而去。   老李,葉先生,雯雯和李嬸帶著其它星主衛隊的成員迎了上來,「怎麼回事,那騎隊是什麼人?」葉先生問道。   「是鐵騎連的三百鐵騎,史元干背約了。」我說道,然後轉向老李,「大家都收拾好了嗎,我們立即啟程,到前面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我們可能還得再打一場比今天更為激烈的戰鬥!」   李老點點頭,帶領眾人一齊勒轉馬頭,隨我向莫提馬的商隊迎去。   商隊在蒼蒼暮色中繼續西行,好長一段路我都沉思著沒有說話,末了轉頭問身邊的老李和葉先生,「咱們的巨弩能射穿精良的軍鎧嗎?」   老李和葉先生對望一眼,然後兩人一齊搖了搖頭,「射穿的可能性不大,但近距離內,巨弩之箭的撞擊力定能將人撞飛!」葉先生道。   我點點頭,歎口氣道:「下一場惡仗,從鐵騎連的加盟得到信心並對我們的弓箭有所準備的眾馬賊與鐵騎連三百鐵騎聯手將會很難對付,到前面紮下營來,我們好好商量一下應對之策吧。對了,雯雯,把那林一泉帶過來!」   找到一處背風的宿營地,在那兒我把林一泉放了,讓他捎了封信給宋家,說我只想和莫提馬好好做生意,和氣生財,不想與他宋家為敵,讓他別再明裡暗裡招惹我,那是一封措詞客氣,卻暗含威脅的書信。對林一泉我也不是白放他,要求他將信送到宋家後盡早離開宋家。   「下次再讓我遇到你時,你若還是宋家的人,那你就不可能再有今次這番好運氣,你應該明白,我要殺你的話實在是太容易了,你根本躲無可躲。」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林一泉還是有些高手榜上高手應有的骨氣的,迎著我凌厲的目光向我一抱拳,「何公子你今日的不殺之恩林某會記在心上,有朝一日定當回報。不過林某留不留在宋家還用不著何公子你來管,林某可以一死,卻絕不願受到任何威脅。」   我讚賞的笑笑,「林先生這份骨氣我很欣賞,不過我剛才的話仍然做數,林先生你自已考慮著辦。」   在林一泉轉身要離去的時候,我又長歎一口氣,「唉,林先生,你也是在江湖上叫得響字號的人物,一身成就得來不易。大家同為江湖一脈,何某還是奉勸林先生一句,莫要意氣用事,那宋家實在已不再是適合林先生呆的地方了。」   這番話我說的真誠,甚至自覺不自覺的動用了星陽攝魂,林一泉聽了停住腳步,轉身向我深深一揖,什麼也沒說,又轉身離開了,很快消失在星夜下的茫茫原野中。   「該殺了他!」老李淡淡道。   我微笑一下,「這麼將他放了,他就是想在宋家呆,也不好呆下去了。由著他去吧,憑他的能力還沒法對咱們造成威脅。好了,咱們來商量一下如何對付鐵騎連那三百訓練有素的鐵騎吧。」   第二天商隊繼續西行,一天無事,再次遇見馬賊是在第三天傍晚時分。在前面探路的王武和趙成急馳回來說有大批馬賊正迎面而來。我忙讓大家停下,將商隊集中成一團,星主衛隊則護在外圍開始備戰。   其時所處之地一片平坦,連個稍微高起的小土坡都沒有,這地形不如前一天有利。   馬賊們緩緩的壓過來了,還是前天逃走那批人,只是士氣也明顯得到了恢復,而且這次他們有組織的多了,雖仍顯雜亂喧嘩,還能看出是由四部分組成,但總體上還成一定的隊形。令我驚訝的是走在最前面的竟全是步行的馬賊,約佔一多半,而兩千多個騎馬的卻是壓著馬步跟在後面,五六千人慢慢的走過來,像一個在平原上移動的密林。然後在我們前面約千步處停下腳步,整理隊形,一排排,一片片的,隱有軍陣對決的意味。   「兩天時間,能讓散亂無章,滿懷恐懼的眾馬賊變成這個樣子,鐵騎連這三百鐵騎還真是不簡單。」我望著馬賊們的隊形喃聲道。   「怎麼看不到鐵騎連那三百鐵騎?」葉先生目光在對方後面一眾騎者間搜索,那才是我們今天真正的勁敵。   我的目光在對方騎陣上掃過,身處平原,不比前天站於坡頂可以將對方情形一眼掃入眼底,現在我只能看到其騎陣的前排,後邊的就什麼都看不見了。但我還是感覺出了鐵騎連三百鐵騎的位置,因為那一片很安靜,有股肅殺之氣直衝天際。   「在騎陣中間!」我說道,「看來打前陣的還會是這些無用的馬賊,鐵騎連應到最後才能出手。」   「大盾!」老李突然冷聲吐出這兩個字。原來對方前面步行的數千馬賊中竟豎起數百面一人多高,兩人寬的大盾,在其隊形前面圍起一道盾牆。   我目光寒了一下,果然是有備而來,這種大盾正是弓箭的剋星,有這數百面大盾在,這邊的神射手就很難發揮威力了。   「馬賊們平時行劫不可能用盾,這些大盾應該是這兩天專門為咱們準備的,短短兩天時間,就做出這麼近四百面大盾,定都是些劣質木盾。讓他們靠近,然後用巨弩將其擊碎。」我向老李道。   老李點點頭,回頭吆喝一聲:「巨弩手準備!」十五名巨弩手成一排站定,每人身後一名上弩手,巨弩也在瞬間之內被上弩手組裝好,並裝上一支弩箭。   這時鼓聲響起,對方步行的眾馬賊一陣紛亂,然後便組成三個方陣,每個約三百多人,用大盾護住外圍,一步步的緩緩向我們這邊走來。   我迷一下眼睛,「這是在模擬軍隊中的步兵滕盾方陣啊,而且不像上次一窩蜂般的全擁上來,知道留下預備力量以做策應,還有鼓聲指揮,嗯,馬賊中有懂軍事的啊!」   接著鼓聲以不同的頻率再起,然後便發現對方後邊的騎陣中兩翼各分中一個四五百人的騎隊隨在三個大盾方陣外圍,一步步向這邊圍來。正規軍戰爭中常用的戰術,步兵方陣從中間攻擊牽制,騎兵隊則隨後從兩側包抄突擊。   看到對方竟有條不紊的擺出這麼一個攻擊隊形,我心裡大訝,開始懷疑站在我對面的還是不是前天從我面前亂頭蒼蠅般逃離的那群馬賊?就是諸葛孔明在世也不可能在短短兩天不到的時間裡讓那一群烏合之眾變得如眼前般進退有序。   「怎麼回事?難道這些馬賊都曾在軍隊中服過役,一遇到高明的指揮首領就變成軍隊了?不對呀,要真那樣的話,咱們前天不可能取得那們的大勝啊!還有這聽從鼓聲指揮的本領,這絕不是兩天就能訓練出來的。」我說出了我心中的疑問。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九章 破陣     老李和葉先生都是面色凝重。依賴於最頂級的裝備和有素的訓練,這星主衛隊雖只有一百多人,對上毫無組織一群亂蠅般的馬賊,即使百倍於已也可以絲毫不懼。但最怕的就是像眼前這樣,對手進退有度,秩序嚴謹。因為當初衛隊只是針對江湖草莽組建並訓練的,從來沒想過要和軍隊對決,那樣的話,我那近七百萬兩銀子就不是這種花法了。   可眼前這群有五六千人的馬賊確擺出了一幅軍陣的姿態,雖然他們仍顯紊亂,各方陣的行進也遠不如正規軍隊方陣那樣整齊,但他們現在在鼓聲的指揮下,確確實實是像一支初成的軍隊了,雖明顯一看即知是支紀律渙散的弱律,但對付我們這一百多人的星主衛隊恐怕是足夠了。   葉先生突然如有所思的道:「查丫頭給的情報中說鐵騎連向來以軍法約束部署徒眾,那三百黑鎧精騎乃鐵騎連最精銳的一部分,自然一個個都軍法嫻熟,這群前天的烏合之眾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可能不是一個精通懂軍事之人的傑做,而是這三百人共同做用的結果。」   我眼晴一亮,臉上露出了微笑,「我明白了,不需要三百人共同作用,只需十幾個人通力合作就夠了。馬賊還是前天的馬賊,烏合之眾還是烏合之眾,只是每個羊群裡加入兩隻訓練有素的頭羊,整個羊群便顯得有組織了。」   我的目光開始在正一步步逼過來的三個大盾方陣和兩個騎陣中搜索,可能因為馬賊間不能協調配合,那三個大盾方陣為了保持陣形,行進的十分緩慢。而後面的兩個騎陣懼於這邊星主衛隊神射手精準的連珠箭技,也不敢越過大盾方陣,只能壓住馬速緩緩跟著。我的目光掠過大盾方陣後那兩個騎陣,眼睛一亮,臉上現出微笑,「果然是這樣啊!」   葉先生看到我臉上的笑容,微笑道:「宗主已有應對之策了?」老李看我一眼,臉上神情也放鬆下來。   我微笑道:「竟然帶著這麼一群烏合之眾的馬賊跟咱們玩陣法,那咱們就陪他們好好玩玩吧。李叔!」   李虎扭頭望向我,我望著前方正在一點點挪過來的幾群馬賊,我心裡現在已不再將他們那拙劣的陣形稱為方陣了,「替下一名巨弩手,現在這鼓聲來自對方騎陣後面,那兒定是他們的指揮中心,待會一旦看到有人從鼓聲處來到前面傳遞命令,就立即射殺!」李虎點下頭,回頭望向身後一字排開的那些巨弩手。   老李一揮手,邊上一個上弩手跑到李虎跟前將上好箭的巨弩遞給李虎,自己則侍立在李虎側後方。而那名相應的巨弩手,則又解下腰間的大弓,恢復了神射手的職責。   「雯雯,你留意他們騎陣,鐵騎連那三百黑鎧鐵甲精騎在中間處,待會一看到這支騎隊移動,你就衝過去搗毀那戰鼓,對方的首領當在大鼓處,能擒則擒,不能擒就殺,不過、、、、、、」我突然沉吟了,「若遇上史永文,就留他一命吧,鐵騎連之事我們改天專門到史元干飛天馬場去問罪,現在若殺了他兒子,這仇就結死了,我不想豎起鐵騎連這麼一個大敵。」   雯雯點頭道:「奴明白!」   我又轉向王武和趙成道:「王叔,趙叔,你們注意對方正過來的那兩個騎隊,每個騎隊最前面那兩個人,就是衣袖特別寬大,袖中彷彿藏了盾牌的那兩個人,他們的灰衫下是黑色的鎧甲,袖部是護臂。他們應是來自鐵騎連那三百精騎,編入馬賊中做領頭羊的。那黑鐵鎧甲雖堅,卻不可能擋住雷電雙劍之利,王叔在左,趙叔在右,那兩個騎隊一旦離開前面的大盾方陣,從側面向我們包抄,只要看他們進入大弓射程,你們就迎上去,用雷電雙劍,擊殺這幾個領頭羊。」我向王武和趙成指出他們將要格殺的對象。兩人點點頭,縱馬分別馳到星主衛隊兩側。   「李老,將剩下的十四名神射手佈置到兩翼王叔和趙叔身後,對付其兩支騎隊。」老李向後擺手發出指令,十四名神射手一邊七個和中間巨弩手成一線排在兩翼。   「圓月魔刀可帶在身上?」我接著向老李問道。   老李望著我點點頭。   我微笑道:「那就好,如果我沒說錯,這三個大盾方陣中每個都有兩三個屬於鐵騎連那三百精騎的人,就由你我親自處理了。點出四十名衛隊成員,備好長刀,待會待那方陣接近了,用巨弩將其射出缺口,你我就帶人衝進去,殺掉其中的領頭羊,將其盾陣衝亂。但告訴兄弟們不可馳出咱們這邊大弓的射程。」   老李眼裡閃過一道嗜血的寒芒,點頭道:「明白!」勒轉馬頭迅速點了四十名衛隊成員抽出長刀準備衝擊。   「這邊就由葉先生你居中指揮了,只看對方大盾方陣一亂,就立即讓中間這十四名巨弩手放下巨弩,改以大弓射擊。」葉先生點點頭。老李將我的指令轉給後面那十四名巨弩手,十四人便一起將腰間大弓解下交給身後的上弩手代拿,這樣他們用弓則弓,用弩則弩,將會十分方便快捷。大弓和巨弩各有優劣,巨弩力道雖大,但射擊速度太慢,而且巨弩之箭十五個上弩手背上的加起來總共也才三百支,還得留下足夠的數量對付今天的主要敵手,鐵騎連那三百名黑鎧精騎。大弓力道雖弱,無法對付對方的大盾,但那細長的黑箭箭源足夠,又可以四箭連珠的不斷連射,射程內只要對方失去大盾的庇護,殺傷力將遠大於巨弩。   最後,我讓李嬸帶那剩下的二十九名衛隊成員做為機動力量,看那邊吃緊便支援那邊。同時防止受驚的馬匹過來沖了衛隊的陣形,在老李的授意下那二十九人一半備折弩,一半握以投矛,策馬列隊於巨弩手隊後。   對方那三個大盾方陣帶著兩個騎隊蝸牛爬步般終於慢慢的接近了,在我做完部署時剛好進入大弓射程,然後繼續一點點的接近,一百五十米,一百米,八十米,後方鼓聲的頻率這時突然加急,大盾方陣立即開始加速,那兩個騎隊則猛然提速分向兩邊繞過大盾方陣疾速向這邊包抄過來。遠處後方的眾馬賊這時發出一聲歡呼,一齊向這邊奔來。可能在他們想來,因有大盾的掩護,讓我們這邊的弓箭失去了威力,前面這些馬賊在這麼近距離內已經可以近身纏上對手,讓那恐怖的大弓再無機會施展,所以就歡呼嗷叫著奔了過來。前面沒馬舉著馬馬用兩條腿奔,後面騎馬的則揮舞著馬刀縱馬疾衝。隊形散開,鐵騎連那黑壓壓的三百鐵騎顯出形來,他們也開始移動,只是不像其家馬賊們那樣呼嘯著疾衝,而沉穩無聲整齊劃一如一整體的緩緩提速。   黑色鐵騎一動,雯雯的身影立即化做一道輕煙,從馬背上彈起,掠過那三個大盾方陣,向鼓聲處投過。策馬候在隊列左右的王武和趙成也在這時縱馬搶出,分迎向兩支騎隊中那四名來自鐵騎連的頭羊。中間這邊我和老李葉先生等則急速策馬向兩邊分開,露出後面排成一線站立著的十四名巨弩手。   這時對方的大盾方陣已經距我們不足六十步,因為加速,大盾間竟出現老大的空隙,三個方陣的行進速度也拉開了,中間那一個比兩邊的要滯後好幾步。   「射!」我大喊一聲。   「錚!」十四弩機齊發,十四道烏光閃電般激射而出,分別擊中三個大盾方陣的十四面大盾。   巨弩之箭射程遠達千多步,現在不足六十步的近距離內擊中目標,那些木質大盾根本擋不住這樣超強的爆發力,崩崩聲響中,有的大盾被直接射得崩裂破碎,弩箭直貫入後面執盾馬賊的胸膛,有的大盾雖沒被擊碎,卻也被弩箭穿透,後面執盾馬賊一死,大盾便哄然倒下,還有兩面大盾是直接被弩箭帶的飛向後面,擊倒好幾個馬賊。   烏合之眾畢竟還是烏合之眾,被擊出缺口後,三個方陣都在缺口處出現一片混亂,我和老李一勒跨下坐騎,分別向兩邊兩個方陣的缺口疾衝而去。後面四十名星衛隊員緊跟著衝出,不足六十步的距離,快馬眨眼間即衝到跟前,那方陣巨大的缺口尚未來得及補好,只聽得有人在內大喊,「不要亂,不要亂,快將那缺口堵上!」   但現在組成方陣的是一群馬賊,而不是訓練有素軍士,那能那麼快就重新排好隊形,將缺口補上,這喊聲倒是給我指出了鐵騎連頭羊的位置。   疾馬從那尚未合上的缺口處直撞進去,手中纏花利劍向兩邊撒出一片劍芒,先將缺口擴大,讓後面跟著我的星衛隊員衝入,接著我從坐騎身上騰身而起,纏花劍光芒一斂,化做一溜電光,沒入一個全身黑鎧之人的胸膛,黑鐵鎧甲雖堅,卻是不擋我手中纏花劍之利。手腕一抖,纏花劍從其胸中抽中,毫不停留的纏過另一個全身黑鎧,正在頭頂上舉一大盾之人的脖頸。讓我這麼一個跨入絕品的高手來解決這兩個普通卒子,實在是有點大材小用了。   這個方陣中兩隻頭羊已死,又被我身後跟進來的十幾名衛隊成員揮舞著那鋒厲的長刀縱馬一衝,立即全面潰亂,各大盾亂成一片,再不能連接成壁,致命的細黑長箭又四支四支的連珠般疾射過來,這奪命的細黑長箭立即喚起了馬賊們心底的恐懼,「快逃啊!」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哄的一下眾馬賊立即一窩蜂的全都轉身拚命向回逃去,那些手拿大盾的馬賊嫌大盾拿在手裡礙事,竟將那保命的大盾給丟棄了,這更使他們全部都毫無障礙的暴露在神射手的箭簇之下。   我在解決那兩個來自鐵騎連的黑鎧騎士後,未再在這個方陣中做停留,騰身從上方躍了出去。發現中間那個方陣因為靠後幾步,在幾名星衛隊員的快馬衝到跟前時竟將缺口補上了,十幾名衛隊成員縱馬衝到了這龐大的四周和上面都被厚木盾覆蓋住的怪物面前,卻拿其沒轍。若非衛隊成員身上有那金銀軟鎧護身,幾名隊員差點傷在從大盾後面突出來的長槍大戟,關刀等長武器給擊傷。   我剛落到地上,便見一名衛隊成員雙手握刀,從馬上騰身躍起,凌空一馬劈向一面豎著的大盾。大盾被長馬劈裂近半,但長刀卻也卡在了裂縫中,從大陣裡猛伸出一柄關刀,凌厲迅捷的將那名隊員擊飛,長刀也留在了木盾裡。   就在這時,從另一個已經潰亂的方陣裡飛出一輪散發著妖異黃芒的光盤,在這傍晚夕陽的紅芒中發出厲鬼的尖嘯,擊中剛才那名星衛隊員沒能劈開的大盾,大盾崩的一聲粉碎,黃芒毫不停留的繼續飛進,從方陣中傳出一串慘叫聲。一道灰影緊跟黃芒閃入碎裂大盾所出現的缺口,是老李,剛才那黃芒正是飛旋著的圓月魔刃。   我縱身而起,從方陣中間上方力貫雙腳猛踏中一塊大盾,隨著大盾下面一聲慘呼,大盾落了下去,我也陷入方陣中。纏花劍撒出劍芒開路,向前面衝去,很快便與老李碰面,卻發現三個鐵騎連的黑鎧騎士都已經倒在老李的圓月魔刃下。後面星衛隊員們已從老李打開的這個缺口縱馬衝入,長刀所向,盾陣立即被從內部攪亂,細黑的長箭立即射了進來,於是中間這個大盾方陣立即就步了兩邊兩個方陣的後塵。   三個大盾方陣瞬間全被打亂,眾馬賊在那細黑長箭的親吻下只恨爹娘少生兩條腿,我和老李也不追趕,交給後面十名神射手射擊。三個大盾方陣,近千馬賊,最後逃出大弓射程範圍的不足三百人,多半部分是跟著幾個頭腦聰明點,沒有將大盾丟棄的馬賊逃離的。   兩邊兩個騎隊的領頭羊分別被王武和趙成的雷電雙劍幹掉後,也領受了布在兩側那十四名射手細箭的洗禮,不過他們快馬逃逸的速度快,領頭羊一死,看細黑長箭飛到,立即就調轉馬頭逃走,很快逃出大弓射程,倒是損失不大。   後面本來是呼嘯而來的眾馬賊,在大弓射程外看到這邊三個方陣兩個騎隊,瞬間都被擊垮,並沒能如他們預料的那樣纏上我們這邊恐怖的弓箭手同,那仿若死神之翼的細長黑箭又開始在天空中漫飛舞。除了鐵騎連那整齊劃一的三百鐵騎仍在沉穩的前衝,被勾起前天恐怖記憶的眾馬賊全都轉身而逃。鼓聲加急,那三百鐵騎連的鐵騎隨鼓聲加速前衝,其它馬賊卻不管那鼓聲,只是亡命的向後逃去。   馬賊們最後方,一直未見動的一群人中分出幾個人來,策馬向那些潰逃的馬賊們攔去。「錚!」的一聲。巨弩聲響,其中一個倒下了馬,接著錚錚聲不斷,幾個人全被射下了馬。弩箭全是老李一人射出的,不過有三個上弩手扛著三台巨弩候在他馬前,讓他可以輪換著不斷的射擊。   這時一道黑影投入了那群人中,人群中一陣混亂,緊急的鼓聲突然停了下來,我知道雯雯已經成功毀了對方的大鼓。然後便見那混亂開始擴散,有人縱馬離開人群,向遠處逃去,正好潰逃的眾馬賊跑到了此處,看到首領們帶頭遠遁,潰逃之勢遂如決堤之江,一發不可收拾。落下鐵騎連那三百黑色精騎,在這廣茅的曠野中顯得如此孤單。   老李望著那三百鐵騎,嘴角扯出一絲陰森的笑意,「比想像中的好對付的多!」   我面色凝重的搖頭,「好對付的是那批馬賊,這三百鐵騎將十分難纏,巨弩手,神射手重新列陣,其它人鋼盾長槍準備,按原定陣列迎敵!」我揚聲喝道。   鼓聲突然停止時,那黑色鐵流衝擊的速度曾出現了瞬時的凝滯,但接著近三百人嘴裡便一齊發出整齊的吆喝聲,三百黑色鐵騎突然發出一往無前的氣勢,疾衝而來。   老李將手中完成使命的巨弩交還給原來的巨弩手,十五名巨弩手和他們的上弩上重新列好隊形。原來散佈在兩側的神射手也都集中過來,分插在巨弩手中間,手中大弓,箭已上弦。其它隊員則迅速將各自分散的小鋼盾四個四個的拼裝成了大盾,同時將短的投矛接成長槍。   鐵騎連三百鐵騎雖都是連人帶馬裹在厚厚的鎧甲中,每匹馬負重至少是普通馬匹的三倍。但這些戰馬明顯是經過挑選的頂級良駒,速度不愛絲這毫影響,疾衝中越來越快。更可畏的是那十人一排每兩排間間隔十步的整齊隊形即便在急奔中也不見絲毫紊亂,仍是整齊劃一,並排十匹鐵甲馬齊頭並進猶如一線,近三百人大關刀一齊斜舉,喝聲中整齊如一體。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十章 神兵呈威     鐵騎連三百鐵騎黑色旋風般進入了大弓的射程範圍。那狂颶突進的態勢,讓我心中暗驚。不能再讓他們接近了,我暗道。   「巨弩手,射!」我提前發出了命令,原計劃是對方進步百步以內後再開始射擊的,可現在我不敢那樣托大了,巨弩射擊速度遠比不上大弓,我怕讓其進入百步後再射就阻不住他們了。   「錚!錚!」聲響中十五支巨弩之箭連續射出,目標取的是鐵騎連騎士的胸膛。   一些鐵騎連的黑甲騎士將左臂往橫向胸前,小臂上如小鋼盾般寬大的護臂擋住了巨弩之箭,發出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弩箭無力射穿其小臂上的鋼板,但鐵騎連這些武功平平的騎士也無力消去弩箭那強大的爆發力,一個個被撞的飛離馬背。另一些射中了騎士的胸膛,也將那些騎士射下了馬去,但我看得清楚,弩箭並未能穿過其胸前的鋼甲,只是憑借強大的撞擊力將其胸甲撞的變了形,所以那些落馬的騎士應該都還活著,最多是被大力撞暈過去而已。   鐵騎連這三百精騎這時充分表現出了其精湛的騎術,和互相間訓練有素的配合。第一排被射下馬的十人並未影響到第二排人疾衝的速度,他們中間那十步寬的間距讓他們有足夠的時間晃身避過飛過來的同伴,同時調控馬韁,那紛亂的馬蹄竟也沒有一個踏上落地同伴的。   在十五個同伴被射落馬下後,騎陣裡傳出一聲呼嘯,隨著這聲呼嘯,各排騎士坐騎的速度有的變快,有的變慢,眨眼間變成了三十一排的隊形,整個變化過程流暢自然,不顯絲毫混亂。而且那十五匹失去了主人鐵馬也未紛亂,仍是保持著自己在整體隊形中的位置,與後面補上來的騎士排列整齊的向前奔。   弩機上箭的空檔,黑色旋風又與我們接近了幾十步,並完成了隊形的轉變,失去十五名戰友對他們這個整個看來沒什麼影響。照這速度,他們衝到之前,我們這邊每個巨弩手只能再放五支弩箭。   「巨弩手,自由射擊,神射手,射馬眼!」我大聲喝道。   這是原定的做戰計劃,鐵騎這鐵騎連人帶馬都包裹在鋼甲之中,弓箭唯一能尋到的弱點就馬兒那一雙大大的眼睛。   錚錚聲不斷,巨弩手開始了亂射,黑色的細箭也開始四箭一線,四箭一線的射過去。鐵騎連的騎士一個一個的為斷被巨弩之箭撞下馬來,弓箭手便專挑沒有了主人的鐵馬下手,他們精準的箭技與默契的配合再次得到體現,一箭一隻馬眼,每一個連珠四箭射出,便有兩匹並排的鐵馬變成盲馬,兩支箭絕不射中同一隻馬眼。馬兒的吃痛的嘶鳴響成一片。   但鐵騎連精騎驚人的組織性也在這時體現出來,有戰友落馬,後面的便立即補上來,那些失去了主人,雙眼被射盲的大馬雖吃痛悲嘶,卻也不亂跑亂跳,亂了隊形,而是在其它騎士的吆喝聲中,被整體挾裹著,速度絲毫不減的衝過來。   照他們現在的速度,這三百鐵騎的衝擊力不是我們這一百多人能夠擋住的。我已不自覺的再次將纏花劍抽出,緊握在手裡,老李也面色凝重的握緊了他的圓月魔馬,王武和趙成也提起了雷電雙劍。   這時鐵騎連那黑色旋風已經進入百步之距,前面兩排六十騎已一多半都是失去了主人且雙眼中箭的盲馬,但這並不影響他們衝擊的速度,那衝擊的隊形也保持著。鐵騎連的人一齊舉起了手中的關刀,口中發出狂野的嗷叫,強大的戰意直逼過來。   「射馬前膝!快,弓箭手,射馬前膝!」我突然連聲大喝道,因為我突然以現這些鐵甲馬的馬膝處為了馬兒靈活的奔跑,裹於其上的不是鐵甲,而是漆成和鐵甲同一顏色的牛皮條。這麼近的距離,大弓細箭那精鋼箭簇射穿這麼一層牛皮應該不成問題。   老李第一個反應過來,手中大弓一擺,黑色細箭一線連珠般向前排馬兒的腿膝處射去,他們的箭已不是四箭連珠,而是整體連成一線,好像失去了撥箭上箭的間隙。   其它神射手也反應過來,大弓微微下斜,黑箭全奔馬膝處射去。馬兒奔逃中不停跳躍移動的馬膝比馬眼要難射多了,即便以這些神射手的精準箭技也開始出現射偏的現像。但大多數還是射中了的。   急奔中的快馬前膝被射中,立即向前栽倒,由慣性在地上向前划行,淒厲的馬嘶聲中,騰起陣陣塵土,有的馬兒甚至滑行到了我們前面十步以內。前排有兩個騎士在馬兒栽倒時被向前甩飛,直向我們撞來,老李的圓月魔刀化做一黃色魔輪尖嘯著旋轉而出,劃過空中二人的身子,發出切割金屬的刺耳嘶啞聲,兩蓬血雨在黃輪旋過後飛出,黃輪以一個弧形又飛回老李手裡,同時空中的兩人落地,已成為兩具無生命的死屍。   鐵騎連前面的鐵馬連續一排排的倒下,雖因有那數十步的間距,前面倒下之馬沒能將後面的奔馬絆倒,但終是讓其在閃躲間將衝擊速度降低了些。   但鐵騎連的鐵騎是在轉眼間衝進了三十步之內,老李的圓月魔刃再次飛出,不過這次是溜地平飛,一個迴旋後,鐵騎連衝在最前面一排鐵騎有七八匹馬兒失去了前肢,轟然倒地,其它的也被弓箭手射倒,倒地的馬兒直衝到我們腳前,後面一排的鐵騎卻又衝近了十步。我知道憑弓箭及老李可以飛出圓月魔刃最多只能再擋兩排,擋不住其後續的鐵騎衝進來。只好向後面已準備好的大盾和長槍揮了下手。   三十五名大盾手立即各舉在面組裝好的大鋼盾衝到最前面,利用鋼盾間的接合口,拼接成一面鋼牆,然後一腿後蹬,一腿前弓,用肩膀抵在鋼盾後面,後面又有三十多名隊員將長槍從盾牌間的圓洞刺出,然後用肩膀全力頂住槍桿。   盾牆外面傳來嗆嗆然的金屬撞擊聲,鐵騎連的鐵騎已經和長槍撞上了。一些頂著長槍的隊員被撞的向後急滑,接著轟然一聲,盾牆一陣抖動,頂著盾牆的隊員都開始向後滑動,雙腳在地上劃出兩道土壕。   撞擊仍在繼續,盾牆中間竟向內凹了一下,中間兩面盾牌間的接合口被撞的錯了位。後面的巨弩手與上弩手扔了手中的弩機,一齊衝上來幫忙頂住,我和老李李虎等也躍上前,以掌抵盾催動全身內邊,死命抵住盾牆,一直在一邊觀戰的葉先生也衝上前雙掌抵盾。這盾牆一旦被衝破,我們今天就很難扳回局面了。   我心裡暗駭,沒想到在衝擊途中已經被我用巨弩和大弓打掉近四分之一並成功讓其將速度減下來的騎隊仍有如此之強的衝擊力。照此衝擊力算來,那些馬賊但有鐵騎連一小半的組織性,或者他們的馬兒都換成凶野且有紀律的戰馬,我們這群人前天肯定就已經被吃掉了。   盾牆總算擋住了那一波波的攻擊,穩定了下來。   撞擊的大力消失,我知道鐵騎連剩餘的二百多騎已經全部衝到,終於消去了其高速衝擊的強大力道。現在那二百多騎都已聚集在了鋼牆外面,很快就會調轉馬頭從盾牆一邊繞過來,不過不是在高速衝擊狀態下的鐵騎就好對付多了。   「李老,王叔,趙叔,我們用神兵削馬腿,葉先生,李叔,帶領大家用匕首準備近戰。」一感覺到盾牌外面的的衝擊停下,我立即大喊道。   同時使力從盾牆上方卸下一方小鋼盾來,騰身躍過盾牆落入鐵騎連眾騎間。星陽功貫入纏花利劍,揮舞間劍芒四射,一團劍芒撒過,靠近我的四個騎士已失去了生命。他們身上那厚厚的精鋼黑鎧只能擋住普通的兵刃,但在我貫注了內力的神兵纏花劍之劍鋒下,和普通皮革沒什麼差別。   殺掉身邊四個黑甲騎士,順利落地後,我立即將身子向後一仰,身子幾乎是平行著貼於地上,小鋼盾覆於身上,雙腳連向前蹬,我的身子便溜地向後激射而去,同時伸出手中纏花劍在身子兩側疾速平削,目標是那密林般的馬腿,現在停止了衝擊的鐵騎連眾騎都幾乎處於靜止狀態,因此我不必擔心會被馬蹄踏了,那面鋼盾只是防止被我削斷了腿的馬兒倒下來壓住我。而且馬腿上裹的那一層薄薄的鐵皮也擋不住我手中的纏花利劍,我根本不需要去尋找馬腿上的薄弱之處馬膝,只是簡單的平削,讓我可以將速度展到極至。聲聲馬嘶中,如林的馬腿被成片成片的削斷,我身子飛過處,鐵騎連的馬兒呈倒下條帶壯的一片。   眼前的馬腿突然全部消失了,失來我的身子已經離開了鐵騎連的騎陣,起身回頭一看,身後倒下那一片馬兒讓我大有成就感,同時發現騎連中還有幾處馬兒在連續倒下,原來王武和趙成也正效仿我的方法用雷電雙劍割草般割著馬腿。而老李則是站在一側,手中那輪泛著黃芒圓月魔刃不斷化做飛輪旋出,對付這些沒有提起速度來的馬群,每一次旋出都有八力匹馬兒嘶鳴著倒下。   我長嘯一聲,身子一傾,再次貼地飛出,射向騎隊最集中的地方。這次鐵騎連已經反應過來,雖無法及時散開,但馬上騎士利用精湛騎術讓馬兒原地亂跳,那戰馬凶性發作,竟有意的朝我身子處踏來,馬上的騎士的關刀也向下面招呼。   但這並不影響我收割馬腿,只是纏花劍揮舞的更快,將欲踏向我的馬蹄提前削掉,也削斷了好幾柄關刀。我也不再朝一個方向前進,而是忽左忽右的,離其無法把握我動向,只能被動的應付。   耳邊突然聽到一聲吃痛的悶哼,是王武,我忙使力朝那邊斜移過去,卻見是王武的胳膊被一馬蹄踏中,手中盾牌落到了地上。我到時他正奮力一劍將那匹馬的兩隻前蹄削斷。另一馬上騎士的關馬卻已經朝他劈下。   纏花劍迎上將那關刀削斷,同時手中盾牌飛出擊中將另一匹欲踏過來的鐵馬額上的當盧,骨骼碎裂聲傳出,那匹馬沒來得及發出嘶鳴就倒下了,我則用騰出的手抓住王武,腳後跟在地上一磕,凌空飛起,落到外緣,立即有兩個失去了戰馬的鐵騎連騎士揮著關刀撲了上來,我身子一晃,從兩柄關刀的間隙揉近兩人身側,纏花劍劍芒一閃,已滑過一個人的額頭,纏住了另一個人的脖子,使力一抽,將其屍身抽的旋轉著飛了出去。   身後傳出骨骼的響聲,扭頭看見王武握劍之手正抱住另一隻胳膊,臉上有汗珠滲出,「王叔,你怎麼樣?」   王武咬牙道:「沒事,不小心被那畜牧踏的肩膀脫了臼,已經接上了!不礙事的。」   我點點頭,回頭一看,只見鐵騎連在倉促間又失去百多匹戰馬後已經都反應過來,眾騎散了開了,那邊趙成也已經被一群失去坐騎的黑鎧騎士纏住,只有老李的圓月魔刃仍不斷的在貼地旋舞,但因鐵騎連眾騎已經散開,每次只能放倒兩三匹鐵馬,卻也撓得鐵騎連這剩下的一百多精騎無法組織隊形。   那邊的盾牆也已經被星衛隊員們迅速而有秩序的拆除,六十多名星衛隊員一手持小鋼盾,一手握匕首撲過來與那些失去馬兒的鐵騎連黑鎧騎士們混戰成一團。星主衛隊配備的眾多武器裝備中,也只有這最短的匕首才能勉強刺穿鐵騎連眾的精鋼黑鎧。雖然到了馬下,論及個人戰力,這些鐵騎連的黑鎧騎士也絕對不是只經過一年特訓的星衛隊員們能比的,但其步戰中隊友互相間的配合明顯不如星衛隊員們。其身上厚重的鎧甲也影響了其靈活性,而星衛隊員們身上的金銀軟鎧則沒有這個問題。另外黑鎧騎士的關刀無法對星衛隊員們覆住全身的軟鎧造成傷害,星衛隊員們手中的匕首卻可以刺穿其身上的黑鎧,何況星衛隊員這邊還有一個手執神兵電劍的二品級高手趙成,當然最讓這些黑鎧騎士頭痛的是騎馬繞馳在周圍的李虎,那黑色的利箭無孔不如,黑鎧騎士們稍不注意,盔甲沒護住的面部就會中箭。這樣黑鎧騎士雖是近三倍於星衛隊員,個人戰力也比星衛隊員高,卻仍是落於絕對下風。   後面,巨弩手與上弩手已配合著再次撿起了巨弩,不過是兩個上弩手伺候一個巨弩手,弩箭的射擊速度並不比原來慢,專門對付仍騎在馬上的騎士,弩箭的目標是那些騎士帶著頭盔的頭部。弩箭雖射不穿那頭盔,但那巨大的撞擊力足以這些黑鎧騎士擊昏,擊的飛落馬下。   其它二十名射手也再次撿起了大弓,黑色細箭的主要目標仍是對準了那些鐵馬的雙膝,因為其它的鐵騎連戰士已經被隊友住纏住了,只有這些沒倒下的戰馬能對他們構成威脅。這些戰馬一旦提起速來,仍有能力發動衝擊,而弓箭手和巨弩手們面前現在卻只有葉先生和李嬸,無法對他們進行保護。   任何情況下,敏銳的把握戰場上的各種形勢,迅速而準確的辨清敵人的最要害處,施以打擊。這也是星衛隊員的基本素質。看這些巨弩手和神射手將目標對準還未倒下的戰馬,就可知一斑。   「去幫葉先生,護衛射手們!」我向王武吩咐一聲,也揮劍撲向了那些還在馬上的騎士,另一側也有一團劍芒向那些騎士們捲去,是雯雯趕回來了。   我和老李心裡都明白,只要將這些騎士都掀下馬來,因為有一群神射手在一邊配合,即便不動用我們這幾件神兵,我和老李雯雯也不出手,這些到了地上的黑鎧騎士們也只有被星衛隊員們屠戮的份。因此兩人不約而同的都把主要目標放在了戰馬的四條腿上,身影在鐵騎連眾騎士關刀的間隙閃動,卻絕不和他們糾纏,只是以盡快的速度將其座騎廢掉。   我,雯雯和老李三人在其眾騎之間來回縱橫,雯雯手中小劍雖非神兵,但內力貫注後,對付馬腿上那薄薄的鐵甲也是如削軟泥,三人身影來去風,快如鬼魅,鐵騎連這些騎士那攔得住。而外圍又巨弩手之弩箭,神射手之弓箭的圍擊,讓這群未失去戰馬的騎士迅速銳減,陣陣嘶鳴中,一匹匹馬兒倒下了。這使他們再沒有機會組織起那令人心憾的衝擊。   幾個呼吸之間,我們已把握住了絕對優勢,一些弓箭手開始效仿李虎,把目標從馬腿轉向了騎士的面門,只要其稍不注意,就會有黑色細箭招呼向其沒有防護的面部。那邊與黑鎧騎士陷入混戰星衛隊員們在李虎和一眾弓箭手的幫助下,也佔據到了絕對優勢,他們三五人結成一組,他們也不需要將匕首親自刺入黑鎧騎士之身體,只須將其帶護盾的左臂引開,讓其無法防護面門,自有利箭幫他們將對手解決掉。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十一章 姚崇的信     住手!都住手!」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我扭頭一看,只見一線二十多騎正朝這邊疾馳而來。這邊鐵騎連徒眾聽到聲音手上動作放緩了下來,想停下,但沒接到命令的星衛隊員們卻絲毫沒有放鬆,逼得鐵騎連徒眾只好奮力抵抗。   我看清來者是誰了,但看到那二十多騎疾衝的速度,我心裡卻是不由得一緊。   來的正是鐵騎連會主史元干,他身後二十多騎雖只是普通裝束,不像眼前這三百騎重裝黑鎧,但那二十多名騎士個個在雙眼中暗含精芒,氣勢沉穩,所執武器也多種多樣,一看即知其身上都當有不俗的武功。   「何公子手下留情!」百米外史元干揮手大喊道,接著回首命令他身後那二十多騎停下,只他一個人疾馳過來。   我看那二十多騎停在遠處,知道這是史元干做出的示好之舉,當即也揮手讓星衛隊員們停下。   混戰中的星衛隊員們立即停了下來,迅速集結成一團,仍是戰鬥隊形。那邊的神射手也停止了射擊,卻一個個仍是箭在弦上,引而不發。   雯雯掠到我身邊,老李也將圓月魔刃收回了手裡,這時鐵騎連那三百黑鎧精騎人馬結合完整的已不足二十騎,正被那邊的八名巨弩手用上好箭的巨弩鎖定。   史元干馳到了跟前,看著一地或死或傷的黑鎧騎士與那滿地哀哀嘶鳴著四腿已殘的鐵甲戰馬,眼中滿是痛惜。不忍的長歎一聲,翻身下馬,走到我跟前深深的一躬鞠下去,「史某教子不嚴,御下無方,在公子面前食言了。這事我會給公子一個滿意的交待,只請公子看在老朽薄面上,放過小兒和這一眾下屬。」   我冷冷的打量著眼前一副謙恭之態的史元干,「史會主你來得很巧啊!」   史元干對我冷淡的態度不以為意,仍保持著他謙恭的語氣,「眼前之事史某感到萬分抱歉,但史某以人格保證,此事絕非出自史某本意,是犬子在史某外出時私自將人馬拉了出來,史某也是回到牧場後才得知此事,然後便帶人匆匆趕來。還好,以眼前情景看,犬子他們冒犯公子神威實是不自量力,他們並沒有傷到公子您及您的屬下。」   我將史元幹這番話的意思理解為我這邊並沒有什麼損失,所以此事就不要再計較下去了。心道你想的倒好,不管你有意還是無意,總之是你食言在先,我這一眾兒郎要不是因為有巨弩硬弓鋼盾及金銀軟鎧等優良裝備早被你這三百鐵騎給屠戮了,你現在想輕易的就將此事瞭解,那有那麼容易的事?遂在臉上露出一個不屑的冷笑,淡淡的道:「是嗎?」   史元干畢竟一方霸主,也是豪雄之人,看到我臉上那諷刺的神情,又聽到我話語間的冷淡,終於壓不住心間怒氣,腰背一挺,面上青筋突了起來,憤然道:「何公子這是對史某的人格不相信嗎?這事是史某教子不嚴,御下無方,是史某有錯在先,但史某已經說了,會給公子一個滿意的交待,公子現在就是要史某的人頭,史某也無話可說,但公子不能侮辱史某的人格。」   我點點頭,淡淡道:「我等著看史會主你給我的滿意的交待!」心裡卻開始盤算如果將史元干與他帶來這二十多名明顯是鐵騎連最精銳的高手全部埋在這兒的可能性。但一瞬間我就否決了我的想法,那樣的話,黑鎧騎士仍有近二百人,再加上一品級的史元干與那二十多名高手,我們想吃下來肯定得付出慘重代價,而且一旦開了這個殺戒,我接著就必須將組成鐵騎連那十幾個馬場全部清乾淨,否則如此深仇,我與莫提馬以後的所有商隊都得由星主衛隊護衛著才能走這條路,那樣星主衛隊就不用幹別的事了。我花六七百萬兩銀子,老李付出一年多的精力弄出這麼一支星主衛隊可不是為了給商隊做保鑣的。   史元干自然不知道這麼一瞬間他的生死已經在我纏花劍上走了一個來回,掃一言我身後引而不發的星衛隊員們,猛然轉頭,那些聚在一起的黑鎧騎士們鬚髮怒張的對大聲喝問道:「那小畜生呢?」   一群黑鎧騎士皆被這一聲大喝震的身子一顫,一群人互相對望一眼,其中一個黑鎧騎士垂首站了出來,「少主原在騎隊中與小人在同一排,衝擊時小人看見他被大箭擊下馬,然後就沒再見過少主。」   史元干目光寒了一下,望向我,我搖頭道:「我也一直曾見到少會主面。」   史元干雙拳緊握,咬牙切齒的道:「在那個地方落的馬,給我找,把那小畜生給我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我伸手向後擺擺,星主衛隊整體上有秩序的後退了幾步,騰出戰場來讓騎連找人。「把箭收起吧!」我說道,既然打算接受史元干的議和,就不能再擺出這麼一幅戰鬥姿態。   巨弩手們和弓箭手卻並沒有真的將箭收起,只是將箭尖改指向了地上,其它衛隊成員則執鋼盾列隊到了射手們身前,這樣即便對方突然發難,有了前面的護衛,射手也有足夠的時間來再次發動。永不放鬆警惕,這可能也是老李灌輸給衛隊的基本精神。   那個黑鎧騎士大致還記得史永文落馬的地方,因此很快就從地上將史永文找了出來。他身上沒有其它傷痕,只是身上黑鎧胸部的鋼片向內凹陷,並出現裂縫,應是弩箭的大力撞擊所致。鎧甲內的史永文只是被大力猛然撞擊胸部撞的昏了過去,沒什麼大傷,被史元干在胸口拍了一掌就醒了過來。   醒來的史永文看到父親鬚髮怒張的面容,忙起身跪倒,「父親,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你睜眼好好看看,要不是我及時趕來,讓何公子手下留情,我半生心血培養出來的三百精騎就被你葬送在這兒了。」史元干大聲怒喝道。   史永文掃一眼周圍情景,立即知道是自己一方敗了。在其父怒威下跪伏地上,不敢發一言。   史元干怒喝一聲後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仰天長歎一口氣,悠悠道:「事實上你已經葬送了比這三百精騎更寶貴的東西,那就是你老爹我一生的清譽,也是整個鐵騎連的聲譽,當日我以鐵騎連的名義承諾不與何公子為敵時,你是在場的啊!難道宋家一個女人比你父親,比整個鐵騎連的未來都重要?」   「父親!兒子有愧於你,讓您老清譽受損了。」史永文沉痛道。   史元干唉的一聲,將頭扭向一邊,「我們鐵騎連需要給何公子一個交待,永文你知道該怎麼做了?」他口氣很淡,卻難掩其中的沉痛。   「父親!」史永文仰頭顫抖著大喊一聲。   史元干卻沒有回頭,史永文又將頭低下, 「孩兒不知道父親為什麼如此遷就這姓何的,但既然父親你要孩兒給一個交待,孩兒自當從命!父親保重,不肖兒不能侍奉您了。」   他說完,向史元干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抬起頭轉向我,刷的一聲從腰間撥出一柄精鋼匕首,朗聲道:「何公子,今日之事全是我史永文一人私自做主,與我父親,與鐵騎連無關,我史永文在此以命向何公子謝罪,還望何公子成全我父親一世清名。」說完猛揪下頭盔,就欲將匕首向脖子裡刺去。   「少主!」「會主!」一邊一眾黑鎧騎士見此情景紛紛向史元干跪倒,顯然是在為史永文求情。   史元干仍是眼望天邊,絲毫不為所動,媽的,難不成這老傢伙是在玩真的了,真要自己的獨生子自殺謝罪?   「諸位兄弟,再見了,來世有緣,再並騎馳騁。」史永文向一眾騎士決絕道,然後便將手中匕首抹向脖子。   「住手!」我蘊含星陽攝魂的聲音大喝道,我知道該我出場了,為人得留有餘地,尤其對鐵騎連史氏父子這樣雄雄霸一方又深得人心,根基深厚之人,做事更要為日後留下餘地。   史永文猛然受我星陽攝魂一擊,手中匕首掉地,轉頭來呆呆的看著我,史元干和一眾黑鎧騎士也扭頭望向我。   我踏前一步,望向史永文,「你,可有子嗣?」   史永文搖頭,「僅有三女,尚未得子。」   我當然知道他還沒兒子,查憶萍交給我的關於鐵騎連的資料裡,早把一切調查的清清楚楚,這也是我這樣問他的原因。「那你如此一死,史會主豪俠血脈豈非就此斷絕?」   史永文還不明白我怎麼突然還關心起了這個,愣愣的不知所以。史元干已聽出我話中意思,我是在給他面子,不要他兒子的命!抱拳一揖道:「多謝何公子賞給史某這幅老臉,寬赦小兒。但史某說過,這件事史某要給何公子你一個交待。」   「史會主,你可以換得交待的方式!」我臉上露出了微笑。   史元干先是一愕,接著目光一寒,「何公子你想要什麼樣的交待,請儘管說,只要在史某能力範圍之內,史某定會全力為公子辦妥,但若超出史某能力、、、、、、」   我知道史元干的擔心,他是怕我獅子大開口,開出他不好承受的條件,遂一把打斷他,「放心,這事對史會主而言只是小事一件,只是由何某親自去做的話,恐怕還得很多人流血。」   「到底什麼事,何公子請講!」史元幹道。   「為我收服這西域商路上的馬賊,我要求以後無論我在與否,我的商貨都可以在這條商路上暢行無阻。」我沉聲道。   史元干沉吟一會兒,斬釘截鐵道:「好,待會兒我就隨何公子你前往拜訪灰狼堡,史某在這一帶還有幾份面子,能說上幾句話。」   「那好,何某先謝過史會主了。既然這樣,今日之事就此做罷,史會主意下如何?」我和善的微笑道。   史元幹點點頭,轉向跪在地上的史永文,「還不謝過何公子不殺之恩?」   史永文毫不遲疑的轉向我拜倒,「謝公子不殺之恩。」   我點下頭,反正我星主衛隊沒受什麼損失,只是幾個隊員在剛才的群鬥中受了點輕傷。眼下這個結局我很滿意。   不想史元幹這時卻又對在上的史永文寒聲道:「何公子雖然饒了你,但你不經我令,私自將我三百鐵甲拉出來,我卻不能不對你施以懲罰,否則我以後如何駑下?」   「孩兒願領受父親懲罰!」史永文道。   「你自斷一指吧!」史元幹道。   史永文果然撿起地下的匕首,當著眾黑鎧騎士的面斬下了自己左手無名指,眉頭微皺便將疼痛忍了下來。   史元干讚賞的點點頭,接著寒聲道:「阿豹呢,身為騎隊首領,不見我指令便私自出動,他也該罰!」   「他在後方擊鼓指揮!」史永文說著望向遠處,那兒現在僅餘一面破鼓,幾面旗幟及幾具屍體,那還有一個站著的人影。   雯雯身影一閃,將戰場外圍一個黑鎧騎士提了過來,向我道:「奴在大鼓處擊斃了紅娘子,生擒此人,灰狼帶傷逃脫。」她說著將那黑鎧騎士扔到到了史元干身前,落地時,其身上的穴道已經盡數解開。   我一看此人,正是那天跟我說話的那個黑鎧騎士,看來他就是這三百鐵騎的領隊,史元干口中的阿豹了。   他剛才只是被雯雯封住穴道,這邊發生的事都聽在耳內,因此知道怎麼回事,穴道一解便一翻身跪在史元干身前,「屬下領受會主責罰!」   史元干看他被雯雯隨手提來又扔出,眼中露出怒其不爭的目光,冷冷道:「你也一樣,自斷一指吧!」   阿豹身邊史永文卻搶道:「阿豹被我帶出來時並不知道沒有父親指令,全是孩兒的錯,孩兒替他領受責罰。」說著手上寒光一閃,已又削下自己左手中指。   史元干先是目光一寒,接著便對史永文露出愛憐與讚賞之色。我卻是看得心裡一寒,一是為史元干的御下之嚴,鐵騎會這份紀律性足以為江湖之最。二是為史永文的果斷狠絕,如此一來,阿豹及周圍看到這一幕的眾屬下還不死心踏地的為他賣命。此子雖然武功不怎麼樣,到現在已過而立之年,還在二品十多位,此生進軍一品機會渺茫,但就憑其表現出來這份狠絕,他日子承父業,繼續雄霸西北也大有可能。   鐵騎連,相當可怕!我在心裡道,不過剛才史元干提到「宋家的女人」,那應該是史永文這次違背父命盲行的原因,如此說來,女人當是史永文的弱點。有弱點就好,我也許應該提早做些準備,為他日加強對西北江湖的控制做些準備。   諸事已結,史元干又走到我面前,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何公子,史某此來還有一件事與公子有關,這是有人托史某轉交給何公子的一封信。」   我大愕,何人會由史元干傳信給我,信封上僅有「林生手啟」幾字,但我一看那字跡,心中不由一震,竟然是姚崇的筆跡。忙拆開封泥來讀過,初讀來不過是一個師兄對同門師弟的問候,及問問謝師的安等家常字句,但我細一品味立即品出其中隱晦的意思,「兄現巡軍河北,然洛都家中諸事繁雜,雖有諸友照拂,心終難安,師弟既與為兄同承謝師之志,望能抽空入京,看望一下汝嫂,為諸友盡一份力。」   這是在催我速速入京啊!計算這封信的寫成時間,當是在一個多月前,也就是我第一次婉拒張柬之入京提議後不久。   「史會主從何處得到這封信?」我一邊將信折好裝回信封,一邊漫不經心的向史元干問道。   史元干應該不知道這封信是誰給我的,更猜不到信中內容所牽涉的天大干係,見我問便答道:「公子離開我飛天馬場後,史某將一批我大周軍士訂購的戰馬押送往朔北,正好唐休憬唐老將軍在,史某有幸得他老人家接見。其間唐老將軍問起公子,問我可知道,我便回答說剛見過公子不久,他老人家便將這封信交給史某,讓史某盡快轉交給公子。另外唐老將軍還有一句話讓我帶給公子。」   「哦,什麼話?」我忙問。   「他老人家說上次公子出使青州時送給公子的禮物他又準備了很多,就在他的老宅裡,說公子需要的話,可自去取!」   史元干有些疑惑的說道,他無法明白這句話在我心間造成的狂瀾,上次出使青州時送給我的禮物,那不是二十套精鎧麼。「準備了很多,在老宅裡,讓我需要的話自己去取?」這其中暗含的意思、、、、、、   我沒再想下去,姚崇和唐休憬這兩根朝臣一系的傾天柱離開洛陽時,朝廷裡的局勢應該比我想像的還要複雜啊,只是姚崇,張柬之,唐休憬他們到底想幹什麼?這事為什麼從張說和宋憬那兒找不到一絲痕跡?   不管怎麼樣,局勢肯定相當緊張,我又已經接到了姚崇的信,得盡快進京了。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十二章 風雲初動     「聽唐老將軍口氣,他好像和何公子你很熟?」史元干記著我遲疑的問道。   我想著姚崇的信和唐休憬的話,有些心不在焉的點點頭道:「是有過不少交往。」   史元干長出一口氣,臉上露出如有所思的表情,我心裡一驚,向他問道:「史會主怎會識得唐老將軍?」   史元干微笑一下,「為軍方提供戰馬是我鐵騎連眾馬場最大的生意來源,軍方對我們也相當照顧,是以史某識得軍隊中不少將領,不過唐老將軍卻還是托公子你的福,這次是第一次見到。」   我哦的一聲,微笑著點點頭,心裡一下子恍然,怪不得他今天到這兒後對我這麼客氣,甚至不惜用自己兒子的性命來彌合與我之間的裂隙,原來還有唐休憬這層關係。只看他這三百黑鎧鐵騎,我早該想到他鐵騎連與軍方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否則這麼一支隊伍,整個江湖都知道其存在,軍方焉能不知,還不早將其收編入正規軍中了。   因我急於抽身趕往京城,便不想再在這兒做任何耽擱,讓葉先生和老李帶領星主衛隊護衛莫提馬和商隊緩慢西行。我則帶著雯雯和史元干三人三騎疾馳往灰狼堡。   收復灰狼並沒費多少功夫,有星主衛隊強大武力的威壓在前,再加上史元干的面子,我又親自來他灰狼堡,也算是給足了他灰狼堡面子。在要麼滅亡,要麼向我臣服之間,灰狼很識趣的選擇了後者。   「跟了我,我也不會讓你吃虧,現在紅娘子,黃蜂已死,你可以統一所有的馬賊,在這做個馬賊之王,你其它的事我不會管,該做什麼還做什麼,但是,凡與我有關的商貨,你必須保證其在這一帶一路上的安全。能做到嗎?」我大聲向灰狼喝問,同時強大的星陽攝魂施出,壓制住灰狼的精神,將我不可戰勝的形像與恐懼一起植入他腦海。   灰狼現在已是額上冒汗,誠慌誠恐了,雙膝一軟竟然跪在了我面前,「辦得到,辦得到,公子放心,小人一定謹遵公子吩咐。」   看到他這慌恐的樣子,我滿意的點點頭,撤去了星陽攝魂對他的壓制,語氣平淡的說道:「我也相信你有這個能力,但如果你敢跟我玩什麼心眼的話,我就只好另外選人來做這馬賊之王了,那時你這灰狼堡恐怕就得換換主人。」   這平淡的語氣更讓灰狼害怕,臉上已是汗如雨下了,「公子神威,給小人一個天膽也不敢在公子面前耍心眼啊!」   我臉上終於露出一個和煦的微笑,伸手將灰狼從地上扶起,「這就好,我相信你,如有那股馬賊對你不服,你可以使用我衛隊的名頭,不過記著不要亂跟人說我的名號,明白嗎?」   「明白,明白!」灰狼連連點頭道,眼中已露出喜色。   現在星主衛隊絕對已經是西北馬賊心中最深的惡夢,有我的支持,灰狼這個馬賊之王當可坐得相當牢靠。這也是我想要達到的目標,馬賊這玩意兒,你縱是現在將他們全部剿滅了,過不了多長時間就又會有新的出現,我那有那麼多時間老帶著星主衛隊往這西北跑?所以選出一個人來將眾馬賊統一到一起,朝廷有效管理才是保證我商隊長久安全的上策。這倒是有點像朝廷扶植自己的江湖代言人了。   「你也可以用老夫的名頭,那個若敢不服,老夫讓他嘗嘗我鐵騎連鐵騎的厲害。」史元干在一邊向灰狼說道。   我對他投去一道感謝的目光,灰狼眼中的喜色更濃了,「是,是,有公子與會主的支持,小人定不負公子厚望!」   我自始至終沒有提到宋家,我相信在我和鐵騎連的雙重威壓下,這些馬賊自己知道該如何取捨。而鐵騎連,在史元干知道我與唐休憬的關係後,與宋家決裂,轉投向我這邊已是必然。   早知道唐休憬的名頭在鐵騎連這麼好用,第一次見到史元干時就應該將他搬出來,我在心裡暗道。   離開灰狼堡,史元干自回飛天馬場了,我和雯雯由回頭迎上葉先生他們。交待葉先生和老李帶李虎他們繼續護送商隊西行,雖然已經收服灰狼堡,但短時間內灰狼尚無法將所有馬賊統一到自己旗下,難免還有一些不開眼的在打商隊的主意,所以這一趟星主衛隊還是要全程護送的。   「完成這一趟護送後,李老還將衛隊拉回星星谷,注意隱蔽,不要讓人發覺。相信不出一個月,星主衛隊這趟西北之行的光輝戰績就會傳遍江湖,會有很多人關注我身邊這個衛隊的,但暫時衛隊還是保持低調,待我此番入京看清形勢後再做定奪。」我向老李說道。   老李點點頭,我又轉向其它人,「李叔,李嬸,你們完成這趟護送後,就回宣州吧,王叔和趙叔隨葉先生回揚州。到揚州後王叔你盡速護送憶萍北上與我會合。趙叔你就留在揚州幫著蕭家小姐籌辦莫何商行,正式開始與莫提馬合作,開始做西域這條黃金之路的生意。我已和莫提馬說好,這趟貨到邊關交給他的人後,他會隨你們一起回揚州辦理此事。葉先生,此事雖主要有蕭家小姐負責,但她畢竟女流,開始這一段還得請葉先生你再幸苦一些,幫忙照拂一下。」   葉先生點頭,「林生你放心入京就是,反正我暫時閒來無事,就到揚州幫你照看此事。只是林生你和雯雯到京城後一定要多加小心,凡事要三思,謀定而後動。」   我鄭重的點點頭,「會的,葉先生!」   葉先生和我都感覺得到,風暴已在朝廷內形成。   * **   洛都的鬧市並不愛朝廷內暗流的影響,一如往日般的喧嘩與噪鬧,透著盛世的繁華與昇平。我帶著雯雯易容潛入洛都已經兩天了,這期間我即沒有回過我在洛陽的家,也沒有去拜訪張柬之,張說,宋憬等人,只是隱入瑞芳酒家,通過灰嫗,杜黑子,靈兒及召來的薛進瞭解洛都各方面勢力的動向。   但從他們這兒瞭解到的信息遠遠不夠,無論是在刑督衙門的小頭目薛進還是守著瑞芳酒家的灰嫗,杜黑子,抑或在綠柳巷秦樓楚館中長袖善舞的新星靈兒,他們都無法接觸到朝廷這層的機要。   「靈兒,今晚你別去綠柳巷了,陪我去拜會一下你義父宋大人吧。」我撫摸著伏在我懷裡的靈靈的香肩說道。   這小丫頭在綠柳巷中磨練了這麼幾個月,身上已隱有安碧瑤,紅玉等身上那等大家氣勢。只是這丫頭雖已打出了一個百靈仙子的響亮名頭,卻沒能結交到什麼朝中權貴,所以也就得不到什麼機要之聞,這一點讓我頗為失望。查究原因,卻是眾人都顧忌她背後的宋憬,不敢與她親近,畢竟在現在這敏感時刻,沒人願意得罪宋憬這不屬任何勢力團體的中立權臣。我當初安排她拜到宋憬膝下,只是想在我不在時讓她有顆大樹好乘涼,不想卻造成如此結果。   「嗯,靈兒也有好幾天沒見過義父了,正好去看望一下他老人家。不過公子,義父他近一段時間好像心情不好!」靈兒道。   我微笑一下,當前朝中局勢,他這個御史中丞心情要能好那就怪了。   外面響起敲門聲,雯雯的聲音道:「宗主,杜黑子求見!」   靈兒忙從我懷裡站起,將衣襟拉展。我坐正身子道:「讓他進來吧!」   瑞芳酒家老闆杜黑子,魔門暗宗碩果僅存的兩大高手之一,在人前永遠是一副彎腰垂頭的卑躬模樣,讓你絕對想不到他是一個身具二品實力的高手。   「剛才太子府附馬王同皎王大人過來訂下酒席,說是晚上要在這兒宴客。」杜黑子垂腰平靜的說道。   我知道他既然將這個報給我,那麼這次宴請定有不尋常之處,哦了一聲問道:「知道宴請的客人都是誰嗎?」   杜黑子搖頭,「不知,王附馬只訂下一桌酒席,卻包下了整個院落!」   我心中一喜,包下整個院落,這不用提是為了保密,看來是一次很重要秘密聚會啊。「安排他們到密室上面那個房間,在密室裡備好聽筒。」我吩咐道。   杜黑子點頭說聲是,退了出去。   「看來今晚不能去拜訪宋大人了!」我說道。   晚上的聚會看起來確實很重要,王同皎包下的是瑞芳酒家最裡面的院落,天剛入黑就有二十幾個青衣壯漢過來將整個院落控制了起來,酒菜只讓送到院門口,由那些青衣漢子送入房間,店中小廝根本不讓進入院內。還好,有這間密室,否則如此的保密措施,我確實很難接近這間包房。   這密室位於包房下面,開口在相鄰的另一房間,有一銅管連向上麵包房裡的暖炕,通過此管便可清晰的聽到上面的任何一絲響動。   最先到的自是宴會的主人太子附馬王同皎,但令我意外的是他是和另一個一起來的,這個人的聲音我識得,竟然就是當今的政事堂首相張柬之。   「這周圍都搜查過了嗎?」是張柬之的聲音,相當威嚴。   王同皎的聲音恭敬道:「張相放心,早已查過,整個院子全是我們的人,絕對不會有外人接近這房間。」   張柬之嗯了一聲。   我心中暗驚,張柬之竟然和王同皎走到了一起,聽上面對話這情形,兩人絕不是初次接觸,而且今晚這次秘密聚會的主要發起人可能是張柬之,王同皎只是出面跑腿的。   客人開始陸陸續續的到了,除張柬之和王同皎外,另有五個人,總共七人。我只聽出桓彥范的聲音,另外聽其稱呼有敬大人,崔大人,袁大人,揚大人四個,其聲音都相當陌生,應是我以前不曾接觸過的,但張柬之的朝臣勢力集團就那麼幾個人,雖然只有姓氏,這幾個人的身份我也猜得出來。   除了王同皎,今晚與會的可以說全是朝臣一系核心成員。   眾人先是談笑晏晏的喝酒吃菜,要不是考慮到外面那嚴密的保衛,會讓人誤以為這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聚宴。良久,張柬之方清清嗓子,說出一句話,將眾人帶入主題。「諸位,王附馬大家也都認識,這次聚會雖是老朽的名義向諸位發出邀請,但真正做東的卻是王附馬,他有話要對大家說。」   眾人安靜下來,王同皎的聲音道:「諸位大人,同皎今次邀請諸位大人乃是向諸位大人求救而來。如今皇上抱恙在內,太子殿下欲到皇上身邊侍奉湯藥,以盡為人子者的孝道,然多次求見皆被二張所擋,不能得召,殿下心憂母體,難嚥茶飯,以至形銷骨立。太子是天下的太子,卻是同皎與拙荊的父親,同皎身為人子,實不忍看到父親日漸憔悴,愛妻心傷,諸位大人都國之棟樑,朝廷之柱礎,肯請諸位大人為太子殿下做主啊!」   王同皎說的十分動情,眾人一片沉默,我心裡暗笑,明明是權力之爭,卻披上孝道的外衣,這一點上面坐著的一眾老狐狸肯定比我看得透徹。   「唉,我們也有近三個月沒見過皇上了,甚為皇上龍體擔憂啊!」有人歎道。   王同皎憂慮的聲音道:「現大大家都見不到皇上,皇上身邊僅有張氏兄弟侍奉,太子是擔心皇上萬一有所不測,小人為禍啊!」   張柬之憤然道:「不錯,張氏兄弟早已貴極人臣,卻又請術士揚弘泰看相,其不軌之心早已照然若揭,諸位大人,這事咱們必須想個應對之法。」   「都怪宋中丞上次在揚弘泰一案中手軟,若依咱們意思,在皇上手赦到前就先殺了二賊,那來今日之憂?」有人憤慨道。我聽出這聲音是那位敬大人的,應該是政事堂宰相之一,敬暉!   「其實,只要太子肯發下手令,我等提兵入宮,誅殺二張還不如屠兩狗般容易!」是桓彥范的聲音。   屋裡一下子靜默下來,一時間只聽得見眾人緊張的心跳聲,提兵入宮,那可是謀逆啊!   良久,一個聲音道:「此事還須從長計議!」是那個袁大人的聲音。眾人仍是沉默無聲。   王同皎的聲音顯出焦急,「諸位大人,如今皇上抱恙在內,已近三月不見外人,萬一事情有變如何是好?同皎無他能,唯一身力氣,只要諸位大人肯出身做主,同皎願在前為諸位大人衝鋒陷陣!」   張柬之的聲音道:「附馬莫急,不知太子是什麼意思?」   「太子自皇上抱病,便移居北門別院,只為能與皇上更接近一些,每日因不能見到皇上而長吁短歎,如果諸位大人肯出來做主舉事,讓殿下得見慈顏,殿下心中必然歡喜!」王同皎道。   「諸位大人,你們意下如何?」張柬之問道。   「身為朝廷重臣,食君之祿,敢不以身盡朝廷事,張大人你做主吧,我等願追隨大人成大事!」說話的應是張柬之的親信揚元琰。   「我等身為人臣,為朝廷拋卻身家性命自是在所不惜,但此事幹弋太大,桓大人你們出掌羽林軍不足四個月,難言控制,而其它諸軍傾向不明,萬一事敗,你我身死事小,但牽累到太子,我等豈不是萬死難贖?」是那袁大人的聲音。這袁大人應是相王府司馬袁恕已。   張柬之道:「袁大人說的有理,王附馬,此事還是先不要讓太子知曉,待我們計議定了,再告於太子。」   王同皎嗯了一聲,算是答應,屋裡又出現了沉默,看來諸人都在思索。良久只聽桓彥范歎了口氣,「可惜姚相和唐老將軍不在,否則事情就好辦了。」   姚崇雖為文官,卻軍職出身,又曾多年執掌兵部,唐休憬乃當朝名將,皆知兵之人。欲舉兵入宮殺二張,有這兩個知兵之人在,確會好辦很多,但現在兩人卻都不在京。   這時張柬之的聲音響起:「唐老將軍是無法趕回來了,不過我接到姚相的秘信,他不日內就會回到京城!是秘密潛回!」   我心裡一驚,姚崇秘密回京,如此看來,今晚上面所討論的提兵逼宮之事是張柬之和姚崇早就商量好的,今晚只不過借王同皎之口向朝臣一系諸臣說出來。   我一臉凝重的沉思,將耳朵從聽筒上移開,不需要再聽了,這次形同謀反的密謀的結果我已經知道了。   「宗主?」一邊的雯雯看我臉色不對,關心的小聲問道。   我擺下手止住她說話,大腦陷入沉思中,姚崇不日內就會回到京城,這場朝廷最高權利核心內的風暴終於形成。現在,是到我參與進去的時候了。   上面響起拖沓的腳步聲,聚會結束了。過得一會兒杜黑子推開了秘室的門。   「人都離去了嗎?」我問。   「離去了!」   我長吁一口氣,「好!雯雯,我們這就去拜會張柬之!」   風暴已刮起,我必須參與其中,才能在風暴後的權力格局中為自己謀得一席之位。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十三章 暴風前夜     我和雯雯站在張柬之府第大門口一側的陰影裡,看著遠處從夜色中悠悠浮現出來的灰色馬車,一輛破舊的馬車,常人絕對不會從這麼一輛破馬車聯想到當今朝廷政事堂第一宰相張柬之身上。張柬之對今晚聚會的保密可謂是下足工夫,不僅使用這麼一輛不知從那兒弄來的破馬車遮掩身份,行車路線也十分詭秘,我和雯雯從瑞芳酒家出來的時候,已尋不到他馬車的蹤跡,所以乾脆到他府門前守候。   馬車門口停下,先下來的並不是張柬之,而是一個灰袍僧人,他雙目警惕的望著四周,望到我和雯雯的方向時,他身軀一震,眼中爆起精芒,身上氣勢攸的提起,竟是一個相當不錯的高手。   我從暗影裡走出,面帶和煦微笑向他垂首一禮:「這位大師有理了,晚生何同攜侍婢求見張相!」   聽到我名字,和尚身上的氣勢消了去,一身布衣便服的張柬之從馬車上走下來,微笑望著我,「林生你終於到了!」   「聞張相將行大事,晚生特來效驥馬之勞。」我淡淡道。   張柬之眼中閃過一道厲芒,微笑道:「看來姚相和林生你之間一直有書信往來,我們府裡談,現在正好就有一件事需要林生你助老夫去做。」   ***   「北門禁軍統領李多祚!」我驚道。   張柬之眼中隱現凶芒,盯著我沉聲道:「不錯,就是李多祚,兩萬北門禁軍乃京城最精銳的軍隊,必須掌握在我們手中。李多祚此人忠貞勇武,做了二十年北門統領,在北門禁軍中有著絕對的威望,如不能招其投誠,必須將其除去,然後再設法安排我們信得人出掌北門禁軍!這件事我本來想請普潤大師幫我,現在林生你來了,就由你隨我去拜訪李大統領吧。」   普潤就是門口遇到那個和尚,用長安道覺寺一高僧,雖有一身武功,但並非江湖中人,是以我以前並不相識。看其能貼身保護張柬之,並參與現在的密談,當已是張柬之的腹心。   普潤雖非江湖中人,卻是知道我的名字的,這時微笑道:「由何公子與雯雯姑娘陪同張相前往,必然比貧僧前往更加保險。」   我這時亦不與他這個約處於二品中段水品的和尚客氣,沉思著點點頭,以我和雯雯之能,要刺殺一個毫無準備的禁軍統領確是問題不大。   張柬之面色緩和了一下,語氣放平,「不過這只是逼不得已時的最後手段,多祚本胡人,蒙先帝賜李姓,又擢入禁軍居高位,深受李唐皇室大恩。老夫以李唐皇室與太子殿下名義,曉以厲害,動之以誠,讓其投誠的可能性並非沒有。」   我大腦裡飛速思考著,現在我們商量的可是謀逆大事,而在京中行刺衛戍皇宮的軍隊統領,這絕對是誅滅九族的重罪。突然想起今晚曾聽得那王同皎說過太子現在移居北門玄武城,那樣的話,太子府焉能不與李多祚發生交往?或許,太子之移居北門,並不是像王同皎所說那樣為了與母皇在空間上更接近些,而是為了、、、、、、結交禁軍!太子的心機也不相當可怕啊!   想到這兒,我向張柬之建意道:「張相,既然要用李唐皇室和太子殿下的名義去招攬李多祚,去之前是不是應該向太子討件信物?」   張柬之面色一變,「這種事怎能事先知曉殿下,更落下實物,萬一事敗,牽連到太子殿下這李唐皇室最後兩點遺脈之一,你我豈不都成了千古罪人,萬死莫贖?」   張柬之這等不惜生命全心全意對李唐皇室盡忠的老臣的心思我自然明白,但他說的這事並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向太子殿下討要信物,並不一定非要太子預聞機密的,而且信物有很多種,為什麼不討一件出示完之後就可以立即銷毀的,比如幅字畫墨寶什麼的。」 我向張柬之微笑道。   張柬之立即明白我的意思,呵呵一笑,「是老夫迂腐了,好,這件事老夫明天就辦,明晚林生你就陪老夫到李大統領的將軍去一趟。林生你住那兒?」   我自然不能告訴他我住在瑞芳酒家,瑞芳酒家是我在京城隱藏的最深的勢力,誰也不能告訴。所以我對張柬之說我暫住在刑督衙門一個親信那兒。   我曾任洛陽刑都,這刑督衙門就是我組建起來的,在那兒有幾個親密腹心是正常的事,張柬之不疑有他,點頭道:「嗯,林生你現在確是隱在暗處為好,你那親信那兒不方便的話,可以移居老夫府上。」   我搖頭道:「謝張相關心,不過那兒挺好,我還可以通過刑督衙門多瞭解些外面的動向。」   「那好,明晚我怎麼找你?」張柬之問。   「明晚晚生自會出現在張相府上!」我說道。   ***   洛河北立恩坊,在刑督衙門任職的薛進與他幾個親密兄弟在這兒購有一所小宅院,以為居所。從張府出來後,我便和雯雯潛到了這兒,我知道今晚薛進不當值,會在家裡。   院裡眾人都早已睡下,排摸了好幾個房間才找到薛進,進入屋後故意放重腳步,床上的薛立即騰身而起,一溜寒光刺向我胸膛。我伸手擒住他握匕首的手腕,低喝道:「是我!」   「原來是公子和雯雯小姐!」薛進放鬆下來,「公子怎麼會現在來到屬下這兒?」他說著要去點燈。   我忙低喝道:「別點燈,我有事吩咐你做,馬上就會離開!」   薛進道:「沒事的,這院裡住的八位兄弟全是咱們自己的兄弟,我沒讓其它人參和進來。公子有什麼事要屬下辦?」他雖這麼說但還是順從的沒有點燈,拉過一個凳子讓我坐下。   我坐下問他:「你和陳玄禮陳將軍間應該還常有聯繫吧?」   薛進點頭,「陳將軍幾人從刑督衙門調回北門後,並未忘了這邊的兄弟,大家常有走動。」   我點頭道:「那就好,你明天帶幾個兄弟請陳將軍及他那幾個和你們相熟的現已回北門禁軍中的兄弟喝酒,設法打探一下他們和現在移居北門的太子殿下有沒有什麼來往?」   薛進點頭,「屬下明白了,一定辦妥!」   「明天晚上之前將此事辦妥,我和雯雯明天就呆在這兒等你消息!另外你這幾天要多加注意街巷間有什麼異常動向或流言,尤其要留意城內諸軍的調動。」我吩咐道。   薛進點頭答應,然後悄悄將我和雯雯安排到一個房間,「公子和姑娘就先住在這兒吧,不經我允許,沒有會過來的。明天我會親自送飲食過來。」   房間雖然簡陋,但還算整潔,我滿意的點點頭,「好,你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辦事,另外除你之外別讓任何人知道我們在你這兒。」   薛進答應後退出了房間。   讓薛進通過陳玄禮打聽太子府和北門禁軍之間交往的情況,是想確定我對太子移居北門的推測。我不得不關心太子府的動向,那裡面的韋太子妃可是我魔門明宗的高手,甚至可能就是明宗的宗主。張柬之等即將發動的風暴絕不會僅僅將矛頭指向二張,提兵入宮也絕不會僅僅殺掉張氏兄弟就完事,那應該是一場讓李唐重掌江山的政變。以現在的情形看,到時候得到政變果實將是太子府無疑,那時候韋太子妃可就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后了,這讓我焉能不關心。   其實對我最為有利的結果應該是沒有什麼複雜背景,又與姚崇張說這兩個與我關係最好的朝臣關係親密的相王李旦得掌大統,入京前我還曾抱有這樣的幻想,現在看來這是絕不可能了,以張柬之為首的朝臣一系已經明確的選擇了有著太子名份的廬陵王李顯。   不過由李顯承繼大統我也是十分樂意看到的,只要能讓武皇退位,就可以打破月宗一家獨大的局面,雖然明宗可能藉著李顯登基而勢力上升,但月宗幾十年的經營豈是他明宗可以輕易取代的?到時候讓明宗與月宗斗去,我星宗就可以從中漁利。   西北一行,星主衛隊現身江湖,雖然查憶萍沒來,我到現在還沒能得到外面江湖上對星主衛隊恐怖戰力的反應,但那震撼效應是用腳指頭也能想像到的。遙懸於我頭頂的利劍太平公主應該已經收到關於星主衛隊的情報,現在可能正在籌劃著鉗制我吧?我就借張柬之他們之力先將朝廷這潭水給攪渾了,到時候我看朝廷裡還有誰有閒瑕去顧忌我?而朝廷平靜下來,那時的我恐怕已不是他們所能鉗制的了。   想著,我臉上浮現一絲微笑。   第二天下午,薛進回來向我匯報他探聽到的情況,「太子府的人的確和陳將軍他們交往頗多,就連那些普通禁軍也和太子府的下人有所交往,據他們說太子府的人對人對他們相當大方常有請客吃飯喝酒之事,陳將軍他們一些高級將領甚至受過太子妃的宴請,並得到過太子妃的賞賜。」   我點點頭,果然不出我所料!「陳將軍他們只提到太子妃,沒說太子對他們怎麼樣嗎?」   薛進搖頭,我心裡苦笑,看來外界傳言非虛,這位太子殿下是遠不如太子妃精明強幹的,想來移居北門結交禁軍這步棋也不是太子做出,而是那位韋太子妃做出的。不過這樣也好,不管太子妃也好,太子也好,總是太子府的,連對陳玄禮這等俾將都籠絡有加,那對統領大將軍李多祚更應該是青眼有加了。既然太子府已經在北門禁軍中做了這麼多工夫,那麼今晚去拜訪李多祚,只要張柬之持有太子信物,刀兵相見的可性應該不大。李多祚非比常人,纏花劍想飲他的血,是要擔很大風險的。   夜,李多祚將軍府。一身布衣的張柬之憑藉著自己政事堂第一宰相的身份,順利的見到了李多祚。我和雯雯扮做張柬之的小廝也跟進了客廳,見到了這位高大威猛,氣勢雄渾的北門禁軍統領。   李多祚對張柬之表現出了應有的尊敬,但也對當朝第一宰相的深夜來訪表現出了驚疑,微笑做揖道:「原來是張相,深夜來訪,不知有何事吩咐多祚?」說著眼睛瞟向張柬之身後垂首站立的我和雯雯。看來我和雯雯改扮的雖好,還是引起了這們大將軍的疑心。確實,訪客中把隨行下人也帶入廳堂是十分傲慢無禮的,即便以張柬之的身份,在李多祚這兒也不宜如此,而且張柬之並非不知禮之人,那進入廳堂這兩個小廝就不得不讓人尋味了。   張柬之注意到李多祚的目光,微微一笑,轉身朝我揮揮手道:「你們倆到門外候著!」我答聲是,和雯雯轉身出了客廳,就站在客廳門外。不時,李府的下人也魚貫從廳裡退出。我知道是張柬之示意李多祚屏退的,這些下人相當訓練有素,到最後一個下人時關了客廳的門。我暗暗記下這幾個下人的相貌,待會萬一要開殺戒,李多祚外,最先處理的就得是這幾個下人。   我注意著周圍的動靜,沒有運功刻意的去聽裡在的談話,談話的內容我早已知曉,我只等著裡茶碗碎裂的聲音,那標誌著對李多祚的招攬已經失敗,該我和雯雯用劍說話了。