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全集精校小說盡在：http://www.yimuhe.com/u/anglewing2620-1.html
更多資源下載：http://qqzone.400gb.com
或者http://qqzone.ctdisk.com

※本電子書來自互聯網，僅供讀者預覽,版權歸原作者所有，本人不做任何負責，
請在下載24小時內刪除，不得用作商業用途；如果喜歡請購買正版圖書！※




《鎧世紀》全集[精校版]

作者：意飛揚


成長篇

第一節 金澤遺跡

「該死的沙塵暴！」

易塵坐在輕型突擊車中，朝窗外吐了一口唾沫，緩緩搖上了車窗。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了一包乾癟的煙盒，裡面還有最後一條香煙。

這裡是漠區，全稱既是沙漠的地區，易塵現在正處於漠區的北方大沙漠，他是接了任務出來的，同行的共用十來人，租了三輛輕型沙漠突擊車。輪胎是經過特殊磨製，即使是陷入流沙地，也能憑借螺紋緊緊咬住沙地掙脫出來。但是現在卻是刮起了沙塵暴，面對這樣的天氣，再厲害的儀器也要停止運行，靜靜等待沙塵暴的過去。

「你們這兒的天氣可真厲害。」易塵旁邊是名中分頭的男子，高高瘦瘦，帶著眼鏡，不過面色極其不好。一看就知道是住在大都市裡搞科研的，適應不了漠區的氣候。易塵可不敢得罪這人，因為他是上頭派下來的，易塵的主要工作就是作為當地嚮導，以及協助這位教授調查。

是的，教授。中分頭是名考古學家，漠區又發現了一個第三世紀的遺跡，漠區的官方與聯邦境內某個大財團達成了協議，一同考察這個遺跡，這個中分頭就是那個財團裡的研究人員。

「抽根煙吧，算是打發時間，這樣的沙塵暴沒有半天時間別想過去。」易塵考慮了一下，將煙盒遞了過去。

「謝謝，我不會抽煙。」中分頭輕輕擋住了易塵遞來的煙盒，棕色的瞳仁透著淡淡的笑容，看得出來他對眼前這位少年嚮導很是滿意。沒有漠區的人種烏托人那樣粗魯，言語中極其注意禮貌措辭。

「你是烏托人嗎？」中分頭問道，他說著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反正閒著沒事，聊天也是一種打發時間的方式。

「我是混血。」易塵笑道，露出了潔白的牙齒。他的右眼下面有三道爪痕，似乎是某一種生物留下的傷疤，這三道爪痕也隨著笑容微微彎了起來。「我的雙親之中其中一個是聯邦的新人類，另一個是烏托人，不過我是孤兒，具體什麼情況並不清楚。」易塵補充道。

現在是第四紀元，也叫做第四世紀。世界的格局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人種混雜，勢力重新劃分。大體上還是以聯邦作為主導，但是經過了時間的演化，聯邦之下，其餘三個自治地區已經發展出了相當的力量與自我科技，除了名義上還是保持聯邦領導意外，基本上已經演化成三個勢力了。

時間的推移，以及各地環境的差異，在第四世紀的開端，就人種而言，已經有了四種區分。居住在聯邦內部統治區的人都稱自己為新人類，大體的特徵是黑頭髮黃皮膚，以及棕色的瞳仁。漠區就是脫離了聯邦控制的三大勢力之一，人種是烏托人，棕黃色的頭髮與金色瞳孔是他們的特點，而且烏托人的男性普遍體型壯碩，而女性則是身材層次分明，該凸的凸，該翹的翹。總之，優勝劣汰，物競天擇，漠區的環境異常艱苦，人種的體格與部分基因大概也是因此而變化。

易塵的瞳孔是金黃色的，這證明他有烏托人的血統，但是他的頭髮卻是黑色的，除了新人類以外，就沒有這樣的髮色了。不過這黑色的頭髮之中，夾雜著不少白絲，用易塵的話說，大約是「環境艱苦，一天就是一年」這樣之類的說法調侃著自己的髮色「早衰」。

「孤兒啊，那可真不容易！」中分頭有些詫異道：「你平時是做什麼工作？」

「只要是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那就什麼都做，前提是要有報酬。」易塵笑著說道，摸了摸自己的右臉傷疤：「大多時候我都是為你這樣的人作嚮導，偶爾出去拾荒。如果運氣好有人邀請的話，我也會去當一回狩獵者，猛獸的皮料可值錢了。不過也很危險，這三道傷疤就是在一次狩獵『有足沙蛇』的時候留下的，可嚇死我了，還好它的爪子是沒有毒的。」

有足沙蛇是一種漠區的蛇類，不算少見，但很危險。成年的有足沙蛇大約能有三米長，它們的牙齒是致命的，但是並沒有毒，致人死地的是牙齒上附著的細菌與微生物。只要被咬一口，傷口就會化膿感染，沒有抗生素的話絕對會死。而且這種猛獸很聰明，它們也知道僅僅只是一口的話是殺不死大型獵物的。有足沙蛇的嗅覺很靈敏，它可以嗅出傷口感染化膿的味道，然後追蹤著被自己咬傷的獵物，等待它因為傷口感染死物。

易塵還是很幸運的，他只是被有足沙蛇的爪子抓傷而已。雖然差一點就失去了右眼，但是這頭有足沙蛇的蛇皮所賣出的價錢分成使得他度過了艱難的冬天。

根據史料記載，原本野獸是沒有這麼兇猛的，至少在第二個世紀的時候，許多野獸都被關押在籠子裡面供人觀賞，或者是被養殖起來。但是自從經歷第二世紀中，瑪雅文明所預言的末日之後，這些野獸就已經產生了變化，大體原因是因為各種輻射。但也因此使得人類步入了第三世紀，機械文明得到了飛速發展。不過在第三世紀的末期爆發了一場巨大的獸潮，當人類終於抵抗過去的時候，文明已經落後了許多，這就是第四世紀，也就是現在的開端。也是這個原因導致了為什麼第三世紀的遺跡會這麼受到重視。

「這可太危險了，你應該找一個固定的工作。」中分頭用略帶誇張的語氣說道，也難怪他有這樣的反應。因為在聯邦裡面，像易塵這樣的少年應該是乖乖地坐在學校裡面，然後再過一兩年就能得到一份不錯的工作，運氣好點的話，憑借家裡的關係進入一家高級企業也不錯。

「啊呀，漠區可不比聯邦啊，叢林法則才是真正的法律。」易塵說道，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如果太弱小，就算得到了食物，也會被那些野小子暴打一頓然後瓜分的。我被打了三次以後就學乖了，那個時候每天都帶著一根棍子，看到哪個傢伙手裡有塊麵包，就衝上去打他一頓然後搶走，直到十三歲的時候第一次當了回嚮導，然後我就知道這種事情有錢賺，一直幹到了現在，已經五年了。」

易塵說著，狠狠吸了一口香煙，氣從鼻孔裡面走出來，他將車上的排氣口稍稍打開了一些，上面有濾網，沙塵進不去。這樣的動作與語氣像極了那些已經接近四十歲的大叔，很難想像一名十八歲的少年會有這樣的感慨。烏托人的血統讓易塵的思想中也擁有暴力因子，但是平時卻被他極力壓制下來。作為混血兒，易塵的體型要比純種烏托人還要小，力氣也小一些，這使得他在童年的時候少不了被欺負。但是易塵卻很會用腦袋，那些債總是會在未來的兩三天內償還。

說實話，易塵自己也承認他不是好人，他很早以前就知道在暗地裡下黑手了。那種待人走進小路後，悄悄在背後上悶棍是家常便飯，最過分的一次是易塵曾經偷偷聯合了一個流浪漢幹掉了一個比他大兩歲的小子，那一次他從流浪漢手中拿過了三分之一從屍體上剝下來的財物，原因就是因為這小子三天前偷了一個富豪的錢包，並且仗著身體強壯踢了易塵一腳，而且那一次易塵才十一歲。

社會的黑暗面是永遠不會改變的，因為影子是光明的孿生兄弟。如果不幸生在了黑暗世界之中，除了被人踩在腳下吃掉血肉以外，就是成為踩踏別人的那種人。很明顯，小時候的易塵學得很快，而且學得很精，隔幾天直接或間接死在自己手下一兩個同齡人很正常。

中分頭不經意間打了一個冷戰，正視著面前的這位少年。儘管他的笑容顯得很無害，但是內心卻是一頭蜘蛛，雖然很弱小，但是卻有著佈置陷阱與一擊殺人的能力。中分頭忽然覺得易塵的渾身上下都透著血腥，有些滲人。

「必須要小心的是那些拾荒者。」易塵忽然說道，「金澤遺跡的地址不是很隱秘，只是因為外層堅固難以突破，所以一直以來很少有人注意，但是在附近遊蕩拾荒的人卻不是沒有。他們最會挑時機了，或許會不顧一切衝進來，試著搶奪遺跡裡面的東西。」易塵說道這裡的時候有一些臉紅，畢竟一切他就是幹這個的。

中分頭說道：「不願擔心，這次隨行的有兩名鎧師，就是負責我們的安全。」

「噢噢，鎧師啊！」

易塵眼睛一亮。

鎧師這個職業極其特殊，是從第三世紀才開始出現的。據說那時候是鎧師的黃金時代，「鎧」是所謂鎧師的武裝，這是一種人工強化的外骨骼系統，可以在一定的衝擊之下確保人類的生命安全，而且還有其他強大的能力。但是自從第三世紀的末期獸潮以後，有關於鎧的技術就一落千丈，易塵所在的這只探險隊主要目的也就是尋找遺跡之中，是否有第三世紀遺留下來的鎧。

不過對於這類知識，易塵並不是很瞭解，他只是知道那些鎧師很厲害，厲害到動動指頭就能殺死自己。

「眼疤，沙塵暴就要過去了，準備出發。」

就在這個時候，突擊車內的駕駛員忽然回頭對易塵說道。「眼疤」是易塵的外號，因為他的右眼下面有三個爪痕。

這個駕駛員的頭髮是棕黃色的，戴著墨鏡，身體強壯，可以看出一條一條的肌肉，是很明顯的烏托人特徵。他對其餘兩輛車子的駕駛員打了個手勢，意思是可以走了，下一刻就聽到了三輛突擊車的引擎聲響，無數沙子在輪胎的轉動下飛了起來。

第二節 巨沙蠍

「我們有麻煩了。」

駕駛員猛地一打方向盤，載著三人的突擊車打了一個角度極其誇張的彎道。易塵反應非常快，左手及時抓住旁邊的中分頭幫他穩住，右手狠狠扣在車內的凹凸處，這才平穩了身子。

「老彪，怎麼回事？」

「是一群蟲子！」

被叫做「老彪」的駕駛員回頭說道。

話音落下的同時，眼前的沙地開始出現了異變，猶如地震一般的波長借助沙地以實體的形態呈現在眾人面前，兩頭高達兩米的巨大蠍子從沙地中爬了出來。這兩頭蠍子的外骨骼呈現出黑青的顏色，防禦力顯然不低，巨大的螯鉗與背後的毒刺都是巨大的威脅。

三輛輕型突擊車是經過特別改造的，這種車子原本是用於平原地形交戰而開發出來，犧牲了沉重的裝甲防禦力，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快捷的速度。而且就連輪胎也換上更大的型號，能夠平均的吃住車身重量而不至於沉入流沙，車胎的螺紋也能幫助咬住沙地。但是因為追求速度而導致防護力不足的缺點，此時也體現出來，突擊車根本承受不了這種體形的蠍子的幾次重擊。

「是巨沙蠍！這個季節是它們的繁殖季！」老彪大吼道，目的是為了讓後面的兩輛突擊車內的人員聽見現在狀況。三輛突擊車都同時停在了巨沙蠍十米遠的地方，一時間陷入了沉寂。

「完蛋，這些蠍子可是等級達到LV3的猛獸。」易塵心裡咯登了一聲。

聯邦曾經對已發現的猛獸做出過等級分類，從LV1以下到LV100以上，就強度而言，LV1的猛獸的生命力大約要用十發左右的穿甲彈才能殺死，而且這是沒有將任何環境因素囊括在其中後得出的結果。總而言之，普通的人類就算有最上等的武器，也很難擊敗這些猛獸，所以必須依靠鎧師。

「別慌，只是LV3的巨沙蠍，這些傢伙對於我們普通人來說或許很麻煩。但是對於鎧師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交給我們隨行的保鏢吧。」中分頭驚訝之後，卻是顯露出了平靜的笑容。

就在他的話音落下的時候，另一輛突擊車的艙門緩緩上升，兩名身材壯碩的男子從車中走了出來。從他們的外貌特徵上來看，都是聯邦的新人類，「壯碩」兩個字是以他們的同種人作為對比，與純種的烏托人比起來那就遜色了許多，不過沒人會小看這兩人，因為他們都是鎧師。

兩人的左手都清一色的帶著一個純白的護腕，當他們舉起左手的那一瞬間，純白的光芒自護腕上的寶石上閃耀出來。就像是變魔術一般，純白的護腕飛快分解，從一個物體成為了分子，在下一個瞬間，這些分子的數目急劇增多，如同原本就是被壓縮成一個護腕的大小。當枷鎖解除的剎那，像經過了劇烈搖晃的碳酸飲料一樣，釋放出了全部能量。

分子再一次重組，附著在人類的軀體之上，當白光散去後，兩人的身軀之上已經完全被一套藍白相間的鎧甲覆蓋。經過鎧裝的人類軀幹要比原先的體積大一些，但是在比例上卻毫不顯得腫脹，鎧甲的材質是金屬，不過卻透著生物的光滑質感。在關節部位的末端有稍短的尖銳突出，手肘部分也有向外延伸彎曲的突刺，證明它們是為了近身格鬥而存在的武器。鎧甲的全身部位都分佈著湛藍的紋路，這些便是感官傳染器，通過它們可以直接連接頭盔的傳感器，然後將訊息傳送到人體感官，形成無死角的視覺。

兩名鎧師的腰上與背後都分別裝備著加大口徑的手槍與狙殺步槍，鎧師也有職業特徵。易塵自信自己的眼神不錯，在後方遠遠觀望著，他看見兩名鎧師的武器上明顯有老舊與刮痕，這兩人應該是擅長遠程攻擊。

「傑森，掩護我。」

左邊的鎧師朝同伴歪了歪頭，他的名字叫做艾克，與另一名叫做傑森的鎧師已經是合作多年的夥伴了，一句話就能交流出許多信息，在這個片刻他們就制定好了戰術。

「沒問題。」

被叫做傑森的鎧師說道，他的聲音有些像破舊的風箱，嘶啞無比。

那兩頭巨沙蠍好像也發現了眼前敵人的力量，口中開始分泌處有毒的白色唾沫，每一節皮甲都摩擦起來，發出「卡卡卡卡」的聲音，這是它們已經產生警惕之心與準備進攻的前兆。繁殖期的猛獸是一場凶暴的，尤其是雄獸，它們會在這一時期變得尤其地好勇鬥狠，即使遇到比自己更加強大的生物也不會退卻。

喀嚓！

傑森的肩胛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扣在背後的巨大狙殺步槍是固定在一根鋼鐵鏈條之上，鎧師通過腦電波驅動鎧，鋼鐵鏈條發動起來，將狙殺步槍帶到鎧師面前。

「先下手為強！」傑森的手指飛快動作，拉開保險栓，狙殺步槍的致命獠牙開始真正顯露出來，瞄準器中已經鎖定了其中一頭巨沙蠍的頭部。

砰！

特製的彈頭在十分之一秒的瞬間射了出去！位於前面的巨沙蠍最先受到了衝擊，它的頭上被彈頭開了花。但是子彈卻並未穿透巨沙蠍的頭顱，只是卡在了皮甲與內層軟`肉的夾層之中，痛得巨沙蠍「嗷」地一聲叫了出來，整個上半身都直立了起來，同時也嚇到了身邊的同伴。

「刀刃！」

艾克輕喝一聲，右手關節與肘部的突刺猶如受到了激素刺激，在一瞬間變得更長更鋒利！

「加速！」

艾克的身影忽然變得模糊起來，地面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響，竟然是被他的步伐給生生踩出了巨大塌陷。他的腿部好像是受到了某種活化，變得如同迅捷猛獸一樣，在一秒鐘做出了百米突刺！

刷拉——！

鋒利的刀刃配合極限速度，那麼只有一個下場——肢解！

延伸出來的刀刃毫無疑問地沒入了第一頭巨沙蠍的體內，首先是最柔軟的口器。這裡完全承受不住鎧的衝擊，立刻被劃拉出一道口子。只要有了突破口，那麼餘下的部分就立刻土崩瓦解。

易塵看到了人生中最具衝擊性的一幕：只是眼睛一眨的瞬間，那名叫做艾克的鎧師從巨沙蠍的面前掠過，隨後巨沙蠍橙黃色的血液湧泉般從毫不起眼的切口中噴射了出來，也是因為這些血液的噴湧，易塵才發現原來它被切出了如此龐大的傷口。

「剛剛的腕刀與瞬間加速，是『進化因子』吧。」易塵也曾經夢想著成為一名鎧師，因此他曾特地瞭解過鎧師的一切。

那些槍支武器並不是鎧師的真正殺器，他們的身體才是最大最厲害的武器。「鎧」是一種仿生物的外骨骼系統，除了有機械部件以外，其中甚至還有模擬生物的血液肌肉。通過向「鎧」注射「進化因子」，能夠使鎧獲得進化，擁有某種強大的力量，就比如那種忽然延伸出來的刀刃與瞬間加速。「進化因子」的提煉極其複雜，大眾書籍並未詳細講述，易塵只是知道這些進化因子都是從猛獸的體內提煉出來。

第三節 發現遺跡

「那個技能是『高速切割』。」車後的中分頭看著窗外的戰鬥，說道：「從『劍狼』身上得到的『刀刃』進化因子，加上從『迅猛獸』身上得到的『加速』進化因子，兩者結合之後就會產生大於原先幾何倍數的威力。」中分頭的語氣很平靜，他見多了這種戰鬥。

戰鬥已經趨近結束，猛獸也是擁有自己的智慧。巨沙蠍明顯感覺到了來自面前兩個小小人物的威脅，同伴的死亡使得它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它飛快地轉過身，巨大的鉗子挖開沙土，只是短短幾秒就沒入了其中。傑森似乎還手癢，在巨沙蠍的背後追加了一槍，不過彈頭擊打在背部的最硬皮殼上，也只有被崩飛的結局，除了留下一個白白的痕跡以外，就沒有其他結果了。

「掃興！」

傑森朝地面啐了一口，狙殺步槍被鏈條帶到了背後扣住。他與艾克兩人的鎧都在解除戰鬥狀態的時候再次變成了分子狀態，壓縮再凝結，安安靜靜變回了原先的護腕。

死亡的巨沙蠍屍體很快被處理了起來，這種生物的皮甲也是生產鎧的生物原料之一，巨沙蠍的尾刺毒素能夠生產抗生素，血液是一種粘合劑的材料。而且兩個大螯之中的肉質紮實，味道像極了海蟹。

肢解的工作除了那兩名鎧師以外，餘下的人也都過來幫忙。易塵也幹過這種工作，距離最近一次的記憶是三個月前，一個沒有鎧師的拾荒者大團付出了大半人數死亡的代價，拖回了三頭巨沙蠍。易塵道現在為止，還記得那名隊長看向巨沙蠍的尾刺時，所露出的懼怕，這是一種一生都難以改變的烙印。

「巨沙蠍對於你們普通人來說，是很難獵殺的生物吧！」背後傳來了說話聲，易塵正在賣力割下巨沙蠍的大螯，他把頭轉了過去，是那名叫做艾克的鎧師。或許是因為易塵的外貌年輕，引起了這位鎧師的注意。

近距離一看，才發現原來艾克也只是接近三十的歲數，他的提醒比易塵更加壯碩一些，岩石一樣的肌肉透過有些緊地衣服體現出來。

「我與別人一起獵殺過有足沙蛇。」易塵覺得有些不自在，儘管鎧師在他眼中是高高在上的，但是心中的那種自尊卻令易塵不想顯得卑微。

「噢噢，那是與巨沙蠍的獵殺等級同樣的生物吧。有足沙蛇的牙齒可太毒了…………」艾克侃侃而談，炫耀是他性格中的一個缺點。短短的交流中，易塵覺得這個人並不是很壞，他的性格也極其容易相處，只不過是喜歡在別人面前炫耀罷了。

「成為鎧師有什麼條件嗎？」易塵忽然問道。

「很多人都有你這樣的理想，但是這需要條件。」艾克給自己點了根煙，吞雲吐霧中他朝易塵伸出了兩根手指：「兩個條件，首先你得有足夠的『精神力』，然後你要有一件『鎧』。」

所謂「精神力」，這是一種很隱晦的力量，它又被稱為是思念波。精神力並不是如同小說故事中的一樣，只要念頭動一動，各種東西就會漂浮起來，甚至牽引到了氣象變化。它是一種生物腦組織所釋放出來的能量，就像是「集中注意」，或者是「心理暗示」。鎧的變化與著裝是根據鎧師的意念來.經行的，換句話說，精神力的強度不夠，根本就驅動不了鎧。

「你需要——」

「強度達到300以上的精神力！」

卡嚓！

巨大的螯鉗被割了下來，易塵朝艾克笑了笑：「我有一段時間對鎧師非常感興趣，當時閱讀了許多書籍。」

「對啊對啊，需要精神力的強度達到300以上。」艾克笑道，全然沒有因為話語被打斷而惱怒，「然後你就需要一件鎧，只要達到靈活運用的程度，那就代表已經成為最初級的鎧師了。」

「艾克先生的鎧師從哪裡得到的？」

所有人都知道，成為鎧師的最難步驟並不是精神力不達標，而是如何獲得鎧。在第三世紀，鎧師是一種很流行的職業，但是自從第三世紀末期的獸潮爆發之後，許多有關於鎧的技術都已經被湮沒，因為身體脆弱的技術人員是第一波死亡的人。而後的時間裡，僥倖存活下來的人類開始重拾技術，但是這些東西都已經被猛獸沖地七零八落了，如今一件鎧的製作成本雖然已經有所降低，但是因為極高的技術含量，使得一副鎧的價格足夠讓一些小富豪破產。

「我原先是一名地下格鬥場的人。」艾克狠狠吸了一口煙，露出了懷念的表情：「某一天的例行比賽中，一名財團裡的高層看中了我的格鬥術，於是我便去測試了自己的精神力。很幸運，我的精神力強度有340，所以我收到了邀請，也得到了自己的鎧。」

運氣！

易塵在心裡暗暗罵了這兩個字。的確，對於窮人來說，想得到鎧是難上加難。

「以後會有機會的！」艾克拍了拍易塵的肩膀。

這頭巨沙蠍的體型足足有三米之高，所有從屍體上面剝離下來的材料不可能一次性帶走。在歎息可惜的同時，眾人合力將巨沙蠍背部最堅硬的幾枚皮甲剝離下來。所有的血液趁新鮮，盡量將臨時攜帶的液體存放瓶裝滿。至於蠍子肉，此行並非捕獵，所以沒有人攜帶可疑保存肉類的低溫箱，加上現在時候也已經不早，眾人就地紮營，這些蠍子肉就是今晚的晚餐。

猛獸很聰明，血腥味固然能夠將其吸引。但是猛獸卻擁有一種人類所沒有的東西：第六感。它們可以很清晰地感覺出地方的殺氣，巨沙蠍的血肉對其他捕食猛獸來說也有吸引力，但是與小命比起來，那還是算了。艾克曾經和易塵說過，如果他和傑森聯手發揮出最強大的戰鬥力，基本上可以對付等級在LV14以下的所有猛獸。金澤遺跡距離漠區的危險地區還不是很遠，四周猛獸的平均等級大約是在LV6左右，所以應該會很輕易突破。

橙黃色的篝火將四周照亮起來，隨行的隊員正在仔細的在營地周圍撒上一些黑色的粉末。這是一種猛獸的糞便，能夠起到很好的警告效果，無論做什麼事情，保證萬無一失總是對的。巨沙蠍的肉被串在乾淨的木枝上，火舌不斷舔.著這些珍饈，一滴一滴濃縮了無數精華的油脂慢慢滲透了出來。

巨沙蠍的體型很大，肉的份量足夠眾人分配，而且還有富餘。易塵吃飽之後，還餘下了小半的肉塊，他從衣服夾層中取出了一代白色粉末，小心翼翼地灑在肉上。這是脫水粉，對人體毫無害處，是用於快速風乾肉塊一類食物的方便用品。生活需要節約，即使是在野外也要如此，這些東西帶回去湊合著又能抵過一餐，充分體現了底層社會的藝術。

夜晚的休息也是有人輪班的，易塵很幸運的是第一輪，就這樣守候到零點以後，與接班的人交換，可以一覺睡到大天亮，中途接班的話還要睡到一半被叫醒，那簡直是折磨。

當夜無事。

隊伍出發的很早，大約是在早上八點左右，匆匆用過早餐，眾人繼續坐上突擊車，距離金澤遺跡的路程已經不遠了。

「到了。」

轟鳴的引擎緩緩停止運轉，豎立在眾人面前的是一片已經毫無人煙的遺址。從建築物群落的特點來看，有明顯的第三世紀風格。突擊車停止的位置，是這片建築群中最高的一個建築物面前，有一點像歷史書籍中描述的金字塔，但是外層完全是金屬組成的，即使是經過了如此久地時間，這層金屬也只是外層氧化，內層的結構還在，沒有攜帶大型武器的話，根本就轟不開。

「噢噢，就是這個建築！比預先得到的圖片要更加大啊，我很期待裡面能夠發現什麼東西。」中分頭看著建築物讚美道，他此時的目光像極了看著獵物的獵人，眼眸底子中完全是狂熱。

「金澤遺跡的外層用的是一種名叫『多尼姆金屬』的物質構成，強度非常高，而且在氧化腐蝕的時候會在表面形成薄膜，防止深層破壞。就連火箭筒都轟不開，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金澤遺跡被發現三次，但是都沒有人能夠對它怎麼樣。」

老彪在前面介紹道。

能夠攜帶的武器無法突破防禦，可以突破防禦的武器卻並不是普通人能夠得到與攜帶的。難怪金澤遺跡不是被人第一次發現，但是到現在為止卻完好無損。

第四節 龜骸豹骸

正所謂物有專攻，金澤遺跡的外層鐵皮不知道攔下了多少個意欲洗劫的強盜。但是儀器終究是儀器，只要被人用電子技術黑掉的話，再厲害的防禦也會打開。易塵還真沒看出來，自己身邊的中分頭居然是一名不錯的黑客，通過連接進入金澤遺跡的內部網絡。再往後的事情就很簡單了，中分頭忙得不亦樂乎，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滴落下來，而金澤遺跡的大門也轟轟隆隆地打了開來。

一股夾雜著陳舊氣味的鐵腥味從內部飄了出來，所有人都很謹慎地戴上了過濾口罩。某些金屬經過時間的推移，與氧氣或者其他什麼一些東西發生反應，會產生有毒氣體，這個時候帶上一個過濾口罩有益無害。

三名突擊車的駕駛員手上都拿了一挺衝鋒鎗，不過他們並不是要進去。這三人是要留下來把風的，與之一同留下的還有那名叫做傑森的鎧師。真正要進入遺跡的一共就五人，一人是鎧師艾克，剩下的四人一共是兩名嚮導與兩名研究人員，其中包括了易塵與那名中分頭。艾克走在最前面，兩名研究人員在最中間，則夾在研究人員與艾克之中，餘下的那名嚮導走在最後面，這樣一來就能把最重要的研究人員保護好。

「由於現在進入未知區域，你們都要小心。」艾克回頭說道，他現在已經進入了鎧裝姿態。金澤遺跡與其說是遺跡，不如說是很早以前遺留下來的研究所，一眼看去，裡面儘是非常現代化的金屬通道與強化玻璃，通道之中還有幾輛手推車，上面擺放著毫無價值的已經被腐蝕透的未知零件。

易塵終於近距離觀摩到了艾克的鎧，真的是一件非常棒的鎧。儘管他一點都不懂設計，但是易塵卻覺得這件鎧的每一處都如同流水一般的線條感，就好像是突然長出來一層金屬一樣的皮膚，而不是那種有稜有角的機械裝甲。

「轟！」

巨大的槍聲。

艾克將還冒著煙的大口徑手槍收了起來，他剛剛擊爆了一個隱式射擊器。這是遺跡之中的防禦機制，雖然已經經過了這麼多年，但是只要機械沒有被腐蝕，能源充足就依舊還能使用。不過由於腐蝕的緣故，隱式射擊器的凹槽要比其他地方更加嚴重，這也使得眾人可以提前發現防禦裝置。

中分頭用隨身攜帶的電腦入侵金澤遺跡的網絡，很快就調出了地圖。「根據路線顯示，我們這條通道可以直接通向遺跡的科研室！」中分頭很興奮，因為作為一名科研人員，他最清楚哪裡的東西有價值。很明顯，科研室是各種技術的集合點，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地方。

在中分頭的黑客技術下，所有的電子鎖都失去了效用，眾人很快進入了研究室。承重的金屬門發出了吱吱咯咯的聲音，露出了內部漆黑的環境。易塵上前一步，從腰上掏出了一個小球，用力向上拋去，只聽咚地一聲，小球撞在了天花板上並黏在了上面，散發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個研究室。這是「光學球」，通常用於定向照明。

神秘的研究室在光芒下向眾人展現出了自己的一面：一個四四方方的矩形房間，周圍按照一定的規律，一排一排擺放著各種玻璃器皿。這些器皿的底端有一種乾巴巴的東西，根據眾人的經驗，這些器皿曾經裝著某種液體，不過已經完全乾燥變成了這種底下的板結物了。

發黑的金屬桌上散亂著一些筆記，易塵好奇地拿起了一本比較完整的筆記，打開看了起來：

「烏拉！我們的研究終於取得進展！」——筆記上的第一句話，看的易塵心癢癢，按照經驗，這句話就代表著這裡有好東西，易塵繼續看下去：

「任何生物都有自己的優點，『骸』系列的開發接近末尾，最終的優化結果有三種…………」

「我相信這會成為鎧發展的一個里程碑，我們採用了更多的生物部件。它們就如同我的孩子一般…………它們的名字是…………」

最後的字跡被氧化的鐵水給染成了黑色，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了。再向下查閱，都是記錄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應該是某位研究人員的日記。

「看！那是什麼！」

有人喊道，眾人朝著他的手指比劃的方向看了過去！

「嘶……！」

所有人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

鎧！

在研究室的末端器皿之中，裡面還灌注著滿滿的綠色液體，在液體之中漂浮的是兩件鎧！

「去看看！」

五人飛快來到了那兩個器皿面前，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是兩件第三世紀的最高科技結晶！

它們分別是一件湛藍的鎧與一件橙黃的鎧，靜靜躺在培養器皿之中，等待他人光臨。從器皿之中的水分尚未乾枯可以看出，金澤遺跡的人對這兩件鎧的保護非常好，也側面體現了它們的價值。

從這兩件鎧的外形就可以看得出來，它們分別是被用在不同的途徑上面。首先是那件湛藍色的鎧，這件鎧的造型要比普通的鎧更加大，外層採用的應該是某種動物的角質皮層，看上去簡直就是如同湛藍色的隕石一般美麗。這層防護架遍佈了手肘，腿部，胸口，背後等許多個要害地方，應是以防禦為主的鎧。

另一件橙黃色的鎧相比起來，就小了許多，它根本就沒有那種看似沉重的防護鎧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輕型護甲。手部與腳部都帶上了特殊金屬製成的爪刃，而且在肘部和腿部等關節肌肉部位的仿生物纖維分佈地非常密集，不難想像這件鎧的瞬間爆發力，它應該是以速戰為主的鎧。

「值了，只要帶回這兩件鎧，這一趟旅程就值了！」中分頭興奮說道。

「下面還有字！」另一名研究人員說道，他抬了抬眼鏡，蹲下來看清楚了器皿下面的標籤，「『龜骸』，就是這件藍色鎧的名字。另一件的名字叫做『豹骸』。」

從第三世紀開始，文字就已經是統一的聯邦文了，是一種由古漢語和古羅馬字母組成的文字，已經一直沿用到了現在。

「骸？」易塵心中一驚，他記得那本日記之中有這樣一段名詞——「骸」系列的開發接近末尾，最終的優化結果有三種……

「骸」系列？三種？

正在易塵思考的時候，中分頭與另外一名研究人員已經開始動作起來，他們在器皿下面找到了一個紅色的按鈕，「就是它了，這是限制解除的按鈕。」

兩個按鈕被啪嗒一聲按了下去，緊接著就聽見嗤嗤的氣體聲。驚人的一幕發生了，兩件鎧以肉眼可見的方式濃縮了下去，器皿內液體翻騰，咕嘟咕嘟冒出大量的氣泡。不一會，兩件鎧就濃縮成藍色與橙色兩枚晶石，從一個凹槽中掉落出來。中分頭與另一名研究人員立刻衝了過去，寶貝似地將兩枚晶石抱在懷裡。

易塵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骸系列的鎧……一共三種，但是目前只發現了龜骸與豹骸……那麼……」

他的心臟開始不正常跳動起來，呼吸也變得粗重。

「目前只有我知道有第三件鎧的存在，如果……如果我能夠找到第三件骸系列的鎧……那……！」

第五節 第三件鎧

知道骸系列第三件鎧的人只有易塵，這就代表了機會！

「如果我能得到第三件鎧……」

改變命運的機會！

易塵決定賭一把，他悄悄往後退了幾步，將先前的那一本日記收了起來。從目前的環境來看，第三件骸系列的鎧並不在這個研究室內，應該還存放在別的地方。

「我們再去別的地方看一看吧。」易塵忽然說道，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他面不改色，說道：「說不定別的地方還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先把地圖調出來，我們分頭去搜索。」

「這……或許遺跡之中還有什麼陷阱也說不定，還是大家一起走吧。」另一名嚮導有些猶豫不決，剛剛在眾人找到這兩件鎧的時候他悄悄鬆了一口氣。看來此人膽子不大，只當是任務完成。

「哼，既然敢來這個遺跡，如果不搜羅一些好東西怎麼甘心？你膽小，那就不要去！」易塵冷哼一聲，暫且撇開自己的計劃不談，他也極其鄙視這種不敢把握機會的膽小鬼。

「你——！」

那名嚮導被易塵的話憋得面紅耳赤，正要反駁，卻被艾克的給打斷了。

「好吧，既然你想要冒險，我們便不阻攔，不過一切後果自負。」艾克瞪了一眼那名嚮導，朝易塵點了點頭。雖然身份不同，但是艾克卻依舊欣賞易塵的性格，他朝中分頭做了個手勢，笑道：「將地圖導入大家的電腦裡面吧，反正這次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餘下的一些小東西，你就不介意我們拿走一些了吧？」

中分頭點頭同意，在自己的電腦鍵盤上按動起來，將金澤遺跡的內部地圖導入眾人的儀器之中。科技發展到現在，電腦這種東西，普通的型號已經能夠將大小縮小到手錶的模樣，只不過只有最基本的全息影響與查詢功能，並不是很貴，易塵自己也有一個，就戴在左手上。

「接收完成。」顯示屏上的進度條指向百分之百的數值，易塵的手指一拉，一張微縮型的金澤遺跡內部地圖就從微型幻燈儀中調出來，投射在略顯黑暗的半空之中。只要易塵願意，他可以根據任何角度進行調節，得到每一個房間信息，前提是這些東西都必須包含在地圖之中。

艾克也有繼續搜索的打算，不過他的首要任務是保護研究人員的安全，所以艾克打算先將兩人送去交給傑森，然後自己折回。至於另一名嚮導，他似乎是鐵了心不想再呆在這裡了，如果不是因為報酬，此人一定第一個落跑，他只能在離開的時候恨恨看了易塵一眼。但是除此之外就不敢再做什麼了，易塵的陰狠在漠區一帶也是小有名氣的。

「走吧。」艾克回頭深深看了易塵一眼，帶領餘下人離開了。

易塵的眼睛盯著那些人離開的方向，慢慢向後退步。直到確定這些人完全消失之後，他才一邊轉身離開，一邊從胸口掏出了那一本舊日記。

「骸系列最後一幅鎧的名字，代號『羽』，原型為昆蟲……放置於第三儲藏室……」還好，雖然很多自己已經被腐蝕看不清楚，但最關鍵的部分還在。

易塵飛快調出了地圖，很快就鎖定了第三儲藏室的地址，根據路線來看，距離他現在的位置不太遠，只要走過兩個岔路口，再下樓就到了。有一件令易塵在意的是，關於這件代號為「羽」的鎧的記錄比之前的豹骸與龜骸都要早，這證明「羽」的完場是最早的一件鎧，已經趨近完美，難怪被收藏在儲藏室了。

「就是這裡了！」

第三儲藏室位於地下，光線不充足，易塵手裡握著螢光棒，幾乎是摸著牆壁一個一個房間確認過去的。由於年代久遠，這些儲藏室的鐵門已經被腐蝕成了暗紅色，因為它們的材料根本就不是製造外圍壁壘的那種特殊鋼材，易塵幾乎只是稍稍用力，就將整個鐵門給推了下去。

砰！

銹透的鐵門一倒下去，就碎成了粉末，激起一陣煙塵，迷住了人的眼睛。易塵瞇著眼睛咳嗽了好一陣，才漸漸緩了過來。首先入眼的是一排一排整齊的鋼架，上面擺放著各種武器彈藥，如果還能使用的話一定能夠買個好價錢，可惜這些東西都沒能通過時間的考驗。易塵只是輕輕提起一把槍，稍稍用了大力，它就散成了架，那些子彈裡面的火藥也完全氧化了。

鎧這種東西，無論是在哪一個時代都是最珍貴的戰鬥武器，即使是得知它被儲藏在這裡，易塵也沒有抱著輕易就成功的心態。

「啊哈！」

易塵站在儲藏室的最深處，螢光棒被插在一個凹槽裡。他終於找到了一個銀色的匣子，這個匣子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做成，直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損壞，只要撣去上面的灰塵，看起來依舊如同新的一般！

「羽骸！」

他的手指從銀匣子的蓋面上劃過，這是一種如同絲綢的光滑感，舒服極了。鎧的名字被刻刀深深雕在蓋面之上，易塵的心情還是激動起來，他吞了吞口水。

吱呀…………

銀匣子被緩緩打開，紅色的海綿絨之中，一顆碧綠色的六角形晶石靜靜躺在那裡，晶石之中是一粒血紅的寶石。就如同是紅色的眼眸一般，一眨不眨地看著將自己從沉睡中解放出來的人類。

「咯咯…………」

興奮與激動，易塵的上下牙床都毫無控制地打顫起來。

鎧師是所有少年的夢想，易塵也不例外。他曾花費了半個月積攢下來的錢，給自己測試過精神力，結果非常令人滿意，易塵的精神力強度達到了450，也就是說他非常適合成為鎧師。事實上，普通人的精神力強度大約是在200到270之間，超過300的算是比較少數的，向易塵這樣精神力強度能夠突破400的，已經能算得上是天才了。

易塵也讀過許多鎧師的書籍，所以他很清楚現在要做什麼——「來吧，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

強大的精神力被包含在思念波之中，易塵如此想著，他的手觸摸到了晶石上面。

這是改變命運的時刻！

「嗯！？」

腦海中出現了「叮」的一聲金屬音。

緊接著，各式各樣的數據匯流成綠色的字母洋流，透過思念波灌輸到了易塵的腦海之中。那些之前什麼都不明白，甚至根本就沒有接觸過的東西在這一瞬間，都變得明明白白。基本動作，操縱方法，戰鬥姿態，力量數據，可活動時間，感官器精度，探索範圍…………等等等等。

上一刻還什麼都不明白的易塵，在下一個瞬間宛如是一名鎧師老手，將這件名為「羽骸」的鎧的一切全部掌握瞭解。

所有的五感受到了極為強大的刺激，視野變為三百六十度，聽覺擴大，能夠感覺到金澤遺跡外圍的變化，嗅覺增強，可以分辨得出空氣中溫度，濕度，以及各種氣味，甚至是觸覺都有了極大的變化，現在的易塵如果再拿起那些腐蝕的槍支，一定不會將其破壞，因為鎧的系統已經計算並控制了易塵的身體，讓他知道應該使用多大的力度。

「鎧……裝！」

感覺某種物體在自己的身體上蔓延——內部粘膜裝甲……著裝！

細胞開始躁動，每一條肌肉的纖維都能感覺得到正在活動——超感官系統……啟動！

關節部忽然有了一種酥麻瘙癢的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裡面延伸出來——近戰武器……延伸！

令人如墜夢幻的感覺，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是真正卻只持續了五秒的時間。當易塵回過神來時，名叫「羽骸」的鎧已經將他的全身覆蓋起來。

沒錯！

易塵得到了自己的鎧，羽骸！

身邊的鋼鐵架上，鑲嵌的是玻璃櫥窗，即使蒙上了灰塵，也不妨礙易塵看清楚自己的模樣：美麗極了，這是一件碧綠色的鎧，上面的充滿了銀黑色的紋路。手指的尖端鋒利無比，肘部與關節部都延伸出了長長的骨節。仔細注意的話，甚至都會發現許多原本光滑的地方都有著一層一層的鱗片一樣的紋路，如果展開的話都是極其可怕的鋸齒，想必這件鎧更加趨近於近戰。更加異形的是，甚至是頭部都生長出了一條角蟲一樣的角，自然也是如同刀刃。背後與胸口的地方有稍稍隆起的裝甲，其中也有一些未發覺的奧妙。

第六節 收穫分配

易塵就像是剛剛獲得了新玩具的小孩一樣，愛不釋手地把玩著這件名為羽骸的鎧。羽骸是一件更加符合近戰的鎧，雖然外表看似光滑，但是只要易塵願意，展開渾身的格鬥骨刺骨鋸，他就會變得如同刺蝟一樣。但這並不代表羽骸沒有遠戰武器，事實上，羽骸這件鎧在遠戰方面，也具有極其出色的功能。

就在剛剛一刻，易塵只是稍稍動了動念頭，一切有關於羽骸的武器的數據立刻就從鎧系統的數據中心調用出來。羽骸的遠戰武器只有一種，那便是位於胸口的粒子湮滅炮，能夠發射一種名為「粒子分解波長」的射線，一擊殺敵，但是需要額外的能源晶石。

「卡卡…………」

五指稍微用上了力氣，手上的銀匣子幾乎是在瞬間就被捏成了球，這如果是以人類的真正軀體來做，是完全辦不到的事情。

來不及繼續查看更多信息，易塵立刻解除了鎧裝，因為忽然間增強的五感就在剛剛給了易塵消息，艾克已經重新進入到遺跡之中，身後還跟隨幾人，大概也是那種與易塵一樣，想要撈一些好處的人。增幅之後的聽力將所獲得的信息歸納到鎧的中央處理系統之中，很快形成了一副由縱橫線組成的三維圖案。下意識中，易塵只是以為這是所有鎧都應該擁有的功能，但如果讓艾克知道羽骸的所有參數，說不定他的下巴會掉在地上。

太優秀了！

毫不虛假的說，羽骸比先前所發現的龜骸與豹骸都要優秀！因為這是一副已經完善的作品，而龜骸與豹骸都被放置在容器之中，這證明金澤遺跡在停止運轉的時候，這兩件鎧還在調試之中。現在的科技比第三世紀不知道要落後多少，想要完美再現當時研究人員腦中的藍圖幾乎是不可能。

「解除鎧裝！」

易塵的腦部下達指令，羽骸嗡嗡震動了一聲，分裂成為分子的大小，好像一面瞬間被擊破的玻璃一樣破碎，然後消散。在易塵的左肩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綠色紋身，看上去是一頭奇異的昆蟲，混合了蝗蟲的翅膀與後腿，螳螂的鐮刀，蠍子的尾刺。

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易塵很快將所有的表情都掩飾住，這種技巧正是他所精通的，想要在漠區的下層社會生存下去，某些東西是要強迫自己去學會的。當他走出第三儲藏室的時候，正好看見拐角處投射來一道燈光。

「啊哈，眼疤！」來的人是老彪，也就是易塵所乘坐的那輛突擊車駕駛員。老彪與易塵平時相處的不錯，至少沒什麼衝突，他走過來問道：「發現了什麼好東西？」

「這個地方看起來是個武器倉庫！」易塵朝第三儲藏室撇了撇嘴，表情像極了剛剛從沒有取得任何東西的氣急敗壞情緒中恢復過來的模樣，「該死的！全部都爛掉了，裡面的東西！不信的話你自己去搜搜。」

「得了吧！要是你能搜得到好東西，還用得到我再進去？肯定都被你給拿走了！」老彪笑著用胳膊肘捅了捅易塵。

「地圖也給你一份。」易塵將金澤遺跡的地圖調出來，輸入到老彪的儀器之中，反正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了，「老規矩，誰找到算誰的，不准下黑手。」

「那是自然。」

拾荒者有拾荒者的規矩，做得太絕就會被人唾棄甚至圍殺。沒有遇到能夠值得動手的寶物，在許多情況下，拾荒者們互相還是相當克制的。

易塵並不打算這麼快就退出，如果那樣的話實在太不自然了。他裝模作樣地又去了其他幾個儲藏室，裡面自然都是那些腐蝕透了的東西，散發著一股濃濃的臭味。似乎是因為獲得了鎧的緣故，易塵的身體也在潛移默化的受到改變，就算沒有鎧裝，五感也有了些許提高。

鎧雖然是以原始的機械鎧甲最為樣本，但是如今已經添入了許多生物技術，只需要人體的生物電就能驅動，無需任何能源。鎧能隨著時間的推移，強化人體的身軀，而愈加變強的軀體，所能產生的生物電就愈多，形成了良性循環。

艾克並沒有來儲藏室，他在更上層的地方，不知道在搜索什麼。結果到頭來，除了之前發現的羽骸以外，易塵與老彪只發現了一堆還沒有被腐蝕的鋼材，只要將外層的鐵銹刮一刮，裡面的顏色還是新的。應該是與那種外層防禦壁壘的材料一樣，拉回去也能換些錢。兩人合計了一下，決定一起動手帶出去，得到的錢五五分成。

當兩人將鋼材拉出去之後，所有沒有參與的人都只能用羨慕的眼光看著他們兩個，要知道能夠承受得住這麼久時間考驗的東西，價錢都不會低到哪裡去。為了將所有的鋼材都拉出去，兩人足足走了十幾次，老彪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一捆用有足沙蛇的筋做成的繩子，結實異常，將那些鋼材都綁在車上。

艾克好像也有自己的收穫，他正在將一種藍色的礦石一樣的東西分給傑森，看樣子兩人也有自己的分配規則。似乎是感受到易塵的疑惑目光，艾克晃了晃手裡的礦石，對易塵說道：「這是能量礦，二次加工之後能夠提取出純淨能量塊，對我們鎧師來說很重要。」

鎧師並不是只是單純依靠進化因子戰鬥，他們也使用武器，因為體質已經得到了鎧的強化，所以他們能夠自由運用許多種普通人使用不了的大殺傷力武器，但是相對的這種武器能加耗能，因此純淨能量塊在鎧師之中幾乎能算得上是硬通貨。

在這之後，金澤遺跡的價值基本上已經沒有了，還算能夠賣錢的就只剩下了外圍的防護建築，上面的鋼材拆下來還值幾個錢，但是將其取下來的花費恐怕要比賣出所得的錢還要多，根本不值得。

「龜骸」與「豹骸」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漠區的研究院與合作財團一方各自取得一件鎧。此次回去之後，還能再領另外的報酬。中分頭是直屬聯邦財團的研究人員，財團與漠區的研究院現在正在討論鎧的具體分配，中分頭與漠區研究院的高層人員以及其他大人物正在進行視頻會議，某些訊息需要保密，他已經轉移到另一輛突擊車上。

「先去市區把這些鋼材都賣了，然後回去領報酬！」

接近人煙地帶，老彪一打方向盤，朝另一個方向駛去。反正任務已經完成，報酬是逃不掉的，率先離去處理事情也不是先例，所有人都未說什麼。

「多尼姆金屬！你們哪裡搞來的？」

突擊車才在一家金屬冶煉的店舖停下來，正在工作的店長聽到剎車聲，抬起頭時頓時就被車上所捆綁的金屬給吸引住了。他衝到突擊車之前，朝那些被老彪和易塵帶回來的鋼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終確定地點了點頭：「不錯，是真品！想不到你們能搞到這樣的貨色。」

「郝老闆，生意不錯啊。」老彪笑著套近乎，給這個叫做郝老闆的人遞過一根煙，「兄弟我這次出任務，帶回來的傢伙不錯吧？」

「兩千聯邦幣，我都要了！」郝老闆揩了揩手上的污漬，伸出兩根大指頭，他的身上散發著濃濃的機油味。

「這可不是普通貨，給兩千，你是打發乞丐嗎？三千聯邦幣！」易塵在車中伸出了三根手指。

「眼疤？」郝老闆這才注意到老彪的車子裡還有一人，原本熱情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一些。因為他知道易塵在這個地區的名聲與手段，郝老闆小心翼翼道：「三千太多了，最多兩千三百？」

「兩千八！」

易塵搖了搖手指。

老彪在這個時候沉默起來，因為他知道易塵的腦子最好使，講價錢如何能獲得最高利潤，易塵在行。

郝老闆也知道易塵在探自己的底，不過多尼姆金屬也是屬於硬通貨的一種，他吃不下不代表別的店舖吃不下。郝老闆自信經過二次精加工後，能夠獲得更高利潤，足夠將本錢賺回來。

第七節 購買武器

價錢最終確定在兩千五百，正所謂低頭不見抬頭見，以後還有需要人家幫忙的地方，一下子逼得太絕對自己也不好，這樣的價錢兩方都能接受。老彪和易塵個子遞給郝老闆一張藍色卡片，這是他們的身份證明，現在的儲蓄系統是直接與身份證掛鉤的。郝老闆舔著手指，在電腦上輸入了一串數字，當著兩人的面將身份證明卡在機子邊地凹槽中劃過。

「對數，卸貨吧。」易塵親眼看著顯示屏上，屬於他的儲蓄數字出現了增長變動，他朝老彪點了點頭。老彪將蛇筋繩拆了下來，同時兩名體型壯碩的男子從郝老闆的店裡走了出來幫忙拆卸。

鋼材的問題解決之後，老彪這才將將突擊車開向漠區研究院，兩人五五分成得到的錢，相當於漠區普通家庭三個月的收入，這就是冒險的價值。

「交任務！」

易塵剛剛點了一根煙叼著，啪地一聲將身份卡丟給卡莉——純種的烏托人，身材前凸後翹，她是這裡的交接人員，負責像易塵這樣的人的任務完成確認與報酬派發。

這裡是研究院的前方建築，是大多數拾荒者交接任務與領取報酬的地點。老彪還沒來，他去交還車輛了，突擊車並不是私人物品，如果不是這次任務特殊，老彪想要使用突擊車還要付出租的錢。

「B級任務，報酬是四千聯邦幣。」卡莉在電腦面前劃過易塵的身份卡，證明與報酬打入只是在這一瞬間就完成了，她講身份卡還給易塵的時候，朝他擠了擠眼睛：「聽說你在遺跡裡面還有其他收穫，今晚請姐姐樂呵樂呵？」卡莉的有二十五歲了，身材也因為血統關係而非常有益，算得上是上品的成熟女人，與易塵等一幫人還算熟悉，平時在完成任務的時候大家都聚在一起喝一杯。

「今天恐怕不行。」易塵呵呵笑著，晃了晃手裡的身份卡：「裝備舊了，趁著有錢，我得去換新的，省的又被你們這些傢伙換成酒水烤肉！」

現在的時間是黃昏，這個時候在大廳之中已經很少有人了，除了像易塵這樣回來交任務的人以外。在接近下班的時間裡，卡莉乘機與他聊天也不算違反規則。

「小氣鬼！」卡莉撇撇嘴說道，「這次你又去遺跡裡面冒險了吧？豬尾巴回來的時候臉臭得和糞便一樣，不知道是嫉妒誰發財。」

豬尾巴就是之前被易塵罵作膽小鬼的另一名嚮導，就是因為他太膽小了，膽子比豬的尾巴還小，所以被取外號叫做豬尾巴。

易塵朝地上啐了一口，說道：「這小子不敢冒險，還不然老子去，我當著所有人的面罵了他一句。這會看我和老彪有收穫，他會高興才怪。」

下層人也有下層人的眼光，如果沒有一點冒險精神，根本就活不下去，所以易塵等人對於蟲尾巴這種膽小如鼠的人非常鄙視。不過似乎恰恰因為他這種膽小性格，此人雖然活的不痛快，但是處事處處謹慎，兩邊圓滑，倒也沒得罪誰，只是被大家看不起而已。

「頭說明天聚會，慶祝任務順利，你到時候也來吧。」卡莉說道：「似乎是合作財團和我們上頭的人對這次的收穫很滿意，特地又撥了一些錢給頭，說是拿來犒勞犒勞大家。」

卡莉口中的「頭」是易塵那夥人的首領，叫做埃克斯，也是純種的烏托人。他的能力比所有人都強，雖然不是開始，但獨自一人完成過許多捕獲猛獸的任務。後來一群與他玩的不錯的人以埃克斯為首，算作是這個地帶的一個無名幫派，平時互相交換情報，易塵也是其中一員。

金澤遺跡任務的首先發起人就是埃克斯，雖然他並沒有直接參與，但是卻起到了引線的作用。目前埃克斯受雇於漠區研究院，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尋找那些擁有價值，但是卻尚未被發現的東西，例如遺跡。

「這可是免費的晚飯！」易塵吹了個口哨，「當然當然，一定去！」

埃克斯對易塵的照顧頗多，因此易塵對他非常敬重。

「明天見！」

易塵與卡莉聊了一會後就離開了，得到羽骸之後，易塵也知道自己的生活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開始改變，他要做好一切準備。

「走這麼急？」迎面過來一人，是剛剛回來的老彪。

「購置些新裝備。」易塵點了點頭，匆匆離開了。

易塵已經有了自己的計劃，他要先回家打扮一番，至少不能讓熟人認出自己。然後去市面上買一把好的槍支，以及一些純淨能量塊。

易塵的家在西街的第三個巷子裡，它是由兩個切割再焊接起來的集裝箱做成的小窩，為了得到這個房子，易塵付出了辛苦了三年的積蓄。儘管很小很髒，但是依舊是一個家，能讓人感覺到安全。直到踏進屋子的那一刻，易塵整個人的神經才終於鬆弛下來，冷汗立刻就流了下來，得到不得了的東西之後極力平復自己的情緒與心態，加上偽裝表情，這也非常累人。

砰！

易塵頭朝下倒在了床鋪上，沉默了五秒，然後直身坐了起來，面色默然，不知道心中在想著什麼。沉默一直持續了十分鐘，然後他走到鏡子前，從抽屜中抓出了一把黑色的布料，將面部蒙住，只露出了眼睛和鼻孔，緊接著這些衣料一圈一圈將易塵的身軀掩蓋了起來。然後他又不知從哪裡摸出一瓶被撕開標籤的噴霧，將裡面的液體噴灑在自己身上。這是除臭液，能夠掩蓋任何味道，一般是用來掩蓋自身氣味防止被嗅覺靈敏的猛獸發現，可見易塵是如何謹慎。

在確認四周無人之後，易塵才悄悄從房屋中走了出來，他沒有立刻去大街，而是穿過了幾個羊腸小道，然後才出現在大街之上。

「這把槍怎麼賣？」

易塵站在一家槍支店的中，隨手從貨架上取下了一把土黃色的光束手槍。

「黃箭II，八十年前的軍方標準配備，一把三千聯邦幣。」店老闆說道，「最大威力能夠洞穿LV10一下的一切猛獸，前提是必須有足夠的能量塊。」

「有沒有威力大一些的？」易塵把玩著手上的「黃箭II」，做了一個射擊瞄準的姿勢，然後將它放回貨架。

「威力大一些的？」老闆來了一些精神，一般會提這種要求的人都身懷巨款。因為對於那些拾荒者來說，擁有武器已經是很奢侈的事情了，誰還會得寸進尺，想要得到威力更大的傢伙？

「威力大的武器有，你要什麼類型的？」

「適合中近距離作戰。」

羽骸的所有武器都意味著這件鎧趨向近身作戰，也就是說易塵在戰鬥中必須想盡辦法接近敵人，適合中近距離作戰的槍支無疑是他的最佳選擇。

「那麼我推薦你使用這個！」老闆從角落裡抱起了一個盒子，「它的名字是『衝擊波』，目前還在生產的少量實彈槍支，威力比得上普通的光束步槍！一把一萬聯邦幣，附送二十顆子彈。」

「實彈槍？」

自從進入第三世紀之後，光束武器的地位正在逐步上升，尤其體現在槍支市場，大多數實彈槍已經被光束槍給替代。但是由於某些能量免疫裝備的存在，因此實彈槍的數量雖然減少，但是某些確實威力強大的實彈槍還是被保存下來繼續生產。

第八節 衝擊波

這把名叫「衝擊波」的實彈槍是一把左輪槍，口徑比普通的左輪要大將近三倍，本身的份量也非常重。但是相對的，衝擊波的破壞力絕對是驚人的，易塵雖然沒有用過這樣的槍，但是卻並不妨礙他的估計，他敢肯定，就算是巨沙蠍的皮甲也絕對經受不住這把槍地近距離一擊。

一萬聯邦幣，對於易塵來說的確很貴，但是它的確值得這個錢。

「我加一千，算上附加的二十枚子彈，你再額外給我一盒子彈。」易塵說著，遞出了自己的身份卡。這是他另外一張特別身份卡，前後封面只有條形碼，除非是登陸身份局的網站，刷卡確認條形碼查詢，這樣的設定也是為了方便某些情況下的匿名匯款。而且就算拿去查詢，裡面也只有虛假的信息，這是易塵給自己留的後手，平時得到的資金都定期打入一些在這個身份卡裡面。

「成交！」

老闆也是爽快人，一萬以上的聯邦幣可是大交易。他首先在電子凹槽上刷過易塵的身份卡，然後在易塵的注視下辦好轉賬手續後，這把名為「衝擊波」的左輪正式有了主人，附送的還有一盒左輪子彈，一共三百發，折疊著塞在盒子之中，每一顆都是油光錚亮，證明它們是在剛剛才被拆開包裝的。這些子彈都被一粒一粒塞在粘黏一起的薄膜之中，平時可以取下來圍繞著掛在腰間，需要時用手指在下盤輕輕一托就能擠出來。

交易結束之後，易塵將子彈拉出來，在腰上圍了兩圈，並將「衝擊波」掛在了腰帶之上，然後一切都掩蓋在黑色斗篷下面。除了本人才能夠感受到得份量以外，難以被人察覺。

「對了，你這裡有純淨能量塊嗎？」易塵忽然想起，羽骸上面還有專屬自己的武器「粒子湮滅炮」，但是啟動則需要大量的能量晶塊。

老闆問道：「不同的武器匹配不同型號的能量塊，你是要用到什麼方面？」

「能量塊也有型號？」易塵疑惑道。他是第一次接觸到這種東西，作為拾荒者，易塵雖然常常遇到猛獸，但是大都不是以捕殺作為目的，所以對於能量槍這種武器他極少使用，即使有用也是去出租，裡面的一切都設定好了，所以他根本不懂。

「看來你是第一次買這種東西了。」武器店的老闆介紹說道：「根據能量塊的大小與能量含量，通常分為E，D，C，B，A五種等級，E與D大多數是用與電器使用，C等級的能量晶塊用於大眾使用的能量槍，B與A則是受到管制的高危險性能量武器的配備。」

「能量強度呢？」易塵問道，他並不知道「粒子湮滅炮」是屬於哪一類的武器，但是卻能知道這件武器的最低能量需求，也就是初始啟動值為150，但是想要真正發揮威力，起碼需要1000以上的能量。

「E級能量塊的容量為50，D級是200，B級為500，A級則是1000。不過由於加工手藝不同，即使相同規格的能量塊，它們的容量也並不相同，但大體上都固定值內上下浮動。」老闆說著，隨後又補充道：「但是B級與A級的能量塊我這裡沒有，你想要的話只能去黑市找了。」

「正常啟動居然要A級的！？」易塵心中訝異萬分，但隨之而來的卻是驚喜。試想一下，什麼樣的武器居然要1000以上的能量值才能啟動？

「給我D級的吧。」認真考慮了一下，易塵選擇購買D級能量塊，雖然不是很清楚粒子湮滅炮的威力等級。但是從第一感覺來看，應該是屬於地圖性武器，考慮到一切狀況，易塵並不覺得自己會用到這麼恐怖的武器，所以他只是先購買能夠滿足最低要求的D級能量塊。

「D級的一顆需要6000聯邦幣。」老闆說道。

「什麼？！你說6000聯邦幣！」易塵驚訝道，他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能量塊會這麼值錢。

「不滿意的話那就不要買！」老闆揮揮手，不耐煩道：「能量塊可是能源技術的最高結晶，如果你是在聯邦買的話，大概能便宜一點，算5000聯邦幣。不過這個地方，除了我之外，能夠出售能量塊的地方除了黑市，也就三家而已，我敢保證，那裡的價錢還要貴！」

「嘖！」易塵咂咂嘴，心中感歎。他現在能夠動用的儲備資金去除零頭是兩萬，這可是一下子就用去了四分之三還多一些。

不過易塵還是點頭說道：「好吧，給我來一塊，麻煩你再刷一次卡。」

賬戶中的存錢一下子又少掉了許多，借此換來的是一塊三立方厘米大小的正方形綠色晶塊，也就是D級能量塊。

「能量塊的等級不同，色澤也不同，不過大小統一都是三立方厘米。」老闆對易塵說道，「等級越高，能量塊的顏色也愈加光鮮。」

「是嘛！」

易塵抓起能量塊對著陽光的地方，碧綠的光澤彷彿是翡翠一般，認真看的話其實是由無數極小的晶塊組成，光束照射在上面就立刻朝四面八方反射出無數星光。如果再加工一下形狀，或許真的能成為高檔飾品也說不定。

交易結束之後，易塵走出店舖，假裝又去別家商店的樣子，繞了幾個大彎之後，身形就沒入了黑暗的巷子。他就忽然停下來了腳步，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出來吧，我來這裡就要處理掉你們這些尾巴！」

「喔？已經發現了嗎？看來並不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剛剛看你在武器店出手闊綽，是聯邦來的人吧。留下錢，饒你一命。」一名高高瘦瘦的傢伙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在他身後還有一個矮小的男子，長相猥瑣。

「哼！不知天高地厚！」

懷蒼心裡罵了一聲，這兩人他都知道。高瘦的那個傢伙叫做劉成，矮的是王虎。都是這一帶的混混，欺軟怕硬，以前也和易塵有過幾次衝突，不過後來易塵加入了埃克斯的團伙，這兩個傢伙就再也沒來找麻煩了。這次聽說聯邦有人過來發佈任務，兩人其實也想接下去，不過一聽說是探險遺跡，立刻就跑了。

「既然知道我從武器店出來，難道還不明白我身上帶著什麼？你們兩個真是好膽！」易塵轉了過去，右手已經探入腰間，搭在「衝擊波」的槍身上。

「別動！」背後忽然感覺到被什麼東西頂住，劉成和王虎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了一把舊型號的光束槍，頂在易塵背後，「不信你試試，是老子開槍快，還是你閃得快！老王，下了他的武器，把值錢的都搜出來！」

「是。」王虎應道，就要上前掏易塵的槍。

「找死！」

易塵眼中猛然露出了暴戾的氣息，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刻印在左肩上的昆蟲鎧紋閃耀出了光芒，只是念頭一動，羽骸就立刻著裝！

「去死吧！」劉成根本就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情，但看也知道眼前的人不簡單。他立刻就扣動了扳機，卻聽到轟地一聲炸裂，光束打在羽骸之上根本就造成不了什麼傷害，反而是因為槍口抵著鎧導致力量反衝，不但把槍炸裂，自己的手也變得血肉模糊。

但是劉成卻根本沒有時間顧慮自己的傷勢，他和王虎都呆愣了，因為眼前的人居然是鎧師！

腦中才剛剛有了殺人的想法，易塵的記憶就忽然受到了刺激。僅僅只是一瞬間，但對於他來說卻長的如同一個小時。根本沒有得到羽骸的各種詳細數據與戰鬥方法，在這一瞬之後，易塵幾乎是下意識的，將肘部向後擊打過去。與此同時，肘部末端的刺刀伸展而出，劉成才察覺到得時候，這口刀刃已經將他腹部捅穿。他的喉嚨中發出了「咯咯」的怪異聲，並不是感覺到痛苦，而是根本無法發聲。

因為一股黑色的劇毒液體立刻就從刀刃的末端擴散出去，劉成原本還紅潤的面色立刻變成了死灰，足以想像這種毒液有多麼大的厲害。

骸骨！

猛毒！

這是羽骸上本身擁有的兩種進化因子，「骸骨」能夠讓這件鎧的每一處關節骨刺都伸縮自如，就像是控制自己的骨頭一樣。而「猛毒」就是剛剛瞬間滲透出來的黑色毒液，從瞬間就毒死了劉成來看，威力絕對不小。

「他死了，你也不能活！」

王虎才要開口求饒，就聽到冷冷一聲說話，狹長鋒利的刺刀瞬間將他上下分離！

喀嚓！

伸長的刀刃變回原先長度，鎧的武裝立刻解除，易塵並沒有貪戀兩個死人身上的東西，而是立刻離開，因為他不敢確定是不是有人在背後驅使兩人襲擊自己，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易塵從來沒有將自己當成那只黃雀。

第九節 狩獵者，辰

兩個小賊的屍體在當天晚上就被人發現了，並且很快被丟到了外郊，這種死亡事件對於弱肉強食的漠區地帶是非常常見的，只要沒有掀起多大的風浪，漠區的執法隊根本懶得理會但即使是如此的治安之下，易塵還是非常警惕，他並沒有留下任何可以作為證據的東西。

獲得羽骸後的第三天，易塵收到了來自漠區開發部的消息：兩件從金澤遺跡得到的鎧已經有了分配，「龜骸」歸屬於聯邦的合作財團，而「豹骸」則由漠區開發部接收，並且已經決定下來了著裝者：埃克斯。

「想不到竟然是埃克斯！……不過也不奇怪，頭的實力在拾荒者中也是上等的，將豹骸交給他應該是預料之中的事情。」易塵心中想道。

鎧固然是強大的武器，但正如同只有高超的馴獸師才能馴服千里馬一樣，沒有過人的身體素質與精神強度，是無法發揮出其最大威力的。

之前的那名鎧師艾克也曾經對易塵說過，他在成為鎧師之前是地下格鬥場的格鬥士，因為連勝的實力才被財團看中，幸運的成為了鎧師。

**************

三天後，易塵喬裝打扮，來到了漠區開發部。

他打算註冊一個新的身份，擁有了鎧之後，就不必再懼怕那些外區的猛獸了。起碼像有足沙蛇，巨沙蠍這樣的猛獸是奈何不了他的。

「嗯？我沒有見過新人？」接待處的前台依舊是卡莉，此時的易塵已經套上了另外一件披風，他將被後的兜帽拉到最低，並且還用了特殊藥物暫時掩蓋住了一些原本的面容特徵與體味，在這種刻意的掩蓋之下，即使是卡莉這樣的熟人也認不出來。

「我要註冊一個新的身份。」易塵故意用一種非常嘶啞的聲音說話。

「要匿名麼？」

「嗯」

卡莉的工作效率非常快，尤其是做一份這種匿名的身份註冊。漠區並不是一個乾淨和平的地方，每個人都至少用一個以上的第二身份，用來處理背地中的暗事。

「名字？」卡莉看向易塵，問道。

「辰。」易塵說出了早就想好的假名。

「你是要成為開發區的探險者，還是當地嚮導？」卡莉又問道。

「不，我是鎧師。」易塵道。

他的這一句話就彷彿是重錘一樣敲打下來，四週一片寂靜。甚至就連那些正在討論的人群都停止下了談論，將眼神投射了過來。卡莉也抬起了頭，用一種詫異與不可思議的眼神打量著易塵，她甚至是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我是鎧師。」易塵重複道，聲音依舊嘶啞。

「鎧師！……不對啊，這裡怎麼會有鎧師！？他們不是都在內部區域活動麼？為什麼會來我們這樣的漠區外圍？」卡莉雖然心中十分訝異，當時她卻也終於反應了過來，手中的登記動作更加快了。鎧師是什麼身份？伸一根手指頭都能捏死她的人！

相比於聯邦的法制，三大自治區的法律顯得更加血腥：鎧師作為稀缺職業，在一定程度上都獲得了法律豁免權。就譬如在漠區，一般鎧師在衝突中不小心殺死了普通人是不必負責的——誰會為了一隻螞蟻的死亡而殺死一個人？

不過漠區的鎧師大多活動在內部區域，那裡才是漠區的真正繁華地帶，也是更加的現實世界。對於有錢的人來說就是天堂，錢可以買來一切，物品，女人，管制武器，甚至是法律的漏洞。

打個比方，將漠區的內部地區作為一般城市的繁華中心的話，漠區外圍地帶就根本連城市的垃圾場都比不上十分之一。

正是因為如此，卡莉才如此驚訝。「你……您的證件註冊好了，是否要接受任務？」她甚至連敬語稱謂都小心翼翼的改了，雙手持著一張從機器中才吐出的還冒著熱氣的身份證遞給易塵。

「給我幾份狩獵猛獸的任務。」

易塵說道，說實話，看到以前的老朋友忽然對自己畏畏縮縮，他的心中頓時有了幾分好笑。但同時的，易塵也再一次深深體會到了地位階級與身份實力所帶來的沉重壓力。

「如果我沒有得到這件鎧呢？是不是也要像卡莉一樣，用一種仰望與敬畏的姿態來對待那些鎧師？」他心中想道。

這個時候，卡莉已經從網絡中將易塵需要的任務拉了出來。

「獵殺二十頭巨沙蠍，賞金十三萬聯邦幣！」

「急需一副有足沙蛇的骨架，賞金三萬！」

「收集三十罐巨沙蠍的尾部毒液，賞金六萬聯邦幣！」

……

易塵粗略瀏覽了一遍，大部分都是開發部散發出去的官方任務，也有一部分是來自漠區內部地帶的勢力與富人，其中只要涉及到猛獸捕獵的項目，金額幾乎都是上萬的。

考慮了一會，易塵決定接下一個較為簡單的任務：「獵殺一頭『大荒蛇』，要求屍體完整，賞金四萬，這個任務我要了。」大荒蛇的捕殺等級是LV4，比起有足沙蛇和巨沙蠍還要高出一個等級，但是數量卻只要一頭，相對來說就簡單一些。

「好，這是您的任務清單，我已經將它劃在您的身份卡中，但二十日內沒有交接任務的話則視為放棄。」卡莉飛快說道，手指在鍵盤上飛快跳動，打理好了一切。

易塵只是「嗯」了一聲，就轉頭離開了。就在他前一步跨出開發部的時候，一個巨漢後一步便走了進來，兩人擦肩而過時，易塵拉了拉額前的兜帽，一言不發，快步離開。

「沒見過的人？」埃克斯略帶怪異的瞄了一眼易塵，他大步走向前台的卡莉，「嘿！」埃克斯笑著，打了個招呼，「今天怎樣？」他說完，又回頭看了一看出口處，說道：「剛剛那個人是生面孔啊，新來的拾荒者？」

「他是鎧師哦。」卡莉說道，她指了指還沒關掉的任務委託表，「頭今天也是來接任務的？聽說你也是鎧師了，真是太幸運了！」她說著，眼裡冒著精光：「要是我也能獲得鎧就好了，不過那樣的機會好運真的很渺茫。」

埃克斯笑道：「我也是偶然被開發部選中的，而且這件鎧的歸屬權也是開發部的，我只是他們暫時找來的測試員，或許以後還有比我更出色更適合這件鎧的人出現。」他摸了摸自己的右臂，如同易塵著裝羽骸後在左肩顯露出了一隻怪異昆蟲的紋身一樣，埃克斯著裝的是「豹骸」，因此那裡就出現了一頭猛獸的頭像，如同豹子與獅子的結合體。

「頭今天要接什麼樣的任務？」卡莉問道。

埃克斯說道：「不，我只是來看看而已。鎧的數據還未收集完畢，明天我會和開發部的人一起去外面進行狩獵，借此採集各項數據。」他隨後又笑道：「我暫時會有一段時間非常忙，不過之後就自由了，屆時帶那些傢伙接一個大型狩獵的任務吧！那些小崽子們肯定要高興死了！」

第十節 引誘陷阱

埃克斯口中的「那些小崽子」便是包括易塵的一群人，當初他成立了一個無名的地下組織，將隻身一人的拾荒者聯合起來，大家一起完成單人難以完成的任務並且分配獎勵，互相幫助，這使得埃克斯的口碑在這一代變得極好，眾人也非常敬仰他。甚至是一些在開發部高層的人員在初出時候，也受過埃克斯的恩惠，也令得他在許多方面都得到了後門路子。

「好險！剛剛進來的居然是埃克斯，我差一點就露餡了！」走出開發部的易塵快步轉入小巷，調整起了呼吸。埃克斯的威望在整個漠區外圍地帶都有很大的影響力，對於這個人易塵是四分敬仰四分感激，還有兩分的畏懼。只要是拾荒者就都知道「血拳」埃克斯的名字，因為他曾經三拳生生打爆了許多個不遵守拾荒者規矩的人的頭！

他在小巷中足足繞了七圈，然後才在一個隱蔽的所在卸下了一切偽裝，打包放在一個舊皮箱之內，調整好呼吸與表情，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這一日除此之外再無別的事情發生，易塵返回家中後就將自己反鎖在了房間之中，腦中開始模擬出無數種獵殺方案。雖然他也曾經參加過狩獵任務，不過那是以前尚未獲得鎧的時候。

鎧師與普通人的區別便是在於鎧，當一個人獲得了鎧之後，即使他原本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孩童，也能簡簡單單一拳打穿五厘米厚的鋼板！

第二日，易塵再一次換上了偽裝，租了一輛突擊車駛向漠區的荒漠地帶。那裡是最危險的猛獸出沒區，光憑借駕駛技術是沒用的，還必須要有頂級的裝備與長年累積的經驗。

駕駛員也是當地的一名嚮導，當聽說易塵想要去最危險的荒漠地帶時，他伸出了四根手指：「四千聯邦幣，否則你別想讓我去那個該死的危險的地方！你知道每年有冒險者與拾荒者死在那兒麼？」不過當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一個金屬般的手臂抓住了這名嚮導的肩膀。

「四千聯邦幣？」易塵抬起了頭，兜帽從頭上滑落，露出了覆蓋在面容之上的金屬面具，閃亮的電子眼將光束匯聚在嚮導身上。

「咯咯……」嚮導的上下牙床直打顫，他怎麼也想不到，被自己用那樣態度對話的人，居然是一名鎧師！

「老天！……我，我到底說了什麼！？真該死……！」他幾乎抓狂了，支支吾吾道：「啊……我，我真是狗眼看人低！沒有想到原來大先生是……是高貴的鎧師！誤會，剛剛的都是誤會……」由於恐懼，嚮導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連貫。

易塵解除了鎧的著裝，用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問道：「那現在呢？你告訴我，要多少錢才肯去荒漠地帶？」

結果自然不言而喻，擔心性命的嚮導拚命搖著腦袋，希望用「免費」兩個字換回自己先前的無禮行為。畢竟對於高傲的鎧師來說，剛剛的行為足夠將自己殺死，並且他們無需對此負責。

突擊車的速度很快，只消半個小時的時間，易塵就已經來到了荒漠地帶。灼熱的溫度炙烤著大地，從稀鬆的沙土中蒸騰而出的熱氣甚至將遠方的景象都扭曲了。原本在這個地方只有最頑強的仙人掌植物與沙漠甲蟲才會生存下去，但自從第三紀元鎧師後，荒漠地帶也出現了能夠適應如此灼熱地獄環境的猛獸。

有足沙蛇，巨沙蠍，大荒蛇，甚至是獵殺等級達到了LV11的「砂岩巨角象」，那簡直就是一輛生物形態的裝甲衝撞車，而變異之前它只不過是一頭小小的象鼻蟲而已，當十頭以上的砂岩巨角象匯聚在一起的時候，其力量足夠摧毀一個漠區外圍地帶的據點！這並不是危言聳聽，而是確實發生過的案例。不過易塵並不需要擔心，那種恐怖巨`物只有在荒漠地帶的深處才會出現。

當易塵下車之後，那輛突擊車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之中，畢竟那名嚮導不是鎧師，而且性命對任何人來說都只有一條。