對這麼一個身具高位,手握眾兵的高級將領行刺,我得承認我的心裡相當緊張,我明白,今晚這劍一旦出鞘,我就再也不可能從朝廷這股風暴中輕易退身了,儘管我早已下了參與進來的決心,但我還是希望腰間的劍可以不用出鞘,那樣我會有更大的進退之餘地。   很慶幸,直到最後客廳門打開,李多祚將張柬之送出來,那茶杯的碎裂聲也沒有響起,我的劍也就不用出鞘。   李府門外馬車裡,張柬之長長的出了口氣,我也在心裡吁出一口氣,向神態輕鬆的張柬這微笑道:「恭喜張相,掌握了北門禁軍,大事已成一半!」   張柬之面露微笑,「總算不虛此行!不過北門禁軍雖然全是精銳,數量還不到京軍的五分之,等姚相回來,通過相王掌握了駐於皇城之南的南牙軍才敢說有把握。現在,就等姚相回京了!」他話語一頓,望向我道:「林生,姚相回來前這幾天十分關鍵,小心起見,我的意思是你就住在我府裡,不要外出了。」   我微微思索一下,點頭答應!瑞芳酒家那邊我早已讓薛進過去通知了。   姚崇並沒有讓我們等多久,當晚,晚飯後不長時間,一個道士來到了張府拜見張柬之, 「王曄道長?你不是在姚相身邊嗎,怎麼,姚相也已經回到京城了?」 張柬之對王曄的出現十分驚喜。   王曄微笑向我和張柬之行了道禮,答道:「貧道是先姚相一步回到京城的,姚相讓貧道找到張大人佈置接應姚相之事。」   「接應?」我和張柬之都相當詫異,以姚崇的能力秘密潛入京都還需要人接應嗎?   王曄看出我和張柬之的疑惑,微笑道:「姚相並不是一個人,他身邊還有張仁願張將軍與從北疆回來的兩千沙場精騎。」   我和張柬之聽到兩千沙場鐵騎,皆是心中一驚,瞬間張柬之面露狂喜,即便不懂兵之人也想得明白這兩千剛從戰場上下來的精騎的戰力絕不是這昇平已久的駐京諸軍所能比的,即便最精銳的北門禁軍也不能比,更別提多都沒上過戰場的金吾等軍了。多出這兩千精騎,張柬之這邊又多出了幾份勝算。   但張柬之接著卻面色一疑,「老夫在政事堂近幾個月可從沒見過上千兵員的調動,姚相是私自帶回的人?」   王曄點頭承認,張柬之不由臉現焦急,「姚相挺明白一個人,這次怎麼糊塗了,他是私自返京,帶著這麼多人,萬一被人查覺,如何是好?」   我和王曄皆露出微笑,我稍微通點軍事,明白以姚崇和張仁願這等用兵行家的手段,將兩千士兵神不知鬼不覺的弄到洛都城外並不是難事,張柬之這點倒是多慮了。   果然王曄道:「張相放心,這兩千軍士是由張仁願將軍一個個的挑選出來的,他們早在一個多月前就開始分做數批繞道太行山曉宿夜行的秘密潛回,絕不會被人發覺。今天姚相已經和張將軍他們匯合,貧道此來一是在洛都周圍尋覓一可隱藏二千伏兵之地,因為這些軍士不好混進城內,二是請張相無論如何設法控制一處城門,萬一局面失控,可以讓張將軍和這兩千精騎順利入城。」   張柬之神色放緩,點點頭道:「這就好!」接著沉吟道:「至於控制一處城門的事,雖然所有外圍城防都是由武家金吾軍控制,但事發時打開一處城門我想還是可以辦到的。」   「那就好,明晚姚相他們就會到達城郊,貧道還要到城外尋一安全的隱兵之地,就先告辭了,城裡一切拜託張相與諸位大人了。」王曄說道。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十四章 太子殿下     「晚生知道城外一處地方,頗為適合隱藏伏兵!」我想起當日大羊同的藏身之地,開口向正要離去的王曄說道。   王曄面色一喜,「那敢情好,公子這就帶貧道去看一下罷?」   張柬之知道我等高來高去的功夫,並不懼巡查宵禁的金吾,便放心的讓我和雯雯王曄連夜出城。王曄對那片密林十分滿意,看過之後就離開去迎接姚崇張仁願他們了,我和雯雯則潛返張府。   白天的洛陽城一如往日,裡坊內高牆大院間安靜肅穆,僅偶有行人車馬通過,商販雲集的北南西三市卻是熱鬧繁華,叫賣吆喝聲此起彼伏。總體上一切看來都很平靜,畢竟對於這此些普通市民來說,生活仍在安靜平緩的向前流動,與往日沒什麼大的差別。   但暗流確實在湧動,在權力高層湧動!   清晨,一輛華麗的馬車在幾十個衣甲鮮明的千牛衛的族擁下來到了大周魏王武三思王府的門口,從車裡走下一位衣衫華貴,相貌俊美的邪異的公子哥兒,面上微帶一絲憂慮,更增其俊美。遠處一個青衫人看到這一幕,眼中閃過一道精芒,喃聲道:「張昌宗?他怎麼來拜訪武三思?」說完匆匆離去。   同時,新任羽林將軍揚元琰跨入了第一宰相張柬之的馬車,小半個時辰後,揚元琰離開,張柬之的馬車向北駛去,他還要與駙馬王同皎進行一次會晤。   下午,都城上東門守門的金吾小頭目穿著自己最好的衣服面帶笑容從街上走過,上東門是洛都東北部的一個小門,由幾十個金吾兵負責天亮開門,天黑關門,偶而上邊有命令下來,他們還會對來往行人進行一番盤查,小小享受一下權利的感覺。這個小頭目現在心裡喜滋滋的,原以為自己那個老鄉,新任羽林將軍揚元琰現在已經是京城的貴人,不可能與他這個看城門的金吾小頭目相認,誰知揚將軍竟然認出他來了,還請他赴宴,並收了他的同鄉之禮,答應有機會就將他調到自己手下,羽林軍啊,那是守衛皇城的,比他現在又苦又累的金吾待遇不知要好上幾倍,而且到了羽林軍中,憑著老鄉的提攜,陞遷也比現在容易的多,也許有一天,自己也能做上將這呢,小頭目美滋滋的想著。   心揣美夢,微帶酒意的金吾軍小頭目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東門,看到下面弟兄正在盤查進城的行人,從美夢中回到現實,現在他還只是金吾軍中的一個頭目,每天要看著這座死城發呆。   「頭兒,回來了,穿這麼光鮮,唉喲,還喝了酒呢,碰見啥好事了,咋也不叫咱們兄弟一聲?」一個屬下向他打招呼。   剛從美夢中回到無奈現實的小頭目不耐煩的揮揮手,「去,去,忙你的活去,長官的事是你管的嗎?」說著套上盔甲,在城門邊坐下了。自己遇到貴人的事現在可不能讓這幫兔崽子知道,嫉妒心下不定就會有人出損招壞他好事,等揚將軍將事情辦成了,看這幫小子怎麼傻眼?下午暖洋洋的陽光下,小頭目又做起了自己的美夢。   那個打招呼的金吾兵心裡暗罵一聲,「靠,穿身好衣服,喝兩口酒,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長官?哼!」心裡正生悶氣的金吾兵攔住了一個要進城的道士,惡狠狠的盤查起來,自然沒查到什麼,只好放了過去,接著是一人四十幾許的文士,正笑瞇瞇的望著他,渾身透著祥和,卻又有一種讓人從心底裡折服的氣勢,本想將其刁難一番的金吾兵看到那笑容,心裡莫名的一暖,隨便問了一句就放人過去了。   坐在一邊做美夢的小頭目突然發現了自己一群屬下與往日的不同,問身邊一個金吾兵「唉,今天什麼日子,怎麼這麼認真了?」   「剛才頭兒你請假離開那會兒,上邊傳令說這幾天可能要出事,讓把緊點!」   「你怎麼不早說?快打起精神來!唉,你去查一下那兩個壯漢,看他們身上有沒有藏兵刃?」小頭目行使起自己頭目的權力來,卻不知道在他不在那一段已經有十幾個類似的壯漢從這小小的上東門進入了都城,他們身上邊一片刀刃都沒有。   小頭目也沒注意到那個剛進門的中年文士聽到他和屬下的對話後,眉頭微皺了一下,然後加快了行進的腳步,而那個道士也急步跟了上去。   夜,張府,姚崇用清水洗去了臉上易容的藥水,向一邊的我微笑道:「你們江湖上這些小玩意兒還真管用!」   我笑一下,沒有說話。張柬之道:「姚相收拾好的話,我們到秘室相談吧!」   姚崇點下頭,一入密室,張柬之便將當前局勢還有他的佈署一併向姚崇說了。姚崇面色相當凝重,「張相你確定所有的安排都沒有走露風聲,我今天進城時感覺金吾查門查的嚴了,是不是武家嗅出了什麼?」   張柬之搖搖頭,「消息不可能走漏,我聯絡的僅是幾個咱們的親信之人,他們都多年相交信得過之人,不過張家兄弟看來是已嗅到什麼氣息了,有人告訴我今天早上張昌宗出宮拜會了武三思,可能是感覺到了什麼,但他們絕不可能得到咱們的真實情況的。而姚相你回到京城的事,現在僅有我們在坐的和何公子那個侍婢知曉。」   「那就好,張氏兄弟感覺到一些不安是應該的,從張相你成為政事堂宰相起他們就開始不安了,要不也不會慫恿皇上將我和唐老將軍調出京城。」姚崇道。   張柬之微微一笑,「就算他們感覺到了什麼也不怕,武家雖手握眾兵,但只要咱們暫時不招惹他們,他們未必肯出力保護張氏。」現在全部的金吾軍,絕大部分的羽林軍都握在武家手裡,在京城諸軍中戰有絕對優勢。   姚崇面現沉思,「武家?北門禁軍,南牙軍和部分羽林軍再加上仁願帶回來的二千精騎,武家兵力雖在人數上佔有絕對優勢,但戰力不見得比得過我們。」   張柬之點下頭道:「我們這次的主要目標是張氏兄弟,現在我最擔心的是守衛在禁中皇上身邊那一千千牛衛,姚相也知道這一千千牛衛乃我大唐諸軍精銳中的精銳,又位於禁中,其統領田歸道好像與二張走的相當近。」   「不妨,田歸道只是為人謹慎,不願和二張起衝突,心裡未必喜歡二張,再說那些士兵不可能為二張拚命的。今天隨我一起潛進城的,有二百從沙場上挑選出來的死士,現在的問題是給這二百死士配上鎧甲兵刃。」姚崇道。   張柬之沉思,「要不,我讓元琰和彥范想想辦法,從羽林軍中設法弄一批裝備來,或者設法從兵部弄一些來,只是二百套太多,我怕讓有心人注意到。」   我想起唐休憬托史元干捎給我的話,插嘴道:「我知道一個地方,那兒也許有姚相需要的東西?」   姚崇望向我,我望著他道:「唐老將軍好像有收藏兵鎧的愛好!」姚崇和張柬之一起露出了會意的微笑。   「那好,現在姚相已回,萬事俱備,事情宜早不宜遲,我們明晚就舉事如何?」張柬之看向姚崇道。   姚崇點下頭道好。   張柬之道:「事前部署準備老夫這一介書生可以勝任,但真正行事時坐鎮指揮全局還得姚相你來啊!」   姚崇軍伍出身,這時也不客氣,點下頭,眼精芒突射,渾身氣勢一變,彷彿立時便成了萬軍統帥。向一邊的王曄道:「道長,你現在就出城,會合仁願他們,讓他們於明晚子時帶人伏於上東門外。見到信號後入城!現在就去吧!」   王曄起身答應一聲離開。   姚崇接著向張柬之道:「明天讓揚元琰帶一批親信羽林,伏於上東門附近,接到信號後以公務出城為名,賺開城門,那守門金吾願開門便罷,不願開門就武力奪門。」   張柬之點頭,姚崇吁一口氣,喃聲道:「希望可以不用到仁願這顆棋子!」接著望向我道:「林生你明晚帶領那二百死士打頭陣,據你所說張氏兄弟都有些功夫在身,誅殺二張的事就落在你頭上了。讓桓彥范和敬暉帶領親信羽林在後面支持你們。」我點頭答應。   「張相,你聯結幾位朝臣與王附馬,到時候一定要請出太子殿下,你們擁著太子殿下帶北門禁軍隨在林生身後入宮,入宮以後的事就全由張相你做主了。」   張柬之點頭道:「明白!」   「我會在明天去拜訪相王,借相王府之名統領宮城南邊皇城裡的南牙軍,監視城內其它諸路軍隊,一旦有異動,我就發出信號召仁願他們進城,不讓外因影響到你們在宮中的行動。」姚崇說道。   相王年幼時曾任南牙統領,雖不視事,然其寬厚愛人,深受南牙軍中上下之愛戴,現相王三子臨淄王李隆基亦在南牙軍中任職,與軍中諸將交好。因此南牙軍與相王府關係十分密切。姚崇曾任相王府司馬,深得相王父子敬,又曾任兵部尚書,掌兵多年,南牙軍中不乏其門生,故控制南牙當不成問題。   第二天所有的知情人都行動了起來,我在唐府一個留守下人的幫助下將那些鎧甲兵器取出分發給姚崇帶回混進城裡的死士,然後於傍晚時分,在王同皎的幫助下將人分批悄悄的帶到了皇宮東北部含嘉倉附近集結。含嘉倉是皇宮東北處的一處大糧倉,守倉人早已在白天就被王同皎設法支走了。   夜色漸漸的覆蓋整個洛陽城,然後遂漸變濃。我帶著雯雯和二百死死士靜靜隱在含嘉倉守倉人住所。身後二百人的呼吸有些粗重,我能體會到他們心裡的緊張,他們雖不如我明瞭他們將要做什麼,卻也從這詭秘的氣氛中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同尋常。   有必要給這些死士鼓鼓氣,我轉過身來,望著那二百雙因久經沙場廝殺而微顯綠意的眼睛,星陽攝魂攸的提起,蠱惑性的嗓音響起,「諸君,你們都是姚帥和張將軍從軍中千挑萬選撿出來的,乃軍隊裡精銳中的精銳,非常之人擔當非常之事,你們現在也許還不太明白你們今晚要做之事的偉大意義,但我告訴你們,待會兒我帶你們去做的事的意義絕對比你們贏得一場沙場廝殺來得重要,有奸佞小人為禍朝廷的事想必你們都已經有所耳聞,而你們恐怕不知道皇上已經在宮中抱病數月,不唯你們敬重的唐休憬唐帥,姚崇姚帥及朝中幾位丞相這些國家頂樑柱不得見,就連皇上親生骨肉的太子殿下與相王也不得見,唯有兩個奸佞陪侍在側,所有詔令皆自小人手中出。」我說到這兒時,面前一群人已經面露驚疑,互相打眼色,只是平日的訓練有素讓他們沒有交頭接耳。我稍頓一下,接著提高聲調道:「我們今晚就是要奉太子殿下的詔令擁護太子誅除奸佞,肅清群側,以免小人繼續禍朝廷,荼毒天下。今晚事成之後,你們,待會兒要與我並肩做戰的兄弟們,就是社稷之大功臣,將得到朝廷大大的封賞!」   眼前諸人的目光終於熾烈起來!   外面傳來兩輕一重的敲門聲,我知道是接應的人來了,打開門,看到一身戎裝的王同皎,他向我點下頭,輕聲道:「張相他們到了,走吧!」   出含嘉門,外面不遠處就是曜儀門,由曜儀門進入曜儀城後,數百步可到玄武門前的玄武廣場。現在玄武廣場上的玄武門前已黑壓壓的站了近千人,沒打火把,也沒有一絲聲音。張柬之,桓彥范,李多祚及其它幾位大臣將軍都已經站在那兒。   我們到後,大家便一齊把目光望向了張柬之,張柬之面色凝重的朝眾人點下頭,沉聲道:「姚相已於半個時辰前攜臨淄王控制了南牙軍,我們現在就開始行動。李將軍,王附馬,諸位大人,我們先入內到殿下寢宮迎接太子殿下」皇太子李顯現在即未居於外面的太子府,亦未居於東宮,而是住在皇宮北部的一所側殿。離玄武門不遠。   李多祚點下頭,縱馬到玄武門前向上面揮了揮手,那裹著厚厚鐵皮,堅重厚實的皇宮北大門便緩緩的打開了,眾人魚貫進入,守門的北門禁軍視而不見。進入玄武門,前面就是皇宮,只要一聲令下,就可以直接殺進去。   有一千多北門禁軍匯入了隊伍,這些應該是李多祚挑出來的親密腹心。一行三千多人經過太子所居側殿時停了下來,等著張柬之李多祚他們請出太子李顯。沒有太子,今晚的行動便完完全全是謀反,下面士兵不免心中驚疑,有了太子便可以讓大家理直氣壯。   可是一群人進去好長時間了,卻沒有絲毫消息傳出,讓留在外面的我和御林將軍敬暉心中驚疑不定,下面的士兵間也升起了不安。   「裡面出問題了?」我心裡尋思,望向敬暉這個三個月前才被張柬之安入羽林軍的羽林將軍,他的臉上也充滿驚疑。   有人從宮裡走了出來,我和敬暉一起迎上前,是另一個新任羽林將軍桓彥范,和我算是老熟人了,他一臉憂慮的對我們小聲道:「事情出了變故,太子殿下畏縮不肯啟行!幾位大人和李將軍正在努力勸說。」   看到桓彥范臉上那深深的憂慮,我知道勸說的效果的不大,微微思索一下,沉聲道:「今晚若請不出太子殿,你我諸人將皆死無葬身之地,必須請出太子,即便強擄,也得讓太子啟行!」   桓彥蕩和敬暉皆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我眼中閃過一道厲芒,「桓大人,你帶我過去,下官也許有辦法請動太子。」   桓彥范看一眼敬暉,臉現決然之色朝我點下頭,「何大人隨我來!」轉身向內行去,我和雯雯跟上,我已經打算冒天下之大不違,用星陽攝魂將這個懦弱的太子控制上一個晚上。   桓彥范帶我進入燈火通明的大廳,張柬之等皆跪在地上,一個五十幾許,僅著潔白內衣,留著一撮鬍鬚,白白胖胖的老人正目光閃爍,焦急憤怒的來回踱著步, 「你們這是謀逆!母皇不會放過你們的,誰讓你們自作主張將我牽涉進來,嗯?你們快退下吧,明天就向母皇請罪去,不要把我牽扯進去,聽明白了嗎?」其話語已有些因恐懼而瘋狂的意味。   我在大殿門口看到這個眼中滿是恐懼與慌亂的皇太子,看他那白白胖胖的樣子,保養的很好啊,那有一絲王同皎那日在瑞芳酒家所說的因為思念擔憂母親而形銷骨立的影子。他閃爍的眼神,慌亂的步伐,昭顯出他內心的恐懼。太沒有擔當了,是個扶不起的劉阿斗,我在心裡如是道。但女皇能將一份恐懼如此深深植入可能爭奪自己皇權的兒子心中,這份手腕確非常人所能做出。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十五章 政變     李多祚和王同皎滿臉憤懣,張柬之已是淚流滿面,痛哭道:「殿下,老臣等此舉全是為了殿下啊,難道殿下就願意眼睜睜的看著高祖太宗拼其一生打下的江山就此斷送於小人之手嗎?如今正當危急時刻,能否保住先祖基業,就在此一刻,錯過了,臣等身死事小,殿下他日何顏見高祖太宗及高祖於地下啊?」   「別說了!」李顯轉過身雙手握拳朝張柬之大聲嘶喊道,接著像突然失去了力量,喃聲道:「不行,我不會跟你們去的,母皇會處罰我的,我好不容易回到京城,過得安穩日子,我不想再被流放啊!」這個五十多歲的皇室貴胄說著說著竟坐到地上掩面痛哭起來。   我心裡怒其不爭的同時也對其升起一陣惻然,但今晚既已走到目前局勢,他這個太子是去得去,不願去也得去。正提起星陽攝魂,欲舉步上前時,突聞內廳有人高喝道:「太子妃駕到!」   我心中一懍,停了下來。   錦衣羅繡,姿態雍容的太子妃韋氏從大廳後面小門進入大廳來,太子李顯看見她,彷彿看見救星,眼中露出希望之光,起身衝上去拉著她的手急切道:「愛妃,你終於來了,快幫我想個辦法,他們,他們讓我帶兵進宮謀反啊,母皇會殺了我們的。」   韋氏沒理李顯,凌厲的目光從跪在廳前的張柬之等人身上掃過,看到站在門口的我時,目光微微駐留了一下,我垂首避開她目光。   韋氏的目光最後落回身邊恐慌的太子李顯,果敢的聲音響起,「殿下,奸佞在朝,不唯殿下儲位安,命亦懸於人手。今日難得如許忠臣良將,不惜性命,披堅執銳助殿下掃除奸佞,殿下怎可愛惜自己性命,辜負諸位大人一片苦心,陷諸位大人於死地?」   「愛妃,你也讓我去?」太子顯慌恐的目光盯著韋氏,「不能啊,愛妃,不、、、、、、」   韋氏柳眉一豎,大聲道:「殿下以為今晚之事你不去就可以脫罪嗎?錯了,去尚有一線生機,不去,你我夫妻是必死無疑!」   太子顯被這句話喝的目瞪口呆,面如死灰,韋氏不理會其反應,向身後帶來的侍婢喝道:「來呀,為太子更衣!」然後目光轉向王同皎,「同皎,把馬牽到廳前來,扶太子上馬!」   王同皎喝聲是,待他將一匹黑色俊馬牽到廳前,幾個侍婢已將太子的金龍朝服穿到了李顯身上,韋氏將其拉到廳前,王同皎上前抱其上馬。   「殿下,是生是死,全看殿下今晚了!臣妾在此等候殿下佳音!」李顯在馬上回望一眼韋氏的堅定目光,終於點了點頭。   「一切全都托付於張相了!」待王同皎牽馬載太子走出幾步後,韋氏朝隨後要離去的張柬之深深一揖,如此說道,望向張柬之那目光通靈透徹,彷彿已經洞悉一切。   張柬之微愕得一愕,垂首避開韋氏目光,點下頭離開。韋氏望向我的目光裡已微帶笑意了。只是這笑意卻讓我心間升起一陣惡寒。   皇位,太子,韋氏,明宗,我的心裡覆上了一片陰影。   接下來的斬宮奪門比我預想的要容易的多,二百死士在前,桓彥范,李多祚等帶著二千多羽林軍和北門軍擁著太子與張柬之等隨於死士之後。眾將士一邊在口中高喝著「誅二張,除奸佞!」一邊向禁中闖。宮中守衛的羽林軍一來軍力分散,無力抵擋,二來聽到這邊眾人所喊口號,又看到太子龍袍也根本無心抵抗,紛紛走避。   一路勢如破竹的殺到女皇現居之迎仙殿,已被喧鬧驚動的張氏兄弟提劍與大將軍田歸道驅動當值的數百千牛衛來迎。張柬之於太子身邊大呼:「今日奉太子令誅除奸佞二張,其它人等若敢抵抗,與二張同罪,殺無赦!」   千牛諸衛驚疑,張昌宗揚聲大喝道:「諸將士莫聽其妖言,這是太子勾結張柬之謀反,勤王之師馬上就到,諸將士且將其擋住,待我稟明皇上,來日必重重有賞!」   他這一喊,立即把他及他身邊的張易之和統領田歸道的位置暴露了出來。位於二百死士之後正密切注意著二人的我和雯雯立即飛身而起,一團如爆烈火焰般的劍芒,一道匹練似的劍光一起從空中朝三人擊去。   張氏兄弟本來看對方兵盛,喊完話後就立即開始後退,發現從天而降的凌厲劍光,也不抵擋,只是全力向殿內奔去。我先封住了正指揮千牛衛守殿門的田歸道的穴道,抬頭看時,雯雯的小劍已刺入張易之胸膛,而張昌宗正驚慌的喝著:「皇上,皇上!」朝裡跑去,我迅速取出星陽神弩,一箭射中張昌宗背心,張昌宗僕到在地,趕上前的雯雯一劍將其首及斬了。   這邊眾千牛衛失了統領,又看二張已被瞬間誅殺,立時亂了軍心,二百死士如利刃突進,刺入其陣將其撕裂。桓彥范,敬暉,李多祚指揮隨後的羽林與北門軍一併殺入,瞬間突入殿門,控制了整個前殿。   我提了二張首及到張柬之身旁,騎於馬上的太子見二張首及,驚恐顫抖,全賴王同皎在一邊扶持。張柬之驗過兩顆首及,沉聲對身邊諸人道:「如今二張已除,但我等提兵入宮,驚撓聖駕,此乃死罪。現我欲擁太子繼位,恢復李唐,諸君以為若何?」   其實今晚所有參與之人都心中明瞭,今晚之事絕不僅僅是誅除二張,聽到張柬之如此說並未吃驚,恢復李唐也正是朝臣集團的最大目標。至於李多祚和王同皎,太子繼位,恢復李唐,他們都將是得益者,便也點頭答應。   張柬之朝太子顯拜倒,「請太子下馬,帶領臣等到寢宮去見皇上!」   太子顯聽得自己將繼位,臉現喜色,但瞬即一臉擔憂,輕聲道:「母皇肯答應嗎?」說著已被王同皎抱下馬來。   讓眾軍士將整個迎仙殿團團圍定,一行人擁著李顯走向後殿女皇寢所。   女皇顯然早已被驚醒,一身衣服已經穿整齊,正坐在梳裝台前由一宮裝麗人為其梳頭,這宮中麗人正是與我數面之緣的上官婉兒。   眾人推開門前的侍衛闖了進來,女皇坐在鏡前,意態閒適,對眾人的闖入仿如未見,上官婉兒扭頭看了一眼闖入的眾人,也是仿若未見,面容平靜的回頭繼續自己手中的工作,潔白的象牙梳子緩慢而流暢的在那灰白的頭髮上滑過。   「婉兒,外面怎麼那麼噪啊?誰進來了?」女皇的聲音緩慢而平淡,卻偏偏透出一股巨大的威壓。磅薄的皇家威儀從身上湧動,讓進來的眾人不由自主的都跪了下來,以我和雯雯現在的修為,自然可以抵住來自女皇身上的壓力,但前面的人都跪下來了,我和羽林軍裝扮的雯雯再站著就太顯眼了。   「是太子殿下,張丞相,北門李統領,桓大人等諸位大人。」上官婉兒清麗柔和的聲音很好聽。   女皇微點下頭,還是未看這邊諸人一眼,卻不再說話。   這邊諸人中,太子已嚇得渾身顫抖,面色灰白,頭幾乎抵在地上,嘴裡喃喃的不知哆嗦著什麼,其它人雖未如太子這般不堪,卻也個個緊張的失了方寸,唯有張柬之和李多祚還算鎮靜。   張柬之竟能抬起頭來,語速正常的大聲道:「臣,張柬之等與太子殿下拜見皇上。」   「張柬之,你帶這麼多人,深夜跑到朕的寢宮來有什麼事嗎?」女皇仍未回頭,上官婉兒已放下梳子,開始為女皇盤髮髻。   「張氏兄弟奸佞小人,禍亂國政,太子殿下上應群臣,下順民意,舉兵除之。」張柬之顯出其文人風骨,完全不受女皇身上氣勢之威壓,不卑不亢的道。   「已經殺了嗎?」女皇淡然問,聽不出一絲對張氏兄弟的關心。   張柬之回答:「已誅!」   「既然已誅,你們還不退去?」女皇終於扭過頭來,目光凌厲如電,從眾人身上掃過,我只覺無數銀針從身上刺過,有一剎那,覺得自己彷彿是個赤裸裸的嬰兒。   但張柬之那瘦弱欣長的身子這時竟然在女皇的目光中站了起來,聲音清朗有力,「女皇陛下,高宗大帝駕崩之時,太子相王皆年輕識淺,不足承國之重器,女皇以母后之尊攝朝政,使天下昇平,百姓安樂,陛下遂順民意登基,以周暫承唐命,然今日太子已年過五旬,女皇陛下也年近九旬,老臣代表朝中諸臣肯請女皇傳位太子,還政李唐!」   這一番話說得清朗有力,那鏘鏘之聲如一陣春風吹去了在跪諸人心頭的恐懼。我在後面看著張柬之的瘦弱的背影,竟從其間感受到一種無可匹擋的氣勢,那絕不是武功達到一定程度而發之於外的氣勢,張柬之毫無疑問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他身上這股勁氣只是一種書生意氣,風骨,或稱執著,這種執著,竟抵住了一個絕品極高手身上強大的皇威。   我心裡升起一陣感動,對張柬之感到無限的敬佩,他現在正做的,換做我,即便是第五層的星陽攝魂也未必能做到。   垂首站於女皇身後的上官婉兒,抬頭看了張柬之一眼,那目光中已滿是殺氣,然後望向女皇顯然是等女皇的示意。見此,我的星陽功在瞬間提到了第五層,氣機鎖住了上官婉兒,同是也鎖向屏風後面的四個一品級高手,進屋不久後我就感覺到了其四人的存在。雯雯則把目光盯向女皇紫黑裙袂下的雙腳,端坐在上面這個老婦,她不僅是高高在上的的女皇,更是魔門聖主,一身武功很可能早已經登入極品。   但女皇對這一切卻是仿若未覺,只是盯著侃侃而談的張柬之,目光深沉如水,看不出其中的喜怒。未了,她點點頭,連道三聲好,然後把目光投向正對眼前一切不知所措的太子李顯,看到李顯驚恐的眼神,微微顫抖的身子,她的眼中竟顯出了一絲溫柔。   「顯兒你想現在就繼位嗎?」女皇的聲音很慈和,母親的慈和,就像一個母親在問自己的兒子,喜不喜歡一件新衣。   太子下意識的點點頭,「想、、、、、、啊,不,不,不,兒臣不敢,兒臣絕對沒有、、、、、、」這位太子在女皇慈祥的目光下又一次恐慌的語不成句了。   女皇歎了一口氣,「唉,顯兒你還是如此暗懦啊!」聲音裡和眼睛裡竟滿是憐愛,「顯兒你的性子,朕還不明白嗎?再說朕已年老,這皇位早晚還不是你的,若無他人從中挑撥,你怎會做出今晚此等謀逆之事來?好啦,你起來吧,母親不怪你!」   聽到從女皇口中說出謀逆二字,眾人皆是身軀一震,女皇已將今晚之事定為謀逆!雖然大家心裡都早已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但從女皇口中說出這兩個字來,還是讓眾人的心為之顫抖。   太子顯卻是一聽到不怪罪他,立即感動的大哭起來,「謝母皇開恩,謝母皇開恩,今晚的事確實是因為兒臣受到他們蠱惑啊!兒臣怎敢對母皇有一絲不敬?」一邊哭喊著,一邊膝行到女皇腳下。   下邊諸臣見此情景,皆垂首不語,我看到身邊的李多祚雙唇緊抿,臉色漲紅,王同皎也是歎息著輕微搖頭,對自己岳父的表現失望之極。   我的手摸上了腰間纏花劍,這個太子表現的差不要緊,卻很可能置我等於叛逆之境,縱我和雯雯今晚能憑借一身功夫逃出宮去,卻不免為天下所通緝,而我好不容易在江湖上建立起的基業也將瞬間煙消雲散。我不能忍受這個結果,事不得異之下我也會做些瘋狂之事,我心間開始盤算一舉刺殺女皇與太子的可能性。兩人一死,朝廷必亂,與女皇仍然在位相比,那樣的混亂情況,我仍可能獲得一線生機。只是殺死太子容易,殺死女皇、、、、、、   我正在盤算著,前面張柬之已經仰天一聲長歎,一曲雙膝跪了下去,以頭抵地沉痛的大喊一聲:「太子殿下!您是李唐皇子啊!」聲嘶盡處,呃的一聲,竟噴出一口血來!   女皇凌厲的目光掃向他,喝道:「豎臣!爾等貪擁立之功,壞朕母子之情,當朕看不出麼?」   張柬之聽到擁立之功幾字,身軀一震,猛然抬頭,直視女皇,「只要陛下答應還政李唐,老臣願在此剖心以謝天地!」   女皇與他目光相對,兩人互相盯著,大廳裡一時陷入靜默,只有眾人緊張的呼吸聲,或粗或細的喘著。   終於,女皇歎了口氣,眼中卻露出嘉許的神色,「張柬之啊!你可知朕為何要讓你走到政事堂第一宰相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不是因為狄仁傑狄閣老臨終的舉薦,也不是因為姚崇的力薦,而是因為朕欣賞你這份風骨。就衝著你這一身錚錚風骨,朕,不會讓你死!」張柬之呆呆的跪著有些反應不過來,女皇的目光卻望向了虛空,喃聲道:「何況,你不過是被人家當了劍使!」   眾人皆不明所以,我心裡卻好像把握到了什麼,同時知道今晚之事有轉機。   張柬之卻不管女皇話中含義,朝地上一拜朗聲道:「柬之謝女皇知遇之恩,但為江山計,為天下萬民計,請皇上傳位太子,還政李唐!」   女皇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真是執著的夠可以的。」接著眼中便閃出迷茫與失落,「看來,我在這個位子上是呆的太久了,你們都是這麼想的嗎?」她的目光又一次從下面眾人身上掃過,但這次已沒有那種針刺的感覺。   眾人皆不敢言,我想出聲說是,卻顧忌自己星主身份,會起到反作用。   「多祚,你說說!」看眾人不敢言,女皇把目光投向了李多祚身上。   李多祚這時不失一代武將勇武風範,頭仍垂著不敢與女皇對視,卻把腰一挺,朗聲道:「陛下英明神武,在位這些年來,修太宗之政,恩澤天下,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天下百姓不會不會忘記陛下的恩德豐功偉績的,但現在,陛下年事已高,太子已過五旬,肯請陛下還政太子,以安天下民心。」   女皇沉思著良久不語,下面諸人都緊張的等待著結果,若女皇硬是不肯退位,逼得召進軍士來刀兵相見,我們並沒有多少剩算。因為沒有了太子顯這塊招牌,那些軍士還有多少肯盡力,有多少會倒劍相向,這些都很難說。都是這個懦弱的太子,讓我們身處如此之境。我望一眼前面端坐著正陷入沉思中的女皇,局勢自始至終一直都牢牢的掌握在這個女人手中,沒有一刻失控。   終於,女皇說話了,「好吧,朕退位,傳位太子顯!明天就下詔詔告天下,現在,婉兒,拿傳國玉璽來!」   「陛下!」上官婉兒驚呼一聲。   「母皇,你,、、、你,你說的是、、、、、、真的?」恐慌後突然而來的驚喜讓這位太子殿下再次變成語不成句的結巴了。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十六章 新君     太子李顯,哦,不,現在應該叫他皇上了,因為他的手裡抱著那方象徵皇權的金角傳國玉璽。只是新皇帝陛下現在的眼神有些癡呆,他還沒從這突然而來的巨大驚喜中適應過來。   不僅是他,我也對今晚發生的事有些迷糊,剛才在寢殿裡,由於太子的懦弱,局勢可以說是完全掌握在女皇手中的,我與其它諸臣甚至都已在心裡對這次政變絕望了,卻不想最後關頭峰迴路轉,女皇她竟然就這麼將傳國玉璽交給太子,退位了!   一行人退出女皇寢宮後,並沒有因為政變成功而欣喜,眾人皆沉默不語,跟在李顯與張柬之身後往外走。今晚的成功實在有些蹊蹺。   直到走出迎仙殿殿門,張柬之長舒一口氣,一撩衣擺,跪伏於李顯身前,激動的聲音道:「恭喜皇上,終於得登大寶,重掌祖宗基業,李唐恢復了!」   眾人亦跟在張柬之身後跪拜,齊呼道:「恭喜皇上,重掌大統!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圍的諸軍士見此情景,也一起跪地,齊聲高呼萬歲,勢若山呼海嘯!天下思唐,此言誠真也。   李顯看看眼前跪滿一地的諸軍士大臣,又看看懷裡的玉璽,終於遏不住內心的驚喜,激動的仰天大笑道:「哈哈哈,母皇終於將皇位傳給我了,傳給我了,傳給我了、、、、、、」他反覆說著,聲音越來越低,及至後來卻變成了嗚咽,垂下頭來已是滿臉淚痕!   由此可見,這個皇太子不是對皇位沒有渴望,而是在女皇的淫威下不敢去想。   二十幾歲時初登皇位,卻在幾十天後就被自己母親趕下台來流放於外,攜家帶口十幾年的流放生涯,來自自己親生母親的恐懼從不曾離開過他,即便是再回京都,立為太子,恐懼的陰影還是一刻也不肯離開,反而更為濃重。無數個日日夜夜的心驚膽顫,數十年的小心翼翼,這個年已五旬的李唐皇子,普通人眼中的皇室貴胄,早已沒有了他應有的英氣與稜角。   是個可憐的人兒,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氣之處,就他這暗懦的性子,能當好皇上嗎?想起她那個英毅果敢的妻子韋氏,陰影再次在我心中覆過。主君暗懦,後宮當政,張說的當初的分析還真是有遠見啊!   不過不管怎麼說,女皇終於退位了,這對月宗而言將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我終於可以設法解除月宗懸於我頭頂的利劍。雖然伴隨著太子登基,韋氏母儀天下,明宗在朝廷裡的勢力勢必要飛速上升,但新舊勢力的交替融長又豈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一段時間內,他們都將無瑕顧及我星宗的發展。   對於新皇的淚流滿面,下面眾人一時間都不知所措,張柬之試探性的叫了一聲:「皇上,你、、、、、、」   李顯這次驚醒的快,吸口鼻子,擦去臉上淚痕,一端姿容振聲道:「眾愛卿與眾將士平身,朕今晚得繼大統,恢復李唐,全賴眾卿家尤其張愛卿之力,大功之臣,朕必有封賞。」這番話倒是說的鏘鏘有聲,有些皇家氣象,只是早忘了自己剛才在女皇面前的拙劣表現。   張柬之等感動道:「謝皇上!」站起身來,向李顯躬身問道:「二張雖誅,然其兄弟張同休,張昌期,張昌儀及其它餘黨等甚眾,請皇上下旨連夜緝拿,以免明日其得到消息逃出京城。」   李顯連連點頭,「對,對,張愛卿言之有理,朕這就下旨,緝拿二張餘黨。」   正在這時,突聽一聲嬌叱,「顯!」呼的竟是新皇的名字,而且是毫不客氣憤怒的怒斥。   眾人一回頭,只見太平公主身著紫服,披一襲拽地黑色披風,一身濃重的煞氣。正自柳眉倒豎,怒目圓睜,對新皇怒視。其身後是兩名透著陰寒氣息的錦衣人,正是在圍剿荷花教一役中見過的那兩個高手。   李顯驟聞喝叱,身子嚇得一顫,待看到太平公主滿含煞氣的目光,忙將抱在懷裡的玉璽緊了一緊,語帶驚慌道:「太、、、太平,你想幹什麼,母皇已經傳位給我了。」   太平公主的目光落到了李顯懷裡的玉璽上,眼中煞氣更濃,按在腰間長劍上的手緊了一緊,我心中一驚,手也摸上了腰間纏花劍。   「母親現在怎麼樣了?」太平公主的聲音裡透著陰冷。   「母親?母皇很好,她在寢殿裡,正在休息。」李顯答道。   太平公主冷哼一聲,不再理會眾人,手按腰間長劍劍柄,目不斜視,大步朝殿門處行來,擋在路上的人受她身上氣勢所迫,不由自主的移步給他讓路,包括站在殿門口台階上的新皇,在太平公主開始登台階時,就忙側身將殿門讓了出來。那兩名錦衣人緊跟在其身後,進入迎仙殿。   由始至終,太平公主的目光不曾落到我身上一刻,但我知道她肯定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們快回去,快回去,回去再發聖旨!」待太平公主三進入殿內後,李顯慌忙向眾人道。看來他對他這個妹子也相當畏懼。   回到太子居所,韋氏帶全府上下來迎,看到李顯懷中玉璽,立即舉府歡騰。書房裡,李顯鄭重的將幾道聖旨打下璽印,他終於行使到皇帝的權力了,只是這幾道由張柬之桓彥范等起草的聖旨都帶著殺氣!   別的我沒管,只討要了緝拿張昌儀和張昌期的聖旨,張昌期原任汴州刺史,曾包庇升仙教,並害死了原升仙教教主薛澈,我答應過薛進他們,幫他們為薛澈報仇,何況第王明輝很可能躲在他府上,自然不能放過他。薛進他們兄弟現在應該正候在張昌期家附近等著我呢。   而張昌儀,是因為他曾在綠柳巷牡丹閣對安碧瑤不敬。   還有一個人是我密切注意的,那就是吏部侍朗鄭音,此人很可能是靈宗的宗主。前去緝拿他的是敬暉,我讓雯雯隨他前去,便宜行事。   這一夜,鮮血和殺戮構成了洛陽城的主樂章,張柬之等將二張一黨是定成了叛逆,是要誅連九族的,那聖旨上也給了傳旨人當場格殺的權利。而二張一黨中很多人平時的名聲顯然不怎麼樣,再加上有些不識時務的想要抗旨逃跑,於是殺戮就在所難免了。   丑時,我拿到了張昌期和張昌儀的人頭,第五英兒被薛進親手刺死,卻沒能找到第五明輝。   「張昌期的這顆首及晚幾天我才能給你們,現在我還須用他們回去交差,以二張之罪,他們五兄弟可能都得懸首示眾,以解民憤,所以,你們得再等上幾天才能帶著它去拜祭薛教主,向閻夫人交差。   薛進兄弟大仇終於得報,看著張昌期的首及,十幾人皆是激動的虎目含淚。薛進代表他們點了點頭。   可惜沒能找到第五明輝,不久得到雯雯的消息,鄭音也失去了影蹤。這是今晚最大的兩個遺憾。不過失去了庇護,我倒要看看他們在憶萍無孔不入的線人網下能躲多久。   送回張氏兄弟首及時,發現姚崇也已到了太子居所,離開時兩人同行,姚崇神情裡找不到政變成功應有的喜悅,反而滿是擔憂和失落。   並騎在黎明前黑暗的街道上緩慢的行進著,「噠噠」的馬蹄聲在寂靜中顯得清脆而空曠。雯雯與張曄及其它幾十名護衛與我們兩騎拉的很遠,他們知道我們兩人既然這麼走著,就是有事要淡。   「今晚的事,咱們是不是做錯了?」姚崇悠悠道。   我一愕,「師兄你何出此言,恢復李唐不僅是朝中諸臣之願,也是天下萬民之心聲,更是謝師所期望啊!」   「唉!」姚崇長歎一口氣,「可我現在卻覺得我們似乎做錯了。哦,對了,相王已經攜三子臨淄王李隆基入宮看望武皇了。」姚崇突然這麼說了一句。   這是情理之中的事,不知道他為什麼說這麼一句,我哦了一聲點點頭。   「但武皇本家的武氏子弟卻一個也沒出現,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嗎?」   我搖搖頭。   姚崇聲音突然憤怒起來,「他們召集了自己掌握的軍隊在南邊皇城外徘徊,若非顧忌南牙軍,北邊玄武門又控制在北門禁軍手裡,他們很可能就揮兵入宮了,林生你想想,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我心神一震,那後果確是不堪設想,武氏精心準備,他們很可能打著勤王救駕的旗號先驅走李顯,然後自己來個真正的逼宮,如若成功,那傳國玉璽現在就不是在李顯手中,而是在武三思手中。女皇傳位自己的侄子,很多人都會相信的,事實上也正是因為有傳位武氏這個隱憂,才導致天下思唐之心日盛。   不過,就算姚崇不在南牙,他們真的殺入了宮去,以女皇的手腕,若不想傳位給他們,他們恐怕也不可能成功吧?我在心裡想道。   姚崇接著歎口氣,「武氏子弟謀天下之心不死,可是皇上與張相、、、、、、唉!」他突然重重的歎了口氣。   「張相?」我疑問道。   「我向皇上進言召仁願他們進城,連同北門南牙,及部分羽林,趁勢將武氏在京城的勢力也一舉撥掉,皇上和韋太子妃都極力反對。我跟張相商量,想來個先斬後奏,張相卻說要將武氏留給皇上撥除,好讓新皇立威天下,但依皇上的性格、、、、、、唉!張相他太高估這位新皇上的魄力了。」   想起李顯今晚一晚的表現,我點點頭。   「我已派人通知張仁願帶人返回北疆了。」姚崇說道,話裡滿是不甘和落寞。   我不知道該勸他些什麼,只好默然。   好一陣沉默,姚崇歎口氣道:「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讓我感到擔憂,今天在討論新皇登基及初登基後各項事宜時,韋太子妃也在側,皇上對事情毫無主見,事事依賴這個太子妃,很快我們就得稱她為韋皇后了。唉,她讓我想起了當年的武皇。」   早在一年前張說就已經跟我分析過這種情況,今晚去迎接李顯時我也有親眼所見,現在姚崇也注意到這一點了,但這個韋太子妃真的能與武皇比肩嗎?我望著前方微現的一絲魚白道:「武皇只有一個!」   姚崇明白我的意思,「雄才大略上或有不及,精明果敢處卻並不遜色。何況,」姚崇頓了一下,「有消息說韋太子妃與武三思有私情,而今晚我提出趁勢撥除武氏家族時,韋太子妃是第一個反對,也是反對的最激烈的。」   「什麼?」我身子打了一個機靈,差點從馬上栽倒在地上。   韋武合流,明月二宗聯和,我最害怕,也是最不可能的情況竟真的出現了!   ***   朝陽升起,金色的陽光再次照耀洛都,新的一天到來了。經歷一夜驚慌的人們打開門來,發現天還是願來的天,地還是願來的地,只是看到正挨門挨戶的通知諸家掛紅綢以賀新君登基的里正,這些普通白姓才知道江山已改了顏色。雖說天下思唐,但那是那些文人士大夫的事,武周也好,李唐也好,跟普通的小老百姓們關係不大,在家門口掛上幾條紅布,意思一下,日子該怎麼過還得怎麼過。   但是,歷史還是要記住這一天的。   武皇宣詔退位,中宗繼位登基,策封韋氏為後,復國號唐,改元神龍,大赦天下。另外還有復長安為國都,以洛都為東都,改易服色典樂等雜事,但這些都和我沒什麼關係。   是日下午,太上皇武則天遷出禁出,到皇宮西側皇家園林上林苑頤養天年,剛繼位的中宗率朝中文武百官及一眾皇親國戚陪送,做為昨晚擁立中宗的眾神龍功臣中的重要一員,我也參加了,與姚崇張柬之他們走在一起。浩浩蕩蕩的車隊人流隨在太上皇龍攆後駛出玄武門,標誌著一次皇權更疊的完成。   車隊將入上林苑,發生了一件不協調的事,隨於攆駕後步行的姚崇竟哭出聲來,看到周圍眾臣的目光都投向了這裡,行於他身後的我忙在背後扯扯他衣襟,新皇繼位,大喜之日,如此哭泣可是犯忌諱的。   不想姚崇卻哭的更響了,張柬之側移一步,湊近姚崇,面色不悅道:「今日新皇登基,太上皇移駕上林苑,姚相為何如此傷心哭泣,莫不是還懷念武皇不成?」   姚崇點頭答道:「正是,想我姚崇一介伍卒,得武皇知遇,擢以大用,數十年君臣之情,如今武皇離去,心中焉不傷感?」   「姚相!」我忙低聲喝道,眼睛望向前面不遠處的兩具皇攆,中宗雖然闇弱,但這種懷念舊君的話肯定不為其所喜。還好,那兒沒什麼動靜。   但身為神龍功臣的張柬之桓彥范敬暉等幾人已為這些話大是不悅,張柬之道:「姚相若真不喜伴在新君之側,我可以向皇上進言,放姚相回北疆督軍。」說完撫袖而去。   「唉!姚相啊,張相極力擁護李唐新君,你奈何在他面前說這些話,徒生怨隙?」一邊注意到這一幕的宋憬向姚崇埋怨道。   張說望著姚崇道:「姚相乃真性情人!」臉上卻露出一絲神秘莫測的笑容。   我突感有目光盯到了我身上,抬眼前望,只見前面太上皇龍攆中則天女皇的花白臻首正在收回,那臉上竟帶著一絲與張說十分相似的笑容。   「晚上,林生你到我府上來,張大人和宋中丞也一道過來吧。」姚崇壓低聲音說了一句,緊走幾步,和我拉開了距離。   看來我這位姚大師兄連流眼淚也是流的大有深意啊,只是我現在還看不透。   「何大人!」   有人喚我,扭頭一看,卻見一輛華麗馬車窗簾撩開,露出一張尖俏的狐媚臉龐,水汪汪的眼裡滿是媚意,正是安樂公主。   我心裡苦笑一下,這兒還有一個麻煩。做揖遙拜一下,安樂看到我身邊的張說和宋憬,也不為甚,點下頭,放下車簾,行駛了過去。   眾臣在上林苑門外停了下來,皇上皇后帶著相王太平公主等一眾皇室貴戚送了則天女皇進去,其它諸臣只行到門前,沒讓入內,等不長時間皇上皇后便又帶著一眾皇室成員出來,只是沒有了相王和太平公主。   送皇上皇后回宮後,眾臣便自散了。我與張說行在一起,向他告了入京後沒有去拜訪他罪,談些別來境況。但問及他對當前朝廷局勢的看法時,他卻絕口不談,只說晚上聽聽姚相的看法。我是很佩服他的眼光的,早在一年前他便分析若太子繼位,主弱後強,必有內宮當政。今天看來,不得不佩服他的長遠目光,便他現在既然不想說,我也不便勉強。   看天色已晚,兩人便一起在街上找間食肆吃些東西,然後一起前往姚府。   「張大人應該已看出了我今天所為的用意吧?不必謙虛,說出就是!」姚府書房裡,姚崇向張說笑道。   張說微笑一下,「若下官沒看錯,是姚相並不看將來朝廷的動向,故意找借口離京,以避禍亂吧?」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十七章 韋武合流     我和宋憬皆是神情一愕,望向姚崇,姚崇臉上露出一絲哭笑,「張大人不愧當朝才子,目光如炬,目光如炬!」接著長歎一口氣道:「唉,我也是不得已啊,二張雖除,武氏尤在,我若不早做打算,怕來日死無葬身之地啊!」   姚崇竟將局勢看得如此悲觀,我不由得心裡一沉,因為姚崇絕不是那種危言聳聽之人。   宋憬也疑惑道:「我看還不至於如此糟糕吧,姚相林生你們與張大人他們有擁立之功,皇上必然重用,武皇都已退位,武三思與其武氏家族縱有勢力,姚相你們不剷除他們已是他們萬幸,他們焉還能奈姚相你若何?」   姚崇望向張說,張說沉聲道:「功高惹君忌!」   我和宋憬都是心中一震,我是親身參與了昨晚的政變的,迎仙殿裡女皇說張柬之等是貪擁立之功,而壞皇家母子感情,不管正確與否,因為女皇這句話,已在中宗心為張柬之等一干神龍功臣留下了貪擁立之功的印象,一定機緣下必會在心中生出猜忌。女皇還真是殺人不顯痕跡啊!   但張說與姚崇看的顯然比我要更深了一個層次,只聽姚崇道:「今天我細思之下,才明白昨晚皇上與韋太子妃為何堅決反對我誅除武氏的建意,絕不僅僅是因為韋後與武三思之間的私情,而是韋後在昨晚,也就是政變成功的那一刻,已經開始提防一干朝臣了。皇上懦弱,誰都能看出來,對韋後而言,從女皇退位那一刻起,她與皇上最大的敵人已不是武氏家族,而是我們這一干有可能功高震主的權臣。」   宋憬明白過來,點頭道:「有道理,早在二十多年前中宗第一次登基時,韋氏這個女人就表現出了強大的權利慾,她自然不願皇上被朝臣架起,那樣她就失去權利了。」   「所以,皇上是絕不可如張柬之所願那樣自己去撥除武氏的,既然皇室最大的敵人變成了一眾臣,那麼他還要利用武氏的勢力來牽制朝臣勢力呢!」姚崇說道。   「如此說來,武氏,韋氏,皇上隱然已成聯盟了,而對象就是朝臣一系尤其是我們一干神龍功臣?」我問道。   姚崇點點關。   我一時間心亂如麻,我本來想女皇退位,韋氏的明宗借中宗勢力上升,能和月宗好好鬥上一鬥,這樣我就可以解除懸於我星宗頭上來自月宗的威脅,可現在看來,我雖解除了月宗太平公主這支的控制,但明宗與月宗武氏這一支竟要走向聯合,這對我的威脅反而是更大了,而且武氏與韋氏恐怕沒有女皇與太平公主那等肚量或者掌控我的自信,容許我與我的星宗存在。   眾人相對無語,書房裡氣氛一時陷入沉悶,過了一會兒姚崇歎口氣道:「今天下午當眾流淚,雖有做戲成分,但我卻是真的懷念女皇了,女皇在時,雖然驕縱二張,但對我等這些臣屬還是全力保護的,因為她老人家對是非看得明白,對二張驕縱是驕縱,卻絕不會讓他們危及國家大政,以至我們能夠多次收監二張,雖不能給其論罪,卻也讓他們不敢對我們放肆,尤其是宋中丞,張氏兄弟對你可謂是懼怕之極。」   宋憬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姚崇接著道:「但現在不同了,韋氏與武氏不會再像二張那樣小打小鬧,有事時當今皇上也沒有女皇那份眼光與魄力來護住我們,所以為了自身安全,咱們還是早做計較為好。我已決定盡快離京,回北疆軍中,正好這兩年東突厥勢力漸大,需嚴加防範,再加上今天下午那幾滴眼淚,相信不日內就可以離開京城這事非之地,林生你也要早做打算啊!」   我點點頭,「師兄放心,我根在江湖,自保是絕無問題的。」我當著張說宋憬的面啊他師兄,是在心裡把兩人當自己人。   姚崇點下頭,轉向張說和宋憬,「至於張大人和宋中丞,韋氏武氏及皇上主要顧忌的是參加神龍政變的功臣們,你們沒有參與政變,只要行事小心謹慎,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張大人我不擔心,只是宋中丞你的耿直脾氣要改改了,今上不比女皇,懦弱之人的耳根子都是軟的,你那得罪人的性情很可能惹禍上身啊!」   宋憬手握茶杯,發了一會愣後歎一口氣,「幾十年養成的脾氣,豈是說改就能改的,我看我也學姚相找個外放的機會離開京城這是非地吧。」   姚崇點點頭,「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天下大勢在李唐,不管是武氏還是韋氏,都鬧騰不了多長時間的,我們只是要躲過這陣風頭。唉,本來還想勸張柬之張相及桓大人他們注意形勢,該退的時候就退下來,但看今天張相他們的態度,這些話是沒必要對他們說了,說了他們也不會聽。」   幾人一起點點頭,張柬之等以神龍功臣自居,頭腦正發熱,見姚崇因女皇退位而傷感流淚尚且不悅,更別提讓他們聽進這些對時勢悲觀的話。   「張大人你有何打算?」姚崇問張說。   張說微微一笑,「我嗎,一直都是一個不為人注意的小人物,只須見機行事就是,誰還會注意到我!」   張說的微笑裡帶有幾份苦澀淒涼的意味,姚崇歎了口氣,我也在心裡一陣黯然,在坐幾人,我與張說結識最早,交情也最深,深知他一身經國緯世之才絕不在姚崇之下,然自當年因牽入魏元忠一案而遭貶謫,後雖得赦回京,卻再也沒能進入朝廷中樞政事堂。   宋憬安慰道:「今天皇上不是有意召回因二張而被流放在外的魏相嗎,誠如姚相剛才所言,皇上,韋後對張柬之等神龍功臣忌憚,那麼魏相回來後,必當大用,鉗制張柬之等人,到時候張大人你一起受重用的可能性豈不很大?」   張說苦笑一下,「姚相,宋中丞你們尚且不願在現今這局勢下趟朝廷這趟渾水,縱然朝廷有意重用張某,張某也不敢應啊!魏相也是個耿直脾氣,他若真被召回,我還真為他擔心啊!」   姚崇和宋憬一起默然,看來對魏元忠被召回重用的前景並不看好。   末了,姚崇微笑一下,道:「只要你我做到知時勢,明進退即可,別人的事暫時那輪到咱們來煩心?對了,林生,你和錦婕的婚事準備的怎麼樣了,原來接到消息,你們打算在新春結婚的。」   我知道姚崇不願再談朝廷中事,有意把話題引開,遂點點頭,「有這個打算!」   宋憬這時忙問道:「那碧瑤呢,她現在不是跟你在一起嗎,她怎麼辦?」   姚崇一聽這話,疑道:「碧瑤?那個碧瑤,簫仙安大家?你們已經在一起了?」盯著我的目光就有點不對勁了。   宋憬也死盯著我,要看我對他乾女兒的安排,一邊張說扭過頭去,裝做沒看見我的尷尬,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唉,這個,師兄啊,安姑娘是已經和我在一起了,不過這事錦婕是知道的,這個、、、、、」   「不用跟我解釋,待會兒跟你嫂子說,她可是謝師的義女,錦婕的好姐妹,我離開京城後,她會回揚州去陪謝師暫住,若對你的花心看不順眼,壞你婚事可是輕而易舉!」姚崇說著,哈哈大笑起來,宋憬和張說看著我尷尬的樣子也一起大笑起來。   我只好也跟著訕笑兩聲,書房裡因對朝廷局勢擔憂而生的沉悶空氣一掃而空。   是夜,外面因為新皇登基,宵禁查的格外嚴,我和張說沒有那種特製的配給政事堂重臣夜間通行的玉牌,便一起留宿姚府,我不免要被姚崇的夫人喚往內室詢問了一番謝錦婕和謝家的事。   第二天一早,姚崇張說相攜去上早朝,我則回自己家中。這是我這次回洛都第一次回自己的家。   雯雯正在院裡練劍,令我驚擊的是家裡竟有幾個下人僕婦,早餐已經備好了,問及雯雯才知是阿爾善派過來幫我看院子的。於是早飯後便攜雯雯去拜訪了阿爾善,感謝他幫我照顧宅院。   阿爾善這個外國避難王子對朝廷時局不大關心,只是過自己的平靜生活,反正朝廷局勢怎樣變,一個泱泱大國是斷不會為難他一個過來尋求避難的小國王子的。看到他一家上下自得其樂的寧靜生活,我心間竟升起一陣羨慕。   這讓我心裡一驚,才出道江湖不到兩年,我的心就已經疲了嗎?從昨晚姚崇分析出朝廷裡韋武兩家有可能合流起,我的心確實感到了一絲疲倦。   新君初立,李唐初復,朝廷裡萬相更新,諸事煩雜!雖然根據姚崇的分析,皇上已經對張柬之等神龍功臣有了貪擁立之功的印象,心中有了猜忌,但現在看來朝中諸事主要都還是委與張柬之等一干神龍功臣的,畢竟暫時除了這一干人,也沒有熟通政務之人可用。   只是沒想到武三思搖身一變也成了神龍功臣,還入政事堂拜了相,說是政變當晚統金吾軍於外城,不讓宵小趁機做亂什麼的,理由聽上去倒也冠冕堂皇。   接著一件事就是張柬之等為國本穩定考慮,要求中宗立儲。張說給我分析說這是因為武三思入相,以及這幾天中宗與韋後一起臨朝,且且事事信賴韋後這些現象讓張柬之等心生恐慌了,有個皇儲,一來絕韋武兩家對皇位的野心,二來可以以之為中心,對抗韋後和武氏。   只是不想韋後竟積極贊成此事,還提議立相王為皇太弟。得到消息後,姚崇與張說皆一下子面色蒼白,大罵韋後歹毒,欲置相王於死地。如相王接受這個皇太弟,則立即成為對中宗皇權的最大威脅,再加韋後挑撥,兄弟之間必生嫌隙,那時相王將成所有野心之人的眾矢之的,再加上相王生性淡泊,不善權力場之勾心鬥角,早晚死無葬身之地。   兩連夜密謁相王,請相王堅辭皇太弟不受。第二天我問張說結果,張說微笑道:「我和姚相多操心了,相王本來就沒打算接受這個皇太弟,而且在我們去之前,相王三子臨淄王李隆基已經向相王剖析了韋氏此舉的險惡用心,相王是絕不會接受這個皇太帝的。」   後此事因相王堅辭而做罷,改立中宗第二個兒子李重俊為太子,中宗與韋後所生之長子於數年前因言二張與武皇淫穢事被武皇賜死。   然韋後並未放鬆對相王的警惕,同時因為顧忌太平公主的勢力,讓中宗加封相王為安國相王,加封太平公主為鎮國太平公主,多賜良田奴僕,同時卻派親信帶宮衛羽林守護相王府與太平公主府。明眼人皆看出此舉名為守護,則為監控!   以相王淡泊性子對此舉毫無反應在我意料之中,令我奇怪的是太平公主竟也保持低調,閉門在家,安心接受了新皇的監控。自送武皇入上林苑時,遠遠看到一眼太平公主後,我再沒見過小蝶這個小姨,她也不曾派人召見我。我想她可能對我秘潛回京,助張柬之發動政變,從而擺脫了她的控制而懷恨在心。   姚崇於第五天清晨離京而去。本來他這次回京就屬私自回京,只是因為政變之功,沒人追究,再加上皇上猜忌,與張柬之等正把持朝政的諸臣生隙,是以在政變後第四天就得了朝廷督軍北疆批文。那天早晨他走的很低調,除了我和張說宋憬,誰也沒有通知,所以清晨送行的便只有我們三人。   「林生,你嫂子不日就會攜全家啟程赴揚州投奔謝師,他日你回揚州,幫我多加照看我一家老小。」姚崇臨別時如此囑托我。   我鄭重答應,「師兄放心,一切有我!只是北地邊疆風寒,師兄你多保重。」   姚崇微笑一下,「放心,我又不是初入軍旅。只是可惜我不能參加你和錦婕的婚禮了,到時候你代我向謝師和錦婕告個罪罷。」   我也微笑道:「無妨,一切以公務為重!謝師定會明白師兄苦衷的。」   姚崇點下頭,然後向我們三人一抱拳,「好了,三位,就送到這兒吧,你們也都多保重,就此回去吧!」   「姚相保重!」張說和宋憬一起抱拳道。   姚崇和張曄翻身上馬,絕塵而去,瞬間不見蹤影。   三人步行回城,宋憬歎一口氣:「姚相離開了,我也得盡快找機會離開啊。連武三思都入了政事堂拜相,這京城如何再呆下去。只是我怎麼也弄不明白,武三思怎麼也成了神龍功臣了。」   我苦笑一下,「那晚武氏確曾提兵在皇城外徘徊,只因姚相督南牙防守嚴密,他們才未敢有舉動,誰知現在就成功勞了。」   張說對我微笑一下,「人家別的參與政變的功臣這兩天都是又封又賞的,怎麼不見林生你受封賞啊!」   「我不已經又多了一個刑部員外郎的名銜了了嗎?」我微笑道。   宋憬愕道:「那麼一個虛職也叫封賞?」   我哈哈一笑,「別小看這個虛職,這可是我向張相特別討來的,他倒是給我準備了一個刑部侍郎的職位,但我現在自由自在慣了,那受得了實職的束縛?」張柬之確實想讓我留在朝廷重用,只是我以不想受羈絆為由給拒絕了。   張說在一邊笑道:「我看林生你現在是巴不得朝廷能徹底將你神龍功臣的身份給忘了吧?」   「知我者,大人也!」我戲道。三人一起發出會心微笑。   我這幾天在京城雖不參與朝中事,但不表示我不關注朝中事,武三思以功拜相的事讓我更加肯定了姚崇那晚的分析,韋武合流,已是必然,我現在只想盡量保持低調,找機會回到江湖,再圖後事!   無所事事這幾天中,倒是又與安樂公主這狐媚婦人秘會了幾次,並非貪戀她高貴公主外衣下那嬌膩的肉體和她在床上的狐媚風情,只是因為她是中宗與韋後極為疼愛的小女兒,隨著中宗登基,身價倍漲,已是京城炙手可熱的人物。以中宗與韋後對她的嬌縱寵愛,來日倒是不失為一顆有用的棋子。   查憶萍和王武終於來到了京城,帶來了外面江湖上的消息。「星主衛隊在西北的戰績剛開始時確是給江湖造成了極大的震憾,但現在卻是已被朝廷裡發生的這番巨變給掩蓋了。」查憶萍道。   我皺下眉,「江湖草莽什麼時候開始關心朝廷局勢了?」   查憶萍微笑一下,「對那些普通的江湖草莽而言,平時自然是對朝廷局勢不大關注的,但這次他們熟悉的何公子可是參與了朝廷的這番巨變,好像還是其中的大功臣,他們怎能不關注呢?根據我得到的消息,現在整個江湖可是以你為榮呢!」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十八章 布衣候     我微笑一下,「是嗎?」想不到這次政變還能在江湖上給我帶來這樣的結果,以我為榮?這對鞏固我的地位大大有利啊!   「但我也聽到另外一種流言,說何公子這次在朝廷裡立了大功,要入朝封王拜相,不會再回江湖了。」查憶萍道。   我皺下眉,「說我退出江湖?這會引得江湖上人心浮動的,這流言可不好。」   「但有很多人信,包括你岳父淮幫關幫主,路過淮陰時,他也問我你會不會就此不回江湖。」   「無妨,流言在事實面前會不攻自破的,待我在朝廷裡再做一些佈置,就回江湖!對了,家裡一切可好?」我問道。   「都好,就是大家都很想你,我這次來,小蝶和玲兒也要跟來,我是好不容易才安撫住的。對了,謝小姐有信給你。」查憶萍掏出一封信給我。   粉紅信箋,清麗小楷,開啟處一股淡淡幽香撲鼻。   「韋安石?」我喃聲說著,將信折起收好。謝錦婕的信裡除一般的問候與思念之外,提到韋安石,說韋安石常去拜訪謝賢古,推測其意是想借謝賢古的影響力重回廟堂,讓我和姚崇有機會在朝中幫他一把。   微一思索,我心中已有計較,當下便去拜訪張柬之。張柬之聽我提到韋安石,便告訴我朝廷也正準備召回魏元忠和韋安石呢。我便問他韋安石回朝後,揚州刺史的空缺朝廷可有人選?張柬之微笑道:「林生你不肯接受朝廷封賞,莫非就是為了這個揚州刺史之位?」   我知他誤會,笑道:「一州刺史,事務比在朝為官更為煩重,我那裡受得了。我是想有可能的話,希望能調隴州長史謝錦勝來補此缺。」   張柬之皺下眉頭,不解道:「隴州長史謝錦勝?」   我微笑道:「這是晚生的一點私心,請張相幫忙。張相知道晚生欲娶謝小姐為妻,奈何謝師年高,身邊無子,故遲遲不捨女兒出嫁,若能調其子謝錦勝回揚州侍奉,則謝小姐也能放心下嫁晚生。」   張柬之聽後呵呵一笑,「原來如此,林生你也是神龍功臣,想那晚,你披堅執銳,衝鋒在前,於瞬間控制田歸道,擊殺二張,李唐江山得復,林生你功莫大焉,你又不愛官位財帛,不求封賞,如此一點小小要求朝廷怎能不滿足你?放心,本相一定全力促成此事。」   我忙道謝,調謝錦勝回揚州,一方面是想讓謝家一家團圓,以慰謝師老懷,另外更重要的一點是因為揚州乃我在江湖上的根基所在,有個近人做揚州刺史,方便我經營揚州。再加上丁忘憂留下的官方底子,到時候揚州上下官員凝成鐵板一塊,朝廷想通過揚州地方官方力量動我根基就難了。   現在韋氏明宗和武氏月宗精力尚放在朝廷內部,主要和張柬之等一干手握實權的朝臣爭奪朝廷大權,尚無力顧及我。我必須趁機從各方面多做安排,以免將來與明宗月宗開戰時,因為他們把握皇權而無還手之力。因為在內心裡,我和姚崇一樣,對張柬之等一干神龍功臣的前景很悲觀。   我心裡這些想法,張柬之自然是無從知曉的。   從張柬之府裡出來,我立即就又去拜見了宋憬,將我和張柬之所談之事告訴他,「宋中丞你不正想找機會離京外放嗎,這即將空出的隴州長史可正是一個機會。」   隴州轄地牽涉到我和莫提馬合作所開莫何貨棧的生意,我怕謝錦勝離開後,那些生意失了官方照拂,若宋憬能出任隴州長史,那一切就理想了。   宋憬哦了一聲,微笑道:「還真難為林生你將我這事掛在心上,看朝廷動向再說吧。」   聽出他話語中的失落,我就沒再說別的什麼,畢竟他一個堂堂的當朝御史中丞,手掌百官糾察之權,讓他到下面做一州刺史,又是遠在西北的隴州,換做誰心裡都不好受。但依他的性情,沒了女皇的保護,他實在是不適合再在朝廷裡呆下去了,這一點我和姚崇張說明白,他自己更明白。所以我想他會做出明智的選擇的。我心裡歉疚的是把繁華富麗的揚州弄給了自己大舅子,卻讓他到西北去吃沙子。但相對來說,謝錦勝到揚州對我更有利些,希望他能諒解我吧。   我接下來又從其它方面做出了一系列安排,首先便是安排靈靈離開洛陽,到揚州投入明月樓李夫人麾下。宋憬一旦離開京城,靈靈在此就失了靠山,他如此一個美人兒,那些狂蜂亂蝶焉能將她放過。而揚州那邊,歌仙紅玉年已二十又七,是該從風月場中退下來了,我也答應了在蝶園中給她留個養老之地。但這樣一來我的線人網中就少了一個高級線人,明月樓也失了台柱子。而靈靈的歌喉不遜於紅玉,讓李夫人和紅玉再好好調教一番,正好可以頂上紅玉的空缺。   然後便是對瑞芳酒家的安排。不論李氏皇室,還是韋氏後族,他們皆屬關隴貴族,根在關中,李唐復政的第一天就已經恢復了長安正都的地位,將洛陽降為東都,待朝廷各項事務穩定下來後,朝廷必然會遷往長安,我要提前在長安布好眼線,以便將來瞭解朝廷的一舉一動。所以讓灰嫗和杜黑子師姐弟到長安仿洛陽模式,再開一家瑞芳酒家,同時乾脆將長安的線人網也交給了兩人,以加強對長安的消息刺探力度。數年內,暗宗對我的忠誠還是可以保證的。洛陽的瑞芳酒家也不能放棄,就交給了杜黑子的一名弟子打理。   再之後是薛進幾兄弟,徵詢他們意思,說是仍願意留在刑督衙門。現在李湛被提入羽林軍,出任刑督衙門的是韋氏後族一個叫韋嵩的子弟,因著韋後的關係,我知道刑督衙門不可能撤除,反而還會擴大,便叮囑幾人和這韋嵩搞好關係,同時在刑督衙門眾兄弟間樹立威望,爭取控制住這個衙門。張昌宗,張易之,張昌期,張昌儀,張同休五兄弟的首及被懸於天津橋示眾一個月,示眾期滿,我便設法要了張昌期的人頭,交給薛進,由他們送回山中閻夫人處,祭奠薛澈。   這麼些事務一一安排妥當,不覺間竟已過了年關,想起和謝錦婕約定的,這個新年就娶她過門,看來是要對她失約了。但來往書信中,我已經告訴她我在設法將大哥謝錦勝調回揚州,她在來信中告訴我謝家上下對此都相當高興,讓我不必顧及和她的約定,安心辦我的事情。   她不急,我卻是歸心似箭啊!但新皇登基一個多月了,雖然因為我的固辭,沒有再勉強我留在朝廷,卻也沒說放我去,張柬之給我的消息是說皇上還想著如何封賞我呢,讓我再等等。我雖知這是韋後在暫無力對付我,又不願輕易放我回到江湖的羈縻之策,卻也是無策可施,因為我若私自離去,那就是提前和韋後決裂,雙方就失去了轉還的餘地,目前來說,那樣造成的後果是我無法承受的。   我現在只有通過安樂公主委婉的向韋後傳達我不願涉足官場權力之爭,只想逍遙於江湖間的願望。我知道韋後早已明瞭我與安樂公主的私情,並通過安樂公主來瞭解我的心態和動向。那韋後也是一個淫婦,當初為太子妃時為拉攏我,曾以色相勾引與我,而我也非柳下惠,那晚若非被安樂撞到,兩人差點就成就好事。後來她就再沒找過我,想是不願和自己女兒爭情夫。   這日又與安樂私會於其城南別院,一翻顛鸞倒鳳的雲雨之後,我欲坐起身來,卻被安樂豐腴嬌膩的身子從背後抱住,高潮餘韻未退的粉給俏臉帶著一絲滾燙貼到了我肩膀上。嬌膩膩的聲音道:「今晚可不可以別走,我想你好好陪人家一個晚上。」   我微笑一下,「怎麼,還沒將你餵飽?剛才是誰大叫著求饒來著?」   「嚶嚀,你壞,誰說在一起就非得幹那事啊?」身後的嬌膩一陣不依的扭動,我的脊背感受得到那兩團溫軟的揉壓,還有那其中的兩粒堅硬,脊柱處不由升起一陣舒服的酥麻。   壓住小腹處又升起的慾火,拿開她環於我腰間的手微笑道:「公主你還是回府吧,要不附馬爺會想你的。」   我說著拿衣來穿,突覺氣氛不對,扭頭一看,安樂正癡癡的望著我,眼圈竟紅了起來。我不由一愣,伸手挑起她下巴玩笑道:「怎麼哭了,這麼捨不得我?」   誰知她聽了我的話,竟又一把抱住我啜泣起來,我拍拍她的肩頭,輕柔的問她出什麼事了,她只是啜泣,卻不說話。終於我心裡升起不耐,推開她身子沉聲喝道:「好了,別哭了,到底怎麼回事?」   她感覺到我話語中的不耐,停止了哭泣,淚眼汪汪的望著我,「你是不是要回去陪你那個俏丫頭還有那位查姑娘?」   我皺起眉頭,眼裡閃厭煩,我最討厭女人爭風吃醋,尤其她安樂還不具備與我身邊諸女爭風吃醋的資格。   「我只是想,只是想你抱著我,讓我在你懷裡安穩睡一晚,我知道你不愛我,跟我在一起只是為了我的身子和利用我公主的身份,但我真的好想你真真正正愛我一晚,像對你身邊那些女人一樣,行嗎?」安樂淚眼婆娑的望著我,聲音裡滿是乞憐。   我心裡一震,這個嬌蠻公主竟然對我動了真情。外間傳言安樂公主刁蠻嬌橫,但回想她與我幾次相會,她在我面前皆表現的柔順可人,在床上也是婉轉承歡,極力的討好於我。想及這些我心裡一柔,再沒感情,這麼多次的輕柔密憐也讓我對她有了一縷柔情。上前將聲音放輕柔道:「好了,好了,我再陪你一會兒就是,你今天這是怎麼了?」   「以後,我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了。」安東柔柔道,將頭靠向我懷裡。   我一驚,扶起她身子,「你說什麼,出了什麼事嗎?」   她臉上露出一絲淒然的笑容,「父皇和母后已經決定不再勉強你留在朝廷,要封你布衣候,由著你自由來去。你多次跟我說起你的志向,不就是想讓我向父皇和母后進言,現在你終於遂了心願了。」   我心裡升起狂喜的同時,又對安樂升起感動,這個公主沒我想像的那麼傻,她心中早明白我利用她的意圖,卻仍是幫我達成了心願。將她攬在懷裡抱緊了,真誠的說道:「謝謝你,安樂!」   第二天,一切果如安樂所言,朝廷說我在政變中有大功,又不愛官職,遂封布衣候,在潞州給了一百戶采邑,但原來給我的大理寺少卿與刑部員外郎被一併收回。所以,現在的我,除了布衣候這個聽起來威風,卻無一點實權的爵位及那所謂的一百戶采邑外,變得一無所有。我知道這是因為韋後對我星主的身份仍有所顧忌,在提防著我呢。但我又那在乎這些,江湖上的權力是憑自己的威望贏得的,以我現在江湖上的地位,只要能回到江湖,身上有沒有朝廷的實權職位都無所謂,再說這布衣候在朝廷裡雖然無用,在江湖草莽間招搖一番卻是足夠的。   對我做出這些安排的同一天,朝廷召回韋安石與魏元忠,入政事堂拜相,調隴州長史謝錦勝任揚州刺史,宋憬自請出任隴州長史的空缺,中宗與張柬之等政事堂宰相稍加挽留了一下,就批准了。   宋憬心中傷感,接到任命後立即將各項手續辦了,第二天一早就離京而去,送行的除了我和張說還有馬懷素這個御史台裡宋憬最得力的屬下。   「我以為即便皇上不加挽留,張相他們也當極力勸我留下,若那樣的話,我宋憬縱拼得一死,也會留下與他們一同對付韋氏後族與武氏宵小,但張相的態度、、、、、、唉!」宋憬馬前感歎。   張柬之雖有相才,一身傲骨也令人感佩,但就是為人固執,性格偏激。心胸相對於他所處的政事堂第一宰相之位而言也顯得太狹隘了,政變後總理朝政,只重用桓彥范等一干神龍功臣,對其它大臣甚為排斥。先是與姚崇起嫌,現在又不留宋憬,而且聽說他還試圖阻止韋安石入政事堂,卻被韋後壓下,平白的讓韋後得了韋安石一份恩情。皇上本就對他們一干神龍功臣起了猜忌,他又如此做為,讓我對他的前景更不看好。   「中丞莫心傷,先到地方一陣,來日朝廷政局清朗後,再尋機回來就是。」宋憬點點頭,與我三人抱拳互道保重後,登馬攜隨僕離去,。   他背影漸遠,我晃動身子,施輕功又追了上去。歉意道:「宋大人,本來你能到揚州的,是我托了張相、、、、、、」   「別說了,林生你的心情我明白,但在我眼中揚州隴州都是外放,並無差別,你不要再將這事放在心上了。只是你與碧瑤的喜酒我是喝不上了,唉!」宋憬感歎一句,接著突然雙目一瞪,喝道:「你給我好好照顧碧瑤與靈靈,要讓我知道你因為那謝家小姐或別的什麼關家沈家小姐薄待了我的乾女兒,我定不饒你!」   看他如此,我知他是真的沒有怪我,心情一鬆,面帶笑容大聲道:「是,義父!」   宋憬聽我喊他義父,臉上露出由衷的笑容,點下頭,勒轉馬頭,駕的一聲吆喝,縱騎遠去,幾個隨從忙縱馬跟上,留下數道煙塵。   