「小心謹慎！」易塵心中默念著這四個字，當他來到這個危險地帶之後，就在第一時間著裝了羽骸。並且在離開之前，易塵是絕對不會卸下鎧的。

「大荒蛇平時潛伏於地底深處，因為地表溫度十分灼熱，無意義的活動只會耗費自身的水分，除非是獵物出現，否則它是不會活動的。」易塵的腦海裡飛快浮現出關於大荒蛇這種生物的一切資料，他從身上掏出了一袋血包。

「血腥的味道能夠引誘來嗅覺靈敏的猛獸，如果我在這裡潑灑出去，恐怕能夠引來一打的有足沙蛇。這正是我想要的，對於大荒蛇來說，有足沙蛇是真正的美味！」易塵將血包打開，血紅色的液體流滿了沙地，並且立刻滲透了進去，隨即又被高溫蒸發出了水分，散發出了一種血液特有的鐵腥味，隨著荒漠的陣陣微風飄散出去。

易塵則走到了遠處的一個隱蔽地帶坐了下來，靜心開始等待。

他的計劃是先獵殺一頭有足沙蛇，就算殺不了也要製造出傷口，讓有足沙蛇的血肉氣味瀰漫出去，這樣就能引出大荒蛇了。雖然兩種都是蛇類，但是大荒蛇的捕殺等級要比有足沙蛇高一些，並且是以後者作為主要的食物。同時易塵也想要借此來判斷一下，自己這件羽骸到底達到了一個怎樣的強度。

……

用血包潑灑而出的簡單引誘陷阱很成功，只不過不到十五分鐘，地面便開始震動，伴隨著轟隆巨響中，一顆土黃色的三角蛇頭從地面上鑽了出來，不停地吐著猩紅色的蛇信，探查空氣中的血腥來源。

咯啦……

易塵從地上站了起來時蹭到了身旁的沙石，發出一陣輕微的聲響，這足夠將有足沙蛇的目光吸引過來了。他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偷偷摸摸施展偷襲，只有從正面的衝突中才能完全體現出。

「嘶嘶……」有足沙蛇的上半身完全從沙土中聳立了起來，它嗅到了「危險」與「食物」兩種互相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來吧，快來吧……小寶貝，讓我試試這件鎧的威力！」鎧的內部，易塵的面容不知道是笑還是懼怕，他的身體都在顫抖著，畢竟是第一次一個人面對有足沙蛇這種危險猛獸，而且他的眼角之下還有這種生物留下的傷疤。

第十一節 羽骸的真正威力

危險的信號同時傳遞入雙方的腦中，無須易塵的命令，羽骸已經自動做出了反應：羽骸的手臂，關節，腿部，等地方已經都彈出了銀黑色的撞角尖刺，尤其是膝蓋與肘部末端，甚至延伸出了五十厘米長得切割刀刃。

「嘶！」有足沙蛇整個身體都從地表下層裸露了出來，它的四足分別隱藏在身體下方的四個隆起之中，當遇到危險的時候，內部的肌肉會猛的伸縮爆發出強大的威力，將倒三角形的爪子彈射出去，其力道足足可以貫穿三層金屬門！

易塵小心翼翼的取出了「衝擊波」，他一邊透過電子眼的掃瞄死死盯住有足沙蛇，一邊將子彈推入槍膛。金屬的彈身與左輪槍膛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卡嚓」，「卡嚓」聲響。有足沙蛇黃燦燦的大眼狠狠瞪著易塵，這個時候是決不能將自己的目光錯開的，一旦錯開了目光就代表受到猛獸眼神的威脅而感到懼怕，這樣有足沙蛇知道有機可趁，它就會立刻撲上來！

啪！

當最後一粒子彈推入槍膛之中後，易塵猛的一拍，將裝彈的外擺式槍身推入其中並且飛快旋轉起來，發出了齒輪咬合的聲響。

有足沙蛇本來聚精會神的盯著獵物，猝不及防受到這樣清脆的聲響，登時揚立起了蛇頭，警惕的四處觀望。易塵立刻抓住一瞬間的空隙，電子眼下的目光徒然綻放出了精芒！

舉槍，射擊！

轟！

爆炸一般的聲響，即使是進過鎧的減震裝置，易塵也清晰的感受到這把左輪的強大威力！如果是一個人以肉體來承受，恐怕整條手臂都要脫臼了！

不但是易塵，就連有足沙蛇都給這把武器嚇呆了，易塵打中了它的身軀中段，結果就是這油桶粗的身子生生給金屬子彈的爆破力炸成了兩截！

吼！！！

即使如此，身為猛獸的有足沙蛇依舊依靠頑強的生命力而沒有死去，劇烈的疼痛反而刺激了它的凶性！想想看，光是捕殺等級LV1的標準就是依靠十枚穿甲彈打中要害才能夠擊斃的存在，有足沙蛇的等級達到LV3，生命力不言而喻。

鮮血如同開閘一樣止不住的污染了一大片沙地，甚至土地都來不及吸收，形成了一個盛滿血液的水坑！斷掉的下半截身軀就在這混雜著血液與泥沙的坑中不斷掙扎彈跳，而那由腦袋支配的上半身則猛的一彈，朝易塵飛撲過來！

速度之快，易塵幾乎來不及再開出第二槍，有足沙蛇巨大的口器很輕易就將一個成年人吞嚥下去！

「不需要躲開！」

當有足沙蛇的上下顎合攏的時候，易塵的腦中忽然閃過了這樣一句電子音，他一下子就不害怕了。羽骸以迅雷的速度計算出了這頭有足沙蛇的最大力道，最終得出的結論是：只要雙手向上撐住，羽骸可以很輕易的接下這一記咬合。

咯吱……咯吱……

「怎麼樣，咬金屬的滋味如何？」

猛獸是聽不懂人話的，但是有足沙蛇卻能感覺得到這句話之中的嘲弄。它感覺自己好像咬到了一顆堅不可摧的石頭一樣，無論自己如何用力，就是無法咬下去。同時一種尖銳的刺破痛感在有足沙蛇的口腔中蔓延，緊接著是一陣難以抵擋的麻痺與疲憊。

當易塵撐住有足沙蛇的上下顎的時候，他身上的所有撞角尖刺也都彈射了出來，深深刺入了有足沙蛇的口腔之中。同時羽骸之中的進化因子「猛毒」開始產生作用，強烈的神經性毒素透過口腔的穿刺傷口，很快進入了有足沙蛇的腦袋，只是幾分鐘的時間，原本還生龍活虎的猛獸已經軟成了一灘肉泥，它只能偶爾的抽搐一下，以此顯示愈來愈弱的生命力。

易塵從蛇口中走了出來，羽骸的表面經過特殊處理，有足沙蛇口腔內的唾沫粘液與血液都不會在鎧表面停留，很快就順著滴落在了地面中。

「想不到如此輕易就殺了一頭有足沙蛇！」

易塵摸著曾經被這種生物抓傷的眼角，心有餘悸的想道。他的目光越過面前的上半截屍體，停留在那巨大的血坑之中：「出血量達到這麼大，估計很快就能引來大批食肉猛獸。」

有足沙蛇是大荒蛇的最愛食物，但這個荒漠地帶上也有不少食肉猛獸的菜譜上有有足沙蛇這一道美味。甚至就連這種生物的本身，也絲毫不會拒絕品嚐同類死屍的機會。畢竟漠區是食物與水分都非常稀少的地帶，想要在這裡生存下去，那就要拋開許多偏見。

「或許這具屍體會引來大荒蛇以外的猛獸，不過大荒蛇絕對會在它被吃完之前來到這裡，並且驅趕走一切。」

這一次，易塵走到了更遠的地方，他將自己的身子埋入沙地之中，只露出了一雙電子眼緊緊盯住躺著有足沙蛇屍體的那一帶。鎧可以隔絕他的體溫，讓易塵最完美的融入環境。

……

……

果然不出所料，當易塵隱藏起來不到五分鐘，地面開始震動，三頭巨沙蠍從沙土之中浮現出身影，目標指向有足沙蛇的屍體。巨沙蠍的口器猶如一根透明的管子，頂頭十分尖銳，可以破入獵物的體內，注射溶解胃液將血肉溶成肉湯再吸食，口器兩旁生長著銳利的爪牙，不但可以牢牢抓住獵物，也是禦敵的一種手段。

「巨沙蠍的進食速度比較慢，那頭有足沙蛇也是份量十足，我不必擔心它們將這具屍體吃光。」

易塵安安靜靜的埋伏在沙土之中，眼睛眨也不眨，此時此刻的他就連這世界上最厲害的獵人王都會讚歎，他就如同一塊被埋入沙土中的岩石，沒有呼吸，也沒有體溫。

當易塵腦海中浮現了「潛伏」兩個字後，鎧就忠實地執行了他的命令。羽骸將從易塵體內散發出來的一切可以判斷為生命跡象的訊息掩蓋下去，同時調整鼻孔氣口，將易塵的呼吸力度做出調整，即使易塵現在大口大口的吸氣呼氣，透過鎧的氣口之後，吐氣的力量就會減小到連一粒塵埃都吹不動的微風。

不出五分鐘，正當這三頭巨沙蠍吮吸著有足沙蛇體液的時候，遠處的沙地之上徒然爆發出了更加狂暴的猛獸氣息，伴隨巨大嘶吼中，一道猶如岩石的身軀從塵土中揚起了頭顱。

第十二節 狩獵大荒蛇

與其它的生物有很大的差異，大荒蛇的模樣根本就不像一個生物，根本就是一輛完全由岩石雕刻而成的長條裝甲列車。這種生物的本體是極其脆弱的，它的身上甚至沒有皮膚器官，大荒蛇從出生開始，就會不斷分泌出一種粘稠液，它會在沙地中不斷翻滾，將沙石粘黏在身上，久而久之形成一道特殊的岩石鎧甲。這種混合了生物體液的外層保護膜十分堅硬，除了鎧師的武器以外，常規武器即使是想要開一個小口子都是癡人說夢。

空氣中開始瀰漫出一種不同尋常的味道。

大荒蛇的瞳孔顏色正如同它的鎧甲顏色一樣，如果不仔細看，是發現不出它此時正狠狠的盯著眼前的沙蛇死屍以及巨沙蠍。

在古老的文獻之中，有「大蛇瞪眼」的一種說話，意只被蛇盯上的目標都會為其所震懾而不敢動彈。此時那三頭巨沙蠍就是如此，它們已經紛紛拔出了口器，極力展開著雙鉗，高高豎起著毒尾，擺出警惕的姿態。

相比之下，大荒蛇閒庭闊步的姿態卻更加突出了巨沙蠍弱小。

這三頭在人類面前稱王稱霸的巨型蟲子正在微微抽搐著，表現出了它們是如何的恐懼。即使在捕殺等級上只有一個台階的差異，放置於生物鏈之後就是難以彌補的鴻溝。

「咕嘟。」

藏匿之中的易塵下意識吞嚥著口水，當看見大荒蛇出現之後，他就立刻做出了應付最壞結果的打算：畢竟想像與現實還是有差異的，大荒蛇的模樣易塵只在圖片和視頻中見過，他甚至連實物的屍體都沒接觸過，這一次還是頭一次親身接觸大荒蛇。

「嘶……」大荒蛇發出了蛇類特有的嘶啞鳴叫，這種猛獸也有自己的智慧，它真正想吃的是那個有足沙蛇的屍體，巨沙蠍雖然也在大荒蛇的菜單之中，不過卻是下下之選。

既然有不會反抗的新鮮血肉，誰還會去吃這種長著堅硬皮甲的噁心蟲子？

它用蛇類警告聲在對三頭巨沙蠍說：「滾開，這是我的食物！」

三頭巨沙蠍緩緩向後退去，即使數量上的佔優也無法磨滅這種大蟲子對於天敵的懼怕。

這是易塵最不願意見到的情況，正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易塵想要當一次漁翁。所以潛伏在沙土之下的他，緩緩舉起了「衝擊波」。

「來吧，寶貝，你們得打起來，否則我哪裡來的機會？」

他輕輕念了一句，話音甫落的剎那，地面上的沙土伴隨著兩聲震盪耳膜的巨大槍響而激揚，在因為強大的衝擊力而飛揚的黃色煙霧中，兩枚穿透巨沙蠍與大荒蛇的子彈激射而出，分別嵌入了雙方的肉體之中！

噗噗！

首當其衝的一頭巨沙蠍立刻就讓子彈給貫穿了軀體，平日裡引以為傲的皮甲在此時完全成了紙糊的廢物，它「嗷」地一聲大叫起來，因為疼痛與憤怒，巨沙蠍的鰲鉗與尾刺都呈現出了一種猙獰而恐怖的扭曲模樣，兩頭同伴也為之情緒所感染，原本膽怯的情緒化作了拚死一戰的怒火。

另一枚子彈也打入了大荒蛇的體內，這頭巨大生物的防禦力明顯比巨沙蠍更加強大，衝擊波的子彈並沒有將其貫穿，其巨大的力道被岩石的外層鎧甲消化了大半，最後停留在了大荒蛇的體內。這頭巨獸也正在憤怒的嚎叫著，傷勢雖無大礙，但是劇烈的痛楚令它產生了無邊的怒火。

儘管在歷史之中，蠍子與蛇由於自然與人為的因素而進化成這幅模樣，但正如同大部分猛獸一樣，它們的腦容量還是小得可憐，即使這些傢伙都看到了子彈是從哪一個地方打出去，但是怒火中燒的巨獸只會撕裂眼前的一切來發洩情緒，三頭目標巨大的巨沙蠍就成了首選。而這三頭巨沙蠍也將剛才的那一記痛擊當成了大荒蛇的手筆，它們盤踞在一起，發出致命威脅的聲響，昭示著兩者之間的衝突再難避免。

猛獸與猛獸之間的殺戮開始了。

正如同等級的劃分一樣，巨沙蠍根本就無法跨越這道鴻溝，實力上的差距是天生的不足。蛇類的下巴可以脫臼，使得它們能夠吞下與自己的腦袋一樣大，甚至更大的獵物，大荒蛇的口腔構造一樣如此。甚至它的下顎上還有兩根巨大的尖牙，大荒蛇的上顎有兩個空洞，就是為了收藏它這兩個凶器。

受傷的那只巨沙蠍首先成為它的犧牲品！

這頭只會一昧猛衝的大蟲子才剛剛舉起自己的尾刺，就被大荒蛇用身體壓制了下去，岩石裹成的鎧甲毫不畏懼生物毒素，大荒蛇用自己的身體壓著這頭巨沙蠍的尾刺，只見它大嘴一張，用一種不可思議的模樣將整頭巨沙蠍咬住，它不是像普通蛇類那樣囫圇吞棗，而是咀嚼著吞嚥下去，那種咬破皮甲的咯吱聲混雜著巨沙蠍的體液汁水，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大荒蛇一邊吃著，一邊用打量的眼神盯著另外兩頭巨沙蠍。它就好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勝利者，即使對手還沒有完全打倒，但是那種氣態上的壓倒性卻完全體現了出來。

沙土中的易塵撇了撇嘴，數量果然還是無法彌補階位上的差距。接下來的事情正如同他所料想的一樣，所料想的打鬥只是在開頭以後就立刻停止，血腥殘暴的鎮壓取得了明顯成果，沒有什麼比同伴的慘烈死亡更具有威脅性的了。即使是巨沙蠍這樣腦容量小得可憐的傢伙也終於再次拾起了血液中的恐懼，它們發出了低沉的叫聲，代表著投降，一邊叫著一邊退離了戰圈。

「鷸蚌相爭的策略失敗了，看來只能我親自動手了。」易塵心裡想著，一顆一顆將子彈推入了槍膛。

就體積而論，易塵在大荒蛇面前便相當於一隻甲蟲面對著一頭大貓，因此它並沒有注意到那個渺小的存在，而是將目光轉向了有足沙蛇的屍體。巨沙蠍只能算是一道難吃的開胃菜，雖然難吃，但是血腥的味道的確將它的胃口十足吊了起來。

大荒蛇張了張嘴，吐出了混雜著唾沫粘液的巨沙蠍甲殼，裡面的肉都已經給吃了下去，它留著涎水，嗅著血肉的香味，張口朝有足沙蛇的屍體咬了下去。與此同時，易塵的武器也對準了大荒蛇，手指抵住扳機，然後狠狠扣了下去！

第十三節 不堪一擊的石頭

鮮血淋漓的新鮮食物就在眼前，可是就是有些混蛋東西要妨礙自己進食。這頭大荒蛇感到異常的憤怒，當又一次聽到槍響的時候，它終於找出了那個渺小而又大膽的傢伙。但是就在下一個瞬間，音速而來的子彈已經殺到，這頭大蛇的瞳孔猛地收縮，茫然的看著愈來愈近的尖銳彈頭。

噗！

血肉炸開，汁水四濺。大荒蛇唯一裸露在岩石鎧甲之外的肉體收到了最嚴重的轟擊：它的眼珠。

有一句很哲學的話是這樣說的：越是弱小的人，就越會製造出堅硬的甲殼來保護自己，然而當這一層外殼被擊碎的時候，你會發現裡面的存在其實是多麼的脆弱。

這句話也同樣在生物學上得到了強有力的印證，連大荒蛇的身體都無法貫穿的子彈卻輕輕鬆鬆打碎了它的左眼，如果失去了外層的鎧甲，它的內部是非常柔弱的。

第一項的鷸蚌相爭計劃沒有成功，易塵只能執行第二項面對面與猛獸拚殺的計劃了。雖然他是拾荒者的老手，也有許多次狩獵的經歷，但是真正面對上這種程度的猛獸，算上剛剛的那頭有足沙蛇，現在是第二次，易塵還是一個新手。

如果是老手的獵人，他就會在有足沙蛇的屍體上放置一些強力的毒藥，然後輕輕鬆鬆拿下這頭獵物。不過既然能夠將捕殺等級達到LV4的大荒蛇毒翻，那種藥也肯定極難入手，要知道大荒蛇本身也是具有極大毒性的，這樣折算下來，任務成功之後獲得的酬勞也會縮水……如此等等，捕獵老手是會考慮許多東西的，甚至在看到的任務的時候就開始衡量考慮，是否接手，是否會有利益？

不過易塵是新手，所以他就不會考慮那麼多，他要直接依靠鎧的力量來獵殺大荒蛇，這是一種很大膽的做法，而高風險的行為往往伴隨著高利率。

「這樣的任務我只要再幹上五六次，就有足夠的儲蓄，到時候我就要買一張去聯邦的車票，然後用富足的餘錢租個房子，找個好工作，再娶個老婆，在那裡快活的渡過下半生。」易塵是這樣打算的，漠區的內部地帶固然好，但那種野蠻的叢林法則方式令易塵十分厭惡。即使在此地生存了這麼久，他依舊從骨子裡厭惡這種生存方式。

他抱著決心，冷漠的從沙土中站了起來，冷漠的舉著「衝擊波」，準備開出第二槍。失去了一顆眼珠的大荒蛇成了獨眼龍，它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性，只餘下狂暴的獸性，大聲咆哮著，以一輛軍用裝甲車的突擊姿態與速度，向易塵衝去。

轟！轟轟……！

衝擊波的槍管噴射的火舌，將威力巨大的子彈一一彈射出去。易塵陰沉著臉，數著子彈的數目，看著大荒蛇不斷添加著傷口的身軀朝自己衝來。

「要怎麼辦呢？」他的右手握著衝擊波，大荒蛇靠近的瞬間是他思考的時刻。就在這個瞬間渡過的剎那，易塵舉起了他的左手。

這個動作並不是由易塵的大腦思考而執行的，抬起左手的原因是因為「羽骸」的系統分析告訴易塵：「抬起手，激活進化因子，殺死它！」

於是易塵就抬起了手。

羽骸之中擁有兩種進化因子，一種是「猛毒」，無論是腐蝕性毒素，代謝性毒素，還是神經性毒素都能分泌。另外一種則是「骸骨」，是自在控制自身骨骼的增長與密度的進化因子。

「鎧」的技術早已經涉及到了生化科技，它就猶如一層融合了電子機械的外骨骼依附在人體外層。這一點與蟲類十分相似，而羽骸正是以昆蟲為藍本製造出來的鎧，所它與「骸骨」的相容性十分高。那些身體關節處的突出的外刃與骨刺，正是因為「骸骨」的進化因子而產生的。

只要易塵願意，他能夠將肘部關節的外凸骨刺刀刃延長到五米，或者控制其密度，將這把外附武器的堅硬程度調節到連鋼鐵都能切開的程度！

「能夠切割鋼鐵的刀刃，為何要懼怕一層岩石的鎧甲？」

當系統將所有的資料閃電般輸入易塵腦海的時候，大荒蛇的身軀距離他已經不過兩米遠了，這種距離只要經過「剎那」，下一刻就能從易塵的身上碾過去！

轟！

易塵的右手還握著槍來不及反應，因此他用上了左手，以一種極其兇猛彪悍的姿態打出了一記直拳！

「骸骨」開始啟動自身的作用，包覆著這個拳頭的鎧的部分飛快變形，那些折疊下去的鱗片一般的存在已經直直翹了起來，長度縮短，密度增加，化作無堅不摧的鋼鐵錐子！

戲劇性的發展，以實力等級產生壓倒性力量完敗巨沙蠍的大荒蛇竟然如此不堪一擊，易塵只是稍稍感覺到拳頭遇到了一層阻礙，然後透過鎧的傳感器，感覺到自己的手臂刺入了一片粘稠，溫暖的地帶。

噗嗤！噗嗤！……

血液流淌而出，大荒蛇的岩石鎧甲在易塵面前依舊是紙糊一般的存在，就如同它輕而易舉的咬穿了巨沙蠍的皮甲一樣，易塵也輕而易舉的擊穿了它的岩石鎧甲。

但是在下一刻，他整個人也隨之撞上了大荒蛇的軀體。儘管拳頭的銳利貫穿了那層鎧甲，但拳頭的力量卻難以抗衡橫衝直撞的大荒蛇，易塵的手臂整個陷進了大荒蛇的肉體，而後他就這樣迎面撞上了這頭巨獸，那種衝擊性的力道即使易塵著裝著羽骸，他的呼吸也不禁為之一滯，胸口的鎧也出現了一絲裂痕。

「呃……！」他勉強嚥下了喉頭湧出的鮮血，一瞬間的變化，易塵的拳頭突破了大荒蛇的防禦，然而他自己也被這一撞給撞得內傷。不過結果還是十分值得的，至少易塵知道了這隻大猛獸在羽骸面前也是紙糊的老虎，他幾乎立刻就想到了一個可以殺死大荒蛇的法子。

易塵反手一抓，緊緊扣住了大荒蛇的身體，他拔出了插入大荒蛇體內的手，如同壁虎一樣，手指一抓一合，就嵌入了大荒蛇外層岩石鎧甲之中，易塵就這樣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爬，目標是大荒蛇的頭頂。

或許是因為眼珠爆開實在太痛了，大荒蛇竟然沒有注意到易塵在自己的身上開了一個血洞。它以為這個可惡的人類被自己撞飛了出去，此時正在活動著脖頸，試圖將易塵找出來。

第十四節 開發部的消息（1）

岩石的鎧甲給大荒蛇帶來了強大的防禦力，但是同時也阻斷了它對外界的感應。當易塵大手大腳爬到這隻猛獸的頭頂的時候，它還在自以為極其小心地搜索著易塵的行蹤。大荒蛇的眼睛是瞇著的，受傷打爆的那隻眼球已經完全被岩石支撐的眼瞼覆蓋下去，它在以最大的限度保護自己的柔弱地方。

「不過這又有什麼用呢？我現在已經知道了，你的鎧甲也是不堪一擊。」

易塵喘著氣，他趴著貼在大荒蛇的頭部上，感覺自己就好像趴在一顆巨大的三角形物體上面。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指尖的鉤刃十分銳利，在易塵的輕輕抓撓之下，大荒蛇頭頂上的岩石鎧甲如同年久積累的塵土，看似一層一層十分堅硬，只要稍稍用力便立刻簌簌落下，成為了一堆灰塵。

咯吱咯吱……

大荒蛇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頭頂上有一些什麼東西，不過蛇是沒有手腳的，它只是輕輕甩了甩頭顱，試圖將那個它以為是「某種小蟲子」的東西甩了出去。易塵緊緊的抓住這隻大蛇的腦袋，直到一切平靜，他才又開始了動作。

大荒蛇不知道，自己的腦袋上的岩石鎧甲已經給摳出了一個小洞，柔弱的皮膚層完全暴露在了空氣之中——這種生物是沒有皮膚的，它的肉會自我分泌粘液來裹住沙土，形成天然鎧甲，不過這種能力當大荒蛇成長到一定程度之後就已經消失了。現在展現在易塵面前的時一岑黃灰色的肉膜，上面沾滿了沙土，隱約能夠透過它看見下面的血管與各種組織。

這些部分都在緩慢而有節奏的跳躍著，顯示出了這頭猛獸的生命力。

「衝擊波」還剩三發子彈，完全足夠。易塵舉起了這把大口徑左輪槍，烏黑烏黑的槍管子對準了那片被他扣挖出來的薄弱部分。

他的手指扣壓在扳機之上，嘴唇微張：「砰砰！」用擬聲詞表達出他心中所想的同時，易塵已經朝那個地方連續開了五六槍，一次性將上滿子彈的槍膛打到空。

執行過程的瞬間其實一點兒也不驚險，易塵的第一槍似乎就極其好運地打斷了這頭猛獸的大椎，它只是條件反射性的抽動了一下，然後就重重倒在了地上。那雙帶著凶氣的眼珠立刻之間就失去了生氣，向上外翻著，沒有什麼生物可以抵抗腦子爆碎的傷害，隨後的幾發子彈幾乎在一瞬間就絞碎了大荒蛇的腦袋，將那顆腦漿子少得可憐的腦袋搗成了一碗漿糊。它的生命也在那一瞬間流逝殆盡，走到了盡頭。

驚心動魄的過程，得到的結果卻是出人意料的平靜以及完美。易塵從大荒蛇的腦袋上滾落下來，當羽骸的生命檢測系統告訴他這隻大猛獸已經死絕之後，他那根緊繃的神經才終於放鬆。一口氣提起來的力量在這時完全鬆懈，易塵的髮鬢間全是濕冷的汗水，他張開手腳呈大字型倒在地面上，四肢因為緊張過度還在微微抽搐著，同時大口喘氣。

他解除了鎧的武裝，將肌膚暴露在荒漠地帶的陽光之下，口鼻並用地呼吸著，陽光的照耀十分灼燙，但對於漠區的常住居民並不算什。易塵在那一瞬間有了「活過來」的感覺，那是真正的一種活了過來了的感覺，大荒蛇的死亡告訴易塵，他不再是只能靠著可憐的冷兵器與手槍來度日的拾荒小子。

直到灼熱的沙地燙疼了他的肌膚，易塵才從呆滯中清醒，他飛快舉起了左手，在那塊手錶一樣的電腦上輸入了一個號碼，並向那發出了一封語音郵件，易塵在其中說出了自己所在位置的坐標，以及殺死了何種獵物——那是一家搬運公司，屬於漠區開發部的旗下。

鎧師有能力隻身一人步入危險地帶，並且殺死尋常人所不敢挑戰的高等級猛獸，但是時至今日，一些猛獸的體型也隨著捕殺等級的上升而上升。這頭大荒蛇就有幾輛裝甲突擊車合起來那麼大那麼長，沒有哪個傻子會拉著它的尾巴一路拖回去，現在可是高科技時代。

搬運公司會根據猛獸的大小與體重派出相對的運輸工具，並且擬定價錢。而通常情況下，這些花費會直接從任務的酬勞裡面抽取，畢竟搬運公司是開發部旗下的部門，走手續也十分方便。

……

很快，兩台B型裝甲直升機從荒漠的盡頭飛來，那是十年前從聯邦軍方那裡淘汰下來的型號。雖然靈敏度不高，但是出力大，而且裝甲厚，適合運輸。大荒蛇的體型是在太大了，必須要兩台同時起吊。

「辰先生？」

亞里斯看著眼前的那名青年，他到現在為止還有些不敢相信：這麼年輕的鎧師？在他的印象之中，只有大財團大世家的少爺才有可能在如此年輕的歲數就獲得鎧。不過易塵現在的形象怎麼也無法與那些大少爺聯繫起來，儘管他的面部已經做出了極其細緻的偽裝，但總體來說，那個外貌還是十分年輕的。

易塵微笑著，朝那個名叫亞里斯的人點了點頭，此人是搬運公司的一位「器械管理員」，相當於小隊長的一種職位，那兩部B型裝甲直升機屬於他的管轄範圍。他調出了自己的任務，對亞里斯說道：「我想這頭獵物應該可以拿去交代了，價錢就從任務酬勞的四萬聯邦幣裡面扣除吧。」

亞里斯看了看易塵遞來的任務列表，又回頭看了看那頭正在被眾人忙活著裝載的大荒蛇屍體，「任務上說需要一頭屍體盡量完整的大荒蛇，你的獵物雖然在腦門有個槍眼兒，不過與它的體積進行對比的話，那倒是算不上什麼。」他揉了揉太陽穴，對易塵報出了價錢的數字：「結合這個地區的危險性，以及獵物的大小重量……我們會從其中扣除兩千聯邦幣，辰先生你以為如何？」

「沒問題。」

回城的時候，易塵自然也是搭順風車回去的。這筆兩千聯邦幣的生意已經定下來了，對於「送人回城」這種行為，亞里斯可以全權處理，算是是商業服務之後的贈品。

「聽說了麼？開發部好像又在遺跡中發現了兩件新的鎧，而且還是鎧技術達到巔峰的第三紀元的遺留物哦？」閒聊中，亞里斯忽然說道。

「那一定是非常高級的鎧吧？」易塵掩飾著自己的表情回答道。

亞里斯點著頭，繼續說道：「當然了，開發部可是一下子發現了兩件鎧啊，不過由於當時的遺跡探尋是與聯邦的某個財團合作，兩件鎧是雙方平分的。我們漠區的開發部只保留下了其中一件……」忽然，他的神情變得極為嚴肅，做出一副敘說秘密的模樣，就好像那些傳播小道消息的任務：「不過，據說遺跡之中的鎧其實是有第三件的。」

第十五節 開發部的消息（2）

「喔？你說第三件？」

易塵極力將自己的驚訝情緒壓制下去，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流露出了些許訝異的表情。但是這落到亞里斯的眼睛中卻被他當做了正常反應，而且還似乎很滿意易塵對自己的消息作出這樣的表情回應，亞里斯撓了撓耳朵，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這可是我在昨天從開發部的朋友那兒聽來的，他是裡面的研究員之一，負責測試鎧的各種數據。」

易塵不動聲色的裝出一副想要繼續聽下去的模樣：「難道你的那個朋友發現了什麼？」

「是那些研究數據，遺跡之中的寶貝不只是鎧，雖然電腦是第三紀元的老型號，但是裡面的各種研究數據都保存地十分完整。」亞里斯面露思索之色，回憶他的那個開發部朋友對自己說過的話：「第一次由研究人員，拾荒者，以及鎧師組成的探險隊在其中發現了兩件鎧。之後的次日漠區開發部就組織了第二次探索，那次進去的可是開發部的專業人員，帶上的也是專業儀器，他們很快就從遺跡的老古董電腦裡面調出了許多有用的資料，包括當時的研究日誌。」

「根據得到的信息來看，那兩件鎧都只是開發中的未完成品，之前還有一件完成品，同時也是原始型號，保存在倉庫之中。但是開發部的人把那個遺跡翻了個底朝天，結果還是沒有找到。」

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易塵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暗暗抹去一把冷汗，如果自己再晚一點動手，可能真的會和「羽骸」失之交臂，但到手之後，卻料想不到，開發部竟然動作那麼快。

「失策了，我雖然毀掉了那本研究員的開發日誌，但是重要的情報依舊都存在電腦裡面！」易塵心裡想著，嘴上卻說道：「或許那件原始型號的鎧在探索隊來之前就被別人取走了吧……難得找到的第三紀元遺跡，結果卻發現早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說的也是。」

亞里斯哈哈一笑。

……

漠區，開發部。

阿歷克斯是駐紮在漠區外圍的開發部分部長，金澤遺跡全權處理權就在他手上。這個中年人是純種的烏托人：棕黃的頭髮，金色的瞳仁，以及深色的膚色。他看上去比普通人要高，但是和其他烏托男人一比較，又顯得瘦弱了幾分。阿歷克斯對此則是覺得，自己只是一名研究員，要那一堆肌肉做什麼？

他坐在辦工作前，面前攤著數十張照片，這些都是從金澤遺跡裡面拍攝下來的。

「根據我們從遺跡電腦中調出的數據，裡面的確存在著『骸系列』的原始型號，而且是已經打到完美的成品。不過很可惜，最關鍵的儲藏地點數據已經不可修復的損毀了，但是從其他的信息做出推演……大概那件原始型號就保存在序列第一至第五的儲藏室之中。」

一名年輕的主管向阿歷克斯報告開發部中的研究進度，他先是掃了一眼桌子上的照片，然後看向了自己的老闆，說道：「這些是那五個儲藏室的現場照片。」

阿歷克斯閉著眼睛，他以一種極其愜意的姿勢坐在靠背椅上，左手放在桌面，食指有意無意的叩著發出聲響，他說道：「但是從你們的報告之中來看，這五個儲藏室根本就沒有東西，除了那些腐爛的武器，以及一堆多尼姆金屬，而且還被兩個拾荒者拉出去賣了。」

年輕的主管摸了摸自己額頭的汗水，繼續說道：「根據我們的分析……或許遺跡並不是被人捷足先登，『骸系列』的原始型號應該還在其中。」

「但是事實上我們翻遍了整個遺跡，除了那堆腐爛的歷史遺留物以外，就沒有其他東西了。」阿歷克斯敲著桌子上的照片說道。

「老闆，或許……我以為，或許這件鎧的下落並不是找不到……」

「哦？」

「金澤遺跡的首次探索，是由我們的人員，以及那個財團的研究者與鎧師，還有幾位拾荒者一同進入的。我想，在他們其中的某些人，可能存在著秘密。」

「你是說，他們之中有人在我們之前就發現了『骸系列』原始型號的下落，然後將其盜竊？」阿歷克斯看著這名年輕的部下，他忽然有了一些興趣繼續聽這位部下的分析，於是點頭露出了讚許的表情：「說下去！」

「是。」

年輕的主管漲紅了臉，他的心裡有幾分興奮與緊張，要知道如果自己的推測如果被證實的話，那麼他在開發部的地位絕對水漲船高。

「在我看來，財團的人雖然可疑度最高，但是他們完全沒有下手的機會。根據我們的人匯報，那些研究員只是見到未完成的『豹骸』『龜骸』，就興奮的找不著北，將這兩件鎧帶離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進去了。雖然有一名財團的鎧師二次進入，但是他基本都在上層遊走，並沒有進入儲藏室地帶。」

主管說著，嚥了嚥口水，潤下了略有些乾燥的嗓門：「只有兩個人。」他從文件夾中取出了兩張照片：「他們都是拾荒者，這個年長一些的叫做『老彪』，是我們這一代的駕駛員，他在此次探索隊中擔任突擊車的駕駛者。另一名年輕人叫做『易塵』，他只是一名拾荒者而已……不過他是埃克斯那一夥的人。這兩個人是唯一進入過儲藏室區域的人，根據調查，他們在那裡帶出了一些多尼姆金屬。」

「派人監視這兩人……還有那些財團的傢伙。經由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或許是那些財團的人用錢收買了他們中的一個，嗯……或許是兩人都被收買了。」

阿歷克斯用讚許的語氣說道，看來他對眼前這位年輕的主管十分滿意，他在腦中稍微想了想，便說道：「這件事情，你來全權負責。如果處理得好，就進入漠區內部的開發總部吧。」

……

年輕的主管笑容滿面的離開了阿歷克斯的辦公室，其實這一次的報告之中有很多是他自作主張而去調查的，目的自然是為了職位陞遷。就結果而論，這位主管已經獲得了超出預料之外的結果。

他順著開發部的長廊，當走過一片試驗場地時，年輕的主管忽然抬起了頭，一個高大的事物站在他面前：那種顏色就如同太陽般的金黃閃耀，面罩則是猶如貓科動物的鬃毛一般狂野。

「埃克斯，這件『豹骸』怎麼樣？」主管問道。

埃克斯的聲音透過鎧傳達而來，顯得有些低沉，但卻難以掩飾其中的興奮：「太棒了……我不知道該如何描述它，我敢肯定，就算是以速度著稱的『鐵刀蜻蜓』也追不上……還有這對武器，配合豹骸的速度，簡直攻無不克！」他的雙手隨著語氣的激動而向上仰著，主管連忙朝後面退了出去。那雙手上附著著猛獸一般的爪子，事實上這武器的材料也正是從某種猛獸身上剝離的，它們是「豹骸」的進化因子而產生的，就如同「羽骸」的關節骨刺一樣。

「正好，老闆讓我給你傳一句話。」主管對埃克斯說道：「去找老闆，他有些事情要吩咐你。」

第十六節 任務與謊言（1）

埃克斯解除了鎧，此時就站在阿歷克斯的辦公室之中。

「這是你的人嗎？」阿歷克斯擺出了易塵的照片，那是剛剛從年輕的主管那兒取到的。

埃克斯有些意外的看著照片中的人：「易塵？沒錯，這個小子是我手下管轄的一個拾荒者，雖然性格陰狠了一些，不過卻不是那種會觸犯禁忌的傢伙，規則的意思在他腦子中烙印的非常深刻。」

阿歷克斯說道：「我不管他在你眼中是怎麼樣的人，不過現在這個小子已經被拉入懷疑的黑名單之中了。」

「什麼！」

埃克斯張大了嘴巴，作為豹骸的測試著裝者，他當然知道懷疑的黑名單是指什麼事件，埃克斯急忙說道：「不可能！我的人的品性老闆你應該知道的，易塵他根本就不可能——」

「一己之見！」

忽然，阿歷克斯猛喝一聲，打斷了埃克斯的話語，他皺著眉頭，看著埃克斯：「埃克斯，你應該知道漠區的規矩。作為一個非正式的拾荒者團體首領，你的罪過足夠讓我將你丟去餵猛獸！」

「但是為什麼我會把你留下來呢？因為你很遵守規矩，不但遵守規矩，而且主動維護這種規矩，所以我才會留你下來，甚至將豹骸的著裝權利交給你。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規矩』兩個字上面，我讓你做什麼，什麼就是規矩。或許這個叫做易塵的年輕人是無罪的，但是懷疑的行為正是因為在無罪前面的『或許』兩個字才會出現。」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阿歷克斯也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了，他端起冰水喝了一口，語氣又恢復了之前的那種上位者的淡漠：「監視起來，過幾日開發部會進行審判的，我保證給你一個公平的結果。」

「……是，老闆。」

埃克斯考慮了一會，終於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

任務很順利，唯一的遺憾是大荒蛇頭顱部位的槍子彈口，不過還是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中。扣除運輸費用，易塵一次性就獲利三萬八千聯邦幣。

「果然獵殺這種大型猛獸就是賺錢，我幾乎一下子就籌集到了去聯邦的車票費。不過這幾日的動作不能太大，畢竟開發部已經在遺跡中知道了一些羽骸的秘密。」

……

接下來的數日，易塵恢復了本來的面目，再一次回歸拾荒者之中，參與了幾次不大不小的活動。就其中獲得的利潤來說，只能勉強維持易塵的生活運轉，至於什麼存款，根本就留不下來。在漠區想要生存就得需要大量的錢，大量的錢只能靠高危險度的任務獲得，而想要成功完成那樣的任務，就必須用大量的錢購買裝備，如此循環下去。

易塵心中暗自慶幸，幸好獲得了羽骸，鎧師的高收入令他能夠從那種無盡的漩渦之中掙脫出來。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湊錢，然後離開，去更好地地方享受生活。

接下來的二十天時間中，其中不到四分之一的部分，易塵是以鎧師「辰」的身份進行活動，然而籌集到的報酬卻已經超過了十二萬聯邦幣。

「難道有人跟蹤？」

這幾日，易塵總是察覺到背後好像有一種讓人盯上的感覺。只有當他偽裝成「辰」的時候，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才會消失。如果不是在人群之中不方便直接著裝羽骸，否則的話憑借鎧的優秀視覺儀器，易塵不難將那些傢伙揪出來。

「報告，目標出現。」

遠處五十米，一名閣樓上的男子摘下望遠鏡，對耳機中的上級報告。

他是負責監視易塵的人，這個男子發現易塵幾乎每個幾日都會有一段異常，他外出的目標會變得飄忽不定，似乎是有意隱藏在人群之中。今由反覆證實，男子自信自己並沒有被發現，應該是易塵本身有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因為每一次易塵藏入人群或者小巷之中後，他就會如同幽靈一樣消失。

男子確定易塵一定是偽裝了，他無數次想要揭穿易塵的另一個身份，但是易塵實在是太狡猾了。他絕對不會選擇無人的巷子，如果是以新的身份出去，易塵肯定是會選準時機，與其餘至少三個以上的路人一同從巷子走出去。而且每一次易塵的著裝打扮都不盡相同，使人極難分辨每一次他的身份。他也有想過派人直接去巷子中尋找，但是那樣的行為卻又顯得太大動干戈，畢竟易塵還只是處於懷疑的黑名單之中，沒有必要如此行動。

而且易塵在漠區外圍的名聲相當遠播，這名男子並不想因為工作的一點報酬將易塵惹怒。

這時，沙沙作響的耳機另一面傳來了他的上司命令：「到此為止吧，結束監視。第一個目標已經結束審判，那個傢伙看來什麼都不知道，我想我們所需要的目標就是你所監視的易塵了。」

「但是易塵是埃克斯的人，我們貿然出手不太方便吧？」男子小心翼翼說道。

「這不是你的管轄範圍，我已經有了合適人選了，你待會過來領取這幾日的報酬吧。」

說完，年輕的主管蓋上了手機，他回頭看了看後面玻璃窗中的男人。玻璃窗的對面是拷問室，而那個男人易塵也認識，他就是老彪。一名身著白衣的工作人員正在老彪的手臂上注射著什麼，老彪的目光顯得呆滯無比，嘴角甚至還流淌著涎水。

「三號拷問藥劑的結果怎麼樣？」主管朝身旁的助手問道。

「根據結果顯示，藥劑的確起到了吐真效果，但是副作用也十分明顯。」助手抬了抬厚厚的眼睛，冷漠的目光透過玻璃窗，說道：「藥劑對腦部海馬體的損傷十分嚴重，有七成以上的幾率會造成不可修復的記憶損失。」

「足夠了，你負責處理一下這個人，接下來我們還要拷問另外一個傢伙。記住要把實驗過程記錄下來，那些藥劑部的人都等著作分析。」主管吩咐道。

「是。」

助手點頭應答，然後退了出去。

這名年輕的主管隨後又拿起了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他對電話的另一頭說道：「埃克斯，老闆說想要見見你的那名手下，你親自去將他帶過來吧。」

同一時間，先前的那所樓閣之上，負責監視的男子也正在與另外一個人通話。

「喔？這麼說開發部已經找到了他們的目標了？」電話對面的聲音十分模糊，顯然做過處理。

「是的，好像開發部的人已經將另一個目標實施了審判拷問，不過那只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無辜傢伙而已。」

「很好，我知道了，那麼按照約定所說，待會我會將報酬打進你的名下。」

男子笑容滿面的合上了通訊器，正如同易塵一樣，所有漠區的人都知道在這裡生存下去的道理。想要活下去，並且活的好，單單只為一個勢力效力是不夠的，他得學會左右逢源，讓自己如同潤滑劑一樣在夾縫中找到金錢。

「接下來，我得盡快把錢領了，然後換個地方看看還有沒用生意。」男子把玩著手裡的通訊器，大步走出了樓閣。

第十七節 任務與謊言（2）

阿歷克斯說過，將這件事情的全權處理權都交給了那名年輕的主管。其中暗含的意思，就是無論怎麼搞，只要結果能夠令人滿意就行。一開始的他的確是打算從監視中下手，但是他卻忽略了一點。既然是在漠區生存下來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第二，甚至第三種身份，即使是老彪也會易容的方法，將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方便在地下非法處活動。

於是這位年輕的主管不打算等下去了，這種事情拖得越久情況就會變得越糟糕。他派出了開發部的地下人員，首先將沒有任何背景的老彪抓捕了起來，不過事實證明，老彪只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倒霉蛋。

「你們再去拿來一支拷問藥劑，待會還有一個人需要接受審判。」主管對拷問室的人說道。

主管知道埃克斯的脾氣，如果讓他瞭解到拷問藥劑的副作用，那麼這個帶人過來的命令就很難執行了。就以規矩上來說，主管這種行為已經算是過激了，易塵說到底還是一個懷疑對象，而拷問藥劑則是專門用來對付受過訓練的間諜。埃克斯絕對不會對自己的人受到利益傷害而坐視不理，如果他連這一點也辦不到的話，埃克斯在漠區的威信就會大幅度下降，沒有人會去追隨他。

所以埃克斯什麼都不知道，只是當做是一次正常的傳令問話，他來到易塵居住的那個集裝箱改裝而成的窩，滿是紮實肌肉的手臂敲響了鐵門。

「頭？」易塵從門扉上的小窗窺到來者面目，小心翼翼打開了鐵門，「找我有事麼？」

埃克斯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越過易塵的身體，上上下下將這件屋子的內部審視了一遍，裡面的佈置還是老樣子，沒有什麼變化。

「有一些事情，不過我想應該和你沒有關係。但是上頭吩咐下來，一些必要的程序還是得走一走，你隨我去一趟開發部吧。」埃克斯拍了拍易塵的肩膀。

「喔？什麼事情？」易塵明知故問的說道。

「還記得我之前給你介紹的那份探索工作嗎？」

埃克斯與易塵兩人一邊說著，一遍從易塵所居住的那片巷子中走了出來。他給自己點了一根煙，繼續說道：「你們從裡面發現了不少有價值的好東西吧！」

「當然了！」易塵笑道，這句是個大實話，「我都從卡莉那裡聽說了，頭你現在就是鎧師吧！」這幾日當易塵繼續以拾荒者身份活動的時候，他早就從卡莉那裡得到了消息，埃克斯已經成為了那兩件骸系列的其中一個著裝測試者。

埃克斯大笑起來：「運氣，運氣！」頓了頓，旋即說道：「話說回來，事情就是出在那次探索遺跡的任務之中。開發部的那些傢伙從遺跡電腦裡把數據給調了出來，發現鎧其實還有第三件，但是那件已經不知所蹤了，他們正在懷疑那一次進入遺跡的所有人。」

「難道沒有可能是有人在我們之前就進去了，將第三件鎧偷走的可能性嗎？」易塵試著敘說一些能夠使人擺脫嫌疑的說法。

「不可能！」埃克斯搖頭說道：「根據數據顯示，第三件鎧應該在序列第一至第五的儲藏室之中，想要到達那裡就必須會進過遺跡的開發室，也就是你們發現那兩件鎧的房間。既然目標是鎧，又為什麼只取走一件，而不去理會前面的兩件鎧？」

「這……」

易塵撓了撓頭，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來。

埃克斯看見他的模樣，以為易塵是在擔心什麼，他笑著說道：「沒事沒事，我現在好歹也是鎧師了，在開發部說話的份量也應該加重了一些。就算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我也會將你保下來的，如果連自己的人都保護不住，我也就沒臉在這裡混了。」

易塵咧嘴對埃克斯笑了笑，不過並沒有說些什麼。

埃克斯的確算是一個不錯的頭領，在弱肉強食的漠區還能找到這種人作為靠山，易塵也算是幸運。但正是因為如此，易塵更加擔心事實暴露的結果。

兩人並肩而行，不快不慢的走向開發部。

遠處，一輛藍色的老舊突擊車內，兩個男子默默地注視著易塵與埃克斯離開的方向。

「我認得那小子！」

艾克用極其誇張的表情說道，他盯著易塵的背影：「想不到他的膽子居然那麼大，膽敢在開發部的眼皮子底下獨吞鎧？」

「目前暫時還只是懷疑，雖然嫌疑人只剩下他一個，但是還不能百分百確定。」傑森的雙手攀握在方向盤之上，比起同伴，他的性格要顯得冷靜一些。

「要現在就劫走他嗎？」

「再等等，我們必須確定目標的價值。如果他也只是一個無辜者，那麼就不值得讓財團和漠區開發部交惡。」

「這麼說，要讓那小子去接受開發部的審判？那種拷問藥劑可是會讓人變成白癡的啊。」

「如果他真的是偷竊鎧的人，那麼就不會對這種審判坐視不理。」

在易塵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事態正在悄悄的進一步擴大。那名年輕的主管到底還是太年輕了，他在選人的關卡上出現了致命漏洞，監視的男子將開發部的目的透漏給了第三方人物，否則還滯留此地的財團勢力就不會趟進這灘渾水之中。

艾克和傑森身為財團的鎧師，這一次的目標就是確認第三件鎧的真正歸屬，同時盡量在不破壞與漠區開發部有好關係的前提下，不惜代價將第三件鎧搶奪過來。

「如果實在沒有辦法，至少要將那個人殺死，然後帶回他的屍體。」

傑森的腦海中還迴盪著上司的命令，他從胸口的袋子中摘下了一盒香煙，抽出一根點燃咬在口中，深深吸了一氣後，他將突擊車的引擎功率降到最低，悄無聲息地跟上了埃克斯與易塵。

第十八節 任務與謊言（3）

易塵來過很多次開發部，不過只限於接受任務的大廳地方，開發部的內部他根本就沒去過。

這次他算是見識到了，裡面簡直就像監獄一樣。

長長的走道，昏暗的燈光，走道兩旁每隔一個相等的距離，就會出現一個大落地窗口，窗口是被特殊的反彈玻璃隔絕起來，除此之外還有鐵欄加固。透過這些窗口，那些主管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管轄區域內所有部門的運行狀況。

「像個監獄，對吧？」埃克斯彷彿看出了易塵的想法，他一邊說著，帶著易塵走在最前面。「但是不得不承認，如果你能夠在裡面任何一間『牢房』裡工作，光是日收入就富得流油！……呃，當然，前提你得是穿著白大褂的那一方。」埃克斯指了指其中一件工作室。

易塵看了看那個房間頂上的牌子：藥劑部門，十三號測試房。

在裡面有五個人，兩個女的，三個男的。那兩個女的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她們是藥劑測試人員。另外兩個男的也穿著白大褂，不過他們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被綁在測試台上的最後一個男人。顯然最後的那個人就是「白老鼠」，他穿著與眾不同的灰色衣服，臉上紋著號碼模樣的刺青，那兩個男人是為了防止試驗品亂動而存在的。

「那個傢伙是囚犯？」易塵問道。

灰色的衣服在漠區是囚服的顏色，臉上的號碼則是他們所在牢房的編號。

「做出什麼樣的犯罪行為，就要用等同價值的行為來彌補過去的罪過。」埃克斯看了不看那些窗口，「你知道的，我們這兒和聯邦的法律是不同的。給關進來的基本上都是鬧了大事件的人物，幾乎都是死刑——只要是沒背景的，放在聯邦那兒等於沒救了，不過在我們這兒，只要肯配合成為藥劑部門的試驗品，如果僥倖活下來的話那能重獲自由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很冷，就好像機器人一樣，機械的遵循著每日的進程表，除了那名囚犯，他的眼神中混雜著恐懼，緊張……許多說不清的複雜的負面情緒。當易塵與埃克斯從那個窗口走過的時候，正好是其中一個女研究員拿著針筒，做出準備注射的樣子。

易塵忽然覺得一陣毛骨悚然，他在想如果事情敗露，自己是不是也要接受這樣的酷刑？

「你就是易塵？」

面前忽然出現一個人，同樣是白衣白袍的打扮，他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埃克斯身旁的易塵。直接告訴他，這個人在開發部中有一定的職位。

埃克斯替易塵回答了他的問題：「是的，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易塵也朝他點頭示意，他並沒有說話表示什麼。

年輕的主管習慣性推了推自己的眼睛，面無表情的對易塵說道：「你來這裡，埃克斯大概把事情的始末都說了吧？」

「嗯，我都聽說了。」易塵點頭應道。

「審問是必須要走的程序，進程會很快的，你不必擔心。」主管說道，他拍了拍手，身後走出了兩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帶他去那裡吧。」主管吩咐道。

那兩個男子一左一右，一個從後面架住了易塵的肩膀，另一名在前面做了個「請」的動作。

「故作姿態！」

易塵打心底冷哼了一聲，這根本就不算是「請」。他敢打賭，自己要是有膽量說一聲「不」，這兩人鐵定會直接動手，把他打趴下然後強制帶走。

埃克斯朝易塵做了一個安全的手勢，易塵也對他點了點頭，然後就跟隨那兩名男子離開了。

「審問的過程大概要多久？」埃克斯問那名主管。

「不會太久，只要他肯配合的話。」主管笑道，他對埃克斯說道：「現在正好有空閒，一起去喝杯咖啡吧，順便打發一下時間。」

……

易塵被帶到了一間拷問室，他的雙手被鐵鏈反捆著固定在一張木質椅子上。面前是一張同樣木質的案台，上面整整齊齊擺放著一些記錄簿，一名笑瞇瞇的檢察官就坐在易塵面前，他的身旁是名散發著濃烈藥草氣息的工作人員。

「放輕鬆，只是走程序的幾個問題。」檢察官笑瞇瞇地說道。

易塵聞言抬起了頭，他四處看了看，頂頭是亮晃晃的白熾燈，四面都是漂地極白的牆壁，一些地方隱隱約約能夠看見小小的凹陷與反光，那些是監視器。

檢察官打開一本記錄簿，提起筆在上面寫下了日期與拷問室的序列號碼，然後開始了審問。

「名字？」

「易塵。」

「年齡？」

「十八歲。」

……

……

身份的核對很快就結束了，這位檢察官將記錄簿翻到下一頁，然後放下筆伸展開雙手的手指，交叉著放在一起拖住下巴，他的眼神盯著易塵。

「請你說說，那日你在遺跡之中，到底發現了什麼東西？」

「發現那兩件鎧之前，我一直與大部隊走在一起。」易塵心中早已經有了一套應付的語言，他的語速絲毫不慢，回答的井然有序，「我想在我來之前，你們已經準備好了其他人的供詞了，只要核對一下就能證明我說的話。在那之後，我提議讓眾人各自進去探索，誰發現了東西就屬於誰的……我們拾荒者必須把握每一個可能的財路，大人你知道向我們這樣的人在漠區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須多找一些活幹。」

「那麼你在遺跡中去過哪些地方，又發現了什麼東西？」檢察官繼續問道。

「分開之後我首先在後面的儲藏室中摸索。」

易塵並不打算隱瞞自己去了哪裡的事實，畢竟開發部已經取到了遺跡的全部電子信息，至少他們應該知道第三件鎧存放在哪裡。與其隱瞞這些東西讓別人更加懷疑，不如痛快說出來。

「當時的光線較暗，而且也因為長久腐蝕的緣故，我並不知道那些儲藏室的序列編號。不過那些儲藏室中大多是存放彈藥武器的用途，那些東西都抵受不住腐蝕，輕輕一碰就散架灰化了，最後我只是找到了一堆多尼姆金屬。」

「你確定嗎？」檢察官聽完易塵的回答後，他問道：「你難道沒有……忘掉什麼？」

「我記得清清楚楚！」易塵肯定道。

「不，我覺得你一定忘記了什麼東西。遺跡中的物品雖然大部分已經腐爛，但是那裡曾經可是一座研究所，既然如此應該會有一些高科技產物，我相信那些東西絕對禁受得起時間考驗的。你再想想，是不是遺忘了什麼呢？」

檢察官說道，他的兩隻眼睛再一次瞇了起來，彷彿是代替嘴巴在笑。

這似乎就好像是下達了某種命令，那名一直默默無語的工作人員忽然翻手取出了一直存放在角落的皮箱，打開之後露出了裡面密密麻麻的各色試劑與針筒。

第十九節 救援（1）

清澈透明的藥劑緩緩流入針筒之中，易塵的心也隨著提了起來。

他當然那是什麼東西：吐真劑，也叫自白劑，是一種在計量上有著相當嚴格控制的拷問藥劑，其中的激素能夠刺激腦部中負責記憶的海馬體。一旦計量出現偏差，就極有可能造成難以修復的損傷，比如變成一個傻子，或者瘋子。

「從你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來，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檢察官笑道：「不過還是由我再一次介紹一下，這是藥劑部門開發的第三代拷問藥劑，吐真效果的真實率達到百分之七十以上。不過後遺症也是非常大的，當然，這種不人道的做法不到最後關頭我是不會使用的。」

威脅的意味十分明顯了。

易塵脖頸後面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甚至還感覺到自己左肩出現了發熱的跡象。那裡是他與「羽骸」融合之後所留下的痕跡，其意義就相當於艾克和傑森手上的護腕。只不過他們兩個是將鎧壓縮成分子形態攜帶在身上，而易塵的「羽骸」則是直接融合入了他身體的左肩。當「羽骸」的智能系統檢測到那管針筒的危險性後，差一點就直接擅自著裝在易塵身上，如果不是易塵極力掩飾著，現在已經露餡了。

檢察官的目光利劍一般緊緊盯住了易塵：「再問一遍，你在儲藏室中有沒有發現什麼東西？」

「我……」

易塵很猶豫，如果可以的話，他實在不想現在就暴露「羽骸」的一切。

且不說他是否完全掌握了這件鎧的能力，開發部之中至少還有埃克斯這名鎧師在。雖然他與易塵一樣都是新晉的鎧師，但是對於獨自一個人摸索與每日接受各種鎧師訓練與數據收集的兩方來說，誰會更強這個問題是顯而易見的。

檢察官的笑意更濃了，他覺得自己很快就能挖掘到上頭想要的答案。

他的笑容很快就凝固那裡。

「咻——！」

是尖銳的破空聲音，然後時間就彷彿被凍結了一樣，緩慢了下來。

易塵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就在剛剛，就在他的面前，在一聲尖嘯聲中，背後的牆壁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黑的洞口，一粒彈頭旋轉著飛了出來，然後準確無誤地打穿了檢察官的腦袋。

誰都來不及對付這樣突如其來的變化，最憋屈的就是那位檢察官，他算是真正的「含笑九泉」，死的不明不白。那位準備隨時聽候指令給易塵注射工作人員直接就呆愣在了那裡，連針筒掉咋了地上都沒發覺。

轟隆！

突然之間，面前的牆壁好像是受到了一輛裝甲車級別的衝擊，磚土和泥塵到灌入室內，同一時間還有那尖銳刺耳的警報聲。易塵被灰塵嗆得咳嗽連連，眼睛也睜不開來，碎石泥土打在臉上隱隱發疼。

當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見一個灰褐色的人影左手持著軍刺，右手緊緊扣住那名工作人員的口鼻。後者的眼珠隨著軍刺一點一點的深入而一點一點向上翻起了白色，然後完全死絕。

「鎧師！」易塵的腦子登時就亂了。

為什麼會有鎧師？他是來救我的？他殺掉的人會不會就算到我的頭上了？……

開發部遠處，一座廢棄樓閣平台之上。

「啊哈！完美的爆頭！」

艾克興奮地拍了拍那把改裝狙擊槍，剛剛那名檢察官的死亡就是他的傑作。狙擊槍上的瞄準鏡配有財團最新研發的透視性熱能感應設備，只要事先得知易塵在哪個房間，接下來的工作就是瞄準與扣扳機。

毫無疑問，剩下那名單兵突入的人就是傑森了。

本來兩人的射擊技術中傑森是要高於艾克的，不過傑森的進化因子中卻有「變色」的能力。兩人的鎧都是藍白色，極其容易被認出來。為了掩飾身份，所以這次才是艾克擔任狙擊手。

「你給我過來！」

鎧的力量非常大，傑森單手就將易塵抓了起來扛在肩膀上。外面的警報聲愈加響亮，可以聽得見許多強而有力的步伐正在朝這裡趕來，那些正是漠區開發部的防禦力量。

「強制突破！那些傢伙雖然不是鎧師，不過武器的功率已經足夠威脅到我了！」傑森作為財團的手下，自然知道漠區開發部的一些手段。他的一隻手將易塵扛在身上，然後升起了另一隻手，只聽幾聲機械運轉的聲響，那隻手的鎧之中竟然藏著一枚微型炸彈！

在這樣混亂的環境之中，易塵只能極力閉著眼睛避免飛揚的塵土，因為他現在根本沒辦法空出手來去處理被塵土刺激的流淚的眼睛。

「你們是誰？綁架我是什麼目的？」易塵大吼道，因為這時他聽到許多人正在朝這裡趕過來。為了防止自己被當作這個來路不明的傢伙的同夥，易塵只能這樣做。另一方面，他也的確想要知道這個穿著灰褐色的鎧的人到底有什麼目的。

「閉嘴！不然我現在就宰了你！」傑森陰冷的說道，同時在易塵的身上敲了一記。他似乎是懂得人體各處的打擊點，那一下很輕，但是卻非常疼。

轟隆！

微型炸彈將這個房間炸出了一個大洞，外頭的陽光從裂縫中透射進來。傑森那張在鎧保護之下的面容微微皺了皺眉頭，開發部壁壘的堅實程度有些出乎意料，那顆微型炸彈雖然比不得真正的高爆彈，不過其威力至少也能轟塌一座普通民房，現在居然炸不出一個半人大小的洞口！？

就在這個時候，傑森聽到了一種非常細微的破空聲響。如果不是鎧的功能令他的五感都變得十分敏銳，傑森根本就發現不了隱藏在背後的殺機。只見他猛地反手一擋，一隻褐色的菱形盾牌頓時伸展開來。

「叮噹！」

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面罩下的傑森訝異地挑起了眉頭：「他居然穿透了我的護盾！」

與「羽骸」胸口的粒子湮滅炮一樣，這並不是鎧注入進化因子後得到的能力，而是本身就有的內附裝備。傑森屬於偏向遠戰的鎧師，這面護盾的存在價值就在於在接近戰中保護自己，並且護盾的邊緣是經過特殊技術的打磨，其切割能力不亞於任何一把在高級軍刀，自然也十分堅硬。

然而，就是這樣一面堅硬的盾刃，竟然被一對鐵爪般的武器貫穿了！

第二十節 救援（2）

灰塵落下，露出了一個猶如虎豹般兇猛的人影。

豹骸！

埃克斯距離最近，當警報聲響起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著裝了鎧朝事發地點奔來，然後就聽見了易塵的那聲大吼。

人的大腦總會有一種先入為主的概念，易塵喊出的那幾句話幾乎在一瞬間就在埃克斯的腦袋中佔據了主導地位，「對方是劫持易塵，一定是從某種途徑獲知了鎧的消息，想要取得遺跡中的東西」這樣的理由一下子就固定在了埃克斯的大腦之中。不但是他，所有聽到聲音的人，無論是知情還是不知情，至少在他們的腦子裡，易塵的形象就是一個受害者。

「放開他！」

埃克斯發出了警告。

豹骸的爪子深深嵌入了傑森的盾牌，尖銳的刀刃與嵌進得口子互相咬合在了一起，隨著兩人僵持的動作而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豹骸！？他就是這次開發部對新發現的鎧的著裝測試員麼？」傑森只是稍稍訝異，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的心態：「不過說到底，也只是一個新手的鎧師而已。」

他並沒有將埃克斯放到與自己等同的位置，傑森可以很輕易地制服三四個新手鎧師——固然，對於鎧師來說，鎧的強度將大大決定鎧師的潛力與實力，但經驗卻也是另外一大因素。當鎧的爪子嵌入盾牌的那一刻，埃克斯的精神就稍稍愣了一下，這種行為在傑森看來就是不可饒恕的分心，如果是真正的生死相見，那短短一瞬間的機會，傑森借助鎧的能力，足夠以一種迅雷之勢將武器插入豹骸的薄弱處。

畢竟這件鎧的關鍵是在於以速度取勝，致命一擊不中就要遠遁，埃克斯這一愣，就體現出了老手和新手的區別。愣神之間，傑森飛起一腳，埃克斯只覺得腹部一股巨大的力量傳導過來，他整個人都被踢得騰空飛了起來，緊接著就聽見「轟隆」一聲，埃克斯倒撞著飛了出去。

「能夠被選為豹骸的著裝測試員，此人在開發部地位即使不高也不會低到哪裡去，暫時不好下死手殺他，我現在要馬上離開！」兩人畢竟都代表著兩方的勢力，傑森並不想讓局面變得太過於尷尬，所以他只是放棄了報銷的盾牌，一腳踹開埃克斯後立即帶著易塵遠遁而逃。

「不要跑！」

傑森轉身的一剎那，身後的廢墟再次傳出了埃克斯憤怒的吼叫。那一記飛踢根本就沒對他造成傷害，但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人在面前被輕易擄走，對埃克斯來說十分火大。

「豹骸」的腿部部分開始呈現出誇張的脈搏跳動般的起伏，好像是一條一條蠕蟲順著血液管道匯聚向同一個地方。埃克斯正在蓄力，他要利用一瞬間爆發出的力量與傑森抗衡，把人奪回來。

「掩護我！」傑森朝著通話器喊了一句，同時間他一隻手緊緊扣住易塵，從先前打出缺口中像子彈一樣猛地衝了出去，帶起一片沙土煙塵。遠處的艾克也再一次扣下了扳機，三枚足夠威脅到鎧師的重狙子彈攜帶無比響亮的破空聲，將已是瘡痍的四周再添三處爆炸的痕跡。

一切的一切都發生在不到一分鐘的時刻裡面，從檢察官的死亡再到被人劫持著逃亡，易塵覺得這根本就是電影裡才有的情節，但卻就真真實實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硝煙中，易塵只敢眼前的景物忽然在瞬間加速著向後倒退出去，突如其來的速度變化令他頭腦一陣眩暈。耳畔不斷響起的各色聲響也在這時刻突然變得模糊起來，唯一不變的是那一隻箍在自己身上的手臂，為了防止「獵物」脫離，傑森寧可將易塵的肋骨壓斷也絕不會放手。

他覺得自己簡直是給綁在了一輛突擊車上面，然後在這個世界上最崎嶇起伏的道路上開足了馬力奔馳著。

「我被劫持出去了？」

「他到底帶著我跑出了多遠，我現在又是在哪裡？」

……

易塵的腦海中盤旋著許多問題，他只是覺得這個人狠狠地勒住了自己，然後跑啊跑，一會兒向前，一會兒又轉彎。由於速度極快，易塵甚至都來不及分辨四周的景物來判斷地方所在，他只是知道這個人逃跑得非常有技巧，因為有好幾次易塵感覺自己的視線陷入了黑暗之中，然後重見光明。這證明他帶著易塵幾經輾轉，許多次的進入暗道或者是地下通道，而這種地形恰恰是分路最多，最難以追蹤的地形。

當速度終於緩慢下來後，易塵發現已經是日落西山的黃昏時刻，自己也來到了滿是焦黃沙土的荒漠地帶。遠處的一輛老舊突擊車在瞳孔中愈來愈近，然後隨之出現的一個人也是他認識的傢伙。

「砰！」

傑森將易塵丟在了地上，還好地面已經全部沙化，否則這一下臉朝地就傷得不輕。

「我整整逃了一個下午！你如果不給一個解釋，等著回去受罰吧！」

易塵聽到了傑森的聲音，裡面飽含了許多怨恨，「這小子還什麼話都沒吐出來，你就開槍？要是這一次拼著和漠區開發部結仇，卻什麼都給搞出來，我們就都死定了！」

他從這幾句對話裡咀嚼出了一些內容，並且完全確認傑森之外另一個人的容貌之後，他對這些推斷也更加確信了。

「竟然是那個聯邦的財團勢力！他們到底怎麼發現端倪的！？」

這個時候，易塵在終於體會到了大財團大勢力的能量，如果說他還能理解開發部能夠在短短的一段時間裡就發現了自己的狐狸尾巴，那這個聯邦財團勢力的人到底又是怎樣截取出這段有關第三件鎧的消息？易塵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這個問題。

「是不是想不通，出了開發部之外，還有第三方惦記著你？」好像是看出了易塵的心中所想，那個人笑瞇瞇地蹲了下來。

這張臉易塵認識——艾克！

「說起來你得感謝我，那支拷問藥劑可是能夠將一個人變成白癡的。」艾克說道。

易塵微微喘息著，他整個人還趴在地面上，額頭磕著沙土，只能極力地將眸子朝上看去，緊緊盯著艾克和傑森。易塵知道，在這個時候他是絕對不能先開口的，一旦忍受不住沉默的恐懼而開口詢問，就會暴露出心理防線的弱點，從而失去談判的主動權。

「卡嚓……」

沉默中，易塵聽見了一聲子彈上膛的脆響，然後他感覺到一個大口徑的鐵管子抵住了自己的頭顱。

「這是從你家裡找出來的玩意兒，我倒是沒想到居然還是性能如此優秀的實彈槍。」艾克笑著說道，他的手裡拿著的正是易塵的「衝擊波」。

「來找你之前，我們先去你的住處做了一次訪問……嗯，畢竟我們也有需要服務的對象，上頭的命令是必須不擇手段完成的，這一點希望你理解。」艾克說道，他將「衝擊波」的左輪槍膛推了出去然後按回，為的只是讓易塵清楚看見，裡面已經裝滿了實彈。

「我不明白，你們到底想要什麼呢？」易塵嘶啞著嗓子說道，沙塵已經沾滿了他的口鼻，他試圖回應一些毫無營養的話語從而拖延時間思考對策。

「兩個問題！」艾克伸出了兩根手指：「第一，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件鎧的下落？第二，假設第一個問題的回答為『是』，那麼把那件鎧的下落說出來。」

第二十一節 我不是軟柿子

艾克和傑森的目光都緊緊盯著易塵。

「如果……我是說假設，如果我對第一個問題的回答是『否』，那麼我的下場會如何？」

「依據你的假設，當問題的回答為否定時，你的價值就會變成零，甚至是更糟的負數。你要知道我們為了救你花了多大的代價嗎？而我的同伴也會因為我在他在確認你的真正價值之前就魯莽地動手，然後把留下來的爛攤子推在我身上。這樣的話我就死定了，那麼你也就死定了。」

易塵臉朝地蹭著沙土，努力地揚起了灰頭土臉的面容。「衝擊波」的槍口就抵在自己的額頭上，艾克的手指也絲毫不敢放鬆地扣在扳機上，那種行為彷彿在說：不要試圖抵抗，任何的抵抗都極可能成為你喪命的契機。

他就猶如一張彩票，艾克和傑森則是賭博者。雖然他們兩個傾家蕩產孤注一擲的賭博行為並不是易塵的過錯，但是當知道自己分毫未中之後，誰都會把那張記錄著失敗的彩條當成發洩工具撕得粉碎。

「我現在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易塵張開了嘴，一字一頓的說道。

此時，甚至就連居高臨下的兩位財團鎧師也屏住了呼吸，在場任何人都知道，易塵現在說的話已經不單單只是一個答案而已，更是一個決定他們三人生死命運的關鍵。

「……鎧的下落，我知道！」

兩道不約而同的喘氣從艾克和傑森的口中長吁而出。

艾克甚至哈哈大笑了起來：「看！老子賭對了！」

傑森也面露欣喜之色，但他的表現卻更加冷靜一些：「說，鎧的下落在哪？」

「我也會回答第二個問題的。」易塵面無表情看著他們，但是就在忽然之間他的語氣森冷了許多，回答的內容也偏離的主題：「……你們現在給我把槍口挪開！」

他找到了主動權。

話說完之後，傑森卻以同樣森冷的語氣回答：「你以為你得到主動權了嗎？」

「要不要試試看是主動權在誰的？」

易塵冷笑著，儘管他現在的模樣十分狼狽，但是那張臉上浮現出的表情卻是在那類底層掙扎的人的一種瘋狂。

大部分拾荒者懼怕他，敬畏他，並不是沒有理由的。每天都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在尋常人看來十分寶貴的性命對易塵來說，只不過是一種在關鍵時刻可以當作賭注資金的事物。

「我知道，無論鎧師多麼強大，收入的錢財有多麼多，但是本質上還是一種拚命的工作。不過比起我們這些還要下賤的拾荒者，到底哪一個更重一些？」

「你想拿這個情報當作籌碼？」傑森冷冷地問道。

易塵「嘿嘿」笑了兩聲，用更加寒冷的目光作為回應。

「怎麼辦？」艾克的槍口還抵在易塵頭上，他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了同伴。

傑森只是猶豫了一小會，就做出了決定：「照他說的做。」

啪！

「衝擊波」丟在了易塵的面前，錚亮的金屬槍身透過夕陽的餘輝反射出了他那張狼狽不堪的面龐，描述著一種無聲的嘲諷——我居然會被自己的武器頂著腦袋？

「你這張臭臉擺給我看也沒用，武器已經放下了，難道你還打算把鎧的所在藏著掖著？」艾克丟掉了槍之後就站起身和傑森並列著，槍只是一種威脅普通人的手段。他們是鎧師，還有很多沒使出的厲害手段，就算兩手空空，艾克和傑森都能在一瞬間把易塵殺掉。

這就是普通人和鎧師的區別，無論人多麼弱小，都能輕易碾死一隻小螞蟻，不過當他們面對的是鎧師時，這些普通人的地位在開始面前就與他們能夠輕易碾死的小螞蟻差不多。

但是沒人知道，易塵已經不是普通人了。

「……嘻！」他的心中無聲的綻放微笑，「首先解除最有威脅性的存在」這一目的已經達成。

「你還在猶豫什麼？」傑森皺了皺眉頭。

「把我的枷鎖打開。」易塵繼續低著頭說道，同時抖了抖被反綁在腰後的雙手，發出「叮鈴叮鈴」的脆響。那條鐵鏈從他進入開發部的拷問室開始，再轉入被人挾持，最後到現在都沒打開。

「得寸進尺！」

傑森注視著易塵，他想不到這個小子的膽子居然這麼大。頓了頓，他便發出了最後通牒：「你不要以為獨自掌握的消息就是可以作為平等的籌碼，我這裡雖然沒有漠區的拷問藥劑，但是能夠發揮等同效果的東西倒是不少，當然也有副作用。只是怕回去之後上頭仍要你的一些語錄口供時，你卻變成了一個腦殘疾的傻瓜。不過這點罪過我還擔當得起，你要是識抬舉，便不要再測試我們的耐心了！」

「……好吧。」

易塵掙扎著從地面上坐立起來，以一種單足頓地的姿態支撐住身子。在很久以前的古代，這是一種服從的姿態，不過現在，卻是一種能夠掩飾小動作，瞬間偷襲暴起的姿態。

滿是灰塵沙土的臉朝上仰了起來，閃爍的目光對上了艾克和傑森的面龐。易塵的嘴角向上勾勒出了耐人尋味的微笑，「那件鎧，就在……」他故意將嘴形表現的十分清晰，但是聲音卻小了不少。

下意識的動作，兩人都稍稍低下了腦袋微微側過了頭，想要聽得更加清楚一些。

幾乎只是三四個呼吸的長短——

當話語說道最關鍵的字眼的時候，易塵的渾身上下終於爆發出了兇猛的殺氣，刻印在左肩的昆蟲紋身彷彿是融化成了一灘溫暖的液體流入四肢百骸，銀黑色的線條從皮膚噴湧而出，在易塵的身軀之上勾勒出了「羽骸」的模樣，然後碧綠色的液體從毛孔中流淌而出，瞬間從柔韌液態化作固態，將銀黑色線條劃分出的空曠部位填充並且銜接。

內部粘膜裝甲，神經傳遞系統，超感官系統……無數極為精密的科學與生物的結晶體也在那一瞬間調整到了最佳狀態，進化因子激活，充滿毒液的狹長骨刀從易塵的關節處延伸出來，諸多骨刺也向上挺起，將他反捆住的金屬鏈條在鎧的武器面前猶如紙糊。

「退！」

艾克和傑森面色大變，兩人手上的護腕也在這一刻閃爍出了耀眼的藍白光芒。當碧綠的骨刀以「X」交叉姿態在二者面前落下之時，鎧的面罩保護住了艾克和傑森的面龐，只差一點就可以蹭到他們的皮膚，毒液就能致他們於死地。

「可惜，這兩個人太機警了。如果剛才我的手銬能在鎧裝之前就打開，這兩個人絕對避不開！……不過如果不是這樣的人物，他們也算不上鎧師了。」

易塵心中暗暗打算著，一擊必殺只是存在於幻想之中，近乎零的成功率讓他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即使是失敗了也不會氣餒。