和張說馬懷素會合一道回城,告訴兩人我明天一早就也離開,並請他們不要相送,張說便提議找間酒樓為我餞行,我便未加推脫。三人來到瑞芳酒家,曖炕溫酒,紅泥小爐,馬懷素也是性情中人,對時下後宮當政,武氏不除,及張柬之一干人的排外大為憤慨。我和張說先後送了姚崇與宋憬離京,不願再談這個話題,但將話題引到當日我與馬懷素聯手斬除二張羽翼升仙教的那次出使上,談起那次兩人配合無間,掃除宵小,馬懷素又是另外一番慷慨激昂,未了卻感歎現今局勢,再難建立那樣的功業。一席酒直喝到半下午,三人方各自帶醉而歸。   與馬懷素這番交談,讓我知道對眼下時勢擔憂的不只是姚崇幾人。   回到家裡,發現查憶萍雯雯和王武已經收拾好行禮在等著我,我愣道:「不明天才走嗎,這麼快就收拾好了。」   「我今天去香山看望了父親和丁大人,他們聽了你的情況建議咱們盡早離開。父親分析說韋後與武氏子弟絕對沒有女皇與太平公主那等心胸與魄力放任何大哥你回到江湖,如今之所以放行,一是因為他們咱時騰不了手來對付咱們,二來何大哥你神龍功臣的身份也讓他們為難,但最根本的原因是無論韋後還是武氏子弟,他們都對江湖不大瞭解,不清楚放何大哥你回到江湖的後果,一旦有懂行之人提點,朝廷很可能會變卦。」查憶萍說道。   我心中一驚,酒立即醒來,微一思索便立即道:「你父親說得對,我們現在就離開,連夜回揚州!」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十九章 我要娶妻     去年去時,秋風正緊,滿眼秋色葉兒黃,而今歸來,冬雪早融,春江水碧,夾岸揚柳抽新綠,瑩瑩翠煙籠御道。屈指算來,自去年離揚州赴西北,而今已四月有餘,許久不見小蝶等蝶園眾女,我這心裡還真是掛念啊!   淮幫輕舟,沿運河滑行甚急,兩岸揚柳翠煙飛速向後退去,麗日當空,迎面春風,雖仍帶寒意,卻更帶一份清爽。前方遠處,揚州城青黛色的輪廓已經顯現在視線中。   「終於回來了!」我深吸一口氣道。   身邊查憶萍微微一笑,「何大哥你幾次進京,每次都離開的殊不容易啊!」   我聽了想起第一次上京趕考,未得功名,好不容易出使青州立下大功,再回洛都後卻被太平公主羈絆,今次助張柬之發動政變再次立下大功,解除了太平公主的控制,卻又為韋後羈絆,這京城還真不是什麼好地方,不由感歎一聲,「輕易莫進京啊!」   「何大哥你看,遠處渡頭,是不是小蝶和玲兒他們?」查憶萍突然指著遠處渡口。   我順眼望去,果然看見沈小蝶和關玲正挽手站於渡頭,踮腳朝這邊翹目以望,在她們倆身後是凌雨波和安碧瑤,還有小芸和小喜兒。   我點下頭道:「是她們!」四個多月分別,如今乍見諸女,讓我心頭一陣激動。   「關家還是把咱們的行蹤提前傳到揚州了。」查憶萍笑道。   船到渡頭,沈小蝶和關玲自是不顧渡口他人目光,縱身就撲入我懷裡泫目欲泣,「何大哥你終於回來了,他們說你要在京城做大官不回來了,師傅又看住人家不讓去找你。」沈小蝶嚶嚶道。   沒想到我那留於京城不再回江湖的謠言竟給這兩個丫頭憑空造出一份擔憂,拍拍兩人肩膀微笑著安慰道:「那謠言你們也信?留在京城不回來,何大哥怎麼捨得留你們啊?」   說著目光望向安碧瑤和凌雨波,安碧瑤仍是空谷百合的空靈毓秀,凌雨波仍是一不食人間煙火的恬淡,只是那兩雙盈盈情目,一切盡在不言中。   回到蝶園,沈小蝶臉上淚痕早干,就嘰嘰喳喳的活潑起來,「何大哥你把你的星主衛隊藏那兒了啊?外面說你一百多人就掃平了西北商路上數萬馬賊,所有星主衛隊的成員都是金剛不死之身,什麼時候你帶我去見見他們呀?」   「太誇張了,那有什麼金剛不死之身,不過是因為他們穿了一身性能好的軟鎧而已。別著急,你早晚有機會見他們的。」我微笑道。   「哦,那京城今年上元節好玩嗎,我聽人說今年因為新皇登基,上元花燈辦的可熱鬧了,連皇上皇后都跑到街上與民同樂,還將所有的宮女都放到了街上,所以滿大街都是漂亮女孩子,何大哥你那麼壞,肯定跑到街上勾引了好多宮女吧?」沈小蝶盯著我的表情很認真。   我不由氣惱,伸手在她腦袋上拍了一下,「胡說什麼呢?」沈小蝶以手捂頭,眼裡滿是委屈,安碧瑤,凌雨波等人眼裡都有了笑意。   查憶萍微笑道:「小蝶你這可冤枉了何大哥了,我們未到上元節就離開京城了,今年的上元花燈是什麼樣,我們還真沒見著。」   我離開洛都那會兒整個洛都確實是都正忙著為上元節做準備,李唐初復,想營造一個太平盛世的景像,所以朝廷對這個上元節相當重視,讓禮部全力籌辦。只是我在京城那會兒因擔憂即將到來的險惡政局,只顧忙活著從各方面佈置後路,連年關都沒在意,何況那個粉飾太平的上元節?   「沒過上元節,那你們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在路上走了快一個月?」小蝶訝道。   「這就得問玲兒了。」我將目光轉向關玲,關玲正自一臉詫異,不明白我們在路上耽誤的時間長和他有什麼關係。「玲兒你是不是過年也沒回家啊?我們這次在淮陰可是被你母親一頓好說,還被強留著代你陪了你母親好幾天」我說著心裡不由得想起在淮陰被關老夫人一天天的挽留,還有那對我和查憶萍無微不至的讓我們害怕的關懷,以及那話語間隱隱的對我還沒娶關玲過門,就將關玲拐到蝶園的責備。我在淮陰受的這些尷尬都要從關玲這丫頭身上討回來。   關玲驚呃了一聲,「哦,是嗎?我年前回去過一趟的,在淮陰家裡我就一個人,沒人陪我玩,太悶了,所以就回來過年了,當時我和母親說了的。」關玲扭捏道。她一個人在淮陰當然是沒有在這邊和沈小蝶小芸聚在一起呼嘯來去過的快活。   「那你母親怎麼非要說是我將你拐走了?不行,明天就讓人送你回去,拐帶人口的罪名我可擔擋不起。」我唬起臉道。   關玲臉上顯出不知所措的神情,將目光望向了一邊的查憶萍,查憶萍對我嗔道:「幹嗎呀,剛回來就戲弄玲兒,玲兒別聽他的,沒有的事!」   我臉上露出笑容,關玲意識到我捉弄她,撲上來拿拳頭往我身上搬開捶打,「何大哥你太壞了,剛回來就捉弄人家。」   我呵呵笑著,任她在我身上鬧了一會兒方捉住的小手正色道:「剛才是捉弄你,不過我是真得把玲兒你送淮了。」   關玲一愣,泫然欲泣,「為什麼,我不想回去呢,何大哥你不喜歡玲兒在你身邊了麼?」   我微笑道:「回去可以再回來嗎?等你再回來時,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而是鳳冠霞佩,帶著一船嫁妝回來,然後你就不能再對我叫何大哥,而需改叫相公了。」   我這句話一出口,不惟關玲愣住,一邊沈小蝶和安碧瑤也愣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沈小蝶猶疑道:「何大哥你要娶我們過門?」   我朝幾女鄭重的點頭,「這次回來,我再也不願輕易離開你們了。」   沈小蝶是歡呼,關玲是發呆,安碧瑤眼帶喜悅羞赧的垂下了頭,凌雨波的眼中也閃過一抹亮色,迅即恢復平靜。只有早已知曉,心理有所準備的查憶萍站在一邊微笑著看著幾女的反應。   看到幾女的反應,我心裡暗歎一聲,女人啊,一個名份,竟連凌雨波這等女子也不能脫俗。   雖然我早有娶謝錦婕過門的計劃,但這個決定卻是在我和查憶萍雯雯王武離開洛都後順道前往香山拜訪查庸生和丁忘憂時做出的。按查庸生的話,現在辦一場婚禮,一來向朝廷表示我只想窩在揚州這江南繁華地做個依紅偎翠的逍遙布衣候,以麻痺朝廷裡對我心懷警惕之人,另外成家後,朝廷考慮到我有了家室之累,也會進一步放鬆對我的提防,再則就是娶謝錦婕過門,正式將謝家和我綁到一起。謝賢古一代大儒,桃李滿天下,在整個江南士族中有著絕對的威望,朝廷裡無論誰想要對我不利,都得考慮一下掌握天下輿論的士子們對謝賢古的崇敬之情。   而我還有另外一個考慮,就是借這次婚禮召集群雄,在江湖上做一些佈置。現在想再像查庸生那樣再開個武林評書會是絕不可能的了,婚禮倒是一個很好的掩飾。   「我可不可以明天再回去?」懷裡的關玲柔柔乞求道,眼裡滿是春意。   「當然是過了今晚再走,你今天想走,我也不能放你啊!」我哈哈大笑道。   據古禮《禮記。士昏禮》,娶親的正常程序應是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六步一步步的來,但我這次娶親現在已不僅僅是單純的娶親了,內裡還包含有其它內容,而且我與謝錦婕也早已多次耳鬢廝磨,相熟之極,像那問名納徵什麼的便全是虛套的過場了。是以回揚當天下午拜訪謝家時,我便直接越過前四步,進行第五步請期,想和謝賢古將日期定下。   謝賢古對此草率做法不喜,在我解釋原由後雖答應下來,卻還是提點我定下日期後,前四步還要補上,我只好唯諾答應。與這等士族大家通婚就是麻煩,那如江湖兒女,定個日期,帶上嫁妝,雙方親朋好友聚到一起山吃海喝一頓即完事,或如許君絕與魚兒那樣,幾條鮮魚,半近黃酒,請一證婚人便可。   最後將親迎之期定在了四月十八日,今天二月初八,有兩個多月的時間足準備過來了。   第二天送走關玲我便開始為自己的婚禮忙活起來,一開始還真是毫無頭緒,只知道事情很多,卻不知道該忙些什麼。雯雯,查憶萍,凌雨波和安碧瑤他們也不知該從何處下手,沈小蝶那丫頭送走關玲後早跑回家裡端從閨房等著做新娘了,再說她就是在也是只會搗亂。   末了靈機一動,到謝府將現居於謝家的姚崇夫人請到了蝶園,由她來幫忙籌劃。結果這姚大嫂子到了蝶園,查憶萍和雯雯她都是見過的,倒沒什麼,但看到安碧瑤和凌雨波,為二女美貌所驚,目眩神秘中悄聲問我,「林生啊,這兩個也是你將要娶過門的嗎?」   我點點頭。   姚夫人便大訝道:「這都要做新娘子的人了,怎麼還住在這兒,不趕快回自個家去早做準備?」   我尷尬道:「唉,這個,她們倆人個都是命苦之人,早沒家了,這兒就是她們唯一的家了。」   姚夫人點點頭,「哦,原來這樣,那也得在外面找個地方先安置著,等迎親那天再一併迎過門來呀。」   於是安碧瑤和凌雨波就一起搬到了我原來在城南居住的蝴蝶居。那兒本來是被葉先生佔住的,但葉先生現在正陪著蕭遠蘭在外面幫我打理生意,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而查憶萍則搬到了李夫人粉書院去。蝶園一下子冷清下來。   「唉,嫂子你看,本來還有她們幾個給你打下手,現在人全被你趕走了,就剩我和雯雯幫你了。」我說道。王武一早就被我派出去通知李虎李嬸,並到星星谷去接老李了。   姚夫人點頭道:「嗯,人手是少了些,但人手再少也不能讓新娘子來忙這些事呀!」   我心道,得,新娘子都嬌貴,全到一邊享清閒了,就剩我這新郎倌帶一丫頭在這忙活了。   「唉,林生,你得先告訴我你這次到底要娶幾個新娘子,都是誰家姑娘,然後我才好幫你做籌劃啊!」姚夫人道。   我忙掐指算來,謝錦婕,蕭遠蘭,查憶萍,崔夢心,沈小蝶,關玲,安碧瑤,凌雨波,然後我看一眼身邊的雯雯,吱唔道:「八九個吧!」   姚夫人眼睛一瞪,「什麼,八九個,到底八個還是九個,有你這樣做新郎的嗎,娶幾個新娘子都不知道,錦婕怎麼就搭上你了?」   雯雯在一邊撲哧笑出聲來,「姚夫人你別聽他瞎說,是八個!」   我在心裡歎口氣,早在離開查庸生丁忘憂隱居的香山後,我便徵詢她的意見,是否也給她一個名份,她卻執意不許,「星影就是星影,是星主的影子,宗主的侍婢,你見以前歷代星影那有嫁給星主的?」   當時我無語,只是請她再好好考慮考慮,本來還想等李虎和李嬸到來後再幫我勸勸,現在看來這丫頭還真是心意堅決啊!另一個不肯要名份的人是紅玉,昨晚拜會李夫人時托她問紅玉意思,得到的回答是:「但能有一房容身,可與生平仰慕之蕭仙安大家相伴即可,要甚名份,來日反受其累。」   我在心裡感歎真奇女子也的同時,也感謝上蒼讓我得到如許紅顏相垂青。只是我這次娶親愣是沒能湊出九這個吉數。靈靈雖然有心,但她現在又要為我做線人,又要給明月樓做台柱,現在就將她納入房中,殊多不便。   「八個,一次娶進門八個,林生你也夠可以的了。」姚夫人道,「那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準備六份彩禮,讓媒人分別去給八家下聘,辦得再簡省,下聘定親這一條是絕不能缺的,你也得順便告訴人家女家迎新的日期吧。」   我諾諾點點,「可是嫂子,我沒有媒人啊,和錦婕本來是準備了一個媒人的,就是姚師兄,可現在姚師兄他也不在啊!」   姚夫人不由得氣結,「算了,算了,先把彩禮準備好,下聘的的人你再自己考慮吧。」   我先想到查庸生,在香山時我也邀請了他來喝自己女兒的喜酒,他卻沒答應。只好找別人了,下聘,葉先生倒是挺合適的,只是可惜還沒回來。   「然後你還要想好要邀請的賓客的名單,發出請柬,再然後你有些親家不是本地的,你要在城裡找好地方安頓他們,娶親那天才好將六人一起娶過來,再之後就是佈置你這個蝶園,置辦酒席等等。」姚夫人接著說道。   在姚夫人這兒受教後,我逃也似的離開了蝶園,然後就立即就跑到紅粉書院向李夫人要了香嬸及其它幾個大媽大嬸回去給姚我那位姚大嫂子做下手,然後又到沈家跟沈偉程討了沈河等一批能幹的下人到蝶園裡跑雜外出採購,再加上蝶園原有的十幾個僕婦,人手總算是夠了。   晚上我和沈嘯天商議將要邀請的賓客的名單,「江湖上的朋友是不用邀請的,只要你消息傳出去,該來祝賀的自然會來。只須給《名門錄》上有名的幫會門派一家下一張請柬就是。」沈嘯天道。   我想想也是,然後又有些心驚,「那您看到時候大概會有多少江湖朋友過來啊?」   沈嘯天微笑一下,「撇開我和關幫主崔教主幾人的面子不談,就只衝你這個布衣候一人,規模也不會低於去年那個評書會,再加上謝家以謝老爺子的威望,那人數也絕對少不了,若再算上衝著什麼簫仙安大家,凌仙子以及琴聖琴聖弟子來的,應該能趕上去年的揚州花會了。」   「什麼?」我痛苦的呻吟一聲,「那我小小蝶園那兒放的下啊?」   「揚州城的酒樓茶館多的是,包下幾座就可以了,反正你外面有個大金礦,身邊又有一個比金礦更能來錢的賺錢神手蕭遠蘭,有的是錢!」沈嘯天笑道,他這要嫁閨女的人看來心情很好,竟有心情開我玩笑。   蕭遠蘭確是經商天才,這麼短短四個月她已經借助萬家原有商業體系的幫助和莫提馬在全國各大城市都籌建起了莫何貨棧的分棧,總棧則設在揚州原蕭家金銀器皿店的旁邊。連那個金礦也被她納入了莫何貨棧的商業體系,連出兩批金,她都組織工匠加工成型後批給萬家,遠銷南洋,國內則只經營西域進來的精品金銀器。同時各貨棧也一邊收集絲綢茶葉瓷器等國貨或向西運往西域,或向北批給慕蓉家轉銷高麗新羅諸國,一邊經營西域毛毯,高麗人參等等宇外奇珍異貨。另外也接手萬家從南洋帶回的蚌珠,檀香等直接運往西域,或將西域內陸貨物轉給萬家運銷南洋,從中獲取巨額利潤。可以說,一個商業帝國已經在她手裡成型,這為我帶來滾滾財富。讓我再不用為經費資金什麼的發愁。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二十章 散盡心頭陰雲     可現在並不是錢的問題,當下向沈嘯天剖明瞭我這婚禮同時有安朝廷之心的含意在內,「若規模搞的如此之大,上震天庭,則不但不能達到我的意願,還徒為我招來猜忌。」我說道。   沈嘯天嚴肅起來,「這確實不好辦,總不能傳令江湖不讓人家來賀喜吧?再說就算咱們這邊將規模控制下來了,謝家那邊謝老爺子就這麼一個女兒,肯定是要廣發請柬,讓能來的門生故交全都過來,這婚禮的規模是怎麼也小不了的。只能從其它方面想辦法掩飾了。」   我沉思一會兒,靈機一動,面上露出微笑,「既然小不下來,那就使勁往大處辦,岳父大人你說我娶親那天同時再來個揚州花會怎麼樣?」   沈嘯天微一沉吟,明白了我的意思,笑道:「是個不錯的主意,有了花會這麼一件盛事遮掩,你娶親就是把規模鋪的再大也不會有人注意了,不知道還以為那些賓客都是為了來參加花會呢。」   找到李夫人和穆風揚雷,由明月樓牽頭,聯繫點花樓,品玉閣等幾家揚州最大的風月場籌備新一界揚州花會,官方的支持由我負責,但花會的日期必須定在四月十八日。不日,新任揚州刺史謝錦勝到任,指派六曹全力支持這次花會。於是在我這邊忙著我的婚禮時,揚州風月界也風風火火的籌備著新一界揚州花會。   有了姚夫人坐鎮,蝶園裡婚禮的籌備進行的井井有條,按照姚夫人列出的物品單子,八份彩禮不日內就準備齊全了,只等派人給女方送去。不料這天卻發生了一件讓姚夫人瞠目結舌的事。   我們那位沈家大小姐沈小蝶得知過門的日期後,難得的在沈家大院自己閨房裡老老實實的呆了幾天,卻很快就受不住了窩在房裡的憋悶,想想還有兩個月才過門,就又換上一身勁裝,帶上小芸騎上她們的高頭大馬上街了。然後到蝶園來想看看婚事準備的怎麼樣了,一不小心看見了那些包裹的花花綠綠的彩禮。一問之下,得知是要給自己的聘禮,指揮小芸,兩人撿那包裹的最花哨最漂亮的,每人拎起兩包就走。走時還告訴當時在場的一個僕婦,「你告訴何大哥,就說我這份不用他派人送了,我們這就帶回去。」   把那個僕婦一下子驚的呆在當場,當時正在院子裡指揮下人佈置的姚夫人只見到兩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每人拎著兩個須一壯漢才能挑起的彩禮包裹,面不紅氣不喘的從屋裡走了出來。她不認識沈小蝶和小芸,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正想出聲詢問呢,便聽到屋裡剛反應過來的僕婦著急的大喊, 「唉,沈小姐,那彩禮不能拿。」倉促間聽到僕婦的喊聲,我那姚大嫂子也沒將眼前一身勁裝的沈小姐往那將要做新娘子的沈小蝶身上想,立即喝道:「你們倆是幹什麼的,快將我家彩禮放下!」喊著上前阻攔。   沈小蝶也不識得姚夫人,看一陌生婦人要攔自己,一晃身躲過,嘴裡還蠻橫道:「我拿我的東西讓你管?」瞪姚夫人一眼,和小芸快步離去。   「我的東西?」姚夫人被這一聲吆喝還有那一瞪眼弄得愣愣不知所以,直到一邊來自沈家的下人告訴這兩個姑娘就是沈家小姐和她的丫頭時,姚夫人才大叫一聲,「唉喲,你們還不快去把彩禮追回來,怎麼能就這麼讓她拿走了?」   但等她帶人追出蝶園時,沈小蝶和小芸早將包裹綁到馬背上,騎上跑的沒影了。晚上我回到蝶園,聽了這事也是哭笑不得。   「你這個新娘子怎麼土匪似的?唉,新娘子過門前帶著貼身丫頭跑到夫家搶聘禮,我活這大半輩子,還是頭遭碰見這等新鮮事。」姚夫人在一邊數落。   我尷尬道:「唉,那丫頭是有點諷顛,嫂子你別在意。」猛然想起一事,關心道:「唉,嫂子,她沒對你怎麼樣吧?」   「那倒沒有,就是對我吆喝了一聲,瞪了我一眼。不知者不罪,我也不怪她了。」姚夫人說道。   我心裡舒口氣,還好,還好,可能是因為彩禮佔著手,或者姚夫人身上的貴婦氣質讓小蝶沒敢放肆,否則小蝶又不認識她,她那麼上前阻攔,很可能惹來那丫頭一頓拳腳的。當時那一院子下人就都很明智的沒有上前攔。要小蝶真給姚夫人來上一拳一腳的,那夾在中間的我還真就難做人了。   「改天我一定帶她去向嫂子道歉,被她拿走那些彩禮就再備置一份吧!」我說道。   但當天晚上沈河就用馬車將小蝶搶走那四包彩禮又悄悄送了回來,「小姐被我家少婦人數落了幾句,這會兒正躲在房裡害羞呢。」沈河笑道。   我心道這丫頭也知道害羞了,真是難得。這次搶彩禮事件就成了沈小蝶一生的笑談,但後來我一眾妻妾裡最討姚夫人喜歡竟也是小蝶。   搶彩禮事件第二天葉先生與蕭遠蘭趙武回到揚州,同行的還有莫提馬。接風宴上,莫提馬興致甚高,「有蕭小姐在,老朽可以放心回國主持那邊的生意了,這邊就全交給何公子蕭小姐與葉先生了。」   看來這幾個月的合作,蕭遠蘭從人品,經商能力等方面都已經贏得了莫提馬的認可。   我看一眼坐在一邊落落大方的蕭遠蘭,她現在身上竟也有了查憶萍身上那種領袖群倫的氣勢了,只是其透出一股子精明味兒。給她一個嘉許的微笑,向莫提馬道: 「再過兩個月晚生就要娶親了,老先生回國也不急在這一時,莫如喝過晚生的喜酒再走也不遲,而且到時候揚州有還有花會,莫老先生正好在此領略一番。」   蕭遠蘭回來後已回過蕭家,知道婚期已定下,但莫提馬尚不知道我將娶親的事,聽我此說,又看一眼坐於下首臉泛紅暈的蕭遠蘭,高興道:「哦,是要娶蕭小姐麼,那我一定要再等兩個月,喝過蕭小姐的喜酒再回了!」   我心裡苦笑一下,知道現在在莫提馬的心裡,我的份量已經比不上蕭遠蘭了。還真是一個商人啊!   是夜,與葉先生一夕長談,分析了朝中局勢,我現在的處境等等。末了感歎一聲,「我現在也有了我那位姚大師兄的疑惑,這李唐是否恢復對了?弄得我現在事事處處都得小心翼翼,娶個親也要弄個揚州花會出來掩飾,唉!」   葉先生望著我拈鬚微笑,「李唐復政乃天下大勢所趨,縱然沒有你參與其中,今天這個局面也會出現,那樣的話我們的處境更不妙,至少現在你身上有個神龍功臣的名頭,可以做一陣子護身符了。朝廷局勢雖不樂觀,然成大事那有坦途可走?你出山後從平民起步,不到兩年時間裡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很令我驚喜了。」   我苦笑一下,「可現在的朝廷局勢,韋武合流已成必然,韋武合流,也就是明宗和月宗聯手,這讓我心上總是有股不詳的陰影縈繞其間。」   葉先生點點頭,「有危機感其實也是一件好事。不過林生你要看到危機中的生機,首先通過這次政變你解除了深黯江湖之道的太平公主的控制,否則以太平公主的精明與對江湖的熟悉,僅你身邊出現了有著恐怖戰力的私人武裝星主衛隊一事就夠你現在忙活了,那能像現在這般風風光光的準備娶親?韋武合流雖然對我們有威脅,但林生你要看到他們合流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對付張柬之等朝中權臣,對江湖這一塊他們並不重視,而且他們皆為權貴出身,平日又不接觸江湖,所以還沒有熟悉江湖的人,否則你這次沒那麼容易離開京城。可能在他們看來,同為神龍功臣一員的你是張柬之的得力助臂,你能退出朝廷權力中心,隱入江湖,讓張柬之失去一干將正是他們求之不得的。另外,林生你還要看到另一點,那就是無論韋後還是武氏家族,他們都不可能看清你的能量到底有多大,因為除了身邊幾個高手和那對外界而言神秘非常的百人衛隊外,你再沒有其它肉眼可見的實體力量,而對於手握最高皇權,動轍成千上萬正規軍的韋武兩家來說,你這麼一個僅有百來人,只是在一群馬賊身上贏來些虛名的衛隊還不會放在眼裡。但你現在最大的能量卻不是這些可見的武力,而是你在江湖上的威望,這是通過查庸生接班人的身份,剿滅升仙荷花兩教及與幾大幫派的聯姻等等建立起來的,這股力量看上去虛無縹緲,但一旦運用得當,卻是十分強大,身處上層貴族圈子,很少接觸江湖的韋武兩家是不可能看清這一點的,就算有懂行之人的提點,也不可能得到太大的重視,除非這個提點之人是太平公主,可現在這局勢,你說太平公主會去提點韋後或是武三思注意對付你嗎?」   我臉上露出微笑,「當然不會,我雖然沒給太平公主留下什麼好印象,但現在在她心裡,我這個侄女婿至少比她嫂子和武三思這對姦夫淫婦要好上很多吧?」   葉先生臉上也露出高深的微笑,「林生你心頭的陰影主要是因為對張柬之一干朝臣的前景不看好,怕韋武聯手撥除他們後就會調頭來對付你,對吧?」   我點點頭,認可葉先生的說法。   「那林生你有沒有想過,因為共同強敵而聯結在一起的兩個利益集團,當強敵消失後會發生些什麼呢?他們不會天真的因為前輩星主的傳說就將你列為最大勁敵吧?」   我立即明白了葉先生的意思,韋武的合流只是因為張柬之朝臣集團的強大,有朝一日強敵消失,那麼韋武的聯合自然就會走向終結,而在韋武的眼裡我這個星主實在太弱小,遠不足以對他們的利益構成威脅,所以到了那時,韋後與武氏家族關心的應該不是我,而是自己曾經的盟友!想通這些,仿如一道天光照射進我的心靈,壓在心頭的陰影迅速消去,「如此說來,我們的活動餘地還是很大的嗎,哈哈哈!」我不由得笑出聲來。   葉先生臉上露出輕鬆釋然的表情,微笑道: 「這就對了,有危機感是好的,但不能讓危機感壓了自己的心。可以說從發動政變到現在以花會掩飾你在江湖上的影響力,林生你每一步都走的很正確,只管韜光晦跡的照此走下去,對外保持低調,內裡加強對江湖的控制,早晚這條危途能走成坦途!」   「還是葉先生你啊,一席話讓政變後就籠在我心頭的陰影全部去盡,更添無限鬥志!葉先生就是葉先生!」我歎道。   「呵呵,林生你也會奉承我了,真是難得!」葉先生開心道。   我微笑一下,「從明天起就得勞煩先生四處跑動為我下聘禮了,先生不怪我在你今天剛回來,明天就又得四處勞頓就好!」   「別的事我自然不願,但下聘禮這事我樂得效命!」葉先生笑道。   八份聘禮,六份都在揚州,安碧瑤與凌雨波蝴蝶居那兩份,沈小蝶沈家那一份,查憶萍紅粉書院那一份,蕭遠蘭蕭家那一份,這五份都簡單,領著幾個一身新衣的下人,喜喜慶慶的將彩禮送到就是。但謝錦婕那一份謝賢古堅持要按古禮來,頭一天納采,將彩禮送了去,第二接著便是問名,謝錦婕的一切,包括她的身子我都瞭如指掌,這問名全是個過場,但葉先生還得再往謝家跑一趟,然後納吉納徵請期又讓葉先生跑了三趟,總算是把禮數行完了。   我搖頭不以為然道:「這古禮不就是讓人多跑了幾趟,我也沒看出隆重到了那兒,謝賢古一代大儒,別的地方雖然通達,在這方面竟是不能免俗!」   葉先生斜睨我一眼,「你就別在那兒得了便宜還賣乖了,人家謝家可是名門士族,這麼倉促的把女兒嫁給你你就知足吧,按正常程度,一套禮數走下來,至少得多半年,你卻幾天裡就完成了,還不知足?」   這事我昨晚向謝錦婕抱怨時,也是遭來一陣白眼。   其實自從訂了婚期後,謝家就不讓我再見謝錦婕,逼得我想見她時只能在夜深人靜時像個淫賊似的潛入她閨房,謝錦婕也認為這樣有違禮數,罵了我兩次,說我沒出息,兩個月都不能等?被我厚著臉皮一陣嘻皮笑臉矇混了過去,再加上一通上下其手,一番肉麻的情話,她也就由著我了,晚上還會給我留著門。只是她最後那一關還是把的很嚴,相會是相會,親熱也可以,就是別想在婚前得了她身子,留宿就更不可能。「你想把我爹氣死呀!」她這樣威脅我。其實我也不著急,反正不到兩個月她就嫁入蝶園了,現在只是喜歡拿這個逗她取樂。   昨晚在她閨房裡我便向她感歎,「這大婦就是有大婦的架子啊,別的人葉先生跑一趟就可以了,你這兒跑了四趟了還沒完。」   「怎麼,這你就煩了?是心疼你葉先生還是嫌我家要你彩禮要多了,放心,不會讓你吃虧的,等我過門時你就知道了。」謝錦婕立即冷臉道。   我立即意識到說錯話了,沒嫁出去的女兒總是跟人家父母一條心啊!心裡呻吟一聲,忙笑嘻嘻的偎向她身邊,「那能呢,我也只是說說,只要能娶到你,就是我身邊人全跑斷腿,我變得傾家蕩產,那我也是賺大發了,因為你才是這世界上最寶貴的。」   「去!油嘴滑舌!」謝錦婕一把推開我往她身上靠的身子,但臉上卻露出了笑意。說來奇怪,謝錦婕如此高雅女子,每當我們兩人單獨相處時,她偏偏能被我一些低俗肉麻的奉承情話打動,我也是多次摸索才發現的這一點,然後跟她在一起時,我就再也不會落於下風。   「嘿嘿,聽你剛才的話,是不是準備了一份豐厚的嫁妝啊?告訴我都有些什麼?」我涎著臉又往她身邊湊,同時把話題引開。   「怎麼,新娘子過門前跑到夫家搶了一次彩禮,你這新郎倌也想娶親前到我家搶一次嫁妝?」謝錦婕說著自己先撲哧笑了出來,看來沈小蝶搶彩禮的事她已經知道了。   我涎笑道:「我看上的是你的人,又不是你家的彩禮,你就是什麼也不帶,赤身裸體嫁過去我也歡喜,來,親一個,老公要回去了。」說著湊到她櫻唇上狠狠啜了一口。   謝錦婕微愣了一下,柳眉一挑,怒道:「你剛才說什麼,我赤身裸體嫁過去?你壞蛋!」說著抓起桌上一個胭脂盒向我擲來,我已輕笑著躍出窗子逃之夭夭了。   身後一聲嬌呼,「唉喲!小姐別,是我。」   我在心裡暗笑,讓你小丫頭往窗戶下面躲,主子的情事豈是那麼容易偷聽的?   葉先生終於將揚州幾女的彩禮送完,正好李虎和李嬸帶著宣州門下十幾個親信及時趕到,李嬸入蝶園幫姚夫人,葉先生便攜了李虎和他十幾個親信帶上彩禮登船北上,前往淮陰關家,青州崔家下聘。我的娶親準備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二十一章 義子     婚事的準備步入正規,我開始策劃進行另一件事,那就是再建一個線人網,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線人網。查庸生留給我的這個龐大線人網畢竟是屬於朝廷的,雖然經過改造後,這個線人網已完全控制在我手中,但同時卻也不免懷璧其罪。要想讓朝廷完全徹底的放鬆對我的警惕,這個線人網就必須交回。但幾年內我又不想放手對江湖的控制,所以組建一個私人的秘密線人網就是當務之急了。   在以前想做到這一點很困難,但現在有蕭遠蘭在,不愁資金,又有莫何商行遍佈天下已初成體系的眾貨棧為基礎,組建一個新線人網並不難。   這樣一件事當然還是交給查憶萍來辦,但同時我又指派了凌雨波和雯雯這兩把絕品級利劍暗中輔助,反正凌雨波現在因為自己的棄徒身份,拒絕在江湖上公開露面,只在蝴蝶居等著嫁人,閒等著也是閒等著,不如讓她隨查憶萍出去辦事。只要她們在四月十八日娶親前趕回來就可以了。   因為要用到已有的莫何貨棧的資源,所以這件事少不得也要勞動蕭遠蘭,但她需要做的只是給查憶萍三女一個莫何貨棧揚州總站辦事人員的身份,然後寫幾封信給各地貨棧的負責人,讓他們配合三人。   雯雯對我這種安排有些不放心,「雖說婚期和花會會期都在四月十八日,但江湖中人恐怕一進入四月就該往揚州城裡聚集了,那裡面不免魚龍混雜,而且第五明輝和鄭音這兩個靈宗的人到現在都毫無蹤跡,不保他們會趁起混入城裡鬧事,到時候公子你一個人會不會有危險?」   「這個雯雯你放心吧,以沈家和李夫人在這揚州城裡多年的經營,那第五明輝和鄭音想不被發覺的混進城來恐怕沒那麼容易,就算他們進來了,他們也不具備暗算我的實力,再說李老馬上很快會帶衛隊過來了,我身邊不缺人的,放心吧!」   我雖是這樣寬慰雯雯,但心裡卻對即將到來的婚期的安全不敢掉以輕心,我自己這一身武功自是無所畏懼,但就怕有人對我身邊的其它人下手。現在謝錦勝是揚州刺史,到時候肯定會讓江子陣抽調精銳城衛軍保護謝家,最多我再托許君絕或了然入住謝家就是,沈小蝶關玲崔夢心幾女自有其本家保護,不用我操心。   安碧瑤可以讓她和老李及星主衛隊呆在一起,她在星星谷住過,對我的星主衛隊很熟悉,據葉先生告訴我,當時她輔助老李為受訓時受傷的隊員療傷,興致來時也為勞累訓練一天的衛隊奏上一曲,是以在衛隊隊員心目中的地位不次於老李,而我這個不怎麼和衛隊接觸的星主,能得到衛隊成員的尊敬擁護,除了因為老李對他們灌輸的愚忠思想,我安仙子愛人的身份竟也起到相當的作用。   如此算來我現在最大的軟肋就是蕭遠蘭了,站在我敵人的力場,對付蕭遠蘭是最容易得手,而蕭遠蘭現在對我的重要性絲毫不次於查憶萍。送走查憶萍雯雯凌雨波三女後我立即對蕭家進行了部署。首先讓月缺神功已有所成,實力在二品上游的小喜兒跟在蕭遠蘭身邊,做了她的貼身丫頭,同時又讓沈家送我的兩個好手阿光阿正兩人入住蕭家成為蕭家的下人。這個安排不是短期的,即便娶蕭遠蘭過門後我也打算讓三人永遠跟隨她,常年為我經商,身邊怎能沒有幾個高手保護?我也開始加緊提升喜兒與阿光阿正的實力。   凌雨波隨查憶萍離開後,因為葉先生也不在,蝴蝶居裡便只剩下安碧瑤一個人,我不放心,就從蝶園移居蝴蝶居,直到老李帶著星主衛隊到達揚州。   四月,這時的揚州最為迷人,繁花似錦迷人眼,暖風帶香惹君醉。即便沒有花會,這個季節也是文人雅士,江湖遊俠,貴族子弟及富商巨賈們的好去處,今年這一切都提前了。   剛進入四月,江湖群豪便開始陸陸續續的進入揚州。而那些傾慕揚州煙花風月的風流文士,抑或腰纏萬貫的富家子弟卻早在三月末就已經到了揚州,每日東郊野上踏春,揚柳陰裡縱酒,夜來或醉臥積香坊,或依紅偎翠寶障河香舫上,隨船覽盡兩岸繁華。   萬財早早來到揚州,每天陪著莫提馬如此逍遙來去,不幾日,莫提馬已有些樂不思蜀了。看著兩人的逍遙快活,我不由得在心裡升起一絲羨慕,什麼時候我也放開一切,帶著一眾嬌妻美妾,如此縱情逍遙?   賀喜的江湖朋友一到,我和沈家便忙了起來,這次不同上次揚州評書會,不管有沒有持請柬,人家都是以給我賀喜的名義來的,雖然很多人連份賀禮都沒有,純屬打秋風,我也得管吃管住的一一接待,我知道這是進一步確立我在江湖上地位的機會,將我豪爽大度,平易近人的好形象深深植入江湖人的心中,來日即便我交回了朝廷的線人網,朝廷也物色到了新的江湖總管,也別想動搖我江湖太上皇的地位。   大江幫調了三艘大型樓船停駐瘦西湖,當做三個移動的客棧,幫我安置了一眾江湖朋友,像上次花會一樣,這三艘樓船在四月十八日晚還可以運載大家欣賞花會,因為今次的花會與上次一樣,會場設在瘦西湖。   到四月中旬,江湖《名門錄》上有列的門派幫會除問仙齋及淮幫黑風教我這兩個親家外,已全部到齊,連一向很少入關,向不參與江湖事務的鐵騎連也由會主史元干攜其子帶了十三驃騎於四月十五日趕到。   紅袍會會主丘豪攜其子紅袍公子丘英山於十三日到揚,令我有點驚訝同時卻又在情理之中的是他們父子竟然是和蜀中毛氏族主毛意之同船來的。這兩家一個是江湖黑道大豪,一個是如謝家般的名門仕族,書香世家,如今竟真的走到了一起,只是可惜了丘英姿與毛向賢那對殞命於揚州城郊的苦命鴛鴦,若毛意之能早點接受丘家,那巴蜀天府當會多出一對情深伉儷的身影。   毛意之一到,就被謝錦勝親自迎回謝家了,丘氏父子被我安排到沈家,丘豪看來已從痛喪愛女的陰影中恢復過來,每遇熟人就發出他招牌式的爽朗大笑,我自然不會不開眼的向他提起一年前那場慘劇。   丘豪與史元干的親自到會,立即讓我這次婚禮在江湖上的意義超出了兩年前的評書會,當時這兩個一方大豪都未曾到。其它門派基本還是上次評書會的格局。宗聖宮道彥道長,青龍會袁子才袁水雄父子,少林了然方丈,了空大師,大江幫趙江飛及趙鶴趙欣兄妹,名劍山莊陸劍平,慕蓉世家家主慕蓉彥,菩提園寶鑒,南宮家南宮律叔侄等等,常州高氏也有來人,便是那陳小倩的丈夫高仁。   了然見此格局,誇我道:「以此看來,何公子你接任查先生這兩年對江湖的管理可是卓有成效啊!儘管先後有升仙荷花兩教禍亂江湖,但江湖並未發生大的動亂,仍保持了查先生在時的平靜與昇平啊!」   我謙笑一聲,「大師過獎了,總算是不負查先生與眾江湖朋友的厚望!對了,大師在謝家還習慣吧?」了然在四月十日一到揚州就被我安排到了謝家,是以我有此問。   「很好,很好!」了然道。謝家客房當然比外面客棧好了,但將他安排在謝家我是付出了代價的,那就是再無法在晚上去和謝錦婕私會了,怕被老和尚發現將我當淫賊,那可就太丟面子了。   南宮家除了南宮律南宮名叔侄外,又多了一個琴仙秦卿,秦卿是和南宮律一起被邀為花會的評委,才隨夫一道來的。現在的梨花劍客南宮名已經是一個父親了,昔日名動天下的琴仙秦卿抱著不滿一週歲的兒子,眼裡滿是母性的慈愛,讓安碧瑤看得羨慕不已,我卻在心裡想南宮名這兒子也太大了點,肯定是婚前就已經把種子種到秦卿身上了。安碧瑤與秦卿兩女交好,安碧瑤又對秦卿懷裡的小子愛不釋手,我便邀了他們居於蝴蝶居,正好葉先生回來,南宮律也想和葉先生一起敘舊,便欣然答應。   十六日晚,在外面忙了一天的我回到蝴蝶居,是星主衛隊的一名隊員給我開的門,老李帶著八名隊員居於蝴蝶居前院,其它的人多半安置到了蝶園,另一部分安置在距蝴蝶居不遠的另一個院落,就是剛出山時老李和李虎他們居住的那個院落。   我回到後院一看,只有安碧瑤一人的房裡亮著燈,進去一看,她正抱著南宮家的胖小子在逗樂呢,那小子尚不能清楚的發音,因此笑也笑不成聲,在安碧瑤轉著圈一舉一放的過程中享受到騰雲駕霧的感覺,裂著小嘴發出興奮的呵呵聲,把安碧瑤樂的咯咯直笑。燈光下,她的彩裙旋舞著,頭髮亂了,有幾縷髮絲垂到了臉上,她卻不顧,只是開心的逗著手裡胖小子,同時也被那胖小子逗著,那笑容是真的無拘無束,放開心靈的笑,讓一邊的我不由得看得癡了。   安碧瑤看到我臉上神情,微喘著停了下來了臉上升起透出紅霞,微笑道:「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南宮家這胖小子可真夠重的,舉的我胳膊都酸了,說著將那仍開心的兩腿亂蹬,呵呵叫著小子放到床上。」   我不無醋意的哀歎一聲,「唉,跟我在一起時從來沒見你笑的這麼快活過,我竟比不上南宮家這個胖小子?」   安碧瑤回頭嗔了我一眼,「胡說些什麼呢?」扭頭就又伸手去捏床上胖小子的粉臉,感歎道:「真是可愛啊!」   我笑出聲來,「羨慕別人幹嗎?喜歡的話咱們自己也可以要嗎!不過得你我一起努力!」說著就從後面抱住了她的纖腰。   「別在這使壞,小然然看著呢」安碧瑤嘴裡說著,身子扭動幾下沒能掙開,便只好任有我一雙大手在她身上做怪,南宮家這胖小子就叫南宮然。   我在她耳珠邊輕笑道:「要想早點得到寶寶,咱們便得只爭朝夕,你看人家南宮名和秦卿,婚前先種好種子,婚後開花結果!」說著時我挺起的龍王已隔著蓮裙抵住了她的股溝。   安碧瑤在風月界見得多了,因此對床第之事並不牴觸,凌雨波隨查憶萍離開後,葉先生未回,老李他們也尚未到之時只有我們兩人居於此處,早在那時便被我一首琴曲,一番甜言蜜語哄得獻出了紅丸。但現在聽我說出如此露骨之話,下在又感到龍王的壓迫,也不僅大羞,嗔罵道:「死樣,以為誰都像你!」   「真的,不信你可以問他們倆,秦卿嫁入南宮這愛才多長時間啊,他們這小子卻足有七個月了吧?」我說著一隻手伸入她了衣襟、、、、、、   「這是能問的嗎?唉呀,別,他們快要回來了。」她微喘著按住了我在他胸前做怪的那隻手,身軀扭動掙扎,這一來那粉嫩結實的臀部便蹭到了龍王,讓我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龍王是體味過這對粉臀的美妙姿味的,感受到熟悉的氣息,立即又爆漲一倍。   正想進一步動做,卻聽見床上那胖小子的呵哦聲大了起來,扭著一看,只見那胖小子仰躺著,一隻肥嘟嘟的小手向這邊伸著,一雙骨碌碌的黑眼珠正盯著我們,其中顯出明顯的焦急不耐,顯然是還想讓安碧瑤陪他玩耍。   安碧瑤看到她這個可愛勁,立即撲哧笑出聲來,就要掙脫我去逗弄他。我抱著不放,「先別管他,先、、、、、、」不想我一句話沒說完,床上的胖小子哇的一聲大哭出來,聲震雲霄,我一愣神,讓安碧瑤咯咯笑著逃脫了。   胖小子一被安碧瑤抱起,立即轉哭為笑,呵呵起來。看安碧瑤又舉著胖小子在屋裡旋,我無奈的歎一口氣,但立即在臉上做出一個最和善的笑容,向安碧瑤道:「來,我也抱一下,我看這小子是學輕功的料,這麼小就知道享受在空中飛的感覺了。」   安碧瑤將胖小子遞過來,我正笑呵呵的伸手想接,誰知胖小子看我一眼,立即將頭轉了開去,我的手剛觸及他身體,立即哇的一聲又大哭起來。我只好訕訕的抽回手,安碧瑤將胖小子抱回,看著我俏皮的笑,「咱小然然人雖小,卻已經懂得區分好人和壞人了,嘻嘻!」   我向南宮家的胖小子狠狠瞪了一眼,結果那小子竟不屑理我,只是彈騰著兩條腿對安碧瑤呵呵的笑。我心裡道對胖小子道:「算你狠!」突然想起孩子的父母,「唉,葉先生他們都那兒去了,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了?」   「葉先生,南宮先生,秦妹妹他們受邀到明月樓去商量花會的事了,南宮公子也跟著去了。」安碧瑤答道。   我哦了一聲問安碧遙,「這次花會你真的不參加了?」   「人家那天可是新娘,那能再拋頭露面?」花會是極力想讓她在十八日晚於高台上露下臉,卻被她拒絕了,今天秦卿原來的東家,品玉閣那位蔣老闆還找到我,托我美言幾句通融通融,但現在聽安碧瑤如此說,我卻在心裡升起喜悅,便沒再勸她。   「對了,你這邊喜服什麼的可都準備好了麼?後天可就要用了。」有南宮家這胖小子在,我是不可能和安碧瑤溫存了,便坐在那兒一邊看著她逗弄小孩,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她聊著。   安碧瑤說都準備好了,連凌雨波那份都準備好了,她又問我其它諸女的事,我答道:「淮幫準備了一艘喜船,玲兒和夢心及兩家送親的人都在上面,現在已經到了揚州城外,等後天早上會提前開進官河,迎親的人直接從官河碼頭將他們迎入蝶園即可。憶萍他們明天就應該趕回來了,到時候你和雨波就呆在蝴蝶居等我來迎。」   「馬上都要嫁給你了,你也不讓憶萍和雨波消停,還得到處為你奔波!」安碧瑤對我嗔道,接著轉向手裡南宮家的胖小子立即換了一副笑臉,「然然長大了可要懂得憐香惜玉,千萬別學你何伯伯。」   那小子也不知聽懂沒聽懂,竟聳著身子呵呵著朝安碧瑤點頭,讓我不由得一陣氣結。   「咱們將小然然認做義子吧!」安碧瑤突然道。   我微愣一下,立即點頭答應,「你和秦卿說吧,這是好事!」這確實是好事,將南宮家這小子認到我跟前,南宮家就也與我有親戚關係了。   南宮家三人回來後,對安碧瑤的提議自是一口答應,我向安碧瑤伸手,笑道:「現在是我乾兒子了,應該讓我抱了吧!」誰知安碧瑤剛將他往外一送,胖小子立即又大哭起來。   南宮名在一邊看得哈哈大笑,「別說你這義父,我這親爹他還不讓抱呢,他只認女的,男的一挨就哭。」   我愣得一愣,心道這麼小就已經知道親近女色了?我不會認了一個淫賊做乾兒子吧!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二十二章 大婚     四月十七日,查憶萍,凌雨波,雯雯三女回,雖未完全完成新線人網的組建,卻也已經取得一些成效。我讓查憶萍從紅粉書院搬到沈家,和沈小蝶一起等待明日的迎娶。   十八日晨,天剛微亮,整個蝶園就忙碌起來,終於到了這個大日子。   葉先生是我這次婚禮的嬪相,一早就一身儐相服從蝴蝶居趕了過來,蝶園原有的僕婦,從沈家借來幫忙的,李虎李嬸從宣州帶來的親信屬下,還有所有的星衛隊員全都換上了一身新服,而蝶園各處早已掛滿打成連心結的紅綢,插滿喜慶的柏枝,顯眼處都貼著大紅的雙喜字,滿園的喜慶。   但喜慶並不等天蝶園放鬆了戒備。   今天所有聚集在揚州城裡的江湖草莽都會前來蝶園賀喜喝喜酒,而揚州刺史謝錦勝及身具二品誥命之封的姚崇夫人將為謝錦婕送親,所以揚州及附近州縣官場上的頭面人物很多都會到場,同樣因著謝家的關係,不少名門士族及謝賢古的一些得意門生也會前來賀喜,另外蕭遠蘭父親生前在商場上交往頗廣,現其遺女出嫁,揚州當地及附近的很多富商巨賈也會到場,再加上過來參加花會,因仰慕簫仙安碧瑤而跑過來的各色人等,各方面加起來,今天到蝶園的客人恐怕得數以千計。這麼多人,魚龍混雜,又有謝錦勝毛向德姚崇夫人這等官場上或仕族中身份尊貴的客人,所以今天蝶園的安全戒備我是放在重中之重。昨天我為此專門問了諸女方可能到場的客人,事前和揚州刑曹賀旺來,總捕羅大眼及因為花會而帶城衛軍入城協助治安的江子陣都打過了招呼,昨晚又根據可能的客人和老李李虎及王武趙成商量部署了一晚。   那些星衛隊員一身光鮮的新衣內其實都已軟鎧在身,折弩小箭也都備於腰間,不便帶的長刀投矛等放於園內幾個隱秘角落,而組裝好的巨弩,裝滿箭的箭筒及大弓卻是置於蝶園幾個至高點,有效殺傷射程覆蓋了整個蝶園,那些巨弩手神射手就在這幾個至高點附近迎賓,一旦有事,可立即先以巨弩硬弓將整個園子控制起來。   婚前準備過程中一切平靜,我可不想在今天這大婚之期出什麼亂子。   第一道朝陽射入揚州城,一條懸滿紅綢,貼著碩大雙喜字的樓船在歡快的嗩吶鑼鼓聲中從南水門入城,沿著清清官河向北緩駛,引得岸邊青石板路上大量行人圍觀。   與此同時,蝶園的迎親隊伍開始出發,雇來的嗩吶鑼鼓手吹吹打打在前,我一身喜服和葉先生一起騎著高頭大馬在後,再後面是王武和趙成帶著一眾衣著光鮮的僕人雇來八頂轎子。   「雯雯的事真的沒商量了?」我在馬上向在我身邊與我並騎而行的葉先生輕聲問道。   葉先生微歎一口氣,「我也想幫你打破宗內這個規矩,讓你待會拜堂之時多出一位新娘,湊夠滿九之數,可是、、、、、、唉,你要有心,以後多對雯雯好些就是了,另外事情安定下來後,給雯雯一個孩子吧,這是昨晚你李嬸找我提出的要求。」   我愣了一下,點點頭,心裡暗歎一口氣,只得放棄娶雯雯的念想。昨天雯雯一回到揚州我就央葉先生老李李虎他們幫我勸導雯雯,誰知只有葉先生一人響應,老李和李虎他們不但不幫我勸,竟還站在雯雯那邊,堅決維護星影星主貼身侍婢的位置,李嬸卻是保持了沉默。   前面已快到謝家,我搖搖頭,不再想這事。所謂侍婢,在我這兒與妻妾不過是個名份的差異而已,只要能一生都陪在我身邊,我又求那些虛名幹嗎?   到了謝家,發現謝錦勝已帶著阿福和十幾個謝府下人迎在門口,翻身下馬行過舅禮,謝錦勝拉起我道:「父親的故交弟子來了很多,我和父親考慮到你蝶園今天客人太多,就不讓他們過去了,父親陪他們在這邊開了宴席,但幾位老先生還有很多師兄弟都沒見過你,一定要見見,林生你且隨我去見過他們再去迎錦婕吧!」   我心道這敢情好,給蝶園減輕不少壓力,讓葉先生他們且隨阿福進內裡休息,我隨謝錦勝去見客,我身有侯爵,又是神龍功臣之一,再加上進退有禮,應對得體,自然贏得謝家一眾客人的讚譽,讓一干本來對謝錦婕有些想法,正自心酸的名門子弟自慚形愧,同時也讓謝賢古老懷大慰。   只是一番紛撓,竟花去大半個時辰,看眾人還沒放行的意思,忙扯扯身邊謝錦勝衣襟,打個眼色,謝錦勝會意便說時間不早,我該去迎新娘了,於是一眾人等來到後院,阿碧和姚夫人一起將鳳冠霞佩,頭蓋紅巾的謝錦婕從繡樓內攙出,後面在謝錦勝妻子攙扶下的謝老夫人看上去面帶淚痕,顯是母女間剛有過一番離別之苦。天下母親嫁女兒時都這樣,總是有一份難捨之情。   到得大門口,將登花轎時,謝老夫人拉著謝錦婕的手又是一番不捨,叮囑長叮囑短,我上前做揖道:「岳母大人放心,小婿定會照顧好錦婕的,而且同居一城,小婿以後也會常帶錦婕回來探望您二老的。」   姚夫人也上前幫勸,謝賢古在一邊揮揮手道:「好了,好了,夫人,時間不早了,快讓林生和錦婕啟行吧,別把吉時給錯過了。」   謝老夫人這才放手,登上花轎,放下轎簾,一行人重新啟行。謝家自開宴席待客確是給我省了不少麻煩,否則現在這個迎親隊伍就得再多上百十號人了,現在卻只多出謝錦勝,姚夫人與幾個謝家本家的叔伯。   八頂花轎,一頂已滿,接下來還要讓其它七頂空的也坐上人。   離開謝府向北,先到沈家接了沈小蝶和查憶萍,然後向東到蕭家接了蕭遠蘭,之後沿官河南行,迎著淮幫的送親船,從船上接下了關玲和崔夢心,最後繞到城南蝴蝶居接凌雨波和安碧瑤。   其它幾家迎親時都有很多人相送,顯得熱鬧喜慶,唯蝴蝶居這兩位新娘,雖然門口也掛著紅綢,插著青柏,但在門口等候的僅有南宮律和南宮名叔,顯得實在冷清。和我身後現在已經膨脹到百多人,嗩吶吹的震天響的迎親隊伍相比,更是顯得寂寥,猛想起裡面兩女身邊連個攙扶的丫頭都沒有,我心裡一陣大悔,百密一疏,怎麼事前把這一點忘了,安碧瑤與凌雨波現在都是除了我身邊,無家可歸的女子,該事前多找些人來增添熱鬧的,如今這冷清樣,不知會不會引起二女心間的傷感。   想及這些,我不由得心裡大感愧疚,翻身下馬快走幾步,在門前和一臉喜氣的南宮叔侄見過禮,便往院內走,誰知一跨入門,只見秦卿正抱著孩子站於門內不遠處笑吟吟的看著我,而他身後鶯鶯燕燕的竟甚是熱鬧,有四五十個花枝招展的女子正擁著兩位一身喜服的新娘向門口走來。   雖然同樣的大紅喜服,同樣的鳳冠霞佩,同樣的大紅蓋頭遮住了面龐,我還是一眼就分出了左邊是安碧瑤,右邊是凌雨波,令我吃驚的是那伴在兩位新娘身邊,攙著新娘的人,一個是紅玉,一個是靈兒。事前李夫人曾跟我打過招呼,為了讓紅粉書院和明月樓仍隱在我的暗處,她和穆風等紅粉書院明月樓那邊的人就不參加我的婚禮了。現在這滿園子的姑娘不用提都是紅玉和靈靈從明月樓帶過來的。   秦卿走到我跟前輕聲道:「怎麼了,吃驚吧?幸虧我今天早上想到這一點,讓名哥去通知紅玉姐姐帶些姐妹過來,否則我們名聞天下的安大家與凌仙子出嫁時連個送嫁的人都沒有,全天下的女子都會為她們感到憋屈的。」   確實是,以安碧瑤風塵四仙之首的名頭,今天她出嫁,全揚州的風塵女子都來為她送行也不為過。我心裡喜悅,向秦卿抱拳道:「真是多謝南宮嫂子了,是我疏忽,沒有想到這一點,幸虧您幫我想起。」   說著上前迎了二女到門外,花轎抬到,我親自將二女扶上轎。給凌雨波扶上轎後,正想將轎簾放下,凌雨波突然開口喊道:「林生!」   我一愣,停下手來,望著轎裡的她。她掀起了蓋頭,望著我的目光裡竟滿是渴望和迫切,讓我的心神不由得一緊。因為現在她身上沒有一絲那種仙家不染塵俗的清高之氣,變成了一個普通的人間女子,記憶中只有我剛將她從慈心奄接走的那個雨夜她顯露出過她仙子背後這種本真之態。現在,難道是上花轎這一刻的激動讓她仙心再次失守了嗎,以凌雨波的境界這是不可能的!但我從她的目光裡明顯感到她的慈心通靈這一刻已經亂了。   「我師傅、、、、、、沒有派人來嗎?」她有點遲疑,但還是問了出來,然後便目光迫切的望著我。   我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原來她只是想在她出嫁這一天得到她亦師亦母的幸碧思的祝福。只是沒想到這份渴望是如此的迫切,竟能擊破她的慈心通靈!   我有些體味到她這一刻的淒涼心境了,每個出嫁的女子都會有家人親朋的相送,都是在祝福聲中登上花轎,而她凌雨波沒有,今天來的這些風塵女子,主要是衝著安碧瑤和我的面子來的,而不是因為她凌雨波。儘管曾經的九天仙子在江湖上是那樣的光輝耀目,而現在,她的身份只是江湖第一大派問仙齋逐出門牆的一個棄徒。   在這樣一個大喜的時刻,身邊竟無一親朋,她心裡焉不難受。我看著她迫切的目光愣了一會,安慰道:「也許她沒收到消息吧,或者是得到消息還沒趕到,放心,早晚有一天你師傅會重新承認你的。」   凌雨波的眼神迅速暗淡下去,微點下頭,放下了頭巾,我也放下了轎簾!我知道我這個安慰實在蒼白無力,我娶親的事早已在江湖上鬧的沸沸揚揚,問仙齋就是聾子瞎子也早該知道了,若是願意,賀喜的人至遲在昨晚也該到揚州了。   其實在我的心裡,也希望問仙齋能來人賀喜。當初不惜一切的得到凌雨波,本來就包含有征服問仙齋的政治意圖在內,只是沒想到幸碧思竟來了個壯士斷腕,將凌雨波逐出了門牆,讓我這部分目的沒有達成。但她此舉也幫我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得到了凌雨波,所以當時滿心歡喜的我根本沒有去計較這些得失。現在整個江湖都已承認了我的地位,只有問仙齋一家仍站在我的對立面,因著我接納凌雨波的關係,江湖上關於我與問仙齋間恩怨情仇的流言版本不少,大家都認為我與問仙齋已因為凌雨波結下了大仇,包括淮幫,沈家和黑風教我這三個親家也有這種想法。若非礙於我的權勢,恐怕早有人站出來為問仙齋打抱不平了。   我這次娶親在江湖上受到如許關注,相當一部分原因是新娘裡有個問仙齋棄徒凌雨波,大家等著看問仙齋會不會有所表示。若她幸碧思有心,這可是與我修好關係的最佳時機啊!   紅玉和靈靈她們姐妹並沒有跟來,將兩女送上花轎後就離開了。只是南宮家三人匯入了迎親隊伍。半個時辰後,這支已變得十分龐大的迎親隊伍終於回到了蝶園裡。   而蝶園裡果然不出所料,來賀喜的人多達上千,蝶園裡裡外外全被擠滿了,各院裡,屋裡,客廳裡,迴廊間,露天的,不露天的,所有的空間能擺的全都擺上了酒席,李虎李嬸還有提前跑過來的沈偉程正忙前忙後的幫我招呼著。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剛回到到蝶園入眼前的盛大場面還是不由自主的嚇了一跳。不由在心裡暗自慶幸,幸虧事先早有準備,將一品居等揚州幾大酒樓的廚師全都請了過來,又備有數百套桌椅,總算是做到沒讓一個客人站著。   按照事先的規劃,官面上衝著謝錦勝來的以及一些因著謝家關係前來賀喜的人全都安排在一個院子裡,開宴後由謝錦勝過去招呼相陪,而商場上的客人則安排在另一個院裡,由萬財招呼。其它地方就全是江湖人物了。所以我現在看到情景便是,正宴尚未開,各桌上還只是上了些茶水果點,但前面大院裡各桌已經是杯盤狼藉,仔細一聽,便發現除安排給官面人物和商界人物那兩個小院,整個蝶園裡已是推杯換盞,熱鬧喧天了。   我和葉先生對望一眼,然後向謝錦勝與姚夫人訕笑一下,「不好意思,江湖上朋友就這樣!」   謝錦勝理解的笑笑,姚夫人卻是驚愕的瞪大了眼睛,終於明白我為什麼非要堅持備置那麼多的桌椅和廚師了。   看到迎親隊伍回來,各處的客人便一起湧了過來,李虎已讓人在前院將香案擺好,十六個身著綵衣,花枝招展的婆子捧著小斗的五穀雜糧來到門外迎新人下轎,然後便是拜天地師尊長。為尊長上茶跪拜時,我讓葉先生也與沈嘯天等一起坐於上首,一起受了我和八女的大禮。   好不容易一套禮行完,終於聽到那唱禮的儐相喊出了送入洞房四字,十六名婆子每兩人攙著一個,我一根紅綢,將八人相牽,欲行向內院。卻見凌雨波舉步遲緩,蓋著大紅頭巾的臻首正從周圍賓客方向轉回。   我心裡不由得一歎,這滿園的賓客,有因著我而來的,有因著謝家來的,有因著蕭家來的,也有因著沈家,關家,崔家或查憶萍安碧瑤本人來的,卻沒有一個是要慶祝凌雨波出嫁的。   原來,我這一眾嬌妻裡最為可憐,最需要我關心疼愛竟是她這個看上去最為堅強的九天仙子。   我看到凌雨波身邊的安碧瑤伸手握住了凌雨波的手,心裡感到一陣欣慰,這蝶園除了我,還有另外一個能夠體諒她心情的人。   轉身舉步欲行,正在這時,突聽門口一個清麗靈秀的聲音響起,「問仙齋文若恭賀何公子與諸位姑娘喜結連理,祝賀凌師姐與何公子有情人終成眷屬!」   轉身看去,站於門口那一身潔白素衣,背負長劍,秀麗絕倫的不正是問仙齋弟子文若嗎,她的目光正望向凌雨波,而大紅喜服內,凌雨波的身軀已經在顫抖了,若非安碧瑤拉著她,她恐怕已經掀起頭蓋迎了上去了。   我也是心裡一陣驚喜,將手裡的紅綢交給站在我身邊的雯雯,急步迎上去,揖了一禮激動道:「謝謝你,謝謝你能來?」   文若明媚一笑,「我沒有來晚吧?」   「沒有,沒有,剛行完禮,文若姑娘快隨我來,到後面陪陪你師姐,她這些天很想念你們!」說著迎了文若內行。從雯雯手裡接過紅綢,帶我諸妻走向後院,雯雯陪著文若與姚夫人,小芸,喜兒他們一起跟了過來。身後響起了一眾江湖人的竊竊私語。   文若在我婚禮的出現,標誌著我與名列《名門錄》第一位的江湖大派問仙齋之間因凌雨波而僵化的關係開始解凍。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二十三章 偶遇昭容     六月,夏日炎炎。當此時令,攜一二美婢,帶上瓜果酒點,泛舟運河邊上,徜徉於御道旁揚柳蔭裡,享受那涼爽河風,歷為揚州士紳消暑避炎的一大享受。   是日,城北去碼頭數里運河邊的揚柳蔭裡停泊著一艘中型畫舫,其上隱有輕快簫聲傳出,另有女子隨簫聲婉轉低唱。吹簫者正是昔日名動天下的簫仙,現為我嬌妻的安碧瑤,而那和簫聲而輕唱的卻是曾經的歌仙紅玉。   一個多月前,也就是四月十八日,繼我那盛大的婚禮順利結束後,當晚的揚州花會也圓滿成功,沒什麼競爭對手的紅玉順理成章的奪得花魁,然後就退出風月場,歸隱蝶園了。我按照我曾經的許諾,在蝶園裡為她備下一清靜小院,與碧瑤所居之處相鄰。她在蝶園雖無夫人名份,大家卻都已將她視為蝶園一份子。是以我全家這次郊遊自也不能落下她。   碧瑤和紅玉在艙房裡吹簫輕唱,自得其樂,夢心,小蝶,關玲他們已到岸上溜躂去了。甲板上,謝錦婕,蕭遠蘭,查憶萍,雯雯,凌雨波四女陪我圍桌而坐,桌上擺著時令瓜果點心。柳影拂動,河風送爽,舉目碧波揚柳,一片開闊。   我合上手裡的小冊子,將其放於桌上,舒服的歎口氣,將深情的目光望向對面查憶萍,凌雨波雯雯三女,「真難為你們了,大婚前讓你們四處奔波一個多月,這婚後沒讓你們享受到新婚燕爾,就又讓你們奔波於江湖間,短短不足三個月,就完成這新線人網的構架,為夫心裡真不知該怎麼感激你們才好。來,為夫敬你們一杯!」我真誠的說道,同時提壺給諸女面前的杯子滿上甜酒。確實,三女在大婚後第三天就和李叔李嬸王武趙成及香嬸揚雷穆風幾人一起秘密離開揚州,奔波各地,構架新的線人網體系,至昨晚方完成任務回到蝶園,桌上這本冊子,就是三女及其它眾人月來辛苦奔波的結晶。   三女淺笑著舉杯喝了,放下杯子後,查憶萍微笑著抿抿嘴,「其實相公最該感謝的應該是遠蘭妹妹,若沒有她充足資金的支持,以及她已經建立起來的遍佈全國的貨棧體系為基礎,只憑妾身三人,就是有師傅師叔他們的幫助,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完成使命?所以我們得敬遠蘭妹妹妹一杯。」說著滿酒向蕭遠蘭舉杯。   蕭遠蘭忙提杯回應,謙道:「查姐姐過獎了,全靠您統領全局!妹妹昨晚仔細研究過了姐姐這個線人網,以後莫何貨棧生意上的很多事還要借重姐姐這個線人網。應是妹妹敬姐姐才對。」   我身旁的謝錦婕這時展顏一笑,「都是一家人了,怎麼還都這麼客氣?你們一個為相公打理江湖事務,一個為相公賺錢,相比下來倒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最沒用了,什麼也沒為咱們這個家做,應該是姐姐敬你們啊!」   她這一說倒讓蕭遠蘭和查憶萍侷促起來,「姐姐說那裡話?」   我呵呵一笑,「對,一家人之間就別客氣來客氣去的了,一起陪相公把這杯喝了。」雖然都已成為我的妻子,蕭遠蘭這個商家之女與其它諸女間總是顯得生分。   謝錦婕放下杯子後,斜睨我一眼,向查憶萍道:「憶萍,遠蘭剛才說的要借重線人網的事並非客氣,以後咱們在江湖上的力量要逐漸轉到為莫何貨棧的商業服務和保護上來,這才方便相公一步步從江湖上淡出身來,對吧,相公?」她的明眸最後又落到我身上,亮晶晶的,冰雪聰明的其它諸女也將目光投到了我身上,我立即看懂了那其中的意味。   我手握酒杯,一時發起愣來。是啊,婚後的我已是有家有業之人,只為和身邊這一眾嬌妻美妾長相廝守,我也該逐步淡出江湖的廝殺與朝廷的勾心鬥角了。婚後這一個多月平和安樂的生活,讓我感覺曾經的血腥廝殺與權力場上的波譎詭詐是那麼遙遠,彷彿昨日天際的一個夢。半響,我長歎一口氣道:「放心,有了你們,我心已足,是該淡出江湖了,但這事必須一步步的來,不是我們說離開就離得開的。」   「妾身等明白,所以要相公你早做準備。」謝錦婕道。   我鄭重的點點頭,謝錦婕展顏一笑道:「好了,我到艙裡看看飯菜準備的怎麼樣了,自大婚後,今天咱們全家還是第一次全聚到一起呢。雯雯,去叫小蝶他們回船上來吧!」   雯雯答應一聲,兩人一起起身離開了。我又飲下一杯酒,身子向後躺在了軟墊上,看著頭上微風中舞動的青青柳枝和其後的麗日晴天,感受著清新的河風陷入了沉思。自大婚後,與問仙齋的緊張關係緩和了,青龍會也未再見什麼越軌之舉,江湖一片平靜,而朝廷也彷彿忘了我這個人的存在,讓我享受得這一個多月安樂的日子,若能就此淡出江湖,與身邊眾妻如此一生逍遙,那自是理想不過,但我明白,世事不可能這麼順利。朝廷裡的一些有心人不可能忘了我。   根據從洛陽不斷傳回來的消息,張柬之等神龍功臣集團與武氏家族及韋氏後戚集團已在朝廷裡斗的不可開交,因著中宗的懦弱與韋後的強硬,功臣集團在這場權力爭奪中可謂節節拜退,大量屬韋武一黨的大臣被提到機要部門任職,武氏家族首領武三思在政事堂就一些軍政大事已經可以張柬之分庭相抗。最令我憂慮的是那已被證實靈宗宗主身份的原吏部侍郎鄭音在消失了一斷時間後又出現在了京城,還成了武三思府上的慕僚,這意味著靈宗餘孽已投入月宗武氏一系門下,第五明輝不用提也隱藏於武氏的羽翼下,難怪我在江湖上找不到他們兩人的蹤跡。這兩人都視我為不共戴天之仇人,而在我新婚大禮上他們沒來生事,也讓我認識到他們的冷靜與耐心。這仿如兩條隱在暗處的毒蛇,隨時都會暴起身向我噬來。而有他們的提醒,武氏家族也絕不會真的忘了我的存在,現在不理我,只是顧忌我在江湖上的勢力,而他們在朝廷上又因為張柬之等而騰不開手。   能得享現在的安逸,說明我示敵以弱的惑敵之策還是頗有成效的,但這並不是長久之計,朝廷裡的力爭奪現在正進行的如火如荼,若張柬之他們能在這場鬥爭中取勝,那我自然可以順利的淡出江湖。但我實在無法看好張柬之他們,對手太強大了,但凡他們有一點勝出的希望,我也會留在京城助他們一臂之力,現在我只有按著我的計劃來,等待著朝臣集團垮台後,韋武集團間出現間隙。   韋武不解決,我就無法順利淡出江湖。現在我才明白,江湖這潭水,一旦踏進來,想退出有多麼不容易。   「憶萍啊,將舊線人網的名冊整理一下,找機會還給朝廷吧!」我說道,能得享現在的安逸,說明我的惑敵策略做的不錯,交回線人網將是整套惑敵策略中最重要的一步,這步棋同時也為將來聯和韋氏打擊武氏做出鋪墊。   「早知道你可能用著,已經整理好了。」查憶萍答道。   我滿意的點頭,突然心裡又一驚,坐起身來道:「你把其中的精英都換到新線人網裡了,這舊線人網還能運轉嗎,別被人看出咱們做了手腳!」   查憶萍自得的一笑,「放心,沒抽走多少人,絕對運轉得開,只是要比原來效率低些。」   我點頭道:「那就好!」凌雨波已自起身到艙裡找安碧瑤她們了,甲板上只剩下查憶萍和蕭遠蘭。看蕭遠蘭正自以手支頤望著運河河面呆呆出神,便問她想什麼呢,她歎口氣,眼中隱有瑩光,說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哥哥!」   我心查憶萍對望一眼,蕭遠蘭的哥哥蕭家富死於淮幫客船血案,案發地點就是在這條運河上。當下不再和查憶萍談論江湖上的事,兩人一起向蕭遠蘭詢問莫何貨棧生意上的情況,轉移了她的哀思。   正在這時,耳中突然飄進一縷縹緲琴音,音主哀傷,意境落寞。琴音逐漸清晰,可見彈琴之人正在朝我們這艘畫航接近。只是那琴音越清晰,我越發體味到其中的落寞與哀傷,明明夏日炎炎,卻讓我心間升起悲秋之意,不,不止是悲秋,那其間竟還隱有一絲冬之肅殺。能彈出此等意境,此人琴藝斷不在我之下。世間除葉先生與我及琴仙秦卿外,竟然還有其它人的琴藝達到這種技乎於道的境界,我的好奇心不由被勾起,目光在運河河面上搜尋起來。   正在艙內輕簫淺唱的安碧瑤與紅玉也被琴聲所驚,和凌雨波一道走出艙來,「這琴音不可能是葉先生和秦大家,會是誰呢?」安碧瑤喃聲說著,疑惑的目光望向我。   我已找到琴音的來處,現在河面上來往的船隻並不多,因此找到琴音來源並不難。只見一艘小船正自順流而下,船道端坐一白衣公子,正俯首撫琴,另有一灰衣人站於其身後,船尾是撐槁的船家。   那小船來得近了,我看清那白衣公子的面容,不由得心裡一震,喃聲道:「是她!」   「誰呀?」安碧瑤與紅玉一齊問道。   我沒有回答,只是對安碧瑤道:「快用簫聲引她過來!」   安碧瑤疑惑的望我一眼,依言和著對方的琴聲吹起簫來。那白衣公子聽到簫音,抬起頭來,有些驚訝的望向我們這個方向,看到船首站立的一干人,臉上露出笑容。那小船便向岸邊靠了過來。   「漢家婕妤唐昭容,工詩能賦千載同,以今日之琴聲觀之,上官昭容不僅精於詩詞歌賦,琴藝也是技乎於道啊!」我在船首向那白衣公子朗笑道。來者正是則天女皇最為器重的女官,被策封為昭容的上官婉兒,只是女扮男裝罷了。   「原來是布衣候何公子,小女在琴聖弟子面前賣弄琴藝,倒是讓公子貽笑大方了,剛才和簫之人可是簫仙安大家?」上官婉兒在小船上仰首道,目光已轉向手中持簫的安碧瑤。   安碧瑤幾女初聽我喊出此女身份時,皆心神震動,但安碧瑤畢竟曾為天下四仙之首的簫仙,這刻已震定下來,微微一福道:「正是臣妾!」   上官婉兒目光又在其它諸女身上掃過,朗笑道:「聽聞布衣候月前大婚,今日當是帶著諸位新娘郊遊來了,新婚燕爾,逍遙快活,真是令人羨慕,小女子突然出現,倒是打撓了諸位的興致了。」她一身男裝,於陽光下筆鋌而立,男兒的英挺與女兒的明媚溶於一體,竟是如此的和諧,饒我已經歷眾多絕色,仍是不由得心裡一顫。   「那裡的話,能得遇上官昭容乃是微臣之幸,昭容不棄,請上船來喝杯茶吧!」我說道。本來昭容乃宮中妃子封號,外臣是要視為鳳體,呼為娘娘的,但上官婉兒特殊,她並非後宮妃子,而是則天女皇的貼身文官,昭容封號不過是便於宮內行走,外臣多直稱昭容,稱上官姑娘者亦有。   「叨撓了!」上官婉兒說著一縱身,已落於甲板上,她身後那灰衣人也跟著縱了上來。我在灰衣人身上掃了一眼,月宗的高手,以前好像感受到過他身上的氣息。   上官婉兒注意到了我的眼神,淡淡道:「以前女皇身邊的。」   我向那灰衣人點下頭,伸手請上官婉兒到甲板上的桌前坐下,正好謝婕錦從艙裡出來,二女見了禮,謝婕錦邀請她待會兒一起吃午飯,便帶其它諸女進艙裡去了,外邊只剩下我和上官婉兒和那個灰衣人。   「上官姑娘怎麼有雅興到揚州來,還是這麼一身打扮?」我一邊給她倒酒,一邊問道。   上官婉兒笑了一下,我立即捕捉到她這絲笑容裡的一絲苦澀,心知在現今朝廷局勢下,她這個先皇的貼身心腹私服出遊定有不為人知的苦衷。不想她一杯酒下肚後,猛然緊盯著我道:「我這次南來,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找你,何宗主!」   「找我?」我望著她一下子愣住了。   「本來還打算進揚州城進蝶園拜訪何宗主,既然在這兒巧遇,我便省得再入城了。」   我已於瞬間回過神來,再次給她的空杯滿上,淡淡道:「不知上官姑娘千里挑挑找本座何事?」她即稱我何宗主,找的自然是身為星宗宗主的何同,便以星主宗主的身份應對。只是在心裡暗歎,此女一來,我平和安樂的逍遙日子恐怕要結束了。   「有一件東西要交給何宗主!」上官婉兒說著將一事物遞到我面前。   我身軀不由得大震,那是一枚體積碩大,造型粗獷古樸的墨玉戒指,青黑玉體中,有數條黑帶流動不息,隱有龍形。我抬起頭望向上官婉兒,「聖魔令!」   「現在它屬於何宗主了。」她說著將那黑墨玉板戒也就是魔門至高聖物聖魔令放到了桌子上,面現哀傷落寞之情。   我將聖魔令拿到手中,一陣冰涼泌人的感覺從戒指傳到手上。我望向上官婉兒,遲疑道:「聖主、、、、、、?」   「聖主已於七日前仙去,她老人家臨終時讓我將這聖魔令交給何宗主,所以何宗主只管將這戒指安心收下,不必有任何顧慮。」上官婉兒淡淡道。   「女皇駕崩了?」我驚問道。   上官婉兒一臉哀傷的點點頭,「不日內國喪的詔令就會到達揚州的,我是為了完成師傅的遺命,在師傅仙去的當天就離開洛都來找何宗主的。」   我望著她滿是落寞哀傷的美麗面龐,目光裡滿是疑問,將聖魔令傳給我,女皇此舉實在令人不解,我想上官婉兒會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陪我到岸上走走吧!」上官婉兒突然站起身來,轉身朝船舷處走去,我只好也起身跟上。   兩人沿著河岸御道緩步南行,那灰衣人遠遠跟在兩人身後。沉默良久,上官婉兒才開口道:「何宗主現在心裡定然充滿了疑問?」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我知道她自會將事情的原委一一道來。   「聖主,也就是則天女皇,她其實是我師傅!」上官婉兒悠悠道。   我再次點頭,她和聖主之間的師徒關係,我早就隱隱猜到一些,今天只是由她口中親口證實。   「師傅她去的很突然,卻也在意料之中,其實早在八年前師傅就該仙去,這些年她老人家是逆天命而行,滯留人世。」上官婉兒淡淡道。只是這句話我卻聽不大懂,不明白她這逆天命而行是什麼意思,則天女皇不可能強大到違逆生死大道的地步吧?   上官婉兒轉首對我淒然一笑,「何宗主應該疑惑過以聖主的精明,為什麼會那麼包庇張氏兄弟那兩個靈宗的豎子吧?」   我點點頭,不知張氏兄弟和則天女皇的逆天命而行間有什麼關聯。