「你們想要的東西就在這裡了，有能力的話就從我的身上剝下來試試看吧！」

易塵拍了拍胸口，渾身的骨刺骨刀在這一刻都又猛地延伸了一些，並且瀰漫出了猛毒的氣息，這使得他的形象變得更加猙獰。

第二十二節 對等的立場

「是不是出乎意料？」易塵用嘲諷的語氣說道。

「……真是令人吃驚。」傑森卻只是稍稍透露出了一絲意外的神色，但旋即卻又恢復了正常。

「不過並沒有什麼出乎意料的，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出乎意料的事情。會有這樣想法的人，只是因為他將事情給低估了——『你沒有將鎧留給別人，而是讓自己著裝』這種預料設想，我們並不是沒有過。在剛剛只是為了這件概率極低的事件發生而感到壓抑，僅此而已。」

不知何時，傑森的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把狙擊槍。

並不是之前艾克掩護他劫持易塵用的那一把，這是一把專屬傑森的狙擊槍，換句話說它是特殊定做的，只此一家，市場上是沒有這種型號的。

「羽骸」對易塵發出了警報：這把槍十分危險！

徒然，易塵動了！

支撐著運動與奔跑的肌肉全部牽動了起來，在鎧的輔助下爆發出了近似音速的速度。如不是地面因為音爆而炸起的塵土，這樣的動作痕跡幾乎是難以捕捉的。

易塵就如同鬼魅一般，忽然從人的視線中消失，然後出現在了背後的死角。

「我還沒有開槍的打算。」

「但是你的準星已經對準了我的致命要害了。」

「面對敵人難道不該如此嗎？」

言語上互相對峙著，就連身體上的神經也被上了最緊的發條，只要對方稍稍有一種敵意的情緒，鎧就會發出最猛烈的攻擊。

「羽骸」並沒有「豹骸」那樣專精速度，但是一瞬間爆發出來的迅捷卻也不可小看。更何況他們與易塵之間的距離並不遠，這對於艾克和傑森這樣傾向遠戰的鎧師來說十分不利。

「再兇猛的猛獸遇到冷靜的獵人，都會被狙殺死亡。但是當冷靜的獵人面對面這頭凶獸時，最後到底鹿死誰手呢？」

沙沙……易塵的腳步在沙地上慢慢劃出了一個向前移動的痕跡，身上的骨刺隨著呼吸起伏著，尖端沉積的絳紫色毒素彷彿就快要滴落下來一樣，「你們有百分百的把握殺死我嗎？」

「哼！」

艾克重重的從鼻腔中噴出了一口氣，他猛然向前踏出了一步，高大的身軀將同伴擋在了身後，形成了一面堅實的壁壘。帶著濃厚機械氣息的鋸鏈刀片從他的手肘，腿部等地方冒了出來。

「你以為我沒有近戰的能力嗎？」

他用公牛般威猛的姿態向易塵發出了反問式的挑釁。

傑森站在艾克的身後，兩人甚至不必用目光對視示意，僅僅是這一步的邁出，他們就明白了對方的心中所想。這是拍檔夥伴之間的默契，艾克用身軀當做壁壘，為傑森換取瞄準開槍的機會。

（不能先和他打，我必須把會打冷槍的人先殺掉。）

飽含著滿滿殺氣的眼神越過艾克的身軀，投射在傑森的身上。

但是就是這樣充滿殺機的場面，傑森卻忽然收起了武器，他伸出了手掌拍在艾克的身上，口中的話語同時對向對峙的兩人：「算了，這是沒有意義的戰鬥，暫且停手吧。」

「嗯？」艾克吃驚的偏過了頭。

甚至易塵也十分訝異，他甚至鬆懈下了剛剛一直維持著的蓄力姿態。

「你又想玩什麼把戲？」

「不是把戲，既然你已經著裝了這件鎧，那麼我就必須以對等的姿態來談判了。為了表示誠意，我們會解除鎧。」

說著，傑森竟然真的解除了鎧，藍白色的武裝化作微粒，再一次凝結成了一隻護腕。艾克也如此照做著解除了武裝，他尚未瞭解到同伴到底有什麼打算，不過艾克信任他，所以便如此照做了。

「……那我也姑且聽一聽你的提議吧。」

「羽骸」向體內收攏，易塵向兩人露出了本體。不過他並不敢大意，易塵的眼神一邊盯著那兩人，一邊將地面上原本就屬於自己的「衝擊波」撿了起來。武器必須拿在手上，才能充分發揮出它的安全感。

「說說吧，你有什麼提議。」

「那我就單刀直入了——要不要加入我們這邊的勢力呢？」

「喔？」

「我們與你都是代表著兩方的勢力，你那邊是漠區開發部，而我這兒則是聯邦的財團。兩方都爭奪的遺跡中發現的鎧，目的便是在於『研究』與『開發』。」

傑森侃侃而談。

易塵問道：「那又怎麼樣呢？」

「開發部的擇人標準到底如何，我想不必說明你也知道。他們是不會選擇你這樣不明不白的下層人物作為鎧的著裝測試員的，我知道，那位『豹骸』的著裝者也是你這樣的拾荒者出身，但是他畢竟與開發部打過許多年的交道，雙方已經熟的不能再熟了。」

「……」易塵這一次沉默不語。

「你知道將鎧從鎧師身上剝下來的方法嗎？我告訴你，最直接的手段就是將原本的鎧師殺死，然後借用儀器從屍體上進行提取，簡單而又快捷——也有第二種手段，但是需要花費極長的時間與經費，你以為開發部會為了區區一個拾荒者動用第二種手段嗎？」

傑森說著，然後向易塵拋出了誘餌：「不過這對於我這一方的財團來說卻不一樣，我們會接納你的，既然鎧已經有了主人，那麼測試著裝者的名單也不必再去修改。」

「……哈，說得好像相比之下你們的手段是多麼溫柔一樣……正如你所說，開發部那樣的大勢力不會為了螻蟻一般的我而動用巨大的人力財力。那你們又是如何呢？財團與開發部，本質上來說，也是同樣的大勢力吧？你們會信任我嗎——我這種每天都處於明爭暗鬥的拾荒者。」

易塵反駁說道。

「每一個區域都有它的法則，漠區是赤裸裸的叢林法則，弱者永遠是被剝削的對象。不過這並不適用於聯邦，儘管本質上是一樣的，但是至少法律會為你披上一層保護色，只要你沒有觸犯底線，上位者是不會用強硬手段的。」

傑森微笑著說道，「『財團』即是『將錢財聚攏的商業集團』。我的那些上層決策者不會去評論合作者的出身卑賤，只要他的本身利益能夠將其掩蓋，那些人便會放低姿態與你交易。相對於類似獨裁者的開發部，你覺得與這商人般的團體對比，哪一個是更加有利的合作夥伴呢？」

這個誘餌十分香甜，即使是易塵這般狡猾的魚兒也忍不住吞嚥了口水。不過理智告訴他，越是香甜的誘餌就愈加危險，但對方陳述的卻正是事實。

（我該怎麼辦呢……）

易塵思索著，解除了武裝的雙方就此陷入短暫的沉默。

「讓我見一見你的上司吧……我需要一個能夠真正擔保的人。」他終於這樣說道。

第二十三節 陣線一致

便攜式電腦從那輛老舊突擊車上取了下來，雙方的人都盤腿坐在地上，用眼神互相盯著對方的陣營，唯有一人除外。空曠的荒野，只有陣陣風聲，以及手指在鍵盤上飛快跳動的脆響。

傑森認真地進行著連線作業，時至今日，科技已經發展出了足夠覆蓋全球的信號技術。即使是這種荒無人煙的荒漠地帶，這台儀器也有本事將畫面傳輸到遠在聯邦的財團本部。

只是短暫的調試，傑森的面前便跳出了一個畫面。

「有事嗎？」

聲音居然十分細膩，那絕對不是人類可以發出來的，顯然是做過了特殊處理。

「關於第三件鎧的下落，已經有結果了。」

傑森說著，一邊抬頭看了一眼易塵，他並沒有將音響調到耳麥模式，而是讓所有人都能聽得到這段對話，保證毫無謊言。

屏幕對面的人發出了一聲低低的訝異輕歎，然後提出了各種詢問，傑森接著繼續講述事件，從偵測，再到劫持，每一個細節都沒有遺漏，包括對他對易塵許諾的事情。

「——他就在這兒，想要見你當面商談。」

「那麼就將畫面對轉吧。」

傑森將電腦的屏幕轉向了易塵。

「就是你了對吧？年輕人。」

背景是漆黑的顏色，朝右略上的地方有一個田字格的窗口，光線從那裡洩露進來，與內部的黑暗形成陰影的反差，但也只是反映出了一個大致的輪廓。

他正襟危坐，雙手平放在桌面上，厚厚的鏡片遮住了眼睛——正是因為有了這件玻璃製品，光線才會額外照顧他的面部，將鷹隼般銳利的目光透過電子訊息，準確無誤的傳輸到易塵的面前。

易塵只問了一句話：「那些條件，你能夠保證嗎？」

「當然，說實話，這些只是基本的條件——理所當然！你為什麼不提出一些其他的要求呢？」

這個男人用輕鬆的語氣笑著說道，厚厚的眼睛反射出了狡獪與睿智集合一體的光芒：「我知道你的名字了，『易塵』對吧？易先生，不同行業的人自然不瞭解其他行業的各種因素。譬如……」

他頓了頓，接著話說道：「易先生，就你對『鎧師』的認識而言，你覺得這是一種怎樣的職業呢？」

「鎧師……大概是諸如『稀少』『人形兵器』這樣吧。」易塵摸著下巴回答道。

「『稀少！』」

男人強調了一聲這個詞彙。

「不錯，鎧師的確稀少，但是將這種稀少的比率放置於整個世界的人口基數來說，全世界鎧師總數超過百萬，並且在這百萬的數量之中，又有七成以上的數目屬於大勢力——。」

「——也就是說，鎧師對於你們來說，倒也不是那麼稀缺。」易塵接著話說道。

屏幕裡的男子用點頭的動作表示「的確如此」。

「那麼，這對勸我加入財團又有什麼意味呢？……您是在威脅嗎，還是嘲諷我的『賤民價值觀』？」

易塵的眉頭因為不滿而皺了起來。

「聯邦是法治社會，人人平等，賤民這種概念，大約也只在漠區那種地方才有。」男子笑道，「言歸正傳，由我來繼續為你講述鎧師的一些知識，易先生，你知道鎧師的黃金時代麼？」

「是第三紀元吧。」

「不錯，在那個時代，鎧的技術甚至超越了我們目前所處於的第四紀元。在鎧的製作技術中，甚至已經跨越了機械，來到生物技術的領域。」

「……生物技術？」

易塵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肩，象徵「羽骸」的紋身靜靜地依附在那兒。

「機械遵循程序的設計，只會進行死板的運作。但是如果是生物的話，就擁有無限的可能性！……換句話說，擁有第三紀元的鎧之技術精華的鎧師，比著裝第四紀元的鎧的鎧師擁有更大的潛力，這也是為什麼我看好你的原因。」

「你的話像極了商人，是在向我推銷自己的組織？」

「哈哈……商業的目的便是斂財，我們財團本身就是商業組織的極致！」

男子再一次笑了出來。

但接下去之後又是沉默。

易塵正在思考，而這名男子則在等待答案。傑森和艾克都閉起了眼睛，等待上級根據易塵作答之後對自己下達的命令。

（要答應嗎……漠區是絕待不下去了，即使這一次判定為與他們沒有半點牽扯，但當他們發現了鎧的下落後，又會如何處決我……）

利益權衡之中，當易塵抬起腦袋的時候，那個男人也發出了會心的微笑。

他們都知道，這項談判已經成功了。

「並非是誠意，我不會相信那種虛偽的東西。利益，以及我渴求著生存……商人，這樁交易達成了，你將是我未來的老闆嗎？」

「當然。」

男人說道，然後對自己另外兩位部下下達了命令：「帶著他離開漠區，我允許你們不擇手段。」

「是。」

兩人十分恭敬的低下了頭顱。

******************************

漠區，開發部。

今日的傍晚，阿歷克斯下令處決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那名年輕的主管，因為他用人不當導致消息走漏；另一個便是走漏消息的那個男人，子彈無情的貫穿了他們的要害部位，即使他們生前為漠區做出了多麼大的貢獻也無法改變事實。

「太難看了！」

阿歷克斯用嚴厲的語氣呵斥著在場的所有人，他們都是負責第三件鎧的事件的人，以及負責開發部防禦機制的人員。這些人畏懼地低下了頭顱，安靜聆聽上司的訓斥與懲罰。

阿歷克斯瞄了一眼桌面上的報告文書。

第三方勢力介入劫持易塵，但並不是同黨——顯然，易塵那聲機智的喊話起到了絕妙的作用。並非作為現場目擊者，阿歷克斯也陷入了「想當然」這種主觀判斷的錯誤中。

「將罪過進行統計的話，你們之中有半數的人都要槍決。」

阿歷克斯冷漠地說道，「不過我並不想一次性殺這麼多人，內部處決的話暫時就先讓占主要責任的人先去死。我現在給你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到底是什麼任務也不必再說明了，這一次不要讓我失望。」

於是，整個開發部為了追捕名叫「易塵」的年輕男子，拚命地運作起來。

第二十四節 向聯邦逃亡

這天夜晚時刻，老式的突擊車迎接來了它的第三位客人。

香煙的味道正在瀰漫，艾克帶著大墨鏡，抽煙的同時也把握著方向盤；易塵翹著二郎腿，嘴裡也叼著煙，他的眼睛一直盯著窗外的景色，即使外頭只是一成不變的漆黑色。

即使時代進化到了現在，香煙的成分還是少不了尼古丁，不過對於經過鎧改造過的身體來說，即使每天十根也造不成任何不良反應。

「下一步要怎麼辦？」易塵回頭問道。

「我們走17號路線，那裡有一個通向聯邦的車站。」傑森一邊捂著鼻子，一邊從電腦上調出了剛剛準備好的逃跑路線。

「車站？開發部可是漠區的獨裁者啊，車站都在他們的控制之中呢。」

「不會的，雖然到了現在，聯邦之外的三大區域已經算是默認獨立，但三大區域通向聯邦的命脈卻全部掌握在聯邦政府的手中，這是不發動戰爭的底線之一。」

傑森說著，將電腦屏幕中的路線圖放大：上面標示的是一個崎嶇的白線，一個引人注目的紅點正在上面緩慢前進著。

「我們在這兒。」傑森指了指紅點，「盡全力趕路，渡過今晚，再渡過明天，大後天的這個時候我們就會到達了。」

「不過漠區的那些傢伙可不會對咱們坐視不理啊。」洪亮的話語來自艾克，「傑森將你從那鬼地方帶出去的時候就已經暴露了鎧師的身份，開發部肯定也會派出鎧師的。」

「喔……」低沉拉長的聲音代表著易塵應答的同時，也在思索著什麼。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現在為之，我至少也算半個你們的人了吧？」

艾克和傑森點著頭，發出「嗯」的聲響表示贊同。

「那麼——」易塵攤著手：「這個財團到底叫什麼名字？好歹我得知道自己服務對象的名字呀。」

「……」

車內沉默了一會後，隨即爆發出了艾克那洪鐘般的笑聲。「我們差點就打了一架，而現在你甚至已經轉移了陣營，但是卻連自己這邊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艾克的笑神經被這個細微而尷尬的失誤戳中。

這名大漢大約便是屬於那種喜怒形於色的類型，如果他覺得有趣，即使是再嚴肅的場面也會控制不住放聲大笑。易塵並不為這種行為感到尷尬害羞，相反，他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因為這是一種底層人物互相渲染氣氛的方式，即使是嘲笑也帶著善意。

「你自己看吧。」

傑森便是與他們兩個對立相反的性格：嚴謹，認真，一絲不苟。他彷彿有著過濾一切不想聽的聲音的能力，無視兩人的笑聲，面無表情地將財團的資料調了出來。

名字十分簡練，簡練到只是用一個字母便取代了名字。

「『X』？」

易塵念道。

他認識這個字母，那是英語中的第二十四個。「X」代表著「目標」與「希望」，同時亦有「未知」，「無限」的意思。

「巧妙的命名。」易塵讚歎道。

以金錢為目標，決不放棄對金錢的希望。

探索著未知的事物，就這樣無限循環下去。

這是財團的本質。

他們就是一種大型的斂財集團，什麼賺錢就幹什麼。

不但是鎧師的行業，還有其他科技產品的開發投資。甚至是賭場，地下格鬥，這種半地下式的行業。

「這是多麼大的利潤啊……他們為什麼要收斂那麼多的錢呢？即使是扣除了手下人的工資與政府的稅收，最後留下的錢財也是不可小覷呀。那不是一個人，或者一群人一生就能花完的錢呀。」

易塵不禁發出了疑惑的自言自語。

「他們只是想要奢侈而已。」

傑森回答了這個問題：「底層的人追求著生存，普通的人追求者上層的生活，上層的人則追求著將這種奢侈的上層生活延續下去，自己死後就留給下一代，然後傳給下下一代，只要這樣想的話，再多的錢也不夠用。」

「唉呀，這豈不是太霸道了？」

易塵半開玩笑的說道：「將金錢的『運』一直把握在手中，卻不於他人分享？」

「強欲是人類的七大原罪之一，如果是你，到手的東西是選擇放手，還是一直使用到自己死亡，然後吝嗇的留給自己的下一代呢？」傑森認真地問道。

「我會在關鍵的時候好好使用它，把其中的價值搾乾到一滴不剩！」

「誠如你所說，強欲也正是你的原罪之一。那麼你又有什麼資格說教別人呢？」

原本只是一句不經意間自言自語的話語，不過到現在似乎已經演變成了某種哲學思想上的討論了。擁有著「賤民智慧」的易塵與傑森展開了激烈的討論，艾克頓時覺得氣氛沉悶了不少，他打著呵欠，開始專心駕駛車輛。

「——原罪，既然你對此下達了如此的定義，那麼便代表所有人都逃脫不了它的存在。但是事實上這個世界卻存在著許多評論家，難道他們也沒有評價的資格嗎？」

「他們——」

正當傑森張嘴準備繼續著討論的時候，突擊車的輪胎與沙地發出了刺耳的尖嘯。他與易塵都不得不將雙手放在身前緊緊抓住某些東西，防止因為慣性而向前傾著撞倒。

還未來得及向駕駛者詢問緣由，那些身為「元兇」的傢伙卻自己就找上了門。

沙土開始騷動……代表著准心的紅外線將這輛突擊車包圍在了一起。

射線的源頭來自隱藏在沙地之下的某種機械，這些大金屬盒子有著生物一般的四足，一邊抖落著粘附在身上的沙土，一邊將戰車般的身軀從地下中拔起。「卡嚓……」緊接著是無數上膛的聲音，大約有七八門炮管對準了突擊車。

「別動！千萬不要動！」

易塵大吼著對兩人說道，漠區出生的他，當然知道這種四足機械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了。

第二十五節 四足自走炮

漠區的開發部既然頂著「開發」兩個字，自然便是以「科研」為主的組織，無論他的手段多麼骯髒，行為多麼殘忍，本質上絕對還是「技術開發組織」。

這些長著四隻腳的金屬盒子正是他們的產物。

「陣地對抗兵器：四足自走炮，我們這兒的人將這些金屬盒子叫做『四腳』。當它們啟動並瞄準的時候，無論是活物還是死物，只要做出了範圍過大過於激烈的動作，那些炮管就會毫不留情地開火。」

易塵盯著那些「四腳」的同時，向兩位鎧師同伴解說著這些機械怪物的來歷：「它們是專門用來對付那些抵抗開發部的民間武裝組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當發『四腳』現目標的同時，我們的坐標方位也就被給傳遞回開發部那兒。」

「但總不能就這樣不動的等死吧。」

艾克嘴角的香煙已經燃燒到了盡頭，他依舊保持著把握方向盤的動作。

駕駛座面前的玻璃窗已經完全看不見前方的道路，因為正面的那裡非常湊巧的站立著一台四足自走炮，黑洞洞的炮口所對準的所在，足夠一炮就將三人轟成屍體——這也是為什麼他突然剎車的原因。

「……你是說，『範圍過大過於激烈的動作』會引起它們的攻擊，對吧？」

詢問的聲音來自傑森，此時他的另一隻手正搭在自己的愛槍之上。

被詢問者用無聲而緩慢的點頭動作作為回應。

就如同電影中的慢鏡頭一樣，甚至是呼吸與心跳都為之緩慢下來，傑森花費了比平常更久的時間，讓那把進過改裝的狙擊槍的瞄準鏡與自己的瞳孔重疊成一條直線，而鎖定的目標正是正前方的那台「四腳。」

嘴角的香煙已經熄滅，艾克卻恍若毫無察覺，他小心翼翼地將面前的玻璃搖了下來，這是為了確保傑森開槍後，子彈將毫無阻礙的衝向目標。

易塵伸出了三根手指作為倒計時。

「三……二……一！」

代表著「一」的食指落下的同時，震耳欲聾的槍聲與硝煙瀰漫了方圓，強勁的子彈毫無疑問的將眼前的擋路者撕成粉碎。作為代價，同樣強勁的後坐力也令傑森左手自手指再到肩膀的所有骨骼銜接處全部脫臼！

然而他甚至來不及痛哼，突擊車的引擎瞬間調整到最大出力，轉動地甚至冒出了火焰的輪子毫不留情地從擋路者的殘骸上碾壓而過，猶如乘坐火箭的顛簸令才脫臼的左手爆發出了更加劇烈的痛苦。

不過相比之下，原先他們所在的地方已經完全被炮火轟成了黑色的焦炭地獄，兩者之間到底那一種下場更好一些是顯而易見的。

「忍著點！」

易塵一邊極力控制著自己在飛速行駛的突擊車上保持平衡，一邊替傑森接回他的左手手骨。脫臼這種傷勢對於拾荒者來說是十分常見的，易塵也懂得一些接骨的手法。

「尚在預料之中……我的愛槍是兇猛的野獸，只有披上鎧之後才能自在駕馭啊。」傑森的臉上居然沒有任何痛苦，而是對結果的滿意笑容。作為功臣的狙擊槍還冒著青煙，傑森卻絲毫不理會槍管的高溫，就這樣將它攔在懷中。好像這把槍並不是一個道具，而是一個可以將背後讓其托付的堅強夥伴。

卡吧！卡吧！

接回骨骼的動作觸動了痛覺神經，即使傑森擁有多麼強大的痛苦無視能力，他的眉角也忍不住連連跳動。

肩部與肘部的骨骼已經歸為了，但最麻煩的卻恰恰是最後留下的手掌與手指。

「接下來得花些時間了。」

易塵繼續著接回脫臼骨骼的作業。

如果是平時，這樣的傷勢雖然嚴重，但卻還能從容處理。不過現在車子正處於劇烈的顛簸之中，要是一不小心的話骨骼就會接錯位，那麼就得再拆下來後再接，那毫無疑問將對骨膜造成損傷，對於時常把握著槍支的遠戰鎧師來說，是絕對不可饒恕的傷勢。

老舊的突擊車發出聲嘶力竭的吼叫，在狂野上做著毫無規則的規避動作。一顆接著一顆高爆炸彈在身邊開花，碎石與彈片下雨似的湧向四周，砸在車身上就如同真的被一大片火神炮打中的聲響。

「你們誰去幹掉幾個那些四腳怪獸！」

艾克朝後面的兩人大聲吼叫道，他正在以狂野的姿態打著方向盤，或左或右，依靠示警器與自己的直覺做出最準確的判斷。

「拿去！」

還在為傑森治療骨折的易塵聽到身邊的人嘶啞著嗓子說道，緊接著一把厚重的武器給丟了過來。

「只要沒有離開我的身體，這隻手掌裡的骨頭什麼時候接上去都沒問題，甚至是失去手臂也無妨。如果連命都沒了，那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負傷的老手將自傲的武器托付給了新手。

「……」易塵有些猶豫的結果了這把狙擊槍。

就在剛剛，兩人還在有一搭沒一搭討論著話題，但隨即畫面一轉，現在卻已經是一同陷入了生死危機之中。

這把狙擊槍並不重，但也算不上輕。槍身是經過打磨的，保證在隱蔽的所在中絕對不會反射外界的光芒。上面還有許多深淺不一的劃痕，想必是與敵人近身戰時所留下來的吧。

碧綠色的主調與銀黑色的線條再一次覆蓋在身軀之上，當手掌握上武器的那一刻，易塵本來想說：「我可從未試過這玩意兒，準頭什麼的絕對保證不了。」不過似乎「羽骸」已經明白的主人的擔憂，這件鎧好像真的無所不能一般，它將自己的主系統與狙擊槍的一切都建立起了連接，然後計算出距離、風向、彈道偏差……等各種數據，接著再輸入易塵的腦海之中。

舉槍，瞄準！

儼如一名老手，十字瞄準的鏡頭之下，第一台「四腳」露出了它的面貌。這台毫無智商的自走炮一邊誇耀似地舞動著四隻大腳，一邊將炮管對準了目標——它卻不知道，當自己瞄準了獵物的時候，獵物也同樣在瞄準自己。

「砰……！」

第二十六節 粒子湮滅炮

這把槍的威力到底有多大，只有親身體驗過的人才有資格表示驚訝。

即使是由鎧包裹著的身軀，也在子彈發射的那一瞬間感覺到了近乎解體的崩潰感。突擊車後面的追擊隊伍中也隨著槍響而出現爆炸，一台「四腳」在火光之中化作廢鐵。而易塵也被後坐力狠狠拋飛了出去，撞在了車座上。

「我說過，我的愛槍是猛獸！」

傑森這時居然咧嘴笑道，語氣中帶著那種「只有我才能駕馭」的驕傲。

「哼！」

易塵冷哼一聲，不再加以理會。順著他的翻手與覆手動作，又一顆子彈推入了槍膛。

……

雖然肩膀的疼痛不斷提醒身軀快要支撐不住，但每一槍之後的經驗卻在不斷堆積，即使現在還是不能完美駕馭這頭猛獸，易塵卻也找到了一些訣竅。

「四腳」的數量正在以一種穩定的速度消減。

這些四足怪獸完全就是電子控制，毫無智慧毫無情感，命令的內容是「追蹤，殲滅」。那麼無論同伴死了多少，無論敵人是多麼難纏，它們直到燃料耗盡的最後一刻也不會停止。這正是機械製品的蠢笨所在，但也是難纏的所在。

「我倒是希望這些傢伙是人類，這樣的話至少還是明白『恐懼』是什麼東西，也不會這樣一直纏著我們了。」

易塵保持著瞄準擊殺的姿態，爭取一個子彈打掉一個敵人，讓這種節奏保持下去。

雖然落在四周的高爆炸彈隨著自走炮的數量的減少而減少，但依舊不可以掉以輕心。這些機械大塊頭的中樞控制裡儲存著許多對戰資料，譬如「數量銳減的情況下，如何保持火力壓制」。

「狙殺的速度再快一點！引擎已經支撐不住了，如果繼續保持高強度的運轉，恐怕接下來的路就得用我們的腳來行走了。」

艾克發出了警告。

「叫就算你這麼說……嗯……！對了，那個東西說不定可以……！」

對此，易塵一邊狙殺著那些大鐵塊，一邊艱難回答道。忽然之間，靈光從腦海中掠過，易塵猛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忘記了一個最重要的大殺傷性武器。

「粒子湮滅炮！啊哈，我怎麼把這東西忘了！」

當他第一次著裝羽骸的時候，有關這件內附武器的資料就已經印入了自己腦海深處。為此易塵甚至破了一次財，買了一塊D級能量晶塊作為以防萬一的後備。要知道，這件武器的正常啟動值足足需要1000以上的能量值，那是達到了高危險的管制類光束武器才會運用到的A級能量塊才能啟動得了的。

他取出了身上的那塊D級能量塊，「D級……才剛剛達到初始啟動的數值，不知道威力究竟如何？」

正如先前所說那般，鎧已經將自身的一切都印入了易塵腦海深處，他根本就無須對「羽骸」的系統發問「我該如何操作」。

彷彿是下意識一般的行為，易塵緊緊握著能量塊。

「嘶嘶……」

掌心傳來了某種腐蝕與融化的聲音。

「感覺到了……它正在想我體內流淌！」

閃耀著光芒的固體能量塊變成了依舊閃耀著光芒的液態，通過與「羽骸」的接觸面向內滲透，走向處於胸口的核心熔爐。

「打開它……將它打開！」

腦海中的聲音告訴易塵下一步該怎麼做。

……

傑森愣愣看著易塵的怪異行為，儘管他並不知道這個小子到底忽然發什麼瘋，但直覺卻令他感覺：易塵正在做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如果成功的話，他們就能脫困。

「這件鎧……簡直就好像活過來一樣！」

羽骸的無數骨片骨刺都在躁動，那些位於腳下的部分都呈現出了異常活躍的生長姿態，骨刺從鎧身上挺起，深深扎入了易塵站立的地方，好像是借此作為固定。然後那雙同樣也變得銳利無比的雙掌虛張開來，做出了一個擁抱的動作——「噗嗤！」猶如獸爪的十指深深嵌入了易塵的胸口。

「打開！……將它打開！」

烏黑的汁液從缺口中流了下來，但易塵卻毫不在意，他將手指扣挖地更加深了，並且向外用力拉扯著，那種動作簡直是想要將胸口的兩塊護甲挖下來！

「嘎吱……嘎吱……」

類似扯破皮革的沉悶聲響，在傑森訝異的目光之中，隱藏在胸口的兩塊護甲之下，作為「羽骸」的核心熔爐，同時亦是最大最強的破壞武器——粒子湮滅炮，顯露出了它的廬山真面目。

易塵那一種「取出這件武器」的動作堪稱凶殘而又自虐，雖然他本人並未感覺到任何痛苦，但那種場景實在慘不忍睹——那簡直就是被剛剛用殘忍手法剝下胸口皮肉的新鮮樣子，呈現出「打開」狀態的胸口護甲還與原先的地方殘留著肉末狀絲線，烏黑色的血液般液態物質向外滲透滴落且冒著熱氣。

唯一奪人眼光的，是位於胸口中央的圓形寶石，一部分嵌在體內，而另一部分則暴露在外頭，無數血管般的東西粘黏其上——那正是核心熔爐。

五顏六色的光芒在寶石表面流動著，每一秒每一刻都反射出藐視一切藝術的美感，但當其與現在的「羽骸」結合形成對比之後，卻又是另一種異樣的猙獰。

血管一般的事物正在飛快蠕動著，先前透過掌心吸收入體內的能量液體毫無保留地送入了這塊核心熔爐中。

它正在醞釀著什麼。

渾然不知危險的四腳機械還在墨守成規的追擊著，在不斷落下與炸裂的炮火之中，一道更加閃耀的光輝瀰漫出了毀滅的味道。

那到底是一種怎麼樣的顏色呢？

它的身上流淌著彩虹上所有的色彩，但當這些色彩一起綻放出光輝時，卻體現出了這個世界所有的色彩都無法描述表達的顏色——「是的，那一定是地獄，或者其他一些地方才有的顏色。」

傑森是這樣認為的。

彷彿就連聲音也為之湮滅，萬物塵歸塵土歸土。再也沒有什麼四腳大怪物了，他們已經跟隨著一切被那光彩所照耀過的地方與事物一樣，都便成了焦黑土地的一部分，甚至根本算不上「土地」，那種黑色的渣滓已經被分解到了不能再分解的地步，是萬物的起源姿態，也是萬物的終結姿態。

第二十七節 熟悉的追兵

那束光芒到底是什麼呢？它似乎是某種波長……並不像普通光線武器那樣射出直線的射線達到洞穿摧毀的目的，而是釋放出了某種類似「結界」一樣的形態，將內部的事物完全湮滅分解。

清晨的光芒照入車內，傑森卻還在思索著昨夜的問題。

將那種毀滅性的東西發射出去之後，甚至就連「羽骸」也沉受不住那種力量，當發出那種毀滅射線之後，整件鎧也都變成了焦黑顏色消失了。伴隨著消失的還有易塵那些大量的體力，當傑森從震撼中恢復過來後，這位始作俑者已經癱倒在地上了。

「我算是明白為什麼上頭那些老闆想要這傢伙了。」

艾克嘴上叼著不知道是第幾根的香煙，他覺得自己經歷過昨晚的事情後，無論在見到什麼事情也不會多麼吃驚了。

「藥箱在哪裡？我得給他打一針『精力藥劑』。」

「在第二排座位的最右邊……如果那個東西沒在昨晚的戰鬥中失落的話，它應該就在那裡。」

……

傑森已經依靠自己的力量將脫臼的左手恢復原先的模樣，現在他正在用這只左手配合著右手替將藥劑吸入針筒，然後推進易塵體內。

驅動鎧的能源是來自人體內部的生物電，易塵現在的情況就好比是「運動過度」，將所有的能量都透支出去，連基本的活動能力都失去了。許多鎧師在過度的戰鬥之後，都會陷入虛脫狀態，雖然鎧在攝取走人體能量時並不會呈現出非常明顯的感覺，但久而久之積累下來的話還是會爆發的。傑森給易塵注射的精力藥劑，就是專門為了應付這種情況。

「就算藥劑的力量再強，不過這小子今天估計是動不了了。」

傑森將用過的針筒隨手丟出了車外。

艾克笑著接著他的話說道：「——所以，今天一整天還是只能靠你了。」

「……你覺得，開發部的那些人會這麼簡單讓我們離開嗎？」

能在漠區生存的人都是不擇手段的存在，既然「開發部」這種組織能夠君臨此地的頂尖之處，那麼其手段自然更是層出不窮。

「現在只是比速度而已，即使開發部的那些人不知道我們現在出於哪裡，但肯定會在交通樞紐的重要地帶守株待兔。」

……

漠區，開發部。

阿歷克斯的那張案台上又多了新的兩張情報。

「17號路線附近佈置的『四足自走炮』遭到啟動，並且被毀滅了。」

阿歷克斯一行一行地瀏覽著報告，仔細品味著上面的每一個字符與每一張圖畫，「距離17號路線最近的，有幾個通向聯邦的交通樞紐？」他朝自己身旁的秘書問道。

「只有一條『卡特爾站台』。」

女秘書很快從地圖上查閱到了答案，那種速度簡直如同她原本就知道答案並且順口回答的那樣。

「該動手了，讓『他』去吧，順便帶上埃克斯，這正好是一次絕佳的歷練機會。除了那個叫做『易塵』的人需要或者，其他兩人的性命就無所謂了。不過就算死了，至少要將已經死絕的證據帶回來。」

「是。」

女秘書將上司的任務佈置了下去。

正如同X財團擁有艾克與傑森一樣，開發部除了埃克斯之外，還有其他諸多更早以前就服從命令去與全部和開發部為敵的勢力廝殺著的的鎧師們。

「他」就是其中一位，並且目前駐紮在漠區外圍的開發部分部的鎧師。

女秘書操作著鏈接器械，將方纔從上司那兒得到的任務發佈給指定的人物。

「嗯……任務下達了。」

訓練場中，站在陰影角落裡的男人揚起了他的臉。面龐上所覆蓋的鎧的顏色，是如同火焰與鮮血一般的顏色。

彷彿是由火焰組成的劍！

無論是誰看見武裝著鎧的盧卡本的時候，第一眼的感覺都是如此。猶如火焰一般狂野的向上挺拔的刃部正是他的鎧的特徵——「劍山角」正是鎧的名字。

但為什麼如此耀眼的火紅色卻從未記載在這名字之中呢？——「火焰的顏色正是鮮血的顏色，『劍山角』原本就是鋼鐵的色彩，那些顏色是我後來用軍功染上去的，真正值得稱讚的只有那些劍一般的刃部。」盧卡本的答案是這樣的。

「你們給他注射~精力藥劑吧，待會就要出任務了，我可不要這種死狗一樣的隊友。」

盧卡本指了指地上的那個人，同時也是他的傑作——

埃克斯就像死狗一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甚至就連眼神都呈現出了渙散。

根據上頭的命令，這個才成為「豹骸」測試著裝者的人的確是擁有鎧師的天賦，根據他的表現，開發部打算將埃克斯吸收成為正式鎧師。自然，盧卡本便成了他的教官。

就在任務下達之前，這名資深的教官還在用一種不要命的方法訓練，用盧卡本的話來說：「訓練的目的便是為了實戰中能夠取得勝利，而實戰則必定伴隨著死亡。如果連這一點威脅都挺不過，那有哪裡能算是鎧師？」

他是用真真正正的實力來蹂躪並訓練著埃克斯。

隨著醫生將藥劑推入埃克斯的體內，他終於動了動眼皮，然後記憶起自己在訓練中昏迷的事情。

「……再來！」

他顫抖著大腿站了起來。

——這也正是盧卡本滿意這名學生的緣故，「很好，且不說天賦如何，想要生存下去，就要保持像現在這樣子的韌性……現在訓練停止，我們有實戰任務了，必須馬上出發，你就在車上給我好好將精神與體力修養到訓練前的百分之一百——記住了，這是命令！」

「……任務……？」

盧卡本將剛剛接收到的命令遞給了埃克斯。

「將易塵活著帶回來？」

埃克斯的眉頭緊鎖著。

「我聽說過你與那個小子的關係，這次的任務是將他活著帶回來。」盧卡本說著，從角落裡走了出來，「記住了——『活的』，也就是說只要大腦與心臟還在正常運作，就算砍斷手腳都沒問題……嗯，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任務中我是絕對不允許你夾雜私情的！」

第二十八節 槍騎士

「開發部的人會這麼簡單讓我們的人離開嗎？」

某駕機械飛行物上，駕駛員從面前的屏幕上搜索出了兩個光點，並且飛快確認下了坐標。

「那麼，我們會讓開發部的人這麼簡單地帶走嗎？」

後座的鎧師說話了。

正如同開發部明白第三件鎧的價值一樣，X財團比開發部更加明白第三件鎧的價值，所以他們也派出了高級鎧師作為接應。

蘭瑟，正如同他的名字一樣，他的鎧也擁有為之匹配的「槍騎士（Lancer）」之名——並不是由「火銃」進化而來的槍支，而是依靠長桿與頂端的鋒芒橫掃四方的古代兵器。

「……謊言之所以終會拆穿，正是因為它本身就是『謊言』的緣故。想要將這等不確定的因素當作戰略手段，那麼首欺騙的就是我們自己的人。」

傑森與艾克都只接到了「全力前往交通樞紐逃向聯邦」的命令，他們就與開發部一樣，根本不知道其實財團已經派出了接應的援兵。換句話說，他們與開發部都被自己的上頭「騙」了。

搖曳的紅酒與杯中人影一同蕩漾，但即使那水紋如何劇烈，也難以磨滅男子英俊的面容。

他不但擁有匹配自己名字的鎧，更擁有匹配那個名字的面貌：

那張猶如遠古騎士王之英靈的面容不但讓無數女人被其魅惑，甚至是同行之中的鎧師也會不禁佩服這張面容的所有者。信奉騎士精神的蘭瑟永遠是閃爍著榮耀，那些戰績便是點綴著騎士之槍的寶石，即便是陰謀與謊言，在他手中都將成為堂堂正正磊磊落落的攻擊利器。

「你覺的，在不知道我已經出發的情況下，開發部的那些人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呢？」

「大概……嗯，他們會派出高級鎧師吧，即使不是完全獲知骸系列原型體的數據，但那些開發部的傢伙很定能夠猜測出來它的真正價值——儘管他們據對低估了那個價值，但他們派出的鎧師絕對等級不低。」

「傑特，奧本默拉，盧卡本，葉赫拉……」

蘭瑟伸出空餘的左手，每念一個名字就彎下一根指頭，當五根指頭都用盡之後，他就再翻過手掌，每念一個名字就伸出一根指頭，如此反覆了幾次，從他的口中一共數出了三十六個人。

「他們都是能夠在漠區排上名號的傢伙。」

英明而睿智的騎士絕對不會輕視對手，蘭瑟記得每一個與自己等同實力，或者更強的鎧師的名字。無論是對戰過的，還是只是聽聞過的。

這是為了在未來可能因為陣營、利益、或者其他一些什麼東西，而延伸導致的戰鬥中，或許會意外碰頭做的準備。

蘭瑟便是這種憂患未來的人。

因為他實在太追求完美了，從最初的收集情報，再到最後的戰鬥，蘭瑟都極力要求自己如同騎士一般，完美的、優雅的，將事件解決。無論是自己的名字，亦或是鎧的名字，都絕對不能被任務失敗的污點污染。

……

關於精力藥劑，曾經有這樣一則笑話：有個男人本想打一針感冒藥劑，結果卻搞錯了對象，他不得不依靠妓女連續發洩三天三夜，才終於解開了興奮過度的時限。

雖然易塵並不是「打錯藥劑」，事實上，正是因為傑森替他注射了精力藥劑，他才能夠在短短半日時間恢復過來。

不過，藥劑的量上，似乎有些錯誤。

「喂，這個，這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啊……大概是在藥劑的取量上出現一些偏差吧。」

「……所謂偏差，難道就是體現在這種地方？」

「嗯，正常現象。」

「哈哈哈哈！」

兩人的對話被艾克粗獷的笑聲打斷。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苦中作樂』吧！我們聯邦裡面那些黑眼睛黑頭髮黃皮膚的傢伙常常是這麼說的。」艾克笑著說道。

「樂的是你們兩個吧，我怎麼辦？」

對男人來說，不能控制下體的「第二生命」實在是一種噩夢，尤其是自己身邊只有兩個男人的時候，那種令人作嘔的感覺從下腹的胃裡直直地向喉頭衝鋒。

「你還是慶幸吧——」

傑森說道，嗓音依舊嘶啞。他的表情極少出現過浮動，也正是因為這一本正經的模樣，傑森將因為自己錯手而導致的失誤就這樣跳了過去：「——至少，直到現在我們還沒遇到追兵。」

「當然了，那些能夠記錄並發送目標作為的傢伙已經都被我幹掉了呀！」

「你太小看『大勢力』的能量了。」

的確，即使易塵的身份一夜之間從最下賤的下等人晉陞到鎧師這種稀缺而燙手的職業，但是他的見識卻依舊停留在下等人對上層的仰望。

或許對於所有未知的事物，他都保持著高估的心態。但那種自我以為的「高估」，卻依舊是低估了。只有為大勢力服務的那種人本身才會明白自己老闆掌握著多麼大的力量，即使只是一根頭髮絲，一滴汗液，憑借科技力量，他們依舊能夠將目標的家底翻個底朝天。

「路線是可以分析的，就算結果會因為意見分歧而出現複數，但只要人數多的話就沒問題，而大勢力最不缺的恰恰就是人。」

「啊……這樣啊，不過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追上來吧？」

結論不可下得太早，因為有的時候事情就是那麼巧，當人們輕巧的說著「不可能」「不會的」這樣的話的時候，那些「不可能」「不會的」傢伙就會真的到來。

……

裝甲直升機的螺旋槳響徹夜空的時候，易塵還保持著臉上的表情，說著「不可能這麼快就追上來吧？」這樣的話。

「我真想摔你一巴掌。」

傑森面無表情地說道，同時武裝上了他的鎧，手中緊握著自己的愛槍。

在狙擊槍的瞄準鏡中，兩個鎧師的身影從內中顯露出來。

「我們有大麻煩了。」

傑森又補充了一句。

第二十九節 血腥之鎧（1）

易塵曾經見過搬運公司的B型裝甲直升機，那是十年前淘汰下來的老型號，利用犧牲靈敏度來換取了最高輸出力，並且裝甲厚實，難以擊破，屬於後勤類。但他從沒有見過此時見到的裝甲直升機：

比起B型號，它要更加小巧，模樣更加偏向於戰鬥機，列位與雙翼的渦輪螺旋翼則取代了原本應該在頂上的螺旋槳。機身雖然小巧緊湊，但是卻呈現出了一種「壓縮」的感覺。

「那並不是裝甲直升機……它是『阿米巴』！」

傑森的精神高度集中，這句話是他在下一時間脫口而出的。

易塵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裝甲直升機，也沒聽過傑森口中的名詞。

「那是目前正在調試中的變形機甲代號。」艾克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此時他的語氣居然變得從未有過的陰沉。

如果說鎧是第三世紀的巔峰之作的話，機甲便是第四世紀的結晶。這種技術取消了「等身鎧甲」、「生物擬態」這兩種鎧的核心概念，轉向「高火力輸出」、「全機械化」、「可變式」幾種類型。

雖然機甲技術甚至還沒有鎧的技術來得發達，但其中的潛力卻是無限大。

「這種『阿米巴』機甲我們財團也有三個大隊的數量。」艾克繼續說著，「……不過『陸空變形模式』是一種還在調試中的技術，它是不成熟的產品……難道開發部已經提前完成了？」

彷彿是驗證這句話一樣，那架「阿米巴」發出了隆隆的巨響。一對渦輪螺旋翼向後折疊，同時頂端駕駛艙則向前傾斜，形成類似生物的「頭」。整個令人感覺十分「壓縮」的機身向下豎立起來，伸出了雙手與雙腳——兩架可以調整任意角度的火神炮與裝甲履帶。

「停止抵抗，給予你們活命的機會。」

經過電子調整的勸降音從機甲的播音處喊出。

「去你/媽的！」

傑森以大吼的方式向那兒罵道，同時將槍口對向了機甲的駕駛室。

並不是因為那裡是控制整駕機甲的中樞，而是因為那裡出現了兩個最危險致命的人物——鎧師！

其中一個是埃克斯，易塵認識的，但另外一個卻不認識。

「我見過那個人，在一些財團的情報裡面見過他。」傑森的眼眸對準了瞄準鏡的十字準星，在那兩條線條交錯的中間，那個有著黃色髮色與褐色皮膚的狂野男子。

「盧卡本……」傑森念出了他的名字。

男子的眼睛卻從傑森面上錯開，轉而看向了他的真正目標。

「你就是易塵……聽說你是被劫持出去的，不過現在這個模樣，你倒是更像這兩個聯邦傢伙的同黨？」盧卡本認出了易塵，他用一種居高臨下的語氣說道。

「漠區的人，你難道不清楚背叛開發部的結果嗎？」

「易塵。我不管你發生什麼……現在馬上給我過來，至少還能保命，否則的話即使將你四肢打折，我們也得將你帶回去。」

來到之前，埃克斯還對易塵抱著一絲幻想，但是現在卻已經完全改變了。當見到易塵臉上露出了與傑森一樣的警惕面色時，他就知道自己的這個手下倒戈了。

「……」

雙方接下來都不在說話了，傑森依舊將槍口對準著盧卡本。易塵從座位上站立了起來，在他的眸子深處中閃爍著遲疑、思索……各種情緒，但到了最後，都完全被對自由嚮往的光芒代替。

機甲一直跟在突擊車後面，儘管它有著超越突擊車的馬力速度，但為了保證目標安全的情況下，盧卡本決定由鎧師方面率先動手，畢竟人可以做到許多機械做不到的精細操作。他必須保證任務完成：「活著」，這裡兩個字便是重點。只要易塵還在車上，盧卡本就要盡量不使用大殺傷性的武器。

「你去擋下那些令人討厭的子彈，如果可以的話就將那兩個聯邦人殺掉吧。」盧卡本輕描淡寫地對埃克斯下達了命令。

他指的目標是艾克與傑森。

「好的，閣下。」

當埃克斯從機甲上跳下的時候，橙色的「豹骸」已經將他全身包裹了起來。腿部的仿生物纖維猶如蠕蟲般騷動起來，肢體與地面接觸的一瞬間，簡直就像一枚炮彈的正面轟炸，每一次的踏地都是爆炸般的震動。

那種速度，甚至超越過了正在前進的突擊車與機甲的行駛速度，以肉眼可見的勁頭緩緩向突擊車衝刺！

「啊啊啊啊——！！」

似乎「豹骸」不但賜予了埃克斯野性的力量，甚至也給予了他野性的行為。就如同巨型貓科動物撲向獵物那樣，他咆哮著，雙手雙爪以一種「張嘴」的姿態向外彎曲著伸展開來，彷彿一張一合，就要將血肉給撕咬下來。

「哼！」

傑森冷冷地從鼻孔中噴出了一氣。

「——太快了！高威力彈頭的上彈速度跟不上。」

狙擊手飛快操作著，一呼一吸間的變化中，埃克斯已經追上了將近三分之一的距離！

卡嚓！卡嚓！

「模式切換，速射！」

狹長的槍管向內收縮，裝載著高爆子彈的彈匣自動脫落，取而代之的是威力較小，但數量巨大的彈藥量的彈匣。

握緊槍把，扣下扳機！

搖曳著火光的子彈泉水般湧向了埃克斯。

……

——它緩慢下來了，時間！

「豹骸」發出了一股輕微的電流向埃克斯的大腦中樞發出刺激，大大增強了他對外界的感言。一切迅速，甚至是飛行中的子彈這等事物，都在瞳孔裡變得無限緩慢起來。就連彈頭破空使得空氣發出震盪而形成的圓形波紋，都變得顯而易見。

「我看見了！」

以正常的速度來看待，這無疑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埃克斯根本就沒有改變前進路線，他是面對面撞上了傑森打來的子彈，但事實上這些子彈卻如同打上了霧一樣，從埃克斯的身影中穿透而過！

第三十節 血腥之鎧（2）

那是以超高速進行微距離規避而產生的幻覺！

「是間隙！」

傑森咬緊牙齒，鎧之下的面色發白。

即使射速再快，第一發與第二發的子彈中間卻是絕對存在著間隙。在「豹骸」的電流刺激之下，埃克斯的五感十分準確地把握住每一個瞬間的間隙，他以極快的左右搖擺之姿態將間隙利用躲避！

鐺鐺鐺……

即使如此，任有數十發子彈落到了他的身上，擦發出燦爛的星光火焰——那是因為埃克斯的潛力已經完全地爆發了出來，但面對下雨般的速射，即使看見了，身體卻跟不上腦海的意識。

不愧是能夠與「羽骸」相提並列的「豹骸」，在那些火光中，竟然連一枚子彈都沒有造成擊中後應該有的傷害。甚至，連擦過的焦黑痕跡都不肯大方留下一些。

「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強度啊……」

不知是驚歎，還是歎息。

就在此時，埃克斯已經迫近了三分之二的距離！

「艾克！」

傑森大吼，同時他翻身一轉，向後躍去。

與之回應的是一道閃爍的光芒，武裝著同樣色彩的鎧的艾克從前面的駕駛座一躍而起。他們就在這一瞬之間完成了交替的任務，傑森已經知道光憑狙殺是幹不掉那頭「獵豹」的，因此他接過了駕駛突擊車的任務，將人交給同修近戰遠戰的艾克。

「刀刃——」

艾克大喝著，肘部的金屬刃具立刻伸長，以同樣猙獰咆哮著的姿態面對「豹骸」的雙爪！

「——加速！」

意識中的兩種進化因子開始融合，經由中樞系統的最優化組合，將那一招令易塵十分驚歎的招式再一次呈現出來：高速切割！

如果說「豹骸」的姿態如同獵豹，那麼現在的艾克則是一隻巨熊！

雖然速度不及，但卻呈現出了極其強大的力道，如果被打中不死也會半殘。

但就在這時——

「爪刃——」

武裝在「豹骸」之下的埃克斯同樣大吼道，他的雙爪變得更長更利更狂！

「——音速！」

那是任何生物都極難達到、甚至就連觸摸都顯得奢望、君臨光芒之下的音波之速度。比之艾克的「高速切割」，還要更加上位的「音速切裂」！

「給我破開——割裂吧！！」

兩人心中都在咆哮著。

埃克斯從橙黃的沙土之地上躍起，艾克也從突擊車內跳出。咆哮的巨熊與嘶吼的獵豹，在這一刻都露出了他們引以為傲的血腥之爪牙！

「喔喔！這實在是……」

甚至就連盧卡本都為雙方瞬間綻放出的光芒為之動容。

「——多麼耀眼的光芒呀！」

他以口型默念著想要表達的心情，這句話便是衝突之前的最後一個畫面。

肘刃與爪刃交錯的瞬間，四周的環境都好似安靜了下來。當極端的衝入爆發之後，呈現出了的畫面正是偏向相反方向的另一種極端！

兩方的武器都在無聲崩碎中，互相衝擊的力道作用在雙方身上，埃克斯被向後推出了一段距離，艾克則倒飛回了突擊車之內。

他的右肘刀刃已經完全被粉碎到了只剩下末端，而埃克斯的「豹骸」則損失了右爪三根爪刃的其中一根。雖然都未受傷，但誰勝誰負都已心中各自有數了。

「不甘心啊，到頭來我終於還是會敗在鎧的質量之上嗎？」

艾克撫摸著鎧的傷口。

不過兩人的鎧的缺口都在煥發出一種異樣的能量，緩慢地自我再生著。

「哈哈！幹得好，就這樣將他拖延住，我現在就將叛徒抓回來！」

盧卡本發出了狂妄與自信的笑聲，這代表他即將涉入這場一對一的鎧師之戰，將局面演變成混戰！

隨著此人的笑聲，透著血腥的「劍山角」將盧卡本整個人都包裹著嚴嚴實實。那些向天仰著挺翹起來的血紅色劍角一同吼叫，彷彿在渴望著再一次沐浴敵人的鮮血。

「易塵！」

艾克大吼。

但是於事無補，他根本幫不上什麼，埃克斯已經再一次跳躍了起來。這一次。「豹骸」的雙腳也伸出了爪子，狠狠地嵌入了突擊車的後槓之中，使得他得以借此為著力點，挺起上半身，再次露出爪牙，與艾克進行廝殺。

盧卡本從機甲的頭部高高跳躍了起來，恍若猩紅的惑星攜帶無窮霸道的力量降落。

「我要將你的四肢粉碎！」

「要被粉碎的是你！！」

易塵用更加狂怒的聲音回敬了過去。

終於，隨著第三位鎧師的加入，第四位鎧師——易塵也不得不捲入戰團。畢竟，這本來就是為了爭奪他身上的「寶物」而爆發的戰鬥。

「嗯！？」

這回，不但是埃克斯，甚至是盧卡本都瞪直了眼睛。

——那到底是什麼？是第三件鎧！它居然……在這個小子手中！

……

這就是目前的場景描繪：「大熊」與「獵豹」還在廝殺著，生長著狂暴劍角的「犀牛」從天而將，為了抵抗他，史前的巨大「怪蟲」也從毫不起眼的暗處露出了他的本相與凶器。

明明是人類，卻居然在戰鬥中打出了猛獸相爭的氣勢！

轟！

整個突擊車的車頂都給壓塌了！

「劍山角」與「羽骸」正面發出衝突，崢嶸劍角對上猙獰骨刺！

肘刃與爪刃的對決之後，是金屬之角與生物之角的對決。

吧啦……吧啦……

嗤嗤！嗤嗤！……

骨刺正在碎裂，劍角正在腐蝕！

「羽骸」終於還是無法完美將「劍山角」的衝擊力量瓦解，被波及的骨刺已經碎落一地，但它也同時給出了強有力的反擊。劇烈的腐蝕性毒素從中空的骨刺中快速分泌堆積著，那種腐蝕力量即使是以堅硬而自傲的劍角也難以抵擋。

綠色的骨刺碎末與紅色的鋼鐵蝕液一同落下。

「私自盜竊，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冷冷地聲音從盧卡本口中傳出。

「如果沒有膽子的話，我在漠區早就連屍骨都剩不下了。」易塵也同樣冷笑道。

尖刺的角力中，同時也是話語的挑釁。「羽骸」的力量，即使是成名已久的盧卡本也不敢輕視，第三世紀的鎧到底有多麼大的力量，盧卡本在期待的同時，也警惕著。

「我說過，我要將你的四肢粉碎！」他忽然獰笑道。

猛然，「劍山角」增大了輸出，劍角與骨刺交錯的所在發出了不抗重負的慘叫，分不清是這一方還是那一方的屈服，亦或者雙方的鎧都發出了受傷的嘶吼，同時也在更加凶狠地向對方施加力道。

第三十一節 蒼雷之槍騎士（1）

危機正在迫近。

盧卡本以絕對的力量優勢將易塵的雙臂向下壓去。

「我說過——我要粉碎你的四肢，首先從手開始！」

咯咯……

易塵真正的血肉骨骼終於開始了呻吟。

當老手展現出了真正實力時，無論裝備多麼優秀，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依舊是弱不禁風。

「……怎麼能……」

手臂的骨骼正在被粉碎，從呻吟轉為慘叫。

「我……怎麼能……」

但是瞳眸中，卻爆發出了凶獸的血光。那種光芒即使是透過鎧的電子眼，都無法減弱。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囚籠，關在其中的才是那個人真正的自我。或許，在野獸的外表之下，內中是真正的人；又者，在人性的外皮之下，其中是令人諷刺的野獸之心。

任何情緒都將成為打開囚籠的契機，譬如——

對死亡的極度抗拒，對生存的極度渴求，對自由的極度向外……

極度極度極度極度極度極度極度極度極度…………

「我……渴求著一切啊，我怎麼能死在這裡呢？我啊……我要活下去啊！」

「啊——啊啊啊！！！」

囚籠被打開了。

既不是人，也不是野獸，而是怪獸。

「——什麼！？」

明顯處於劣勢的一方，開始用更加凶狠霸道的力量勒住天平，極力使其向己方傾斜。這一會，發出骨骼慘叫的是盧卡本的雙臂。

而另一方的骨骼卻發出了興奮的戰慄，它甚至在修復並且生長——對，正是「生長」！

彷彿給注入了激素一樣，不但力氣變大了，就連身材都顯得強壯了。本來在盧卡本面前還顯得有些矮小的易塵，此時居然變得在體型上能夠與之比肩的模樣。

「猛毒……」

是進化因子的作用。

過量的藥劑會變成扼殺生命的毒藥，既然這一道理是得到證實的，那麼反過來也絕對成立。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羽骸」為易塵開啟了「猛毒」的另一樣作用——調製成類似興奮劑的毒素，向自身注射，將原本已經到頭的極限數值再以更加狂暴自殘的方式向更高處拓展。

已經來不及思索戰鬥結束之後，這具身體會變成如何殘破的模樣，但如果此時不拚命，那麼必定連全屍都難以留下。

當看到易塵搖身一變成為鎧師之後，結合前因後果，盧卡本和埃克斯大約都能猜到答案。

開發部想要的是易塵身上的東西，而不是他這個人。只要當「羽骸」被強制剝離之後，易塵的價值就等同於垃圾，甚至還不如垃圾。

啪啪！

「羽骸」身上的骨刺如同波浪一般連綿起伏著，每一次的騷動都令易塵的身軀顯得更加高大強壯了一些。如果有一根骨刺被摧毀了，那就生長出兩根，三根……

最後，「羽骸」的後背完全爆炸開來，彷彿是終於禁受不住了內部的強大能量，灼熱的氣流沖蕩四周。

「離開突擊車！」

盧卡本抓住空擋，抽身急退，同時也喝退了正在與艾克纏鬥的埃克斯，兩人一同躍回了了機甲之上。

「易塵！」

「他到底怎麼了！」

艾克和傑森都不安地看著被「羽骸」包裹著顫抖著的易塵。

黑色的汁液順著破碎的地方流了下來。

「羽骸」的大部分零件是仿生物部件，這些液體是他體內運輸能量等各種流態物質的工具，就相當於「血液」。不過，這種液體只要有鎧自身有足夠的能量，就能無限自我分泌，即使損失一些也根本無事。

真正奪人目光的是現在的易塵——不，或者說應該是「羽骸」。

操縱鎧的人的意識已經模糊，但最後毫不動搖的強烈信念卻深深刻印在了鎧的中樞系統之中。當主人的意識陷入昏迷之後，鎧便接替了易塵的主導位置，將他的信念貫徹到底。

「危險……抹殺……活下去！」

「羽骸」背後的裝甲完全呈現出了開啟狀態，那兩片外掛裝甲向兩側挪移開來，恍若昆蟲的鞘翅。而從內中延伸出來的，正是兩對蜻蜓般的晶瑩剔透的羽翅！

骸系列的鎧，「羽骸」是真正一部開發到完美地步的作品，內中的進化因子是三個，而不是兩個——「翅」，這便是「羽骸」的第三種進化因子。

並不是飛行鳥類那樣豐滿著羽毛的華美之翼，也不是蝙蝠那般肉膜一樣的醜陋事物。那是正如同與易塵一樣，是從最低地位努力掙扎著的昆蟲拚命進化著，終於獲得了剔透無瑕的昇華——「翅」。

「啊——啊啊啊啊！！！」

已經分不清是人在怒吼，還是鎧在怒吼，遠古的蟲獸拍打著翅膀，從屹立的所在縱身躍下！

近乎兩個成年人身高長度的羽翅飛快扇動著，發出昆蟲特有的「嗡——嗡——」聲響。那種瞬間爆發出來的速度，甚至毫不遜色於「豹骸！」

「給我向他開炮！」

此時此刻，易塵已經真真正正威脅到了盧卡本的生命，任務的難度等級向上躥升數個階位。他已經無法保證能夠完美地將任務完成，將保證己方鎧師生命作為第一命令，盧卡本毫不猶豫地對機甲駕駛員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不好！」

傑森大吼，他猛打方向盤，極力從機甲的火神炮射擊路線上做出躲避。整輛突擊車就像側面被一個無形的拳頭打了一記，它的車頭向一個與原先路線呈現九十度交叉的方向轉彎，然後整個車身繼續向著原先的方向滑出了了數米，才終於稍稍穩定下來，走上新的路線方向。

……

高速旋轉的炮管已經預熱完畢，然後發出了咆哮。

每一門火神炮的射速都大道每秒近乎半百的彈藥量，兩門合起來便是一百。

每一秒，都會近乎一百的子彈射向易塵。

「這……不算什麼！」

羽翅猛地一斂，「羽骸」的速度更增十二分，那就像針一般，對著目標穿刺過去！易塵的雙手交叉掩護在面罩前，只露出容得下給予電子眼一點用於觀測的空間。

那些彈頭，怒吼著，旋轉著，帶著火花。彷彿它們所到之處，一切堅硬的物質都無法阻擋，但是事實上，「羽骸」卻將它們阻擋了下來。

這並不是子彈的威力不夠，而是「猛毒」正在起作用。

自我分泌出毒素，然後調製成興奮劑向自己注射。這種作用不但在易塵的身體發作，同時也在「羽骸」上起作用——這副鎧的仿生物組織佔據極高的百分比，興奮劑不但刺激了鎧的硬度，也刺激了它的再生能力。

火神炮的彈頭連續打在同一個地方兩次以上，是的的確確能夠造成傷害，但是那根本比不上現在「羽骸」的再生能力。

一瞬間，易塵盯著咆哮的炮火，子彈已經不再起到威脅的作用。他張來了雙臂，更多猙獰的骨刺冒了出來，他的懷抱就像長滿了利齒的蟲獸口器，準備將一切吞噬。

……

但是，那是什麼？從頭頂的天空隕落而下的那個東西是什麼？

「——！！？？」

好像是忽然之間天與地都沉默了，然後在這沉默之中，一道閃電貫穿了黑暗。

「你們——！」

帶著怒風，挾著蒼雷，巨大的光槍穿透了「羽骸」，將易塵狠狠地、牢牢地釘在了地上！

「——該結束了，這場鬧劇！」

第三十二節 蒼雷之槍騎士（2）

每個人都有「驕傲」，即使是在自卑弱小的人心中，也往往對某種事或物堅持著不可動搖的驕傲。

就譬如盧卡本，對於他來說，「劍山角」就是他的驕傲。這份驕傲是用敵人的屍體與鮮血堆砌而成，沾染在鎧的身上，作為戰功的勳章。

而對於那個人——抱著雙手，高高地站立在將蟲獸貫穿的古式光槍之上，來時挾持著怒風與蒼雷的人，無論是認識他的人還是不認識他的人，都能從這個人的眸子中感受到一股深深的驕傲。這種驕傲是純潔的，它一塵不染，似乎根本就不需要用血腥而又污穢的事物來堆砌，彷彿是自出生開始，這一份驕傲就陪伴著他。

他驕傲著，卻不帶一點狂妄，一種「理所應當」的驕傲。

這就是「騎士」。

「是你……『槍騎士』蘭瑟！」

盧卡本低沉著嗓音，念出了來者的名字。

「『劍山角』盧卡本！」

金髮的騎士同樣念出了對手的名字，對於鎧師來說，鎧的名稱同樣也是他們在行業中混跡時的一種稱號與代號。

「蘭瑟大人！」

傑森與艾克都停下了逃跑的動作，從敬語稱呼中，就已經暴露了蘭瑟在X財團的地位。他是真正的上位鎧師，擁有與自身驕傲與榮耀等同的實力。

「蘭……瑟？」

被貫穿肩膀的疼痛澆醒了腦袋，易塵緩緩轉過了頭，死死盯著這位俊秀的騎士。為什麼，財團的人會將我打倒在地？

「他是我們的人，我的獵物！」

盧卡本的眼神更加凌厲了。

「我的老闆要求我將他帶回去，財團已經與你們開發部的高層達成協議，這個人我們已經用足夠的利益將他換取過來了。」

蘭瑟陳述道，既沒有放低身段，也沒有展現狂傲，騎士不驕不躁地陳述著主人的意願。

「別動！」

盧卡本用眼神阻止了埃克斯的行為——當他聽完了蘭瑟的消息後，幾乎第一時間上就想要聯繫上開發部，確認消息的真假。

「向利用我們與本部通訊時露出的間隙偷襲嗎？」盧卡本猙獰地笑著說道，那種武斷的判言甚至不待對方回答，就一口咬定地確信下來的態度。

「我帶著誠意而來，是否交戰，選擇權在你手中。」

光槍上的騎士揚起了孤高的面容，蘭瑟的表情波瀾不驚，毫不擔心著什麼事情的發生，也不懼怕著什麼事情的發生。

「呵！」

盧卡本長長吐了一口氣，即使隔著鎧的面罩，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笑。那種笑是嘴角如同彎月向上揚起、露出緊緊咬合成連綿的「W」字形牙齒，如同猛獸的犬齒的笑容。

「閃電般的降臨，如此囂張的姿態……『槍騎士』啊，漠區不是你來撒野的地方。即使理由多麼充分，但是請先拿出與那匹配的實力吧。」

這才是上位的鎧師，從不畏懼挑戰，甚至渴望挑戰。

盧卡本是嗜血的人，他的驕傲亦是嗜血的驕傲。這個時候，就算行為之中已經滿滿地溢出了他的私心，但已經沒有什麼人可以阻止了這種戰意燃燒的行為。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站立在光槍之上的蘭瑟出人意料的行了一個古代的騎士禮儀。

「艾克，傑森，你們兩人退下，這裡的一切我來處理……盧卡本，你是想挑戰我嗎？」

他遣散部下的同時，也對盧卡本發出了第二次的質問。

「正是，你接受嗎？」

「允你！」

蘭瑟舉起了他的右手，握緊拳頭，那象徵著「鎧」的腕輪爆發出了蒼青的雷暴。沐浴其中的人，已經披上了那件比天空更加清淨、比海洋更加湛藍的鎧。

「槍騎士」！

毫無疑問，這件鎧就是艾克與傑森的鎧的更加上位的模樣，或者說，「槍騎士」就是那些鎧的原形。

充斥著名為「歐式」的古代風格，「槍騎士」的裝甲顯得華美，卻不失穩重。邊角的地方都精心雕刻上了祝福與祈禱的花紋，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背後的七桿列成日輪的長槍——其實真正的數目是「八」，那最後一把正是蘭瑟站立其之上，將「羽骸」貫穿的光槍。

「你……槍……騎士！」

易塵的目光閃爍著不定與疑惑，那武裝著鎧的高傲騎士成為了他意識最終模糊之前的最後一個畫面。

「給你一個機會，讚歎我的能為！」

蘭瑟從背後抽出了第二把光槍，那八桿古式光槍正是對應著騎士的八大精神。

「你如果有能力的話，就試試將它的威力承受下來吧——這是我的所自豪的『英勇』！」

光槍，並不是真正由光組成的長槍。本質上，它是一桿被賜予了偉大科技的寶石，或者說是某種晶體，能夠引起空氣中的「電氣」與之響應。槍的核心正是這種晶體寶石，包裹在外圍的科技金屬部件增幅了內在核心的威力。

卡！——槍尖的金屬部分並不是用於刺擊，而是抑制。此時，在蘭瑟的意志下，抑制打開，呈現出了其中的內容。

整個槍頭就如同是忽然解體了，或者說忽然變大了。那些金屬的部分向左右分離開來，呈現出打開的狀態，中心是一顆蒼藍的寶石，然後在下一瞬間，寶石綻放出無與倫比的光芒，將槍頭空虛的地帶裝填。那些打開的金屬部分便成了支架，支撐起更大的、由閃電光芒組成的槍頭。

光槍！

「來！」

騎士發出了挑戰。

「方纔與那個臭蟲戰鬥的時候，只是大意而已。我沒有想到，一隻螻蟻也有那種能量。」盧卡本的聲音忽然變得極其平靜起來，「吧啦……」細微難覺的聲響，竟然是「劍山角」之上出現了裂痕！

「槍騎士啊，你知道為什麼我的鎧沐浴著鮮血，但鎧之稱號，卻從未沾染半分血腥的言詞？」

更多的碎片從「劍山角」上剝落下來，然後它們向盧卡本的右手上徽記、重組

盧卡本繼續他的自問自答：「——因為，這些都是累贅呀。血色的榮耀，我可從來都沒有沉浸在這種虛無的事物之中……看清楚吧！這才是真正的『劍山角』，我的鎧！」

外殼的血紅色與其他猙獰劍角完全脫落下來，露出的內在，是毫不起眼的銀灰的金屬顏色。顯得臃腫的身子變得健實緊湊，那些裝甲是用無數上等金屬鐵條經過千錘百煉的敲擊，不斷壓縮在一起。

「劍山角」，這副鎧獲得這個名字的真正緣由，是來自那把由脫落的血紅色外殼組成的、犀角一般、山嶽一般的大劍！

第三十三節 虎頭蛇尾

「劍山角」，這副鎧的名字，其真正意義是「猶如山嶽之銳角的巨劍」——即是這把猩紅色的巨劍，這才是「劍山角」本來面貌。

「我啊，是絕對不會將過去的戰功當做一回事的。這些鮮血的榮耀，他們只會成為我的劍之飾品……我的劍角愈加猩紅，我的喉嚨就愈加乾渴，我會渴求讓我的劍變得更加猩紅。成為過去式的榮耀並不是令人沉迷的毒藥，而是刺激我繼續殺戮的毒藥。」

面對蘭瑟的光槍，盧卡本同樣高高揚起了他的面龐。

「這是我的全力。」

「……啊，這樣啊……原來如此，你這個人真的猶如惡魔一般。」

槍騎士緊緊握著自己的武器。

明明是未來的超科技時代，但此時此刻上演的卻是恍如魔幻世界中的古代情景：把握著鮮血鑄就的巨劍的金屬惡魔，以及自在駕馭風雷的蒼青色騎士，兩人握著最自傲的武器，在曠野上無聲對峙。

身體的神經緊緊地繃著，腦海的精神也緊緊地繃著。

不死不休的戰鬥，似乎一觸即發。

「嗶嗶——」尖銳的電子警醒音打破了寂靜。

盧卡本曾經說過，沒有他的允許，現在不准對外聯繫。而他的人也完全執行這項命令，但既然通訊器的聲音響了起來，那就代表是開發部正在聯絡他們，所以這回盧卡本就沒有了拒絕的權利。

「或許是你的上司？」

蘭瑟輕笑道，他似乎早已經預料到了什麼，竟然就這樣放下了武器。將激光的鋒芒朝上，豎立著握住光槍杵在地上，等待著盧卡本下一步的動作。

「嘖！」

盧卡本發出一聲不滿的語氣，他對埃克斯擺了擺頭，那意思是：接通它。

埃克斯按下了接通按鈕。

「命令，停止追殺。」

阿歷克斯沉悶的聲音從通訊器的另一頭傳導過來。

「我們與財團達成了利益交易，那三個人就當作是籌碼，停止對他們的追殺。」

「……遵從你的命令，先生。」

已經無需再作二次命令，盧卡本一言不發地解除了鎧，埃克斯也是如此，那台機甲也放下了火神炮。

「我的上司可是極其挑剔之人，恕我好奇，你的頭到底給了什麼樣的允諾呢？」

蘭瑟保持面上的笑容，謙卑而不損驕傲，說道：「我猜，大約是一些交易上的利益割讓吧……但身為從者的我絕對不會揣摩上司的思想，我所能做的事情不過是將他所佈置的任務完美執行並達成，僅此而已。」

「哈！古板的騎士道……蘭瑟，看來你很尊敬自己的上司。不過總有一天，你一定會對他們失望的，那些所謂的政治與交易正是世界上最令人作嘔的事物，會有一天你將體會到失望的。」

盧卡本說道，此時他們已經失去了敵對的立場，盧卡本的表情變得如此之快，他竟然就這樣笑了出來，不管蘭瑟聽了他這一席話之後臉色變得多麼嚴肅。

然後，又自作主張地伸出了一根手指，指著蘭瑟。

「『槍騎士』蘭瑟，我以前曾經聽聞過你的名字，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但是十分可惜，由於你我上司的意志，我無法將這場酣暢淋漓的戰鬥享受下去……不過，一直年之內，我必定會去聯邦那兒……洗乾淨脖子等著老子吧！」

「……呵。」

對此，蘭瑟只是付之一笑，然後他對盧卡本很有風度的躬了躬身，這是一種古代的騎士禮儀。

「我會期待並靜候的，『劍山角』盧卡本。」

……

曠野上有兩道巨大的、不絕的轟鳴聲

其中一道是來自向反方向離去的漠區開發部的機甲，而另一道則來自頭頂上方——X財團的裝甲直升機，這架器械在方才一直作為戰局監督者而在上方高空隱形待命，目的是為了收集戰場上不可預測的變化，然後成為財團與開發部上層人員交涉與談判的籌碼。

不過這場戰鬥已經由蘭瑟完美的阻止住了，其中並沒有什麼出乎意料的發展。

「雖然這個人已經與我們的上司達成交易，但為了確保一切事情都在掌握之中，我接到動用非常手段將他帶回去的命令。」

蘭瑟對傑森與艾克說道，「你們就按照正常的路線，從漠區通向聯邦的交通樞紐回去……大概路上會遇到政府的人，他們一向不希望我們財團與其他三個自治區域的勢力有太多聯繫，到底要怎麼作答，我就不必多說了吧。」

「是的，蘭瑟大人。」

艾克和傑森都十分恭敬地低下了頭。

……

裝甲直升機正在向聯邦的財團本部飛去。

易塵整個人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但即使是這樣，他整個人還是被自上而下，用特殊皮革製成的帶子嚴嚴實實固定在角落裡。

蘭瑟面無表情站在他面前，手裡是一根裝滿了清澈溶液的針筒。

「抑制激素」——這正是它的名字，其作用是抑制鎧的力量。

第三世紀的鎧有極大部分都是借由生物部件組成的，這是它的優勢，卻同時也是弱點。抑制激素能夠將寄生在人體內部的鎧壓制住，除非是藥效過期或者注射解藥，否則易塵將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辦法將「羽骸」召喚出來。

「已經是手無寸鐵的人本不該再施加刑罰……雖然這樣的做法有違我的法則，但……」

藥劑緩緩推入易塵的體內，即使違背了自己的準則，但蘭瑟絕對不會違背上司的命令。

加入X財團，成為其專屬鎧師，這並不是如此簡單就能敲定的。鎧師本身就是戰鬥中的王牌力量，作為王牌，自然會接觸財團的內部核心。為了保證忠心度，財團會與開發部一樣採取某種手段來牽制鎧師，雖然這種手段一定比開發部的溫柔許多，但為了反之易塵中途反悔，於是便有了蘭瑟出動執行任務。

……

當他做完這一切後，他的面色與模樣就彷彿是做了某種極大的罪過一樣。蘭瑟顫抖著手，從胸口的衣物間掏出了一串金色的項鏈，項墜處是一把混合著金色與紅色的長槍。

那正是被譽為騎士的聖物，沾染過神之血的長槍——朗基努斯之槍。

這把槍是一種象徵，是蘭瑟對他心中嚮往的騎士精神的寄托。

「侍主而行，願承惡孽。騎士之魂，應吾罪身。」

他禱告般，單手捧著項鏈上的長槍，面色莊嚴。

在這之後，他從身旁的小桌上取過了酒杯，滿上鮮紅酒液。

「你是叫做易塵是吧？」

蘭瑟對著昏迷的易塵舉起了酒杯，無論他是否聽得見。

「作為賠罪，等你醒過來後，我請你喝一杯。」

他一揚脖，喝盡杯中酒。

第三十四節 概唸書間

深度昏迷的易塵似乎進入到了一種很奇妙的世界。

……

即使是科技發達如斯的世界，所謂「靈魂」卻依舊還是一個虛無縹緲的詞語，或許用「腦波」、「思念波」、「精神」這樣的詞語更加貼切一些。自然，這種東西是絕對不會離開肉體的，至少在肉體消亡前，這東西是絕不會離開的。