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二十四章 一代紅顏     上官婉兒不屑的冷哼一聲,「外界傳言,都認為聖主是因為個人肉慾才刻意包庇自己的兩個男寵,他們那能理解聖主的一身修為,早就已經超脫了肉體情慾的束縛,那兩個男寵也自以為是認為聖主喜歡他們英俊的外表與年輕的身體,其實他們不過是聖主逆天而行,延長壽命的兩個鼎爐。」   我心裡一震,以前的好多疑問一下子全都明白過來。「這種借鼎爐延命的功法當時你們月宗《月缺神功》的改進吧?」則天女皇這種借鼎爐延年益壽的方法其實和喜兒所習月缺神功同理,不過喜兒取的是鼎爐的功力,則天女皇取的卻是鼎爐的青春壽命。是以聽上官婉兒這麼一說,我立即想到了月缺神功上。   果然,上官婉兒點頭承認,「這件事除了聖主,只有我和太平公主知曉!」   「那麼政變那晚,女皇在完全控制局勢的情況下交出皇位,是因為我們殺了二張,讓她鼎爐被毀,意識到大限將到才臨時做出的決定吧?」我問道。   上官婉兒搖搖頭,「聖主那個決定和鼎爐被毀沒有關係。那種逆天命而行的功法畢竟不可長久,有沒有二張,聖主都不可能渡過這個夏天了。其實就是沒有你們的政變,聖主也會不日內傳位太子的。只是你們冒然發動政變,讓聖主好多計劃安排都沒能來得及施行。」   我哦了一聲,心道原來如此。如此看來,那神龍政變發動的卻是有些冒然。   「何宗主可知聖主在意識到自己大限已到,準備傳位太子時有什麼樣的安排?」上官婉兒扭頭望向我問道。   我搖搖頭,女皇的心意我確實不知。   上官婉兒扭回頭,望向御道前方青青揚柳深處,目光變得深遂縹緲,聲音也變得幽遠,「你們發動政變時,女皇正開始著手準備對朝廷進行一次徹底的清洗,清除韋氏,武氏在朝廷中的勢力,驅逐張柬之小集團!」   我心中一震,「張柬之?」   上官婉兒冷笑一聲,「有韋氏武氏在,張柬之自然是處於一個嘔心瀝血的忠臣位置,但其人心胸狹隘,為人偏激迂腐,沒了韋氏武氏這樣的對手,難免不成為一代權臣。在武皇心目中看來,若傳位太子,張柬之小集團對皇權的威脅比韋武兩家,或者說聖門明月兩宗對皇權的威脅更大,因為這些大臣都有經國之才,一旦把持住朝廷,就絕不會是一朝一夕的事,而韋武兩家即便得到大權,也絕無能力持久。」   我心下默然,雖然不大同意女皇這番論斷,卻在心中對女皇的魄力大為敬佩。她深深明白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麼樣的人,是以打算在自己退位之前,清理掉一切可能威脅到皇權的勢力集團。若事情都按女皇這計劃發展,現在朝廷裡當完全是另一番景像。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這個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你們就發動了政變,聖主當時本也有心屠盡你們發動政變的人,然後藉機開始她對朝廷的清洗計劃,但考慮到事後對太子不好處置,而且政變又牽連到姚崇,唐休憬,李多祚等一批聖主十分看重,打算用以輔佐太子的干臣名將,不得已只好順水推舟,當晚便傳位給了太子。而我感覺得到,聖主她當時是真的累了,累得不想再理任何事,你們誰都不可能明白聖主她身居權力巔峰身心所要承擔的負荷有多重!包括聖主最寵愛的女兒,太平公主!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只有我一個人能明白師傅她老人家的心有多累!」上官婉兒說著感情漸不受控制,話語激動起來,眼中竟有淚光泛出。   我心下惻然,沒想到她對女皇感情這麼深。我雖無法明白女皇的心有多累,但想她一以一女兒身高據龍椅,絕對輕鬆不了。這上官婉兒長年伴於女皇身邊,兩個高處不勝寒的女人互相結下的感情自是它人難以理解的。想起她剛才在河面上所奏之悲苦琴聲,心下突然明瞭,她這番私服南遊,絕不僅僅是找我交付聖魔令,更大的原因恐怕是想離開京都,以排遣心中因女皇之喪而產生的嚴重失落。   從懷裡掏出手帕遞到她面前,她有些訝異的望我一眼,卻還是接過揩去了眼角的淚水。我這個動作只是自然而然的順性而為,看到她訝異的目光,才意識到其中的曖昧。   上官婉兒將手帕遞回,仰天長歎一口氣,在臉上露出笑容對我道:「婉兒剛才失態,讓何宗主見笑了。」   我微笑道:「那裡,上官姑娘肯與我說這些話,我心裡非常高興!」   她定定的凝視我一會兒,轉過頭去望著道路前方淡淡道:「叫我婉兒吧,師傅去後,就沒有人叫我這名字了,我很想有個人能直接呼喚我婉兒!」   我感覺心裡某個柔軟的地方動了一聲,便喚了一聲「婉兒!」   上官婉兒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從側面看去十分動人。「難得有個人說話,何公子可願意聽聽我師傅的故事?」   我微笑一下,「非常樂意!」則天女皇這位魔門聖主一生的功業是千載魔門任何一位聖主都不曾達到的,我確實很想對這一代至尊紅顏盡可能多的瞭解一些,能得聽上官婉兒這個對她內心最為瞭解的女弟子談論她,自是我心中所願。   但上官婉兒卻又沉默下來,面現思索之色,彷彿不知該從何處說起,只是緩緩向前走著,我亦不言語,緩步跟在她身側。   良久,上官婉兒方開口道:「其實嚴格說來,我是明宗的人。」   我心裡一震,沒想到她用了這麼一個開頭,不由詫異的望向她,對她說的明宗身份深為不解。   上官婉兒轉頭微笑著望了我一眼。「何宗主感到很奇怪吧,其實沒什麼,我父親上官儀乃是明宗長老,他因為和聖主做對而被聖主殺了。」   我心下恍然,上官儀也是一代才子,因企圖廢黜武則天,結果事洩被處死,這曾是轟動一時的朝中大案,沒想到其中也有明宗和月宗較量的背景。   「父親死時我應該已經懂事了,可是很奇怪,現在我對父親,對自己的家族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了。也就從那時起,我到了師傅的身邊,師傅從不迴避她殺我父親的事實,還說我隨時可以找她報仇,但我好像從來沒有興起過報仇的念頭。最初好像也恨過師傅,只是因為對她的畏懼才興不起報仇之念,後來和師傅處得久了,就不再畏懼她了,但那些恨意卻也都沒了。現在回頭看來,真是世事無常,我的殺父仇人先成了我師傅,接著又成了我最敬重的人,及至後來,我感覺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親人,尤其移居上林苑這半年來,只有我一人伴在聖主身邊,我們幾乎是無話不談,我知道了她一生所有的事,包括她快樂的童年,她的初戀!」   上官婉兒臉上的神情陷入回憶裡,我沉默無聲,知道現在才真正開始講述女皇的故事。   「師傅有個快樂的童年,富足的家境,相親相愛的姐妹,最最重要的是有一個愛護她的表哥和她們生活在一起。這位表哥是師傅少年時的夢中情人,但也正是這位表哥打破了她少女時代的天真美夢,將她推上勾心鬥角且充滿血腥的權欲之路。他先是和師傅親密的姐姐成了婚,然後又為了自己的野心,將師傅送進了皇宮,讓她憑自己的才智與媚術去接近皇帝。可以想像,對一個女人來說,被自己心愛男子將自己送給其它男人,那種感覺有多痛。師傅的心可能就是從那時候起開始變得冷酷起來。」   我心裡明瞭,這個表哥就是賀蘭越石,真實的身份乃是前朝皇子。   「在皇宮裡,師傅沒能得到太宗的寵幸,卻成功的媚惑了時為太子的高宗。高宗是真的愛師傅,對師傅是百般的溫柔體貼,尤其從感業寺將師傅接回後,對師傅照顧的更是無微不至,以至師傅那顆本已冷卻的心又泛活了。」   「這時的高宗還不知道他的江山已經危機四伏,聖門明月二宗已在暗處對他虎視眈眈,尤其明宗,早已完成了對皇宮內及朝廷中的佈置,宮裡當時正得寵的揚氏蕭氏二妃都是明宗的人,她們已經成功誕下皇子,外朝又有大臣為應,只等其皇子被策封為太子,就可以害死高宗,竊得李唐江山。月宗方面,師傅的表哥賀蘭越石以詐死的方式隱於暗處,實力也是一天天膨漲。師傅這時候已經和高宗站在一起了,她利用月宗的力量,設計除掉了蕭揚二妃,肅清了明宗在皇宮內的勢力。接著師傅又朝後位努力,好以皇后身份在朝廷裡清除了明宗的勢力,卻受到滿朝重臣的敵視,因為他們都屬於關隴貴族集團,從心眼看不起商賈出身的女子。師傅再次利用了月宗的力量,終於登上了後位。只是在這過程,她失去了自己的第一個女兒,師傅在那女嬰在出生後不到三天,就不知不忍心將其托負別人,此後一生未能再相見,這是師傅心中又一個巨痛。小蝶母親的故事何公子應該早已知曉了吧?」她突然扭頭問我。   我點點頭,則天女皇用閉氣功將自己的女嬰造成假死,嫁禍給當時的王皇后,成功的讓高宗廢黜王氏,自己登上後位。那假死的女嬰卻被轉出了皇宮,此女後來被丁忘憂帶到揚州,幾番曲折後嫁給沈嘯天,生下了沈小蝶。記得小蝶在京時,女皇密令我將其帶到洛陽樓,然後隱於暗處觀望,後又多方暗中眷顧。女皇看來是真的懷念自己那個苦命的女兒。   「師傅常常懷念起小蝶母親,尤其移居上林苑這半年孤寂的時光,甚至想過要接小蝶去陪她,最後卻又怕打撓到你們的幸福而放棄。」上官婉兒傷感道,說著回頭望向來路,遠處,畫舫甲板上依稀可見幾個人影在向我們這邊張望,太遠了,看不清裡面有沒有小蝶。   我心下默然,沒有接話。上官婉兒繼續她的敘述,「師傅登上皇后位之後做的事,何公子熟讀史書,當早已明瞭,他清除了所有對自己不滿的大臣,包括那些與明宗沒有任何關係的重臣,手斷血腥而殘酷。但她當時是不得不這樣,她並不清楚明宗究竟都控制了那些大臣,只有寧可錯殺,也不放過!何況,執行她意志的都是月宗的人,很多事並不以她的意志為轉移。」   這兒上官婉兒為維護女皇的形象有些偏離事實了,根據我的判斷,這時候則天皇后的心應已被權利慾佔滿,她做的一切,只是在掃除自己權利道路上的一切障礙。心裡有此想法,卻也不和上官婉兒爭辨。   「最令師傅痛心的事是後來和自己曾深愛過的表哥及親愛的姐姐的決裂,那個鬥爭過程十分殘酷。先是賀蘭越石指示其子淫辱了已被選為太子妃的揚家小姐,當時師傅還沒做好準備,無法與月宗反目,不得不維護那賀蘭敏之,致使師傅與太子李泓母子間生出怨隙。他們的目的是要逼得師傅廢掉要泓,立次子李賢為太子,後來看師傅不從,他們便乾脆毒殺了太子李泓。」   聽到這兒我大驚,「什麼,李泓是被賀蘭越石殺的?」這李泓乃則天女皇與高宗的長子,後來暴斃於宮中,其時即將繼皇位,外間傳言說那時身為皇后的則天女皇就已經有意帝位,所以才毒殺親子,沒想到竟是死於賀蘭之手。「為什麼?」我不由問道。   上官婉兒冷笑一聲,「為什麼?你要是知道那章懷太子李賢實為賀蘭越石親生兒子就不會奇怪了。早在賀蘭越石發覺師傅漸不受他控制,便安排了自己的妻女入宮,想分取高宗的寵幸。但其妻入宮時已珠胎暗結,後生下李賢,高宗和師傅初時也都以為是李家血脈,因為是和皇后之姐私通所生,於禮不合,高宗便讓師傅認下這個兒子,說是師傅自己生的,師傅正要再要一子鞏固自己後位,便欣然答應,後來李泓被殺,李賢被立為太子後,師傅起疑,才查出了事情真相,然後便以雷霆手段處死了李賢。世人不明其間真相,竟流言說師傅是為了自己覬覦帝位,先殺長子,再殺次子,還說下面的李顯李旦二子也將不保。外人如此說倒也罷了,可歎連李顯李旦兄弟兩個自己也相信了,自對師傅顫顫驚驚,再無母子間的溫情,造成師傅後半生的孤獨寂苦。唉!」她長歎一口氣。   我心中震驚,良久無言,想不到竟從他口中聽到如許皇家幸秘,這些事隨便一個公諸於世,都可震驚天下。   上官婉兒苦笑一下,「這些也都是師傅在上林苑這半年告訴我的,以前我也不知道。即便現在也只有你我二人知曉,連太平都不甚明瞭。」說著望向我。   我點點頭道:「多謝婉兒你的信任,將這些告訴我,我絕不會說給它人的。」   上官婉兒點下頭,「那就好,其實事過境遷,真說出去也沒什麼。」   「後來中宗被貶為廬陵王是因為明宗韋氏的原因吧?」我問道。   「應該是,那以後的事師傅很少提,我不太清楚,這半年來,她回憶最多的是她少年時的快樂時光,以及李泓為太子,她也尚不知道賢的真實身份時,她和高宗他們一家人在一起的情景,那時她有疼愛自己的丈夫,五個兒女也都常在身邊,每當憶及這些時候,她臉上會有幸福的笑容,她會摸索著我的頭髮對我說那時年紀尚幼的太平有多麼漂亮可愛,『和揚州那個小姑娘一樣可愛!』我想她是想自己的兒女,想太平,也想小蝶了。可惜這半年來,無論皇上還是相王抑或太平,都很少到上林苑去,只有我一人常陪在她身邊。」上官婉兒的眼中又有淚花閃動。   這次我遞出手帕她卻沒接,也許根本是就沒看見,她只是望著前方,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雙目淚光瑩然。   她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種瓜黃台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好,二摘使瓜稀,三摘猶尚可,四摘抱蔓歸!師傅在將聖魔令交給我囑我交付給你那的傍晚去的,當時她正一遍一遍念著這首詩,只有她一個人,坐在湖心涼亭裡,西天邊殘陽如血,我在遠處看到霞光中她已佝僂的身子傾倒下來,手城的詩箋滑落於地。唉,連她自己的兒子也不理解她。」上官婉兒悠悠的說完這番話,可能是想及了女皇孤寂去世進的情景,已經淚盈香腮。   我歎口氣,這首諷諭詩傳為相王旦所作,意在求母親不要再傷害他們兄弟。女皇竟然是讀著這樣一首詩去世,想及那淒涼情景,我也不由得心中惻然。無論是心狠手辣的魔門聖主,還是吒吒風雲的一代女皇,離開塵世時,她的身份是一個孤獨的母親!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二十五章 一路纏綿     一代紅顏至尊,一生叱吒風雲,到頭來卻是在中寒林孤寂而去。思及這些,我緩緩撫摸著手裡的聖魔令,感受著那上面傳來的陣陣清涼。「聖主讓婉兒你將這聖魔令交給我時,沒說什麼嗎?」我問道,也將上官婉兒從回憶的哀思中拉回。   上官婉兒舉手拭去眼角淚水,長吸一口氣,平復下激動的心情,扭頭看一眼我手中的聖魔令點頭道:「有一句話讓我轉告何宗主,也是她把聖魔令交給何宗主的原因,那就是聖門只可存在於江湖,而不應存在於朝廷。」   「不應存在於朝廷?」我喃聲重複道。   上官婉兒點點頭,「不錯,就是這句話,據師傅告訴我,二十多年前她從日宗厲宗主手裡接過聖魔令時,厲宗主也對她說了這句話。」   我握緊手裡的聖魔令,點頭道:「我明白他們的意思了!會將聖門帶回江湖的。」回顧魔門融入世俗政權這百年風雲,魔門存在於朝廷,無論對朝廷而言,還是對魔門自身而言,都不是什麼好事。   「聖主已去,二十年前聖主與日宗的協定也自動解除。現在這聖魔令在其它各宗手裡也許只是一個貴重些或有些特殊意義的玉戒,但在你星宗手裡,它代表的可是在太行山中潛隱了二十多年的日宗奇兵!好好利用它吧,莫負我師傅對宗主的重望。」上官婉兒望著我道。   我鄭重的點點頭,「放心吧,我會盡力的。」接著問她,「那婉兒姑娘以後有什麼打算呢?」   「我?我當然是繼續留在宮中打理文書了,除此之外,我又能到那兒去呢?」她望著林蔭道盡處悠悠道。   我心裡愣了一下,本以為女皇死後,她會退出那個權力場,潛隱江湖間,不想她並沒有離開皇宮的打算。隨即我心裡又有些理解她了,到了她那個位置,心理上已很難放棄曾經的權勢,從絢爛回歸平淡,說著容易,真做起來,又有幾人能做到?就如我現在,讓我舉家遷入星星谷,永遠潛隱山林間,我也很難做到,割捨不下這塵世的繁華啊!   **   我告訴上官婉兒我正好有些事需到洛都一趟,請她在揚州停留一晚,明日一同上路。上官婉兒欣然答應。當晚隨我游舫回到城內,尋得一家客棧投了,我則攜眾妻回蝶園。   我到洛都實際是為了交還那舊的線人網,提及入京,諸女不免為我擔心,錦婕讓雯雯隨行照應,我安慰她們這次只是便衣入京,將線人網交給太平公主,立即就會回來,不在京中停留,來回沒有危險,不必擔心。雯雯剛從外面奔波回來,身心疲憊,我讓她留在蝶園好好休息,不必隨行。   關玲和崔夢心提出想趁機回家省親,沈小蝶便也提出要隨關玲到淮陰玩耍,我只好答應帶她們同行。一行人第二日一早登船北上,船到淮陰時,與崔夢心,關玲,沈小蝶,小芸四女分別,我與上官婉兒及她那灰衣侍衛未做停留,換船逆淮河而上。   離開淮陰第二日夜,我已在自己艙房熄燈躺下,艙房門被推開來,一個黑影閃入,我本能的騰身而起,迅速扣住了黑影咽喉,卻覺入手處溫潤滑膩,心裡正自一怔,便聽黑影道:「是我,上官婉兒!」   這時我也看清來者正是上官婉兒,忙歉聲鬆開手來,上官婉兒卻猛的扯落自己衣襟,撲入了我懷裡,香潤紅唇湊到了我嘴邊,我本能的啜住了她的香滑小舌。而她的雙手已猛烈而迅速的將我身上的褻衣扯落。   火燙嬌軀,溫潤香唇,我體內的慾火一下子就被勾了起了,抱起她的嬌軀壓到了床上、、、、、、   風疏雨散,我一身大汗的從她玲瓏有致的濕滑嬌軀上翻下身來,仰躺著大口的喘著粗氣,耳朵裡聽得身邊的上官婉兒也正在雲雨餘韻中細細嬌喘,想及剛才的風急雨驟,不得不承認此女與我經歷過的諸女相比,別有一番風味,只是不明白她今晚怎麼會突然這麼反常。   良久,喘息聲平息下來,上官婉兒側身抱住了我的腰,將頭埋在我胸前輕聲道:「這次回去後,我昭容的封號就要變得名符其實了!」   我一愣,「中宗李顯!」   上官婉兒嗯了一聲表示肯定。   「哦!」我不再說話,以她這身姿相貌,更兼詩詞風流,一身名士之風,中宗垂誕於她也在情理之中。但她若不願,想那李顯也不敢用強於她。   「這半年來在上林苑陪侍師傅,我發現自己實在無法適應那種孤寂與冷清,我已經習慣了皇宮裡位高權重,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我答應了韋師姐,入宮幫她!」   我摸索著她光滑的脊背,歎一口氣,沒有說話,其實她的這種心態早在我預料之中。她稱韋後韋師姐,看來韋後已經重新承認了她的明宗身份。   「我知道我現在這種選擇不是師傅願意看到的,但我沒辦法,師傅臨去時也沒提對我的安排,我想她老人家理解我。」上官婉兒自己悠悠的說道。   「你有權選擇自己的道路!」我說道,稍頓一下又道:「不過按聖主的臨終所托,我要將聖門帶回江湖,婉兒你如此選擇,將來很可能有一天,我們會站在對立面。」   「我知道!」上官婉兒道,「那是以後的事,現在,我想好好放縱一下自己!到洛陽之前,讓我做你的情人,你不介意吧?」她抬起頭一雙黑眸盯著我的眼睛。   我歎口氣沒有說話,只是將她抱緊了。只是第二天我們就棄船登岸,改乘了馬車北上,行進的速度明顯放緩下來。   但七天後,終於還是到了洛陽城。兩人在城外便分手,我請她不要把我的到來告訴任何人,她答應下來。   目送那灰衣侍衛駕著馬車進城,我站在城外看著洛陽城那高大的城牆,靜靜的站了一會兒才舉步入城。   女皇駕崩,現在仍是國喪期間,各戶家店舖門俱懸白綾,街上行人衣不得著艷色,是以舉目望去滿城白衣素縞,倒是一片喪葬氣氛。但我知道一個已經退位半年多的皇帝的死亡並未對時下朝廷局勢造成什麼影響,眼前一切不過是個形式。   我入城之前已有準備,一身白衣,倒是沒有在衣著上惹什麼麻煩。來到太平公主府,投上名刺,不時便得到了召見。   半年不見,太平公主臉上多了些許憔悴,可見中宗繼位以來,她的日子沒有女皇在位時過的舒心,而臉上那份淒哀讓我明白,儘管她的哥哥對女皇已沒有了母子之情,她這個公主對自己的母親還是深深眷戀的。   我道明來意,交上那份線人網名冊。太平公主對我此舉並未表現出多少詫異,只是淡淡道:「看來林生你是想從這權力的角逐場中退出了,我明白你的用意,會將這線人網交給朝廷的。」她語氣間顯得有些意興瀾珊。但這一句話還是讓我明白他已經從我此舉中看出我的用意,那就是想盡量減少朝廷對我的顧忌。   太平公主順手將名冊放到一邊,便問起我的大婚之事與沈小蝶的情況,我一一回答。看得出她只是關心小蝶,對我意興乏乏。我一直叫她長公主,她也沒有讓我改叫她姨母的意思,我心想她可能還在記恨我半年前瞞著她參與到神龍政變中,藉機脫離了她控制之事。坐得一會兒便告辭離開了。她亦未加挽留,只是囑咐我好好對待小蝶。   離開太平公主府,在城裡轉了幾條街,確定身後沒有被人跟蹤後我又來到城南安樂公主的別院,正好碰到安樂的貼身侍婢芳兒在,便通過她約了安樂幽會,有意無意間把我已將線人網交還太平公主的事透露給她知道,我知道她會讓武家和韋後知道這件事的,這樣我此番來洛的目的才算達到了。因為我對太平公主無法做到完全信任。   沒有回洛陽我自己的家,也沒有去拜訪時下仍在洛陽的張說,阿爾善等朋友,離開安樂公主的別院,我就連夜潛出洛陽城南回了。一是怕被朝廷知道我在洛陽將我羈縻,二來我已經歸心似箭。來時答應蝶園諸女半月之內趕回,但來路上因與上官婉兒纏綿,故意放慢了腳程,眼看半月之期將到,我不想錦婕她們為我擔心。   一路急趕,到淮陰時因關家成其關老夫人挽留,不得不停留了幾天,不過事先已讓淮幫將我平安歸來的消息帶到了揚州。借滯留淮幫之機,指點了一番關樂的武功,看他對星夜十三式的把握已不下於我,所欠者僅是功力與對敵經驗而已。我對關雄欣慰道:「僅就這套指法而言,樂兒已達技乎於道的境地,假以時日,一品高手榜上必有樂兒的名字。」   關雄聽我誇獎樂兒,也是老懷大慰,笑呵呵道:「是啊,現在我淮幫裡除了我和你二叔,樂兒已是幫內當仁不讓的第一高手,等他再長兩歲,就給他一個分堂,讓他到外面好好魔練一下。」   我微笑點頭讚許,又再次提醒他留意朝廷局勢,注意保護自己。早在我大婚後第二天的那次家庭聚宴上,我便將朝廷內的派系紛爭,可能的局勢發展及我在其間的位置向他和崔振聲沈嘯天分析,讓他們注意保護自己,因為朝廷裡一旦有人要對付我,他們做為我的岳家肯會愛牽連。   關雄也明白其間的厲害,向我道:「放心吧,我和你二叔想信你,即便有一天,你真的失勢了,我們也已經留好退路。」   第四天崔夢心從青州歸來,路過淮陰,眾人方一起啟程回揚州。到揚州當晚的安宴上,我拉著謝錦婕的手對諸女道:「那線人網交上去,咱們又可以多過一段平安日子了。」   諸女皆面露欣然之色,謝錦婕道:「我們還是得多做準備,不知為什麼,咱們一家人眼前的幸福生活妾身總覺得不大踏實。」   我點點頭,鄭重道:「放心吧,會踏實起來的。」   席間崔夢心突然放下碗筷,轉身呃的一聲,手撫胸口,面露難受之色。我忙關心道:「夢心怎麼了,不舒服嗎?」   崔夢心點點頭,接著對眾人露出一絲微笑道:「沒事,可能是剛下船吧,感覺有些噁心!」我心下釋然,哦了一聲道:「那吃完飯就早點歇著吧!」   崔夢心點點頭,將自己的碗遞給關玲道:「玲兒,給我盛些你面前的酸湯!別的吃不下去,就想吃點酸的。」   關玲哦了一聲,接過崔夢心的碗,謝錦婕卻突然停下筷來,望著崔夢心如有所思,「夢心,你什麼時候開始噁心並喜歡酸味的?」   崔夢心愣了一下,答道:「到青州時就這樣的,回來路上一直這樣,可能是坐船坐的吧。」   我聽出謝錦婕的話外音,心裡一喜,還沒開口,沈小蝶就已經叫道:「啊,夢心姐,你是不是有了?在淮陰時關老夫人告訴我和玲姐的,要是感覺噁心,還想吃酸的,那就可能是肚子裡有寶寶了。」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轉向了崔夢心,崔夢心大羞。我已高興的跳起身,來到崔夢心跟前拉起她的手探察她的脈相,稍傾便哈哈大笑著將她一把抱起打了個轉,放下後嗔道:「你身子有這些反應,路上怎麼告訴我?」我已經確定她是懷了我的孩子了。   崔夢心羞道:「我只以為是暈船,那知道這個?」   我這才想起她母親喪的早,是隨他父親長大的,崔振聲自然不可能教她這些東西。抱著她在她臉上愛憐的親了一口,「以後讓廚下專門給你開小灶,今天起你的任務就是養好肚子裡的小寶貝!」然後抬起頭看向眾女望著崔夢心那羨慕的眼神笑道:「我說嗎,我努力開墾這麼長時間,也該有些成果了,你們還有誰有類似的情況,快快招來!」我說著將目光望向謝錦婕,蕭遠蘭,安碧瑤,紅玉幾女。關玲,小蝶因為年紀小,為她們身體著想,我有意沒讓他們愛孕,雯雯,查憶萍則是認為現在局勢未穩,一旦懷有身孕不便幫我打理江湖,也有意避孕,其它諸女也該有點動靜了。   我話一說完,便見安碧瑤抵不住我目光垂下頭去,我喜道:「碧瑤?」   謝錦婕在一邊笑道:「好了,好了,碧瑤的事我們早就知道了,本來打算晚一會給你一個驚喜的,不想夢心竟也有了,今晚蝶園可是雙喜臨門了。」   我點點頭,意氣飛揚道:「嗯,是雙喜臨門,不過你們其它人要以碧瑤和夢心為榜樣多多努力啊!尤其錦婕你這個做大姐的更要起到帶頭作用嗎!」說著別有意味的眼神從謝錦婕幾女身上掃過。   謝錦婕給了我一全白眼,其它幾女也是羞不可抑,唯沈小蝶從在那兒,以肘支頭一臉苦惱的道:「關老夫人告訴我和玲姐說只要常和何大哥行房就會有寶寶的,我和玲姐姐是與何大哥認識最早的啊,為什麼我們倆到現在都還沒有寶寶呢?」   關玲羞的頭都低到桌子下面去了,紅玉在邊上一推沈小蝶的頭嗔道:「死丫頭不知羞!」   沈小蝶唉呀一聲,扭頭就問紅玉,「師姐,何大哥也在你屋裡住過了,你有沒有啊?」   紅玉羞的坐不住了,站起身來道:「你們這一家人、、、、、、我要回去了!」說著欲走,卻被我一把抱了回來嘿嘿笑道:「什麼我們這一家人,現在你也是這個家庭的一份子,今晚留著一起為寶寶努力吧,哈哈!」   小別勝新婚,這一夜自然是數不盡的溫柔與纏綿、、、、、、   祥和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轉眼間酷暑已消,而後樹木又在不知不覺間褪盡了一身黃葉,北風吹來,蝶園裡已換過幾番景色。崔夢心和安碧瑤的肚子漸漸大起來,謝錦婕也如願以償的有了妊娠反應。蝶園裡的日子仍是祥和而安樂。   但我的心卻時刻警惕著,半年裡我一方面讓查憶萍和雯雯不間斷的向我匯報江湖上的情況和朝廷局勢的變化,同時自己做著一些必要的準備。讓李叔他們秘密的在常州,杭州各置了一處宅院,以備不時之需,同時蕭遠蘭也通過一系複雜的運做,將部分財富轉移到了暗處。   剛入冬時,朝廷裡傳來消息,張柬之,桓彥蕩,敬暉,袁恕已,崔玄曄五位神龍功臣被封王,說是表彰其擁立之功,但我在第一時刻感覺到了其中陰謀的味道,所謂封王,其實是明升暗降,五人手裡的實權在封王過程中全被剝奪,武三思在朝中大權獨攬。這次封王明顯是韋武集團的陰謀,也標誌著在這場長達一年的權力爭奪中,張柬之朝臣集團終於全面敗下陣來。   令我欣慰的一點是這次對神龍功臣的封賞沒有提到我!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二十六章 怒斬惡狗     繼五王之封後,長安宮室修整完畢,拖了近一年的遷都之議終於實施,中宗韋後攜皇室貴戚與朝中文武百官從東都洛陽遷往正都長安,洛陽人張說以洛陽令身份留守東都。關中長安,乃關隴貴族之根基地,長安之東有杜陵,為韋後韋氏家族世居之地。   嗅到危險氣息的張柬之眾人相繼上書請求致仕,上不許!未幾,有人深夜於長安東市天津橋畔貼黃紙,上書武三思與韋後通姦之事,細節描述甚詳,並責備帝之懦弱,以致後族干政,武氏專權。事發,韋後苦訴於帝,求死以明清白。帝大怒,責武三思嚴查誣蔑皇后清白之人,嚴懲不怠。三思得貼紙之人,言乃受五王指示所為。五王遂獲罪。   張說通過在長安的魏無忠瞭解到這件事的始未,寫信給我指出,「黃紙迷案及先前五王之封,一切皆三思之陰謀!」並判斷,「三思雖歹毒,無此心計,疑此二計皆出於三思慕僚,原天官侍郎鄭音,鄭歷以心計陰險聞名於朝內。」   放下張說來信後,我來回品味了幾番鄭音這個名字,我只知道是這個人培養出了張氏兄弟,併入山請出了薛澈等人創立升仙教,現在看來我還是有些小瞧了靈宗這位宗主。   臨近新年,五王之案終於有了結果,因相王,太平公主,朝中重臣魏元忠及正好回京的兩大名將唐休憬,郭元振等眾人的求情,五王身上又有先前中宗因其擁立之功而賜於的免死鐵券,得保性命,卻被貶出京城,流放南疆。可以想像,這個新年,張柬之等五人要在顛波流離愁雲慘淡的流放路途上渡過了。   揚州卻在這個新年難得的下了一場大雪,讓這揚子江畔的繁華之都倍添新年喜慶。安碧瑤在正月初三成功誕下一女嬰,這個伴隨著瑞雪來到蝶園的小生命讓新春的蝶園增添了無數的喜慶與歡笑。與一眾嬌妻逗女為樂,也讓我暫時忘記遠朝廷裡的惡劣局勢。   上元節,線人網傳來密報,敬暉,袁恕已,崔玄曄被人殘殺於流放途中,這時我才接到張說從洛陽來的急信,說武三思將加害於五王,讓我從江湖上設法營救。可能是新添愛女的歡喜的讓我放鬆了警惕,雖然指示了查憶萍的線人網關注五王行程,卻沒有料到武三思連五個流放之人也不肯放過,沒有佈置對五人的保護。   敬暉等三人已經遇害,張柬之與桓彥范恐也不能倖免,現在採取措施不知還來不來得及,只有盡人事聽天命了。無奈的長歎一口氣,放下張說的來信,問查憶萍,「線人網最新顯示的張柬之與桓彥范位於何處。」   「張柬之已經入蜀,現在應該已到益州,至於桓彥蕩,昨天的消息說他在漢口!」查憶萍答道。   我沉思一會兒道:「張柬之本乃蜀人,又曾歷任益州,嘉州,滬州刺史,在蜀中民望不錯,也有一定人脈關係,若他已經入蜀,相對來說會比桓彥范安全些。這樣,憶萍你與王叔立即動身入蜀,找到張柬之,維護他的安全,必要時可以聯繫紅袍會幫忙,那兒是他們的勢力範圍。」   查憶萍答應一聲,「那桓彥范呢?」她問道。   我歎一口氣,「漢口,他的流放地是湘水盡頭的永州,我想他會過洞庭湖,逆湘水而行到永州,那兒是青龍會的勢力範圍,就由我和雯雯親自去一趟吧。」   查憶萍面現擔憂,「青龍會這一年多來雖然外表上表現的規規矩矩,不見什麼異動,但根據一些蛛絲麻跡,妾身懷疑他們在朝廷裡的支持者很可能就屬於武氏一黨,相公你和雯雯去那兒可要當心啊!」   我點點頭道:「嗯,我會留心的!憶萍你放心就是,我現在這個布衣候大小也是朝廷的一個候爺,朝廷尚未明確對我的態度,給他青龍會一個天膽他也不敢打我的注意,再說以我和雯雯的實力,這天下間還沒人留得住我們。」說著身上霸氣四溢,查憶萍便未再說什麼,點下頭,轉身出去準備了。   我則去找崔夢心,她這幾天就要臨盆,我卻無法陪在她身邊了,想著心裡升起一陣愧疚!但張柬之等人與我雖沒有張說那般深厚交情,畢竟共事一場,我內心裡對幾人的忠貞風骨也相當敬佩,再加張說之托,他們有難,我必須全力以赴的加以營救。   **   一路快馬急奔,我和雯雯還是來晚了一步,在岳州郊外驛站找到桓彥范時,他已是一具屍體,而且死的很慘,是被錘擊而死,脊柱被擊斷了,一臉的痛苦與不甘。身上還可見到其它青淤傷痕,看上去是老傷,推測應是在長安大牢中受了酷刑。   看著桓彥范的慘死之狀,我心間怒火狂湧。這武三思也太過狠毒,政治傾軌中五王已經敗下陣來,貶出京城的謫臣,對你有何威脅,竟然讓人下此毒手。   「是誰幹的?」我向身邊的驛站小吏喝問道。   那小吏受我身上氣勢所壓,也不敢詢問我身份,顫顫驚驚道:「是、、、、、是朝廷、、、來的人,他們有聖旨,小人未敢過問。」   「他們離開多久了?」我平復下心中怒氣,問道。   「不到一個時辰!公子,你是、、、、、、」那小吏期期艾艾的想問什麼,我知道他是想問我的身份。   我拿出一袋金子,扔給那小吏,「我乃布衣候何同,將桓大人屍體好好收斂了,明天我來取!」說完帶雯雯離開驛站,縱馬急奔往岳州城。   殺害桓彥范的兇手應該還在岳州,我要看看這個武氏黨徒是那一個,竟敢假稱是奉旨行事!朝廷何曾下過誅殺五王的聖旨?   那一群十幾個人著宮中禁衛服飾,騎南方難得一見的高頭大馬,在岳州城裡相當顯眼,因此並不難找,很快我就找到了幾個人的位置,岳州酒樓三樓臨江的一間包房。   站在包房外,聽得裡邊是一群男子歡快的縱酒喧鬧聲,我壓抑心中正盛的怒氣,賞給那帶我們過來的小二一塊碎銀,順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謝謝你了,這兒沒你事了,你去吧!」那小二被我拍的嚙一下牙,接過銀子高興的離去了。   雯雯不解的看著我,不明白我為什麼要殺這個店小二,因為我那一掌,這個小二隻剩不到兩個時辰的壽命了。「今天我們要開殺戒,我不想留一個記得我們相貌的人。」我說著一腳踹到包房木門上,木屑四射飛濺中,包房裡的喧鬧立即安靜下來,一個聲音怒喝道:「那個不開眼的、、、、、啊,何公子?」   竟有人認得我!   我舉目一掃,只見二十幾人正圍著一張大桌而坐,其上擺滿酒菜,這會兒二十幾人都正怔怔的望著門口的我和雯雯。我一眼看見那個站起發話的漢子,認出他是青龍會的,好像叫黃什麼的,曾隨袁子才去參加我的婚禮。他這會兒正望著我不知所措。   「何公子,雯雯姑娘?你們什麼時候到岳州的,在下黃三蛟,現主持岳州分堂,年前曾隨我家會主去參加公子大婚,見過公子與姑娘的風采。公子您到了岳州,可是我青龍會的貴客啊,快請上坐,黃某給您引薦一位朝中的朋友。」   他說著站起身來,笑容可掬的想拉我入坐,我冷冷的目光只是與那官服男子互相對視著,未向他身上看,口中淡淡道:「原來是黃堂主,真是幸會,不過這位貴客是誰呀?」我下巴朝他身邊主位上那官服男子微微斜了一下,語氣動做間充滿不屑。   這男子四十幾歲,身著青色官服,面目陰贄,這會兒正冷冷的打量著我。另外有四個穿青衣的漢子,應是青龍會的人,其它的十幾個都是宮中侍衛打扮,鎧甲鮮明,脖系黃巾。   那官服男子感受到我的輕蔑,眼中閃過怒色迅即又壓下,換上陰冷的笑容,站起身不待那黃堂主開口便冷聲道:「這位就是布衣候何候爺吧,小官周利貞久聞候爺大名。」   「周利貞?」我皺下眉,然後哦了一聲道:「原來就是名聞京城的三思五狗之一,失敬了!」這周利貞乃武三思門下死黨,與其它四人並稱為三思五狗,我早有聽聞,不想在這兒相見。   周利貞看我直罵他五狗,一點迴旋餘地也不給,終於忍不住怒氣,一拍桌子大喝道:「何同,我喊你一聲候爺,是給你面子,別給臉不要臉!」那些侍衛也都騰的站起身來,手按刀柄。氣氛劍撥弩張。   那黃堂主在中間忙陪著笑臉道:「何公子,給黃某一個面子,周大人他們是我家會主指定的貴客,要黃某好生接待,你們有什麼矛盾、、、、、、」   「黃堂主!」我大聲喝斷他的話語,接著冷哼一聲道:「周大人這樣的朝中官員到地方公幹,岳州官府不接待,倒由你青龍會來接待,黃堂主你青龍會什麼時候這麼能耐了,改天我倒要向你們袁會主請教一二」   黃堂主聽到我這不陰不陽的話語,臉色一變,他畢竟江湖草莽,被我這樣一奚落,便忍不住怒道:「何公子,你別太過份!黃某說了,周大人他們是我家會主指定的貴客。」   我冷笑一聲,「是嗎,我想那是黃堂主你弄錯了,為你青龍會好,我勸黃堂主你最好離這個周大人遠一點,他假造聖旨,殘害朝廷大臣桓彥范桓大人,乃謀逆大罪,江湖現下的平靜得來不易,我希望黃堂主你沒有牽連進這件事,否則你家會主也會受你牽連的。」   那黃堂主看一眼周利貞,臉上陣紅陣白,陰情不定。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今天他要敢和周利貞站在一起,就得擔起一個謀逆大罪,這可是足以將整個青龍會都牽涉進來的大罪,有升仙教,荷花教兩大教訓在前,足以讓他好好掂量掂量我這番話的重量。畢竟,現在朝廷對我的態度還沒有明朗。   看黃堂主在那兒猶豫不決,我未再理他,星陽功運起,氣勢崩發,壓制住那一干欲撥刀的侍衛,讓其動彈不得。同時舉步向周利貞走去。   被一個絕品級高手氣機索定的感覺絕對不會好受,周利貞面色一陣蒼白,後退一步,趟倒了身後的凳子。   「拿來!」我盯著他眼睛,向他伸出手大喝道。   「什麼?」   「殺桓彥范桓大人的聖旨,你一個時辰前才從驛站離開,別告訴我那件事不是你幹的?」我沉聲道。   周利貞面孔一陣漲紅,伸手去撥腰間佩劍,我一聲冷笑,身影忽動,他劍尚未撥到一半,兩隻胳膊已被我卸下,接著週身大穴也被制。   嗆啷嗆啷聲響,我知道是那些侍衛在我身形動時施於他們身上的壓力減輕,一個個撥出刀來,但立即便有幾點飄乎的劍芒撒落在幾人手腕上,噹啷幾聲,眾侍衛手裡的刀都已掉在地上,雯雯手裡小劍上正有一點鮮紅滴落。眾侍衛這才意識到疼痛,悶哼著用另一隻手握住受傷的手腕。   「想在我面前動武,也不掂掂你的份量!」我說著將手伸手周利貞懷裡,摸出黃綢聖旨卷軸來。打開一看,果然是殺桓彥范那道聖旨,再看那所蓋玉璽,明顯假造。   我將聖旨懸於周利貞臉前,「敢問周大人,這聖旨是誰頒給你的?」   周利貞恨恨的看著我,咬牙切齒道:「何同,我是朝廷命官,你無權處理我!」   我冷笑一聲,「是嗎?可我今天偏就要處置了你!」說著揪著周利貞肩膀將他身子扳的一個翻轉,一拳打在其頸部脊柱上,咯嚓聲響,我知道他脊柱已斷,生機已絕。桓彥范就是讓他們用錘子這麼打死的。   我鬆開揪著他肩膀的手,周利貞的身子緩緩倒到了地上,嘴裡開始向外冒污血,眼珠瞪的老大, 「王爺不會,不會放過你、、、、、、」一句話未說完,氣息已絕。   我知道他說的王爺是指武三思,這傢伙終是人家的一條狗,死時不忘想著主人。將衣襟從他手裡扯回,回頭冷冷的打量著那些侍衛。他們想不到我說殺就殺人,一個個在我六冷目光下已經嚇的哆哆嗦嗦。   「我看你們的穿的衣服應是隸屬內宮禁衛千牛衛的,千牛衛每人都發有腰牌,把你們的腰牌給我看!」我對幾人沉聲道。   幾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我心裡明白,聖旨是假的,這幾個內宮禁衛八成也是假扮的,現在看幾人臉色,果不出所料。「沒有?這麼說你們是假冒的了,那就只好送你們上路了。」向雯雯打個眼色,一團劍芒從雯雯手裡撒出,化做幾點瑩光,攸乎間分別沒入幾人咽喉。   進來時,我就沒打算讓這屋裡留活口。   「這,這,這,何公子你這、、、、、、」黃堂主驚駭的看著我對一眾朝中來人痛下辣手,不知該說些什麼。   殺了這群人,我因桓彥范殘死而來的怒氣也消去大部分,將手裡那假聖旨扔到周利貞的屍體上,對黃堂主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但他卻在我的微笑下打了一個寒顫,突然大聲喊道:「快跑,他要滅口!「喊著當先向窗戶處衝去。   但是已經晚了,雯雯手裡的劍芒已經於瞬間充斥於整個房間。劍芒消去時,那黃堂主和另外四名青龍會成員已成五具屍體。   「下面,是岳州官府的事了!」我淡淡道,朝廷命官,假聖旨,黑道草莽,我知道岳州官府有得頭痛了。   「宗主,我覺得岳州酒樓上的事咱們做的有些不理智。仔細查的話,肯定能查到咱們身上的。」疾馳的馬背上,雯雯向我道。   我哦了一聲道:「那又如何?」   「宗主你這樣豈不是在主動招惹那武三思,還有青龍會,這麼殺了他們一堂主,袁子才定然不會善罷干休的。」雯雯道。   我點頭道:「這些後果我早已想到了,但你看武三思連已貶出京城,對他不再有威脅的五王都不肯放過,還能期望他會忽略掉在江湖上有很大影響的我?再說他身邊還有個對我們恨入骨髓的鄭音在幫他出謀劃策呢。與其等他佈置完善來對付我們,不如由我們先下手,直接向他攤牌,這樣我們也可以放開手做準備。至於青龍會,只從今天黃堂主和這周利貞坐在一起,就可以斷定他們屬於武氏一黨,那黃堂主不是明言說周利貞是他們會主指定要好好接待的貴客嗎?哼!憶萍早就懷疑青龍會與武氏有勾結,從黃堂主接待周利貞這件事來看,他青龍會現在已經打算向江湖亮明他們與武氏的關係了,這實際上是公然往我對立面站,既然他要撕破面皮,我們何必還與他虛與委蛇下去?」   雯雯點點頭,面現憂色,「那蝶園不可能再平靜下去了!」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二十七章 名門光環     我哈哈一笑,朗聲道:「大丈夫處世須退時則退,但當進時亦不能瞻前顧後,豈能貪享安逸而一味後退。現在五王已去,我星宗與韋氏明宗,武氏月宗間已無轉圜餘地,我們必須挺起身來積極面對。有你們在我身邊,我想信我能渡過這個難關,也相信錦婕他們會全力支持我的。」   「宗主說的是,是奴多想了。」雯雯在馬背上朝我微笑道。   我點點頭,滿懷信心的道:「等過了韋武這一關,我想我就可以帶你們安享盛世太平了。」我心裡還有一句話沒有對雯雯說,為了對付武氏月宗,我現在必須尋求與韋後明宗結盟,這也是我毫不猶豫殺掉周利貞站到武三思對立面的原因,讓韋後看到我的立場,讓她在感受到武氏的威脅時能夠想起我。   回到蝶園時,崔夢心已成功誕下一男孩,胖乎乎的,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骨碌碌亂轉,煞是可愛喜人。抱在懷裡我忍不住就在小傢伙粉嘟嘟的臉上親了一口,不想小傢伙立即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聲音嘹亮之極,一下子弄得我不知所措。   小蝶在一邊一把將小傢伙奪了去,「你的鬍子扎到小寶寶了!」小傢伙一到小蝶懷裡立即就停止了哭泣,一雙大眼睛還轉向我骨碌碌的上下打量著我。   我尷尬的笑道:「這小子看來比她姐姐皮多了!」   產後虛弱的崔夢心躺在榻上看著我與小蝶逗弄小孩,臉上充滿是母性的微笑,美麗之極。我移到榻前坐下,握住她的手凝望著她的眼睛深情道:「對不起,孩子出生時我不在你身邊,讓你受苦了。」   「相公說那兒話?你身為男兒,豈能為夢心和孩子誤了外面正事?」崔夢心輕聲說著,臉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我在心裡歎口氣,因為我畢竟沒能救得桓彥范。查憶萍和王叔還沒有回來,不知道張柬之的情況如何。   沈小蝶這時插嘴進來,「何大哥你在不在夢心姐姐不都得受苦嗎,上次碧瑤姐姐生小雪時,你不陪在身邊嗎,碧瑤姐姐也沒少受苦。」小雪說的是碧瑤產下之女,她出生時適逢天降瑞雪,所以取名瑞雪。   聽得小蝶這樣說,我和崔夢心相視而笑。   沈小蝶伸手捏捏懷裡小傢伙的鼻子,「所以呀,無論怎麼樣,生寶寶都是很痛苦的。都是你們這些小壞蛋,害得你們媽媽吃那麼多苦?」   不想小傢伙受此逗弄,竟呵呵笑了起來,   「何大哥,寶寶還沒起名,就等你回來給起呢,快給寶寶起個名字吧」小蝶突然轉向我道。   我沉吟一會兒道:「它是個男孩,又在這個時候出生,就叫他勇彥吧,勇是讓他不畏艱險,勇於進取,至於這個彥,就當是對桓大人的一份紀念吧,也希望勇彥他將來能有桓大人那樣的忠貞風骨。」   沈小蝶高興的將孩子舉起喊道:「那好,現在咱有名字了,叫勇彥,小勇彥!」   崔夢心卻是心思靈敏,聽我這樣說,立即意識到我遇到了什麼艱難,擔憂的問道:「外面是不是局勢有變?」   我點下頭,然後又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拍拍她的手道:「放心吧,一切有為夫頂著,相信我有能力保護你們母子,保護咱們全家的平安。」   崔夢心雖然在我自信的目光下點了點頭,但眼中的隱憂卻並未消去,她曾經在最困難時期主持黑風教與升仙教周旋,身上經歷的風雨一點也不比我少,深知江湖險惡,因此我知道不可能完全消去她心的擔憂,只好向她道:「沒有了張柬之張大人,桓彥范桓大人等五王在朝廷制衡武氏,我們現在必須面對這個強敵了。放心吧,我已有對付他們的計劃,你就別擔心了。你產後體虛,要盡快調養好身子,才能來幫我對付強敵,保護咱們蝶園。」   我語氣凝重,沈小蝶也停止逗弄小勇彥,和一邊的小芸一起擔心的望著我,崔夢心在我目光下點點頭,「妾身明白!」   我站起身道:「好了,小蝶小芸你們在這兒好好照顧夢心,我去看看小雪!」說完離開崔夢心所在小院,和雯雯一起去看望安碧瑤。   眾女並不知道我今天回來,謝錦婕帶著關玲回謝家了,好像說是謝賢古身子不適。紅玉也到紅粉書院去看望李夫人,指導靈靈歌技去了,蕭遠蘭則是到莫何貨棧處理生意上的事務。是以現在蝶園裡就崔夢心,安碧瑤,小蝶,凌雨波在家。   到得安碧瑤房裡,發現凌雨波也在,兩人正坐在外間說話,小雪卻在裡間床上酣睡,這小囡囡向來嗜睡。   安碧瑤現在剛坐滿月子,已可下地行走,看我和雯雯進來,和凌雨波一起站起身來微笑道:「剛才下人來報相公回來了,怎麼這麼快就過來了,去看過夢心和新出生的小寶寶了嗎?」   我點點頭笑道,「去看過了,給小寶寶起個名字,叫勇彥!小雪還在睡覺嗎?」我說著走向裡間,看小嬰兒在床上睡的正重,便又悄悄的退了出來。   凌雨波問我此行如何,我將過程如實向她們說了,安碧瑤臉現憂色,凌雨波卻只是哦了一聲,問我有何打算。我將兩女攬進懷裡,微笑道:「放心,我能應付過去的,別說這個了,你們剛才在說什麼呢,我離開這些日子,可有想念我?」   我言語調笑間,兩手也在二女身上不老實起來。   「做爹的人了,怎麼一回來就這樣?」安碧瑤嗔道,身子卻已經軟在了我懷裡,他自肚子大起來到現在,已有兩個多月沒有與我親熱,現在自然難抵我的魔手。凌雨波現在也漸漸適應了我在其它諸女面前對她放浪,但仍是將我攀到她胸前的魔手拿開,想起身離開,卻又被我一把攬回,「沒聽說過小別勝新婚嗎,你們就不想念相公我?相公我可是想死你們了。   剛才在夢心屋裡因她產後虛弱,又有小勇彥在,讓我沒法放浪。在這兒天幸小雪正在酣睡,讓我可以好好肆意一番。同時也借此引開了二女注意力,讓他們不為我在外面的事擔憂。   謝錦婕她們在傍晚時分回到蝶園,帶給我一個似好實壞的消息,朝廷下旨將謝錦勝官升一品,拙其入京任門下侍中。隨旨而來的還有賞賜謝家的大量金銀布帛及皇上皇后對謝賢古的慰問。   「聽欽差的意思,朝廷似乎有意請父親入朝主政。」謝錦婕道。   「父親是什麼意思?」我忙問道。   謝錦婕望著我面帶憂慮的道:「父親說朝廷這番對我謝家的恩遇,意在對付相公你,因此他老人家今天未對那個欽差表態,說讓你一回來就過去一趟。」   我長吁一口氣,放下心來,謝賢古的政治嗅覺並不比我差,武氏這點小把戲我能看透,他自然也能看透。遂點頭道:「我今晚就去看望岳父大人!」   謝錦婕擔憂的望著我,「到底怎麼回事?朝廷真的要對付相公,那提撥我大哥並邀請父親出山是什麼用意?」   我點點頭,「是,不過更準確的來說應是現在朝廷當權的武氏要對付我,來,謝錦你坐下聽我跟你解釋。」我攬住她的香肩,扶她到椅子上坐下,將手在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上,試圖感受內裡那小生命的律動,腦海裡卻在想著該怎麼和謝錦婕說我與武氏之間的恩怨,那牽涉到魔門內部的鬥爭。   謝錦婕望著我的目光滿是擔憂和疑問,我歎口氣道:「這次我和雯雯在岳州找到的桓大人,但他已經被人殺害了。神龍政變的五大功臣,現已亡去四個,張柬之張大人還在流放途中,生死未卜。五王被剪除,武三思獨攔朝廷大權,他下面就要對付我了。我與武氏之間的恩怨十分複雜,不僅僅是因為我參加了神龍政變,這個以後有機會再向你慢慢解釋,錦婕你現在需要明白的是朝廷裡已大權在握的武氏家族已經在謀劃著除去你相公我了。」   謝錦婕理解的點點頭,她知道我有一個神秘江湖門派的身份背景,我也跟她提過魔門的一些事,但她不屬江湖不,對這些終是不甚了了,我也不想在這兒費口舌對她解釋。   「至於對你們謝家的這些舉措,只不過是想將大哥和父親調入京城,將我在揚州孤立起來,好設法對付我。現在江湖這一塊已被我和憶萍經營的固若金湯,他們明白無法通過江湖手段來對付我,因此只有從官面下手,但我身在揚州,他們若不將大哥這個揚州刺史調離,想從官府系統對付我的陰謀就很難得逞。另外,我名門謝氏姑爺的身份也讓他們顧忌,岳父大人一代大儒,名動天下,江南仕子,十有七八皆出於岳父大人門下,悠悠天下書生口,這是任何一個當權者不得不顧忌的。因此即便他們將大哥調離揚州,只要岳父大人身在揚州一日,他們就不敢在明處對蝶園太過份。」我向謝錦婕解釋道。   其實我倒不怕謝錦勝從揚州刺史位上調離,因為丁忘憂在這兒近四十年的經營,方令言,江子陣,賀旺來等司掌揚州軍政各方面權力的大小官員都是他一手提上來,對丁忘憂忠心耿耿,而在丁忘憂有意的推動下,他們的利益早已和沈家紅粉書院等我可控的江湖勢力的利益交織在一起,密不可分,現在的揚州城,官府江湖,明裡暗裡的各種勢力早就鐵板一塊,武氏就算安排一個對我懷有敵意的刺史,我也完全可以通過方令言等六曹官員將他這個刺史的權力架空起來。但我卻害怕謝賢古聽宣入京,謝賢古身在揚州,身上雖無官職,卻隱為江南士族之首,我可借他謝家名門士族的光環為庇護,武三思動我就是動謝家,那就不得不考慮整個江南士族集團的反應,這個集團在朝廷裡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江南民間的威望卻是連朝廷也無法比擬的,武三思動我之前必須好好考慮考慮因我之故而引起整個江南士族集團的恐慌與仇視對現在當權的他是否划得來?所以,現在謝家及謝家背後的整個江南士族集團已成了我最大的靠山。武三思宣謝賢古入京,目的不外是讓他離開揚州,斬斷他與江南士族集團的聯繫,謝賢古在江南隱隱為江南士族集團之首,但到了京城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博學的儒生,在那兒毫無根基的他不免落入朝廷的控制,這樣便讓我失去了江南士族集團這座靠山。而對付我的同時,禮遇謝家,也有安撫江南士族集團的作用。聽到謝錦婕提起朝廷對謝家父子的恩遇,我幾乎立即就想通了這其間暗藏的門道,還好,謝賢古也一眼看穿了這其中的內幕。   謝錦婕點點頭,「原來如此,我說朝廷怎麼突然想起對我謝家恩寵有加了,要知道有唐以來,我們江南士族雖在民間影響聲望甚巨,在朝廷裡卻是一向受當權者猜忌與排斥的。」   「岳父大人即已看出朝廷用意,自是不會上他們這個當,待今晚我再和岳父大人好好談談。」我說道,接著望向謝錦婕,將語氣盡量放輕,柔聲道:「錦婕,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我想你帶小蝶,玲兒她們到星星谷暫住一段時間,你看、、、、、、」   謝錦婕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伸手按在我嘴唇上止住了我下面的話語,「別說了,這絕對不行,這種時候我們怎麼能離開相公你呢?」   我拉住她的玉手,深情的望著她,「錦婕,你聽我說,這次我的敵人太過強大,你們留在我身邊實在凶險,因為現在我也不知道對方都會使出些什麼手段,而我不願你們任何一人因我受到一點兒傷害,所以,除了雯雯,憶萍和夢心留在這兒幫我,你帶其它人先到星星谷住一段吧,等我將外面的事情處理完再接你們回蝶園。」   謝錦婕緩緩搖頭,眼睛裡閃現出的目光堅定而執著。   「錦婕,你?唉!你要不去,小蝶玲兒她們如何肯去?」我沒想到謝錦婕會對我這個決定如此堅決的反對,語氣間已微帶怒意。   謝錦婕不說話,只是定定的凝視著我的眼睛,雙眸如漆,目光裡那份堅定與執著竟讓我不敢對視。   數息間的沉默,她終於緩緩開口,「我們誰都不去,因為我們都想信相公你有能力保護好我們,難道你就沒這份自信嗎?」   她那纖纖玉手反握住了我的大手,握的很緊,目光裡是一份深沉而堅定的信任。我望著她的眼睛,心間波濤湧起,是啊,我讓她們躲往星星谷,豈不是我內心深處那份不自信在做怪?我雖說要積極面對來自武氏這個挑戰,但涉及我身邊的親人的安危時,卻又不免患得患失,信心不足起來。不自信,一個男人的大忌啊!   我凝視著她的一雙美眸,一股豪情從心間湧起,鄭重的點點頭,沉聲道:「好,不去了,你們就留在蝶園,留在我身邊。」   謝錦婕美眸中透出欣慰的目光,將頭靠向了我肩頭,「錦婕就知道這世間沒有什麼困難能壓倒我的好夫君。讓下面準備晚飯吧,晚上我陪相公去看望父親。」   謝家,謝賢古斜躺在竹床上,謝錦勝侍坐在床側的凳子上。我和謝錦婕進屋問安後,謝賢古示意我在另一個凳子上坐,錦婕則自到床沿坐了。   謝賢古伸手止住欲說話的謝錦婕,將手裡的幾張紙箋遞給我,說道:「我還沒老,對一些事情還看得清,這是我和錦勝打算給朝廷的回復,林生你看一下,沒什麼問題的話,明天就讓錦勝遞上去了。」   我接過來讀了,心間不由升起由衷的感動,因為在這份回復中,不僅謝賢古以年老多病為由拒絕入京,謝錦勝也以父母年邁,需近身陪侍為由謝絕了朝廷的提升。   「、、、、、、家嚴年邁,行多不便。然臣弟不幸,年前遇賊而英年早喪,高堂膝前唯余小臣。百行孝為先,小臣安敢貪戀皇祿而棄白鬢雙親於孤宅?乞吾皇憐臣一片孝心,或准小臣為官梓下,報君恩時亦可行孝於二老膝前,或准小臣致仕,歸養雙親、、、、、、」   我站起身來向謝賢古和謝錦勝一個深揖,「岳父大人和大哥的一片苦心,林生銘感五內,只是如此豈不連累岳父大人和大哥拂逆君命?」   謝賢古搖手道:「無妨,百行孝為先,錦勝此舉算不得違逆君命。至於我,就算真的違逆一點上命,朝廷也無法奈我何,沒有人會追究的。」   謝錦勝微笑道:「此舉也不僅僅是為了林生你,武氏專橫不法,武周時已失盡民心,現今武氏專權,有沒有你的因素,我和父親都是不可能入京的,林生你不必太將此事放在心上。」   我搖頭道:「終是我連累了岳父大人和大哥,讓岳父大人和大哥為我操心了。」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二十八章 勢危     謝賢古這時道:「好啦,一家人就別說這些客氣話了。那武氏此番不能將我和錦勝從你身邊移開,下面恐怕就會設法將你弄出揚州了,要不他們不好對付你,最大的可能是宣你入京,你只管學你大哥將一切往我身上推,就說我病榻前離不開你和錦婕,量他們也無法將你奈何。我和你大哥也就能幫你擋擋這些從官面上來的明槍暗箭,其它的還要靠林生你自己。」   「小婿明白!」我說道。   謝賢古望我一眼,繼續說道:「武氏雖掌得朝廷大權,但其民心早失,只要運做得當,以林生你的人脈和能力,扳倒他並不難。我不知道林生你與武氏之間的仇怨有多深,但我想這件事你還是盡快設法解決,不要拖得太久了。」   我點點頭,心中已勾勒出對付武氏的大致計劃。   雯雯和王武在第三天回到蝶園,他們倒是趕在武氏爪牙之前及時找到了張柬之,但卻沒能救得了張柬之的性命。「張大人在京城天牢裡受過大刑,身帶重傷一路顛波,再加上年事已高,我和王叔在嘉州驛館找到他時,他已生命式微,一天後就去世了。」查憶萍向我匯報道。   我歎口氣,腦海裡現出政變那晚張柬之在武皇威壓下泣血苦諫的錚錚風骨,現在距神龍政變不過一年,五大神龍功臣即相繼慘死,想及與五王共事,一起發動政變那段經歷,我心裡不由得升起一股濃濃傷感之情。   接下來幾天,得到五王之死消息的葉先生從蘇州南宮家回到蝶園,李叔和李嬸被從常州召回,連趙叔也被從金礦上叫了回來。平時多半星主衛隊成員都是隨老李住在城南蝴蝶居及附近的另一所別院裡的,住在蝶園的僅有二十幾個人,充做護院。現在被我全部召入蝶園,在老李等人的佈置下分成三組晝夜輪值,維護蝶園的安全。搬倒武氏之前,我要將我所有的力量收縮到身邊,誰也不能保證武氏會不會調集人馬用江湖手段對我蝶園下黑手。蝶園外邊,紅粉書院、明月樓和沈家加強了對揚州城方方面面的監控,保證任何進入揚州城來的可疑人員都逃不出我的視線,查憶萍則盯緊了江湖上的風吹草動。   其間我還帶著蕭遠蘭在沈嘯天的陪同下到嘉興拜訪了萬財的老子,萬家家主萬山,四人在萬家密室進行了一番密談。結果是萬家加大了在莫何貨棧中的投資,分得了更大的利益。但我卻得到了一個保證,那就是在必要的情況下,萬家會在名義上接手莫何貨棧,代我和莫提馬合作,維持它的運轉,但實際上莫何貨棧仍是我的,屬於我的那份利潤仍要在暗中交給我。這樣通過萬家將我資金來源轉入暗處,免得被武氏動用官府力量給我斷了。   但要保住這個資金來源,另一方面也不得不考慮到,那就是別讓人趁武氏對付我之機將西域商路給搶走了。早在蝶園防務剛剛部署完時,雯雯和老李就在我授意下改易容貌裝束,秘潛出城北上汾州了。和萬家密談後不到兩天,震驚朝野的汾州宋家滅門慘案傳到江南。聰明如萬家者自然能聯想到一點這樁慘案的內幕,而我此舉本來就有對他萬家的威懾意味在內。   當然這件事我是做的十分隱秘的,除了做為執行者的雯雯和老李,僅有我和查憶萍兩人知道,因為是我們兩人一起謀劃的。其它人包括葉先生我都沒有告訴。   查憶萍將消息帶回蝶園的下午,我和崔夢心,葉先生正在一起說話,聽到查憶萍有意無意的強調出官府懷疑是馬賊所為,正在尋找緝拿兇手,我心裡長舒一口氣,知道雯雯和老李這件事做的很成功。葉先生剛一聽查憶萍說完,就對我露出一個別有意味的笑容,崔夢心微微思索了一下,也將目光望我,我心下明白瞞不過兩人。向崔夢心道:「夢心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晚上我們去迎接父親。」   崔夢心看我和查憶萍一眼,點下頭離開了。葉先生接著也離去。   「我們做的是不是有些過了?」廳裡只剩下我和查憶萍兩人時,她看上去有些於心不忍,猶猶疑疑的向我問道。   我歎口氣,「這事是有傷天和,但當前形勢卻是不得不做。以前我可以放過對我心懷恨意的宋家,那是因為自信他在我手心裡翻不出什麼浪花來,但現在我們面臨強敵,就無法再容許他在一邊虎視眈眈了。」   「我還是擔心這個結果會不會激反了鐵騎連,他們和宋家畢竟是世交。」查憶萍擔心道。   我微笑搖頭,「不用擔心這個,有我和唐休憬唐老將軍的交情擺在那兒,給他鐵騎連一個天膽他也不敢和我做對。因為他鐵騎連從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大唐邊軍的外圍附屬,靠他來為軍隊補充戰馬,否則軍方怎麼會容忍他擁有數百裝備精良的黑甲鐵騎?」   查憶萍點點頭,「這倒也是!」   「另外,鐵騎連和宋家的交情沒有我們以前認為的那樣深,他們之間最多只是因為那條西域商路而來的利益之交,否則史元幹不會那麼反對他兒子和宋家小姐的來往。自那條商路被我們佔據之後,鐵騎連和宋家已失去共同利益這個兩家交情的基礎,倒是我們在得到商路後並沒有虧待他鐵騎連,他們從我們這兒得到的並不比以前他們從宋家那兒得到的少,所以現在與鐵騎連有共同利益的不是宋家,而是我們的莫何貨棧。」說到這兒我語氣一轉,沉聲道:「宋家已滅,再加上萬家的幫忙,遠蘭商場上那一塊我可以放心了。下一個就該輪到青龍會,我不想在對付來自朝廷的強敵時,還有這麼一隻江湖巨鱷在背後盯著我,隨時可能上來咬我一口。洞庭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查憶萍道:「我正要跟你說這事,根據這些天來的消息,青龍會自那岳州分堂堂主被殺後就不斷收縮自己的勢力,原本分散各地的精銳全都調回了洞庭,並加強了夜間君山周圍湖面的巡邏。看來他們已有所防備。」   我點點頭,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還有,位列絕品宗師榜第四位,歸隱多年的龍三先生再次在君山公開場合露面。」查憶萍道。   我冷笑一聲,「危急關頭,袁氏父子還是搬出了他們這位大靠山,只是不知這位龍三先生的劍是否犀利如昔?」   「另外,我們安插在君山的線人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四天前的深夜,有一批陌生人到了君山,袁氏父子親自迎接,執禮甚恭,但這些陌生人在進入其總部後就再沒在君山出現過。」查憶萍繼續道。   我一怔,望向查憶萍,「陌生人?」   「可能是青龍會從其它方面請來的外援。」 查憶萍道。   「外援?你是說武氏月宗的人?」我凝思道,現在天下間能給青龍會提供援助的也只有武氏了。   查憶萍點點頭。   我的心一下子凝重起來,沉思著在廳裡來踱了幾個來回,攸的站定向查憶萍道:「拿洞庭君山青龍會的佈防圖來,我們再推敲一下這個計劃!」   「雖然淮幫和黑風教抽不出精銳來參加這個行動,但以蝶園和沈家的力量也足以勝任這次斬龍計劃。相公你帶雯雯,雨波,崔教主,關幫主,還有沈伯伯先潛入其總部,我們和李老帶領星主衛隊和沈家精銳從外向裡面攻。只要你們在其部製造出混亂,我們這邊應該可以避開他們水上的防線,直接登島做戰,到時裡應外合,完全可以一夜蕩平君山。」查憶萍指著洞庭湖君山青龍會的佈防圖跟我說道。   我凝眉沉思一會兒,斬釘截鐵的說道:「斬龍計劃取消!」   查憶萍一愣,「雖然那批陌生人出乎我們意料,但他們只有十幾個人,就算個個都是上三榜級的高手,應該也不會影響到我們的計劃啊!」   我搖搖頭,「倒不是怕這十幾個人,而是因為這十幾個人的到來意味著我們的計劃已經被人家洞察先機了,對方既已算定我們會對青龍會下手,到時候在君山等待我們的就不定是什麼場面了,最怕洞庭水師也參與進來,那樣的話不禁我們的斬龍計劃無法成功,甚至可能落下讓武氏對付我的把柄。要知道青龍會並無大錯,我們這次斬龍計劃可以說是師出無名,不像對付升仙教和荷花教時,名正言順,背後又有官府支持,可以放手大幹。而我最怕的是對方會趁我們打青龍會時揚州空虛,對蝶園及沈家不利」   查憶萍思索著點點頭,「相公考慮的是,可關幫主關堂主現已在大發車行,崔教主今晚也該到了。」   「那就秘密的來,仍秘密的去吧,正好可以將現在的形勢給他們好好解釋一下,讓他們提防武氏對他們下手。」我說道。   是夜,崔振聲乘一小舟秘密進入揚州,我和崔夢心將他迎著,帶往淮幫大發車行,關雄,關威,沈嘯天,查憶萍四人已候在那兒,密談一個多時辰後,關氏兄弟和崔振聲連夜離開了揚州。幾人來去間行跡詭秘,因著朝廷政局變動而再次暗潮洶湧的江湖並不知道在這個夜晚江湖幾大巨頭曾於揚州秘會。   朝廷裡的反應一如謝賢古所料,在宣謝氏父親入京不可後,又下了一道聖旨,對我一年前的擁立這功大大嘉獎了一番,然後給謝錦婕,蕭遠蘭兩女每人一個五品誥命的身份,在長安賜布衣候府一座,宣我攜全家入京伴駕。我依先前謝賢古所授,上書稱要陪錦婕在謝賢古榻前盡孝,以孝道將朝廷的調命給擋了回去。不久就得到消息,武氏一黨的侍御史冉祖雍上本參我不聽聖令,目我君上,但此事最終卻是不了了之,我也弄不清楚是韋後或安樂公主暗中幫了我的忙,還是上官婉兒扣壓了這份奏折,她現在如武周故,掌管朝廷一切文書。   陽春,朝廷裡發生了一件大事,將朝野間方方面面的目光全吸引了過去。駙馬王同皎與武當丞周憬夥同洛陽人張仲之,祖延慶潛結死士,秘謀行刺三思,事洩被捕,四人不久即被腰斬於長安東市。長安街肆間傳言,三思欲窮追其黨,重施武周時酷吏之政,一時間朝野上下,人人自危。   「延慶他怎麼會參與到這樣的事裡,糊塗啊!」得到消息後,葉先生痛心道。這周延慶乃安碧瑤母親侍婢月兒的丈夫,葉先生曾經指點周延慶武功,在他離開安碧瑤母女後,母女二人在洛陽綠柳巷曾得周延慶多方照應。   我思索道:「祖大哥可能是因為洛陽幫幫主張仲之的關係參與進來的吧,他是一個重義氣的人。張仲之則是駙馬王同皎的至交。」這些人我在洛陽時都有相當不錯的交往,不想這麼快就死於非命。   「唉,碧瑤還不知道這件事,她肯定會很傷心,她畢竟與延慶夫婦多年相依為命。林生你告訴他這件事後,好好開解開解她吧。」葉先生歎口氣道。   我點點頭道:「我會安慰碧瑤的!」接著憂慮道:「現在我最擔心的是這件的餘波,唉,怎麼在這麼一個檔口弄出這麼一件事,讓我毫無準備啊!」   葉先生望向我,「林生你是擔心這件事波及到你?」   「武三思要是拿這件事做文章,少不得要把我牽涉進去,肯定不會讓我在一邊閒著。我現在考慮的是這件事裡,韋後處於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宜寧公主雖不如安樂公主那麼受寵,卻畢竟也是她的親生女兒,宜寧公主不可能不到中宗和韋後那兒為自己的丈夫求情。而且根據我的印象,駙馬王同皎應該屬於韋後的心腹,神龍政變時韋後就是靠他與朝臣集團聯繫的。」我凝思道。   葉先生目光一亮,「林生你是懷疑韋氏後族與武氏權臣之間的鬥爭已經開始了?」   我點點頭,「有這個懷疑,不過現在韋氏還沒有在外朝培植起自己的勢力,還得仰仗武氏來控制外朝,似乎又不可能做出這等魯莽之事?」   葉先生道:「那這件事唯一的解釋就是王同皎自己擅自行動,嗯,這種可能性應該很大,他與張柬之等五王一起完成的神龍政變,與五王交情非情,這番五王慘死,心中焉能不生悲憤之情,而且那關於武三思與韋後通姦的謠言在朝野間傳的沸沸揚揚,中宗昏庸,對自己戴沒戴綠帽子渾然不覺,他這個駙馬恐怕沒法對這件事泰然以處吧?」   我不想葉先生說出這種諷刺皇室的話來,微笑一下道:「王同皎這個駙馬身上有些草莽之氣,以他的性格,經歷這番五王之變,確是會頭腦發熱,做出這種刺客之行來。這管怎樣,這件事已經發生了,武三思肯定會借這件事清除異已,我自然是跑不掉的,但朝廷裡其它非武氏一系的大臣恐怕也都有得受,而我想韋後是絕不會心甘情願的看著自己家族剛在朝廷裡培植起的一點勢力被武三思借這事給清理掉吧?否則她明宗要控制朝廷豈非永遠都得信賴武氏月宗?而武三思狼子野心,勢力膨漲到一定程度,難保他不向韋氏甚至李氏皇室發難,韋後對這些不得不防。所以因著王同皎這次失敗的刺客之行,韋武兩家,明月二宗恐怕要提前決裂了。」我說著眼裡射出寒芒。   「那也就是說我們的機會到了?」查憶萍道,她知道我早已定下的聯韋除武戰略。   葉先生面色凝重,「現在這些還都是推測,林生你還是先別輕舉妄動。」   我苦笑一下,「我也想等著看看事情下一步的發展,再定居止,但我就怕武氏不會答應啊。不日內朝廷就又會有聖旨到蝶園,到時候再看吧。」   先到蝶園的不是朝廷的聖旨,而是來自不同方面的三位秘使,他們幾乎是同時到達蝶園,還好在前園負責迎客的阿光機靈,沒讓三人照面,否則三人有可能互相認識,因為他們都來自京城。我分別接見了三人,三人說的話做的事也幾乎一模一樣,都是遞上一封封著印泥的密信,說聲「我家主人讓小人將這個交給候爺本人」。然後一刻不停,立即就告辭了。   第一封密信來自安樂公主,稱他公公可能借近日刺客之事對我不利,讓我早做準備,小心應對,又說她會設法求她父皇母后幫我,讓我不要過於擔心。我歎口氣,心道我雖不喜這個公主,但她對我卻也算得上有情有義。只是從她這封信裡除了知道武三思要對我不利外,實在看不出別的有用信息了,找不到我最想瞭解的關於韋氏家族近來的動態。安樂應該不會故意對我隱瞞這方面的信息,她也沒這個心機,只能解釋為韋後對這件事保持了緘默。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二十九章 人當有遠慮     第二封密信來自上官婉兒,內容和安樂的差不多,「、、、、因近日刺客事,朝國有人言君亦參與其中,現局勢對君不利,多加小心!、、、、」等。也沒有提及我最想知道的韋後及韋氏家族對這次刺殺事件的反應。   第三封密信來自太平公主,很簡短,只有四個字,「局危,速隱!」但這四個字筆畫間如劍似戈,殺氣森然,讓我心裡不由得升起一陣寒意。不知道太平公主都知道了些什麼,相對安樂公主和上官婉兒來說,她這個長公主離權呼漩渦最遠,應該是知道的最少的,但相對於前兩封信來說,她這四個字卻讓我增添了一份份外的沉重。   「難道局勢真的已經險惡到我必須歸隱的地步了嗎?」我拿著這殺氣森然的四個字,喃聲說道。歸隱?不到迫不得已的最後關頭,我是絕對不會走這一步的,因為這幾乎等於認輸。   不久,張說也通過淮幫轉來一封信,告訴我我已被朝廷懷疑與王同皎等有牽連,提醒我這是武三思對付我的手段,讓我小心應對。收到張說信的第二天,謝錦勝就陪著朝廷欽差帶著聖旨到了蝶園,同來的還有一百名身著鮮明鎧甲的千牛衛。   聖旨裡倒也沒有將我定為罪人,只是說有人參奏我與王同皎、仲之等逆黨有牽連,要求我上京協助審查。這位欽差大人看來是軍伍出身,身材魁梧,一身黑色鎧甲,面龐粗獷黝黑,宣讀聖旨時一臉莊嚴,聲音洪亮有力。但一收起聖旨卻立即換上一幅和善笑容,對我和謝錦勝微笑道:「謝大人,何候爺,卑將北門李思沖。來之前我家義父北門李大統領告訴我說,何候爺你曾與他老人家共事,還說何候爺你大人大量,是不會為難卑將的。」   「哦,原來李將軍是李多祚將軍的義子,那確是故交了。」我接過聖旨後微笑道。我心裡明白這個欽差大人的意思,他應該是明白我在揚州的勢力,又顧忌我的草莽身份,怕我暴起發難,讓他這欽差交不了差,只憑他這一百個千牛衛,我若決意和朝廷決裂,硬是不肯和他上京,他們還真帶不走我。所以他一宣完聖旨,先攀交情,免得我為難他。但我現在還沒打算躲入深山老林,所以沒想過和朝廷徹底決裂,倒是他多慮了。   「是,是,義父他老人家常提起你呢,還特別交待我們不可對候爺無禮。其實也就是那幫侍御史吃飽了沒事幹,亂參人,何候爺您怎麼能和刺客逆黨有牽連呢?到朝廷澄清一下,就沒事了。」李思沖笑道。   真沒想到就他看上去一身硬漢氣概,實際上卻是這般八面玲瓏。不過他既然是李多祚的義子的身份,自不可能是武氏黨徒,因為李多祚的為人和身份地位絕不可能仰於武氏鼻息之下。他又這般執禮甚恭,沒有絲毫欽差架子,我不由得對他升起一些好感。微微一笑道:「多謝欽差大人了,請欽差大人在揚州逗留一晚,明天我就隨大人啟程赴京如何?」   「好,好,按候爺意思就是!」李思沖忙點頭道。   「你真的決定上京了?我心裡怎麼總有不妥的感覺?」送走欽差李思沖和謝錦勝後,葉先生向我問道。   我苦笑一下,「現在不去也不行啊,無論是福是禍都要去闖一闖才能知道。」   葉先生聽我此說,臉上露出鼓勵的微笑,「這次應該是你出道以來遇到的最大的難關,好好應對,只要渡過了這個難關,以後的路應該就好走了。」   「我明白,這次我還是只帶雯雯一個人去,局勢不明人多了也沒用,只我和雯雯兩人,來去由心反而方便!蝶園這邊就勞煩先生和李老你們多加照拂了。唉,錦婕就快要臨盆了,到時候我恐怕不能伴在她身邊。」我長歎道。   是夜,謝錦婕的臥室裡,燈火在粉色的燈罩內一跳一跳的,讓屋裡的光線也多出一份搖曳。謝錦婕正在床前為我收拾北上的行囊囊,腹部高高隆起的她行動已經十分不便,動作便顯得吃力而笨拙。   「放在那兒,讓阿碧來收拾吧!」我說道。   「不,還是我自己來吧!」謝錦婕沒有回頭。   我微歎一口氣,走上前環擁住她坐到了床沿上,一隻手撫摸著她鼓起的小腹,那裡面有一個小生命在律動。「唉,這一去至少得月餘,恐怕是無法看到小寶寶的出生了,真是有些對不住你們母子了。」   謝錦婕靠在我肩頭,微笑一下,「相公那兒的話,勇彥出生時,你不也不在夢心身邊麼?男兒志在四方,怎能天天伴在我們這些婦人身邊?」   「你能理解為夫就好!」我緊了緊擁住她的手臂,說道。   謝錦婕卻垂下了頭,「只是你一定要安全回來啊,我們,都會天天想著你的。」聲音已帶哽咽。剛才晚飯時,其它諸女對我的此番遠行都滿是擔憂與不捨,連凌雨波眼睛裡都透出憂慮之色,關玲和沈小蝶更是差點沒哭出來,讓氣氛沉悶之極,唯有謝錦婕保持著從容淡定,幫我勸慰諸女。直到現在流露出她自己的感情。   我心裡湧起陣陣暖流,握住她的玉手,沉聲道:「放心吧,怎麼捨得捨下你們不管呢,事情一完,我立即就趕回來。」   「嗯!」謝錦婕微微點了下頭,便將臉貼在了我胸膛上。我抱著她,就那麼靜靜的抱著,房間裡一時間好一段靜默,卻有一股親情在柔柔的流動。我們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我她之間除了愛情,更多出一份血緣親情。   良久,謝錦婕從我懷裡抬起頭來,展顏一笑道:「看我們這是在幹嗎呢?好了,我還得幫你收拾東西,你明天就要離開,現在趕快到憶萍她們各房看看吧,她們肯定都等著你呢。」   我點點頭,站起身道:「那好,我去看看小雪和勇彥,你行動不便,還是叫阿碧進來收拾吧。」   謝錦婕也站起身來,將我往外推著笑道:「你去吧,這些不用你管!」   走到門口,我又回過頭來,望著她微笑道:「待會兒,我還回來,今晚我想在這兒過。」自她因為有孕在身不便房事後,我便很少在她房裡過夜了,但今晚,我卻想擁著她入睡。   謝錦婕微愣一下,接著臉上露出微笑,「隨你吧!」轉過了身。我起步向關玲和小蝶的院子走去。   分別看望過關玲,沈小蝶,蕭遠蘭,安碧瑤母女和崔夢心母子以及紅玉,來到查憶萍房裡時,發現凌雨波竟然也在這兒。我微笑道:「雨波怎麼在這兒?」   查憶萍站起身來微笑道:「哦,晚飯後雨波過來和我說說話。你明天就要走了,怎麼不在大姐那兒?」   「哦,我來看看你們,雨波在正好,我也正想去找你呢。」我說著。   查憶萍這時笑道:「相公你不知道,雨波剛才跟我客氣呢,說有什麼事讓我儘管吩咐她去做呢!」   我心裡一下子就明白了查憶萍話裡的意思,拉起兩女的玉手感動道:「唉,真難為你們了。」凌雨波平時很少到其它諸女房裡串門的,最多也就是到安碧瑤,謝錦婕那兒坐坐。印象裡她這好像是第一次到查憶萍房裡來。我明白她今晚的苦心,她是心裡明白蝶園現在到了一個危急關頭,怕我走後,打理外務的查憶萍因顧忌她以往九天仙子的身份不好意思指使她,耽誤正事,所以過來和查憶萍拉拉家長,讓查憶萍只管指使她。她婚後這一段時間,和師門關係緩解,慈心通靈再無一絲掛礙,全身心的參詳司馬承禎留下的那份武學手稿,武功精進神速,已隱隱超出了我和雯雯,成為蝶園第一高手。我和雯雯離開後,她就是守護蝶園的一把利劍。   「雨波,眾姐妹中,你武功最好,你要配合憶萍好好保護她們啊!」我說道。   凌雨波點點頭,「放心吧,雨波定會全力保護蝶園的安全。」   我點點頭,向查憶萍道:「錦婕即將臨盆,我走以後蝶園的事就要憶萍你多多操心了,我已經和葉先生李老他們交待過了,他們會幫你的。但一旦有什麼事,你們姐妹要聽葉先生的安排,他和李老會安置你們。」   查憶萍和凌雨波聽我說到這句話,眼裡一起升起濃濃的擔憂,凝望著我問道:「會出什麼事呢?」   我微笑一下,「我只是說如果。」看兩女仍是那麼擔憂的望著我,我歎口氣,「唉,在你們倆面前我也沒必要隱瞞,憶萍你知道我聯韋除武的策略,但說實話,我此番入京並無十分把握除去武氏,朝廷內的爭鬥又不比江湖廝殺,絕不是僅僅憑武功好,高手多就可以解決的,其中實在凶險啊!」   「蝶園這邊相公只管放心,但是相公你和雯雯可一定要安全回來啊!」查憶萍凝望著我說道。   我微微一笑道:「不過也不用太擔心,只要小心行事,我的除武策略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就算事有不殆,武氏縱然權勢滔天,但以我的纏花劍和星陽神弩,再加上雯雯的小劍,他們想將我倆留在京城也沒那麼容易。」說著身上爆發出強大的自信。   凌雨波點點頭道:「也是,真不行就殺出京城,我們且隨相公一道歸隱山林,一起去欣賞那空谷山雨與林間晨霧晚霞也不錯。」   我哈哈一笑,「應該還不至於到那個地步。」   又和兩女聊得一會兒,便轉回謝錦婕房內。擁著謝錦婕,我一夜無眠,心裡思潮翻湧,只為我蝶園裡這一眾嬌妻,我此番京都之行便不能出任何差錯,仔仔細細的將到京都長安後可能遇到的情況都在腦海裡想了一便,思索出應對之法,整整一夜便在這種思索中渡過。不久便聽得雄雞啼曉,然後窗紙泛出白色。我輕輕從謝錦婕頸下抽出胳膊,不想她卻是立刻就醒了,於是我便看見她兩眼中血絲。唉,她也是一夜未眠啊!   儘管謝錦婕和查憶萍幾女都是強打笑顏,我也表現的得相當灑脫,但揚州南門碼頭處送別的場景還是讓人傷感,我知道我不可能真的消除諸女心中對我的擔憂,只能盡快完成此行,早日回到蝶園,讓她們少為我擔憂一些時間。   春江水碧,巨船過處,捲出一道白色的水痕。遠處碼頭上送行諸女的身影漸變小,終至不可見。轉眸兩側,卻見江畔揚柳,早已再次籠煙著翠。   船行到洛陽時,因洛陽令張說的挽留,一行人在洛陽停留了一天,我笑問張說,「我現在可是謀逆之人,你這麼與我親近,不怕我連累到你?」   張說哈哈大笑,然後湊到我耳前輕聲道:「若林生你逆的是武氏一黨,我便和一起做逆黨又如何?」   我凝視一會兒他眼中閃動的亮光,然後兩人會意一笑。李思沖這個欽差一路來對我十分恭敬,我的行動也十分自由。張說提出讓我和雯雯到他府上留宿,他也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他是個明白人,我既然毫不為難的和他一起上京,就不會半途溜掉。   是夜與張說促膝長談,一起分析朝廷政局走向,讓我心中對當前形勢又明瞭幾分。張說多次提起他那位得意弟子,相王三子臨淄王李隆基,並分析道:「今上昏懦,縱容韋武二黨,已使天下失心。然天下民心仍在李唐,韋武雖皆屬奸雄,卻不得民心,現雖權勢滔天,風光無限,終不能持久。然我觀現任太子,心胸狹隘偏激,性陰鷙,天下入此人之手,非蒼生之福。今觀李氏皇室,希望仍在相王一脈。相王仁孝之名在外,必為天下民心所歸,而相王諸子皆懦弱,唯臨淄王英明果敢,仁孝持重,有帝王之姿,昔日年幼時即廷斥武懿宗,深得女皇寵愛,神龍政變中更是披堅執銳,親赴南牙,李唐的希望恐怕就在此子身上了。」   我知他是在幫自己的弟子拉攏我,他早在我入洛都科舉時就已向我表示過這方面的意思,此後的交往及信件來往中更是不斷有這方面的暗示。只是現在中宗年盛,又已立太子,這種帝位傳承之事似乎還很遙遠。我現在考慮的只是韋武二黨,而且我也不想在這種事上倉促表態。便微笑著點頭道:「我見過幾次臨淄王爺,印象很好。不過我現在可是自身難保,那還能考慮這麼遠的事?」   張說拈鬚呵呵一笑,「我相信無論武氏還是韋氏都不可能打敗林生你的,如果我沒猜錯,林生你這番到了長安,韋武兩黨間恐怕得有一場好鬥了,只是還不知道最後坐收漁翁之利的會是誰?」   這張說倒真是目光如炬,很少見他看不透的事。我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歎一口氣感歎道:「有時候那漁翁可是很難做啊!」   張說點頭道:「那倒也是。不過林生,你當知道世事無常,當初武周朝你出任河南道巡查副使時可曾想到過後來的神龍政變及現在的後族干政與武氏專權?又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有些事看起來遙遠,卻很可能不定什麼時候就到了眼前了。我這些話還望林生你放在心上。」   我的心一下子凝重起來,當時我是沒看到今日局勢,但張說卻早在武周時就一眼看透,中宗懦弱,韋氏強幹,繼位後將有後族干政之禍。當時他跟我說這些話時,我也是如今天般覺得這些是遙遠的東西,可這才多長時間,他的話竟已都成了現實。   我確實也應該往遠處考慮一些了。   第二天重新啟程,我執意棄船改行陸路乘馬到長安,張說也安排了一百多匹駿馬,李思沖只得答應。這還多虧張說提醒,武氏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殺我,若行水路,行走路線皆在武氏意料之中,我可不想在三門峽那等水勢險惡的地方被人在船上做些手腳,不明不白的葬身河底。   快馬疾行,入關後不日即到長安!   長安,隋唐兩代皇朝之都,其城牆的巍峨高聳與磅礡氣勢更勝洛都。此城始建於隋文帝開皇二年,不到兩年就初步建成,成為隋之都城,時名大興城。後李唐仍以此為都,改名長安,並不斷加以修輯擴建。內有南北大街十一條,東西大街十四條,共一百一十坊,規整如棋局。   我和雯雯這時第一次到長安,不過這兒的街肆佈局和洛陽一模一樣,只是更雄渾一些,東都洛陽本來就是隋煬帝為加強對關東和江南的的控制,仿長安所營建。因此我心裡倒也沒有陌生感。   李思沖縱馬來到我跟前,「候爺,我們的任務只是將候爺請到京城,現在已入長安,我們的任務已是完成,可以回去交差了。不知候爺打算居住何處,我們得向上面稟報。」   我一愕道:「你們不用看著我嗎?」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三十章 兄妹之爭     李思沖笑道:「候爺那兒的話,候爺您不過是被人誣陷,朝廷還沒定罪呢,我們怎敢將候爺當罪人看待。不過候爺你得將您的居處報上朝廷,方便朝廷徵召。」   我哦了一聲,笑道:「那就先找一家好點的客棧住下吧!」朝廷在給我賜的有府第,但沒有收拾,現在僅有我和雯雯二人,還是先住客棧方便些。   一行人遂朝東市行去,進入鬧市,自東向西行至一個十字路口時,發現前面人群擁擠在一起,將路堵住,不得前行。人群似在觀望什麼,隱隱聽得裡邊有喝斥叫罵之聲。   李思沖叫了兩個衛士上前看看是怎麼回事,衛士回來後臉帶驚慌,匯報道:「前面路口太子的車駕隨從與安樂公主和武駙馬的車駕隨從搶道,又方各不相讓,在路口對峙起來了。」   李思沖一聽是太子和安樂公主,臉上立即露出為難之色,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了我。我知他不想惹事,便微笑道:「我們何必必管他們兄妹之間的事,在這等一會兒又有何妨。」李思沖樂得點頭稱是。   我讓雯雯下馬和我一起到前面看看,李思沖忙也下馬跟上。撥開人群,一看路口中間的情形,我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太子李重俊的車駕隨從自西向樂而來,安樂公主與駙馬左衛將軍武崇訓自南向北而行,雙方車駕先導在路口相撞,互不相讓,下人們正在相峙爭噪,一方說我們是太子車駕,應該我們先過,另一方嚷著應該公主和駙馬先過。兩方的正主卻都還隱在車駕後方,沒有現身。但看兩邊都縱容自己奴才在街中心張牙舞爪,今天這苗頭應該是別上了。   我明白安樂公主是個什麼樣的人,那是個被嬌縱壞了的野丫頭,想讓她讓步,勢比登天還難。偏偏這個太子又放不下太子身份,不肯對妹妹忍讓一下,今天這場戲有得看了。   我本想還得多等老長時間才能過去,不想場中形勢已經發生變化。卻是安樂公主在後面車裡已等得不耐煩,掀開了車簾向外喝道:「重俊不過後宮賤奴所生,安敢擋本宮車駕?再不退讓,給本宮打!」   前面公主屬下的奴才也是隨著自己的主子飛揚跋扈慣了的,一聽這話,心裡明瞭主子的意思,對著太子的隨從拳打腳踢的就下起了手。太子隨從的實力本來就不如公主這邊的,人也少,又被公主這邊佔了先機,眨眼間被打倒好幾個。   李思沖在我身後憂心道:「可別打出什麼事,要不讓皇上知道我們在這兒看著公主和太子打駕卻不作為,肯定要降罪的。」   我微笑一下,不管他的憂心。這種事卻不是他能摻和的,他那一百多名千牛衛要是插進來,肯定能將兩邊都震著,可接下來他無論讓誰先過,都勢比得罪另一方。這兩個主子可都不好得罪。   場上太子那邊的人被打退,只聽得那邊太子李重俊的聲音大聲怒罵,「安樂你別欺人太甚,怎麼著我也是太子,你這是在犯上,大逆不道!」   這邊安東公主在車裡冷哼一聲,大聲回應道:「就是欺負你這個狗奴才了,有本事到父皇和母皇那兒告我去,哼!啟駕!」   安樂公主府的人打了勝仗,哄笑歡呼著呼嘯而過。安樂公主那華麗的馬車行到路中間時,從裡面傳出一個男聲,誇獎道:「安東你真厲害,有魄力,真是巾幗不讓鬚眉!」我知道這是駙馬武崇訓在拍自己老婆的馬屁。   「哼,重俊這賤奴怎能給比?」是安樂公主得意洋洋的聲音。這夫妻二人故意把聲音說的很大,讓外面的人能夠聽到,肆意羞辱李重俊。   馬車很快駛了過去,車簾低重,安樂並未發現在邊上人群中觀望的我。太子一行幾十人待安樂公主夫妻倆的車騎隨從過完後才向這邊走來,圍觀的人群都忙給他們讓開道來。他們那些隨從多是鼻青臉腫,一行人在圍觀者目光的注視下顯得灰溜溜的,狼狽不堪。   我特意留意了一下這位可憐的太子,他是騎在馬上的。長相倒也儀表堂堂,眉目間有著李氏皇室那份特有的俊秀。只是現在他咬牙切齒,雙目噴火,滿臉隨鷙,看上去相當猙獰恐怖,今天這口氣確實夠他受的。   李思沖早就微微彎身躲在了我身後,怕太子看到他,將滿腔無處發洩的怒火撒在他頭上。但滿心羞怒的李重俊根本未將目光往圍觀者這邊投,只是直勾勾的盯著前方,但當他經過人群時,還是看見了那一百名鎧甲鮮明,十分惹眼的千牛衛,掃視一眼,重重的哼了一聲,想是氣憤這群衛士剛才只在一邊看熱鬧,而沒上前幫忙。   李思沖在那兒撫額慶幸,「還好,還好,沒有看見我,否則以後有得受!」   我在看到李重俊這幅猙獰恐怖的面容後,腦海裡卻想起了在洛陽時張說跟我說過的話,「現任太子,心胸狹隘偏激,性陰鷙,天下入此人之手,非蒼生之福。」腦海裡思潮翻湧。   「唉,非蒼生之福,亦非我之福啊!」我沉思著喃聲道。   「什麼,候爺你剛才說什麼?」李思沖聽到我的呢喃,奇怪的問道。   我哦的一聲,微微一笑,將思緒從沉思中拉了回來,「沒什麼,只是覺得這兄妹二人、、、、、、唉!皇上和皇后也不管管?」   「管什麼呀?太子非皇后親生,她本來就很不喜歡這個太子。相對太子來說,還是公主在皇上皇后心目中的份量更大些,唉,太子這氣怕要白受了。」李思沖道。   我心裡明瞭,那韋後是個權利慾極大的女人,這個非她親生的太子是她權力之路上的絆腳石,她恐怕已將他視為眼中釘了,如何還會喜歡他?而權臣武三思為了保住自己的權力,肯定更是將他視為眼中釘,他兒子兒媳如此欺辱太子,怕也有他挑唆的成分。可惜觀剛才情形,這個太子卻是身處如此險境而不自知,竟不知道韜光晦跡,一味搶風頭,只恐禍已不遠亦。   心裡想著這些,李思沖已將我和雯雯送到了長安東市最大的平安客棧,幫我和雯雯安頓下來後,他們就離開了。   潔靜素雅而又不失富貴錦繡的天字號客房裡,我思索著是不是先易容去找薛進或到暗宗杜黑子的瑞芳酒家進一步瞭解一下長安的形勢,以定行止。早在遷都長安之前,我就讓杜黑子和灰嫗著瑞芳酒家開到了長安,他們現在已經在這兒站穩腳跟,雖然怕引起武氏和韋氏的注意,我沒批准杜黑子他們在長安發展地下幫會,但做為我線人網設在長安的總站,瑞芳酒家在長安的三教九流間已有相當知名度,消息相當靈通。薛進他們刑督衙門則是隨著朝廷遷都從洛陽遷到長安的,現在已擴充到五百人,長官還是李湛,不過薛進他們都已成為其中的小頭目。兩邊應該都已經從查憶萍的渠道接到我要來京的消息,不知道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況向我匯報,?我也想找他們瞭解一下王同皎刺客一案現在的情況,另外也熟悉一下環境。但我又怕這兒現在是韋氏和武氏的地盤,我到達的消息恐怕早已傳到一些有心人的耳朵裡,冒然去找薛進或杜黑子他們可能暴露了他們和我的關係!細思量來,為穩妥起見,還是晚上再潛去找他們。   讓雯雯到客棧櫃上去要了一份長安的裡坊街道圖,在屋裡關起門來找到瑞芳酒家及薛進居所的大致位置,然後構思出了幾條不會被人跟蹤的路線。誰知到外面叫小二送熱水的雯雯回來,遞給我一張紙條,「一個年輕小廝和我錯肩而過時塞到我手裡的。」她說道。   我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道:「聖主所涉刺客一案已了結,有傳言乃皇后說項,罪止於王張數人,其它牽連者皆屬無辜而免究。聖主可稍心安!另,送信小廝乃我弟子,可信任。」後面綴的是暗宗的標記。我仔細看了筆跡和標記,確定這紙條是靈靈的師傅,現暗宗的主持人灰嫗所寫。看來她也是小心翼翼,怕直接與我接觸將自己暴露,而通過這個平安小廝傳遞消息。   「案子已結?看來是韋後怕武三思借此案打擊自己在朝廷裡剛培植起來的勢力,向武三思施壓了,而武三思也確對韋後做出了讓步!」我心裡分析著喃聲說道。   雯雯道:「這樣的話,宗主你也不必為這件事發愁了。」   我搖搖頭,「我從來沒有為這件事發愁,因為事實上我並沒有參與此案,武家肯定拿不出我與王同皎勾結的確實證據,憑此案打倒我的可能性很小,因為張說,姚崇師兄,唐休憬老將軍等他們雖人不在朝廷,但影響力還是有的,他們不會放任武氏用這件事誣陷我。還有太平公主,她現在雖然低調,但在朝廷裡的能量也不能低估,雖說因為神龍政變之事讓她對我生出不滿,但即便只因著小蝶的關係,她也絕不會坐視我被武氏陷害。所以我從來沒有為這件事擔心過。可現在暗宗這條想讓我心安的消息卻反而讓我心生不安了。武三思對韋後讓步?多好的打擊異已,在權力之路上更進一步的機會啊,他怎麼會輕易放棄?以他在外朝勢力現在完全可以不看韋後臉色了,而且這種牽涉到權力爭奪的事用兩人之間有私情這個理由是完全解釋不通的,這事情裡面實在是透著詭異啊!」   我沉思著向雯雯分析,自己心裡卻升起濃重的陰翳。   傍晚一輛普通的馬車停在了平安客棧的門口,小二將一個身披斗篷,頭戴斗笠,將臉全部遮住的人帶到了我房間。待小二退出後,那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幅嬌顏,竟是一美貌女子,而且我還認識。   「芳兒?安樂讓你來找我嗎?」來者正是安樂公主的貼身侍婢芳兒,這丫頭是我給她開的苞,當日我在伊水河畔遭幸碧思凌雨波師徒狙擊,重傷之下跳入伊水,是她們主僕將我所救。那次我是我出道以來受傷最重的一次,多虧她的處子陰精,讓快速復原。   眼前的芳兒已經變得成熟了很多,她對我微笑一下道:「不,不是公主請公子,而是我師傅讓我來請何宗主去見她。」   「你師傅?」我不由得一愣。   「就是皇后娘娘,芳兒有幸,已於數月前被師傅收入門牆。」她微笑道。   我望著她,感受到她在我面前不淡不驚的氣質,心道這妮子真是大變樣了。她竟被韋後收為明宗弟子,怪不得今天在安樂公主的車駕隨從裡沒有看到她。只是我給她開苞時她明明尚無任何武功在身,韋後收這麼一個身子已破的女子為徒,實在有些奇怪。   「哦,原來這樣,那恭喜芳兒姑娘了。」我說著向一邊的雯雯打了個眼色,雯雯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房間,並將門關上了。   我意興所至,星陽攝魂立即提了起來,望著芳兒的目光就有些變樣,芳兒俏臉上攸的浮上兩團紅暈,身子向前一傾,撲入我懷裡,恢復了昔日在我面前的小女兒情態。「公主和芳兒一直都念著公子呢,終於又見到公子了。」   「公子我也想你們啊!」雖是言不由心,我仍說得滿含深情。同時扶起她的俏臉,俯首噙住了她那香艷艷的小嘴,一口催情魔氣便籍機渡入了她口中。一隻手也輕柔的愛撫上她酥胸。   芳兒立即意亂情迷起來,雙手抱著我脖子一邊求吻,一邊嗯嗯哼哼的說著有多想我。我漫不經心的問道:「真的是皇后娘娘讓你來請我的?」   「當然是了!」她毫不猶豫的答道,然後又使力將一對酥胸往我身上擠,「嗯,公子!抱緊芳兒。」   她這反應打消了我心中的疑慮,看來真是韋氏讓她來找我。我現在是步步小心,我這麼身披大氅,斗笠遮臉的來請我,我不得不考慮武三思佈局誘我的可能,安樂公主是武三思的兒媳,她這個貼身丫頭被武氏收賣也不是不可能。但現在她在被我星陽攝魂控制了心神,被我撩撥的意亂情迷的情況下回答的如此乾脆,那就不可能是假的了。   我立即停了下來,將她纏籐般附在我身上的身子稍稍推離,端正語氣道:「芳兒即被皇后收為徒弟,可知皇后召我何事?」   「這個我不知道?師傅沒說。」這丫頭還想將身子往我身上靠,被我再次推開,好一會兒才從意亂情迷中清醒過來,眼神恢復清亮。在我笑吟吟的目光注視下,臉上現出一幅大羞的神情。嗔道:「公子使壞,讓芳兒差點忘了正事。」她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塊黃絹遞給我,「這是皇后給公子的手諭!」   我接過來看了,只見上面寫道:「本宮雖貴為皇后,卻與何宗主同為聖門一脈,且請宗主入宮一會,聊敘同門之誼。本宮已派人於宮城西北角門處迎接公子,然京城多虎狼,何宗主自為小心。」   我心裡大喜,觀這手諭的語氣,韋後已表達出聯合我對付武氏的意思,「京城多虎狼!」看來韋後對武氏的勢力是深為忌憚啊!   「我們走吧,皇后娘娘等著你呢!」芳兒說道。   我點點頭,我自離開揚州,纏花劍,星陽神弩就從不離身,因此也沒什麼可收拾的,稍微一整衣冠,便隨芳兒走了出去。卻見雯雯正守在門外,我正想叫雯雯一起隨行,芳兒開口道:「我師傅請公子一人前往!」   雯雯瞪一眼芳兒,投向我的目光有些擔憂,我思索一會兒道:「那雯雯你在客棧等我吧。」說著給她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雯雯順從的點了點頭。   和斗笠遮面的芳兒登上門口那輛馬車,馬車在一個面無表情的中年人的駕駛下向北而去。車上芳兒又想往我身上膩,我心裡思考著見到韋後後該如何應對,便無心情和她胡鬧,她在我懷裡伏了一陣,看我沒有反應,一臉不滿的又將身子坐正了。我微笑道:「來日方長,要不見完你師傅後,今晚你隨我回客棧?」   「算你有良心!」芳兒嗔得一句臉上轉陰為晴。   不久行到一偏靜胡同內,聽得外面突然變得安靜異常,我不由得心裡一驚,卻見芳兒神秘一笑,說道:「我們在這兒換車!」這時馬車已停了下來,將車後門一開,只見面前是另一輛相對華麗些的馬車的後門。芳兒拉著我的手沒有下地直接從這輛馬車進入另一輛馬車。原來的馬車繼續向前行去,我們這輛則過得一盞茶時分才啟動朝另一個方向行去。這樣的換車過程,後面又進行了兩次。   我心道這韋後也有些過於小心了,看來她對武氏真的是忌憚的厲害。不過這樣也好,她對武氏越是忌憚,對我的信賴性就會越大,我的自主性也就越強。便也不說什麼,只管聽從芳兒的安排。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三十一章 中伏     不久天就全黑下來,馬車終於來到皇宮西北角,遠遠的停了下來,我和芳兒從馬車上下來後,那馬車便自毫不停留的遠行了。   是夜夜色沉濃,不見星月,四圍一片漆黑,唯皇宮方向可見那角門上掛著那兩盞風燈,隨風搖擺,透過這濃濃的夜色看上去猶如兩點螢火。馬蹄車輪聲遠去,漸至杳不可聞,四圍便只剩沙沙的風聲。   我心裡忽然升起一陣不安,看芳兒已經向那角門處走去,只好也隨後跟上,星陽功卻已經在身上高速運轉起來,六識也提到極限,留意著周圍的動靜。今晚這氣氛我總覺得透著詭異,以韋後現下的權勢,想要秘密召見我用得著如此詭秘嗎?   角門也就普通大戶人家正門那麼大小,兩邊竟無士兵把守,而那木質大門一看就知是長時間未曾開啟過了。芳兒在門上輕拍了三下,門吱的一聲開了一個縫,探出一個老太監的頭來,看一眼芳兒,便將我倆讓了進去。然後也不出聲,彎腰提燈向前面行去,芳兒拉一下我,兩人跟在他身後。   雖然四圍並無燈火,但我精湛的目力仍是看清了周圍的環境,想不到這麼一個不起眼的角門內竟是一個面積廣大的花莆,地勢十分平坦,種滿了花花草草,中間有幾條碎石小路。想不到宮中有這樣的地方,很可能為宮裡培育花草的地方。   因為四周仍不見燈火,我心中的不安之感更甚。小心翼翼的隨那老太監沿著碎石小路曲曲拐拐的前行,我的手已撫在了腰門纏花劍劍柄處。   突然間我耳根一動,這園子裡有人,很多人,我的身上立即感覺到無數敵意的目光。攸的停下腳步來,芳兒跟著停下,那老太監卻逕自向前行去,而且蹣跚的腳步突然變得十分輕盈,攸的遠去。我怒喝一聲,「竟敢詐我?」一手已擒住芳兒的脖梗,雙目怒瞪著她。   芳兒脖子被捏,立即呼吸困難。看見我噴火的雙目瞪著她,眼裡現出驚悸,嘴裡仍自艱難的說道:「我沒、、、、、、沒騙公子,真的是,是韋、、、、、、韋皇后讓我,請公子來的。」   「請我來這兒設陷阱伏擊我麼?」我怒喝道。隨著我的話音,四圍遠處原本黑沉沉的夜色裡突然亮起無數火把,並迅速的向上飛起,在夜空中劃過一道道美麗的弧線,向我所在方位方位投來。看得出這些火把投擲的並不准,對方不會是想用這些火把就把我燒死吧?腳下周圍並無易燃之物。「我真的,不知道、、、、、、」芳兒已喘不上氣來,艱難的辨解道。但我已無暇顧及這丫頭有沒參與今晚這個伏擊我的陰謀,因為那些落在我周圍方圓數十丈內的火把,皆落地不滅,將我身邊照的通明一片,而遠處卻再次陷入黑暗之中。這讓我立即想到一個可怕的字眼,箭,而且是來自黑暗中的箭。   剛想到這兒,嗖嗖聲響,四圍的沉沉夜色中已飛出漫天箭雨向滿地火把照的纖毫畢現的我鋪蓋過來。我怒哼一聲,甩手將芳兒扔了出去,纏花劍舞起一團劍芒,將週身護住。   叮叮噹噹聲不絕,射向我的箭雨被我盡數撥開,耳邊卻聽得一聲慘叫,那個芳兒已經身中數箭,慘死在地。我終於確信她與今晚這個伏擊我的陷阱沒有關係,只是被別人利用了。可她又口口聲聲說是韋後派她來的,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今晚這個陷阱的佈置,韋後也有參與,看來王同皎刺客案後韋氏與武氏明月二宗已再次形成妥協,妥協的籌碼恐怕就是我這個星宗宗主,武三思不再就刺客一案向下追究,卻要置我於死地。   幾乎是在瞬間我就想通了今晚這陷阱背後的曲折,可惜我現在已經身在陷阱之中,密集的箭雨從四面八方而來,竟是不見絲毫停歇,我只有舞動纏花劍全力抵擋。突然耳內聽得一個更為尖銳急促的箭嘯聲,我立即意識到這支箭可能與其它箭不同,躲閃已經來不及,聽著箭嘯聲判斷此勁箭射來的方向,纏花劍一劍撥去,叮的一聲,箭被撥開了,我的手臂卻也被震的一麻,舞起的劍芒稍頓了一下,露出一絲空隙,無孔不入的箭雨立即侵了進來,我的左肩處,小腹處各中了一箭。   尚未來得及感受到箭簇入體的痛苦,同樣急促尖銳的尖嘯聲,又嗖嗖嗖的不斷響起,這次是三支同時向我射來。有了上次的經驗,我不敢硬擋,身形急閃,一個瞬間位移,將三支勁箭盡數射開。心中意識到這可能是有神射手用巨弩在一邊向我偷襲,星主衛隊裡也有這種類似的巨弩,近距離內射擊的威力為啻於一個絕品高手手中的劍。   但剛躲開這三支,後面第四支,第五支便跟蹤而至,我只好一面舞起劍芒擋著那些普通箭支組成的密集箭雨,一邊身形高速運動起來,忽左忽右,以免被那巨弩之箭鎖定。一邊躲閃抵擋著,一邊心念電轉,這麼密集的箭雨,而且是從四面八方同時射來,封死了所有角位,又能如此持續不斷的保持這種密集度,四圍恐有不低於一千之數的弓弩手在分梯隊的向我不停射擊。而那種勁道強橫的巨弩上箭很慢,也能如此邊續不斷的追著我身影射擊,恐怕至少有十張巨弩在四圍輪換配合著向我攻擊。今晚這形勢實在險惡之極,我個人武功就是太強橫,也不可能在這種強弓硬弩的密集攻擊下持續太久,這種高速移動的身形,還要舞起足以抵擋住這密集箭雨的劍芒團,更要不時抵擋一下追上來的巨弩勁箭,功力的消耗實在是太大了。   移動間我也有意的想移出火把照亮的區域,但不等我進入黑暗,立即就會有新的火把扔到我的周圍,讓我永遠處於亮處,而且我感覺得到越是接近黑暗,對面的箭雨就越強勁,讓我更加難擋。在那密集的箭雨中也不缺乏勁道狠辣,精準且角度刁鑽的箭支,混在箭雨中對我的威脅不次於那勁道強橫的巨弩之箭。軍中本來就不缺乏神射手,圍攻我的,絕對是正規禁衛軍。   攸忽間已有近半盞茶時分過去,我的身上又多中了好幾箭,有一支甚至射中左胸要害,若非我護體真氣護身,沒讓箭簇射深,恐怕我現在已經小命不保了。但即便是射在背肩腿非要害處的箭支,多了也開始影響我行動的靈活性,而且我現在已經感覺到真氣不繼的疲累,可黑暗中如同蜂群不斷飛來的箭雨卻不見絲毫止歇的趨勢。   但在這越來越危險的時刻,我的心卻越來越沉靜,一面繼續舞動纏花劍高速移動著躲閃抵擋箭雨,一邊鎖定了來時外牆的方向,迂迴著朝那兒接近。我可以感覺到這邊的危險氣息,這一方向的箭雨是最密集中,而且我沒猜錯的話,那邊黑暗中還有武功高手在等著我,我感覺得到那種如刺的目光,但我現在別無選擇,這兒恐怕是唯一的生機了。   看我將要移出光亮區域,又有火把投向我的前方,終於看到那些弓箭手了,在那邊分成五排依牆而站,一排排輪流不斷的將箭向我射出,前面還有兩排持刀禁衛,嚴陣以待。我突然一聲長嘯,蘊含星陽攝魂那攝人心神之力的嘯聲向四周激盪而去,箭雨終於稍緩得一下,我飛身而起,兩個縱躍間躍過那些持刀禁衛,投入到了後邊的弓箭手列陣中,纏花劍劍芒爆漲,血雨紛飛,瞬間吞噬掉了十幾個箭手的生命,箭陣立亂。突然兩道凌厲的劍氣向我背後襲來,纏花劍回折,叮叮兩聲,將偷襲我這兩劍擋開。感覺一股強大的陰寒之氣順劍侵入手臂筋脈,卻被星陽功一轉,悉數化掉。是月心真氣,這當時兩個月宗的高手,功力不錯,放到江湖上差不多能進一品了,可惜遇到的是已晉入絕品的我。   旋過身來,看到偷襲我這兩個月宗高手都是著宮中禁衛服飾,約四十幾許年紀,受我劍上真氣所擊,仍在後退中,我星陽功轉,身隨心動,身子攸的朝其中一個欺了過去,迅若鬼魅。那人倉促間提劍來迎,纏花軟劍的劍身靈蛇般纏上了他手裡的長劍,我振腕一抖,他的長劍脫手,飛入一個正舉刀撲來的禁衛的胸膛,而我的另一隻手已經擒住他的咽喉,五指使力,咯的一聲,頸椎已斷,我順手就將他的屍體砸向一群撲過來的禁衛,同時身子急旋,纏花劍叮叮叮的在則撲上來的另一個月宗高手手中長劍上點了三下,那月宗高手身子連抖,劍勢已亂,我的纏花劍已乘機纏上他的劍身,他目露驚駭,棄劍後退,我的身子如影隨形,已期近他身側,一肘撞擊到他胸口,將其擊的口吐鮮血,躬身向後飛去。江湖上,想殺一個絕品高手,形同弒神,武三思韋後他們既然想用這種方法除去我,我就讓他們知道弒神的代價!正想跟著補上一劍將這個月宗高手也解決掉,耳邊卻傳來空氣被刺穿的尖嘯聲,忙一個後翻,耳聽得噗的一聲,只見一支巨弩之箭已大半沒入那堅實的宮牆,只餘箭羽在後微微震顫。勁箭的破空尖嘯聲再次響起,第二支,第三支已連續向我射來,密集的箭雨不顧我身邊仍有其它禁衛,再次如蝗般向我飛來。   我再發出一聲長嘯,身形攸的追向那些正倉皇逃離我身邊的禁衛,拎起一個禁衛的後頸一邊將他的身子旋舞著擋箭,一邊跟著那些禁衛朝人密積處跑,密積的箭雨將我身邊的禁衛射的慘叫連連。手中那可憐的禁衛被舞得兩圈,已被箭射成一個刺蝟,我便將他的身子拋向空中,順手再抓向另一個,如此連拋出去三個,我攸的騰身而起,朝宮牆上撲去,那箭雨稍愣得一下,立即又如影隨形的跟了上來,我一手舞劍擋箭,一手已伸入懷裡取出星主衛隊配備的那種抓鉤,錚的一聲,彈射而出,在我上升之勢將盡時,抓鉤已經勾住了宮牆之頂。但就在這一刻我騰躍時的上升之勢已盡,抓鉤鋼線之力未及,身子便在空中微微頓了一下,嗖嗖聲響,兩支巨弩之箭瞅著這個機會立即射了過來,我用纏花劍全力擋開一支,第二支去未能擋住,但聞噗的一聲,左邊大腿上一陣巨痛,那勁箭竟射穿我的大腿射進宮牆,將我釘在了那兒。我忙一咬牙,忍著巨痛,揮動纏花劍削斷了宮牆與我腿部之間的箭桿,腿上橫穿著半截箭桿一拉手裡抓鉤的鋼線,借力越過了宮牆。這個過程背後又中兩箭普通箭支,因著護體真氣,沒能射深。   落地時只覺那中了那巨弩之箭的左腿一麻,不由得跪在了地上。心中暗罵對方惡毒,那巨弩之箭上竟上了毒,我對一般的毒物早就免疫,這毒能讓我腿部麻木,應該是專門拿來對付我的。幸好只是上在箭簇上,那箭簇卻穿過了我的大腿,沒入宮牆內,現在留在我腿內的只是箭桿,是以我星陽功一轉,便將毒逼回中箭處,握住露在腿外的箭羽一撥,一股紫血自傷口噴出。   就在這時。只聽得周圍整齊的腳步聲響起,無數條火龍向我擁來,這邊那皇宮那角門也被打開來,內裡的持刀禁衛和弓箭手們急湧而出,並在門前列陣,幾排刀手在前,弓箭手列隊在後,長箭上弦,箭尖指向我的方向,我在這些弓箭手的陣列中看到了那幾張巨弩。其它方向也被從外面趕來的軍士團團圍住。從其兵鎧上我可以看得出,從裡面出來的是禁衛軍,而外面趕來的這些則是金吾軍。   出指點了傷口處幾個穴道,將血止住,勉力站起身來。腿上麻木已消,陣陣快意的痛感傳來,我長吸一口夜空中清新的空氣,一抖手中纏花劍,心中豪情再起,殺意狂升。對方這麼看得起我,我就再領教一番他們的殺陣,看看他們能不能完成伏殺一個絕品高手這樣形同弒神的壯舉。   得得馬蹄聲響起,正對宮牆方向,大隊金吾後面兩個氣勢雄渾的將軍騎著馬在一群鎧甲鮮明的騎士擁護下行近來,火把通明,我立即認出了這兩個人是誰。武氏家族各重要人物的資料我早已爛熟於心,何況這兩人中有一個我還曾在任洛陽刑督時見過一面,那便是金吾大將軍武重歸,另一個是武攸宜,現總掌禁軍。兩個都是武氏家族武三思以下最重要的人物。   「哈哈哈,果如鄭先生你所料,四弟你在裡面設的箭陣和這矮矮的宮牆是擋不住名震天下的布衣候何候爺的。」武重歸在馬上意氣風發的大笑著對身邊的武攸宜如此說道,武攸宜只是盯著我冷笑。   兩人身後又閃出一人來,身著灰布長衫,頗有些雅士風姿,只是眼中不時閃過的光芒陰狠歹毒,卻是那靈宗宗主鄭音,他面帶微笑朝我喊道:「何公子別來無恙?」   我冷冷一笑,「承鄭先生的福,何某還活著站在這兒。」   鄭音冷笑一聲,「哦,是嗎?不知下一刻何大公子你否還能站得住?」他說著突然一揮手,喝道:「放箭!」   金吾中的弓箭手,以及從角門裡湧出來的那些內宮禁衛弓箭手一起將箭向我射來,那巨弩之箭也再次發出了可怕的尖嘯,我卻早在鄭音抬起手來那一刻已經向武氏兄弟所在方位掠去,疾如閃電。擒賊先擒王,這幕後主事者不出現便罷,既然出現了,就別想好過。   迎面而來的密集箭雨被我纏花劍盡數擋開,眼看就要衝到那些金吾跟前,武氏兄弟和鄭音在馬上看著我,臉是面帶微笑,神色淡定。從那些金吾軍中突然飛出一張張大網迎頭向我兜來,網上掛滿明晃晃的利刃和倒刺,火把光下可見其刃上那藍瑩瑩的反光,讓我知道都是塗了毒的。   我心裡冷哼一聲,星陽功運轉全身,纏花劍劍芒過處,將那些不知用什麼質地做的大網盡數絞毀,身上雖被掛出幾道口子,卻都不深,只感覺微麻一下,星陽功過處,便將那煉化,這上面只是些普通毒物,不像那巨弩之箭上所塗之毒那麼厲害,無法對我造成威脅。毒物越厲害,便越難煉製,巨弩箭上那種毒當屬此種,否則在所有箭支上都塗上這種毒,以我今晚身上中的這麼多箭,我早掛在這兒了。   刃網被毀,我已衝入金吾之中,這些普通的士兵根本擋不住我的纏花劍,幾劍逼退身邊幾個金吾,再次騰身而起,撲向武氏兄弟。接近對方的主子,跟著我的箭雨停了下來,但武氏馬前卻躍起幾條身影,幾道凌厲的劍風向我迎來。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三十二章 殺局     我知道這些都是月宗隱藏的高手,不敢大意,星陽功轉,身子在空中突的一個橫移,避過了兩個人,纏花劍在另一柄迎來的劍上一點,借力將身子再次提升,然後以身影忽然加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高空帶著一團劍芒撲向武氏兄弟。武重歸,武攸宜還有鄭音終於色變,忙撥出了自己的佩劍,鄭音從馬背上騰起,迎向了我的劍芒,武氏兄弟身後又騰起兩道身影向我迎來。劍芒相交,好一陣密集的叮噹聲,我一個倒翻,落回了金吾中間,身上已多出兩條劍痕,位於肩部和小腹,分別來自鄭音和兩名月宗高手中的一個。鄭音也倒罷了,一宗之主具有一品的實力不足為奇,但另兩個人皆是陌生面孔,竟也有不次於鄭音的實力。僅所見的武氏家族今天已經出了四名一品級的月宗高手,這些還只是月宗武氏一系的,另外還太平公主一系,女皇當政這些年,月宗沉積隱藏的實力真是深不可測啊!   一邊應付著身邊金吾砍來的亂刀,一邊將星陽功連轉幾轉,消去了由劍傷處內侵的陰毒真氣,同時封了傷口周圍幾處穴道,將血止住,只是體內震盪的真氣卻讓我吐出一大口血來才將其壓下。這期間臂上又被一個金吾劃出一道刀傷,但相對那兩道劍痕而言,這刀傷便如搔癢了。   回望鄭音三人,他們在我纏花劍下也不好受,鄭音面色蒼白,嘴角滲出一絲血痕,我絕對想信這一輪交鋒他受的傷比我重,那兩個月宗高手的面色也是陣紅陣白。只是可惜了,若非事前消耗過大,真氣不繼,剛才完全可以趁機取了鄭音性命,並突入武氏兄弟身前的。現在我已經無力再發出剛才那樣一擊了。   武氏兄弟開始在身邊眾人的護衛下緩緩後退,同時嘴裡喊道:「逆賊何同,夜闖禁宮,欲圖不軌,罪大惡極,眾兒郎砍中其一刀,刺中其一劍或射中其一箭者賞金千兩,位提兩級,有得其人頭者,賞萬兩金,位提三品。」   重賞之下出勇夫,我不得不承認武重歸這一手確實高明,那些金吾兵和禁衛聽到此話,立即瘋狂的撲上來,我的纏花劍只得毫不停歇的吞噬著這些普通士兵的生命,但他們仍是不管不顧的向我撲來,消耗著我的力氣。麻煩的是周圍的弓箭手不斷的瞅機會向我放冷箭,尤其那巨弩之箭,每躲開或擋開一支,總要讓我身上多幾道傷痕。試著幾次越起想從空中突圍,卻都被那帶利刃和倒勾的大網與密集的箭雨以及在一邊一眾武功高手的聯合撲擊下被壓回地面。武重歸一眾人已經退到遠處,我無法再   內力消耗越來越甚,那一條條傷口都不致命,可不斷流走的鮮血卻也正在將我的力氣一點點帶走。我知道周圍有很多月宗的高手正虎視眈眈的等著我被這些普通士兵消耗的精力不支時撲上來撿便宜。便憑著在星星谷訓練出來的堅強意志力,我的心仍保持著沉靜,注意著場面上的形勢變化,尋找著任何一個可能讓我突圍而去的空隙。只是對方的佈局十分嚴密,這樣的空隙竟是一直沒有出現。   就在我心間開始升起無力感時,忽聽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南邊金吾軍陣突然混亂起來。扭頭看去,只見十幾騎黑甲騎士正揮舞著長刀從那邊氣勢如虹的衝過來。眾金吾提防不及,防線瞬間便被其衝亂,眾騎向我這方向疾奔而來。我已認出來者是薛進諸兄弟,發出一聲長嘯,告知薛進諸人我的位置,同時全力朝那邊衝去。   「放箭!放箭!弓弩手,擋住他們!」是鄭音在西面吆喝的聲音。   周圍驚詫的弓箭手立即反應過來,紛紛將手中箭支朝薛進等奔馳的眾騎射去,箭支密集如雨,薛進諸人雖是全身甲冑,卻也擋不住這樣的箭雨,何況身下的馬兒並無防護,立即有好幾騎倒了下去。這時我正好衝到了這邊和薛進等人匯合到了一起。   「公子上馬!」薛進一邊舞刀擋箭,一邊向我大喝道。   眼前又有一個兄弟被射下馬去,那匹身上已中數箭的空馬逕自負痛向我衝來,我忙一撈馬韁縱身躍了上去,勒轉馬頭,纏花劍舞起一團劍芒,連人帶馬一起護住,向南邊衝去。薛進和其它剩餘的三騎緊隨在我身側向回衝。瞬間便又闖入金吾軍陣中,發現前面一個被射下馬的兄弟正帶著箭傷在抵擋一群金吾的圍攻,我探下身子將握馬韁那隻手伸了出去,想將他一起帶出去,不料我的手剛伸出去,一聲刺穿空氣的尖嘯聲在耳邊響起,那名兄弟已經仆倒在地,背心處一段巨弩之箭的箭羽。   自己人在眼前的慘死,讓我心間升起一股強烈的悲憤之情,卻也無能為力,只有「駕!」的一聲,繼續加快馬速向前衝。但這時那巨弩之箭的破空聲不斷在身後響起,纏花劍連擋開了兩支射向我背心的巨弩之箭,我的手臂已被震的有些麻木,也就沒能撥開射向馬腹的第三支,胯下駿馬發出嘶心的悲鳴,順著急奔的慣性向前倒去,將我從馬背上向前甩了出去。   剛一落地便有一群金吾的刀槍和大戟招呼了上來,纏花劍一旋,將其盡數削斷,我卻再次陷入了圍攻之中。一聲馬嘶,薛進奔馳的快馬在我身邊停下,薛進從馬背上躍下來,揮動手中長刀勢若猛虎的替我擋了絕大部分攻擊,同時向我喊道:「公子你快上馬!」   我纏花劍又削飛一個金吾的腦袋,就勢擰身躍上了馬背,又迅捷的兩劍將兩個正向薛進進攻的金吾刺死,伸手揪住了薛進的鎧甲,喝一聲:「走!」便欲將他也提上馬背,卻聽得薛進呃的一聲,我扭頭一看,只見一股黑血從他嘴裡湧出,而他的胸口處卻透出一個巨弩之箭的箭簇來。   「薛進!」我目眥欲裂的大喊道。同時揮出一劍將兩個撲上來的金吾削的身首異處。   薛進的目光卻已經開始渙散,有些呆滯的轉向我,嘴裡喃聲道:「薛進代眾兄弟謝過公子替我家少主報仇之恩。」說完鼓起餘力,將手中長刀刺入了我胯也駿馬的後臀,那馬吃此巨痛,箭一般向前竄去。   咯的一聲,我手裡已只剩一片薛進鎧甲上的鐵片,回頭望去,薛進已倒在了眾金吾的亂刀之中,他那十幾名與他同生共死的兄弟也全都淹沒於金吾與禁衛軍的刀光戟影中。我心裡的悲憤更加上一份沉痛,眼中已有淚水滲出。仰天一聲悲憤的長嘯,揮劍擋開兩支向我追來的巨弩之箭,甩手將手中那塊鐵片射入了前面一個手執長戟,欲刺我馬腹的金吾的額頭。纏花再爆出一團劍芒,將一群欺近的金吾吞噬,胯下之馬終於衝到了包圍圈的外圍,前面是黑沉沉的夜色。   但就在這時,感覺到幾道凌厲的劍氣從身後向我撲來,我知道一邊那些侍伏待動的高手追上來了。心裡正懷著因薛進眾人之死而來的悲憤,判斷著劍氣的來勢,從馬上旋身而起,向朝我撲來的兩人直迎二去。兩人顯然沒想到我會突然轉身迎上,受我身上強大煞氣震懾,目露驚駭,手中長劍已失去勁勢。我纏花劍纏住一人長劍將他往我身前一帶,兜心一腳踢去,正中胸口,胸骨碎裂的咯吱聲中,那人的身子,應該已經是一具屍體向後甩飛而去,將後面緊跟著撲來的幾名高手的衝勢阻了一阻。而我纏花劍的劍尖已經從我身邊另一個高手的脖子間劃過,我的身子則藉著踹那一腳所借之力向後飛速後退。   落到地上時突覺腦袋一陣暈沉,體內也覺氣血翻湧,在地上打了一個滾方才站穩。我知道今晚我流血過多,身體精力也已經消耗到極限。猛一咬舌尖,噴出一口鮮血來,利用天魔解體大法刺激出身上的潛能,全力向黑暗中衝去。   「那裡走?」耳邊聽得炸雷般的喝斥,數道凌厲的劍氣已經逼至頭頂,卻是武重歸身後那兩名一品級的高手趕到了。   現在絕不是和兩人糾纏的時候,後面還有更多的人正在趕來,稍一耽誤我就有可能再次陷入剛才那樣的圍攻。是以忙足跟一擰,催動身形劃出一條弧線躲開這兩劍,向前疾射而去,後面兩人可能也看出我是強弩之末,立即不依不饒的追了上來。更後面還有十幾名月宗高手及大隊金吾和內宮禁衛。   我疾速衝入一條暗巷,巷口一處高牆上突然爆出一大團絢爛的劍芒,向下撲擊而來。我一看那劍芒,不驚反喜,這是雯雯的小劍。果然,那劍芒直向追在我身後的兩人撞去,一陣叮叮噹噹的金屬撞擊聲,兩個月宗的高手相繼向後飛退,雯雯那纖秀的身影也流星般向我這邊退來。「快走!」隨著她這一聲輕喝,我的大手被她嬌膩的小手拉住,兩人一起投入了巷子深處那沉沉夜色中。   穿過兩個裡坊,我和雯雯終於擺脫了追蹤,兩人在一個巷子深處的轉角停了下來,我虛脫的坐到了地上。雯雯跟著蹲下,向我關心的問道:「宗主你沒事吧!你使了天魔解體大法?」   我搖搖頭道:「沒事,幸虧你到得及時,身上這全是皮肉傷,沒什麼嚴重的內傷,調養一斷時間就好了。」渾身刀傷箭傷的我早已是個血人,這一陣全力奔逃,不少傷口止住的血又開始向外滲出,尤其腿上被巨弩之箭射穿的那個洞鮮血直往外浸。雯雯心疼的將我的腿抱到她懷裡,封了周圍穴道止住血,從懷裡掏出金創藥撒上,撕下一塊衣襟用心包紮起來。   我撫摸著她的秀髮,仰望著黑沉沉的夜空吸入一口清冷夜氣長歎道:「今番我失算了,沒想到韋後會和武三思妥協!可惜了薛進他們!」想及薛進幾兄弟慘死的情景,我心間充滿沉痛。   雯雯不語,包紮完大腿,又去給其它傷口上藥,我突然覺得那兒不對,猛坐直身子拉住了她的手腕,「你受傷了?」雯雯的脈相確實顯示出身上帶有相當嚴重的內傷。   雯雯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與宗主你這一身傷比起來算不得什麼的,只是不小心被第五明輝那廝在背上打了一掌。」   「第五明輝?」我疑道。   「宗主和那個芳兒離開後不久,奴便遭到大隊軍士的圍攻,第五明輝和一群應屬月宗的高手向奴偷襲,其中有三個依奴觀察當可列入一品。」雯雯語氣平淡道。   我就想到對方既然在這邊設陷阱伏擊我,雯雯那邊肯定也不會被放過。雯雯說得平淡,但第五明輝再加上月宗一向隱在暗處秘而不宣的三個一品高手,還有其它好手及一眾軍士,我可以想見當時情勢的險惡,雯雯經歷的危險恐怕不比我少,難得她身上沒有見到一絲外傷。「唉,你是為了盡快突出重圍趕來救我,才硬受了第五明輝那一掌吧?」我問道。   雯雯沒有反駁,只是淡淡道:「他們也沒討到好,第五明輝胸口被我劃中一劍,劍氣傷及內腑,這一生都休想復原了,另外三名月宗的秘密高手也是一死一傷。」   我深情的望著雯雯,歎一口氣,將她攬到了懷裡。「月宗隱在暗處的實力真是深不可測,你那兒遇到三個一品級的高手,我在這邊也遇到了四個,都是以前聽所未聽,聞所未聞的,不過我也廢了兩個,那個鄭音也被我打成了重傷。」我微笑道,接著冷哼一聲,「等咱們養好傷,他武氏今晚施於我們身上的,定要讓他加倍償還。還有韋後的出賣,這所有的一切我都要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我狠聲說道。   雯雯忽然抬起頭,「宗主,今晚這事會不會連累到蝶園裡的姐妹?」   我心裡一驚,怎麼把這一茬給忘了,驚道:「不好,武重歸那廝給我定的罪名是夜闖禁宮,欲圖不軌,這個罪是足以誅三族的,不只蝶園,連謝家,沈家,淮幫和黑風教都會受到連累。」我說著騰的站起身來,「我們必須馬上離京,趕在武氏月宗之前將蝶園裡錦婕她們全都轉移到星星谷,同時也要盡快通知謝沈關崔四家及早做準備。」   兩人正舉步欲行,忽聽得有雜亂的腳步聲,馬蹄聲響起,顯示有大隊人馬正朝這邊湧過來,而且對方的目的性很強,似乎知道我和雯雯所處的位置。   喧嘩聲中傳出的一聲聲犬吠讓我明白了怎麼回事,和雯雯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懼,今晚的危險還遠遠沒有過去。   我一咬牙,喝道:「走!」拉起她的手向聲音相反的方向疾速奔躍而去。奔過幾條街道,剛要從一條巷子裡衝出去,卻聽得前面街道上也傳來馬蹄聲和狗叫聲。我和雯雯忙又退回到了巷子裡。   現在已經全城宵禁,對方有靈犬帶路,很快就會找到我們。正自著急,黑暗中忽然飄出兩道身影,雯雯手裡小劍騰的化為一團劍芒向兩人罩去,我的纏花劍也緊跟而上,我們知道現在這情形必須速戰速決,盡快將對手解決,不能讓其纏上,否則後面大隊人馬跟上來,我們想再脫身就難了。   「何公子住手,我們是奉我家主人之命來接公子的。」兩人一邊揮劍抵擋,一邊急忙低喝道。   我和雯雯攸的退了下來,我這才看清來的是兩個高瘦的灰衣人,在剿滅荷花教一役中,兩人跟於太平公主身側,我曾與兩人有過一面之緣。   「公主讓我兄弟來接何公子!」其中一個喘息著說道,兩人應付我和雯雯那瞬間疾攻應付的相當吃力,這會兒都臉上猶有餘悸。他們還真得慶幸他們開口快,否則這會兒兩人至少有一個得斃命於我和雯雯劍下,不過我和雯雯剛才也是有苦自己知,這兩人若真是武氏的人,以他們的實力,已近強弩之末的我和雯雯縱能在短時間內解決掉他們,我們兩人接下來恐怕也沒有能力繼續逃亡了。   兩人收劍加鞘,我和雯雯一起在鬆了口氣,劍把倒轉,將劍身貼到了臂上。一個灰衣人道:「跟我們來!」兩人率先向前奔去,我和雯雯忙跟上。   這兒不是太平公主府,而只是一處民宅,但太平公主確實在這兒,他的身邊竟還有一個我完全沒想到的人,那個張說常向我誇獎的臨淄王李隆基。   「唉,讓你帶小蝶和你的女人們歸隱,你卻非要自己跑到這是非之地,弄成今天這局面,何苦來著?」太平公主看到渾身浴血的我,歎息著說道。李隆基站在她身後,朝我友好的微笑了一下。   我向太平公主一揖,「今番是林生莽撞了,還請姨媽幫忙解此危局。」我次從小蝶那兒叫了她姨媽。   太平公主望著我苦笑搖頭,「解局?你已經陷了進去,要解此局談何容易,夜闖禁宮,欲圖謀逆,你明白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罪名嗎?」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三十三章 逃亡     我心裡暗驚她耳目之靈聰,竟已經知道了我被安的罪名,面上卻恭敬道:「林生明白,因為林生今晚之一時莽撞,將會連累到很多人,所以肯請姨媽設法保護謝沈幾家。」   「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吧,你今晚要離不開京城,到明天天亮,這偌大的京城將再無你容身之地,到時候你恐怕永遠都別想離開了!」太平公主怒聲數落道。   我一下子噤言,我現在的希望確實全在她身上了。太平公主的顏色這時卻緩和下來,「唉,縱然你能出城,能不能回到揚州還是個未知數呢。好了,隆基,你帶他進去將傷口處理一下。」接著望向我身後的雯雯道:「丫頭,你過來,我給你療一下傷,你家宗主想回揚州,還得憑你這把劍呢。」   天色微明時,我和雯雯進入城郊一密林深處。脫下身上的魚皮水套,塞進那防水包裹裡,然後拿出太平公主給我們準備的乾糧來吃。由於所有城門都已經封閉,太平公主安排我和雯雯從一條水道潛出城,由她駕馬車外出,引開了附近金吾的注意力,然後李隆基帶我和雯雯到了那條水道,那水道和城外護城河相通,在城牆處根處有一個可容人鑽過的小水門,水門處的鐵柵欄在我纏花劍下猶如腐木,我和雯雯順利的潛入外護城河,然後選了一個偏僻的地方登岸,來到這片樹林。   我身上的傷口都已經清洗包紮過,只是使過一次天魔解體大法,經過這麼長時間泅渡及到樹林裡來這一段飛縱奔跑,又感覺到氣血翻湧。突然一道清流從背後進我體內,幫我將翻湧的氣血調節平衡。是雯雯在幫我了,她的內傷在太平月心真氣的調理下恢復的七七八八。我回頭朝她感激的微笑一下,說道:「好了,可以了,你的內傷還沒好全,注意調息。」   說到這兒,我發現雯雯的眉頭忽然皺了一下,這時我也是心中一動,忙將耳朵貼到了地上,然後抬起頭道:「看來武氏已經發現我們出城了,有大批人馬正朝這邊搜索過來。」接著歎一口氣道,「根據對方的行進速度,武氏手裡肯定是有追蹤躡跡的高手,恐怕這會兒已經找到我們的蹤跡了,我們的歸途真的是不容易啊,走吧!」說著站起身來,兩人提起輕功朝東邊密林更深處行去。   腦海裡又想起昨晚太平公主對我說過的話,「母親在世時月宗培養出來的高手現在絕大部分都在武氏手裡,其中至少包括七名一品級的高手,那是早在母親剛登上後位時授意宗內長老挑選出有武學天份的弟子刻意培養的,共有十名,本來都是她老人家身邊的侍衛,現在除了我身邊這兩個和上官婉兒那兒的一個,其它七人全都投入了武氏陣營。再加月宗其它高手及武氏從外面招攬的人手,那是一股足以毀滅整個江湖的實力。而且武氏現在把持著京城內外邊疆駐軍以外絕大部分軍隊,那裡面不僅有用之不歇的兵源,還不無數精於追蹤躡跡的斥候,你們這一路絕對不會好走。但我只能幫你們離開長安,出城以後就全靠你們自己了。」   這才離開長安不到一個時辰,太平公主的話就已經得到了事實的驗證。不過太平公主在這番話後還說了一些話,讓我現在少了很多擔憂,「夜闖禁宮,欲圖不軌這個罪名雖然會牽連到你那幾位岳家,但你放心,謝家江南仕族之首,數百載名門的地位在那兒擺著,武氏輕易不會冒著得罪江南仕族集團和天下儒仕去動謝家的,至於沈家,我會去向皇兄說明小蝶母親的身份,將她沈家保下來,至於關崔兩家,你也不需要擔心,雖然他們遭打擊是必然的,但都是有多年根基的江湖大幫了,張氏兄弟和升仙教花兩年時間也沒能將黑風教撥起,這番武氏想撥除淮幫和黑風教也不會那麼容易,他們都有自保之力。而且在你倒下之前,相信武氏不會分精力到他們身上。而有謝沈兩家在,在武氏沒有將精力從你身上分出來之前,你揚州蝶園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危險,所以你現在只管設法保住自己的小命即可,不用為別人做無謂的擔心。」   話是這樣說,我可以不為謝沈關崔幾家擔心,卻不能不為我蝶園裡的諸女擔心,她們要得到我出事的消息不知該有多麼憂心。而且也難保武氏不派人去抓捕諸女,以用來脅迫我就範,也不知謝家和沈家能不能為蝶園頂住來自朝廷的壓力?我心裡擔憂著。   「宗主你看!」雯雯突然指著天上一個黑點對我道。   我仰首一望,驚道:「獵鷹!這傢伙在我們頭頂多長時間了?」   「從咱們一出樹林,我就發現它在咱們頭頂盤旋,一直到現在。」雯雯答道。   我歎口氣,抽出纏花劍道:「準備突圍吧,位置被鎖定這麼長時間,對方又有快馬,咱們現在應該已經被包圍了。向西北方向走!」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們已經被大隊騎兵包圍,但也許是包圍還未最後完成,也許是對方未料到我們突然改變行進方向,在西北方向沒有佈置足夠的實力,至少在我和雯雯突圍的過程中沒有遇到什麼像樣的高手。所以這次突圍還是相當順利的,只是混戰中身上不可避免的多了兩道痕,但卻奪得了兩匹快馬。   可那個黑點仍在我們頭頂盤旋著,這讓我知道我們的位置一直暴露在敵人的眼皮底下。獵鷹,靈犬,一大群精於追蹤躡跡的軍中斥候,這讓我們很難擺脫他們的跟蹤,只要我們行進速度一慢下來,對方很快就會再次圍上來。   暮色籠罩大地,連續一天不停歇的急馳,人沒事,兩匹快馬和卻已無法行進。「休息一下吧,讓馬兒吃些草休息一下,我們也得吃些東西,等天全黑下來再說。」我說道。   兩人在一個視野開闊的高崗坐下從背囊裡拿出乾糧吃了,兩匹兒卻是躺在一邊只喘粗氣,不去吃草。我和雯雯相視苦笑了一下,它們確實太累了!   天很快就全黑下來,夜有微風,吹拂著高崗。我擁著雯雯仰躺在地上,看著天上的滿天繁星,或者說是看著那只陰魂不散的獵鷹。我知道夜色對鷹眼的影響不大。   「這畜牧不除去,咱們就永遠擺脫不了跟蹤!」雯雯說道。   我點點頭,腦子裡想著別的事,沒有接她的話。這種獵鷹應是軍中專門訓練出來打探敵情的,都是訓練有素,想將其引誘下來殺掉實在太難了。   突然,我和雯雯都猛的從地上跳了起來,舉目遠望,高崗四圍,迷濛夜色的遙遠深處,各有一條亮線,正在向這邊快速移動。是火把,我們再次被圍住了。   我長吸一口氣,以嚴肅的口氣向雯雯道:「雯雯,我們必須分開!」   雯雯一愣,驚道:「宗主你說什麼,這時候雯雯怎麼能離開你身邊?」   我搖搖頭,「我們兩人在一起,不定什麼時候才能擺脫他們的追蹤,回到揚州,可現在我沒有耐心跟他們在這荒野間追逐消耗,蝶園那邊我實在放心不下!」剛才躺著時我想了很多,不得已做出了這個決定。   「宗主的意思是,讓奴先回蝶園?」雯雯遲疑道。   我點點頭,「他們的主要目標是我,只要我們倆分開,他們不會分太多精力在你身上,你就可以盡快趕回蝶園,、、、、、、」   「不行!」雯雯斬釘截鐵的打斷了我的話,「護衛星主是星影天職,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宗主,就算要引開追兵,也應該是雯雯去將他們引開,讓宗主南返。」雯雯的臉上已見淚痕。   我歎口氣,「唉,雯雯,我不已經說了嗎,他們的主要目標是我,精力都放在我一個人身上,你怎麼能將他們引開呢?」我拉起雯雯的雙手,合在我手心裡,深情的凝望著她雙眼,「我知道你著緊我,但現在我有了蝶園,有了家,有了很多牽掛,已不再是咱們剛出星星谷時那般無牽無掛了,現在的星影不但要護衛星主,還要護衛星主的親人,保護好錦婕他們,就是保護好我。否則錦婕小蝶他們任何一人若落在對方手裡,你讓我情何以堪?」   「可蝶園裡不還有爺爺和葉先生他們嗎?還有凌姑娘,揚州又有謝家和沈家以及紅粉書院。」雯雯望著我道,一雙美眸已是淚眼朦朧。   我搖搖頭,「這些都不能使我放心,最怕錦婕她們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我擔憂之下做出什麼傻事。所以你必須回去,趕在我們在這邊發生的事消息傳回揚州之前趕回蝶園,傳達我的意志,讓錦婕帶著玲兒小蝶她們隨葉先生和老李到星星谷去。」   「那宗主你怎麼辦呢?」雯雯垂首低泣道。   我知道她已經被我說服,伸手摸娑著她臉龐,為她擦去臉上的淚痕,充滿自信的微笑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然後指著四圍正在接近的包圍圈對雯雯笑道:「你看他們每次為了圍住我們,將防線拉的這麼長,就那麼幾個可以擋我幾劍的高手該如何分配呢,而只憑那些普通軍士又怎能擋得住一個絕品高手?現在已經不是在長安城裡,天高野曠,他們想困住我談何容易?」   我身上爆發出強大的自信,緊盯著雯雯的雙眼道:「我要你保證維護錦婕他們的安全,答應我,將她們全都平平安安的送入星星谷!」   雯雯終於點了點頭,「宗主放心,奴定不負所托!」   我點點頭,振一下手中纏花劍,指著正在靠近的火龍振聲道:「憑這樣的陣仗就想消滅一個絕品級高手,他武氏簡直是癡心妄想。我等著雯雯你將錦婕他們安置好後回來接應我,帶上雨波和李老,到時候我們慢慢的對武氏這些爪牙進行獵殺,雖然搬不倒武氏,但我要讓他派出來的精銳高手一個也回不了長安!」   我說著身上的煞氣透體而出,手腕一振。纏花劍爆起一團劍芒投向地上,地上出現一個土坑。「躺進去!等四圍安靜下來再破士出來,不要再走來時的路,那兒武氏應該已布下重兵,你向南直走,過漢水流域後再東行回揚州,路上不要有任何耽誤,以最快速趕回蝶園,小蝶他們誰要不聽話,你可以便宜處置!」   雯雯點點頭,仰身躺了進去。我將挖起的碎石土塊給他蓋上,然後仰頭看了一眼天上盤旋著的黑點,暗道看你這畜牧還不被騙。接著在兩匹正在吃草的馬兒後臀各刺一劍,痛的兩馬一起狂嘶急奔,我則縱身躍上一匹馬的馬背,向東邊火光處疾衝而去。   * * *   我將手裡血已流盡的野兔扔掉,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跡。喝下肚的熱血讓我身上重新有了力氣。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狗叫聲,我知道我又得繼續我的逃亡了。   與雯雯在那個高崗分開並突了重圍已經半個多月了,這半個多月以來,我雖總體上不斷向東而行,但行進路線上卻是忽東忽西,忽南忽北的讓對方摸不清我的行進方向,讓對方不得不為我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以吸引武氏的精力,掩護雯雯順利南返。現在她應該已經回到揚州,正護送謝錦婕他們到星星谷去罷?   我的行跡雖然飄忽,但卻始終無法擺脫身後的追兵,我也數度利用河流在水裡潛行等方法幾次成功的擺脫了天上獵鷹的監視,但總是過不了多長時間就再次被對方綴上。鷹眼狗鼻,我都有辦法騙過,真正擺不脫的是那些精於追蹤躡跡的斥候。   我已記不清我被圍過多少次,經歷過多少廝殺,只知道身上的傷口每天都在增加,鮮血與精力恢復的速度早已跟不上消耗的速度,那些普通兵丁是很難攔住我,但一群螞蟻也能咬死一頭大象,我不得不承認,這一路逃亡過來,我身上的傷勢是在逐漸加重,因為在不斷的逃亡過程中,對方根本不給我修養療傷的機會,太平公主給的那些乾糧吃完後,連補充食物都成了問題,我也早意識到了武氏的策略,很可能就是要先這樣把我拖垮,然後再聚集高手一舉將我擊斃。   但知道情況是知道情況,我卻無能為力。前天在剛入關,將要進入河洛平原時又被被對方咬住,對方可能認為機會到了,鄭音,第五明輝及僅餘的三個一品級月宗高手突然一齊出現,讓我不得不使了兩次天魔解體大法才得以脫身,造成的惡果就是之後一段時間感覺連纏花劍都拿不動了,還好那段時間裡沒有被咬上。但我明白我現在的身體狀況,隨便一個一品級的高手恐怕都能結果了我,再被對方咬上,來個前天那樣的圍攻我就該廢了。   洛陽城離我現在的位置不遠,到洛陽城裡找張說尋找庇護是個很誘人的想法,但我很快就放棄了,我知道武氏肯定已經在前往洛陽的路上設下無數陷阱正等著我呢,這一路上,每當我要進入某一個城鎮,總會鑽入佈置好的伏擊陷阱,突圍也越來越艱難。得到經驗的我便盡撿無路的荒郊野嶺走,讓對方無法事先佈置好陷阱。臨時形成的包圍總要容易對付些。   但這樣造成的惡果就是覓食的困難,我不得不以林間野果充飢,偶而有幸,可以像剛才那樣碰到一隻倒霉的野兔。生火將野味烤熟的時間是沒有的,但我發現活物的鮮血喝進肚裡恢復精神體力的效果實在是好!就像我現在,一身的精力主要拜剛才那只野兔的一身熱血所賜。   洛陽城是不可能進去了,就算我能通過那些陷阱伏擊進入洛陽,張說也不見得庇護得了我,說不定還會受我所累。洛陽附近我還有一個地方可以投靠,那就是洛陽城南的松園,查庸生與丁忘憂的歸隱之地,但就算不怕打繞到兩人的清靜,從我身處這個位置繞到龍門香山這一路也太危險了,狗吠聲正是從那邊傳來的。幾番思量,這個誘人的地也被我否決了。   我還是按照我原定的計劃繞過洛陽城繼續東行,再向東不到一天的路程,就可以進入淮幫和黑風教的勢力範圍,不知道關崔兩家現在怎麼樣了,希望他們能給我一些接應。   入夜,先是穿過一冒著臭氣的沼澤,擺脫身後的追兵,又潛入一條河裡,順流向下潛游了有將近二里,當我爬上岸時,身上被什麼東西盯住的感覺終於消失,又一次擺脫了天上的鷹眼。看看纏花箭上穿著的一條魚,那是我在水下時一條從我身邊經過的倒霉魚,我知道我現在可以找個地方填下肚子,然後稍微休息一下了。我得抓緊時間,那些斥候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再次找到我的蹤跡的。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三十四章 如詩如夢     眼瞼感覺到光線的刺激,我立即醒了過來,發現東邊天際朝陽已經升起。這一覺竟然睡了兩個多時辰,看來這連續不斷的逃亡與廝殺,我真是太累了。   從藏身的石隙裡移出身來,心中立即升起一陣惡寒的感覺,是被盯上的感覺。抬頭一望,那個黑點又在頭頂盤旋了。   「畜牧!」我恨恨的罵一聲,急忙沿山脊向東奔去。   因為怕被對方的快馬綴上,除非逼不得已,我是絕不會走平地的,選擇的路線不是山地丘陵就是密林溝壑。事實證明這種方法很好,不僅讓對方的快馬展不開腳程,還便於我隱藏行跡。   但今天我顯然有些不幸,也許是因為那一覺睡的時間太長了,給了對方追尋我的時間。當我行至一半山腰時,前方和後方同時傳來了狗吠聲,我知道我的位置已被對方鎖定了。看看山下,雖有一些樹木卻是太過稀疏,根本無法利用,而且地勢平坦,對方只要有快馬,便可很容易的圍上我。只有向上行了,到了上面也許可以找到便於突圍的有利地形。   尖銳的嘯聲在身後響起,我忙一個側身,一支巨弩之箭堪堪貼著我的身子射過,錚的一聲,沒入前面一塊大石內,強勁的力道,射的碎石飛濺。我已進入對方巨弩的有效射程了。又一次被綴上了,我緊緊手中纏花劍,準備將要到來的惡鬥。   那巨弩之箭有了第一支,緊接著就有第二支,第三支、、、、、、,我不得不加快了移動的身形,並不斷的利用著山上的大石及其間稀疏的樹木隱敝身形。移動間,回首下望,只見十幾條身影正快速跳躍著向我追來,在他們身後是數百鎧甲鮮明的軍士,正成弧形向上圍來。這些人經過多次的圍捕失敗,也是學得越來越精了,由一眾高手打頭陣,眾軍士則佈陣組成外圍防線,巨弩手藏於軍陣中向我放冷箭。佈局嚴密之極。   這兒的山並不高,很快就到了山頂,往另一邊一看,我不由得氣苦,這山脊竟是一個豬背嶺,上來這面坡勢緩,另一面卻幾乎是垂直而下,陡若懸崖,而且是深不見底。就是司馬承禎也不敢從這兒跳下去啊!   正自氣苦,又一支巨弩之箭射來,我忙閃身躲到在塊大石後面弩箭的死角處。探首下望,下面眾人已經圍了上來,我已經看清最前面那一眾高手的面龐,鄭音,第五明輝,還有那四個讓我深為忌憚的月宗一品級高手,竟然又一次全部出現,看來對方這次是吃定我了。   我的手摸到了腰間星陽神弩和戀星小箭的箭袋上,以前多次遇險,或是沒機會,或是不捨得,還一直沒動用過它們,現在必須靠這件神兵來保命了。我現在的狀態絕不可能抵住鄭音,第五明輝等六個一品高手的圍攻,雖然他們六人身上也都帶著或輕或重的傷勢。