所以，就像是一種下意識的判斷，易塵知道：這裡是我的腦內，我的精神世界。

……

白茫茫的一片，彷彿看不見世界的盡頭。唯一一種異樣的物質，便是漂浮在面前的三塊石板模樣的東西，上面雕刻著一些奇形怪狀的圖案。

「這是……？」

易塵感覺到了一種熟悉與陌生混雜的情緒。

「它們本不是我的一部分，但現在卻已經屬於我……原來如此，這些是我的進化因子。」

當易塵的手掌觸摸到這些石板的時候，一瞬間就有大量信息匯入他的腦中。

「『翅』……『羽骸』還有著第三個進化因子？那麼另外兩個就是『骸骨』與『猛毒』了？」

光從石板上的雕刻紋路來判斷，根本就看不出所以然來。譬如象徵「翅」的進化因子，這塊石板上只不過用幾種線條勾勒出了隨風飄動的波紋狀圖案。不明所以者若是見到，或許便由了其他的解釋：這塊石板描述的是「風」？「氣流」？還是……？

但對於易塵來說，石板上的紋路彷彿是他天生就能明白的圖繪文字，這塊石板圖案是「翅」的意思，同時還有「振動」、「高飛」……等一些與「翅」有關的含義。

猛然間，易塵想起了某個詞彙。

「概唸書間」。

……

得到「羽骸」之前，他便夢想著成為鎧師。易塵曾經瘋狂地收羅過一切與鎧師有關的書籍，他便是那時候獲知了「精神力」的存在以及其對能否成為鎧師起到關鍵作用。

為什麼「精神力」至關重要呢？因為它是開啟「概唸書間」的必要鎖匙——誠如所見，「概唸書間」保管著一切鎧的進化因子，它的開闢是在人與鎧融合之後的一瞬間產生的，無論是第三世紀還是第四世紀的鎧，當與人融合之後，其中樞系統便會與人腦中建立起儲存記憶的世界。

之所以稱為「書間」，那是因為它不但保存，甚至可以隨心所欲調閱出自己所想要的一切，簡直就如同真實世界中的圖書館。

……

咚、咚！

「——？」

好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叩擊這白色的世界？

易塵疑惑地抬起了頭——

咚、咚！

果然，真的好像是有東西在敲打這片世界一樣，四周的白色甚至隨著聲音的節奏，呈現出猶如損壞燈泡的閃滅光亮。

咚、咚！……咕嘟！咕嘟咕嘟……

敲打的聲音很快變得模糊起來，然後轉為了水中冒泡的那種聲音。隨著聲音的逐漸清晰，易塵忽然感覺到一陣疲憊，然後他閉上了眼睛。

但眼皮一合上，頓時那大股大股的，好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精力頓時就湧入了他的身體。於是易塵又睜開了眼睛，這一次收入他之眼底的景色，是一個女人。

沒錯，就是女人，還是很漂亮很豐滿的那種。她有著深海般的髮色，以及與自己一樣，橙黃的、猶如金子般的瞳眸。

她好像正在記錄著某些東西，一隻手握著筆記，另一隻手握著筆，專心致志書寫著，同時抬頭看著儀器的數據——這個時候，易塵才發現，自己就渾身赤裸的躺在那個儀器之中，四周充滿了綠色的液體，大大小小的管子……這是什麼！？人體改造！！？？

「噗……嗚咕咕咕咕……！！」

因為過於激動的情緒以及妄想，易塵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忘記了自己本身還沉浸在液體之中。結果就是大量的綠色液體湧入口中——嘗起來粘粘稠稠，甜甜鹹鹹。

「啊，你醒了呀……沒關係沒關係，這些是營養液，雖然用於外敷，不過內服的話也沒問題。」

女人自顧自地說道，「你的身體被光槍武器貫穿，不過已經避開了要害與骨骼，換句話說只是傷及血肉，傷口已經很快恢復了……對了，之前有給你注射抑制激素，所以你會暫時無法使用鎧……嗯，為什麼你要掙扎呢？……想要說話嗎？」

她就像是念報告一樣，將易塵的情況敘說給他本人。

「……好吧，我把營養液的輸送關掉。」

她起身在儀器上操作了一會，果然在易塵所躺地器皿之中出現了四個排水通道，這些營養液以肉眼可見地速度排放而出，同時那些插入易塵體內的細管也紛紛抽了出來，沒入器皿兩側之中。這些細管的針頭已經細小到猶如蚊蟲口器，抽出時一點痛感也沒有。

器皿的玻璃罩打開之後，易塵迫不及待地便坐立了起來，他正欲張口說什麼，卻被一隻手摀住了嘴巴。

「我知道你會先問什麼——」

這個藍發的女人說道，「——長話短說，這裡是聯邦的X財團，你已經昏迷了三日了。現在的時間是第四天的中午，呃……大約是下午三點鐘，以及……易塵先生，你有兩個見面的預約。一個是來自你的老闆，Mr.D，依據命令，你必須在清醒之後第一時間找他，還有一個是……呃……」

說到這兒，她的眉頭忽然向上一挑，像是偶然間看到了某個熟人的表情。

「蘭瑟，每週的週三與週五晚上八點之後，他在地下吧檯等你。」

說完這些，易塵頓感嘴巴一鬆，她終於將手挪移開來。但還不等他說話，就有東西迎頭丟了過來。

「這是你的衣服，還有兩個東西——試管裡面裝的是抑制激素的口服解藥，另外一個是我們X財團的便攜式電腦，裡面有財團內部的地圖，想要去哪裡或者找誰就用它吧……嗯，我的話到此為止，我只能回答你這些問題，其他的問題是回答不上來的，你馬上穿好衣服去找Mr.D吧。」

……

彭！

門被關上了，這個女人已經離開了這裡，只留下易塵赤裸著身體，手裡抱著一堆衣物，以及一塊手錶式的便攜電腦，還有一根試管。

「……這個女人是誰啊？」

「……我到底應該從那件事情開始先做好呢？」

「……我現在……啊，還是先穿上衣服……她看了我的裸體？」

第三十五節 X財團，Mr.D（1）

生活在水中的魚，怎麼能夠理解「滋潤」的意義？

只有像易塵這樣，在世界的最底層打滾，每日以灰塵為食的人才會體會到聯邦到底是一個多麼美好的地方。

「這衣服真不錯。」

易塵已經穿上了先前那個女人丟過來的衣物，這似乎是財團內部工作人員的服裝，上面毫無藻飾的花紋，外套與褲子是全黑的顏色，內中則是一件純白的襯衫。兩者相兼的搭配，頓時使人感到十分的簡潔、精練。

或許這對於許多聯邦人來說，易塵現在的衣服只是很簡單很便宜，甚至他們還都看不上的種類，但是對於易塵來說，這比起生活在漠區時用獸皮與布料自己縫起來的衣服要好上許多。

「對了，那個女人說這是什麼……抑制激素的口服解藥？」

易塵把玩著手裡的試管，裡面的藥劑隨著他的動作來回晃動著。那種清澈的透明度使人不禁感想，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藥劑，而是清水。

「……喝這個之前，我無法和『羽骸』取得聯繫嗎？」

注射抑制激素的時候易塵已經昏迷，所以他並不知道自己被蘭瑟動了手腳。

「——？！」

這一次，當他試著呼喚「羽骸」的時候，體內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甚至是左肩也沒有燥熱的感覺。彷彿是他一下子變回了普通人，一點兒力量都用不上來。

「原來如此……抑制激素嗎？這個就是口服解藥了？」

易塵拔掉了試管的軟木塞，仰頭將內中的一切都喝下去。

「嘗起來……甜甜酸酸，這是果汁嗎？」

當他舔著舌頭回味的時候，順著喉嚨的液體已經漸漸變得溫暖起來，然後好像是忽然找到了分流口一樣，從腹中的某個地方擴散了出去。那種溫溫癢癢的酥麻感遍佈了全身，尤其是左肩的部位，易塵甚至感覺到左肩那描繪著蟲獸紋身的地方的肌肉都控制不住，開始跳動起來，好像是從冬眠中甦醒了一樣。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一次與易塵地腦海鏈接，「羽骸」的一切數據流入其中，隨時待機著等待下一次的召喚。

……

「啊……不愧是大財團，好大，好大好大啊，這個地方……」

猶如充斥著高科技的迷宮一樣，每一個彎道的盡頭都有兩個，甚至三個通向別處的道路。如果沒有借助那台便攜式電腦中的地圖，或許易塵真的會在其中迷路也說不定。

四周過往的人彷彿都不在意有一個陌生的面孔似的，他們從易塵身邊走過，卻從不看臉，只是稍稍抬頭一樣易塵地裝飾，然後一副「明白了」的模樣，繼續走自己的路。

「難道衣服就代表著身份嗎？」

易塵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些布料的觸感及其舒適。

當走過第七十八個拐角的時候，他來到了一扇全黑的房門之前，上面的金色銘牌以有稜有角的字體寫著「Mr.D」。

「這裡嗎？」

易塵敲響了門。

「……身份？」

又是那種經過了電子設備處理的混成音效。

「身份啊……？」易塵撓了撓腦袋，說道：「我叫易塵，你認識我嗎？」

作為回答，黑色的門扉無聲打開了。裡面的光暗是與門之色彩一樣的黑暗，但是在下一刻，溫和的光芒將裡面的一切照亮。

這是一個十分窄小的地方，只有一個舒適的沙發，一張方正木桌，以及一個巨大的屏幕。

「坐下吧，我的員工。不必太拘束，要不要先喝點什麼？」

儘管音色十分奇怪，但不難聽出其中那種歡快愉悅的態度，正如同第一次與他見面一樣。這一次易塵還是只能通過屏幕與Mr.D會面，巨大的屏幕中只有黑暗，在黑暗中隱約能夠看見一個人的輪廓。

「我已經到了這裡，為什麼你依舊保持著神秘感呢？不但是名字，甚至是見一面，我也都無法見到自己老闆的全部面貌。」

易塵笑道，他倒是渾不在意，順著主人的意思便坐在了沙發上，翹著腿姿勢愜意。

「這就是上位者呀！」

Mr.D半開玩笑的說道。

「談話之前，你要喝點什麼？水、果汁、紅酒？」

「紅酒吧。」

易塵說道，他只是單純想喝貴一些的東西而已。

他的想法被立刻執行，方正的木桌忽然打開了一個缺口，從中傳送出了一杯冰鎮好的、散發著被譽為葡萄之王的「普爾羅多葡萄」的香味的紅酒。

「噢噢！」

易塵接過了酒杯，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

同時面前的屏幕傳來了Mr.D語氣淡淡的介紹：「『普爾羅多葡萄』，三百五十年前發現的新品種植物。雖然身為植物是毫無威脅生物的力量，但是其生長環境過於極端，換算至獵殺等級，也能排到LV17的位置。這一杯大概含有三顆『普爾羅多葡萄』的果實吧，價值三十萬聯邦幣以上。」

「那可真是液體黃金啊……咕嘟！」

易塵說著，猛地一仰頭將紅酒盡數吞下。

「啊……原諒我那失態的喝酒方式，當聽到自己手裡的東西十分值錢的時候，我總是下意識地想要在第一時間裡把它消化掉！」

他笑著搖了搖空空如也的酒杯。

「我們該談些什麼呢？Mr.D，來進入正題吧。」

「呵！爽快直接的漠區人。」

Mr.D輕笑道：「那麼，不如首先從你開始吧，有沒有什麼疑問想要對我提出？」

他的態度，彷彿在說：不問問『為什麼蘭瑟會將你作為攻擊目標呢』這個問題嗎？

……

「為什麼那天我會被那個名叫蘭瑟的男人攻擊？」

「那是我的授意。」

直言不諱的，Mr.D立刻就承認了。他看見了易塵那張不滿的、等待著解釋的表情，Mr.D繼續說道：

「之前我和你說過的，雖然在聯邦會有法律的外衣，但是本質上我們與開發部毫無區別……易塵，你背叛過開發部，即使目標是為了進入我們X財團，但至少背叛的事實沒有改變。所以我們在你昏迷時做了一些手腳，目的是防止你在未來的某段時刻將X財團背叛。」

第三十六節 X財團，Mr.D（2）

「你們對我動了手腳？」

「只是在你的脖頸後面植入了芯片，目的是為了方便我們追蹤你的位置。艾克與傑森也有這樣的芯片，否則當天我們就無法鎖定你們的位置了……另外，這種芯片被設定成『脫離血液就會爆炸』，除非是進過我們財團的科研人員對其實施解除限定的命令……我的話就說到這裡了，明白了嗎？」

「當然，我的老闆。」

聽到自己的脖子後面被植入了炸彈，易塵居然沒有半點恐懼。反而，他的表情恢復了之前的微笑，易塵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電子屏幕輕輕鞠了一躬。

「大型財團必定有控制手下人員的方式，我理解你的行為，並且不會對此提出異議。」

「你很會說話嘛！」

Mr.D笑了起來。

「這麼說來，我們之間除了此事以外就沒有其他的隔閡了。易塵，最近一段時間你就好好休息吧，適應一下新的環境，從下一個月開始的一年時間，我會給你安排專屬鎧師的訓練，合格之後就鎧師接受財團發配的任務吧。」

「好的。」

與老闆的談話比預料中還要快一些，看來聯邦的上位者也不是喜歡廢話與阿諛的類型，他們最關心的便是佈置給手下的作業的完成度達到如何。

談話結束之後，Mr.D又給了易塵兩張身份卡片。

其中一張是聯通聯邦政府銀行的身份卡片，裡面已經打進了五十萬聯邦幣，算是預先支付的工資，另外一張則是X財團內部的身份證。

「兩張卡的署名都是假名，我調查了一下，你在漠區似乎用過『辰』這個名字作為狩獵者活動，所以我就自作主張，將兩張卡地假名改成『辰』。當然，在財團的內部系統裡面，依舊是登陸你的真名。聯邦也有許多外來人員，尤其身份是鎧師的人，他們在聯邦註冊的身份往往也都是假名，所以你並不用太擔心法律上的問題。」

五十萬聯邦幣，這樣的數目即使在漠區也是非常可觀的錢財。更何況聯邦的條件比起漠區要好上許多，很多在漠區屬於稀缺種類的物資在聯邦卻隨處可見，價格上更是天差地別。

……

從Mr.D的房間出來之後，易塵查看了一下時間。

「週五，下午四點鐘。」

那個女人告訴他，一共有兩個見面的預約等著易塵。一個是來自他的上司老闆Mr.D，另一個卻是蘭瑟。

「蘭瑟……我記得……嗯……」

在他的記憶之中，與蘭瑟最初見面的時候，易塵為了對付盧卡本，他的身體與意識早已經交給了「羽骸」。不過被光槍貫穿釘在地面之上這種痛苦是在是刻骨銘心，在那一刻易塵清清楚楚地記下了那個人的名字。

「槍騎士」蘭瑟。

那個生長著金子般的髮色，猶如古代高貴騎士的男人。

「今天是週五，我姑且就去地下吧檯等一等吧。」

……

易塵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上這個地方了。

且不說聯邦的社會到底如何，但這個名叫X財團的地方實在是太棒了。

工作的地方再往下走就是名叫「地下吧檯」的所在，一個儲存著世界各地、從低賤到高貴的各種酒水飲料。以及在業界小有名氣的樂隊的悠揚奏曲，只消閉眼聽一曲，甚至是時間的流速都會不禁加快起來，不知不覺中度過一個又一個的小時。

「我沒見過你，新來的？」

吧檯的服務生只有一個長著八字鬍的中年男子，就以聯邦人的身姿來看，這個男人算是非常結實的，他甚至比艾克還要高出一個頭。男人的手裡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著玻璃酒杯，那種模樣令人見了不禁擔心，他是否會將杯子弄破呢？

「今天剛到。」

易塵朝這個男人點了點頭，然後隨意坐了下來。

「怎麼稱呼？」

「叫我易塵吧。」

他並不打算用假名。

「我叫喬治，是這個吧檯的服務生，也是主管。」

男人朝易塵露出了一個大大地笑容，他的牙齒令人意外的非常白，沒有中年男人那種煙槍般地棕色齒垢。

「新人，來這兒的第一杯酒我請你，要喝點什麼？」

「噢噢，你請我啊……那麼請來一杯最貴的吧！」

……

喬治並沒有因為易塵得寸進尺的話語而皺眉，相反他似乎及其喜歡這樣性格的人。喬治大笑著，一邊從背後的玻璃櫥中取出大瓶小瓶的酒水，調製雞尾酒的同時，他一邊問道：「小哥，你是聯邦人吧？」

「一半一半，我還有烏托人的血統……呃，我是從漠區那兒來的。」

「啊哈！我就覺得嘛，你的性格倒是和那些烏托人差不多，還有你的黃色眸子……這可不是諷刺，我喜歡豪爽的傢伙……哈，人喜歡什麼就說出來嘛，都說了是我請客。我最討厭的就是那些盯著名貴酒水，但是卻一邊吞嚥口水，一邊矜持地指了個最普通價格的傢伙——嘿！那些人就是心口不一的混蛋！」

咚！

色彩繽紛的酒水調製好了，正如同這個形容詞一樣，調製它所用的各種酒水以及調酒師的手法都足夠用「色彩繽紛」來形容。

「『黃昏的彩虹』——我這兒最貴的雞尾酒，有三種甜味、兩種酸味、兩種澀味的酒調製出來的，它的酒精度數和寓意一樣深唷。」

喬治以自滿自豪的語氣說道。

就以雞尾酒的種類來說，喬治遞出的「黃昏的彩虹」算是難度較高的彩虹酒。這類雞尾酒本該小心翼翼地借助細棒將酒水依照密度大小的順序導入杯中，任何輕微的顫抖都可能導致分層被破壞。

但喬治的手法可謂狂野而不失美感，他根本就是剔除去了那種磨礪耐心的調酒手段，轉而走向匹配自己這高大體型的大力搖晃與拋投的姿態。

所以這杯彩虹酒並不是那種規規矩矩自下而上一層一層分明無比，而是這兒一塊鮮艷的紅色、那兒一抹深邃的紫色的誇張分佈，但即使是這樣狂亂的色彩，卻也呈現出了一種截然不同的超出了條框規矩的另類美感。

第三十七節 X財團，Mr.D（3）

七種顏色象徵著七種不同種類的酒水，但喝起來的味道卻不止七種。那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一樣，一圈一圈向下發展著，當前一種味道剛剛消退的時候，第二種味道又緩緩浮現了出來。

「好酒量！」

喬治看著易塵品嚐的模樣，易塵甚至連臉都沒有紅。

「這酒可太棒了！那些有錢人每天都能享受到吧？」易塵咂著嘴問道，甚至不想放過粘在唇邊細小絨毛上的微量酒液。

漠區是少數人的天堂，多數人的地獄。易塵正是處於地獄最低端的人物，很多向他這樣的人很早開始就有了吸煙喝酒的習慣。

煙是用劣質的煙草自己捲成的，酒則是直接用酒精和水勾兌出來的。易塵甚至都喝過純酒精，「黃昏的彩虹」的度數再大，他也能照樣喝上七八杯。

「——噢！你在嘛，已經有人開始喝了嘛？」

背後傳來了打招呼的聲音。

「嗯？蘭瑟，今天很早嘛。」

喬治側著頭說道。

「因為今天的訓練提前結束了嘛。」

易塵同時也偏過了頭，步入眼中的是一個英俊的金髮男子，裝著簡潔，踏著正步，渾身上下透著與現代科技格格不入的古代風采。

「『槍騎士』？」

易塵下意識地念出了這句話，蘭瑟聞言眉頭一挑，鷹隼般地目光投射過來。

「『羽骸』的著裝者？……易塵？」

來者同樣認出了對方。

「什麼嘛，你們認識啊。小哥，我還想給你介紹呢，這位可是我們財團裡面數一數二的高手之一呀。」

喬治渾然不知二者之間的過節。

這是一個短暫的尷尬，即使心中已經做好了道歉的準備，但對於騎士精神十分恪守的蘭瑟依舊在第二次見到易塵時，對過去的事情感到難以啟齒。同樣，作為挨打的一方，儘管根本已經從老闆那兒瞭解到了動機，但易塵依舊流露出了淡淡的敵意。

……

最終，打破短暫安靜的依舊是蘭瑟，這位現代的騎士試著用輕鬆的語氣打開第一扇交流之門。

「喝點什麼嗎？我請你。」

「——噢！第二杯免費的酒水，那麼請再給我來杯『黃昏的彩虹』吧！」

不巧，騎士的面前只是個無賴，第一次伸出的議和訊號卻被易塵當作可以胡來的機會。他毫不客氣地選擇了剛剛喝過的最貴的酒水，狠狠宰了一次肥羊。

「嘖……好眼光——那麼，喬治，照舊吧，給我一杯『海洋』。」

蘭瑟的表情只是流露出了一些意外，但卻沒有惱火的模樣。

兩杯酒水很快遞到了客人的面前。

比起易塵地豪飲，蘭瑟就顯得更加優雅。那種猶如大世家弟子的禮儀舉止，每一個動作都不是為了給別人看而特意做作，那是一種真正對傳統禮儀的致敬。

色彩搖曳的兩個酒杯印著兩個男人的面龐，或許誰也想不到，在永劫的未來中，那叱吒著著風雲的兩人——駕馭著風雷的「騎士」與撕裂血肉的「獠牙」，竟是以這樣一種方式在真正意義上認識成為友人。

「你喝下這杯酒，就當作是原諒我了？」蘭瑟小酌一口，說道。

「當然！」

易塵笑道，他感覺得到這個人釋出的和解善意，那種毫無夾雜任何雜質的思想比什麼都來得寶貴，所以瞭解到內幕的易塵很自然原諒了蘭瑟。他半開玩笑道：「如果你再請我吃肉，我們就是朋友了，聯邦是不是有句話這麼說——『酒肉朋友』嘛！」

每個詞語都與特定的含義，文學之深奧，光從字面上理解是不夠的。酒肉朋友，才不是「只要一起喝了酒吃了肉，我們就是朋友了」這種狗屁意思。

但是對於蘭瑟來說，「如果朋友的話，可不能將對方的缺點錯誤在公共場合說出來，那樣一定會令他大丟面子的」這樣的理論也是深深埋藏在心裡的。所以金髮的騎士很優雅地啜了一口酒飲，然後對喬治說道：「那麼，來一盤菲力牛排吧。」

這種認真耿直的態度令易塵惡作劇般地笑容也為之一滯，他到此時才發現，原來眼前的人是真的言出必行，一句不經意間的玩笑話對他來說，就是對方的一種請求或者要求，作為朋友的身份那是肯定要履行的。

「呃……我只是開玩笑而已，你不必當真。」

「那怎麼行呢？我言出必行！」

現代的騎士十分認真、甚至是強硬地要履行自己的諾言。

……

「好了，先生們，你們要的菲力牛排——這可是LV10『暴亂公牛』的生切薄片，一盤四萬聯邦幣，配著醬汁吃吧！」

「算我賬上。」

騎士先生拍著胸脯說道，同時他甚至都將盤子推到了易塵面前，那種認真的行為連最無恥的小無賴都有種不敢隨意玷污踐踏的感想。

「我一個人怎麼吃得完呢？」易塵將盤子又向蘭瑟的位置推了回去一些，做出十分樂意一同享用的表情。

兩個人的友誼在兩杯酒水與一盤菲力牛排中生根發芽。

「你真的原諒我了嗎？」

酒肉中，這位騎士還有些不敢確信，他小心翼翼地又問了一句。

「當然了，這又不是你的意願，我看得出來你的人品，再說了——」易塵的筷子一次性夾了三塊牛肉，放在混雜了各種香料的醬汁裡沾了沾，一邊咀嚼著一邊說道：

「——你知道嗎，我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美女唷。」

「美女？」

蘭瑟諾有所思的說道。

「那是個怎樣的女人呢？」

「啊，她啊……很漂亮呢，頭髮居然是很少見的海藍色，前凸後翹，美得冒泡……」

本質上來說，易塵還是一個喜歡和同齡同性的人，一起聊聊有關美麗女人的那些帶一點兒小性感的話題。這是一個十八歲少年應有的性格，但漠區的生活實在將易塵的「天真」消磨太多，在更多時候這個少年表現出來的是超越了肉體年齡的老成。

蘭瑟托著下巴傾聽易塵的話，他在心中想道：「情報中，易塵應該是個十分陰險、冷酷、辣手的人。不過似乎事實上並不是如此……或許那些只是他的『保護色』，現在的易塵才是真實的吧。」

第三十八節 醫務小姐

「你是在說我嗎？」

很突兀的聲音忽然插入了兩個男人的聊天。

這個女人穿著白色的大褂，雙手插在口袋中，來時的模樣瀟灑自在。

「是你！」

易塵瞪大了眼睛，這個女人便是他來到聯邦後第一眼所看見的那位。

「是我，你的話我都聽到了……嗯，真是悅耳的讚美，我們還沒互相介紹過名字吧？我叫柏川，是X財團的高級醫務人員。」她微笑的打著招呼，動作十分順暢自然，就這麼坐了下來。

「美女，我的名字叫易塵，你不如坐這裡吧。」

易塵很慇勤地朝蘭瑟那裡挪了挪，然後拍了拍由自己空出來的一大塊地方。

「你可真是紳士呀！」

柏川嗤嗤笑道，她坐下來後也對喬治點了自己的菜單：「照舊吧，我要一杯『肥沃水』……今天再額外加一盤『噴射貝』的炙烤肉，貝肉的話當然是必須要你能夠拿出的最高等的。」

「『噴射貝』？」

喬治抬起了眉角。

「那是什麼？」易塵小聲地問道。

「一種可食用的水中猛獸。」蘭瑟的表情忽然變得極其僵硬，那種針對柏川而放出的難看面色簡直一目瞭然，不過即使是如此，他也沒有流露出任何不自然或者不歡迎的神態，而是克制著自己。

「……『噴射貝』，之所以叫做這個名字，因為這種貝類的猛獸可以噴出比擬子彈的水壓炮。這種猛獸原本是海洋生物，不過近年來在河川地帶也有發現捕殺等級只有LV2到LV6的低等亞種，但即使是這樣，那些亞種的水壓炮的強度依舊能夠洞穿三層防彈衣。據說生活在海洋深處的成年噴射貝足足有卡車那麼大，獵殺的等級都超過LV40了。」

「——當然了，能夠水壓炮打出比擬實彈炮的強度，這種生物的肌肉強度可想而知。獵殺等級越高的噴射貝，它的肉就越加筋道。知道嗎，有可靠消息證實，成年『噴射貝』中某些強大的個體，它們的水壓炮甚至能夠殺死捕殺等級達到LV45的『龍王鯨』！」

喬治接下了話頭，他笑著從下層的冷藏櫥櫃中拿出了一盤潔白得猶如象牙的肉片。

「我這兒可不是高級飯店，成年的極品貝肉是不會有了。但純種『噴射貝』的幼體還是能夠搞到一些，這些小孩子也是達到LV23的猛獸呀，才不是那些從河川地帶捕獲而來的冒牌亞種！」

與貝肉生切片一同取出的還有一個微型的烤架，上面鋪著橫縱交錯的鐵絲網，底下的火焰源頭來自小瓦斯罐。看這模樣，喬治打算現場製作這道炙烤肉。

「你們也一起吃吧，我請客！」

柏川對兩人說道，她一邊說著揚著下巴，透著股神氣的勁兒。

「不必了！」

還餘下三分之一酒液的杯子狠狠砸在桌子上，將原本和諧的氣氛攪成了糟亂一片。蘭瑟直直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神不善地盯著柏川。

「你還是老樣子。」柏川眨著眼睛說道。

「我只是不喜歡奢侈而已……看來你已經將過去的事情遺忘得一乾二淨了……喬治，我付賬了。」

他將連通著銀行賬戶的身份卡遞給喬治，同時轉過頭對向了易塵，只有這個時候蘭瑟的面色才終於緩和了一些，他說道：「這周上頭暫時不會給你佈置什麼訓練任務，你就好好適應一下聯邦的生活吧。下周開始就是真正的地獄式訓練了，同時我將是你的陪練官……易塵，我建議你還是少跟這個女人瞎混，否則你會墮落的。」

說完這些，他從喬治手中接過已經結算後的身份卡，掉頭離開了。

「他……」

「沒事，那個混蛋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呵！恪守古老騎士道的臭石頭，他就是見不得我奢侈而已！」

柏川的臉上露出了「你越不喜歡我這樣，我越要這樣」的壞笑。

「從『以前』開始？」

「是呀，我們從小便在一個孤兒院長大……那個小子從小到大就憧憬著小說中的騎士，結果到了現在，他自己也真的變得和『堂吉訶德』一樣瘋瘋癲癲的了。」

柏川一口氣將碧綠色的「肥沃水」和了半杯，面色酡紅中，透著一絲懷念。

「孤兒院？」易塵眉宇間透露著思索的色彩：「呃，巧合嗎？我所遇到的人中，有許多人都是孤兒身份。因為我來自漠區，那兒因為社會與環境的因素，的確是孤兒遍地。但聯邦這兒……如此優越的世界，難道也會有孤兒嗎？」

「小哥，世界不是你相像地那麼簡單的。聯邦的確比漠區要好得許多，但這並不代表它沒有黑暗的所在。」

喬治那張蒲扇般地大手拍著易塵地肩膀，話語中帶著成年人的智慧：「陽光照耀的所在，既然有一面受到的溫暖的光照，那麼必定就有另一面被淹沒在黑暗之中。你將聯邦這個地方，想得過於理想化了。」

他說完這些，旋即又是一笑，「好了，放下這些沉重的話題吧。吧檯應該是讓人輕鬆的所在，這些肉都烤好了，快點吃吧。」

烤架上的貝肉已經發出了「嗤嗤」的聲響，與肉色同樣呈現乳白的油水不斷從貝肉中低落而下，令得底下了火舌忽大忽小，時不時傳出的香味也勾起了所有人的饞蟲。

飲酒的人數由三減一，但餘下的兩人卻不減興致。

……

酒這個東西，一旦喝出了興頭就難以停止，除非是喝到醉死。

柏川的酒量不小，但也絕對不算大，至少她比不過易塵。連續七八杯的酒水，早已經將這位小姐灌得頭冒金星，舌頭打結，估計連站立起來的力氣都不會有了。

「已經十一點了啊。」

易塵看了看掛壁上的鐘錶。

不知不覺中，時間正在流失。前一刻還在與柏川閒聊的易塵，甚至都沒有擦覺到原來時間居然走得這麼快。

悠揚的音樂也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演奏的人早已經領了今天的薪水離去了。吧檯上剩餘的人只有易塵和柏川，喬治此時正在等待著擦拭他們的酒杯與餐盤。那種托著下巴，用餘光看人的表情，簡直就像是在說「我在等著你們唷，只剩你們了唷」之類的，那種目光停是曖昧。

第三十九節 奢侈與節約（1）

「咕嘟……」

半醉半醒的柏川發出了一聲怪異的響動，好像是酒精的氣泡從胃裡又向外冒了出來一樣。

「她已經都醉成這樣了，看來今天也就到這裡了。」易塵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老闆，結賬吧……話雖如此，不過今晚好像都是別人請我嘛！喬治，我不必付錢吧。」

喬治朝易塵點了點頭。

「啊……真是好運。」

易塵說著吹著口哨，轉身準備離開。

「你打算走了嗎？」

「嗯？」

面對著易塵的疑惑語氣，喬治指了指還趴在桌面上醉意朦朧的那個女人。

「小哥，所謂紳士啊，難道不是應該在女人需要的時候給予幫助嗎？」

「……哈？」

「——所以說啦，你難道不帶她回去嗎？難不成我今晚也不用收業，在這兒陪這個女醉鬼一個晚上嗎？」

……

對於許多智者來說，歡愉是一種罪過。它之所以是一種罪過，那是因為人在歡愉的時候，總會忘記他們此時此刻最應該做的事情。

易塵此時此刻正被這種「罪過」困擾著，他到現在才想起來，自己來到聯邦之後，雖然錢有了，身份有了，工作也有了，但是最重要的住處卻還沒找到。更糟的是，現在他的背上還背著一個醉鬼女人，混雜著體香和酒氣的濕熱氣息時不時噴吐在脖頸與耳根，形成了猶如天堂的地獄。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喝酒誤事吧？

地下吧檯已經關門，現在易塵正站在昏暗的電梯口，一邊等待著電梯，一邊思索著接下來要幹什麼事情。

「喂……」

那個女人，柏川似乎終於有些清醒了，用細微的聲音呼叫著。

「啊，你醒了啊。」

「……你……嗝，你這……是不是乘人之危呀？」

帶著酒氣，並且打著酒嗝的口齒不清的問話。

看來並不是醒了，而是從「醉死」狀態恢復到「酒醉」狀態而已。這樣的情況反而更糟，因為比起醉死睡過去，酒醉著發酒瘋才是真正令人討厭的行為。

雖然看不見面容，但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易塵覺得這個女人好像已經變得更大膽了一些。

她用飄散著芳香的手指戳著易塵的太陽穴。

「嗝……你是不……是不是想要偷偷和我酒後亂——」

「咳！」

總之，這種時候還是不要乘人之危的好，所以易塵用咳嗽聲將最危險地字眼掩蓋了下去。或許在漠區這是絕佳的「免費爽一把」機會，不過聯邦是法制社會，「強姦罪」雖然不致死，但還是得要進去蹲幾年的。大好前途，總不能還沒開始就因為小慾望而把自己送進小黑屋裡面。

所以，易塵用很冷靜的語氣說道：「你的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喔……」

由於酒精的緣故，這個女人每說幾個字，總會有一個的音節是拖著長長的尾音。

她對易塵做了一個「把右手伸來」的動作。

後者依照著做了，然後柏川的手指在易塵的右手腕上一陣律動。那兒帶著易塵的手錶狀便攜式電腦，柏川很快就從裡面將某個地址調了出來。

「我……嗝、就住在……住在財團的員工宿舍裡面，嗝、這兒……把我送到這兒去吧。」

虛擬的立體圖像上出現了一條紅色指標畫成的路線，易塵看了看背後這個似醉非醉的女人，終於還是歎了口氣，順著她的意思去做。

……

「這個……啊呀，員工宿舍？」

易塵看著眼前的高大建築，將其說為五星級酒店也不為過。誰會想得到，從地下吧檯那兒坐電梯再往下，會是一個體積三百立方米的正方形巨大地下空間，並且在那兒有著不輸於豪華酒店的「員工宿舍」？

人當見識過了這樣誇張的事情後，總會下意識地將其作為心中衡量「吃驚」的標準，因此無論接下來看見再怎麼樣誇張的事物，易塵也很難繼續訝異了，就譬如——

「總統套房？」

用這樣的詞語形容柏川的住處再適合不過了，巨大豪華的客廳，巨大豪華的床鋪，巨大豪華的液晶電視……巨大豪華巨大豪華巨大豪華巨大豪華……令人眼花繚亂的世界。

「真是不錯的地方呢。」

易塵轉過頭，看著那個睡意朦朧的女人，心裡開始打著小算盤：

「你不介意我在這兒睡一晚吧？……呃，我是說，我現在還沒找到住處呢，就在你家借宿一宿吧，我睡地板好了，不說話就是默認吧！」

「……」

正當他以自欺欺人的方式找到暫時住處而沾沾自喜時，那個本該酒醉的女人卻就這麼醒了。

「其實我沒有喝醉的。」

原本還保持著在沙發上側著頭，身體傾斜四十五度快要倒下去的柏川，她的聲音就這麼突兀地出現了，並且恢復到了喝醉之前的正常語調。她就這麼順著慣性的姿態，順勢倒了下去，然後用一隻手撐住了腦袋，擺出了一種側臥著的「蛇蠍美人」的撩人姿態。

面對著瞪大了眼睛的男人，柏川撇撇嘴，說道：「我一直以為，你肯定會做些什麼壞事情。」語氣中透著明顯的失望。

「我可不是那種會乘虛而入的人……話說，聽語氣，似乎你很期待我對你『做些什麼嘛』？」

「當然了，那樣我就有正當理由把你玩弄一番了。」

比起邪惡的語氣，這個女人流露出的笑容卻是天真無邪，真是可怕的女人。

以男人的尊嚴作為底氣，易塵皺著眉毛挺起了胸脯，他說道：「看來你還是醉酒的狀態，我怎麼說也是鎧師——」

「——我也是啊。」

柏川微笑著搶過了話題。

她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不知何時，這只左手上已經覆蓋了一層類似手甲般的棕色金屬手套，毫無疑問，那是鎧的一部分。

精神力也是鎧師修煉的重點之一，精神力愈加強大，意志力也就越強，對於身體的控制也就越強。進行鎧裝時，能夠控制度量只釋放出一部分的能力，被稱為「局部鎧裝」，正是鎧師對精神力精妙控制的一種體現。

「看來你還不是很清楚我的真正職業呢。」柏川擺好了姿勢，正坐在沙發上，「我是高級醫務人——醫療鎧師。」

第四十節 奢侈與節約（2）

所謂鎧師，能夠將武裝在身上的鎧自由發揮出力量的人，就能夠稱為是鎧師。但那種力量並不是只局限於「戰鬥」之中。的確，第三紀元由於獸潮暴亂的緣故，導致了時至今日，戰鬥鎧師一直作為鎧師的主流，並且所有的外行人都想當然地認為，鎧師即是駕馭著鎧戰鬥的人。

但是，鎧師的分類其實比其他職業還要更多，嚴格上來說，哪一種職業會運用到機動器械，那麼鎧師的職業觸手都能延伸到這層職業上去，因為鎧本身就是一種承載各種器械的集結體，並不單單只是裝備戰爭武器，甚至有一些進化因子在戰鬥以外的領域有著出乎意料的作用。

事實上，許多職業，譬如建築師、醫療師、礦產探測者……這些職業的頂尖人士，幾乎百分百都是鎧師。

「給你介紹一下我的鎧。」

柏川保持著伸手的姿態，就在這一刻，易塵感覺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危險！

「你做什——！」

「別動！」

這個女人微笑著，那只覆蓋著鎧的手上，食指與拇指不知何時已經附著上了兩根剔透的細線，線的另一頭就纏在易塵地脖子上，只要他膽敢有什麼異動，這兩根線就會猛然朝左右拉開，將那塊血肉切割下來！