第五明輝和其中一名月宗高手是在長安圍攻雯雯時就負了傷的,鄭音也在宮牆外對的圍攻中受了一定的內傷,其它三人在這半個月來的多次照面中也都被我纏花劍或多或少的留下痕跡。可惜我在傷著他們時總是功力不繼,否則即便是輕輕的劍傷,帶上我千變萬化的星陽真氣也夠他們吃一壺的,絕不會像現在這樣生龍活虎的向我這兒飛奔。   將纏花劍插回腰間,左手打開星陽神弩,右手五指間夾上了四支戀星小箭。從大石的一側盯著正迅速接近的六人,一支戀星小箭上到了星陽神弩上,箭尖從六人身上依次晃過,最後定在了第五明輝身上。我知道六人中他身上的傷最重,雯雯在長安時賞他那一劍絕不是半個多月就調養得好的,他這麼帶著傷來追殺我,完全是因為對我的仇恨,我毀了他的升仙教,又殺了他的親妹妹第五英兒,這份深仇大恨肯定讓他對我恨入骨髓,現在大仇即將得報的希望足以讓他的頭腦失去冷靜,我已經看得清他滿帶殺意的血紅雙眼和咬牙切齒的猙獰面孔。對這種狀態的人施行偷襲,最易得手。   距離更近了,行進中的鄭音突然攸的止住身形,兩人的目光相遇了,我看見他的瞳孔忽然收縮,心知他已發現了我手中的星陽神弩和戀星小箭。果然,只見他一邊大喝著:「小心弩箭,散開!」一邊投到了一塊大石後面,其他四名月宗高手也在第一時間將身形止住,伏在亂石或樹木後面。只有第五明輝沒有及時止住他的身形,被仇恨奪去心智的他反應慢了一線,這一線時間就足夠了。一溜烏光閃電般劃過了兩人間不足百步的距離,沒入了他胸膛。   尖嘯聲響起,一道黑影向我面門疾速射來,我忙縮回腦袋,那支巨弩之箭沿我藏身的大石之側射到地上,多半支箭身沒入地裡,箭羽猶在顫動。是對方的神射手發現了我射來的,可惜已經晚了一步。   我背靠大石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一擊得手,擊斃死敵第五明輝,這感覺真的很爽!   不過接下來再想如此偷襲成功就不容易了,一來鄭音他們已經有了防備,二來對方的巨弩神射手也會用巨弩對我進行壓制,我很難再探出頭去,不過這並難不倒我。   抽出纏花劍,抖手射到斜前方的地上,露在外面的半截明晃晃的劍身倒映出了下面正小心翼翼向上面接近的人群來。鄭音五個人持劍胸前,從一個遮掩物後迅速移到另一個遮掩物後,迂迴著一點點向山頂這兒接近,後面其它十幾名普通高手已經趕上了他們,保持著弧形的軍陣也更接近了。   我覷準一個身形大露的普通高手,將星陽神弩伸了出去,又一支戀星小箭射出,烏光沒入那名露出身形高手的額頭。數支巨弩之箭射向了我伸出星陽神弩的地方,但我的手已經收了回來。又一次偷襲成功!下面的一眾高手立即一起停了下來,不敢再做絲毫移動。   「射倒那柄立著的劍!」我聽得鄭音的聲音大喊道。心裡暗罵一聲老狐狸,這麼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問題。四支巨弩巨弩之箭一齊射向了我的纏花劍,射中劍把的一支把纏花劍射的飛了起來。   就在四支巨弩之箭剛射到,我攸的從藏身的大石後飛身而出,身在空中,四溜烏光已經向下面射出,這次取的目標不是那些高手,而是隱於軍陣中那些巨弩手。現在軍陣離我的距離已經進入戀星小箭的射程,而那射來的四箭又讓我把握到這幾名巨弩手的位置。   下面響起慘呼,跟著尖嘯聲起,兩支巨弩之箭從我身後飛過,我卻已經躍到了另一塊大石後面。掃一眼那兩支巨弩之箭的走勢,身子剛落地立即又彈起,在我推測的方位那兩名剛射出巨弩之箭的巨弩手還沒有將巨弩從肩上取下。立即兩溜烏光飛向了二人的胸膛,如同死神的親吻。   落回我原來藏身的那塊大石,我臉上再次露出了微笑。以前突圍時我也解決過幾名這種神射手,今天卻是在瞬間解決了六名,他們應該沒有神射手了罷?我心裡想著,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去,只見下面正在向上圍的人包括那些身著鎧甲的軍士都已經停了下來,分別伏在樹後或石後小心翼翼的看著上面。   沒有巨弩之箭射來,我將頭再探出一些,還是沒有巨弩之箭射來。我終於確定他們已經沒有神射手了。雖然除掉了一個對我安全最大的威協,但我心裡卻是高興不起來,我手裡只剩兩支戀星小箭,就算全賞給鄭音等五個一品高手,而且都射中要害,剩下的三人及其它十幾名高手還有一眾軍士也不是現在幾近脫力的我所能對付的。   看看手中的兩支戀星小箭,珍惜的將它們插回了箭袋,現在還不是用他們的時候。騰身出去,迅速的將周圍的巨弩之箭和我的纏花劍撿了回來,用纏花劍將那些巨弩之箭前面少半截削下,一排十一支擺在面前。用這個配星陽神弩威力自然要大打折扣,射那些高手不行,但對付那些普通軍士還是綽綽有餘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下面鄭音會讓那些普通軍士打頭陣,吸引消耗我的箭支,這些臨時的小箭能幫我多支撐一會兒,也許就能找到突圍的機會。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鄭音等一眾高手都不隱伏不動,後面軍陣中卻走出二十幾名軍士顫顫驚驚的向上面行來。我歎一口氣,猛站起身來,快速將七支斷箭連續射出,分別沒入七名軍士的額頭。其它人立即伏了下來。但不久又有幾人直起身向上行來,我把剩下的四支一次性射了出去,倒下四個,讓他們再一次伏地停了下來。   但這時突然一個聲音大喊道:「他已經沒箭了,大家上,一舉結果了他!」是鄭音,這個陰險的傢伙八成是在我射出第一支斷箭開始,一直在數著我射出的斷箭,射到我附近的巨弩之箭只有十一支,他看我射夠十一支,便站起了身來。   我很想著僅剩的兩支戀星小箭賞一支給他,但看他雖然站起身來,卻是劍持當胸,眼睛盯著我這邊,顯然是有所防備,這個距離,我不能保證戀星小箭不被他撥開,所以忍了下來。僅餘這兩支戀星小箭一定要用在刀刃上,要等他們真的確認我手裡已經沒箭,失去防備時射出,才有可能達到我想要的效果,那就是廢掉兩個一品級的高手,然後我才有可能獲得一線突圍之機。   下面眾人看鄭音沒事,都放心的站起身來,發一聲喊一起向上衝來。鄭音與那三名月宗的一品級高手仍是衝在前面,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僅餘的兩支戀星小箭來到右手五指間。「嗖!」一溜烏光激射而出,下面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那溜烏光就已經沒入衝在最前面的一個月宗一品高手胸膛,他的身子倒在了距離山頂不到五十步處,五十步內的戀星小箭連幸碧思那樣的絕品高手也難躲過,何況是他!   第二支箭本是想連著射出賞給鄭音的,但就在將要射出的那一刻,我突然發現了後面軍陣的首領,一個金黃鎧甲的年輕將軍。我下意識的就將箭尖一移,向他射了過去。每次被圍,我的第一目標總是定在軍隊的首領,因為我知道軍隊一旦失去首領,則其陣自亂,也就無法對我構成威協。前幾次總是沒能找到這個首領,不想今天在這關鍵時刻,他竟然露頭了。   「小王爺小心!」就在戀星小箭射出時,那年輕將軍身邊突然躍起一名軍士,將他推開了,戀星小箭速度雖快,畢竟有近百步的距離,只是沒入那名少年將軍的肩頭,沒能射中要害。我暗道一聲該死,竟然失手了,今天唯一的一次失手。那個突然躍起救了那少年將軍的軍士絕不是一個普通的軍士。   突然我心裡一震,小王爺?我知道那個年青將軍是誰了,那也是武氏家族的重要一員,武氏家族新生代裡與靜德王武三思之子武崇訓並列的新都駙馬武延輝,金吾大將軍武重歸之子。想到這裡我心裡大悔,這樣的紈褲子弟,絕不可是這些軍士真正的頭領,可能只是適逢其會前來湊熱鬧罷了,怪不得會沒經驗的暴露出來,身邊還有高手保護。早知道如此,那支戀星小箭絕不浪費在他身上。   因為這驚艷兩箭,現在不管是前面的高手團還是後面的軍士們都再次急忙停下,各自尋找遮掩物伏在後面。他們不知我手裡還藏了多少這種可怖的小箭。這了給我了喘息之機。   手裡已無箭支,再無法壓制對方,若其衝上來,陷入近身纏鬥,我就必死無疑了,我明白我現在的身體狀況,絕對抵不住鄭音和那兩個月宗一品級高手的圍攻,何況對方還有其它高手和那一眾軍士。   我的目光下意識的陡崖下望去,突然,我發現在我左側崖底目光可見處似乎了一棵樹,定睛一看,真的是一棵樹,一棵橫生的小樹。心裡湧出一陣狂喜,天不絕我!從這面爬上來時,我知道這個山峰的高度,有這棵樹阻擋一下我下墜的速度,我安全落到崖底的可能性很大。   當下面的軍士又開始小心翼翼的向上爬來的時候,我毫不猶豫的騰身撲向左側崖外。   風呼呼的向上吹,崖壁也疾速的向上飛躍,我的纏花劍已插回腰間,伸出雙手,眼睛死死的盯著那橫生於崖壁上的小樹,那就是我活命的希望所在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到了,我一伸手,抱住了那手臂般粗細的樹身。咯吱一聲,整棵樹竟被我的下墜之勢帶的從崖壁上撥了下來。該死,怎麼長的這麼不牢?   感覺自己下墜速度並沒有因為這一阻擋減少多少,照這個摔下去,自己的身子絕對承受不了,忙雙手握緊那棵小樹根部,讓樹梢部垂直朝下,我的身子則放水平。   看見地面了,竟是個長長的斜坡。我的手臂一振,砰的一聲,樹梢已經落到了地面,緊接著咯嚓一聲,樹幹被挫斷,我的下墜之勢卻得以稍微緩的一緩,迅速調整手裡半截樹身的方向,雙臂再振一下,手裡的半截樹幹被下墜之力插入了地面,我的下降之勢卻再次得以緩和,就在樹幹入地的瞬間,雙手猛的鬆開樹身,身子一個側翻,雙腳下探,立即接觸到了實地,但那高處降下的衝勢仍不是我的身體所能承愛,雙腿被震的幾乎要斷掉,身子忙就勢翻倒,雙手抱頭,沿著斜坡疾速向下滾去。   從看到地面到現在,不過眨眼間的功夫,我將自己星陽神功的奇變發揮到了極致,兩番利用樹身減速,再在千均一髮之間鬆開樹幹,身子側飛,雙腿著地,然後立即翻滾以消去剩餘的下墜之勢,任何一個動作出點差錯都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下墜之勢還沒全部消去,身子仍在沿著斜坡疾速向下翻滾,坡面上的凸凹不平還有那隱於花草間的大小石塊讓我吃足了苦頭。但我的心卻是愉悅的,雖然驚險,畢竟再一次從對方的必殺之陣裡突圍出來了,我甚至聞得到被我不斷壓倒的那些花草散發出來的清香。   突然我的身子似撞到了兩根什麼東西,接著耳朵裡聽得一聲女人的尖叫,然後便覺身子從一個柔軟之物上滾過。我立即意識到我撞到了一個姑娘,並從她身上滾過,這兒竟然還有人?我這麼想著,身子終於停了下來,鬆開抱在頭上的雙手,一片碧藍的天空映入雙眼,但立即,天空中出現了一個美麗的面龐,一個如詩如夢的美麗面龐,饒是我歷經絕色,仍被眼前這份無法言傳的美震的心神巨顫,面龐上那一雙美感眸正凝視著我,那目光裡有純真,嗔怒,詫異,好奇等等,讓我的心一下子沉醉其中,神思恍惚間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三十五章 病遇故人     恍惚中似聞到幽蘭般的芳香,然後便感覺到一份清和純正的真氣輸入了我體內,讓我幾近枯遏的身體恢復了一絲活力。週身的感覺漸漸恢復了,首先便是從全身各處傳來的疼痛,尤其雙臂更是疼痛難當。這疼痛讓我想起從崖上墜落手中樹幹著地時雙臂受到的巨震,那一下臂上的肌肉八成都被震傷了,然後我便順著一個山坡滾了下去,山坡上長滿了花草,也佈滿了碎石塊,讓我的身子各處都受到撞擊,然後我好像撞倒了一個人,看到一個夢一般美麗的面龐。那個如詩如夢般美麗的面龐在腦海裡浮起,讓我一下子忘記了身上的疼痛。   「何公子?」有人在叫我,我艱難的將兩個眼皮分開,一個面龐映入眼瞼,雖然有些朦朧,但仍能辨別是一個中年男人的面龐,不是我昏迷前遇到那如夢嬌顏。   「何公子,何公子!」是那中年人在叫我。   「啊!爹爹,他醒了!」這是那中年人身後一個綠色的人影發出的聲音,聲音裡有一份純真的清脆,很好聽!   我這是在那兒,我的大腦如我的視線般迷糊!突然腦海裡閃過陣陣刀光劍影,其中有鄭音、第五明輝的面龐,耳中更響起喝殺聲,巨弩之箭的尖嘯聲,還有從高崖墜落時那呼呼的風聲。我是在逃亡!意識到這一點時,我的神智一下子清明起來,忽的坐起身來,將手伸到了腰間。纏花劍劍柄握在手心裡的感覺讓我的心神得到安定。   我的視線也瞬間清晰起來,看清了眼前正看著我,目光中有幾份關切的中年人的面龐,「陸大俠?」我驚道,在我面前這人赫然便是名列一品榜十二位的名劍山莊陸劍平。忽然感覺身後也有人,攸的扭頭,只見另一個五十幾許的男子正微笑望著我,是陸劍平的哥哥,名劍山莊莊主陸劍秋。   「何公子勿驚,是我家詩兒在後山遊玩時看到公子從山崖上墜下,將公子救了回來。何公子在朝廷獲罪的事,我們已有耳聞,但請何公子放心,我名劍山莊絕不會在這時候對公子不利,做那等落井下石之事。」陸劍平開口道。   「我現在是在貴莊裡?」我問道。   陸劍平點點頭。   我心裡鬆了口氣,手從腰間纏花劍劍柄處移開,開口道:「多謝陸莊主,陸大俠收留!」   陸劍秋這時已經移到一側的椅子上坐下,微笑道:「何公子不用客氣,江湖同道,互相援手,份屬應當。你要謝就感謝小女,是她和下人們將公子救回來的。」   我將目光移向了站於陸劍平身後那個綠色身影,於是我就看到了我昏迷前看到的那個如詩如夢的美麗面龐,我腦海裡轟然一陣,世間竟真有如此的美麗存在?群芳譜第一位的名劍山莊陸詩思,果然名不虛傳,她明明就在我眼前,我的視線也很清晰,可我卻總覺看不清她的美,不,不是看不清,而是看不盡。突然間我便明白了《群芳譜》裡本應是她畫像的位置為什麼一片空白,也理解了一代仕女畫大家張暄那番無奈的話,「陸小姐容貌之殊麗,實非暄之筆所能繪,唯慚愧留白。」   那美麗的面龐上忽然露出一絲笑容,我心神一震,清醒過來,我竟已不知不覺的沉醉於她的美麗中。忙一整心神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陸詩思斂衽一禮,微笑道:「應該的!你怎麼從那麼高的懸崖上跳了下來,還把我的丫鬟給撞倒了?」她毫不避嫌的望著我,目光裡滿是驚奇!話語裡還有一絲責備,這讓我知道這個江湖第一美女其實還是個童心未去的少女。   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誰閒著沒事會從那懸崖上跳下來?正不知該怎麼跟她解釋,陸劍秋在一邊道:「思詩,何公子剛醒,要好好休息,你先回你自己的房裡吧!」   陸詩思看來是個聽話的女孩,聽得父親這樣說便答應一聲,又好奇的看我一眼,轉身離開了。我差點又沉醉在她的背影裡。   「何公子是從長安一路到此的吧?」陸劍秋微笑問道,對我的失態並未在意,他應該已經習慣了別人在她女兒的美麗面前失態。   我點點頭。   「公子你的事現在已經在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到處都在通緝你呢!」陸劍平說道。   我心裡一驚,問道:「我昏迷了多長時間?」   「沒多長時間,詩思把你帶回來,大哥就用真氣給你療傷,然後你立即就醒過來了。」陸劍平說道。   我看一眼窗外,竟已是殘陽如血,忙騰身下地,朝陸劍秋陸劍秋深深一揖道:「陸莊主,陸大俠援手之德何某沒齒難忘,他日有機會,定當報達,但現在何某必須馬上離開,還請陸莊主借我一匹快馬來使。」   陸劍秋和陸劍平皆是一愕,陸劍平道:「何公子何必這麼急著要走?我剛才已經說過,我名劍山莊不會將公子視做通緝犯,還是將公子視為江湖人心目中的何公子,何公子可以在此好好調養一番再做打算。」   陸劍秋也道:「是啊,剛才陸某給何公子看了,公子不僅渾身是傷,而且體內真氣已近枯遏,元氣早已大傷,現在最好是臥床靜養,否則對公子日後的修為恐怕十分不利。陸某自信官府還不至於來搜我名劍山莊,公子大可放心在這兒靜養!」   我搖搖頭,「我想陸莊主你們還不知道追殺我的是什麼人,我這次得罪的是朝廷裡掌權的武氏家族,追殺我的根本不是地方官府,而是從京城而來的禁軍精銳,全是武氏的親信,其中包括一眾精於追蹤躡跡的軍中斥候,更包括數名一品級高手和十幾名足以名列高手榜的其它高手,還有武氏本族的成員。他們從長安一直追到這兒,是絕不會輕易放棄的,我若留在貴莊,恐怕會連累貴莊上下。」   聽我如此說,陸劍秋和陸劍平兄弟兩人的臉色立即凝重起來,兩人互相對望一眼,陸劍秋站起身來仰頭沉思一下,沉聲道:「如此說來,我名劍山莊確是無力保護何公子!」接著走到門前打開門來向外面喝道:「陸揚,準備一匹快馬,再備些乾糧」   陸劍平歎口氣,神色有些黯然。陸劍秋轉回頭來向我一揖道:「陸某非怕公子連累本莊,只是如公子所說,本莊實在無力保護公子,還請公子見諒!」   我忙道:「那裡,現今這種情形,陸莊主能做到眼前這一步,已足見名劍山莊之高義,何同心裡已經感激不盡。」我與名劍山莊的交情並不算太深,陸家兄弟能如此待我,確實是讓我十分感動,心中感覺到一種江湖情誼的溫暖。   陸劍平這時突然道:「何公子離開後有何打算,是不是打算到淮幫或黑風教那兒尋求接應?」   我點點頭。   陸劍平歎息一聲,「何公子還是別去了,這一段時間淮幫和黑風教都遭到了官府的圍剿,關家和崔家這會兒都是自身難保,恐怕無力接應何公子了。」   我心神一震,接著歎口氣道:「這也是意料中的事!陸大俠可知關幫主兄弟和崔教主現下的情況?」   陸劍平搖搖頭,「不清楚,不過何公子不必擔心,沒聽說他們落入官府手裡,應該都已經躲了起來。」   「那就好!」我說道,再次歎口氣,希望關雄關威和崔振聲我這兩個岳家能安然無恙的躲過此劫。   陸劍平望著我有些擔憂道:「淮幫和黑風教已無力接應公子,公子你、、、、、、」   我知道他擔心什麼,哈哈一笑,豪情突生,朗聲道:「陸大俠放心,即便無人接應,何某也自信回得了揚州!」然後向兩人一揖道:「何某就此告辭,兩位保重。今日援手之恩,何某來日必定專程登莊拜謝。」說完向門外走去。   「何公子!」陸劍平叫住了我。我回頭望向他,只見他向陸劍秋道:「大哥,我送何公子一程!」   陸劍秋點點頭。   就在這時一個下人慌慌張張跑來,「大莊主,二莊主,不好了,前面來了好多官兵,直闖進來,我們攔也攔不住。」   陸劍秋臉色一變,向陸劍平道:「二弟你帶何公子從後門走,我去擋他們一擋!」說完急匆匆的隨那下人朝山莊前面快步走去。   我在後門處跨上馬時,耳內已聽得前院軍士的喧嘩。正要縱馬離開,卻見陸詩帶著一個丫頭思急步跑來,搖手叫我等一下。我忙勒住馬韁。陸詩思跑到我馬跟前,一頓急跑讓她有些喘息,臉上泛起潮紅,更是美不勝收,讓我差點再次沉醉其中而不能自撥。   「陸小姐有事麼?」我穩住心神問道。   「這個是你的罷,丟在我馬車上了!」她將我的包裹遞到我面前。那裡面現在僅剩太平公主給的那套水靠了。   我道聲謝接了過來。   「你還會回來找我嗎?」陸詩思突然仰頭向我問道,「我常聽人說起你,有很多事想問你呢!」   她眼睛裡透出的目光裡有著純真的渴望,那是一雙怎樣的美感眸啊?如此清澈,如此純真,卻又漆黑深遂,讓人不覺間沉醉其中。   「詩兒別鬧,快讓何公子離開!」一邊的陸劍平開口說道,他的聲音將我拉回了現實,我仰首長吸一口氣,不敢再看陸詩思的面龐,朗聲道:「陸小姐放心,何某改日必專程前來拜謝小姐的救命之恩。」說完勒轉馬疾馳而去,心中卻已深深烙下那個如詩如夢般美麗的面龐。   又是一個星月無光的夜晚,我一邊縱馬朝東北方向疾馳,一邊在馬上掏出名劍山莊給準備的肉脯往嘴裡塞。一個時辰前,我的頭頂又升起被什麼監視著的感覺,雖然因著這漆黑的夜色我無法看到高高在上的獵鷹,但我可以確定,那頭可惡的獵鷹又在我頭頂上方的天空盤旋了,鷹眼是不受夜色干撓的。所以我知道身後的追敵已再次鎖定我位置,我不敢停下,怕一停下來,對方就會追上,現在的我,渾身疼痛,兩臂酸麻,而且體內空空蕩蕩,已無能力再戰。   我原打算聯繫上淮幫或黑風教,利用他們的力量設法擺脫身後的追兵,找一個秘密的隱身之所,或者等雯雯安頓好錦婕他們後來接我,或者調養好身子後自己易容悄悄潛往星星谷和葉先生他們匯合。然後再徐圖後事。現在淮幫和黑風教已無法再指靠,看來我不得不提前動用另一股力量了,本來想在對武氏發動進攻時當做一支奇兵使的,現在卻不得不用來保命!   後半夜天空打起了雷,滾雷陣陣,不久傾盆大雨就澆了下來,但我頭頂那被監視的感覺並沒有消去,這種專業訓練出來的軍用獵鷹自然不會受這等雷雨之干撓。時雖夏季,我卻仍然感受到那雨水的清冷,陣陣寒意侵入體內,讓我打起了冷顫。忙就馬上將太平公主給的那件水靠套上,卻仍是抵擋不住身上淒冷夜雨的冰寒。   名劍山莊給的這匹快馬雖然神駿,卻也抵不住在這樣的雨夜裡連續長時間的急奔,已經是氣喘咻咻了,但令我安慰的是馬速並沒有降下來。如此我應該可以將追兵甩開一段距離。   天色微明時,大雨停了下來,我的身子卻仍是不斷打著冷顫,只覺透心的寒冷,可口腔裡呼出的熱氣卻有灼燒感,腦袋也感覺到陣陣發暈。我知道自己著涼了,昨晚在失去護體真氣的情況下淋了冷雨,以致寒氣內侵,傷及內體了。練武之人輕易不病,一旦有病,便沒有小病。偏偏在這個時候生病,真是要人命。   頭腦越來越發暈沉,胯下快馬終於擱不住長時間急奔,速度慢了下來,好在這時我已經看到了黃河。忍住身上的寒冷與疼痛,抵著腦袋暈過去的慾望,強打精神打馬沿河岸向下游跑去。我現在需要一條船,得到一條船我就可以放其順河漂流,而我自己則得到休息的機會。只是我懷疑自己現在的狀態有沒有能力從一個普通人手裡搶到一條船,現在通緝我的榜文早已遍佈天下,我想盡快得到一條船,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原始的搶。   腦袋越發沉重了,視線都開始變得模糊,這時我終於看到一條船,一條停在岸邊的帶逢小船,甲板上有一個粗花布少女正在生火做飯,裊裊炊煙向清晨的清冷天空升去。這兒不是碼頭,只是一個長滿及膝深荒草的空曠河灘,凌晨的河灘很安靜,除了那船上正在生火的少女,再無他人,很方便我搶船。老天還是照顧我的,我心裡暗想一句,抽出纏花劍,打馬向那小船行去。   那少女已經發現了打破這兒清晨寧靜的一人一馬,站在甲板上怔怔的望著我。奇怪,她怎麼一點也不怕手拿利劍的我,竟還用一種探究和審視的目光望著我?不對,這個少女好像有點面熟,以前在那兒見過?這麼想著馬兒漸漸接近那艘小船,我已經準備下馬搶船了。那少女卻突然叫了起來,「何公子,何公子,木頭,師傅,關叔叔快出來,是何公子!」   我一愣神間,船艙裡已經躍出一個少年,驚喜向我的方向望來,「姐夫!」   「樂樂!」這少年竟然是關威的獨生子,我的妻弟關樂,接著我便看見了關威,崩緊的神經攸的放鬆下來,腦袋一暈,身子便欲向馬下掉去、、、、、、   感覺到溫濕的毛巾敷到我額頭上,我立即睜開了眼,看清了眼前關切的望著我的四人,關威,關樂,另外兩人的身份我也想起來了,卻是僅有一面之緣的妙手空空來乘風和他的弟子仙兒。   「林生你怎麼樣?」關威有些緊張的問道,他正握著我的手,試圖用他的真氣幫我調理傷勢,但以他的功力,所起作用甚微。   「我沒事的,二叔你別浪費自己功力了。」我說著將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猛然間那種被監視的感覺又升上心頭,我望一眼上方的烏逢頂,忽的坐起身來,望向船逢外面,看見我騎來的快馬正在河灘上吃草。驚問道:「船仍在原地?」   關威點點頭,「林生你怎麼了?」   我喝道:「快開船!以最快的速度沿河往下面開,我後面有追兵!」   關威和來乘風眼珠一轉已明白怎麼回事,來乘風身影一閃到了船首,迅速的解開纜繩,關威跟著過去,兩人一起發力將船向河中推去。然後跳上船舉漿快劃,很快小船快箭般順水向下游射去。   「樂樂,給我倒些水來?」我向關樂道。   關樂哦了一聲,便欲起身去給我倒水,站在關樂身後的仙兒卻拉住了關樂,伸頭向我道:「有魚湯你要不要?」   我看到這小姑娘拉關樂拉的自然,關樂只是臉紅一下,也不反抗。想起剛才這小姑娘叫關樂時叫的好像是木頭,這可是關玲對關樂的稱呼,看來這個叫仙兒的小姑娘對關樂非同一般,我心裡不由得一樂,朝仙兒微笑道,「那敢情更好,謝謝仙兒姑娘了。」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三十六章 烈日溶金     濃郁香滑的魚湯順喉而下,讓我的胃裡一陣暖和,身子感覺舒服多了。 仙兒這小姑娘竟有如此好手藝,這已經是我今天第四次喝她熬的魚湯了,香滑可口,百喝不厭,比我蝶園裡請的名廚做的都好。心裡不由得感歎關樂這小子後關輩子有福了。   關威關樂父子是打算到河北避難的,路遇來乘風師徒便停留了一下,不想正好碰上我。關家竟然在非自己勢力範圍的黃河北邊營造有一個秘密據點,確是讓人意料不到。據關樂講,因為早有準備,所以官府的突然發難並沒有給淮幫造成什麼損失。關雄已經帶著家眷躲到河北據點,幫中親信也都隱藏了起來,關威父子是留下處理一些尾事,所以耽誤到現在才去和關雄匯合。   我拒絕了關威帶我到他關家據點養傷的建意,因為我沒把握擺脫那些斥候的追蹤,怕將敵人引到關家門口,反而暴露關家位置。天上的獵鷹仍緊跟著小船,關威認為我說的有理,便不再堅持,只是執意要留在我身邊保護我,而我身邊現在也確實需要人照顧,另外關威父子的船技也有助於我甩開跟在後面的追兵。   按照我的吩咐,關威,關樂,來乘風三人這一天來輪替著不休不眠的划船,將小船划的如快箭一般,直向下游疾射,中間除在一個小碼頭被充了些食物木炭外停了不到一盞茶時分外,就一刻也沒停過。照這速度,鄭音他們雖有獵鷹在天上跟蹤,不至於追丟我們,但想追上我卻是不可能了。   感謝仙兒的魚湯為我補充養份,躺在船逢內這一天的修養讓我感覺身上有了力氣,體內也再次感覺到了星陽真氣的流轉,雖然很微弱,卻已在自動修復著我身體各處的損傷。只要能保持這種靜養的環境,我相信我的星陽真氣很快就會將我的身體修復如初。   將碗遞還給仙兒,道聲謝。這時關威從外面進來,關樂自覺的起身去幫來乘風划船。關威探手摸了一下我的額頭,皺下眉頭道:「高燒還沒有退,前面不遠處就是一個相當大的碼頭,應該有藥鋪,趁現在半夜,我上去給你弄些發寒藥來吧?」   我搖搖頭道:「不用,待我功力再恢復些,些微寒氣算不得什麼。船卻是一刻也不要停了,對方可是有快馬的。」   關威點點頭,向仙兒道:「仙兒姑娘,我又叉住了兩條魚,你去做一下罷!」   仙兒答應一聲,轉身出去了,關威在我身側坐下,向我道:「那只獵鷹還在天上?」   我點點頭,雖然身在船篷內,但我的靈覺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獵鷹那凌厲的目光。   「咱們就這麼一直沿河行下去也不是辦法,林生你到底有什麼打算,不會真的打算直逃到外海吧,那樣的話,咱們必須提前換一艘好些的船,這小船可不行!」關威壓低聲音向我說道。   我望一眼篷外甲板,仙兒又在生火了。耳朵裡可以聽到來乘風與關樂劃漿的水聲。我將目光收微回,向關威低聲道:「我看仙兒這丫頭對咱們樂兒有意思,二叔你有沒有和來先生溝通一下?」   關威不想我突然將話題扯到這兒,神色一愣,但立即就露出了笑容,「兩人早在淮陰時就認識了,好像是樂兒這愣小子壞了那丫頭一次生意,然後便被那丫頭纏上了,我早看出兩人之間有意思,已和來先生提過,他也很衷意咱們樂兒,等過了這陣風頭,就給兩人定親!」   我吁口氣道:「這麼說來先生已經算是咱們親家了?這就好,二叔叫他進來吧,我有事托付於他!」   關威這才明白我原來是對來乘風不大信任。我當然不會對僅一有一面之交的來乘風完全信任,在名劍山莊時連陸劍平兄弟那樣對我我都沒敢交出真心,誤導他們我要回揚州,何況對我還不大瞭解的來乘風?不過這一天來他們師徒對我的照顧讓我大大削除了對他的戒心,現在確定雙方有可能成為親家,我才敢對他完全信任。   來乘風很快進來,「何公子叫我?」   我點下頭微笑道:「聽江湖傳言,來先生雖身在二品之末,但若只論輕功,來先生足以名列一品。」   來乘風微笑一下,「何公子過獎了,都是江湖朋友的抬愛,不過來某對自己的兩條腿確實還是有幾份信心的,何公子若有什麼事要來某辦,請儘管吩咐!」   我點點頭,「確是有事要勞煩來先生。」我說著從手指上摘下聖魔戒遞給他道:「我想來先生找個地方上岸,乘快馬趕往太行山將這個送往烈日山莊!」   「烈日山莊?」來乘風和關威皆是神色一震,以他們的年紀,剛出道時正是烈日山莊雄霸北方武林之時,自然對這個名字不陌生。   我點點頭,「來先生只要告訴他們兩件事即可,一是告訴他們則天女皇已經駕崩,二是告訴他們我現在的境況,然後他們自然明白該怎麼做。」接著我又告訴了他尋找烈日山莊的路線,那是當初在青州追殺升仙教餘孽時碰到帶子出莊遊歷的厲情時,他告訴我的。   來乘風點頭道:「明白了,何公子放心,來某必定將東西送到。」   「多謝來先生,有勞了!」我說道。   「何公子無須客氣,有機會為何公子效勞是來某的榮幸。來某到前面碼頭就下船,仙兒就先托付給關堂主和何公子了。」來乘風說道。   來乘風在夜色中離船登岸而去,我們的小船繼續前行。第二天中午船臨近鄭州時發現前面有唐軍水師封鎖河道,更有兵丁在來往船隻上搜查。我意識到身後的追兵已經通過某種方式通知了前方的地方軍備對我們攔截。忙讓關威將船往回劃了一段,向北靠岸後,四人棄船步行。不想這番行為竟引起了下方搜查兵丁的注意,一個二十多人的小隊從下游沿岸向我們走來,並吆喝我們停下檢查。   我不敢和對方照面,知道一旦讓對方確定我的身份,則立即引來的就不是幾十人的小隊而數百上千的官兵。遂帶關威三人向北疾逃。那隊官兵看我們不聽喝令,反而逃逸,便一齊抽刀吃喝著追來。   「只是二十幾個普通的地方軍,沒什麼實力,也沒有後援,引到一個偏僻的地方解決了,免得吊在咱們後面煩人!」關威看那二十幾人追得緊,心生怒火,黑道豪雄的本質暴露出來。   我點點頭,「帶到那邊樹林裡解決,咱們正好換下裝束!」   正如關威所料,這二十幾個兵丁的戰鬥力很弱,我和仙兒站在一邊根本沒動手,關威父子三下五除二的就將二十幾人全放倒了,從中我倒是看出關樂星夜十三式指法的成熟。   四人換上兵丁裝束,從另一邊走出樹林,找到最近的鎮子,關威混進去弄了輛馬車,並備得一些飲水吃食,我和仙兒關樂坐進去,便朝太行山方行急馳而去。   關威和關樂輪流駕車,疾行一日夜,中間路過一村子時,關威又進去找了一匹馬換上。到第二日下午,已可望見巍峨山影。關威撩開車簾向我道:「前面很快就要進入太行山區了,我們恐怕得棄車步行,林生你的傷怎麼樣了?」   我從調息中睜開眼來道:「不礙事的,二叔不用擔心!」   關威點點頭,轉頭繼續駕車!我卻在心裡歎口氣,雖然已經連續修養這麼多天,我的功力卻連一成都恢復不到,這次真是我有生以來受傷最重的一次。可歎的是這傷不是被人打傷,而是由於自己長時間無節制的消熬導致,短時間內多時間使用天魔解體大法,又沒能得到及時休息,再加上營養補充不良,我這次是真傷及真元根本了。連自我復原能力極強的星陽真氣也不起作用了,不過風寒卻已經被恢復的那麼一點星陽真氣給驅出了體外,遇到關威仙兒他們後,營養得到補充,身上的外傷癒合速度很快。   只要進入太行山找到日宗,就可以得到一個良好休養環境,讓我有足夠時間將身子調養好!   這時我突然心中一動,撩開車簾向天上一看,訝道:「那獵鷹怎麼沒了?」   關威仰頭一望,也奇怪道:「不久前我看了一下,還跟著咱們呢?是不是捕食去了,這畜牲也總要吃東西吧?」   我搖搖頭,「可能性不大,這是一隻訓練有素有軍中哨鷹,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除非、、、、、、」我面色一變,喝道:「快,追兵已經追上來了。」   話剛說完便聽得身後地動山搖,扭頭一看,便見得遠處塵土飛揚間,近千黑甲騎兵正疾馳而來。「是一直追著我的禁軍精銳!」我沉聲道。   關威臉色一變,回頭狠狠一鞭抽在馬臀上,大喝一聲:「駕!」   但一匹普通馬匹拉著馬車和四個人速度如何比得上後面一眾追兵的單人輕騎,兩邊的距離迅速拉近,我已經影影綽綽的認出追在最前面的鄭音和僅餘那兩名月宗一品級高手。再看前面還有一段距離才能進入山地,一咬牙,抽出纏花劍便在駕車那馬兒的臀部刺了一劍,馬兒吃痛,瘋狂前奔,馬車顛波厲害,幾欲翻倒。關威沉聲喝氣,下盤使力將馬車壓住,關樂則將仙兒扶穩。   萬幸,在追兵趕上之前,瘋馬帶著馬車衝入山間,過得一個山坳竟真朝一個陡坡衝去,沖得幾十步距離,馬力便盡,關樂扶著仙兒,關威拉起我在馬車翻倒前躍下車來,身後那匹瘋馬和馬車已經一起翻滾著向坡下滾去。   下面鄭音帶著數進禁軍京銳也已經追進山來,我們四人便向上攀爬,盡撿山石嶙峋或山陡坡峭等馬不得行的險峻處走,對方不得已,便一齊翻身下馬步行追來。   那些軍士倒也罷了,前面鄭音和那兩名月宗一品級高手帶著一眾身手敏捷的武林高手在山坡上彈縱跳躍,行進速度極快,正朝我們快速接近。我們這邊我身上僅有一成功力,提不起速來,仙兒需關樂和關威幫助才能跟上。   眼看一名月宗的一品級高手要咬上來,關威將仙兒往關樂身邊一推,抽刀轉身迎了上去,「你們先走,我擋他們一擋!」   我心裡大急,關威的武功與人家差著一個老大的檔次,何況對方人多,根本擋不住人家,想要叫住他,他已經衝了下去。只好讓關樂和仙兒繼續向上走,我則一緊手中纏花劍,轉身準備接應關威。   關威已經和那名月宗高手接觸,劍芒刀光相觸,叮叮兩聲,關威臉色蒼白的向後飛退,肩上已多出一條劍痕,那名月宗高手卻只是身子微晃一下,立即如影隨形向關威的身子撲去,緊隨其後的鄭音和另外一名月宗高手根本無視關威,毫不停留的直向我撲來。   關威也是了得,一穩住身子,遂大喝一聲,不管向自己撲來的那名月宗高手,騰身便撲向沖的最靠前的鄭音,全力一刀劈去。鄭音對關威這一刀亦不敢托大,身子一凝,提劍迎去。   我功力雖未恢復,眼光經驗仍在,瞅準機會,凝起全身功力,身子攸的前移,從側面一劍向追殺關威那名月宗高手刺去,攻敵之所必救,逼他回劍來當。他不明白我身上傷勢情況,自是不敢再托大,忙旋身來擋,我卻是明白現在的自己有幾斤幾兩,那敢和他硬碰,那一劍只是虛虛一劍,在他轉身時,我已身子一旋,轉撲向了鄭音,同時也躲開另一名月宗高手的劍。適逢鄭音已挑開關威的厚刀,正一劍向防守空虛的中宮刺去。   我一咬牙,將所有殘存的力氣全都集中到右臂上,向鄭音刺去,同時左手一拉關威。鄭音長劍一旋,接住了我那一劍,兩劍相交,沉厚而陰寒的力道順臂狂湧向體內,身子拉著關威就著這股力道向後飛退。右臂酸麻間,纏花劍幾欲脫手,體內卻已是氣血翻湧,眼冒金星間只覺嗓子一甜,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感覺得身後有劍氣及體,知是那名月宗高手殺到,我卻已無力躲閃。關鍵時刻關威大吼一聲,猛的將我一拉,一刀劈過去,一聲金屬交鳴我和關威一起翻倒在地。   「關叔叔!」「姐夫!」是仙兒和關樂,分別將關威和我的身子扶住,「前面是個陡崖子,爬不上去了!」仙兒淚光瑩瑩的哭道。   我目光向上掃的一眼,果然近山頂處那一段陡峭異常,根本無法攀登,往兩側的路卻已經被趕上來的一眾高手封住。   「哈哈哈!何公子你一身功力那兒去了,出劍怎麼這麼無力?」耳邊傳來鄭音得意的大笑。   我在仙兒攙扶下站起身來,只見鄭音和那兩名月宗高手在我們四人身側的三個方向站定,再外圍是一眾武林高手,下面身穿笨重鎧甲的眾軍士也正氣喘吁吁的趕到。身邊關威也站了起來,只是面色蒼白,嘴角帶著一絲血跡。   我明白這番我們四人已經身陷絕境,但我心中卻反而又生起一股鬥志,一晃肩擺脫關樂的攙扶,手中纏花劍一振,朝鄭音向前踏出一步,冷笑道:「何某就算是喪失了所有功力,臨去之前拉上鄭先生你同行的把握還是有的。」說完我咬住了自己的舌尖,準備再次使出天魔解體大法,激發生命的潛能,雖然我明白以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已無甚潛能可激發,這次天魔解體的代價很可能是我生機的斷絕,但我現在已別無選擇!   鄭音臉色一變,迅即又恢復正常,哈哈一笑道: 「何公子真不愧是何公子,都到這般時候了仍有如此威勢!說真的,鄭某心裡非常害怕。不過算來何公子你這一次已經是這半個多月來第四次使用天魔解體大法了,普通人短時間內連使兩次即可斷絕生機,星陽神功縱然神妙,不知道能不能支撐何公子你第四次使出這種聖門禁術呢?就算使出了,不知道何公子你能支撐多久呢?哈哈哈!」鄭音得意的狂笑著,身子竟在緩緩後退,然後一擺手道:「上!取何同首級者,王爺必有重賞!」   我心裡暗罵卑鄙,他竟對我的身體情況瞭如指掌,這時對我仍有顧忌,便想讓其它人和那些軍士打頭陣,先將我的餘力消熬掉,他再出來撿便宜,便看著那衝過來的一眾高手還有那些軍士我卻別無選擇。   就在這時,耳聽得一陣箭嘯,沖的最前的幾名軍士和幾名普通高手一齊中箭,然後便聽得破風聲響,夕陽餘輝中,一道道亮光在我眼前閃起,是刀光。   落日溶金,刀映殘陽,道道淒艷絕倫的刀光閃躍間如閃電縱橫,隨著聲聲慘叫,斷臂殘肢飛舞間鮮血四濺!   「烈日刀法!日宗?」我聽見鄭音恐懼的叫聲。然後眼前便出現了一張笑臉,「何宗主別來無恙?」   我見過這張臉,日宗宗主厲暉的兒子厲情!臉上現出一絲苦笑,「你們終於出現了!」心神一鬆,坐到地上我就再也不想起來了。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三十七章 烈日山莊     在烈日山莊,我得到了一晚充足的睡眠,是離開長安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裡睡的最踏實,最舒心的一晚!一覺醒來,發現陽光已經透過窗欞照進屋裡,外面有鳥鳴聲,遠處好像還有孩童的嬉戲聲。一陣閒適與安逸襲上心頭,好久沒有這種舒服的感覺了。披衣走出屋門,長吸一口山間清晨清新的空氣,便打量起日宗的根據地,曾經名震江湖的烈日山莊的情景來。昨晚到時因天已全黑,我又疲累不堪,是以早早就歇下了,沒來得及打量周圍的情景,只知道這烈日山莊與我想像中的不一樣。   不只與我想像的不一樣,大概與所有外人的想像都不一樣,烈日山莊並不是一個大莊園,而是太行深處一相當規模的山村。坐落於一東西向狹長山谷的陽面山坡,高低錯落的散佈著幾十戶人家。厲家坐落於村落最高處,站於院子裡可以俯瞰整個山谷。與其它人家的房屋一樣,巨大的方形石條砌而為牆,樹枝草泥為頂,三排房屋圍出一個大院落,朝南向谷底一面不見院牆,僅以籬笆圈起,中間有一木棍釘成的木門。村裡其它人家的情形也都大致相同,只是規模比厲家要小一些。   村落周圍及對面山坡皆開成梯田,有村婦勞做其間。四圍山坡高處是鬱鬱蔥蔥的樹林,谷底則有清澈溪水流淌,於谷口處匯成一碧潭。潭邊有四五少女浣紗,一群頑童在潭邊平地上奔逐嬉戲,又見有少年拎著木桶從房舍中走出,沿石砌小徑到溪中汲水。再一細看,溪流水潭邊沿處皆有規整的方塊巨石壘砌,應是經歷了一番人工的大力整飭,樹落各戶人家之間亦皆以方條形巨石所砌小道相通。溪邊路上還有房屋牆上這些規整的巨石塊顯露出這個看上來詳和寧靜如同世外桃源的山村的不尋常處,普通山村那來得這份奢侈?而我更看得出這些石塊的不凡來歷,手指從山牆一塊巨石的刀削之痕上劃過,讚歎道:「烈陽真氣催動下的烈日刀果然不同凡響!」   「呵呵,何宗主過獎,這間房子是我烈陽真氣初成時所建,那時刀勢尚未能做到流暢自如,是故石上刀痕纍纍,讓何宗主見笑了!」   我轉頭一看,卻是厲情站於我身後。忙抱拳道:「厲大哥早!」   厲情微笑道:「早?現在可是不早了,馬上就要吃中午飯了!」   聽他說到吃飯,我立即感覺到腹中飢餓,再看天上太陽,可不正是快要中午了。不由得尷尬道:「一覺竟睡到這麼晚,厲大哥見笑了。」   「那裡,你帶來那位關先生可是現在還在沉睡呢!何宗主想必餓了吧,內人熬有瘦肉清粥,你先裹下腹,晚一會我父親和幾位堂兄弟都會過來為何宗主你們來到我烈日山莊接風。我們這烈日山莊可是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外人來了。」厲情道。   兩人到院裡石桌前坐下,厲情夫人端出一小瓷碗瘦肉小米粥來,一股清香飄入鼻內,讓我食指大動,厲夫人微笑道:「何宗主和關先生身上有傷,空腹不宜吃硬食,這粥是專門給你們熬的,何宗主快用吧!」   「謝謝嫂子了!」我當下也不客氣,端起便喝了起來。這時一側房門響,關威走了出來,看見我和厲情便道不好意思,起來晚了,厲情道:「無妨!」招呼了關威來坐,厲夫人忙去給關威也剩來一碗清粥。   「來先生還有關樂和仙兒呢?」我問道。   「來先生不在這院住,他昨晚回來後便隨我堂兄住到了那院,和你們同來那少年和那位小姑娘老早起來,我讓小天帶他們到外面走走,過會兒就回來了。」厲情說道。   我哦了一聲,便問他昨天戰況,昨天厲情和來乘風帶著十幾日宗子弟出現不久,就又有厲情的幾位堂兄弟帶著近百名日宗子弟趕到,鄭音和他那一群高手甫一接觸,就在霸烈的烈日刀下傷亡近半,山地間那些禁軍精銳也不好列陣,被日宗弟子一衝就立即潰亂,七百多名名禁軍瞬間潰敗,之後厲情讓其它人隨來乘風乘勝追擊,他則和幾名弟子帶我和關威關樂仙兒先回了村。   「哦,他們是半夜時就回來了,追殺何宗主那些人都有快馬,他們只是將其追出了山去,就回來了,對方一路留下了近二百具屍體,但據他們說沒能殺掉對方那些高手。」厲情說道。   雖然沒能留下鄭音等幾條大魚,但殺得二百多人也讓我心中好好的出了一口惡氣,讓他們一路陰魂不散的跟著我,現在終於真的變成了陰魂!突然我心中一動,忙問道:「對方有一個訓鷹手,帶有一個哨鷹,我這一路上就是因為這只鷹才沒法擺脫追兵。這一日夜來可注意到天上有獵鷹盤旋,別被對方發現了這村子的位置,那這兒恐怕就不得安寧了。」   厲情哈哈一笑,「天上的獵鷹沒發現,不過現在廚房鍋裡正燉著一隻鷹,是昨晚他們帶回來的,不知道是不是何宗主你說的那一隻哨鷹。」   我大喜,「你們是怎麼打下來的?」這只鷹這一路讓我吃足了苦頭,現在的說已經被燉在鍋裡,比殺對方二百多人更讓我出惡氣。   「來先生早跟我們說了這只鷹,所以昨天追殺時他們留意了一下,將對方的訓鷹手給活捉了,通過他將那獵鷹給誘下來射殺了。那小子手腕上帶有一個鐵套,便於鷹爪附著,所以很好認。」   我哦了一聲,原來如此,去了老大一塊心病。目光望向眼前的石桌,突然感覺眼前這石桌和外面常見的石桌有所不同,上面竟是不見絲毫打磨痕跡,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感覺,彷彿是天生此形,卻又總覺不像。厲情看我盯著石桌看,微笑道:「這是我父親二十年前的作品,恐怕也是他此生最好一件作品了。」   「這是厲前輩用刀削出來的?」我驚道。那些方條石乃用刀劈出我可以理解,但這個渾然天成的圓形石桌竟也是用刀削出,就讓我不得不吃驚了,至少我是絕對沒有這個能力。   厲情點點頭,關威聽得此說,忙放下碗細看那石桌,對厲暉的刀法咋捨不已。厲情卻歎口氣,「唉,二十年了,我始終無法達到父親這個境界!」言下不勝沒落。但依我所見,他的實力差不多趕得上沒受傷的我了,如此看來,那厲暉當是一個司馬承禎那般我無法理解的強大存在了。不過這也合理,厲暉在二十年前號稱天下第一高手,司馬承禎是在他退隱後才得到天下第一這個位置的。   「我們什麼時候去拜見厲老前輩?」我問道。   「不慌,待會兒午飯時你就可以見到,父親這些年一人隱居在坡頂,少見外人,難得他竟答應過來為你接風!」厲情道。我這才知道厲暉並不和家人弟子一起住在這個村子裡,而是獨居別處!   但聽得他會專門為我回村,我心裡不由有些受寵若驚,「這如何使得,應是我們去拜訪厲老前輩,怎好讓他老人家為晚生移尊動駕!」   厲情笑道:「無妨,女皇駕崩,聖魔令再回你星宗之手,二十年前的約定已經到期,我們宗內也該聚在一起商量一下以後的行止。」厲情說到這兒,身上突然崩發出一股強烈的霸氣,一閃而隱!   我和關威對望一眼,心裡明白,在這山窩子裡憋了二十年的烈日山莊已準備好再出江湖了。   午飯時我終於見到了厲暉,從外表看好像是一個老農,背已微駝,臉上有很深的皺紋,步履也已微帶蹣跚,除了眼中沒有普通老人的渾濁,而是十分清朗外,無論從那方面看眼前的老人都不像一個絕頂高手。但厲情和從其它院落趕過來的四個四五十許的漢子及一個鬍鬚花白的老人都對他恭恭敬敬的。   厲情向我和關威介紹了眾人,那花白鬍鬚的老人是他叔叔,厲暉的親兄弟厲言,只是看上去好像比厲暉還老,一身平和氣勢讓我知道此老的烈陽真氣已達到返樸歸真之境!另外四個中年人分別是厲烈,厲霸,厲傷和厲陽,除厲陽是厲言的親子外,其它三人都是厲暉的弟子兼義子。昨日接應我時我見過這四人出手,都有堪與厲情相比肩的實力。   六人自厲言而下依次坐於厲暉右側,我和關威,來乘風,關樂依次坐於厲暉左側,厲情的兒子厲天挨著關樂而坐。仙兒幫著厲情老婆將飯菜擺上後,兩人就一齊到廚房了,讓明白日宗內這樣的宴會是不讓女人列席的。   午飯的氣氛有點像農家過節時的家宴,厲暉和厲言都相當隨和,不斷勸我和關威等客人吃菜喝酒,吃的是一些山中野味及自種的菜疏,酒也是自釀的果子酒,皆別有一番風味。我專門多吃了幾口桌子中間的鷹肉,感覺肉有些老了,還好燉的夠火候。只是整個一席飯時間,厲暉都沒提讓日宗隨我出山的事。   直到宴席撤下,換上茶水,厲暉才表了態,「我上年紀了,有沒有二十年前那個約定都是不想再離開這兒了,不過你們年輕人誰想出去闖闖就趁此機會隨何宗主出去闖闖吧。但是各家家裡都要留夠種地打獵的人手,還有,太年輕的及功夫不到火候的也就不要出去了。」   我將目光投向厲情幾人,卻見幾人臉上都有激動之色,知道他們都是願意跟我出去的,心裡有由得大喜,這可又是一股強大的實力。   厲言呵呵而笑,「看來你們是都想出去展一展拳腳了?但別一下子出去人太多了,讓何宗主安排不過來給你們施展拳腳的空間。」   我知他這句話是跟我說的,微笑道:「前輩那兒的話,以江湖之大,以幾位師兄的武功怎會沒有施展拳腳的空間?」   厲暉點點頭道:「那外面的事務就由晴兒,烈兒你們主持,凡事多聽聽何宗主意見!何宗主,我這些兒郎們出去後,還要勞煩你多加照顧。」他的目光望向我。   我忙道:「以咱們星日二宗的源淵,自當互相提攜。而晚輩現在在外面身外逆境,很多事還得借重貴宗的力量。」   「何宗主說的是月宗勢大之事吧?現在何宗主聖魔戒在手,便是聖門之主,聖門內有不尊聖主者,我日宗自當助聖主清理門戶,日宗這個傳統不會變,這些請何宗主放心。」厲暉說道。   我忙道過謝,有厲暉這句話,我麾下就又多出了日宗這支實力強橫的隊伍。只是厲情五兄弟就讓我多出五名一品級高手,還不知厲晴另外能給我帶出多少人,那些肯定也都是一流的刀手。這次是一支不弱於我星主衛隊的實力。   「好了,接下來晴兒你們就負責挑選可以和你們一起出去的人,為烈日山莊重出江湖做準備吧。」厲暉向厲情說道,然後猛然轉向我道:「何宗主,依老夫之見,你現在不論有多心急,最好還是在這兒休養一段時間,以你現在身體狀況若再妄動真氣,奔波勞累,你的真氣恐怕就再難復原了。而這兒山清水秀,正適合修養身心!」   我點頭受教,其實我本來就打算在這兒留一段時間好好養傷的。有葉先生和老李在,雯雯也被我派回去,蝶園諸女應該能順利躲往星星谷。而我又告訴過雯雯如何找這個地方,相信我逃入太行山的消息不久就會傳出去,雯雯只要安頓好蝶園諸女,自會找過來的,是以我並不急著要出去,現在出去,只能是徒惹危險。   我便在這寧靜的小山村裡安頓下來,不日關威勢痊癒,因怕家裡擔心,便和來乘風關樂及仙兒離去。厲情讓厲霸和厲陽護送四人,順便到外面查探一下江湖和朝廷形勢。我則每日打坐練功,厲暉說的不錯,這兒確是修養身子的好地方,一來安靜無人打撓,二來空氣清新,吐納間有足夠的山川靈氣可供吸收,另外就是每天充足的野味,讓我的身體不缺營養。這樣一段時間後我一直不見增長的星陽真氣終於開始一點點的恢復了。   幾天後厲霸和厲陽回來,帶來外面的消息。說到處都可見通緝我的榜文,關雄關威還有崔振聲也和我一起被通緝,另外一起被通緝的還有我的幾個妻子。不過那其中沒有謝錦婕和沈小蝶兩人的名字,我知道是謝家和太平公主的力量在起作用。既然這樣謝家和沈家自然都沒事,我也就放下在大半心了。至於我的莫何貨棧已被朝廷列為逆產查封,卻被天下首富沈家低價購入,和莫提馬的合作並沒有停止,這個也在按我事先的設計進行,沈家說是購得,其實不過是為我代管。   另外一個消息讓我心神大為振奮,那就是朝廷禁軍在洛陽驛館遭人襲擊,傷亡慘重。竟然有人在驛館裡襲擊朝廷軍隊,這件事讓朝廷十分震驚,天下間已傳的沸沸揚揚。我嘴角牽出一絲微笑,敢做出此等事的現在也只有雯雯和老李他們了,我和雯雯分手時曾跟她說過不放一個追殺的人回到長安,雯雯他們現在可能正在貫徹我這個意志。這次武氏為殺可謂是下足了血本,若真能將這些人全部除掉,對武氏月宗當為一個十分沉重的打擊。   而由此看來,雯雯他們應該已將蝶園諸女安置妥當,現在應該正在找我,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找到這兒。但這一等就又是半個多月,我的星陽真氣已基本復原,卻仍不見雯雯來到這個山村。這時便再等不下去,對錦婕等諸女的思念也讓我無法再在這兒修養下去,便和厲情商量著我先出山,看清形勢再派人來召他們出去。正在這時,厲陽來報說距山谷不遠處有兩名女子形跡可疑,我忙親自去看,一看那兩名女子的體形氣質,我立即認出是雯雯和凌雨波,雖然他她們的面容已大不相同。   兩女看見我,一齊激動的撲入懷裡,「公子,終於找到你了!」雯雯的聲音裡已帶上哭腔,恬靜淡然扔凌雨波這會兒也喊得一聲相公,便哽咽起來。擁著兩女的嬌軀,我也是心懷激盪,分別這兩個月來,我幾番在鬼門關前打轉,而今終於相見,竟有再世為人之感。   將兩女接回村子,雯雯拿出一包裹,打開來卻是整整齊齊捆成一束的十支戀星小箭,我看向雯雯,感動道:「你竟將它們找回來了?」   雯雯點點頭,「這是爺爺在那鄭音的屍體上發現的!」   我大喜,「你殺了鄭音?」   「爺爺帶奴和凌姐姐及王叔和趙叔率二十名星主衛隊成員從洛陽開始吊著鄭音眾人,一路不斷襲擊刺殺,包括鄭音和那兩名月宗一品高手在內,共五百一十三人,沒讓他們一人回到長安!」雯雯說道。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三十八章 白髮紅顏     我大喝一聲好,拉起雯雯和凌雨波的手激動道:「謝謝你們,謝謝你雨波,謝謝你為我大開殺戒!此一役剪除武氏麾下大量高手,可謂給了他一次重創,看他接下來還有什麼高手可以調遣?」   我突然發現我的興奮之情並沒有雯雯和凌雨波兩女,兩女的笑容裡總有那麼一絲勉強!   「怎麼了?你們好像有什麼心事?」我問。   凌雨波和雯雯對望一眼,忽然低下頭輕聲道:「對不起相公,我沒能保護好家裡的姐妹!」   不祥的陰影蒙上心頭,我因見到兩女及得知他們斬除鄭音眾人所來的激動一下子全部消失。「到底怎麼回事?誰出事了?」我盡量保持著聲音的平靜,卻掩飾不住內心的驚懼,家裡諸女任何一人出事都不是我感情所能承受得起的。   「是謝姐姐!」雯雯低聲說道。   「錦婕!」我驚叫一聲,騰的站起身,目光從低著頭不敢看我的兩女身上掃過,聽得見自己牙根被咬動的扎扎聲響。良久,我始扶著桌沿緩緩坐下,聲音放平靜下來,「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還是雯雯接的話,「我們在離開揚州城不久遭到一次伏擊,謝姐姐中了流矢,雖未傷及要害,但是、、、、、、但是,孩子沒了!」   「孩子沒了?」我臬盯著雯雯,喃喃的重複一遍,看到雯雯點頭,一陣劇烈的心痛襲上心頭,那是我的骨血,也是我與謝錦婕的第一個愛情結晶,就在昨天我還想著當我再見到她時,她會抱著孩子對我幸福的笑,誰知那個小生命竟根本沒能降臨到人間就夭折了。   「錦婕怎麼樣?」我長吸一口氣,強行緩解一下心痛,問出我最關心的這個問題,傷於流矢,胎兒流產,再加上轉移路上的顛波勞累,這讓她那孱弱的身子如何承受?   「傷病之體加上失去孩子的巨大悲傷,還有對相公的掛念,胎兒流產後,謝姐姐上子就病倒了,每天老是流淚,到星星谷時,她的頭髮竟然全白了。我們離谷時,她還臥病在床!」雯雯哽咽道。   丈夫被通緝,生死不明,自己身處逃亡路上,腹中胎兒又流產夭折,紅顏韶齡,卻已滿頭華髮,這讓她那孱弱的身子情何以堪?想她名門嬌女,生來養尊處優,嫁入蝶園不到一年,卻因我之累受到這等非難折磨,我不僅心如刀割,兩滴淚珠滑下臉龐。   「對不起,是奴家沒有保護好主子!」雯雯看著我愧疚道。凌雨波反抓住我的手道:「不,怪不得雯雯,怪我當時不該離開馬車那麼遠,相公,你沒事吧?」兩女有些擔心的望著我。   我將手從凌雨波手裡抽出,輕輕搖了搖道:「沒事,我沒事的,你們倆在這休息一下,我出去一會兒,我們過會兒就啟程回星星谷!」說著起身向外走去,卻沒發覺腳步已然踉蹌!   快馬日夜兼程的一路急趕,第八日上我終於又回到了星星谷。現在的星星谷與我離開時的星星谷已經大不相同,距離谷口不遠處多出了兩個由獵戶人家組成的村落,老李告訴過我,那是星主衛隊成員和他們家人的居所。星星谷內也又多建出好幾處竹舍,供我一眾妻子居住。   踏入谷中,正在水潭邊洗衣服的關玲首先看到我,「何大哥?」她呢喃一聲,一陣發呆,手中衣服落入水中,然後眼圈攸的變紅,飛步衝過來撲入我懷中,抱著我的腰一下子哭出聲來,「何大哥,你終於回來了,嗚、、、、、、」   我攬緊懷裡的削瘦的嬌軀,心潮一陣湧動,聲音也哽咽起來,「我回來了,回來了。對不起,讓玲兒你們為我吃苦了!」   「他們說你被人追殺,玲兒好擔心,嗚,好害怕,害怕見不到何大哥了,嗚嗚、、、、、、」懷裡少女抽搐嗚咽幾聲,放聲大哭起來。   和關玲在一起洗衣服的阿碧與小芸歡喜的大叫著我回來的消息,奔向各自主子的竹屋。各屋門打開來,其它諸女也都從各自竹屋中奔出,圍到我身邊,小蝶也哭著撲到了我懷裡,我伸出一隻手將她緊緊攬住,眼裡已經盈滿淚花。強在臉上擠出一抹微笑,深情的望向我久別的諸妻,淚光卻讓諸女的面龐都變得有些朦朧,但我看得清那一雙雙喜悅,激動,深情卻又盈滿淚水的美眸!分別抱著小雪和勇彥的安碧瑤與崔夢心,淚水已順腮滴落。蕭遠蘭和查憶萍用手中手卷揩去了眼角溢出的淚水,還有紅玉以及跟在自己主子身後的柔兒,喜兒,小芸幾女也都激動的淚光盈然的看著我。遠處,老李和葉先生他們面帶微笑欣慰的看著我我們一家人,沒有過來。   我強忍著想要湧出的淚水,但喉間卻已被淚液浸滿,讓我說不出話來,無語凝視良久,我長吸一口氣,嚥下喉間的淚水,方哽咽得一句,「讓你們為我吃苦了!」   查憶萍揩一下眼睛,上前攬住還在我懷裡抽搐的小蝶,朝我微笑一下,「相公能回來就好,我們全家終於團聚了,你快去看看謝姐姐吧,她、、、、、、」她抽咽一聲,沒有說下去,淚水再次湧上眼瞼。   我的目光已經射向遠處原來我所居住的那間竹舍,門口處,謝錦婕滿頭白髮,斜依在阿碧身上,深陷的眼窩裡,一雙美眸淚光盈盈的望著這邊。   我急步上前,到得她跟前卻又猛然止住腳步,分別兩月,數番生死線前徘徊,而今終於再見佳人,卻已不知道該怎樣表達我心中的激動。拉起她的雙手,卻發現那雙手已枯瘦如柴,那有一絲昔日的溫潤光澤?再看著她那一頭華髮,蒼白的臉色,深陷的眼窩與突出的顴骨還有那形銷骨立的身形,我心間升起無盡的愧疚與傷感,短短兩月,佳人竟已憔悴如斯!凝望著她的淚光盈然的雙眸,我的淚水再次蒙上眼瞼,兩人都選擇了沉默。   執手相望淚眼,紅顏已華髮,唯無語凝咽。   良久,謝錦婕嘴角幾下牽動,突然發出一聲嘶心裂肺的哭聲,「孩子沒了啊、、、、、、嗚、、、、」我一把將她已銷瘦不堪的身子攬入懷裡, 「我知道,不怪你,不怪你,是相公連累你受苦了,讓你受苦了、、、、、、」想到那個未及來到這世間便已夭折的小生命,我終於壓不住心間的情感,再也抑不住的淚水順腮滑下,聲聲哽咽!   ***   「青龍會勢力擴張,向西沿江而上,進入巴蜀,已奪取紅袍會十三個堂口。向東已打垮宣州幫,勢力覆蓋宣州江寧諸州,正和沈家大江幫對峙。」查憶萍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坐在一邊面帶陰雲的李虎李嬸夫婦,然後望向我憂慮道:「青龍會這次擴張的勢頭很勁,尤其絕品宗師龍三復出,再加上官方支持,依妾身看,紅袍會,沈家抑或大江幫的實力都不足以擋其鋒銳,照此局面演化下去,青龍會很快就會一統南方武林!」   「要不是官府事先突然出去城衛軍動我宣州幫進行打擊,他青龍會想進入宣州絕不會這麼容易!」李虎狠狠的說道。前兩天他們夫婦帶著雯雯回到宣州,想挽救宣州幫,卻沒能成功,只是救出了一些親信幫眾,將其轉移到了揚州!   我把玩著手裡的茶碗,望向李虎沉聲道:「李叔放心,雖然失去了宣州,但幫內大部分實力不都保存下來了嗎?改日再殺回去就是!哼!青龍會,以為有了武氏這個靠山,就可以翻騰些浪花出來了,就可以不將我放在眼裡了。他這是在做白日夢!」我狠聲說著,手上一用力,茶碗碎裂開來。   「我們必須盡快設法扼制住青龍會擴張的勢頭,北邊淮幫和黑風教因為相公這次獲罪被連坐,其實勢力已經被朝廷打壓到了暗處,無法抬頭,其它小幫小派又不足為慮,所以現在的北方武林,幾近真空,青龍會一旦統一了長江一線,騰出手來向北擴張,則北方武林指日可下,到那時僅餘河北慕蓉與西北鐵騎連,恐怕就無力阻擋青龍會統一黑道武林的勢頭了。相公你看是不是讓日宗出手,幫助沈家扼制青龍會?」查憶萍憂心忡忡的道。   「不需要!」我說道,「日宗這支奇兵一定要用在刀刃上,對付青龍會還用不著動用他們。」看查憶萍臉上憂色未退,我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憶萍不必為青龍會的事過於擔心,青龍會勢頭雖勁,但想拿下揚州卻也不易,你比我更清楚沈家在揚州的根扎的有多深。從官府系統的六部司曹到普通文吏捕快,再到市井間的三教九流,甚至城衛軍中的很多普通兵丁都與它有著或明或暗的利益關係,武氏在朝廷裡的手伸不到這些細微處,而且朝廷裡太平公主已經將小蝶的皇室身份告訴了皇上,武氏想向揚州伸手也不容易。因此雖然青龍會的實力遠勝於沈家,但要想進入揚州,卻是難上加難。更何況名劍少林他們這些名門正派也不可能坐視青龍會的大肆擴張,到一定程度他們自然會介入的。所以就算拋開我們的因素,他青龍會也很難統一天下黑道武林,何況還有我們,青龍會的霸主夢注定只能成為一個夢!」   查憶萍點點頭,望著我微笑道:「看來相公已有定計了?」   我微笑一下,點點頭向她道:「憶萍和李老潛回揚州,幫助沈家組織對抗青龍會的聯盟,紅袍會遭青龍會如此欺負,肯定會加入,大江幫與紅袍會乃秦晉之交,又向來與沈家交好,肯定也會加入。」   我沉吟一下,向李虎和李嬸道:「李叔,李嬸,麻煩你們再出谷一趟,將宣州幫在常州等的可用力量全部調往揚州,交給沈家使用。」   兩人點頭答應,我接著轉向葉先生,「葉先生跑一趟南宮家,向他們訴明厲害關係,若真讓青龍會獨霸長江,他南宮家也絕對不會好過,加上先生與南宮律的交情,說動南宮家加入抗青聯盟當不成問題吧?」   葉先生微笑道:「包在我身上!」   我點下頭,沉吟道:「然後就是設法讓五大名門正派現在就介入此事!」我將目光投向凌雨波,「雨波,你師妹文若不是曾說你師傅讓你得空回慈心奄看看嗎?你就回去一趟吧,讓文若加入沈家的抗青聯盟,另外你再讓文若幫我送信給名劍,少林,菩提園和宗聖宮,我想陸大俠和了然方丈他們會做出反應的。」   「回師門!」凌雨波面色不由得一呆,當初她因為我被逐出師門,雖然後來幸碧思讓文若到揚州參加了我們的婚禮,雙方之間的僵化關係逐漸解動,但我與幸碧思之間卻總還存有那麼一絲疙瘩,是以聽到我讓她回師門,凌雨波有些意外。   我起身走到她跟前,將手放在她頭上,歎口氣道:「這一步是早晚要走出的,我也知道你一直盼望著重返師門,本來我應該陪你去拜見師傅的,但現在的局勢,我實在不方便去!只有讓你代我向師傅問好了。」說真的,我以前對幸碧思可是得罪不輕,雖然現在兩邊都在努力緩和關係,但若真要讓我去見她,我心裡還真有些不自在。   凌雨波聽我如此說,點頭答應下來。   「那好,青龍會的事就先這麼處理吧,青龍會問題的根源是在朝廷裡,武氏不倒,我們現在對青龍會也只能用這些扼制手段了!李老給大家準備合適的面具,大家出谷後要注意隱秘行蹤,注意安全,尤其雨波,你要注意改變自己的氣質!我們現在可都是重要通緝犯啊!」我叮囑道。   說到我們的通緝犯身份,我心裡升起對武氏的濃濃殺機,對我的一路追殺,我那夭折的孩子,謝錦婕她們所受的苦,這些都是拜武氏所賜,我早晚要全部回報給他。   壓下心頭殺意,向查憶萍問道:「江湖上還有其它什麼異動嗎?」   查憶萍眼裡閃過一陣遲疑,「還有一件轟動江湖的大事,而且和相公你有關。」   「和我有關?到底什麼事?」我疑問道。望著她遲疑的神色,我心裡疑雲大起,這番她和雯雯到外面打探消息,青龍會的擴張她剛才已經說了,是什麼事讓她如此遲遲疑疑,而且還與我有關?   「相公你逃亡途中是不是曾被名劍山莊陸小姐相救,並在名劍山莊避過難?」她問道。   我點點頭,心裡掠過一陣陰雲。   「陸詩思小姐不久前自盡了!」   「什麼,自盡?」我大驚道,陸小姐對我有救命之恩,我還清晰記得她那如詩如夢的絕代嬌顏,還答應過到名劍山莊去看她,她怎麼會自盡了?   「到底怎麼回事?」我平復一下心中的震驚,沉聲問道。   查憶萍低下頭, 「江湖傳言說武氏貴戚武延輝帶朝廷大軍為追捕相公你追到名劍山莊,見到陸小姐,起了非份之想。誣告名劍山莊包庇相公,說是謀逆大罪,要誅全族,以此威脅陸家,要納陸小姐為妾,說是若不答應便要調軍隊滅了名劍山莊。陸小姐為了不讓父叔為難,便獨自承擔了救你的責任,說與名劍山莊無關,然後便自殺了!」   「怎麼會這樣?」我咬牙道,手上拳頭握的青筋暴起。我知道武氏又多欠下了一筆血債。可惜了陸小姐,那是一份怎樣的美麗啊,竟然就這麼從這世間消失了?我眼裡又浮現出那如詩如夢的絕代嬌顏。   匆匆間又是兩個月過去了,錦婕在我的呵護下身體終於好了起來,開始下地行走,並幫我主持谷裡的日常事務。我從星陽閣裡找到的那份道家的雙修之術還是相當起作用的,雖然她沒有一點底子,但在我不惜真元的滋補下,精氣神都明顯變好,皮膚再現昔日的紅潤光澤,消瘦的身子也漸漸恢復曾經的丰韻。只是那一頭華髮無法變黑。但我們對這個都沒有在意,我不覺得那一頭白髮會影響到她的美麗,相反這白髮只是讓我更愛她,錦婕自己也從未在意頭上的白髮,她相信那不會影響她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所以我們誰也沒有提起她的白髮,只是常常為那夭折的孩子傷心。   倒是小蝶和遠蘭為錦婕的白髮擔憂,信誓旦旦的說一定要找一株千年何首烏來讓錦婕的華發重新變黑。我和錦婕只是相視一笑,千年何首烏,那等傳說中的東西怎麼可能真的存在呢?都沒將兩女的話放在心上。   外面傳回來的消息,青龍會在西線獲得大勝,龍三親自出手,擊傷了紅袍會丘豪丘英山父子,丘氏父子在大江幫的接應下,帶領剩餘的親信逃往了揚州,巴蜀全境落入青龍會之手。         卷七 風雲變幻 第三十九章 再回長安     但在東邊,青龍會卻在沈家,大江幫和南宮家聯手下吃了幾次不大不小的虧,難做寸進。在問仙齋弟子文若加入抗青聯盟的的情況下,少林了然方丈代表五大門派出面調解,允諾給青龍會一定的利益,但要求青龍會就此收手,並退出巴蜀,維持長江一線各勢力到我在時的局面。青龍會對這提議置之不理,繼續發動東進的攻勢,龍三親自出手,卻被沈嘯天的天王劍頂住,沒能起到應有的效果。接著在我的授意下,沈嘯天向龍三發出了挑戰書,約兩個月後,決戰於江寧河心島。至此,雙方的廝殺終於暫停,兩方面都要等待這次決戰的結果,才能定以後的行止。   這個消息傳到星星谷時,我對小蝶說看來岳父已經準備好要晉級絕品宗師了。小蝶對自己父親的實力有著盲目的信任,「爹爹肯定能贏,我要寫信給爹爹讓他最好在決戰中把那個什麼臭龍三給殺了,看他青龍會還敢亂蹦達!」   崔夢心向我擔憂道:「沈家他們對青龍會不是已經佔到上風了嗎,相公你怎麼這個時候讓沈伯伯對龍三發出挑戰書。現在進行這樣的決戰其意義已不是簡單的高手晉級戰,而是關係到青龍會與抗青聯盟之間的勢力消長啊,相公你此舉是不是莽撞了,那龍三進入絕品多年,豈是易與?萬一沈伯伯敗給了龍三,豈不讓青龍會士氣大振,而我們這邊士氣低落?」   我微笑一下,說道:「決戰是在兩個月後,兩個月,足以發生很多事了!到時候青龍會的士氣高低根本無所謂,因為那時候武氏應該已經倒台,他青龍會的霸主夢也應該已經醒了。」   「相公你已經有全盤計劃了?」崔夢心問。   我點點頭,沉聲說道:「不錯,我已經有了對付武氏的計劃,這次我要滅他全族!」說著望向門外的雙眼便突然崩射出兩道烈的猶如實質的殺氣。   崔夢心的身軀突然一陣顫抖,抱住了我的胳膊,「相公你又要到京城去了?又要離開我們了嗎?」   我從她的眼裡看到了擔憂,緊緊擁住她的雙肩道:「放心吧,這次相公絕對不會再將自己置於險境了,這次的計劃,很安全!」   「可是,外面正在通緝你,京城肯定防範森嚴,相公你、、、、、、」   崔夢心擔憂的說著,我打斷她,「我們總不能永遠隱藏在這個山谷不出去吧?放心吧,我肯定不會以我原來的相貌身份出去的,相信我,我一定能安全回來,那時候咱們全家就可以回蝶園了,勇彥和小雪應該在蝶園裡長大!」我說著目光望向了門外正爬著追柔兒玩耍的小勇彥。   崔夢心沒再說話。   這事我已經和錦婕談過,在她的幫助下,我以類似的理由說服了其它幾女,第二天,我和雯雯離開了星星谷,再次踏上北上的路程。   ***   長安瑞芳酒家,我一個人在一個小單間裡自斟自飲著。這時的我是一個四十幾許的文士,身上有幾份書生氣,更多的卻是落魄,因為我現在的身份是一個屢試不中的落第舉子。   一個青衣小童掀開門簾走了進來,在我對面坐下,「她今晚會到一處別院與情人約會,隨行的僅有兩個親信丫頭和二十幾個普通身手的護衛,那院子也查探清楚了,平時僅有一年輕書生和其書僮,沒有其它人,應是她養的面首!」無論從相貌還是從聲音,都很難讓人相信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青衣小童就是雯雯。   我點點頭,「今晚我們去會會她!」   我要相會的人是安樂公主,今晚她打扮的相當妖艷,燈光下眉眼含春的和一個相貌俊俏的青年書生對坐而飲。但那書生突然莫名其妙的爬到了桌上,安樂公主一驚,伸手去推那公子,「蕭郎,蕭郎,你怎麼了?你、、、、、、」   「別叫了,他不會醒來的!」我從房樑上輕飄飄的落下,悠悠的說道。   安樂公主受驚,騰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叱道:「你是什麼人?你怎麼進來的?來人、、、、、、是你?」在她要喊人那一刻,我摘下了面具,她立即收住了聲。   我看一眼那被我用小石子擊昏的青年公子,向安樂公主露出一個苦笑,「難得公主現在還記得我這個故人!」   安樂面色大窘,「啊,何公子,這個,他、、、、、、他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你聽我解釋!他只是、、、、、、」我看得出她的慌急,這讓我明白我在她心裡仍佔有重的位置。   「公主不用解釋,這是公主私生活的自由,何同現在是一個身背叛逆之名,四處潛逃的朝廷重犯,公主不需要向何某解釋任何東西。」我淡淡的說道。   安樂止住了聲音,呆呆的看著我,眼裡漸漸的竟蒙上了淚水,身子一軟坐到了椅子上,垂頭泣出聲來,「對不起,何大哥,對不起,是我公公和我母后一起害的你,嗚嗚,我想幫你,可我事先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也是後來才瞭解到情況的,已經幫不上你了,我真是沒用,我還荒淫,縱慾,無恥,嗚、、、、、、何大哥你心裡肯定是再也看不起我了。」她抽抽咽咽的,讓聲音時斷時續,淚水打濕了臉上胭脂,滑出道道淚痕,倒顯得嬌弱可憐。   想起我此行的目的,我對她根本沒有感情,卻偏偏還要利用她對我的感情來進行我的計劃,心裡對她升起一份歉疚,對她荒淫驕奢的惡感不由得淡了下來。走到她跟前將手放到她頭上,摸娑著她的青絲長歎一口氣道:「好了,我知道你想幫我,只是有心無力,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   「真的?」她揪著我的衣襟,抬起頭淚眼婆娑的望著我。   我點點頭。   「那你不嫌棄我的荒淫?」   我掃一眼那伏在桌上的所謂蕭郎,將臉扭到了一邊,我自己雖然用情不專,但卻最討厭女人荒淫縱慾,水性揚花,只憑這一點,她安樂這一生就永遠也別想真正的走進我的心間。   安樂看我將臉扭到了一旁,鬆開了抓著我衣襟的手,垂頭又哭出聲來,「我知道你還是看不起我,可是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如果,如果你能陪在我身邊,我肯定不會這樣的,嗚、、、、、、」   我長歎一口氣,心靈攸的變得寧靜,心裡升起一份明悟,不管她對我如何,我不可能對眼前這個蕩婦產生感情,她只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因為她是李唐的公主,武氏的兒媳,最重要的一點,她對我有感情,可以受我的支配。   「如果你能成為女皇,我想我也許會陪在你身邊的。」我悠悠的說道。   安樂攸的抬起頭來,眼裡射出精芒,「你說什麼?女皇?」   我點點頭,「公主不是曾經想讓皇上冊立你為皇太女嗎?如果你是皇太女,我想你就不會想幫我而有心無力了。」   安樂公主盯著我,不說話,目光卻變得凌厲,我從那裡面看得到權力的光芒。我在心裡冷笑一聲,說道:「我來自江湖,只是想逍遙於江湖之間,我想擺脫加在我身上這莫須有的罪名,以我本來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在俗世間生活,所以我希望公主你能成為皇太女,成為女皇,這樣你就可以幫我。」   「你支持我爭取皇位?」安東公主遲疑的問道。   我點點頭,肯定的道:「當然!」接著長歎一口氣道:「我需要在朝廷裡有一個大靠山啊,別人都不能讓我放心,還是安樂你最讓我覺得可靠啊!」   我的手又撫向了她頭上的青絲,聲音也用上了星陽攝魂。安樂果然中招,眼中露出激動興奮的目光,又緊揪住了我的衣襟,「你真的覺得我可靠?」   我盯著她的又眼鄭重點頭,沒有說話,目光裡卻已帶上星陽攝魂的惑心之力,讓安樂覺得我是無限的誠肯。這一刻我突然感覺自己是如此的虛偽。   「我一定要讓父皇冊封我為皇太女!」安樂振聲說道,身上竟有了皇家公主的威儀,但接著卻又面容一轉,苦惱道:「我公公和我駙馬也讓我謀求皇太女之位,我求父皇了,可恨魏元忠那一幫朝裡的大臣,非說我做皇太女與禮不合,母親也不幫我,結果弄得不了了之!」安樂狠狠的跺一下腳!   我微笑一下,「朝廷裡那幫臣子之所以反對公主為皇太女,主要還不是為了維護現在的皇太子?公主要做皇太女,首先得設法讓皇上廢了現在的皇太子啊!」我開始點火了。   安樂皺下眉,狠聲道:「重俊那個奴才,我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裡,父皇和母后也不喜歡他,要不是實在沒人了,那輪到他來做太子?可恨有一幫大臣竟然還維護他!」   「公主以前求皇上立公主為皇太女只是在私下裡求的吧,這次公主何不讓你公公,那位在朝廷裡權勢滔天的靜德王爺聯合一批朝臣在朝堂上將廢立之事提出,以你公公的權勢,再加上皇上皇后對公主的寵愛,公主被立為皇太女的可能性很大呢!」我說道,帶有星陽攝魂的聲音以一種特異的頻率在房間裡蕩漾著。   安樂的目光變得明亮起來。   我接著道:「不過這一切公主都不要說是我的主意,就說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在洛陽的事也希望公主不要告訴任何人,就讓我隱在暗處幫公主謀劃吧,等公主當上皇太女,將我的罪名洗脫了,我才方便走到明處。」   安樂點點頭,「我明白的。嗯,何大哥,我若做了皇太女,你真的會陪在我身邊嗎?」   「我有我自己的家庭,所以、、、、、、但我會常來探望公主的。」我苦笑著攤下手說道。   「哦!」安樂垂下頭,如有所思,接著抬頭笑顏如花的道:「何大哥你今晚、、、、、、」   我知道她的想法,立即打斷她道:「我不能在這兒久留,公主還是早點回去找駙馬和靜德王爺商量廢立之事吧。何某就此告辭!」我說著就向窗前走去。   「唉,我以後怎麼找你?」安樂喊道。   「有需要的話,我自會來找公主的。」我轉頭微笑道,掃一眼爬在桌上那所謂的蕭郎,面色一整道:「不過以後公主在自己的私生活上還望能檢點一些!」說完,手一招,窗子應風而開,我縱身投入了外面的夜色。   屋裡安樂公主望著外面的夜色發了一會兒呆,突然一腳把那昏迷的蕭郎踹到了地上,然後大聲喊道:「來人吶,回府!」   遠處牆上看到這一幕的我微笑了一下,誅武計劃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伸手向雯雯招呼一下,兩條身影沒入夜色深處。   ***   皇太子李重俊這些天非常的惱火,是的,惱火。他看什麼都不順眼,身邊的奴才被他打了一個遍,可他仍是惱火。他知道自己惱火的根本原因,那不是因為他的奴才們侍候他侍候的不好,而是因為他的太子之位很可能要被一個女人給奪走了,而他又無能為力。那天朝堂上武三思說他才具不夠,提出要廢掉他,另立安樂公主為皇太女,他才具不夠,安樂那個蕩婦就夠了嗎?可是竟然有那麼多的大臣支持武三思,皇上竟也有意動的傾向,要不是皇后力主此事壓後再議,他現在可能已經不是皇太子了,所以他非常的憤懣。   尤其讓他惱火的是這些天來,那安樂不斷的找他的麻煩,當著很多大臣的面羞辱於他,讓他威儀盡失,雖然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從來也就不曾將他放在眼裡,衝撞他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這些天卻是變本加厲,處處與他做對。他知道安樂的想法,就是想讓他在天下人心目裡失去皇太子的威儀。可安樂背後有武一黨支持著,又比他更得父母寵愛,他根本拿他這個妹妹沒有辦法。所以他不甘,他憤怒,但事實上在他內心深處,他更多的是恐懼,他知道他失去太子之位後的結果是什麼,因為他皇子的身份,那些人不可能讓安安然然的做一個王爺的,他們肯定會將他置於死地,所以他非常的恐懼,非常的驚慌,可他無能為力,他只有借不斷的暴怒來發洩心中的恐懼!   啪的一聲,茶杯摔到了地上,碎瓷與茶水四濺,濺到了那兩個小侍女的裙子上,兩個小侍女嚇的渾身哆嗦!「怎麼泡的茶?是不是想燙死我啊,啊?我死了你們就趁心如意了,是不是?」李重俊朝著自己的兩個侍女咆哮著。   兩侍女已被嚇的噤若寒蟬,低著頭,渾身哆嗦著不敢說話,那受驚的可憐樣兒讓他心中流過一絲快感,還是有人害怕他的。但這個反倒更激起了他心底的暴虐,他猛的將一人侍女按到了桌子上,一把撕裂了她的裙子,他現在想蹂躪這個小女孩,他想讓她在自己身下慘叫,那樣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勇武,可以感覺自己是一個皇太子。   但這時卻有一個不開眼的人突然闖了進來,是他太子府的總管,他的心腹管家,「太子,太子,外面來了個人求見,這是他的名刺,啊、、、、、、」這可憐的管家現在才看清房裡的情景,不由驚啊了一聲,忙垂下了頭。   太子卻已經暴怒了,從那侍女身上跳了起來,指著管家的鼻子咆哮道:「不見,不見,本太子什麼人也不見,你給我滾出去!」   那管家這時卻沉住氣了,垂著頭聲音沉著的道:「太子還是見見此人吧,他說他能幫太子渡過眼前的難關,還說太子看一下他的名刺就會召見他的。」   李重俊被他管家的平靜語氣震住了,瞪著他的管家,眼裡的瘋狂漸漸退去。狠狠的一把奪過管家手裡的名刺,打開一看,臉色立即變了,驚呼一聲: 「何、、、、、、」攸的止住,刷的將名刺合上了。扭頭看看縮在屋角的兩個侍女和眼前的管家,擺擺手將那兩個侍女趕了出去,然後低頭向他的管家低聲道:「帶那人到密室見我!」   其實我投的名刺上只有一句話,那就是,「欲保儲位,須除諸武,草民何同有計,可解太子之憂!」   「布衣候何同?」密室裡李重俊向眼前的中年文士疑問道。   我緩緩的撕下面具,然後躬身一禮,微笑道:「正是在下,不過已不是布衣候而是一個在逃的朝廷重犯。」   李重俊看著我相貌的變化,眼中顯出一絲驚訝,卻又迅即隱去。點點頭道:「何公子被人陷害的事本太子知道一些。」他說著將手裡我的名刺攤開放在桌子上,語氣一轉咄咄逼人的道:「何公子即知自己是在逃的朝廷重犯,卻來到我府上還投下這麼一個名刺是何用意?」   我微微一笑,「什麼用意我想太子殿下您能明白,這次皇儲的廢立之爭,形勢對太子殿下您好像非常不利呢,滿朝文武皆武氏一黨,支持太子的好像沒有幾個人。皇后雖然朝堂上要求將此事延後,但太子殿下您不會天真的以為皇后這是在支持你的吧?」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四十章 太子興兵     李重俊臉上勃然變色,「何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冷笑一聲,「殿下這個太子之位眼看不保了,難道還不明白何某話裡的意思?」   李重俊怒瞪著我,臉色陣青陣白,我放緩語氣,「太子殿下,何某今天以本來面目前來拜見殿下,就是已經決定投入殿下陣營為殿下效力,害同者武氏,欲謀殿下儲位者亦武氏,同與殿下共仇敵,正宜聯手一搏。同今日甘冒暴身行蹤之險而見殿下,殿下尚不能對同坦誠以待嗎?」   李重俊臉色放鬆下來,緩緩坐下,將目光從我臉上移開,以一種淡淡的語氣道:「何公子你如今不過一在逃的朝廷重犯,不知有何憑借讓本太子對你坦誠相見?」   我在心裡暗自冷笑,知道這位太子殿下已經上鉤,這麼裝做滿不在乎的樣子不過是想知道能從我這兒得到什麼好處。「草民手裡正好有太子殿下現在急需卻又沒有的東西!」   李重俊攸的扭過頭來,將目光投向我,我盯著他的雙眼沉聲道:「數以百計可以一擋百的忠勇死士!」   李重俊的目光一下子變亮,臉上顯出掩飾不住的激動,騰的站起身來,走到門前打開門向外面張望一番,又將門關嚴,回過身來向我躬身一禮,「何公子,剛才多有失禮,請海涵!」   我忙站起回禮說無妨,心裡卻已將這位太子殿下的小人本質看透,心意也就沒有了利用他的愧疚。   「何公子肯帶一眾英雄投效,本太子十分高興,但說實話,只憑死士行刺武氏恐怕難以成事。不瞞何公子,昔日五王被誅後,駙馬王同皎密結死士,欲對武三思做刺客之行。他曾邀我共謀,我因顧忌他是韋氏親腹,沒有參加,但我也秘置數名死士投效同皎,事敗後幾人自殺而死,但我卻也由此瞭解到了武三思身邊的保安措施,可謂是護謂森嚴,而且高手眾多,若做刺客之行恐難以成功,反而落得與同皎同樣下場!」太子李重俊這次是真的坦誠布公了。   我微笑一下,悠悠道:「太子數月前可曾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武三思派出去追殺何某的千餘禁軍精銳與近百高手無一返回長安?」   李重俊目光一亮,「當然知曉,據說是被驛站大火給燒死的。此事在朝廷裡相當轟動,連那武三思的心腹謀士,狡猾如狐,設計害死五王的鄭音也在其中,把那武三思氣的暴跳如雷,大快人心啊!莫非這一切都是何公子你幹的?」   我搖頭微笑道:「不,當時我身受重傷,正在一隱蔽處休養。是我家裡一個內人帶著我一個老僕和一個丫頭率領數十屬下做的。」   李重俊驚呃一聲,一雙眼睛越發的晶亮了,激動道:「如此說來,以公子手上的實力,殺掉武三思並不是難事?」   我面色一整,沉聲道:「不錯,我若要孤注一擲行刺武三思,有九成把握可以成功,但並不打算這麼做,否則我便不會來見殿下了。」   「那何公子的意思是、、、、、、?」李重俊面現不解。   「殺了武三思,武氏家族還有武攸定,武攸定,武重歸等等很多,而且他們一個個在朝廷裡都是手握重兵或重權,我不想讓我的屬下承受刺殺成功後武氏家族以舉國之力進行的慘烈報復。所以我不動則矣,一旦動手,就必須一次性讓武氏家族全部從這世間消失!太子殿下的目標也不應該只是武三思一個人,而是整個武氏家族吧?」 我望著李重俊問道。   李重俊點點頭,「不錯,我們的敵人不是武三思一個人,而是整個武氏勢力集團!」他接著長歎一口氣,「唉,一次性清除掉整個武氏集團,難啊!這京城裡從內宮禁衛到廓城裡巡的城金吾全都控制在武氏手裡,何公子你只有數百死士、、、、、、唉!」李重俊歎息著搖搖頭。   我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這個正是何某來找太子殿下的原因,只要太子殿下有那個勇氣和膽識,誅除諸武其實並不難!」   「哦,怎麼說?」李重俊望著我的眼睛瞇了起來。   我沉聲道:「雖說今上暗懦,以致武氏權傾朝野,但太子不要忘了天下思李這個大勢,李唐,才是天下民心所向!事實上武氏專權,早已惹得天怒人怨,只是眾人皆畏於武氏,無敢言者。太子身為李唐儲君,乃李唐希望所在,只要太子肯出面組織誅武之事,朝野自然不乏應者。觀現今京中諸軍,當以北門軍戰力最強,且武氏在其中勢力薄弱,而其統領李多祚大將軍以胡人之身蒙高宗賜以李姓,已份屬李唐宗室,更曾攘助五王發動神龍政變,恢復李唐社稷,乃李唐的忠貞之士。太子可厚結李將軍,親到北門軍所,稱言武氏欲圖不軌,北門諸軍必不疑有它,太子可讓李將軍率北門軍一部以保護皇上為由封鎖皇宮諸門,使內軍不得出,太子再率另一部北門軍入金吾大營,控制金吾,然後帶軍全城大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屠盡武氏,如此,大事一夜可定!」我再次不著痕跡的將星陽攝魂滲入了我的聲音。   李重俊目光連閃,猶疑道:「如此將置父皇於何地?」   我盯著他的眼睛壓低聲音緩緩道:「大事若成,則京城盡在太子殿下掌握之中,那時候、、、、、、」我沒有說下去,而是朝他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然後悠悠的端的起茶杯。   李重俊則是死死的盯著我,目光閃爍,臉色瞬間數變。他自然明白我那沒說出的話是什麼意思,歷史上子奪父位的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這個太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早已瞭解清楚,孤傲偏激,心胸狹窄,天生薄倖而又野心勃勃。我已經將一條通向最高權力巔峰的光明大道展現在他眼前,就算我沒有對他使出星陽攝魂,我相信他也會按著我的意願走上這條路的。   果然,在一陣沉默後,李重俊重重的一拍桌子,騰的站起身來喝道:「武氏與安樂逼我太甚,我要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   我微微一笑,放下茶杯,長身而起向他深深一揖,「太子果然李唐江山希望所在,有膽有識,不負天下厚望,草民與草民屬下數百死士願為太子馬前卒!」   「呵呵呵、、、、、、」李重俊得意的笑出聲來。我心裡也在得意的笑,我誅武大計最重要的一環已經成功了。   瑞芳酒家的一間秘室裡,我將一封親信和聖魔戒交給杜黑子,吩咐道:「立即出京,到太行山烈日山莊將信和這信物交給厲情。」   杜黑子接過後點下頭躬身退出,我轉向雯雯,「雯雯你回星星谷,讓李老和李叔王叔他們帶星主衛隊到長安城外待命!」雯雯點下頭。我負手抬頭長吁了一口氣,腦海裡掠過我那尚未來到人世便胎夭母腹的孩子的模糊影像,錦婕那滿頭白髮還有她因懷念孩子而流淚的雙眼,我喉間一陣哽咽,心裡默念道:「放心吧,錦婕,我要讓武氏用它全族的血來為他們加諸於你身上的痛苦磨難贖罪,我要用他全族的生命來祭奠我們那可憐的孩子!」   ***   太子重俊為人雖不怎麼樣,但能力還是有一些的。短短半月時間便已結識幾位忠於李唐反對武氏的臣將,其中包括大將軍李多祚和他的兒子李思沖及女婿野呼利,魏元忠的兒子魏升本來就與他交好,現在更成了他的共謀之人。當然這一切都是在暗中悄悄的進行的,表面上這位可憐的太子仍得不斷忍受安樂公主夫婦二人經常性的挑釁與武氏一黨大臣的攻奸,仍是不斷的發怒,去找皇上說理等等!   我卻在這期間找機會與上官婉兒秘會了一次,她看到我出現在她面前,表現的還是相當驚喜的,「你沒事就好,我聽說你、、、、、、」她沒有說下去。   我微笑一下,沒有接她的話,而是問她「聽說婉兒你現在很得皇后看重,被倚為心腹股肱?」   上官婉兒看著我露出一絲笑容,「算是吧,因為我在師傅身邊多年,對宮中文書敕令什麼的比較熟悉!」   我哦了一聲,直接說出了我的意圖,「你能不能在皇后那兒說上話,平反我身上的罪名,恢復我的功名和爵位?」   上官婉兒歎了一口氣,「唉,何大哥你出事後,我一直都在找機會幫你啊!當初設計陷害你時,韋皇后是做了幫兇,但真正害你的人卻是武三思他們,一直不肯放過你的也是武三思他們,韋皇后根本無意害你的,何大哥你不要恨她好嗎?」   我心裡冷笑一聲,她是無意害我,但她卻可以為了自己的利益將我賣給了武三思。但我現在首先要對付的是武氏集團,還顧不上招惹已漸成勢力的後族一黨。而且有些事我還需要借重韋後之手。因此我點點道:「皇后因駙馬王同皎一案向武三思妥協,我可以理解,我也明白害我的主要是武三思,沒有也不敢記恨韋皇后!」   上官婉兒上前抱住我胳膊,輕聲道:「那就好!你的事我早就幫你求過皇后,皇后也答應為你斡旋,但武家卻是執意不肯放過你,後來武氏一眾親信高手又全折在你手上,一個也沒有回來,武家對你的仇更深了。現在武氏在朝廷裡勢大,皇后也對他們有所顧忌,因此何大哥你暫時還是再靜心等上一段時間,找機會我再幫你想辦法吧!」   「皇后現在最顧忌的,除了皇太子就是武家了吧?」我問。   上官婉兒將靠在我肩上的俏臉仰起,出神的盯著我的眼睛望了一會兒,微笑道:「看來何大哥你這次回到京城,對朝廷局勢做過深入的瞭解啊,看事情看得很清楚!你說的不錯,現在皇后在朝廷裡最顧忌兩派人,一個是太子和那些擁護太子的大臣,另一個就是武家及其黨徒,太子勢弱,皇后沒將他放在心上,因此最顧忌的還是武家。最初皇后與武家是為了對抗張柬之等五王在朝廷的勢力才結成了同盟,後五王倒後,皇后與武家的關係就開始出現裂痕了,然後發生駙馬王同皎行刺武三思一案,使雙方關係進一步破裂,雖然因皇后的讓步,雙方的關係沒有徹底破裂,但那裂痕卻是再也無法彌補的了。當然,就是皇后的這個讓步將何大哥你害成現在這樣子的,但皇后在朝廷裡很多事都得倚重武家,所以不得不做出妥協,將何大哥你出賣給了武家。」   我微笑一下,這內裡的因由我早已清楚,上次我是太心急了,在韋武兩家還沒有真正決裂的時候就上京,以致被人設計,這次我絕不會再重蹈覆轍。當下道:「若我幫皇后除去太子一黨與武氏家族,皇后能幫我脫去身上的罪名,恢復功名嗎?」   上官婉兒眼睛一亮,「若無武氏,不用皇后,婉兒就能幫何大哥恢復功名!但何大哥你怎麼除去太子一黨和武氏一族啊?」   「這個你不用管,只須在事後幫我恢復功名即可!這處府第是婉兒你私人的罷,可否借我用用?我現在在長安尚無落腳之處。」我說道。   上官婉兒眼裡閃過一絲驚喜,點頭道:「這個沒問題,這所別院我也只是在宮裡處理那些文書敕令累了的時候過來休息一下,平時很少用,你只管住在這兒就是,這兒絕對安全,不會有人來打撓你的!」她說著眼裡透出一絲媚意,抱緊我的胳膊將頭又靠在了我肩膀上,柔聲道:「要不這兩天我白天入宮處理政務,晚上過來陪你吧?」   我搖搖頭道:「不用了,我只是想有一個不被人打撓的地方一個人清靜一下,這院裡的下人僕婦你也都幫我遣散了吧,我不需要!」   上官婉兒聽我如此說,哦了一聲,臉色一下子暗淡下來,從我肩上直起頭來幽幽道:「那好吧,我明天就將他們遣散,何大哥你隨時可以住進來。」   看著她暗淡失望與落寞的眼神,我心裡升起不忍,不覺得伸手撫住了她的臉龐,柔聲道:「你,在宮裡過的好嗎?」   不想上官婉兒眼裡攸的迷濛起來,兩顆淚珠從眼角浸出,竟垂頭低泣起來。這倒讓我心裡一陣慌亂,「婉兒你這是怎麼了?」   「你是不是也相信外邊市井間的傳言?相信我與那武三思有染,我荒淫無恥,我蓄養面首,你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不肯讓我過陪你,嫌我已經,已經不乾淨了麼?」她抽泣著質問。   外間關於她荒淫無度的傳言我確是聽到不少,但我並沒有將那些荒誕不經說法放在心上,因我我相信她不可能那樣,我真正在意的只是當今天子李顯,畢竟她現在是名副其實的昭容,是李顯的嬪妃啊!   我伸手扶住她的雙肩,歎口氣,「唉,婉兒,我雖對你瞭解不深,卻也知曉你的為人品性,又怎麼會去相信裡坊間那些荒誕不經的傳聞?我只是想一個人靜靜的想一想如何除去武氏?」她這個院子我是另有重要用途的,怎能讓她和我一起住在這兒?也不是不相信她上官婉兒,而是不想讓她過深的牽涉進我的計劃中來,等計劃完成,還得靠她來為我收尾呢!   「真的,你相信我?」上官婉兒抬起頭,仍帶淚光的眼裡已透出驚喜的光芒,渴盼的望著我。   我望著她重重的點了點頭,她臉上便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淒然道:「如此,婉兒就滿足了!」她舉袖拭去臉上的淚痕,轉身望著窗外的夜色幽幽的接著說道:「上天給了我上官婉兒一身經邦緯國之才,卻偏偏將我生為女兒身,我若為男兒身,則出入朝堂間,斷不會有這麼多的流言蜚語。早在隨侍師傅身邊,幫師傅處理政令時,外間就有許多關於我如何不堪的傳言,甚至說我與那張氏兄弟有染,但數月前,淮水旅途中何大哥你明白婉兒的清白,直到那時婉兒仍是處子之軀,現在再次入宮執掌政令,他們又說我與那武三思有染,那武三思是有覬覦我之心,想將我多皇后陣營里拉到他武氏一邊,但我那曾給過他一絲機會?而外間又有誰會知道,受封昭容這數月來,我一直是孤身寡居,皇上他在數年前就不能人道了。」說道這兒她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我有些理解她這一代才女內心的悲苦了,心間不由得升起濃濃的憐惜,伸手擁住她雙肩。她轉身將頭靠向我懷裡,柔柔的說道:「婉兒早已習慣了世人的誤解,對那些流言也早已不在意了,這世間只須你一人相信婉兒的清白,婉兒此生足矣!」   「那婉兒你何不離開朝廷與宮廷這池污水,隨我逍遙江湖間,不也快意麼?」我歎口氣道。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四十一章 控制金吾     官婉兒從我懷裡直起身來搖頭道:「現在不行,我還有很多抱負沒有實現,我這一身治國之才還沒有施展。可恨我未能早生幾年,或者師傅她老人家晚去幾年,那樣我就可以在她老人家身邊施展這一身才華,這世間不可能有第二個帝王可以像師傅那樣信任我,讓我放手施為了。」她語氣間滿是婉惜。   我在心裡暗歎,說什麼一展才華,施展抱負,實際上還不是放不下這權力二字,這是她上官婉兒心裡的一個死結啊!   「你想將韋後塑造成第二個則天女皇?」我試探著問道。   她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不是我要將她塑造為第二個女皇,而是韋皇后她自己想要效仿師傅,我只是幫她罷了。」   「那你忘了你師傅則天女皇讓聖門從朝廷裡消失的遺願了嗎?韋皇后她可是明宗的人啊!」我有些沉痛的說道。   上官婉兒搖搖頭,「我沒有忘,我會幫你將師傅這個遺願實現,到時候我會讓韋師姐退出聖門,讓她選一門人將明宗帶回江湖傳承,朝廷裡再沒有聖門的影子!」   我一時啞口,不知該再說些什麼,她這已經有些自欺其人了。   上官婉兒又伏到了我懷裡,抱著我的腰柔聲道:「怎麼,你不喜歡我這樣麼?這樣對何大哥你也有好處啊,有我在朝裡,你在江湖上不就無任何後顧之憂了嗎?到時候什麼武氏,什麼給何大哥你恢復功名,還不都是一句話的事?」   我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唉,婉兒你照自己的路走吧,何大哥不會勉強你,不過我想你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則天女皇只有一個!韋氏,她沒有那份才具,更沒有那份魄力。」我沉聲道。   上官婉兒一隻手指在我胸前畫著圈,沒有說話。我知道她現在沒法將我的話聽進心裡,再歎一口氣道:「什麼時候你要累了,就到江湖上找我吧,我身邊會有你的落腳之處的。」   上官婉兒嗯了一聲,垂頭使力將我抱緊了。   ***   二十幾天後,先是老李葉先生他們帶領的星主衛隊到了長安附近,雯雯和從慈心奄回去的凌雨波一起隨行,第二日厲情帶領的日宗六十名高手也到達了,我安排他們分成數十批分三天時間潛入了長安,然後將他們全部隱藏到了上官婉兒在宮外這所別院,這所別院位置偏僻,周圍少有行人,上官婉兒選擇這兒可能是為了安靜,倒是正好方便了我安置這支奇兵。   這時,太子李重俊那邊也已準備妥當。   這日早朝後在太子府秘室裡,李重俊雙目凶光閃閃的道:「今日朝堂上,那武氏走狗的侍御史冉祖雍參我出沒有花街柳巷,有失德體,武氏一黨又趁機提出了廢立之事,父皇和皇后還是沒有表態。我已得到可靠消息,武三思在早朝後召集了自家兄弟子侄及武氏在朝廷裡的幾個走狗今天晚上到他靜德王府商議廢除我,另立安樂為皇太女之事,所以今晚武氏一黨將會聚集於一起,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一網打盡的好機會,所以本太子已經決定今晚就發動兵變,不知何公子你那邊的死士們準備的如何了?」   我思索一下,沉聲道:「我這邊沒問題,二百可以一擋百的死士隨時可以到位,不知李多祚李大將軍那兒如何?」   「放心,李大將軍乃我李唐第一忠貞之士,已答應助我清除朝廷奸佞。另外北門禁軍裡,還有金吾軍裡那些將領是武氏的親信,那些是對武氏心存不滿的,本太子也已經都弄清楚了,北門軍裡那幾個武家安插進去的親信在我們發動之時李大將軍會將他們一舉除去,金吾軍裡武氏親信將領過多,還請何公子你派高手隨行,以便迅速清理之!」李重俊說道。   我點點頭道:「沒問題,今晚我親自帶人隨太子入金吾大營。太子殿下現在還是聯繫一下李大將軍與魏元忠魏相,為今晚大事做好準備。」   李重俊重重的點下頭,握緊了拳頭,眼睛裡射出凶狠的光芒。   從太子府出來,我在外面街上繞得一繞,確定身後無人跟蹤便立即趕到了長安北市西街頭的一間小酒肆,角落裡一個灰衣人正在那兒自斟自飲。這個人我認識,則天女皇去後為月宗留下的十大高手之一,這十大高手,跟隨了武氏的七個已經全部被我誅殺,還剩三個,兩個在太平公主屬下,還有眼前這一個叫阿九的,在女皇駕崩後就成了上官婉兒的心腹。上官婉兒告訴我,阿九喜歡這個酒肆自釀的一種果子酒,每天這個時候都會在這兒喝上幾杯。   我走上前,將一把小折扇打開放到了他面前,這把折扇是數月前淮水客船上我與上官婉兒發生關係後,柔情纏綿之餘我一時興起的遊戲之作,那上面是我為上官婉兒所做,並親筆題寫的一首小詩。「漢家婕妤唐昭容,工詩能賦千載同,自言才藝是天真,不服丈夫勝婦人。」當時是做為一件小禮物送給上官婉兒的。上次秘會她又將這個給我,說是想找她時可以以這個為信物到這個小酒肆找人聯繫她。   那灰衣人看了一眼扇子,抬起頭來望向我,臉上扯出了一絲微笑,從他的目光裡我知道他已經猜出了我的身份。   我也對他露出一個微笑,在他面前坐下,壓低聲音道:「我馬上要見到婉兒,馬上!」   他微愕一下,但立即點了點頭,一把將扇子收入袖中,起身道:「請公子回別院相候,我去通知主子!」說完轉身離開。   我喝了兩杯這家酒肆成名的果子酒後才施施然的離開,回到上官婉兒的別院。讓葉先生李厲情他們都隱到了下人的屋裡,只雯雯和凌雨波陪我在客廳等候上官婉兒。大半個時辰後才見到一身男裝打扮的上官婉兒在阿九的陪伴下從大門進入。   「何大哥這麼急找我有什麼事?」上官婉兒讓阿九候在客廳外,和雯雯凌雨波兩女見完禮後向我問道。   我直接道:「我想要你在今天晚上做一件事,設法不著痕跡的將安樂公主召入宮中!」   上官婉兒不由得一愕,「為什麼,出什麼事了麼?」   我搖搖頭,「婉兒你不要管這些,你現在只管照我說的做,晚些時候,自然會明白我的用意的。」我是怕安樂公主呆在靜德王府的話,兵變時李重俊必不肯放過她,她畢竟一腔真心對我,我不想讓她因我而死。另外最重要的一點是韋後與安樂之間母女感情深厚,若因我在幕後挑起的這場兵變而死,必惹韋後記恨於我,而我現在還不想和韋後結仇。   上官婉兒點點頭,沉思道:「召安樂入宮並不難,設法讓皇后或皇上發道召令就是了,嗯,正好今天朝堂上又議及廢太子與立皇太女之事,皇后對這件事好像有些不滿,我設法讓她召安樂入宮問話就是。」   我點下頭,「這些婉兒你看著辦吧,不過你今晚一定要設法將安樂留在宮裡,不要讓她回家。嗯,你今晚也不要讓阿九離開你的身邊!」雖然皇宮裡應該是絕對安全的,但我卻不得不防萬一。   上官婉兒在朝廷裡打滾多年,一聽我這話不由得神色一震,擔憂道:「今晚是不是要出什麼事了,何大哥你可別衝動做傻事啊,你現在的實力抵不過那武家的,那武三思,武攸定,武重歸等武家的重要人物都是可在江湖上列入一品的高手,他們又控制著京城的絕大部分軍馬,各府裡更暗藏高手無數,何大哥你別為了仇恨就失去冷靜啊!」   上官婉兒大為擔憂的望著我,我看出她眼裡真誠的關心,心裡不由得一暖,微笑一下道:「放心吧,何大哥絕對不會將自己置於險地的,你現在只管照我的話做,以後你會明白的。」她的擔憂倒是從側面證明太子李重俊這段時間為倒武進行的準備進行的十分隱蔽,否則以上官婉兒的聰明,根據我的反應早應該猜出我已與太子李多祚等人走到了一起,那樣他就不會如此為我擔憂了。   上官婉看對著我凝望了一會兒,終於點了點頭,柔聲道:「那何大哥你自己保重!」   上官婉兒帶阿九離開後,葉先生,老李,李虎,李嬸,王武,趙成,厲情,厲傷,厲霸,厲陽加上我和雯雯雨波魔門星日二宗的首領共十三個人聚集在了客廳裡,開始推敲今晚的行動計劃、、、、、、   天色入黑不久,我和王武、趙成、厲傷、厲霸帶著十五名星主衛隊的神射手,二十名日宗刀手在距離金吾大營不遠處的路口迎著了李重俊,李多祚一行。   我向李重俊點下頭,示意一切準備妥當,他看看我身後淵挺嶽峙,殺氣隱隱的王武眾人,滿意的點點頭,道:「北門軍那邊諸事順利,李思衝將軍與野呼利將軍各帶五千兵丁,正在清理金吾大營附近的巡城金吾,待他們包圍了金吾大營,我們就入營控制金吾!」   李多祚上前一步與我擊了一下掌,笑道:「神龍政變後再未見過何公子,不想今夜又與何公子共事,幸甚!」   我點點頭笑道:「能兩番與李大將軍共事,何同亦感幸甚。太子今日帶我們誅除諸武,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兩年前張柬之張相神龍政變的延續,當日張相等人有心誅賊,乃何賊子勢大,張相等終被賊害。今晚我們就完成張相他們未竟之業!」神龍政變的一眾功臣,除了姚崇大師兄遠在北疆,現在就只剩下我與這位李大將軍了,不想兩人會在現在這種情形下相見,彼此心裡不免都有幾分感慨。   「布衣候儘管放心,有太子殿下主持,你我相輔,今晚必可完成張相他們的未竟之業,誅除諸武!」李多祚沉聲道。李重俊身上也暴出萬丈豪情,喝道:「好!,諸君今晚奮力殺賊,來日本太子定不忘諸君大功!」   這時不遠處天際升起一道絢爛的煙花,是民間普通節慶煙火,沒用軍用的煙火信號,當是為了隱秘起見。李多祚向李重俊點下頭,我知道李思沖野呼利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李重俊面色一凝,沉喝一聲:「入營!」當先向金吾大營行去,我和李多祚帶著一眾高手,李多祚的二百親衛及李重俊太子府的二十幾個親信護衛緊隨其後。   金吾大營突然被近萬北門禁軍包圍,內外消息斷絕,金吾軍的一眾大小將領校尉尚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剛聚集於中軍大廳互相探詢消息,太子重俊攜大將軍李多祚闖入,言武氏謀反,他奉皇命接掌金吾,帶軍平亂。大廳裡諸將領先是被這個消息弄蒙了,靜了一會兒後,立即就炸了窩,大部分人都叫嚷著要李重俊拿出聖旨,還有人乾脆叫嚷著要見他們大將軍,另有一些將領互相打個眼色偷偷的就想溜出廳外。   我在李重俊李多祚他們入廳後,就帶著王武趙成他們封住了廳口,這時一看廳裡情形,知道武氏金吾中果然勢力深厚,這大廳裡的近百大小將尉絕大部分都是武氏的親信,他們絕不會甘心將兵權老老實實的交出來的。當下向身後王武趙成厲傷厲霸幾人打個眼色,王武趙成二人閃身到廳門處,吱吱聲中,將那厚實的大木門給關死了,厲傷厲霸與那二十名日宗刀手嘩拉散開,突然出刀,二十幾道匹練似的刀光快如電芒,在大廳門口周圍閃得幾閃,鮮血四濺伴隨數聲慘叫,那十幾個想要溜出去叫人或向外面通消息的將領已被斃於刀下。與此同時,十五名星主衛隊的神射手已拿出硬弓,長箭上弦,廳裡那些將領還沒從日宗刀手造成的血腥場面中清醒過來,黑色羽箭已化為道道黑芒,如死神之吻噬向了那些跳出來叫囂著要聖旨,要見大將軍的將領校尉。   呼吸間又是四十幾名將領倒下,這麼近的距離,星衛神射手的箭照例是無一虛發,四十幾個中箭而死的將領,每一個都是箭透咽喉,倒下的身子上,黑色箭羽仍在其脖子上微微顫悠著。十五人出箭之快,之準,之狠,讓李重俊身後的李多祚及其幾名親信也一起色變。而十五個全身武裝,全身上下連臉帶頭全部被那外表看起來顯銀白色的軟鎧覆住的星衛神射手已將手指間的第四支箭搭於弦上,箭簇指向剩下的將領。後邊厲霸厲傷與二十名日宗刀手手執帶血長刀,一線排開圍在外圍,一波波如夏日炙人驕陽般的霸烈殺氣向大廳中間那剩餘的四十幾名金吾將領湧去。   四十幾人早已是面色蒼白,豆大的汗珠順腮而下,驚恐的看著周圍的一群殺神。坐於廳中主將位置的李重俊卻在臉上露出嗜血的猙獰笑容,緩緩的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沉聲道:「我念到的人站到左邊去,其它人站到右邊!」接著便念出了十幾個名字。   那十幾個被念到名字的校尉將令有聰明的立即跑到了左邊,有幾個還有些猶疑,但看有同伴過去了便也跟了過去。李重俊向十幾人微笑一下,然後向我點了下頭,轉向那剩下的二十幾個人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   弓弦聲再次響起,匹練似的刀光也再次開始飛舞,「兄弟們,他們要殺光我們,跟他們拼、、、、、、啊!」這個唯一個興起反抗之心的校尉已經被厲霸一刀從上至下劈成兩半。我站在門口處看著眼前的屠殺,王武趙成站在我身後,我們三人從始至終都沒有出手,有厲霸厲傷這兩個一品刀客在,不需要我們出手。   從李重俊帶人入大廳到現在,不過盞茶時分,那些親武氏的將領已全部變成了死人,金吾軍的中低級將領中,只有那十幾個被李重俊挑中,平時與武家關係不密切,在金吾中常遭排擠打壓的校尉還是站著的,十幾個幸運兒看著眼前的血腥場景,臉上都有冷汗冒出。   當李重俊再次將目光轉向他們並露出一個微笑後,十幾個人的膝蓋一齊一軟,朝李重俊跪下了,伏身道:「未將願聽太子殿下調度!」   李重俊望望身後的李多祚,再望望我,三人的臉上一起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金吾,控制住了。   不久,這些歸降的金吾將令便各領一軍在北門軍的跟隨下分別撲向了長安各裡坊,重點是武攸寧,武重歸,武攸宜等武家頭面人物的府第,而對武三思的靜德王府則是李重俊與李多祚親領三千北門軍與二千金吾軍前往,武家的頭面人物以及武氏勢力集團的很多大臣今晚都相聚於靜德王府,所以靜德王府是今晚的重中之重。我自然也跟隨前往。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四十二章 長安血夜     一行五千人馬迅速而安靜地接近靜德王府,將其整個府第團團包圍了起來。一道纖細的黑影在王府院牆的拐角處鬼魅般浮現來,倏忽一下飄移到了我和李重俊、他多祚面前。李重俊受驚,刷地一聲撥出了腰間佩劍。   我微笑道:「太子勿驚,是草民身邊的丫頭,我讓她在這邊盯著賊人的動向。」我帶王武眾人匯合李重俊前往金吾時,葉先生、老李和厲情已經帶其他人等潛到了武三思這靜德王府附近。雯雯和凌雨波則是負責游動監視王府的動靜!   李重俊與李多祚一起鬆了口氣,雯雯如電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掃過,然後向我點點頭道:「一切正常!爺爺和厲先生他們都已經到位!」   我點下頭,回身朝李重俊和李多祚一揖,道:「請太子殿下與大將軍按原計劃帶兵從正門攻入,同帶領屬下等去堵其後門。   李重俊點下頭,他多祚向我抱拳說了一聲保重,我向兩人抱一下拳帶著雯雯、王武、趙成和厲霸傷眾人從一側向後門繞去。計劃中為免得武氏處於絕境時拚死抵抗,給已方造成重大傷亡,李重俊他們的包圍圈會在王府後門給對方開一條生路,然後由我帶領屬下高手在暗中偷襲刺殺!但我沒有告訴李重俊一件事,那就是靜德王府有一條通向兩條街外一所荒宅的秘道,這是老李入京後在靜德王府周圍多番走動,憑借自己雙腳對大地的感覺探察出來的。所以我確定武三思眾人不會從後門突圍,而是會從這條秘道逃逸。   至於不告訴李重俊,是因為當他帶兵將武家那些頭面人物逼入秘道。他對我也就失去利用價值了,從現在起,我想我的人和他保持一定距離。   「秘道出口控制好了嗎?」快步行進中,我問身邊的雯雯。   「控制好了,那所荒宅僅有幾個乞丐在那兒棲身,葉先生已讓他們在各自的位置沉睡了。秘道出口在那宅院後院的一個大倉房裡,我們的人已經在院子周圍埋伏好,到時候整個院子所有角落都可控制在巨弩的有效射程之下!」雯雯答道。   我點頭道:「那就好」說話間,聽到靜德王府前面已經傳來喊殺聲和刀兵聲。我知道李重俊和李多祚已經發起進攻了,一行人加快腳步,盞茶時分到了秘道出口所在的那處荒宅!   葉先生現出身來。安排王武、趙成、厲傷、厲霸和那十五名星主衛隊的神射手及二十名日宗的刀手隱藏到指定位置,然後帶我和雯雯到了後院那個大倉房處,從窗戶裡指一下裡面空蕩蕩的倉房,「出口在中間的地板處!」   我看一眼鋪著大石板的倉房地面,看不出中間的幾塊石板和周圍有何不同,但葉先生這麼說,自然是已經被老李確定了,便點了點頭。葉先生接著道:「倉房裡空間太小,不利於兒郎們手裡遠程武器攻擊。更無法埋伏,所以剿殺的地點預設在這大院裡。等對方全部從倉房裡出來,我們再動手。厲先生和雨波埋伏在倉房另一側,宗主你和雯雯就候在這邊吧,等對方從倉房出來後,你們就堵住倉房的大門,不讓對方再回秘道。至於屬下人等,修為不夠,離這倉房太近恐為對方發覺,所以都伏在遠處。」   我點頭說好,葉先生轉身退出了院子。我和雯雯便靠著倉房的外牆坐下,一起收斂了全身一切生命氣息,與院裡的荒草枯葉融為一體。六識卻在瞬間被提到最高。這是一個寧靜的月夜,月光有幾分朦朧。淡淡的籠罩著這個遍地野草枯葉的院落,蟋蟀在草間此起彼伏地鳴叫,不時有夜風掠過,將院裡的荒草吹得沙沙作響,遠處幾條街外的喊殺聲傳到這兒已淡的如遙遠的夢,一切都在突然之間變得祥和,空靈,寧靜,我的心間再感受不到一絲殺氣,思感卻如流水一般向四周擴散開去。   能夠模模糊糊地感覺到倉房另一側厲情的氣息,卻感覺不到他身邊的凌雨波。我明白這是因為我修為不夠,雨波她這段時間以來參悟司馬承禎給的那份武學手記,自身的提升一日千里,慈心通靈早已圓熟至不著一絲痕跡,修為上已經將我落下一個檔次了。   思感再向遠處蔓延,發現一些常人的氣息,那是棲息於此處的乞丐。思感蔓延在院子外面時,影影綽綽地感覺到了幾縷殺機,不知道是星主衛隊還是日宗的刀手,再其他的什麼就沒有了。這讓我不由佩服起葉先生和老李的佈局,因為我知道在我思感的感觸之外,還伏有很我殺機。   豁然我的思感一動,感覺到一種不諧調的動靜破壞了這周圍的和諧,這些動靜來自地下,我知道我們守候的目標到了。我將目光投向身邊的雯雯,雯雯正好也望向我,兩人的目光撞了一下,一起將六識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倉房內。   有咯支聲,應是秘道出口的地板被掀開了,然後感覺到兩個人的氣息出現在倉房裡,實力不怎麼樣,放在江湖上也不過是二流角色,然後卻出現了一個強大的氣息,是月宗月心真經修練到一定程度時發出的氣息!   倉房的門打開了,三個人走到院子裡,在院子中心站定,稍傾,一個低沉的聲音低聲道:「叫王爺他們上來吧,這兒正常!嗯,聲音小些,別把那些乞丐驚醒了,麻煩!」   這聲音我認得,這個先行出來探路的竟是金吾大將軍武重歸!   細微的悉索聲不斷響起,算來竟有七八十號人從秘道裡鑽出來,但其中值得我和雯雯留意的高手並不多,也就二十幾個。其中有七八個實力應已達到一品級。其他的不過是些普通高手,到江湖上也能列入高手榜,但在星主衛隊有預謀的伏擊下,這種實力的高手再多也白搭。裡面還有幾個顫顫驚驚,氣喘噓噓地,明顯根本不會一點武功,當是親武氏的一些文臣。   一行人秀快都走到了院子裡,便聽得武重歸的聲音道:「三哥,現在外面太亂。要不你先呆在這兒,待我和五弟去帶了兵馬再回來接你們。」   武三思的聲音道:「你到哪兒去帶兵?李多祚那老傢伙既然夥同李重俊那小賊起兵,你的金吾軍八成已經被人家控制住了。北門軍肯定也從外面封了皇宮諸門。五弟你在皇城和內宮的禁軍怕也出不來。媽的,李重俊這廝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精明能幹了,聯合李多祚北門軍搞兵變這樣的大事,我們事前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們差點都栽在這小賊手裡了。」   另一個聲音道:「那自然是有人在暗中為其謀劃,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誰,但事情進行地這麼隱秘,發動的又如此出乎我們意料,恐怕少不了我們那位好弟妹的功勞!」   武重歸恨聲道:「太平?我早就知道她不會安分!三哥你放心。我這十幾年的金吾大將軍不是白幹的,他李重俊和李多祚想控制我的金吾也沒那麼容易。只要我出現在金吾大營,金吾就還是我的。請三哥給我幾個護衛,我這就回金吾大營。」   我心裡冷笑一下,沒想他們竟將今晚的事牽連到太平公主身上了。六識捕捉到星主衛隊和日宗高手接近的聲音,知道老李他們已經到位。就在這時只聽得武三思一聲驚喝,「不好,有人向這兒接近,我們快走,一起到四弟金吾大營去。」   「恐怕王爺你們誰也走不了了。」幽幽的聲音傳出,我帶著雯雯從倉房一側現出身來。信步踱到了倉房門口,厲情和凌雨波也從另一側現出身來,走到我身後站定。   院子裡的一群人大驚,倏地全轉過身來。「閣下是、、、、、、」武三思還算鎮靜,盯著我沉聲道。   我伸手扒下臉上的面具,「王爺身份尊貴,可能不記得何某這一介草民了。但何某對王爺還有諸位可是日日夜夜,不敢有一刻忘之於心啊!」   眼前眾人凡識得我的都面色一變,有人驚呼出聲:「布衣候何同?」   武重歸踏前一步,怒喝道:「原來是你,怎麼就憑你們四人就想將我們留下嗎?」   我微笑一下,「好像不只我們四人呢。」說著目光望向周圍高高的院牆上。場中除了武三思仍在陰沉地盯著我外,其他人都順著我的目光望向了四周高牆。老李、葉先生、李虎、李嬸、王武、趙成、厲傷、厲霸、厲烈、厲陽十人已出現在除我們這個方向外其他三個方向的牆頭房簷屋脊上,在他們身邊或身後或是一身黑色勁裝的日宗刀手,或是全身從頭到腳全被包裹在銀白色軟鎧裡的星衛隊員,朦朧月光下,金銀軟鎧散發著妖異的亮光。   配合我與雯雯等四人,院裡這一群人已經被圍死。濃烈的殺氣從四周湧向院子中間的一群人,李俊、姚紹之幾親武氏的文臣已經嚇得身子軟在地上,另有一些武家的護衛的腿已在打顫,其他人也都面色大變,只有武三思仍是冷靜地盯著我,沉聲道:「本王與何公子之間好像沒有什麼解不開的仇恨,何公子所求不外權勢富貴,只要你投效本王,本王可以讓你為所欲為,如何?」   我看到四圍星衛隊員中那十五名巨弩手已經將上好箭的巨弩交給了身邊的神射手,目光投向武三思,對他露出一絲微笑,然後緩緩舉起了右手,凝視著月光下的手掌,淡淡道:「我殺王爺近千人馬,王爺派人傷我愛妻,更使我愛子夭折,何某心裡,與王爺的仇好像早已經結的無法解開了。所以、、、、、、還是盡快送王爺你上路吧!」說完猛地將手揮下。   尖銳的破空聲「啾!」「啾!」的響起,短暫而急促,但後續的慘叫聲卻長長地撕破了夜空。武三思面色一青,回頭望去。發現自已的人已經倒下了十五個,都是被又黑又長的巨弩之箭穿透心胸釘死在地上的。慘叫聲未消,一種更沉悶的破空聲嗚嗚響起,四圍的星衛隊員們手裡的投矛已經向院子中間眾人投出,勢沉力猛的投矛在這麼近的距離內威力不亞於巨弩之箭,中者立即骨碎肉裂,另外沒有巨弩在手的十三名神射手手裡大弓的弓弦也開始崩崩做響,黑色羽箭連成一線從種刁鑽的角度襲向院子裡正躲避投矛的眾人。   「大家一起向外衝!」閃躲中的武三思大吼一聲,揪起身邊一個侍衛。便向我擲來,身形卻向與我相反的方向射去。武重歸、武攸宜等其他人忙緊隨其後。   我伸手扣住了那名倒霉的侍衛的咽喉,手指一用力,捏碎了其脖子,順手將其屍體扔向了一邊,冷冷地盯著向對面衝去的武三思眾人,身子一動不動,我知道他們今天絕對不可能再走出這個院子。   幾道淒艷的刀光,縱橫交錯著組成一道刀網迎頭兜向了衝在最前面的武三思幾人。幾人的衝勢立即被止住了,是老李和厲傷、厲霸、厲烈、厲陽幾人從上面撲了下來。我身後雯雯和凌雨波這時也同時縱身而起。凌雨波的劍只見一道空靈的電光劈下,雯雯手裡的小劍則是一團劍芒暴射,叮噹數聲,武三思幾人一起被逼得退了回來。就在這時,第二輪十五支巨弩之箭射出,箭止,武三思身邊站著的已僅餘武重歸、武攸宜、武攸寧、武崇訓、武延輝五個武家的主要成員和另外七名護衛。   我身邊的厲情突然揚聲喊道:「武家的人留給何宗主,我們別動,阿陽、阿烈你們四個,一個選一個護衛祭刀,我日宗重新出山弟一戰,刀上若不沾血,對不起手中烈陽寶刀!」說著身形已經突然射入那幾個護衛中間,厲霸、厲傷、厲烈、厲陽四個齊諾一聲,一齊衝出。我抬起手打個手勢,星主衛隊的投矛弩箭立即全都停了下來,讓日宗厲家兄弟放手施為。   那七名護衛能在投矛、巨弩之箭、弓箭等遠程攻擊下支持到現在也都算是難得的高手了,其中更有兩名已達一品級別,奈何遇上日宗五柄霸烈天下的寶刀,竟是毫無反抗之力。刀芒如電,縱橫間鮮血四濺,數聲慘叫後厲情等五人倏地一齊退出了戰場,手裡長刀已帶血跡,場上七人一齊緩緩倒下。從出刀到斃敵收刀,前後不過數息之間。   剩下的武家幾個人看著眼前的淒厲場景,面色蒼白,他們來不及與他們的護衛聯手抵抗,雯雯、凌雨波、老李三人的氣機也壓制得他們無法動彈。   我舉步上前,順手從地上一具屍體身上撥出了兩支投矛,再踏前一步,兩手將兩支投矛投向武崇訓和武延輝。武三思、武重歸、武攸宜、武攸寧四人一起大喝小心,提劍想要幫兩人擋住,卻被雯雯和凌雨波兩柄劍的劍芒罩住不得脫身。   兩道矛影閃過,武崇訓唔的一聲,被投矛穿透心臟,直接倒地而亡,武延輝卻是發出了大聲的痛嘶,投矛穿透他小腹,將他釘到了地上。腰間纏花劍來到手上,劍身靈蛇般纏上了倒在地上的武延輝的脖子,使力一抽,那頭顱向上飛起,殺豬般的嚎叫也立即停止。陷於雯雯和凌雨波劍網裡的武三思和武攸宜卻發出了淒厲的哭叫,叮噹幾聲強行突破了雯雯和凌雨波的劍網,各自抱住了自己兒子的屍體。   我接住了武延輝的頭顱,望向正雙目含淚,恨恨地看著我的武三思和武攸宜淡淡道:「這一劍是為了名劍山莊的陸小姐!」   「呃,老夫與你拼了!」武攸宜血紅著雙眼向我衝了過來,卻是剛邁出一步就立即仆倒在地,後心插著一支黑色的羽箭。邊上,李虎冷哼一聲,放下了手裡的大弓。   我將目光移向武三思,武三思緩緩將武崇訓的屍體放到地下,仰天一聲慘笑,「想不到我武三思最後竟栽於你一江湖草莽之手,哈哈哈!」他有些瘋狂地大笑著,猛然舉劍抹向自己脖子,卻聽叮的一聲,一道黃色的光輪劃過,將其手中的劍給削斷了。「我們宗主還沒讓你死!」老李收回自己的圓月魔刃冷聲道。   我歎口氣,其實他剛才從雯雯的劍網裡硬衝出來,生機就已經被雯雯那一劍斷絕了。抖下手,手裡猶帶武延輝血跡的纏花劍纏上了武三思的脖子,望著他的眼睛道:「這一劍是為了我夭折的孩子和我愛妻的一頭白髮!」說完使力一抽,武三思的頭顱向上一旋落到了地上。   「三哥!」「三哥!」是在雯雯和凌雨波劍下苦苦支撐的武重歸和武攸寧。   兩女一直不殺二人是等著我去親自動手,但現在我殺了武三思後,已不想親自動手去殺他們了,揮揮手道:「解決了吧!把這兒收拾一下,趁現在外面正亂,我們立即出城!」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四十三章 青龍低頭<上>     「武氏已完,青龍會在朝廷裡的靠山已經失去,你們回去告訴沈家和大江幫,不必再等沈天王和龍三的決戰,立即對青龍會展開反擊就是!星主衛隊和日宗一起加入進去,此次我們的目標是剪除青龍會的有生力量,因此目標不要放在一城一地這些勢力範圍的爭奪,而是要盡可能多的擊殺對方的精銳高手!」送葉先生、查憶萍他們南歸,我這樣對他們說道。   兩人點頭表示明白,我轉向厲情道:「厲大哥,此番打擊青龍還請你們日宗多多出力,事畢之後厲大哥大可在青龍會勢力範圍內繁華富饒的江漢之地選一地方重建烈日山莊,不必非要在北方嘛!」   厲情臉上露出微笑,「如此也好!」我是打算讓重出的烈日山莊來填補消滅青龍會後江湖上留下的那片空白。」   送眾人南歸後,我和雯雯帶著武延輝的人頭,前往名劍山莊拜祭陸小姐。紅顏命薄,也許是她那份不應屬於這世間的美麗遭惹天忌,讓她從這凡世間匆匆離去。不過,那份美麗畢竟已經存在過,一刻亦是永恆。   ※※※   太子重俊的起兵最後以失敗告終。在我們離開後他找到了密道出口那所院落,發現了武氏一眾的屍體,他也沒有從我的離開中得到警兆,而是在權欲野心的驅使下揮兵撲向了皇宮。中宗大驚,在上官婉兒,安樂和韋後的簇擁下登上城門樓,問重俊何故謀反,重俊說要誅除韋武,安樂與韋後大哭。中宗在上官婉兒授意下高呼太子與多祚謀反,所從之眾軍不知者不罪。又令軍將擒拿重俊與多祚。北門與金吾反戈,匯合宮內撲出之禁軍齊撲向多祚與重俊,多祚與一眾親衛當場被殺,重俊逃出城去。休息時為屬下親信所殺,人頭獻上朝廷。被懸於宮城南門。   這次兵變的最大利益者是韋氏,武氏與太子被滅,在朝廷裡留下的權力空白被韋氏家族的人填上,北門,金吾的最高將領都成了韋家子弟。韋氏更借太子謀反一事,在朝廷裡清除異已,扶植黨徒親信。   最後,韋氏竟把矛頭指向了相王與太平公主,言太子起兵時有相王和太平公主在背後支持,欲治相王與太平公主謀逆之罪。張說於洛陽刺指血書。為相王辨白,太平公主更怒而入宮,以兄弟兄妹之情責於中宗,中宗悔然而泣。韋氏至此方有所收斂,然相王諸子皆被趕出京城,其中時為平王的三子李隆基被出為潞州別駕!至此韋氏一躍而成為朝廷最大的勢力集團,其威更勝武氏。   那些沒有參與重俊兵變的人很多倒了霉。我這個真正的兵變策劃者卻成了一個實實在在的利益者。在上官婉兒的運做下,我身上的罪名全被洗清,朝廷重申我神龍政變中擁立之功,恢復了我布衣候的爵位,並大加賞賜,謝錦婕被封了個二品誥命,其他諸妻也都得了封賞。   因為這些封賞之事,我從名劍山莊祭拜完陸詩思後又到長安去了一趟,一是叩謝隆恩。更重要的是我想親自瞭解一下朝廷的新形勢。   「公子放心,韋皇后精力全放在朝廷上,一段時間內是不會把手伸向江湖的。另外,有我在,朝廷絕不會再有不利於公子你的舉措。」密會上官婉兒時她如是向我保證,讓我心思大為放心。   見到安樂公主時,她哭泣著聲言以後再不願見到我,我知道她已經知道了我利用她刺激李重俊發動兵變,又殺了她全家的事。她如此當面說不願再見到我,倒讓我放下心來。我原還擔心她知道真相後會記恨我,那武崇訓畢竟是她的丈夫。我在心裡歎口氣,這件事上我確實對不起她,心間便對她存下了一份內疚。   我還去求見了太平公主。我幫助重俊策劃兵變的事不可能瞞過她的雙眼。她見到我倒也沒有發怒,只是歎口氣,淡淡道:「你做的好事!只可惜了重俊那孩子。」   我垂首道:「林生行事莽撞,事先也未請示公主,事更使公主與相王受牽連,心中深感不安!」   她瞥我一眼冷笑道:「好了,別在我面前假惺惺了,我又沒有責怪你。不過,你確實成熟了,整件事事先我竟沒能得到一點風聲,唉!小蝶和沈家現在怎麼樣了?」她適時的把話題轉移。只是在我離開時,她顯得語重心長地道:「林生啊,以後盡量別來攙和朝廷的事了,帶著小蝶和你那一眾妻妾好好過日子吧!」   我愣了一下,點頭受教!心裡卻暗歎一口氣,沒有必要,我怎願冒著偌大的風險來朝廷裡攪和,很多時候,我也是身不由已!   就在我身在長安的時候,江湖上也在發生著巨變。因為我的罪名被洗清,淮幫關家和黑風教崔家的連坐之罪自然也隨之消失,淮幫和黑風教重出江湖,開始整合昔日勢力。   龍三與沈嘯天的決戰如期舉行,只是這時朝廷裡太子興兵,武氏滅亡的巨變和我洗清罪名,恢復爵位的事已經傳遍江湖,所以這場原本決定青龍會霸業的決戰便失去了其原有的意義,成為單純的沈嘯天的晉位戰。誰都知道因為我的復出,無論決戰結果如何,青龍會的霸主鴻圖已變成一場黃梁美夢,它甚至連能否在江湖上生存下去也成了一個問題。   離開長安後,我和雯雯一路急趕,到達淮陰時關雄、關威在碼頭處迎著,查憶萍赫然也在其中。   「怎麼回事,憶萍你怎麼不在揚州主持對付青龍會的事,到這兒接我?」我問查憶萍。   「事情有些變化,青龍會在龍三和沈天王的決戰後請降了,我想提前將各方面情況告訴相公,方便相公你拿主意。」查憶萍道。   我皺下眉,「請降了?難道龍三在決戰中敗北?」   關雄微笑一下道:「恰恰相反,敗北的是沈天王,這兒說話不便,我們回到家裡再細說吧!」   在關家,查憶萍告訴了我這月餘來南方武林的巨變,沈龍決戰後,菩提園宴請觀戰的各路豪雄,席間青龍會主袁子才為沈家代父與會的沈偉程,大江幫幫主趙江飛,紅袍會丘豪、丘英山父子和南宮家南宮律執壺斟酒,陪禮道歉,擺出一幅極低的姿態,承諾青龍會勢力在西退出巴蜀,在東退回漢口,請求雙方停戈止戰。同時袁子才當場當著群雄的面金盆洗手,將青龍會會主之位傳給了自己兒子袁水雄,聲稱自己將隨龍三先生退隱,此生再不履足江湖。   「當時只有丘家父子憤怒的甩了袁子才敬上的酒杯,聲稱他們會憑自己的實力奪回巴蜀,不需要青龍會退讓。沈家,大江幫和南宮家在青會擺出的低姿態面前不好更為已甚,都保持了沉默,最最關鍵的是宗聖宮,少林,菩提園,還有問仙齋都表示出了調和的意向。最後大家商議的結果是等你回去拿出算是青龍會的意見。現在群雄都聚在揚州,等著相公你回去表態呢,相公你要早做準備!」查憶萍道。   我皺起了眉,沉吟道:「青龍會這一著不錯啊!哼,讓我表態,我心裡就是再想滅了他青龍會,礙於我的身份,也不好向群雄公開表現出來啊!少林他們怎麼會表示出調和意向呢?」   查憶萍道:「在朝廷裡發生的巨變傳出江湖後,青龍會就開始四處活動了,文若姑娘告訴我,決戰前龍三曾親訪慈心庵,請幸仙子為青龍會說情。其他幾派當也大致相同,應該都已與青龍會私下裡接觸過。另外,龍三自決戰後便不知去向,而袁子才自那天金盆洗手後真的立即返回了洞庭,不再過問江湖事務,現在青龍會已全部由袁水雄與其妹袁水儀主持,兄妹兩個現都在揚州呢!」   我哦了一聲,皺眉沉思,關雄在一邊道:「殺人不過頭點地,江湖人最重面子之爭,青龍會肯擺出如此一幅低姿態,確讓江湖群雄不好再對其動武,得饒人處且饒人,就現在來看,林生你若再剿滅青龍會,恐怕會讓江湖寒心啊!」   我點點頭,「這也正是青龍會的目的,這一手夠絕!」接著狠聲道:「暫時滅不了它,卻也絕不能讓他好過,至少要先將它的爪牙全斬了!憶萍,我讓你們在決戰之前就打擊青龍會的有生力量,情況如何?」   「星主衛隊和厲先生他們一起動手,對青龍會造成一定重創,但應該尚未能傷及根本,龍三和沈天王決戰後,因為青龍會的低姿態,大家又在等你的意見,交戰就停止了。」查憶萍道。   「那好,我先不回揚州,我和雯雯去接錦婕她們,你回去讓星主衛隊,厲先生他們還有沈家組織力量在暗中繼續打擊青龍會的精銳,現在雙方尚沒有正式達成停戰協議,打它,它青龍會也得先受著。等我回到揚州你們再停止。」我說道。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四十三章 青龍低頭<中>     陽光又灑滿了揚州的大街小巷,青石板路上猶見昨夜細雨留下的濕痕。的的蹄聲和轆轆車輪聲中,二十幾騎錦衣騎士護著四輛青篷馬車穿過街市,行至一白牆綠瓦相繞的園林門口停下,門楣上正楷書寫著「蝶園」二字   我跳下馬車,望著久違的蝶園大門,一陣心潮湧動。自上次離開已近半載,這期間我自己遭人陷害伏擊,千里逃亡,幾番生死線上徘徊,家裡親人也是歷經磨難,可謂妻離子散,而今大仇已報,餘恨得雪,終於又在陽光下帶著嬌妻幼子回到這久違的家。   「錦婕,我們到家了!」我向馬車裡說道,語氣間帶著激動。   謝錦婕探出花白臻首,扶著我伸出的手步下馬車,抬著望向蝶園大門時,眼中已現出喜悅與激動的瑩瑩亮光,「終於回來了,唉,家裡恐已蛛網遍結,荒草叢生了!」   我微微一笑,說道:「怎麼會,憶萍早已回來收拾,那些流散的下人僕婦也多都已經被找回,保證現在的蝶園和你們離開時沒有什麼兩樣。那些流亡的苦難經歷,錦婕你就將它們當做昨晚的一場夢罷了,現在夢已醒來,我們一家人仍快樂的生活在蝶園裡。」   我們在這兒說著話的時候,小蝶和關玲等其他諸女都已經步下馬車,小蝶歡呼著到家了,跑上前去拍門,裡面一個看門的下人將門打開一條縫向外面望得一眼,忙將門打開,扭著朝裡面歡喜的大喊道:「候爺回來了!候爺回來了!」   查憶萍很快帶著一眾下人迎了出來,和崔夢心一起指揮著下人們和那二十幾名錦衣騎士將馬車上的行李搬往各房。這二十多名錦衣騎士是在訓練星主衛隊時被淘汰下來,沒能進入衛隊的人,但其個人實力,還有那一身幾乎不輸於星主衛隊成員的武器裝備,讓他們也成為一支不容小覷的力量。作為一般的護院是綽綽有餘了。   我一手拉著謝錦婕一手拉著沈小蝶在諸女的簇擁下來到內院,謝錦婕環顧著已被查憶萍收整一新,和往日人在時一般無二的蝶園各處,眼帶瑩瑩淚光望著我道:「相公說的不錯,昨天確是一場惡夢,現在夢醒了!」   我點點頭,只是心裡掠過一陣心酸。這個名門嬌女因我之累而遭受如許磨難,現在雖可視那一切為一場惡夢,可是這場惡夢也實在是太長了點,一夢醒來,滿頭髮已雪,腹中的生命也早已消絕!   「我想回家看看二老!」謝錦婕突然喃聲道。   我忙連連點頭,「應該的,我們好久沒有到二老跟前請安了,收拾一下,我陪你去吧!」轉頭看到小蝶、關玲和崔夢心幾女羨慕的目光。我向查憶萍道:「憶萍你先帶小蝶回趟沈家向沈天王報個平安,另外關幫主和崔教主現在應該都已經到揚州了吧,晚上我想請幾位岳父到蝶園來,咱們一家人好好吃一頓團圓飯。」然後我又轉向紅玉,「玉兒你也先回書院一趟,代我向李夫人和穆師叔他們問個安,晚些時候我會去看望夫人的。」   陪謝錦婕來到謝家,謝賢古和謝錦勝還好,早在回來之前我已有信給他們,並未隱瞞發生在錦婕身上的事,兩人心間對今日相見情景已有所準備,倒也沒有失態。但那謝老夫人可能是被謝錦勝瞞了錦婕的情況,如今一看女兒變得如許模樣,不由得擁在懷裡大哭,「我可憐的婕兒,你怎變成了這等模樣?」謝錦婕看得母親痛哭,便也跟著流下淚來,母女抱而相泣,使得邊上我和謝家父子及一眾謝家下人也一起傷感起來。   良久,謝賢古才將母女二人勸慰下來,由丫頭扶入內室。這邊謝賢古將我帶到書房裡詢問了我這半年來的經歷,又問及現在朝廷情勢,我一一答了。謝賢古一聲謂歎,「前門剛走了虎,後門又進來了狼,這李唐的朝廷何時才能得到清靜消停?」   我和謝錦勝皆未接話,謝賢古從書案上拿出一封信來遞給我,說道:「這是你大師兄姚崇讓我轉交給你的信,你看看吧。如你所言現在朝廷情勢,這李唐江山的安危還真繫於相王之身了。」   謝賢古這句話讓我大致猜出了姚崇信裡的內容,不外是讓我輔佐相王,對抗韋氏集團。當下將信接過,卻不打開,向謝賢古道:「師兄曾於相王府任司馬,對相王感情非淺,這信裡的用意小婿大概猜到一些,但經歷這麼多事,小婿現在是真的不想再攪入皇室朝廷的紛爭,只想帶著錦婕過些安樂日子,恐怕要有負師兄厚望了。」   謝賢古望著我點點頭,歎口氣道:「從錦婕的幸福著想,這何嘗不是為師的想法。然古聖賢有言,達者兼濟天下,現今韋氏之禍已成定勢,林生你既有消除禍亂之能,怎能一心偷安?且韋氏能成今日氣候,其中亦有林生你的原因,我輩讀聖賢書者,這責任又焉能推卸?更何況韋氏之禍若真從朝廷延及天下,你我又怎能保證不被牽連?」   我在心裡暗歎一聲,謝賢古說這些,我又何嘗沒有想到?那韋後畢竟是魔門出身,哪能像上官婉兒所說那樣退出魔門,若真讓她得了天下,焉能讓我這個星宗宗主及聖魔令的持有者有好日子過,不過歷經武氏這次事件,讓我身邊的人都受到牽連,更讓錦婕受此磨難,我對朝廷中事是真的疲倦了。   默然俄頃,我向謝賢古道:「岳父所言,小婿也都曾有想到。然今日之勢,朝廷新歷太子兵亂,正思安定,而韋氏亦正處於上升之勢,且劣跡未顯,實不宜正面撼其鋒,唯今之計,我等擁護李唐者當取靜守之勢。且韋氏縱然勢傾朝野,又野心勃勃有問鼎之心,但天下思唐,只看太子與多祚兵亂時,中宗於宮城門樓上一聲呼喝,立使北門與金吾眾軍反戈,可見這李唐的江山雖看似脆弱,卻有其內在的韌性,只要中宗在位,韋氏數年內當還無力危害李唐江山。而對於相王,韋氏欲加害相王時,張說一封血書再加上太平公主一番說辭即讓中宗憶起同胞之情而悔然相泣,想來中宗當不會再使人加害自己這僅餘的兄弟,所以相王安全亦可無慮。」   謝賢古點點頭,「這番話林生你當和你大師兄說!不過有一點,靜守不是偏安,該進行的佈置還是要佈置的!」   「小婿明白!」我點頭答道,然後將姚崇的信塞進懷裡。   中午被謝賢古夫婦留下吃午飯,飯間福叔來報,蜀中毛意之來訪,謝賢古大愕道:「意之兄自上次扶愛子靈柩回鄉後即閉門不再見客,今日怎會來到揚州?快快有請,快快有請!」說著起身往迎。我和謝錦勝一起站起,謝老夫人開口道:「錦勝你隨你父親去見客,林生你坐下,咱們繼續吃飯!」 我應諾一聲,又坐了下來。   這毛意之乃蜀中名門毛氏家長,乃可與謝賢古相提並論的當代大儒,而巴蜀毛氏亦足堪比肩江南謝氏。毛意之長子毛向學與紅袍會丘豪之女丘英姿相戀,毛意之自恃門第,不肯接納處身於草莽的丘家,使毛向學帶丘英姿離傢俬奔,後毛向學在揚州城外命喪荷花教賊人之手,丘英姿殉情,毛意之意興落落的與丘豪一道扶了兩家兒女靈柩回蜀,據說自那以後,毛意之便意興落落,閉門家中不再見客,今日突然來訪謝家,確是讓人意外。   我這邊正感意外,卻見福叔又匆匆跑回,請我和謝錦婕一道到客廳見客,我和錦婕皆感驚愕,對視一眼,向謝老夫人及謝錦勝夫人告了安來到客廳。來到客廳,向謝賢古和毛意之見禮後在下首坐下。   「小女和小婿已經來了,毛兄有什麼事就說吧。」謝賢古微笑道。   毛意之有些驚愕地望望謝錦婕的一頭白髮,目光從我臉上掃過,向謝賢古點點頭道:「怪不得那位朋友托我一定要將他的禮物送到令婿手中,看來他真是煞費苦心啊!」他說著取出一紫檀木盒,打開來遞到我手上道:「這是一朋友托老朽帶給何公子的,一支可讓白髮重新變黑的千年何首烏!」   我和謝賢古、謝錦婕、謝錦勝皆是身子一震,「千年何首烏?世間竟真有這種東西!」我看著盒子裡那胖乎乎,比藥店裡一般的何首烏要大上好多,且色澤更為沉著瑩潤的千年何首烏,激動地驚呼出聲來。然後轉向謝錦婕將盒子遞給她,歡喜道:「錦婕,你的頭髮可以恢復如初了。」   謝錦婕接過盒子,看著裡面的何首烏,也臉現歡喜激動之情,她平時雖表現的對一頭白髮渾不在意,我知道那只是因為顧及我的感受,怕我見到她傷心而自責難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又焉能例外,現在有望重現昔日青絲,其喜悅便不可抑制的流露出來。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四十三章 青龍低頭<下>     「不知是何人有心,如此關愛小女,托意之兄由蜀中前來揚州送藥,謝家實在是感激不盡。」謝賢古道。我也忙站起身來向毛意之一躬身,誠懇道:「對,請毛先生告訴您那位朋友的姓名,晚生夫婦實在是感激不盡!」   毛意之微笑一下,「何公子有此心就好,我那位朋友送上這支千年何首烏,只是想讓何公子對他與他老友辛苦創下的一份基業高抬一下貴手。」   我心中一愕,腦海裡立即浮現出青龍會三字,臉色不由沉了下來,緩緩在椅子上坐下淡淡道:「沒想到毛先生竟識得我江湖上青龍會之人。」   謝賢古、謝錦勝不明白這其間厲害,但看我臉色突變,也知事情絕不是送一支千何首烏這麼簡單,臉上喜悅之色一齊退去,沉默下來。謝錦婕跟在我身邊,對我在江湖上的事確是瞭解的,一聽我提到青龍會三字,立即將檀木盒子放回了桌上,眼睛望向別處。   毛意之見此情景,苦笑一下道:「老朽來此之前根本不知道什麼青龍會,只是少年求學時路遇山賊,被一青年俠士所救,這位俠士風格高潔,談吐高雅,雖處江湖間,身上卻無絲毫草莽氣息,相談之下,甚為投緣,兩人便結為莫逆,我只知他姓龍名霄,因在家中排行老三常自稱龍三,對他其它的情況一概不知。半月前他突然到我府上找到我,求我代他送這千年何首烏給何公子。並代他向何公子求個情。請何公子一來看在他在這份禮物上花的心思,二來也看在老朽與謝兄多年的交情,稍給老朽一點薄面,給那所謂的青龍會一條生路。我那龍兄弟也是不忍見他與故友一起辛苦創下的基業被毀!噢,對了,我那龍兄弟還請我代他向何公子致歉,他是為了趕去為何公子準備另一份小禮物,所以不能親自將這千年何首烏送往府上,而請老朽代勞。」   我心裡暗訝,沒想到龍三與毛意之這兩個完全不搭邊的人竟然還有如此淵源,看謝賢古已將目光投向我身上,他自然是不願我駁他這位老友的面子。這龍三先生真是夠能耐,竟將毛意之與謝賢古的關係也用上了。我在心裡暗歎一口氣,向謝錦婕道:「既然毛老先生如此說,晚生焉敢不從。錦婕,將這何首烏收起來吧!」   ※※※   夜,攜眾女送沈嘯天和崔振聲、關雄、關威離開後回到客廳。下人已將酒席撤去,換上香茗,我一手端著茶杯,眼睛卻望著飄搖的燈光出神。   回來後得到的消息,紅袍會丘家父子也對青龍會放緣了語氣,說只要青龍會承諾以後再不踏入巴蜀,可以與青龍會既往不咎,我知道這是毛意之從中起了作用。丘家與毛家因丘英姿與毛向學的悲劇發生後,已彼此視對方為親家,丘氏父子能躲過青龍會的追殺,也得到過毛家的庇護,毛家對丘家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只是丘家之前並不知道毛意之與龍三乃是至交,毛意之也不知道他那位至交龍三正是害得丘家父子無處容身的青龍會的元老。   青龍會自我復出的消息傳出,先是自己在江湖群雄面前低頭,袁子才一人承攬了青龍會的所有罪過,引咎辭去會主之職,金盆洗手而歸隱,將青龍會交給其子袁水雄打理,消除了一些江湖上對青龍會的仇怨,再由龍三到處活動,軟化江湖對青龍會的敵視。而今更是動用毛謝兩家的關係,送上這千年何首烏,軟化我對它的敵對心理,現在連最大的受害者紅袍會也不再追究青龍會之過了,我還幹嘛要對青龍會不依不饒呢?   但也正是青龍會這麼短的時間裡軟化整個江湖包括我的敵視態度的能力讓我顧忌,另外青龍會一個如此大幫能擺出如此一幅低姿態,這樣能屈能伸的性子也讓我深深忌憚。日宗、星主衛隊以及沈家等這些天來對青龍會各分堂的連續打擊雖也使青龍會受到重創,但青龍會現存的實力仍然不容人小覷。就此放過它,我實在不甘心,也不放心。   「相公是不是為青龍會的事操心?」謝錦婕將那個盛放千年何首烏的盒子放到了我面前,望著悠悠道:「不要讓錦婕和謝家影響了相公你的決斷!」   我拍拍她的手微笑道:「不,這何首烏明天就讓廚下煎了給你服下罷,外面的事你不必操心。」   查憶萍在一邊道:「是啊,大姐,有沒有千何首烏這份大禮,有沒有毛意之通過謝老先生的求情,依現在的江湖情勢,相公都是非得放青龍會一馬了,大姐不要多心。」   謝錦婕看一眼查憶萍,又將目光望向我,我微笑道:「你聽到了,安心將這禮物收下就是!」謝錦婕這才釋然一些。   查憶萍道:「今天袁水雄、袁水儀兄妹可是在蝶園裡等相公等了一天,天黑時我才讓人將他們打發走,他們明天恐怕還會來,我們該怎麼應付,相公還拖著不見他們嗎?」   「這麼拖著也不是辦法,既然已經決定放過青龍會一馬,明天我就見見他們吧,也得撫慰一下袁水雄這新任會主。」我說道。   查憶萍看看謝錦婕還有一邊的凌雨波、崔夢心幾女沉吟道:「我知道相公擔心的是這次放過青龍會,它會賊心不死,有朝一日恢復了元氣,又會不服相公管束,其實問題、、、、、、也好解決!」   「哦?」我將目光投向查憶萍,「你說如何解決?」   「第一,讓日宗將烈日山莊設在洞庭湖周圍青龍會的心臟地區,將青龍會的勢力壓制在洞庭一帶。另外,來日一旦烈日山莊坐大,亦可扶持青龍會以牽制烈日山莊。」   我點點頭,「這倒是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可以和厲情他們商量一下。」   「另外,」查憶萍接著道:「請相公迎娶袁水儀。和青龍會聯姻,加強對青龍會的控制!」   她這一句話一出口,廳中諸女皆是一震,齊將目光投向我身上。迎娶袁水儀,和青龍會聯姻,這確是一條妙計,只是大婚後的我心境已變,已不像初入江湖時縱情獵艷,雖然那袁水儀名列《群芳譜》第五,姿色定然不差。我很樂意多添一段艷福,但我同時卻也得顧忌身邊諸女的感受。   沈小蝶首先反對,「查姐姐,你出的什麼爛主意,相公已經有我們這麼多姐妹了,幹嘛還要那什麼袁水儀?」   其他諸女不語,看來是都不樂意多出一人來爭寵,只有查憶萍將目光投向了謝錦婕,「大姐,這不只是相公納妾的問題,而是牽涉到江湖的安定,還有相公在江湖上霸主地位的穩固。」   我忙表明態度,「有你們我這一生就滿足了,你們相公我豈是貪得無厭之人?」但心裡卻是渴望能得到這個袁水儀的。這樣的話,《群芳譜》排名最前的十大美女我就一人獨佔其半了,這對一個江湖上的男人無論從哪方面而言都是一個不小的滿足。   謝錦婕嗔我一眼,「你別在那兒假惺惺了,都嫁你這麼久了,你什麼樣的心思我們姐妹誰不知道?」我不由得一陣尷尬。但謝錦婕接著沉思一會兒卻悠悠道:「不過既然這事牽涉到相公在外面的事業,那我們蝶園就再接納一位姐妹吧。」她一開口,諸女都不好再說什麼,這事就通過了。沈小蝶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嗔道:「便宜你了!」關玲也給了我一個幽怨的眼神,讓我心裡一顫,以後少不得要多多安慰幾女了。   晚上只剩下我和錦婕時,我擁著她感歎道:「錦婕你如此大度,能夠理解我,此生有你為妻真是我何同三生修來的福份。」   謝錦婕瞪我一眼,歎口氣悠悠道:「遇上你我不大度行嗎?反正已經有這麼多妹妹了,我也不在意再多那一個。我也理解這種聯姻對你的重要,沈家、關家、崔家,相公你不都是這樣籠絡到身邊的嗎,也不差再來一個袁家。」   她聲音說的有些哀怨,讓我探測到她身為一個一夫多妻之家大婦內心深處的那一絲幽惻,心中一顫,抱緊了她道:「錦婕你放心,以後再不會有這樣的事了,我向你保證,袁水儀是最、、、、、、」我本來想說最後一個,但卻突然說不下去了,因為上官婉兒的形象這時竟浮現在我的腦海裡。難道我真的對她動情了,心裡一時心亂如麻,抱著錦婕的手不由得鬆了下來。   謝錦婕盯著我的雙眼,微帶醋意的問道:「怎麼,又想起哪位還沒有收進園子裡來的姑娘了,不敢把話說滿?不會是在京城中那位上官大人吧?」   我站起身點點頭,歎口氣道:「剛才,我確實突然想起了上官婉兒!」說著望向窗外的夜空,呆呆出神。唉!上官婉兒,那也是一個我沒有自信去把握控制的女子,她現在在做些什麼呢?   身後謝錦婕悠悠歎息一聲,從後面環住了我的腰,「我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大丈夫處事不應有太多牽絆,相公放心,錦婕不會妒嫉的,只要相公你心裡有我們姐妹。」聲音已經微帶哭腔。   我一轉身將她抱緊,激動道:「不,不,你們的牽絆是我的幸福,我喜歡你們管著我,我向你保證,袁水儀和上官婉兒是最後兩個,相公我以後全心全意對你們好,絕不再招惹其他女子了。」我發自內心地向謝錦婕保證道。   第二天袁水雄、袁水儀兄妹到蝶園求見時,我便接見了二人,袁水雄連聲代父請罪,言其父已深深悔過,所以退隱山林,不再理江湖事,他領導下的新的青龍會一定沉記教訓,聽從我的管理,與江湖其他各派和睦相處,絕不敢再有任何侵犯等等,我也對其好言撫慰,只說過去的已經過去,著眼未來,青龍會還是江湖上重要的一份子,希望青龍會以後在袁水雄的領導下能夠為江湖和諧、社稷安定做出貢獻等等。   我和注意力主要還是集中到了袁水儀身上,袁水雄為保全青龍會請罪而來,言語舉止間不免小心翼翼,但袁水儀隨於其兄長身後倒是一直意態安適,進退有據,氣質上竟與查憶萍有些類似,讓我心裡暗暗稱奇。其相貌雖比不上我身邊諸女之絕色,但一身緊身武士裝下,那纖纖細腰與修長雙腿皆透出矯健的力感,身上更有一份水鄉女兒那溫潤靈秀之氣,如一亭亭玉立之荷花,確也當得上《群芳譜》第五的排名。   表明了我對青龍會既往不咎的態度,並保證現在青龍會受到的所有攻擊都會很快停止,消除了兄妹二人心頭最大的負擔後,我將話題引到了袁水儀身上,「本候幾位內人與袁姑娘同列《群芳譜》,聽說袁姑娘來,很想和袁姑娘見見呢,袁姑娘不介意的話,可否讓幾位內人結識一下?」我說道。   袁水儀垂首一禮,輕聲道:「候爺客氣了,水儀對凌仙子、崔家姐姐還有沈關二位妹妹也是心儀已久,只因常居洞庭,少在江湖行走,一直未有機會拜見,今日原也正想拜會一番的。」   我笑道:「如此甚好,憶萍你帶袁姑娘到內院用茶,我和袁少兄還有話要談。」   查憶萍微笑起身,帶袁水儀向內院行去,袁水雄望著妹妹的背影,臉上現出如有所思的神情。   我微微一笑,道一聲袁少兄將他的神思拉回,又談了一會江湖上事,以後青龍會的走向,趁勢將烈日山莊將在洞庭附近重建的事跟他提了,現在這種情勢下哪得他不答應,然後又問了龍三先生的動向,他只言是在為我準備一份大禮,不日就會來揚州,我也不做詳問。   將近中午時,袁水雄告辭,我讓在一邊待茶的柔兒到內院去叫袁水儀,不久謝錦婕,崔夢心和查憶萍一起談笑晏晏的將袁水儀送回。袁家兄妹離開後,我轉向謝錦婕問道:「怎麼樣?」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四十四章 張說來訪     謝錦婕自然明白我問的是什麼,微笑道:「是一位好姑娘,相貌談吐各方面倒是配進我們蝶園,只是我觀這位袁姑娘也是有主見的人,相公想得到她恐怕不會那麼容易。」   查憶萍道:「大姐過慮了,現在這種情勢下,整個青龍會都巴不得她能嫁進蝶園,而根據咱們剛才的觀察,這袁水儀雖有自己的個性,卻也是個顧全大局的人,青龍會現在這種境地,她應試不會反對這門聯姻,唯可慮者,是如何收伏她的心,別娶過門後,身在蝶園,心在洞庭,那可就不好了!」   我自信的哈哈一笑道:「只要她人進了蝶園,她那顆心也就別想離開咱們這個家,這個可是你們相公我最拿手的本事,你們應該都深有感受吧?」說著向三女擠擠眼睛。   三女一起向我翻個白眼,崔夢心嗔罵一聲:「死樣!」   我快意地大笑一聲,然後面色一整道:「不過為了收攏她的心,到時候錦婕你們可都得多費些心思,她這樣的天之嬌女,心間不免存了一份驕傲,要收服她,首先便得打破她心中那份驕傲,這就要你們拿出自己的才識氣度來,將她心中的驕傲打破!」   「知道了!真沒想到我們姐妹竟然淪落到幫你欺霸民女的境地!」謝錦婕嗔道。   我嘿嘿一笑,「這袁水儀可不是普通的民女!」不過我現在娶袁水儀,好像真的有一絲逼婚的意味在裡面,嗯,不是一絲意味,好像整個就是一個逼婚!   龍三在第三天到達揚州,讓我吃驚的是他帶來的禮物竟然是吐番小羊同的人頭。   「龍某知道此人曾重傷何公子最心愛的侍婢,何公子攜凌仙子千里追殺,確未能得之,一直是公子心中的一塊石頭。唉!事到如今,龍某也不相瞞,其實當初這廝未出中原時已為我青龍會所擒,只是子才他一時糊塗,貪那吐番給的好處,竟將他交還了吐番,而沒有交給何公子。此番龍某專程赴吐番,取了他人頭送給何公子,幫公子了卻一樁心願,更為我青龍會彌補一點昔日的過失。」龍三坐在客廳裡說道。他國字臉,三縷灰白長鬚,身高稍矮,卻肯架寬大。一襲黑袍罩身,一柄寬劍隨意的掛於腰間,雖然滿身風塵,卻是氣勢渾然。   我盒上裝著小羊同頭顱的盒子,將其交給一邊的雯雯,起身向龍三一揖道:「龍先生身為一代宗師,卻如此有心,先是托毛老先生為拙荊送來千年何首烏,盛情已堪,現又在旬日間遠赴吐番,不辭風塵勞苦,為晚輩取得這小羊同之人頭,讓晚輩實在是銘感五內!」   龍三回首看一眼坐在自己下首的袁水雄、袁水儀兄妹,苦笑一聲:「老朽還不是為了青龍會這份來之不易的基業,這次也是老朽最後一次管青龍會的事了。以後老朽帶子子才歸隱,青龍會還請何公子多多照拂!」   我忙道:「那是自然,不過龍先生可不能就此什麼事也不管了,還有一件事晚輩還得請龍先生幫忙呢。」   龍三一愕,「什麼事?」   我微微一笑,將目光轉向袁水儀,「晚輩欲娶袁姑娘為妻,已央了少林了然方丈和南宮家南宮律先生為媒,前往洞庭向袁老會主提親,還請龍先生成全,並待晚輩大婚之後再帶袁老會主歸隱!」   袁家兄妹事先都已隱隱猜到了我這個意思,現聽我向龍三正式提出,袁水雄眼中閃過一道喜色,袁水儀卻將頭垂了下去,看不見臉色。龍三先是一愕,繼而臉上湧過一道怒氣,但轉瞬即壓下,他緩緩轉頭向袁水儀問道:「水儀,你意下如何?照你自己的本心回答爺爺,有爺爺在,沒人能委屈了你!」   袁水儀起身向龍三斂衽一禮,重首沉靜的說道:「多謝爺爺關心 ,但何公子青年才俊,執江湖牛耳,更貴為候爺,能入蝶園乃水儀之幸,還請爺爺做主!」   龍三看看袁水儀,再看看正帶微笑欣賞的望著袁水儀的我,喟歎一聲道:「如此也好!以後還請何公子對我家水儀多加愛護!」   「龍先生放心,袁姑娘肯嫁晚輩,乃晚輩三生之幸,晚輩定不負姑娘垂青,這蝶園裡絕不會讓袁姑娘受半點委屈的。」我再次向龍三一揖,真誠地說道。   和袁水儀的婚事就這樣定了下來,半個月後蝶園見證了它主子的第二場婚禮,這次的新娘只有一個人,也沒有揚州花會為襯托,但盛況卻也不輸於第一場婚禮,所有的江湖門派都派出頭面人物到賀。因為我和青龍會聯姻這場婚禮象徵著經歷了數月動亂的江湖再次走向穩定,也標示著一個江湖紀元的確立與開始。經歷了青龍會這次動盪的江湖,將再也沒有人敢挑戰甚至懷疑我的權威了。   大婚第二天,趁江湖各門派前來賀禮的頭面人物都還未離開之際,我再次在蝶園設宴宴請天下群豪,席間一是宣佈將重修《江湖風雲錄》,請各門派配合,另外就是將厲情五兄弟介紹給了群雄,通告了烈日山莊復出江湖的消息,厲情邀請大家兩個月後到漢口參加新烈日山莊的落成大典。這兩件轟動江湖的大事一時間蓋過了我和袁水儀的大婚。   對於列日山莊,我和查憶萍本來商量著讓厲情將莊址定到洞庭湖邊的岳陽,好將青龍會的勢力壓制於一湖之內,不讓其上岸。但後來想及青龍會新受得創,龍三和袁子才也都已經退隱,我又要娶袁水儀過門,不好對其太過苛刻,正好厲情又看上了漢口的水陸之便,便應他要求,在漢口郊外擇地為他建立莊園。   袁水儀嫁入蝶園時心中果然是懷著一份不情願的,雖對我和錦婕執禮甚恭,與其他諸女相處的也算融洽,但晚上在她房裡時,我總感覺到她的承歡只是被動應承。在她骨子深處有一份對我的冷淡與疏遠。我亦不點破,只是在她身上使出各種催情手段,讓她得到肉體上的最大快感,平時也對她和諸女一般的關愛。但當她喜歡上這種快感時,我卻又有意的疏遠她,先是一天兩天不去她房間,然後甚至是連續六七天不去。如此月餘之後,當我再到她房間時,便感覺到她已對我產生了一份期待,那份隱在深處的冷漠也漸漸消失。而這期間謝錦婕的雍容,查憶萍的強幹,凌雨波的清遠,蕭遠蘭的精明,崔夢心的幹練,安碧瑤的空靈,紅玉的嬌嬈,沈小蝶和關玲的天真與爛漫等等在讓她自慚自慚形穢的同時也讓她心折,使她有意無意間便有了融入蝶園這個家庭的慾望。如此再加上我與謝錦婕、查憶萍對她有意表現出的信任與關愛,她心中的隔閡便一天天的消融掉了。自己也在不知不覺間融入了蝶園這個家庭。兩個月後,在我帶她和查憶萍去漢口參加新烈日山莊的落成大典時,在眾江湖同道包括青龍會面前,容光煥發的她已很自然的以何夫人的身份自居。   前後不過兩月稍余,就讓她完成了從青龍會大小姐到蝶園何夫人的轉變,這件事讓我甚是引以為豪。多年以後我拿這件事向諸女吹噓我曾經的魅力時,袁水儀不屑的咧咧嘴,「什麼魅力,不過是一些下三濫的淫術再加上你那蠱惑人心的星陽攝魂,以為我不知道?要說魅力,那也是謝姐姐和查姐姐她們的魅力,與你有什麼關係?」噎得我半天無言。   在收服袁水儀的同時,我的精力還放在另外一件大事上,那就是重修新定《江湖風雲錄》,自上次查庸生在揚州召開評書會以來,江湖上幾番風雲激盪。赫赫一時的升仙教灰飛湮滅,積蓄多時的荷花教一現即逝,紅袍會、青龍會在最近這次動盪中也都受到重創,各派間實力消長,《名門錄》需要適時做出調整,而《高手榜》上各人實力這幾年來有升有降,列有諸多新人湧現,尤其厲情五兄弟的出現,使《高手榜》也必須重新修定,而原《群芳譜》上諸女多嫁為人婦,使《群芳譜》也需做出大的變動。   這次修定,我採用的是查庸生最初的辦法,既先與各派首腦及其他江湖知名人物協商,定出初稿,然後不斷徵求各相關江湖同道意見,有不同意見者再議。這花費了我大量的時間與精力,尤其是《高手榜》,那些三品、四品、五品上那些在我看來實在不值一顧的位置,居然有那麼多人爭得頭破血流,讓我居中得不斷的做出協調。最後直到半年後,新一年的春季,才在嵩山少林定稿,《名門錄》裡,青龍會下降到第十位,居於南宮家和大江幫之間。高手榜中絕品宗師榜不變,一品中沈嘯天繼續位列第一位,然後是凌雨波、厲情,我仍居第四位,而雯雯仍然不上榜,其他人等排名各有升降。   我心裡明白,這兒並不是真正實力的排行,沈嘯天之所以仍列第一位,是因為他是唯一曾與絕品級宗師大戰過一場的人。事實上,厲情的深淺我無法看清,但我和雯雯都有多半把握挑戰龍三,升入絕品,至於早已與我們拉開距離的凌雨波,她要願意向龍三挑戰的話,進入絕品絕對不成問題。   《風雲錄》修定完畢,江湖無事,蕭遠蘭從沈家收回莫何貨棧,這時也完全走上軌道,謝錦婕白髮復黑,並再次懷上身孕,凌雨波和蕭遠蘭也相繼害喜,新的一年,可謂諸事順利。我也得以和諸妻一起閒適愜意地渡過了這年的春天和夏天,每日裡賞花品茗,撫琴舞劍,遇得晴朗好天,便攜眾妻揚子江上載酒泛舟,日子過得好不快活,一時間忘了朝廷裡韋氏正在向大唐江山步步進逼。   但該來的終還是要來,在一個初秋的夜晚,兩孔武有力的壯漢和兩個頭戴斗笠,笠沿遮面的人於黃昏時分敲響了蝶園的大門。   正準備睡下的我,看到來人投上的名刺,忙親自迎到門口將四人迎進了密室,並關好門窗。   「林生別來無恙?」其中一人摘下頭上斗笠,向我微笑道,赫然正是張說。   我躬身一禮,「還好,兄長這一向可好?前些日子聽聞兄長被貶為汝南縣令,今晚怎麼會來到小弟寒舍?你這要被朝中御史知曉,那後果、、、、、、哦,這位是、、、、、、?」我將目光投向另一個戴斗笠的人。   那人取下斗笠,我忙躬身拜倒,「微臣見過臨淄王爺!」來者竟是相王三子李隆基,太子兵變後他被韋氏貶為潞州別駕,想不到他竟敢離開任職之地,潛來揚州,這要被韋後知道,我和他恐怕都要吃不了兜著走。心裡埋怨張說莽撞,不該把如此一個身份敏感之人帶到我蝶園來,同時也明白張說此舉是在逼我做出抉擇了。   「何公子不必多禮,小王此番擔當偌大干係前來,是有事相求於何公子!」李隆基將我扶住,溫言道。比起上次在太平公主府見到他時,他又成熟了許多,臉上多出了許多滄桑,嗓聲也變粗了。目光也變得沉穩深遂,但卻仍然不失靈活。   「王爺言得了,還未謝過上次在長安時王爺送微臣出城之恩!王爺有什麼事,找人傳個話就是,何必還要自己過來?」我說道。上次我和雯雯在長安城被武氏追殺,是他和太平公主救了我們,並親送我們出的城。   李隆基歎一口氣道:「本王是在為我李家子孫尋一條活命之道啊!」   我驚道:「王爺何出此言?」   張說在一邊插口道:「王爺的意思,林生你應該明白,去年人傳皇后衣箱中有彩雲飛繞,皇上不識其中之詐,命人繪圖傳示文武百官。今春大祭,皇上初獻後後,竟讓皇后攜眾命婦做亞獻,其後韋後又編《桑條韋》入樂,傳唱天下,而不久前更是再一次將《孝經》列入科考,並宴請天下百歲老婦,倡導母孝。這一切不都是在仿武皇故事,為自己篡位造勢嗎?我不信韋氏這些伎倆能瞞過林生你。」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四十五章 投效     我沉默不語,張說說的這些事情我都知道,也明白這些事情背後暗含的政治意圖,我更知道這些都是上官婉兒的媒劃,她長期追隨武皇,深諳武皇的權謀之術,現在韋氏這些伎倆,不過是對武皇的模仿。   張說接著說道:「林生你想必也看得清楚,這韋皇后雖有武皇之野心,卻無武皇之雄才,若讓其奸謀得逞,竅得江山,那將不僅是李氏之災,更是天下之禍,到那時林生你這蝶園恐也難以安寧!」   我喟然一聲長歎道:「兄長所言,林生如何不知?只是當今局勢,皇上對韋皇后言聽計從,韋氏一族已竅得中樞,林生雖身有候爵,卻是虛銜,實不過江湖一草民耳。雖心憂時局,卻又徒呼奈何?」   張說望著我的眼睛裡露出了一絲笑意,「林生知憂時局就好,但你又何必自謙,既有滅武之能,焉無誅韋之力?且林生你既參與過神龍政變,又親自策劃過太子兵變,這其中得失經驗,天下不做第二人想。現在只看林生你願不願或者敢不敢挺身而出,擔起這個重擔。」   我早知我參與策劃太子兵變的事雖然做得隱秘,卻是瞞不過幾個熟悉我的有心人,張說就是其中一個,當下歎口氣道:「兄長何必激我?重俊太子之事小弟是有參與,但不過是附太子與李大將軍之附驥。那次事件,武氏雖滅,但太子與李大將軍的下場、、、、、、唉!」   李隆基跟著歎息:「當日太子與李大將軍揮戈皇宮縱是不該,但若不如此,他們第二日必為韋氏所害。細思來,其情勢確有不得已處!」   張說對我道:「林生,你助太子誅除諸武,雖說有報私仇家恨的因素在內,卻也為朝廷除得一大害,但韋氏卻也因此趁機得勢,為家這國計,林生你現在都應該挺身而出,以求將韋氏之禍消彌於未發之中。」   我望著他搖搖頭道:「兄長此言差矣,剛才我已有言,小弟我不過一介草民,而兄長你也不過一個臣子,此非你我挺身而出之事。否則既為謀逆,須得有皇室中具威望之人挑頭方可。只是其中凶險,只觀重俊太子下場即知,現今皇室、、、、、、唉!」我瞥一眼李隆基,搖頭歎息。   李隆基騰地站起身來振聲道:「這個何公子放心,小王即敢擔著這莫大風險夜訪蝶園,就是已將自身安危置之度外,願做我李家這個挑頭之人。還請何公子助我成就大事,不僅為保存我李氏一脈,保全李唐江山,更為我中華萬千黎民之福安。而今中華,北有突厥日夜窺視,西有吐番擾邊,實在是經不起任何禍亂啊!」   我望著他企盼的眼睛,心裡升起一絲感動,沒想到這個年輕王爺的目光看得那麼遠,竟是直接從天下大局考慮朝廷局勢走向。是啊,吐番自一統青藏後,這些年來無時不刻不在尋機東進,而北邊東突厥已再次完成內部統一,傳言有控弦之士十萬,實力已不亞於昔日頡利可汗時代,亦在日夜思謀著牧馬南下!韋氏之亂若起,引得中原政局動盪,使外族有可乘之機,其後果當真不堪設想。   但我還是不能就這樣答應李隆基,望著他搖頭道:「王爺胸懷,令人感佩,然容微臣說句不敬的話,小王爺您的威望恐還不夠!欲除韋氏,還得相王出面,方能使天下歸心啊!」   李隆基與張說皆是一愕,互相對望一眼,陷入了沉默,他們知道我說的是事實。李隆基畢竟年輕,威望不夠,尚無力成為凝聚天下忠於李唐勢力的核心。縱觀李氏皇室,除中宗外,唯有相王有此威望。   良久,李隆基長歎口氣道:「此等凶險取禍之事,絕不能讓父王知曉,否則父王若同意,即為我等同謀,一旦事敗,累及父王,隆基百死莫贖,而父王若不同意,你我反受掣肘。所以,本王決定了,這誅韋的挑頭人就由本王擔了。事若成,功歸於君父;若敗,所有干係隆基一人承擔,絕不能累及父王和眾兄弟。」   李隆基一番話說得豪氣干雲,身上竟散發出一股王者之氣,讓張說看得雙目閃閃發亮,激動地站起身來,拉住自己得意弟子的手道:「好,好,當今危難之時,正該如此!隆基你是真正的長大了!」   他激動之下,對李隆基不再呼王爺,而是直呼其名,李隆基渾不在意,眼中反而露出孺慕之情。這讓我明白,真正維繫他們之間關係的不是什麼君臣之義,而是那一份深濃的師生情,這可遠比那君臣之義穩固!他日李隆基若真得了天下,執掌朝政的恐怕非張說莫屬,因著與張說的交情,我自然希望看到這個結果。也許這個除韋大業真的該由李隆基來承擔,雖然沒有相王主事來得穩妥,但一旦事成,卻可讓李隆基得到絕大的威望,從其眾兄弟中脫穎而出,這樣才能確保相王之後,他能夠順利登基。畢竟他還有五個兄弟,他在家中只是排行老三!   瞬間我就想清了其中的利害關係,不再堅持請相王主事,喟歎一聲,「小王爺仁孝之心,微臣感佩。即如此,微臣敢不效犬馬之勞?」   張說喜道:「林生你答應輔佐王爺了?」   我望著他微笑道:「張大人你帶小王爺夜訪蝶園,從你們踏進蝶園大門一刻起,兄弟我還有得選擇嗎?」   張說呵呵一笑,「我就知道林生你不會讓我失望!」   我轉向李隆基道:「先前諸多推托,不是微臣不願為小王爺效力。只是想請小王爺請出相王主事,還請王爺見諒,但既然小王爺心存仁孝,欲維護相王周全,林生亦不敢強求,唯將這身家性命交於小王爺了。」說著起身朝其一個長揖!   李隆基忙將我扶住,欣喜道:「何公子言重了,能得何公子之助,大事已成一半。隆基年輕識淺,不過擔個挑頭人地名分,大事具體還須何公子與老師為小王謀劃!今晚此來,主要還是想聽聽何公子你的意見!」   張說道:「對,林生你就不要謙虛客氣了,按你的意見說說我們現在該怎麼做吧?」   「那好,微臣獻拙了。王爺、兄長,我們坐下談!」三人重新坐定,我開口道:「竅以為在當今韋氏居得中樞,勢傾朝野的局勢下,王爺欲成大事,首先明裡不可對韋氏一族表現出敵意,還要盡力與其交好,以消除其戒心,暗地裡則韜光養晦,秘蓄實力,以待時機。」   張說與李隆基點頭,「這點我們想到一塊了,但王爺現在被貶為潞州別駕,遠離朝廷中樞,很多事都相當不便啊!」張說說道。   我微微一笑,「張兄所說的不便指的是結交朝臣吧?」   李隆基點頭,「不錯,朝中有很多大臣心裡還是忠於大唐的,只要爭取,可以成為我們的助力。」   我搖頭道:「王爺錯了,依微臣看,在誅韋這種大事上,那些朝臣最多是虛張聲勢,起不得大作用,甚至可以說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與其結交,稍有不慎即有可能引起韋氏警覺,實在得不嘗失。對於京城長安,王爺需要注意結交的對象只有一個,那就是那兩萬北門禁軍,得北門軍者得長安!」   李隆基精神一振,迅即又暗淡下來,歎口氣道:「北門精銳甲天下,得北門者得長安,這個小王如何不知,昔日李大將軍主持北門軍時,小王倒是與北門軍中不少將領有交往。但太子兵變後,這些將或於當晚死於亂軍,或後來被韋氏清除,現在北門軍的將領已全是韋氏族人,小王很難插手其中啊!」   「縱然能與北門軍結交,王爺身在潞州,又如何去結交?」張說插口道。   我微笑搖頭,「王爺和兄長是只見其一,不見其二。微臣聽聞太子兵變當晚,太子與多祚大將軍率北軍以誅韋之名圍皇宮,皇上於城門上一聲吆喝,北門盡皆反戈,此亦太子與李大將軍最後落敗身死之因。只從這一點我們就可以看出北門軍對李唐的忠心,他們事先不知事情內幕,只道太子與李大將軍是唐室代表,所以才隨太子圍攻皇宮。及皇上現身,他們立即便投向了皇上這個李唐的真正 代表。可以說這支由太宗身邊虎賁衛擴編而成,又經高宗充實加強的精銳之師,其心底始終是向著大唐的。韋後雖將自己親信族人安排進來擔任將領,但他們佔據的只是那些高級將職,而且不得軍心,勢力根本無法深入軍隊基層。王爺何不從那些中下層軍尉和普通軍士入手,控制北門精銳?」   李隆基精神大振,喜道:「對啊,韋氏掌握軍隊的高層,本王就從軍隊的基層入手!」   我望向張說接著道:「而且與這些中下層軍尉及普通軍士結交不需要王爺親自出面,只需派一二性情豪爽,和那些軍漢脾性相投,善交朋友的親信之人,多帶金銀財帛,留駐長安,與那些軍士多加交往,使其感知王爺的關愛與高義即可!臣提請王爺注意北門軍的三個人,那便是陳玄禮、李仙鳧、葛福順,此三人論職位不過小小果毅,但皆是自幼即身在北門的老兵,李大將軍及其一系將領被清除後,他們已是北門軍中最具威望之人,需要特別注意結納。另外,那陳玄禮曾多次與微臣共事,在刑督衙門時曾任微臣副手,是一可信的忠義之士,微臣願代王爺接納!」   張說含笑點頭道:「如此而言,北門軍可為王爺成就大事之依憑!」   李隆基已經興奮地站起身來,在屋裡來回的踱步,連道幾聲好後突然站定,指著那兩個他們帶來侍立一旁的壯漢向我問道:「何公子看我這二貼身侍衛如何?」   這兩人能被李隆基帶來,且參與秘聞,自然都是他的心腹之士,我早就注意到這兩個人。此二人身上雖無武功,然行走時步伐沉穩,站立時淵挺嶽峙,頗有大將氣度。且進屋以來,便低眉垂眼侍立一旁,顯得頗知規矩。聽得李隆基問起,我將目光投向二人,身上氣勢突發,龐大的壓力向二人壓去,同時祭出星陽攝魂,盯著二人眼睛。二人先是身軀一震,退後一步,但立即又強行站回了原位,並努力抬首與我對視。我微笑一下,收回了施於二人身上的壓力和星陽攝魂,向李隆基道:「皆真壯士也!」這兩人雖說因為身無內力,對我氣機感應不強,但在我如此威壓下能鎮靜不慌,實屬不易,且在我星陽攝魂注視下,其目光坦蕩,敢於不懼的與我對視,也讓我放心二人的人品。   「好,宜德、毛仲,剛才何公子所言你們也都聽到了,留駐長安,結交北門禁軍之事就交給你們了。」李隆基沉聲道。   兩人齊齊應諾一聲,李隆基轉向我,「除結交北門禁軍,何公子還有其它以教小王嗎?」   我點下頭,「王爺現在被貶潞州,遠離了韋氏視野,行動方便,這麼好的機會,正好秘蓄實力,豈可浪費?」   張說頷首笑道:「林生執掌江湖,在草莽間交遊廣闊,這為王爺招攬各方奇人異士,秘蓄實力之事說不得要落到你身上了。」   我微笑道:「這個自然,兄弟我既然身在江湖,自要為王爺招攬一批武技超人的死士!不過我這兒說的秘蓄實力指的不是從江湖上招攬異士,而是那潞州的一萬府軍!這份方便不用豈不可惜?須知潞州距長安,快馬不過一日之程啊!」   李隆基沉思道:「小王也早打過這一萬府軍的主意,這些府軍平時為農,僅在秋收之後聚集訓練,遇有戰事方可由朝廷下虎符徵集。但這些年因無戰亂,秋訓亦流於形式,我觀潞州那些在軍籍之府軍,早已與平民無二,且裝備早已損毀,恐不堪用啊!」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四十六章 定策     「那是以前,現在王爺身為潞州別駕,正是掌管一州府軍的最高首領,可借秋訓之機,一方面加強對這些府軍的訓練,恢復其戰力。另外王爺多多體恤士卒,收納其心,讓其可為我所用!至於軍備這事,王爺不須擔心,臣已有定計!」我說道。   張說眼珠一轉,問道:「林生你可是打算從姚崇姚相,現在的靈武道行軍大總管的北部邊軍那兒著手?」   李隆基也是心思玲瓏之人,立即明白我和張說的意思,一拍大腿喜道:「本王怎麼將姚司馬給忘了,他可是父王最佩服的人,並言其經國治世之才,當世無人可比,而且對我李唐忠心耿耿!他現在與張仁願主持北部邊軍,確是可以通過他來弄軍備!只是具體操作上,軍備的運輸可是不容易啊!」姚崇拜相前曾於相王府任司馬,是以李隆基稱其為姚司馬。   張說哈哈一笑,「這個王爺你無須擔心,林生自有辦法做到,他一個老岳就是靠車舟船馬起家的。」   我微笑一下承認張說說的話,然後臉色一正,向李隆基道:「這些細碎之事,微臣自可通過江湖的各種關係辦到。但在招攬江湖異士這方面,王爺也需要出些力!」   「哦,有何事需要小王盡力的,何公子請講!」李隆基道。   「昔日高祖得天下後,曾對問仙齋、宗聖宮等五個為高祖打天下出過大力的江湖門派進行了封賞,那便是今日江湖上的五大名門正派,這些門派的心肯定都是向著李唐的,若能由微臣引薦,王爺親自與其結交一下,他們感念王爺高義,定然盡出門中精銳好手,以助王爺大事!」   李隆基點點頭,「若其心向李唐,可為小王助力,那就請何公子為小王引薦,若能成事,事後自然會對他們再加封賞!其實高祖敕建宗聖宮,冊封問仙齋、少林等門派之事,小王也知道,但平時卻與他們多不曾來往,僅與宗聖宮的尹文操尹大觀主有些交往。」   我一驚道:「王爺與宗聖宮尹大宮主有所交往?」   李隆基點頭。「尹大觀主算是我父王的方外至交吧,有幾年常到王府做客,與父王論道的。小王得見仙長几面,還承蒙他指點過幾手劍法!」   我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然後向李隆基微笑道:「王爺恐怕還不知道,這位尹大觀主的一個弟子在江湖上即是頂尖高手。微臣聽人傳言,這尹大觀主自己是沒有進入江湖,否則其一身修為功參造化,當可位列前三,有這樣一個高手坐鎮的話,王爺可以無懼韋氏一黨的任何高手!」   「如此,確是需與老觀主多多結交了!」李隆基道。   「另外不屬宗聖宮等五大名門,不被朝廷承認的江湖幫會還有很多,其中多異士,這些都是微臣為王爺招攬的對象。臣肯請王爺許諾,事成之後給這些幫會以五大名門正派以同樣規格的冊封!」我說道。   李隆基點頭答應,「這些本王可以讓何公子你全權做主。只要能成大事,這些都不是問題!」   我點頭謝過,接著道:「秘蓄實力的手段,微臣能想到的就是這些了。」   張說呵呵笑道:「有這些就足夠了!」   我向他微笑道:「但另外有兩件事卻是需要兄長你為王爺多多盡心的!一是造勢,二是掩護!」   張說一愕,「哦,這做何解?」李隆基也奇怪的望向我。   我微笑著解釋道:「所謂造勢嘛,這是跟韋後學的,韋後的衣箱裡都能飛出七彩霞光,小王爺身邊為什麼就不能出現一些讓天下百姓歸心的祥瑞之兆呢?」   張說立即明白,道:「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別的本事沒有,編造一些愚弄凡夫俗子的故事還是可以的。」   李隆基臉現猶疑,「這樣恐怕不好吧,本王目的只是誅韋,以保全我李唐江山,如此一來,豈不是問鼎帝位?現有伯父在們位,其下還有父王與兩位兄長,如此行事,好像不夠妥當啊!」   我心道有什麼不妥,我就是要將你推向那個位置,而且我敢肯定張說早就抱著這樣的心思了。當然這些話我是不能說的,所以我將目光投向了張說,張說開口道:「行大事不拘小節,現在王爺你是代表李唐皇室來做這個挑頭人的,剛才林生也說了,王爺你現在的威望還不足以承擔如此大事,而祥瑞之兆正是提升王爺在百姓心中威望最快捷也是最簡單的方法。王爺顧念父君兄長,臣可以理解,但那是事成之後才能考慮的問題,現在還是聽林生的,對此不必在意!」   李隆基點頭,我叮囑道:「不過這事要注意把握好一個度,盡量不要惹得韋氏警覺!」   張說點頭道:「我會注意的,不知那掩護做何解?」   我表情變得凝重,「那就是請張兄全國範圍內不斷的找一些有血氣的忠貞之士,只要有向朝廷上書的資格即可,不管用什麼手段,鼓動也好,慫恿也好,或者威逼利誘也好,讓他們不斷地向皇上上書參奏揭發韋氏一黨的罪過,佔用韋氏一黨的精力,引開他們對王爺的注意,方便王爺與你我行事!」   李隆基與張說神色一震,互相對望了一眼,李隆基歎口氣,「太子兵變後,一個地方小吏在京城望見太子頭顱,泣得幾聲便被韋氏羅織罪名給殺了,前些日子又有御史參奏韋氏秘黨宗楚客收受賄賂,也落得自己身死,全家下獄的下場。這種時候去參奏韋氏,那可是取禍之道啊!縱然有敢於這樣做的,那定然都是我朝棟樑,讓他們、、、、、、唉,真是可惜啊!」   我心道我焉不知道現在明著與韋氏做對是取死之道,但那些所謂的棟樑忠臣這個時候不出手,怎麼能顯出他們的忠貞呢?   張說沉思著道:「天下之大,這樣有血氣,不畏強權的忠貞之士還是有幾個的。我回去後就給他們一一寫信,只是這信、、、、、、」   我立即接口道:「為了不讓韋氏注意到王爺,張兄你自然也不能暴露,你只管寫信,我派人負責專門為你送信,保證不讓張兄受到任何牽連。」   李隆基和張說一起沉默不語,我知道這事已經定下,以後自會有一些傻子不斷地去撥韋氏逆鱗,吸引其注意力。而聰明如張說者,是不會讓韋氏注意到的。   張說將話題轉開,「雖然林生你如此說,王爺被貶潞州,避開韋氏視線反而是好事。連我被貶汝南縣尉也是更方便我在暗中為王爺效力。但王爺人不在京城終是不妥,朝廷裡有什麼風吹草動不好把握。」   我點點頭,「這確是一個問題,王爺你不適合在潞州多呆,早晚要設法回到京城,不過在這之前,一定要利用好身在外邊行動自由這個機會。嗯,王爺你以後沒有必要盡量不要離開潞州地界,免得惹得韋氏警覺。有什麼事,由微臣替你跑腿。微臣畢竟自由得多!現在關鍵是怎樣讓王爺你身在潞州這段時間可以及時的瞭解到皇宮裡、朝廷裡的任何風吹草動。」   我陷入沉思,上官婉兒自然是一條絕妙的好線,但她現在正和韋後走在一起,野心勃勃的想要實現自己的才華抱負,肯定是不會幫李隆基的。而且她要知道李隆基除韋的圖謀,說不定還會向韋後舉報呢!我親自出面利用她把握宮內動態?這也不現實,她心計不在我之下,我若過多關注朝廷中事,定然會引起她懷疑,除了與我有關的事,她是不願將其它朝廷中事透露給我的。   李隆基和張說也在沉思,李隆基突然想起什麼,抬頭道:「本王識得宮中內苑總監鍾紹京,當年他還未入宮時,乃東城一花匠,受張易之府上惡奴欺負,是本王救的他。後來他因花種的好,為宮裡種花,竟得了宮苑監這麼一個職位。他是一個樸實憨厚之人,當初曾信誓旦旦地說一生不忘本王大恩,或許可用!只是他在宮裡只負責管理二百花匠種種花,修修園林什麼的,無法接近中樞,恐用處不大。」   李隆基搖頭歎息,我卻聽得雙目發亮,「有這麼一個人王爺怎麼不早說?這個宮苑監王爺一定要好好結納,來日必有大用!」   「何公子認為他可用?」李隆基問道。   「何止可用,而是有大用。此人功用將絕不僅僅限於為王爺傳遞宮內消息,等到將來王爺自會明白,現在只須用心結納便是。」   李隆基點點頭。   三人又商議些其它方面的細節,不覺間窗欞上已經泛白,竟是已經秘談一夜。李隆基不敢在揚州多呆,趁夜色尚未褪盡,帶著兩個貼身侍衛王毛仲、李宜德乘小舟由水門離開揚州,返潞州而去。   張說也要跟著離去,被我攔住,「兄長還是別和王爺一道,讓王爺他們向西直返潞州就是,我另派人送兄長到汝南!」汝南縣在洛陽附近。   送李隆基他們出城後,我立即召來雯雯,讓她易容一番,悄悄跟上李隆基主僕三人,一來對三人暗中保護,二來若發現有什麼暗哨之類的人注意到三人行蹤,就即地清除。張說在一邊聽得我對雯雯的吩咐,驚道:「莫非王爺這番私離潞州,秘潛來揚已為韋氏一黨所覺?」   我苦笑一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王爺怎麼著也是李唐皇室的重要人物,雖說行蹤隱蔽,卻也難保不為韋氏眼線所注意。好了,兄長,你也不能在這多呆,還是盡快返回汝南的好,我這就送你出城。」   召來王武和趙成,乘一烏篷小船載張說離開揚州,船艙裡我和張說互相瞪視一會,一起會意而笑。我歎著氣搖頭苦笑道:「兄長你膽子也忒大,自己離開汝南不說,竟還將王爺帶往我蝶園。唉!我難得過上幾天清閒日子。」   張說微笑道:「我不如此,怎能讓林生你出手?讓我和王爺以前對除韋之事可以說是茫然不著頭緒,昨晚與你一夜長談後,信心大增啊!林生你不愧是歷經兩次政變的人,在這方面就是有經驗!」   我面色一整,「兄長這話可萬萬不能在他人面前提起,這經驗不是什麼好經驗,徒惹皇家猜忌,為已身招禍!昨晚我在小王爺面前表現的已經有些過了,現在沒什麼,但他日王爺若得登大寶,憶及今晚之事,難保不對小弟產生什麼不好的想法,這事還請兄長以後在王爺面前設法為小弟彌補。另外,在除韋一事上,小弟希望能保持低調,很多事就借助兄長你的手了。」   張說沉吟一會兒,點頭道:「林生你的苦心做兄長的我明白,放心吧,一來小王爺不是那種薄情寡幸之人,二來有哥哥我在王爺身邊一日,就絕不會讓王爺做出對兄弟你不利的事來。」   「有兄長這句話,小弟我就放心了。另外,當著小王爺的面我不好說,在除韋這件事上小王爺的威望實在不夠,很多事必須助相王的名義,小王爺雖不願將相王牽連進來,但我們行事間卻不能過於拘泥,很多事還是要借用相王名望的,比如兄長你煽動一些官吏參奏韋氏之事,兄長可明白小弟意思?」   張說肅容點頭,「我明白,林生你放心,我知道那些信該怎麼寫!」   我接著道:「也請兄長放心,小弟我派出的送信人會讓那些信在收信人讀過後一個時辰內化為飛灰,那些收信人若表現出任何不穩妥跡象,送信人也會讓他們在和韋氏一黨發生接觸前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張說歎口氣,「讓兄弟你勞心了!」接著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不過兄弟你跟哥哥我說句老實話,你對些事是不是早有準備,否則怎會對韋氏在北門軍中的佈置那麼瞭解,推薦陳玄禮三人給王爺,更提出造勢,掩護這等我一點都沒有想到之策!」   我點點頭道,「其實我早接到了姚師兄的信,讓我籌謀除韋之策。只是他讓我輔佐的是相王,並沒有提到小王爺,我也沒想到兄弟你和小王爺會突然來訪。」我心裡又想起謝賢古那晚對我說的話,「靜守不是偏安,該進行的佈置還是要佈置的!」老丈人的話我是聽入耳了的,是以我人雖在揚州逍遙,查憶萍的線人網裡卻早抽調了大批優秀線人以各種身份混入長安,將注意力投向了韋氏的一舉一動。   小船出了揚州,我讓王武和趙成護送張說回汝南,我則自己划船回城。朝陽初升,映得水面上一片霞光,我心裡知道,我又該忙碌了。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四十七章 啟行     接下來兩個月,我改易容貌,潛隱形跡,相繼秘訪了菩提園、少林、名劍山莊和宗聖宮。不久,四派首腦分別悄悄地到潞州去了一趟,與李隆基秘密會晤。緊接著,問仙齋現在江湖代言人文若也到潞州去了一趟。五派與李隆基之間的會晤我都未能到場,是以具體情況不清楚,只知道在四派首腦潞州之行不久,李隆基身邊便多出了近百高手護衛。   與此同時,我向沈家、淮幫關家、黑風教、大江幫、青龍會、紅袍會、南宮家及新立的烈日山莊等黑道幫會做出承諾,將在數年內為他們爭取到朝廷的認可,讓他們成為名劍、少林這樣的名門正派。但我並未告訴他們李隆基之事。   是年秋,潞州府軍的秋訓被延長到十一月中旬,別駕李隆基披甲執戈,與士卒同訓,居所飲食與普通府軍士卒無異。逢休整之日,便嘯聚潞州鄉間之豪傑健兒,圍獵山中。鄉間傳言,隆基每出獵,頭頂天空之雲氣聚為龍形,所從健兒有掉隊者,可望雲氣而尋得隆基所在。更有潞州市井小民或言夜見紫光從紫徽星出,射入別駕府,或言別駕府上有七彩神光閃現,圍繞著李隆基種種靈異神兆不一而足,鄉間百姓皆感其異。   朝廷裡韋氏一黨對潞州這些異常自然也有所耳聞,然皆未將其放於心上。李氏皇室中讓韋氏在意防範者唯相王與遠放至均州的中宗三子李重福。重俊太子兵變身亡後,韋氏立普通宮人所出十歲小兒李重茂為太子,取其年少易掌控。欲待中宗百年後,先以母后身份監國,進而傚法武皇,革唐命自立。可威脅重茂太子位者,唯相王與重福,是以對二人防範甚嚴,尤其對重福,遠貶均州仍不放心,更派親信嚴加監控。隆基不過相王三子,未在韋氏所慮之列。   另一方面韋氏忙於在朝廷裡排除異己,擴充勢力,亦未有閒暇顧及隆基。為控制朝政,韋氏以親信大臣宗楚客、紀處納等為相。把持外朝,任人唯親,致使賄賂成風。同時為拉攏朝野官員,但向韋氏效忠者,不論德行政績,皆大加封賞,而為快速擴充勢力更是賣官購爵。一時間朝野上下一片烏煙瘴氣。朝野間不斷有大小官吏參奏韋氏不法之事,中宗皆不聞,而宗楚客等韋氏黨徒更是對進諫者大肆打壓報復,雖手段酷烈,卻不能絕忠貞進言之士。使韋氏一黨不勝其擾,疲於應付。   從京中線人那裡得到這些消息,我知道這一切皆李隆基與張說等暗中謀劃,至此,造勢、掩護二策初顯成效。   我在為李隆基聯繫好宗聖宮、少林等五大正派後亦未得閒暇,先是在京中將陳玄禮等幾十個刑督衙門時曾在我屬下辦事,與我相熟的北門軍士介紹給李隆基派往京中結交北門的王毛仲、李宜德二人,在幫二人打開局面後,我立即就又改裝北上,遠赴北疆,秘會姚崇!   景龍二年,即重俊太子兵變、李隆基被貶到潞州後的第二年。秋,李隆基正在潞州忙於秋訓,北部突厥乘草原上草長馬肥之際南下叩邊,為姚崇、張仁願等所阻,數次接觸,未能佔得便宜,遂遠遁而去。姚崇乘此向朝廷求兵甲三萬套,得准。在姚崇的暗中配合下,這三萬套由朝廷將作監裡生產出的制式軍備在運到北疆時卻變成了兩萬套,其中一萬套被動用准幫和黑風教力量,靜悄悄地流向了潞州。   景龍三年冬,中宗攜文武百官大祭天地於長安南郊,召皇室外放宗族子弟回京同祭。除均州重福外,李氏子弟全部得以回到長安。隆基厚賂宗楚客、紀處納等權臣,大祭後得以留京,及任尉寺少卿,職掌皇宮各門戍卒之調配。隆基趁此機會進一步厚結陳玄禮、葛福順、李仙鳧等北門下層軍官與普通軍士,常賜以金銀財帛,隆基貼身侍衛王毛仲、李宜德等更與陳等成為生死之交。韋氏子弟韋播、韋灌等掌北門,不知愛惜軍士,以錘棒立威,更剋扣軍餉,士卒心有怨忿,皆向隆基訴苦。   景龍四年夏末秋初,朗州長史燕欽融入京面聖,當廷揭露韋氏後族多行不法,斥責宗楚客、紀處納等只知阿諛奉承,貪污斂財,致使朝政敗壞,官場烏濁,民怨滔天。燕伏地泣血而言,言辭犀利懇切。中宗意似有所動,然未待中宗有所言,宗楚客怒而揪燕欽融衣領將其摔出朝堂,燕落於朝堂石階時,頸折而亡,宗楚客竟拊掌大笑。中宗心怒,喝斥宗楚客目無王紀,韋規勸,中宗拂袖怏怏而去。韋氏一黨心生恐懼。   張說很快就將這個消息轉到了蝶園,稱韋氏一黨的氣焰近日大有收斂,自將兵器鎧甲運往潞州後便一直在蝶園安享清閒的我得到這個消息卻是心裡一震,知道朝廷裡將出大變。忙找來雯雯、查憶萍、崔夢心、袁水儀、王武、趙成,讓幾人持我書信分赴烈日山莊、南宮家、黑風教、青龍會、紅袍會、大江幫,及李虎的宣州幫,讓各派立即抽調幫中精銳至淮陰淮幫總舵與我會合,我則帶了凌雨波到沈家會同沈偉程帶了三十名沈家青衣衛隊的精銳先一步北上。   半月後,七派首腦各帶數十幫中精銳相繼到達淮陰,加上沈家和淮幫的精銳,總數近三百人。我將眾人召集到一起,面容嚴肅地對他們道:「這次召集大家,是要大家為朝廷出力,大家能不能得到朝廷的承認,成為少林、名劍那樣的名門正派,就看這次大家能不能為朝廷立功了。具體什麼事我現在暫時也不太清楚,不過我們的行動一定要隱秘。從現在起,在這兒的這二百九十四人大家是一個集體,更不許與外界發生任何接觸。」現在我在江湖上絕對的威望和地位,讓我可以對著這三百幾乎是整個江湖的精英說出這樣的話。   之後我又將各派首腦聚到了一起,叮囑他們約束好屬下,又讓淮幫保證最好的酒菜供應,並做好保密工作,各派首腦精英聚會於此地消息絕不能讓外界知曉!關雄、關威向我保證這方面絕對沒問題,崔振聲問我到底什麼事這麼神神秘秘的?   我苦笑一下,「具體我們這些人將要做些什麼,我是真的不清楚,不過我在這兒可以向大家透露一點,那是一件牽涉到朝廷裡最高權力之爭的事件,稍有不慎,你我在坐諸位皆有亡家滅族的可能!」   聽我說的嚴重,在坐的雖都是江湖大豪,卻也都不由得色變,我接著微微一笑,緩解了一下大家的緊張,自信地道:「大家也不用太擔心,我何同的為人大家也都瞭解,而且在坐的有好幾位與我有著親密的關係,我絕不會害大家,我既然將大家召集起來去做這件事,自然是有足夠的把握獲得成功,現在這件事最重要的就是保密,大家只須按我說的去做就是。而且換個角度來說,風險越大,好處也越大,這個把事一旦成功,不僅是大家可以得到朝廷的承認,成為少林、名劍那樣的名門正派,還舒有其它很多好處,我們既然身在江湖,哪天不是刀口舔血,還怕擔當這些風險?」   眾人聽得此言,面色都緩了下來。   當晚老李從張說那兒來到淮陰,給我帶來了張說的親筆信。老李和烈日山莊厲烈、厲陽這兩年一直在張說身邊給他充當信使,現在厲烈、厲陽也還在張說身邊。   張說的信裡有李隆基送出的朝廷最新狀況,中宗竟已數日未上朝,而且皇宮四門封閉,除韋氏親信子弟及少數幾個心腹,其他外臣皆不得入內。從宮苑監鍾紹京那裡得到的宮內動態,李隆基懷疑中宗已遭不測,讓張說盡速入京,張說在信裡讓我盡快召集人手,潛往長安。   我歎口氣,將信在燈上燒了,我知道中宗遭遇不測這件事八成是事實,張說告訴我韋氏一黨因燕欽融之事心生恐懼,收斂氣焰時我就想到這個可能,所以才提前將人手聚了起來。   叫了查憶萍、雯雯、凌雨波、厲情四人到我屋裡,沉聲向他們和老李道:「我立即就動身先行赴京,你們和大家一起走。記住!路上有任何人膽敢離隊或私自與其他人接觸者,無論是誰,殺無赦!一定要讓大家絕對隱秘的到達長安!」   我接著又找來了各派首腦,讓他們帶領屬下今晚就隨查憶萍潛往長安,路上一切聽查憶萍調度,再申了隱蔽和保密的問題,要他們在這兒帶足乾糧飲水,路上不許入城鎮鄉村,撿荒山野嶺無人之處行走,曉宿夜行,不許私自離隊,不許與外人接觸,任何走漏此行消息者,眾人可圍而誅之!   大家也都知道此行關係重大,承諾一定約束好屬下,讓我放心。我滿意地點點頭,又叮囑查憶萍幾句,向淮幫要了快馬,一人輕騎,向長安急趕而去。         卷七 風雲變幻 第四十八章 夜歸(結尾)     易容進入長安,趁夜潛入李隆基在長安的府弟,張說已經在那兒了,兩人見到我十分高興,「林生你終於來了,王爺猜得不錯,皇上真的駕崩了!」張說道。   「消息已經確定了?」我望向李隆基。   李隆基點下頭,「今天下午韋氏召文武官員入宮,宣佈了皇上駕崩的消息,並宣讀了皇上遺旨,立那幼兒李重茂為帝,由皇太后監國。按理父王應以皇叔身份監國的,可聖旨裡卻對父王一字未提,這聖旨八成是假的!」   「宮中有傳言,皇上是被韋氏毒死的,據說皇上是吃了安樂公主進獻的餡餅後不久身亡的,而安樂公主那次入宮後就再沒有出來,鍾紹京透露出來的消息,安樂公主現被韋後關在一處宮殿裡,有見到安樂公主的宮人說安樂神情呆滯,狀似失魂,嘴裡不斷地說著什麼,但接近過安樂的人都已經被韋後處死了。」張說說道。   我在心裡歎口氣,事情已經很明瞭了,韋後利用中宗對女兒的信任,毒死了中宗,安樂因害死自己的父親而心神失常。那韋後與中宗也算是患難夫妻,武皇時中宗一家被四處流放,據說當時兩人在顛沛流離中互相扶持,十分恩愛,中宗登基後對韋後的寵溺與寬容更是舉世有目共睹,不想為了權力,韋後竟策劃毒死了中宗,僅僅因為燕欽融一事,害怕中宗對自己下手,竟等不及中宗百年以後。   韋後這一著可是把自己逼上了絕路啊!我心裡想著,轉向李隆基道:「皇上已死,趁韋氏尚未穩住局勢,現在正是王爺舉事之大好時機,王爺可做好了準備?」   李隆基與張說對望一眼,張說點頭道:「剛才我與王爺也是這個意思。以現在的情形,皇上剛剛駕崩,再加上宮中皇上是被韋後所害的傳言,整個朝廷裡人心不安,我們若能以相王名義,以誅韋為口號起兵,定能得到很多人響應!」   我點點頭,和張說一起把目光投向李隆基。   李隆基眼裡閃過一道厲芒,微微瞇了起來,點頭沉聲道:「那就定於國喪期間發動政變!」   ※※※   皇帝駕崩,舉國大喪,整個長安城白衣素裹,舉目望去。再不見一絲鮮艷顏色。同時新皇登基,因其年少,韋後以皇太后身份監國。   此時長安城內。北門、南衙、金吾及內宮禁軍也全都控制在了韋氏一黨手裡,韋氏一方面加派護衛相王和太平公主,名為保護,實為監視,另一方面又派心腹率五百精兵趕往均州,加強對譙王李重福的監控,防止其反抗。這樣韋氏仍不放心,又調了關中諸州府軍五萬入京,由韋氏親族任統領,維持局勢!似乎整個局面已經牢牢地控制在了韋氏一黨手中,韋氏的圖謀就要得逞了。但在韋氏視線所不及處,以李隆基為中心,一股暗流正在悄悄湧動著。   夜,李隆基王府密室!   「他們竟然調了五萬府軍入京,而且裡面包括那一萬潞州軍!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得到韋氏調府軍入京消息的李隆基快意地笑道,「其他各州郡的府軍我不敢說,但潞州這一萬府軍絕對不會站在韋氏那一邊,我在潞州數年經營,豈是易與?」   我微笑點頭,「我給王爺招集那三百高手正好借府軍入京之機,混在潞州軍裡進入長安!」查憶萍他們在我到的第二天就已經到了,卻因為韋氏在城內防範嚴密,不好混進城來,都滯留在了城外。   「沒問題,我讓毛仲和宜德去安排。」李隆基道,「當年何公子讓我經營潞州軍,果然是有先見之明啊!」李隆基向我感歎道。   我微笑一下,「臣當時可絕對沒有料到韋氏會調發長安附近州郡府軍入京,只是覺得潞州位於關中,值得經營而已。今天這一切只能說明王爺洪福,也說明上天仍在眷顧著李唐!」   「呵呵呵,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何公子你大功一件,本王不會忘的。下面具體該如何行事,還請何公子和老師幫本王謀劃!」李隆基說道。   我看一眼張說,起身向李隆基一揖道:「王爺見諒,具體行動的謀劃,臣恐怕幫不上王爺了,因為那非臣所長。臣留此已無用,因此在此向王爺辭行!」   李隆基大愕,「什麼,何公子你要離開?現在大事待舉,而且成功在望,正是你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何公子怎麼能在這時候離開呢?」   我沉聲道:「待那三百高手進入長安,臣能為王爺做的,就全部做到了。現在有北門精銳和那一萬潞州府軍心向王爺,加上臣這三百死士及王爺身邊一眾來自宗聖宮、少林等派的高手,以王爺的英明和張大人的智謀,臣相信王爺大事必成,臣再留在長安,已經是無用之人,怎好貪王爺與張大人之功?莫若離開京城,在江湖間等待王爺和張大人大事得成的消息!」   「這、、、、、、」李隆基將目光轉向張說。   張說眼珠一轉,已明瞭我的用意,微微思索一下,向李隆基道:「王爺,既然如此就讓林生離去吧,現在林生人在京城亦與大事無補。而離開京城,萬一我們事有不怠,以林生在民間江湖草莽間的人脈關係,還可以給我們備條後路。」   李隆基有些訝異地看了一眼張說,沉思一會兒道:「如此也好!不過何公子你放心,一旦大事得成,本王不會忘了何公子你那份功勞的。」   我再一揖道:「謝王爺,至於功勞,臣無他求。王爺大事若成,臣只希望王爺能答應微臣兩件事。」   「哦,什麼事,何公子你說吧,能辦到的,本王一定辦到!」李隆基道。   「一是臣為王爺招集那些高手,他們來自江湖上各個門派。事成後還請王爺代表朝廷給以封賞!」   「這個自然,他們冒著生命干係,為本王辦事,一旦大事得成,自然各有封賞!那第二件事是什麼?」李隆基道。   「第二件事是關於宮裡上官昭容的,臣欠她一份恩情。王爺舉事時,還請放她一條生路。」我望著李隆基說道。   「上官婉兒?」李隆基狠聲道。「她可是給韋後出了不少好主意啊!」   我沉默不語,只是希冀地望著李隆基。   沉默有傾,李隆基始點頭道:「好吧,本王答應你,有可能的話,盡量放她一條生路。」   「如此,多謝王爺了!」我揖首道。   「何公子你自己就沒有什麼要求嗎?」李隆基向我微笑道。   我微微一笑,「臣自己只求王爺能創造出一個太平盛世。使天下安樂,讓微臣可以安享江南的靈韻水氣和錦鄉繁華即可,若有可能,每年能賞賜微臣一些金銀財帛之物更好!」   李隆基臉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何公子這淡泊性情倒與我父王頗為相似!」接著長歎一口氣道:「太平盛世、天下安樂,這也正是本王的目標啊!」   ※※※   「林生你也太小心了吧?其實王爺根本不是那種薄情寡幸之人,你何必如此小心翼翼?讓我也配合你在王爺面前演戲!」張說和我單獨在一起時這樣向我說道。   我苦笑一下,「唉,兄長,我是不得不小心啊!小王爺現在是這樣,但你又焉知他再長大一些,得登大寶後是什麼樣的心態?我已經參與過了神龍政變、太子兵變,這次王爺之事,我若再參與其中,進行謀劃,那我就是第三次參與宮廷政變了。現在的王爺自然不會有什麼想法,但以後王爺得登大寶,想起我數次謀劃參與政變的經歷,心裡會有什麼樣的想法?只要對我稍起猜疑之心,我恐怕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了。我對封王拜相又不感興趣,莫如現在早點退出,求得個一世平安。」   張說拈鬚微笑,「林生你考慮的是!呵呵,你知道你離開秘室後我跟王爺怎麼說?」   「怎麼說?」   「我說何同這個人雖有一些才華,又晉身謝氏名門,但畢竟草莽出身,眼裡只有江湖那麼個小圈子,胸無大志,不堪大用。走就讓他走吧,現在他確實也起不了什麼大作用了。最多我們事成之後,如他所說,每年多賞給他一些金銀財帛!」張說說完呵呵笑了起來。   我也露出了會意的笑容,「以後,我就等著王爺的賞賜了,呵呵!」   「唉,不過我說完後,王爺還連連可惜你這個人才呢!你說我這樣編排你會不會給王爺留下一個妒賢忌能的印象啊?」張說笑道。   我知他在開玩笑,以他的為人和他與李隆基的師生情份,李隆基怎麼著也不會對他產生這種印象,當下故做嚴肅道:「嗯,有可能,也許就因你編排我這句話,兄長你以後別想封王拜相了。」說完呵呵笑了起來。   張說卻微笑著向我伸出了手,「既然這樣,你是不是該給我點什麼,讓我提前立些大功,為以後鋪好路啊?」   我一愕道:「什麼?」   張說微微一笑,「別裝了,王爺不知道你在神龍政變和太子兵變中起到的作用,我能不知道嗎?搞政變,林生你是老手,有經驗,對王爺這次舉事,你真的打算撒手不管了?還是快交出你的行動方案吧,你怕王爺事後猜疑,我卻不怕,這功勞就給了哥哥我罷!你本來不也就打算這麼做嗎?」   我苦笑一下,「什麼事都瞞不過兄長!不過你剛才那什麼政變老手,有經驗的話,可千萬不能再亂說啊,牽涉到你兄弟我一家的性命呢!」   「我有分寸的,快告訴我你對王爺這次事情的想法吧!」   「坐下慢慢說!」我說道。   ※※※   辭別李隆基和張說後,我並沒有直接出城,而是繞得兩圈,來到了上官婉兒身邊那個月宗高手常去喝酒的那家小酒館。老位置,那個灰衣人正在那兒自得其樂地自酌自飲。   我走上前去,在他對面坐下,恢復了我本來的聲音輕聲道:「我想見上安姑娘!」   他有點驚愕地抬起頭望向我的面龐,我微笑著向他點下頭。他目光緩和下來,扔下幾枚大錢,起身離開。我知道他已經認出我來,不慌不忙地向店家要了幾個小碟,喝完一壺酒才悠悠然離開。   黃昏時,我始在上官婉兒在宮外的那處宅院裡見到她。   「你怎麼來了?」她問我。   「我來接你離開!」我說道。   她望著我,不說話。那目光是在詢問我這句話地意思。我歎口氣,「事到如今,你仍要跟著韋氏走下去嗎?毒死中宗,你認為就韋皇后和那個小皇帝能掌控住局勢,你還要通過韋後。」   上官婉兒愕得一愕垂下了頭,沉默一會兒抬起頭歎口氣道:「連你也知道皇上是被皇后害死的,真是紙包不住火啊!我早告訴她以韋家現在的實力,還不宜離開皇上,可她不聽,徒給自己招來逆名,這一著皇后實在是走錯了。」   「你明白這一點就好,跟我離開,及早從這泥潭裡抽身吧。現在還來得及,只要出得長安,我保證你不受人傷害!」我說道。   上官婉兒垂著頭堅定地搖了搖,「不,我不能就這麼放棄,至少現在的局勢仍控制在皇后手裡。城內所有的軍隊都控制在皇后手裡,長安附近各州府的五萬府軍也即將到京。從現在起,如果經營的好,皇后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我在心裡歎口氣,早知道不到最後一切破滅那一刻,她是不會死心的。這一趟來,我也不過是盡盡人事,早知道帶走她的可能性不大。反正我已經在李隆基和張說那兒為她求了情,希望那能為她留條生路吧。   「既然這樣,我也不勉強你,你自己保重吧!」說完起身欲離開。   「何公子!」上官婉兒突然叫住了我。我停住腳步,她走到我面前,凝望著我深情道:「謝謝你對我的關心!」   我歎口氣,沉思一會兒說道:「城南十里亭外,你若願意離開,可以到那兒找我,我會在那兒等你十天!」說完逕自離去。   ※※※   長安城南十里亭外,夜風帶著深秋的寒氣拂過道邊的荒草,我佇立在夜色中望著長安城的方向。夜色太濃了,看不到長安城那高大的城牆,只能隱約看到南城門上所掛的燈籠,沉沉夜色中仿若天際的兩點螢火。   今晚的長安城不會平靜,李隆基籌劃多時以誅韋為目標的政變就在今晚發動。   今天上午,五萬府軍到達長安,老李、雯雯他們隨潞州軍混進了城。我可以想見李隆基今晚行動的過程,他採用的正是我交給張說的行動方案。   趁著宮裡大做喪事時的忙亂,有二百多名武林高手扮做花匠,於天剛入黑時被宮苑監鍾紹京從宮城後面園圃平時花匠們出入的那個小門弄進了宮。他們將在接到信號後由內往外殺,從宮內打開玄武門。   另一邊李隆基會帶領一批雯雯、老李、厲情、厲傷、厲霸這樣的絕頂高手隨陳玄禮入北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殺韋播、韋灌等韋氏安插於北門軍中的高級將領,由陳玄禮等人接管北門,再將韋氏毒害中宗的事告訴北門軍,以誅除韋逆為號,讓北門軍在陳玄禮、葛福順等人的帶領下從玄武門攻打宮城。攻打時的喊殺聲,就是事先已進入宮內的二百多名高手行動的信號。   李隆基這時不會親自參與攻城,而是帶領一眾高手親衛趕往南衙大營,先斬殺韋氏一黨在南衙中的將領,再以相王名義控制南衙。陳玄禮等率北門精銳在內應的接應下攻入宮城後,會直殺到宮城南門朱雀大門,打開宮門迎接李隆基入宮主持大局。   剛進入京城那五萬府軍由張說和王毛仲、李宜德帶領一批高手前往控制,幾人事先便混入潞州軍中,天一入黑,便帶領那一萬潞州府軍突然發動,包圍府軍大營,控制住其他州府來的四萬府軍。因李隆基任潞州別駕時嚴抓秋訓,潞州這一萬府軍的素質比其他州府的府軍高出很多。又裝備有從北疆軍備中截留下來的優質軍鎧兵器,總體戰力已超出其他各州府軍之和。   張說會以這一萬潞州軍控制其他四萬府軍。驅使這五萬府軍包圍金吾大營,以其他州府府軍圍於內圍,潞州軍圍於外圍,他們只要控制住局勢,讓外面來的府軍和金吾大營附近無法動彈即可,待李隆基掌握住了宮中局面,再來收編這些軍隊。   李隆基控制住了皇宮後,會派出北門軍全城搜捕,誅盡韋氏一黨!   當北門軍攻入皇宮時,希望上官婉兒可以從亂軍中逃離,到這兒與我會合吧。雖然李隆基答應了放她一馬,我也安排了在城裡參加政變的雯雯、凌雨波、老李、李虎、王武、趙成幾人相機接應她,但我仍不敢保證她今晚能脫得兵禍。   查憶萍從我身後將一件披風披到我肩上。我沒讓她和袁水儀、崔夢心三女以及李嬸進城,雖然為安撫各派高手的心,讓她們隨各派人馬一道來到長安,但今晚長安城中兵凶禍險,她們又沒有雯雯、凌雨波那樣的身手,我不敢讓她們涉險,是以大家混入潞州軍的時候,我便讓她們和大隊分離了。   這次行動,我地星主衛隊也沒有動用,因為我不想朝廷知道星主衛隊那恐怖的戰力。   「李老他們差不多該回來了吧?」袁水儀問道。   我點點頭,因為我隱約間已聽到滿城的喊殺聲!我給雯雯他們的指令是李隆基一入宮,除李虎要照顧自己宣州幫弟子留下外,其他幾人都立即離開,利用星主衛隊的那種抓鉤越城而出,到這兒來與我會合。聽那喊殺聲似乎已擴張到全城,李隆基當已控制了皇宮,現在已經開始全城搜捕了,那麼雯雯他們也就該回來了,希望他們能將上官婉兒安然無恙地帶回吧!   終於,夜色中顯現出三道人影,向這邊急掠而來,看清了,最前面的是凌雨波,我一晃身迎了上去,凌雨波身後是雯雯和老李,看三人停下腳步,身後卻再無其他人,我心裡一沉,向凌雨波問道:「城裡情況怎麼樣了,怎麼只有你們三個人?」   袁水儀和崔夢心也急迎了上來,詢問青龍會和黑風教的情況。   「城內一切都順利,北門軍進入宮城後,打出相王旗號,宮內的禁軍幾乎沒有抵抗!咱們的人沒有傷亡,袁會主、崔教主他們都很好,王叔和趙叔隨李叔留在那兒了。」凌雨波答道。   雯雯接著道:「韋後被道彥和另兩名宗聖宮高手聯手當場擊斃,安樂公主為亂軍所殺,但我們在宮裡沒有見到上官姑娘!現在王爺已控制住皇宮局勢,下令北門和南衙二軍全城搜捕,凡韋氏一族及親韋氏的內外大臣,其宗族以內身高及馬鞭者,皆殺無赦!」   身高及馬鞭者,殺無赦!這就是最高權利之爭的殘酷了,這一條命令不知會讓今晚的長安城平添幾多怨魂,長安城的今晚,又將是一個血夜!不知上官婉兒能否逃出長安,以她和她那灰衣護衛的身手,只要不遇到李隆基身邊的高手,一般的士卒當傷不到她。   又等了兩個時辰,東邊天已露微白。我歎口氣,向查憶萍幾人道:「看來是等不到她了,我們走吧!」   就在這時,凌雨波指著長安的方向道:「有兩個人朝這邊趕過來了,是不是上官姑娘?」   果然長安城方向正在褪卻的夜色中顯現出兩道人影,是兩個皇宮禁衛打扮的人,我忙迎了上去,前面那個禁衛行到我面前,伸手擦了一把臉上的黑色煙灰,摘去頭盔,一頭秀髮垂了下來,那對我露出笑容的眉眼不是上官婉兒又是誰?   ※※※         尾 記     暖風輕拂,揚州迎來了它的又一個春天。現在已是睿宗皇帝景雲三年,距李隆基發動政變,誅除韋氏,扶相王即睿宗登基已兩年有關了。   黃昏,一個身著儒衫,頭戴斗笠,笠沿遮住大半面部的人來到蝶園門口,和數年前那個傍晚十分相似。不過當時是四個人,現在是一個人。   「張兄?您現在可是當朝首宰,怎麼如此一身打扮出現來到小弟這兒啊?」將來人迎進客廳,我大為訝異地對來人道,來的正是張說。   張說一聲苦笑,「看來林生你躲在蝶園裡逍遙,是真的不聞外間事了。我與你師兄姚相,還有你義父宋憬宋中丞於月前被集體免職,逐出京城了,這麼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   我低頭沉默一會兒。問道:「是不是太平公主?」   張說歎口氣點點頭。   一年半前,睿宗登基,將姚崇、宋憬、張說等一批幹練之臣召回到朝中主政,姚、宋、張三人聯手,不到半年即清除了景龍年間的所有蔽政,一掃朝廷和地方官場烏濁之氣,使大唐吏治仿若回到貞觀時代。   但雖然沒了韋氏,朝廷卻沒能如我想像的那樣的平靜,問題出在太平公主身上,太平公主竟糾合一批朝臣要求立睿宗長子李成器為太子,雖後來因李隆基在政變中的大功,及張說等一批大臣的力爭,李隆基被成功立為太子,太平公主卻在朝裡糾集起一股勢力,形成姑黨,與以李隆基為首的太子一係爭權奪利。   「你想像不到太平公主的手腕,也想像不到她的勢力有多大,而且她自幼與睿宗皇帝關係親密,對皇上的影響並不亞於太子,這次我們被集體免職,標誌著姑黨對太子一系的大勝啊!」張說道。   太平公主地事,據上官婉兒告訴我,那也是一個放不下權利的女人,早在武皇時就開始培植自己的勢力了。這麼多年經營,豈是易與?她扶持李成器,不過是因為李成器性子軟弱,登基後她可以保持住她的無上權力。但對這些朝廷裡勾心鬥角的事我實在是厭煩了,無論李隆基得勢,還是太平公主得勢,其實對我蝶園影響不大。我現在是真的不想插手朝廷裡那些破事了。   「兄長有什麼想法?」聽張說說完,我問道。   張說凝望著我,眼睛裡閃過厲芒,「我和姚相都希望林生你能再進京一趟,幫太子一把!直到現在太子還顧念什麼姑侄之情,這很危險!這是姚相給你的信。」張說說著遞過一封信來。   我將信接過,卻隨手放於桌上,沒有拆開看的意思。向張說搖搖頭道:「我此生絕不會再插手朝廷中事了!」   看我回絕的堅決,張說歎口氣,臉上露出失望之色!念及與張說的交情,我心有不忍,起身拍拍張說肩膀道:「不用太擔心了,兄長,經過上一次的政變,太子的地位是無人可以動搖,我們要相信太子的能力,他自己能渡過這一關的。」   「我也相信太子的能力,可我擔心的是他太顧念與太平公主之間那份姑侄之情了,太子從小到大,一直多得公主照顧,對這個姑媽的眷戀之情太深了!我怕他被他這份眷戀之情害了啊!」張說憂道。   我沉思一會兒,解下腰間一把裝飾精美的彎刀遞給張說。那是我去參加紅袍會,丘英山和大江幫趙欣的婚禮時丘豪送我的一柄藏刀,無論大江幫還是紅袍會,現在都是得到朝廷承認的名門正派了。   「兄長可以以你的名義將這柄刀送給太子,其它的事就看太子自己的吧,太子總得自己長大,我們做臣子的做到自己本分就可以了。」   張說思考了一會兒,點點頭,將刀接過。我相信他能明白我讓他將這刀轉贈給李隆基的意思!   三個月後,我正在小蝶房裡逗弄她剛出生不足兩月的胖小子時,查憶萍進來告訴我,京城裡李隆基再次發動政變。清除了承黨勢力,太平公主於終南山中自殺,睿宗已將朝政全部托給了李隆基。   小蝶聽到太平公主自殺的消息,呃的一聲,身子一顫,手裡正看的書掉在了地上,我俯身撿起,那是我剛完稿的第四星主本紀《蝶舞大唐春》!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