「小哥，你果然是新手呀，警惕性不怎麼高嘛！主修戰鬥的鎧師竟然會被我這種後勤人員逼到死路，是不是笑死人了？」

她大笑起來，但語氣到底也只是一種玩弄和嘲笑，毫無任何敵意。

隨即，柏川解除了兩根絲線，「不過算了，你怎麼說也是沒有將我夜襲的好男人呀，我不會對你下手的……繼續剛剛的話，向你介紹我的鎧——『斑蛛』，昆蟲獸類的擬態鎧，那些絲線的原本作用是進行納米級別的手術。如果你將來手斷了還是腳斷了都可以來找我，不過記得帶錢，我的出場費很貴唷。」

「……這個女人……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只是覺得你挺有趣而已。財團裡面的鎧師不少，不過還沒幾個值得像你這樣能夠讓蘭瑟主動招呼。」

「其實這也沒什麼，只是他從背後捅了我一槍而已，不過如果人際交情都是這樣萌發的話，那還是饒了我吧。」

易塵舉起雙手做出抗拒狀，搖頭苦笑。

……

隨之而來的是短暫的沉默，柏川坐在沙發上看著易塵，易塵站在地上看著柏川。一時間找不到了話題，氣氛有些尷尬。

「呃……你這間屋子真的不錯，難道財團的員工都住這樣級別的套房？」

易塵被她的熱辣目光盯到了渾身不自在，他試圖說些什麼轉移注意力。

「你說這個啊——怎麼可能呢？」

柏川說道，眼神中帶著自豪的光芒：「這些都是我用自己的錢買來的。」

「自己的錢？」

「當然。或許你想不到吧，像我這樣的高等醫療鎧師才是真正賺錢的職業，除了接受定期為財團的人做健康檢查之外，我在其他休息時間也額外為那些有錢人或者政客做醫療服務，算是賺外快吧。……哈！你知道嗎？他們個個都是肥的流油的傢伙。只要稍稍恐嚇幾句，立刻就會送出大把的錢，求我給出解決的方法。」

柏川狡黠地說道，活像一頭狐狸，舔著爪子炫耀過往的功績。

「喔，你可真是吸血鬼呀。」

易塵說道，他心想以後可不能得罪這個女人，「我大概知道，為什麼蘭瑟不喜歡你了。」

「你以為他是不喜歡我的斂財方式嗎——錯了！」

柏川搖頭。

「看——」

她指著四周的東西：「這個電視，這個沙發，這個床鋪，這些用品，這間屋子！」

「嗯？」

「——這些東西，我告訴你，每一個都是在同類產品中的佼佼者，說是最好的也不為過！這些東西，每一個都是我用自己的錢買來的」

她自豪地的說道，但隨即語氣卻又一轉：「嘿！蘭瑟，那個混蛋！他只是覺得我太奢侈了而已！」

「……奢侈嗎？」

「是呀，好像是只要我出手闊綽，他就覺得我與那些踩著窮人的骨頭、吸著窮人骨髓一夜暴富的傢伙一個模樣。哼！明明是我自己賺來的錢，正正當當、毫無水分，要怎麼花是我自己的意願，他憑什麼指指點點？」

柏川和蘭瑟之間作為很早以前就認識的舊友，他們一旦在自我的理論上出現了衝突，那麼心中積壓的怨氣肯定會比平常更多百倍。這種委屈找到了宣洩口之後，就會滔滔不絕地流淌出來，就像現在這樣。

易塵發覺，自己好像已經觸發了這個女人某個無法閉合的話題的開關了。

「或許，他只是不喜歡你的『強欲』吧。」易塵說道，用上了猜測的語氣，「蘭瑟是一個遵守騎士道的古板傢伙，對於『原罪』自然深惡痛絕。」

「憑什麼！」

就像是火山爆發一樣，這個女人猛的站了起來，叉著腰怒目而視。

「我自己賺的錢，憑什麼沒有支配的權利？他以為他是誰！他——」

聲音戛然而止，一股酒醉的酡紅色充斥著這個女人的面容。看來她還是撒了一個謊，酒精的確是起到了作用，但只是被壓抑下去而已。這一會她的情緒忽然波動起來，就再也壓抑不住那些酒精，迷醉感一股腦灌上了中樞神經，也就出現了現在的這種話才說到一半就醉死過去的情況。

「這回是真的醉過去了？」

易塵上前走了幾步，隱約能夠聽見這個女人打鼾的聲音。

……

於是，今晚上就是這樣。

關於借宿的話題，柏川並沒有說「是」或者「否」，所以易塵就將其認定為「默認」。總而言之，乘人之危還是不要了，甚至最好連碰都不要碰她，況且易塵現在對女人也沒有太大的慾望。

這一個晚上，柏川躺在沙發上睡，易塵則是背靠在牆壁，坐臥在地板上睡的。。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第一次來這麼高級的家。就算睡地板，也比睡在漠區那個狗窩的床上要好許多。」

第四十一節 奢侈與節約（3）

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

當事情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那種劇烈的反應反而會停止下來。就好像是一杯碳酸飲料，即使搖晃地愈加劇烈，但也只會在第一次開啟的時候爆發出最猛烈地衝擊。至於第二次、第三次……那也只是會緩緩消弱下去，最終當裡面的二氧化碳揮霍一空後，無論再怎麼搖晃，也不會有任何反應了。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投射在兩個對視的人的身上。

「……」

「……」

「你在……地板上睡了一晚？」

「……嗯。」

萬幸，昨晚發酒瘋的樣子還記載柏川的腦袋中，似乎是因為太羞恥了，所她沒有主動提起昨晚的一切事情。

「我去工作了，早飯你自己看著辦吧……不准動我冰箱裡面的東西！」

這是她出門前摔過來的最後一句話。

易塵摸著下巴，他還在思索著這句話裡面的含義。

「她似乎……並沒有讓我離開這間屋子的意思呀，這麼說來今晚我還可以再住一晚？」

這一天易塵並沒有出去，因為他沒有這間屋子的鑰匙，門一旦鎖上就只能等待主人歸來了。

……

易塵從地板上站起，一邊撓著頭髮，一邊觀察著這間屋子。這個時候，他才是真正的領略、並且體會到柏川口中的「奢侈」——真是太奢侈了，即使是一些政客與富豪的家都比不上。因為締造了這個總統套房的錢財正是來自無數個政客與富豪。

這個地板，毫無翹起的木渣，就連每一塊之間銜接的縫隙如果不仔細看的話，甚至都會讓人以為這兒只有用一塊巨大的木板鋪成。還有那個沙發，沙發皮肯定是用某一種可怕猛獸的皮草製成的吧？那個水晶吊燈，並不是用玻璃營造華麗效果的廉價物，而是真正的水晶……

忽然，易塵做了一個怪異的姿勢：他趴了下來，極力地坦直了身子，試圖將身體最大程度貼近地面。然後，他就像小孩子一樣，在這個巨大空間裡傻子一般面前後不斷翻滾著。

他這樣做的原因很簡單：

這裡的一切對於易塵來說實在是太「高檔」了，即使它們都是死亡，但本身的價格卻極其耀眼，對於易塵來說摸一摸、或者坐一坐都生怕將它們給污染了。

沒錯，「污染」，這些在柏川眼裡只是奢侈華貴的死物，在易塵地眼中卻變成了個個都是高高在上的貴族。即使他是一個不服輸的人，即使他已經是許多人敬仰羨慕的鎧師了，那種深埋在心中的自卑感是很難改變的，這大概就是「本性難移」吧。

所以易塵只能用對地板這種每日不斷被踩上污垢的地方盡情「觸摸」，滿足心中那股解接觸高等事物的慾望——對於他來說，即使是這般污穢的地面，也比那個在漠區的所謂的「家」好上千倍萬倍。

……

半夜裡，終於歸來的柏川滿頭黑線地看著頭朝下趴在地面上的人。

「你在幹什麼？學毛毛蟲嗎？」

「呃……只是節約能量而已。」

言下之意，他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這對於易塵來說不算什麼，在漠區連續三四天沒東西吃都是正常的，只要有水的話就能支撐一個星期之久，總會想到找到食物的辦法的。

「看來你也打算賴在這裡了……算了，反正屋子這麼大，再住一個人也沒問題。」

「喔！真的嗎？」

易塵就像跳跳魚一樣，下腰一彈，就從地面上站了起來。

柏川搖著指頭，流露出了一概的狡黠模樣：「不過我要收費——想要獲得什麼就要付出什麼，我是高級的醫療鎧師，所以我有極高的收入，能夠住進普通人羨慕的地方。既然你想要在這裡找一處休息的房間，那麼就付出相應的代價吧。」

話倒是說得漂亮，不過她右手上的幾個指頭卻做著搓動的姿勢，在那種暗示之下，彷彿耳邊都是「叮」地一聲鈔票機的聲音。

「……你是財迷嗎？」

「我只是遵守『付出與收穫』的基本準則罷了。住不住這兒是你的選擇，一個月算便宜點，給個十五萬聯邦幣吧，水電費一起算裡面，你要住嗎？」

不知道此時此刻她說出的這句話到底算不算玩笑，正常情況下，才認識第二天的異性朋友，怎麼說也不會由女方先提出「來住我家吧」這種語言。

「好吧，反正我的卡裡也有五十萬，那麼先付給你這個月的房租吧。」易塵點頭應同了。

「喔，你答應地這麼快？」

易塵發出了一聲大笑，說道：「因為這裡的很不錯啊，無論是屋子還是人。」

「你真是花言巧語的人……難道不打算聽一聽蘭瑟的意見嗎？且不說住在一起，和我接觸太多的話，你也會『墮落』的。」

「那才不算『墮落』！」

易塵說道，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鏗鏘有力。就連保持著一貫笑容的柏川，也被這句話的份量震地為之一愣。

「我只是想要享受生活而已。」

易塵對她露出了笑容：「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可沒有這麼高級，既然現在有能力住進過去望塵莫及的地方，為什麼要拒絕呢？」

「這麼說……你是否定蘭瑟的那種說法了？」

「也不算否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觀，蘭瑟先生的價值觀……呵，他大概是那種『憶苦思甜』的類型吧。我嘛……只是受夠了以前的垃圾一樣的生活，現在要追求美好的未來而已。」

「說得好。」

柏川說道，從她的模樣上看，十分同意易塵地觀點，她那副高興的樣子，彷彿是終於找到了知音一般：「生活當然要好好享受，一直想著過去的痛苦那是傻瓜笨蛋，看來我們的意見很合得來嘛。」

「既然是這樣，房價的事可以打折嗎？」

「這個不能。」

第四十二節 概唸書間（續）

那個十五萬每個月的租間也配得上這個價錢，換算成普通房屋的空間比例，易塵現在居住的那個柏川口中「坐北朝南的屋子」，其大小足夠當一個客廳了。甚至裡面都裝備了電冰箱、微波爐這樣的東西，連獨立的衛生間都有。

安家的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這幾日的空餘時間雖說是用來休息，但實際上易塵才來聯邦沒多久，還有許多生活上的問題等待著他去解決。譬如購買生活用品、衣服、食物……空空如也的電冰箱需要一些物品填充，空空如也的衣櫃需要一些物品填充。五十萬的聯邦幣，扣除了第一個月的月租，再加上購買生活必備品後，除去零頭，易塵大概還剩下三十三萬的私有財產。

總之，一直到這個週末結束之前，只有用一個「忙」字可以形容概括。

「雖然很忙，但是這種充實的感覺實在很棒。」

休息日的最後一個夜裡，易塵疲憊地躺在床上，他把自己的雙臂向上伸著，用仰望的姿態看著自己的手掌。

「可以感覺得到，我的生活正在一步一步提高。」

工作的意義，已經不再是為了「生存」而工作，而是為了「提高生活質量」而工作。光是這一種變化，對於易塵來說就興奮不已了。

……

次日早晨，還在熟睡的易塵就被鬧鈴聲吵醒了——準確的說，應該是從便攜式電腦裡面傳來的信息提示音。

「啊……對了，今天開始就要進行鎧師的訓練了吧……我記得……呃……是蘭瑟負責的吧？」

飛快穿戴好了衣服，易塵依照蘭瑟發來的信息，如約來到了「腦波器材室。」不知道是不是在漠區留下的心裡陰影，他現在對於和科研類有關的地方都會不自覺產生厭惡感，「科學」這兩個字已經完全被「活體實驗」、「開膛破肚」等詞語黑暗化。

「腦波器材室……嘖，想要研究我的頭腦嗎？」

從命名上就可以看出這個地方的存在意義。

雖然還只是訓練，但好歹也算是在財團的第一天上班，絕對不能不去，易塵相信聯邦還是很講道理的法治社會，就算那什麼活體研究，應該也是要在簽下契約取得本人同意以後再進行吧？

……

「接到消息後十五分鐘內就到了，你來得很早嘛。」

雖然是誇獎易塵地早到，不過說出這句話的蘭瑟卻已經更早在那兒等待了，加上他那副永遠認真地模樣，實在很難聽出這句話是一句誇獎。

不知道這個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這一次他還提著一個箱子。

「我聽說是訓練……不過為什麼會來到這種像科學研究處一樣的地方？」易塵問道，時不時抬起頭看著那塊標明「腦波器材室」，「……要對我進行開顱手術嗎？」

「你挺幽默的嘛！」蘭瑟咧嘴一笑，「進來吧，我會向你解釋原因的。」

「……喔。」

不出所料，「腦波器材室」果然就是研究腦袋的地方。裡面擺放的器具都是頂端插著無數線條聯通到某種分析儀器上的半圓形的頭盔，看來這些東西都是要套在頭上啟動的。不過還好，沒有手術台一樣的地方，應該不會有「開顱手術」了。

「蘭瑟大人。」一名帶著眼鏡的男性科研人員對蘭瑟打招呼道。

「洪先生。」蘭瑟對他點頭示意，「老樣子，我要帶新人進行『那個』的測定與選擇。」隨後他轉過頭，對易塵說道：「他叫『洪林』，是負責『腦波器材室』的人。」

「你好……」

易塵向這個「白大褂」點了點頭，並互通了姓名。

「話說回來，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到底是……？」

「讓我來給你解釋吧。」洪林走到一台器械之前，拿起了其中一個金屬頭盔，問道：「易塵先生，你知道『概唸書間』嗎？」

「哦，那個啊，可以內視自身進化因子的地方吧。」

易塵想了起來，之前他還來過那個地方，不過中途卻不知為何被打斷了。

「精神力之是所以成為鎧師的必備要素之一，正是因為『概唸書間』的存在。」洪林拍了拍手裡的東西，繼續說道：「『概唸書間』的存在，不僅僅是為了查閱自身所擁有的進化因子，而是為了組合。」

「你說『組合』？」

「正是，『概唸書間』為什麼會有『概念』兩個字？這個地方的存在便是為了計算與推測。單個的進化因子是無法發揮出強大力量的，只有靠『概唸書間』對兩個以上的進化因子進行自我的測定與計算，才能獲得更加強大的組合力量。」

易塵想了起來，上一次進入「概唸書間」他的確看到漂浮在白色空間之中的石板狀圖騰，上面都刻印著每一個進化因子的信息，詳細無比。

「但……」易塵地眼睛飄到了蘭瑟的身旁，以直覺來判斷，他十分在意今天蘭瑟帶來的箱子，「難道今天的目的就只是幫我理解並且學會運用那個『概念空間』嗎？」

「當然不是！」

蘭瑟咧嘴一笑，打開了他帶來的那麼箱子。

「這是……？」

「Mr.D的授意，送給你的東西。」

在那箱子之中，擺放著清一色的針筒，上面貼滿了寫著各種字跡的標籤，全都被溫柔地夾在高級海綿之中，顯得彌足珍貴。

「這些就是進化因子！」

蘭瑟從其中取出了一根針筒，上面的標籤寫著「火焰」，說道：「譬如這個，從LV18的『焦皮鱷魚』上提取出來的火焰進化因子，能夠令鎧擁有醞釀高溫烈火的能力。」

「喔，這個能力不錯啊，要給我嗎？」

「當然，這些進化因子就是為你準備的，按照標準配置，我們財團的每個鎧師至少要有五個進化因子，想要再增多的話，就要靠自己對財團的貢獻來換取了。不過要等確認了你的自身擁有進化因子以及鎧的特性之後，我才能確定要給你哪一種，畢竟對於鎧師來說強大的進化因子並不是最好的，只有最適合自己的進化因子才是最好的。」

每種鎧都用自己的特性，所以選擇的進化因子最好是能夠將那種特性完全發揮出來。比如「豹骸」，這幅鎧的著重點在於速度，但如果卻選擇與防禦有關的進化因子，根本就是捨本逐末，完全浪費了鎧的特性。

第四十三節 概念理論

洪林遞給了易塵和蘭瑟各一個銀白色的金屬頭盔。

「這是用來聯通你們的精神力，由蘭瑟那一端能夠進入你的『概唸書間』，他會對你經行指導的……嗯，順帶一提，如果精神力沒有達到成為鎧師的基本要求的人，使用這台儀器的話會變成傻子。」

「這麼說是用來聯合我們的精神世界了？」

易塵摸著那個大頭盔問道。

洪林對此表示點頭。

「這就是合體了嘛……聽上去怪噁心的。」

蘭瑟已經將頭盔套在了腦袋上，躺坐在一張金屬椅上等待，易塵見狀也如此照做，老大不情願地戴上了這個金屬頭盔，躺坐下去，然後他就覺得自己現在的模樣真是愚蠢極了。

「現在就閉上眼睛，清除雜念吧。」

洪林走到了另一邊的操作台上，這個時候他的模樣在易塵眼中就好比是那些恐怖小說中的科學狂人，還是那種「興趣是將死人腦袋放在活人體內，或者將活人腦袋放在死人體內作為研究」的類型。

總之，想像歸想像，事實上這個腦波儀器倒是沒有預料中的那麼恐怖。「清除雜念」說白話一些就是發呆，這對於易塵來說實在太簡單了。在漠區的時候為了狩獵猛獸，必須保持自身隱匿，高明的獵人會在心中什麼都不去思想，一動不動化作石頭，這就是清除雜念。

當他如此照做之後，就感覺一陣疲乏感襲來。

「熟練的鎧師可以隨時隨地進入自己的『概唸書間』，不過對於新手來說還太難了。這個儀器會幫助你進入深層睡眠，散發出『催眠波紋』刺激你進入『概唸書間』……」

他的話語到了最後，音色越來越沉重，也越來越模糊。然後易塵的眼皮不受控制地閉合了起來，好像是在瞬間一切都黑暗了下來。忽然之間，易塵渾身一個激靈，再睜開眼睛，他已經來到了那個白茫茫的世界了。

「這就是你的『概唸書間』了，看起來挺簡潔的嘛。」

不過這一次，這個本屬於自己的空間裡，卻出現了另外一個人。

「蘭瑟。」

易塵看向了那個像自己打招呼的男人，雖然已經知道了儀器的作用，不過當實際效果擺放在面前的時候，還是令人十分吃驚的。

「聽你剛剛的話，難道別人的『概唸書間』都不一樣嗎？」

「當然了，這裡原本就是你的腦袋，是用想像創造出來的世界，你就是這裡的神，想要什麼模樣都能顯現出來。比如有一些人的『概唸書間』就是一間巨大的書庫模樣，或者是類似倉庫的樣子……總之，這個地方的呈現狀態與主人的內心思想有聯繫。」

蘭瑟解說道，他又指向了三個漂浮在白色空間之中的石板圖騰：「而且就連這些進化因子的具象化體現也不同，有的是文字，有的則是符號，或者直接以實物表現出來，但其中的內容都只有本人可以解讀。比如你的這些石板圖騰，我就根本看不出任何代表的意思。」

「那個的話，是『猛毒』。」

易塵指著蘭瑟面前的那塊石板圖騰說道，「另外兩個分別是『翅』，以及『骸骨』。」

「原來如此……你的進化因子比較偏向生物系呢，看來是很適合『場面控制』與『偵查刺殺』的類型。」

蘭瑟摸著下巴作出思索狀，接著他又說道：「你試一試將兩塊石板合併在一起，這樣的話就能看到兩種進化因子之間的兼容性了。」

「兼容性？」

易塵默念這三個字，同時照蘭瑟所說，將「骸骨」與「猛毒」疊放。

果然，當這兩塊石板重疊之後，就像是兩塊拼圖結合在了一起。圖騰的每一條符紋都扭動了起來，分散然後重新結合，成為了另外一種新的圖騰——「毒刺」！

這是易塵曾經運用過的組合進化因子，其猛烈的腐蝕毒素甚至融化了「劍山角」第一形態的劍角。

「看來你已經明白這個地方的用處了。」

蘭瑟繼續解釋道：「如果兩種進化因子擁有兼容性的話，就可以創造出更加強力的組合型進化因子。不過，這種組合只是一種假設，實際運用起來還是會有數據偏差的。」

「是嘛？」

易塵偏過了頭，表情微微訝異。

「難道我將無法使用一些組合類的進化因子嗎？」

「因為這只是在你頭腦中進行拋開一切外來不定因素的計算後，得出的結果，屬於腦中的『概念』，現實操作的話，還需要考慮許多其他因素……」

直到此時，易塵才終於明白了「概唸書間」中的「概念」，到底是指代什麼：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在眾多猛獸中，有一種名為「弧光鳥」的稀有生物，如果就攻擊力而論，連LV10的猛獸都能輕易擊倒，但這種生物卻擁有超越「光速」速度，因此其捕殺等級高達LV87。如果將它的「超光速」作為進化因子提取出來，配合「切割」的進化因子的話，利用「超光速與時間倒流」的理論，用超光速的速度將空間切割開來，進入「逆向光陰空間」，借此組成「時光逆流」的能力。但是事實上，即使是可以進行超光速飛行的弧光鳥，也沒有辦法承受撕裂空間的那種力量。換而言之，「超光速」加上「切割」是的的確確可以逆流時間，不過還沒有哪一種物質能夠承受時間逆流發動之後的反作用力】

……

以上的長篇大論來自蘭瑟，像他這樣認真性格的人往往都比較多話，不過對於和自己今後生涯息息相關的鎧的知識，易塵還是聽得十分認真。

「看來某些事情，我也想得太簡單了呀。」

他抬頭看了看漂浮在空中的三塊石板圖騰。

蘭瑟聞言，笑了笑，說道：「其實也不盡然，終歸一句話，只要實力夠了，難道還駕馭不了自身的進化因子嗎？」

「那是當然，只有變強的人才有活下去、並且享受著生活的資格，這個道理我早就已經明白透徹了。」

易塵面對蘭瑟，同樣發出了一聲輕笑。

第四十四節 新的能力

進化因子的組合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它們就像未知的化學元素一樣，永遠不知道當兩者結合之後，會產生什麼模樣的新型化合物。花費了大概半個小時，易塵在蘭瑟的幫助下，推演出了兩個新的組合型進化因子：

【毒磷粉】——以「翅」加上「猛毒」，形成類似天蛾的羽翅，進行大範圍的毒粉覆蓋。

【鞘盾】——防禦類的能力，將「骸骨」與「翅」組合，形成名為類似昆蟲保護羽翅的名為鞘翅的器官，對背後的攻擊進行防禦。

「這兩個能力的實際能力到底如何，待會在實戰中再測驗吧。」

金屬椅上，蘭瑟已經將頭盔取了下來。他將地面上的箱子提了起來捧在手上，說道：「現在，來選擇一下新的進化因子吧。你的身體裡已經擁有了三種進化因子，根據標準規格，你可以再選擇兩種來強化自己的鎧。」

「你有什麼建議嗎？」

易塵也講金屬頭盔取了下來，不過他依舊坐在金屬椅上，擺了一個極其愜意的姿勢。

「那麼，先來分析一下你在戰場上的類型吧。」

蘭瑟就像專業學者一樣，侃侃而談：「第三世紀的鎧的確融合了比較多的生物技術，不過像你這樣已經有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仿生物部件，甚至連進化因子都偏向生化類的類型，就比較少見了。」

「既然是這樣的話，我就選擇與那種比較偏向『生化』的進化因子了？」

「當然，不過這只是建議。具體朝什麼方向發展，還得看你自己的意願，生化類的進化因子很多也很雜，而且你的『羽骸』也是能力極其平衡的鎧，無論是速度、力量、還是防禦，都算是中上水平。不過就目前擁有的三種進化因子來說，果然還是比較適合『刺殺偵查』與『場面控制』。」

蘭瑟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看中了易塵地「猛毒」。拋開正義的騎士道來說，作為單個使用的話，將毒注入水中或者食物裡，亦或者配合「翅」施展「毒磷粉」，在偷襲與暗殺方面都是不可多得的能力。只要運用得當，將會在大型戰爭中成為控制場面與斬首行動主要力量。

「『刺殺偵查』與『場面控制』嗎……聽上去挺不錯的嘛。那麼在這些進化因子中，有沒有哪一些推薦呢？」

易塵的目光看向了蘭瑟手中的箱子，儘管對於這種事情他還是一知半解，不過還是用甄選的眼神上下查看著那些裝著進化因子的針筒。

「那麼——」

蘭瑟從其中挑選了兩管拿在手中。

「——這兩個如何？『噴氣』與『鷹眼』，將『噴氣』與『骸骨』組合的話，應該可以形成將骨刺噴射出去的遠距離攻擊手段，配合『鷹眼』的瞄準，是不錯的狙擊能力。」

說著，他將這兩個進化因子放下，又取出了另外兩個：

「——或者，『速度』與『切割』，這兩個算是很常見的組合了，許多鎧師都會『高速切割』的能力，簡單實用……」

……

……

討論持續了很久，進化因子的能力眼花繚亂，雖說是要選一個最適合自己的。不過每一個看上去好像都挺不錯的嘛！易塵就像狗熊掰棒子一樣，手中剛剛拿起一個看中的能力，不過下一刻又看見了另一個貌似更不錯的能力，然後將手中已經選取的能力放棄。

「你們慢慢討論吧，下午我還有一個研究會，就先走了。」

洪林早早便離開了，他只是負責操作儀器而已，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不需要他再繼續參與了。

……

最終，兩個供易塵隨意選擇的進化因子終於敲定了下來：取自LV28的海洋猛獸「怒卷章魚」的【觸手】，以及LV22的植物型猛獸「銹蝕古花」的【寄生】。

比起遠戰，易塵感覺自己似乎更加喜歡近距離接觸戰，新得到的兩種記憶體與「骸骨」以及「猛毒」應該都會有很高地兼容性，他很期待到底能夠組合出什麼樣的能力。

按照注射進化因子的要求，易塵召喚出了「羽骸」著裝，然後將針筒插入鎧之中，將液態的進化因子緩緩推入體內。立刻，腦海中有關「羽骸」的一切數據都呈現出了刷新，而且未等到他發出解除鎧的命令，「羽骸」已經自動從易塵地身上消失了。

「這是怎麼回事？」易塵回頭看向蘭瑟，發出了疑問。

蘭瑟的回答是：「進化因子，自然是幫助鎧進化出新的能力。其中肯定需要一些時間消化外來的進化因子，這個過程大約在一天到三天不等，在鎧的進化完成之前，你不如先進入概唸書間，看一看新的進化因子能夠調配出什麼能力。」

……

但是當易塵按照蘭瑟所說，興致滿滿地準備再次戴上金屬頭盔時，卻被又蘭瑟攔了下來。

「你必須學會靠自己的力量進入概念空間，而不是依靠機械——這種器械也是屬於極其高端的科技，又不是隨處可見，以後再得到新的進化因子後，難道你還指望身邊會有這樣的高級品嗎？」

就像訓斥小孩一樣，那種嚴厲的面容與子彈般的話語，讓易塵一下子就抬不起了頭。

「那……我應該如何進入概唸書間？」

上一次易塵偶然之間的進入，完全是因為進入了深層昏迷狀態，屬於偶然。難道這一次還得再讓人捅一個血洞，然後昏迷？

「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清除雜念，然後睡覺。」

「……睡覺？」

易塵瞪大了眼睛。

「具體到底是怎麼進入的，各人有各人的方法。不過對於新手來說，一般都是先清除雜念，然後睡覺，進入深層睡眠，如此照做就能進入了。多嘗試幾次，你應該就能掌握到方法了。」

蘭瑟拍了拍易塵地肩膀：「我是不會再進入你的概唸書間了，每個鎧師都與屬於自己的秘密殺招，將所有的技能展現給別人無疑是十分愚蠢的。當然，如果你有哪一些不解，可以找我，只要在能力範圍之內我就能幫你解答——總而言之，這是我給你的第一個訓練課題，依靠自己的力量進入概念空間，成功之後就與我來一場實戰驗證一下。」

說完他就一副「今日任務已經完畢」的模樣，轉身離開了。

就人格而言，蘭瑟的確算是一個誠實的、有自我判斷能力的好男人，不過對於教導方面，易塵實在是不敢恭維。雖然他並不知道別的鎧師導師是否都是這樣的教法，但蘭瑟這種類似「交代完畢，這些就是你最近的日程表，時間到了我會來檢驗」的類型，挺讓人難以接受的。

第四十五節 精神呼吸法

「你在這幾天幹什麼？」

耳畔忽然傳來熟悉的女聲，試圖入睡的易塵睜開了眼睛，馬上就看到那張漂亮的面龐。那雙與自己同樣色彩的眸子用水平的角度自上而下，注視著易塵。

柏川在三天前就發現易塵的不對勁了。

這個傢伙的房間已經有三天三夜都沒有開電燈了，除了吃喝拉撒，其餘時間易塵都待在房間裡面，這使得她不禁懷疑，難道易塵忽然轉了性子，心疼起她水電費了？

「你似乎很煩惱什麼東西嘛，說出來聽聽，說不定我心情好，免費替你解答唷？」

柏川直起身子，對那個被自己吵醒且投射過來目光的人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那麼，美麗的小姐啊，你就替我解答一下這個問題吧。」

易塵從床上坐立起來，看著那個未受邀請就擅自進入別人房間的女房東：「你說說，我該怎樣進入概唸書間呢？」

這個問題困擾了他很久了。

蘭瑟當初教導易塵「拋開雜念，然後睡一覺」，易塵也的確照做了。但是除了一覺睡到大天亮，精神倍兒棒以外，他根本就沒有其他的收穫。

「或許是雜念清除地不夠？」——起初是抱著這樣的心態想的，易塵又連續試著入睡了幾次。但得到的結果就是睡眠過於充足，以至於到了後面，晚上根本就睡不著了，睜著眼睛看天花板，一直無聊的瞪到了天亮。

……

果不其然，聽了易塵的描述之後，這個女人抱著肚子笑了起來，甚至眼角都滲出了開心的淚水。

「笑夠了之後，幫我解釋一下原因吧。」

易塵黑著臉，看著這個女人笑到結束。

「我原本以為你是個挺聰明的傢伙，原來也是個呆子呀！」

柏川抹去了眼角的笑淚，不過嘴角卻還在不停抽搐：「哈……蘭瑟那個傢伙說得也沒錯啦，不過那只是教科書上的標準方法啦，雖然的確是有成功者，但其中也包含了運氣的成分。」

「呃……哎——！你說『運氣』？！」

「是啊，運氣。人在睡覺的時候會做夢，那是因為精神力這把鑰匙，能將腦海中印象深刻的事情當作『寶箱』打開。概唸書間的開啟也是如此，你必須在眾多的『寶箱』中將它找到，有的人第一次就找到了這個寶箱，而有的人則試了千百次，然後才成功。」

「……難道沒有什麼捷徑嗎？」

「這個嘛，倒不是沒有，但所謂捷徑也是別人摸索出來的——呵呵，你知道蘭瑟為什麼沒有將捷徑教給你嗎？」

柏川的臉上流露出了分享秘密的笑顏，她繼續說道：「因為那個傢伙呀，當初他就是死板地按照教科書上寫的，靠清除雜念與睡覺來進入概唸書間。那小子一連試了兩個星期才成功，你說他是不是個傻子？」

「哈哈……他的確……咳，是個傻子。」

易塵笑著附和道。

從剛剛的對話分析，柏川很有可能就有那種「捷徑」，這個時候只要順著她的意思把話說下去，那麼易塵最終想要的東西也就會隨著柏川的話，一層一層剝掉它外圍的殼膜，露出核心。

「所以傻子的話你就不用遵守了。小哥，你剛剛的說他是傻子的話很中聽嘛，我就免費教你一種快捷的手段吧——教你如何進入概念空間。」

柏川像個男人一樣，大力拍著易塵地肩膀笑道。

後者立刻豎起了耳朵，擺出乖乖聽話的寶寶模樣。

「——記住了，【精神呼吸法】，這是我從一個前輩的筆記上找到了。你可以理解成是一種呼吸吐納，或者冥想的方式。」

……

……

看來，在教導這方面的天賦，柏川的確強過蘭瑟。

「呼吸——不過在這之前你要先放鬆，放輕鬆，然後大口吸氣！——不不不，錯了錯了！不是放鬆後再緊繃鼻腔的肌肉大力呼吸，我是讓你用放鬆的狀態，盡可能吸入空氣！」

柏川說道，嚴厲地糾正易塵的錯誤。

雖然她的語氣十分嚴厲，但這不算什麼，比起蘭瑟那樣只給個模稜兩可的語言，然後就靠自己摸索來說，實在好許多。

「——閉上眼睛，如果你曾經進入過那個概唸書間，那就想像那個地方的樣子。」

「你說我的概唸書間嗎？那是一個白色的——」

「——你這個笨蛋！我只是叫你想像，別說出來！重來，呼吸！放鬆點兒，然後大口吸氣！」

……

……

說得簡單一些，這個名叫【精神呼吸法】的手段，就是利用想像，把吸入的空氣當作「快車」，讓自己的思維乘上這輛快車，而腦海中想像出來的概唸書間的模樣則是導入快車的地圖。

多麼簡單的方法，只是想像就好了嘛，但是怎麼自己就想不到呢——就像征服王與高爾丁的死結，許多人都難以解開的困難題目，但聰明的人一下子就找到了超出常規之外、且最是簡潔的方法。如同伊斯坎達爾一樣，高舉寶劍然後揮斬而下，接著那塊世界就歸我了。

……

……

易塵再一次進入了概唸書間。

空蕩蕩的白色空間又住入了兩個新的孩子——【觸手】與【寄生】。

「那麼，來看看吧，你們能給我帶來什麼樣的驚喜呢？」

易塵笑著，伸手將兩個進化因子的圖騰石板召喚到了面前。

……

……

Mr.D的辦公室，蘭瑟低著頭，恭恭敬敬站在那兒。

面前的大屏幕傳來了Mr.D的淡笑：「蘭瑟，為何你每次面對我都這麼認真呢？你應該學學那個叫做易塵的小子，他的幽默感比你多許多。」

「好的，閣下。」

蘭瑟的聲音同樣恭恭敬敬。

「來說說這個吧。」看到自己的語言根本無效，Mr.D也只能無奈轉移話題，化解尷尬：「你覺得這個新來的小子如何？」

「很不錯，閣下。雖然還沒有與他直接交手過，但是我覺得只要經過訓練，他據對有能力加入我們的內部團體。」

「原來如此，能夠在【鋼鐵獅鷲】的第一大隊隊長口中得出這樣的評論，很不錯嘛，那個小子看來也是可塑之才。」

【鋼鐵獅鷲】——這是一個鎧師團的名字，一個完全由鎧師組成的隊伍，它的支配權掌握在X財團手中，是財團最強大的力量，也是最鋒利的寶劍。

第四十六節 對戰練習（1）

「對於手中有價值的人，就應該讓他發揮出最大的價值，這才是上位者對待棋子的最佳手段。」屏幕中的Mr.D依舊隱藏在黑幕之下，他的聲音透著運籌帷幄的睿智。

面對著這股氣勢，蘭瑟將頭顱低得更加深了。

「蘭瑟，好好教導他吧。不要讓我對你失望，不要讓易塵對財團失望，【鋼鐵獅鷲】也是時候需要新的血液了。」

「遵從您的意願，閣下。」

……

……

從外圍來看，X財團是一座很豪華的連體雙子大樓，但其實它真正的豪華程度，遠遠比從外頭看起來大得許多。對於現在的科技手段來說，地下空間的開闢已經不算什麼了，X財團的主要設施都在地下，那兒的大小比露出地表的外頭整整大處了七倍有餘。

換句話說，暴露在外圍的只是普通的一些項目設施的工作室，以及最頂端的是財團幾位至高決策者的會議室。而地下的空間才是真正的財團勢力培育基地，還有高端科研項目實驗室的所在地。

「就算我在財團住了也有一段時間了，但如果不看地圖的話還是會迷路呀！」

易塵從電梯裡走了出來，心裡自言自語地說道。

現在他所處的地方時地下三百米處，被稱作「高強度訓練室」的地方。不過易塵更願意把這裡叫做「橢圓場地」，或者「蛋蛋場地」，原因正如同他給這個地方所取的外號名字一樣。

「這根本就是個中空的大型雞蛋吧？」

「哦，小哥，你這樣說可太失禮了。怎麼說，這裡也是財團投資過億才建造出來的地方呀。」

蘭瑟陪同著一名研究員走了過來，以他的性格是絕對不會說出剛剛那樣的話。很顯然，開口的就是那名陪同的研究員了。

「這位是？」易塵向蘭瑟發出了詢問的目光。

「他是穆拉裡特閣下，我們財團的鎧械分析師，從今以後與我一同負責對你的訓練。」蘭瑟介紹道。

同時，這位留著棕色長髮，看上去還帶著一些花俏模樣的男人對易塵伸出了握手的姿勢，他笑道：「我從蘭瑟那兒聽說過你，易塵是吧？」

「呃……正、正是……你好，穆拉裡特先生，我是易塵。」

按道理來說，研究人員應該是帶著眼鏡，穿著白色大褂的冷冰冰模樣。但是這個人的形象卻完全顛覆了，他的樣貌在易塵的認知中，倒是更像那些在街頭用腦袋在地上打轉轉、打扮很潮的街舞達人：

——兩隻耳朵，每邊都至少釘著三個銀耳環，右手的手臂滿是骷髏紋身。怎麼看，這對於科研兩個來說，都是邪魔外道的打扮吧？

「正如蘭瑟所說，從現在開始，我就與他一同負責對你的訓練。不過和你動真格的還是蘭瑟，我只是負責收集數據而已——要知道，咱們財團主要涉及的就是鎧的開發，那些老傢伙們都會骸系列的鎧充滿了好奇心。」

「呃——？」

易塵聞言，問道：「難道只有『龜骸』還不夠嗎？」

「那件的話，其實是【軍團】那邊的大人佈置的任務，已經送出去了。」

穆拉裡特笑道，解釋說：「你不知道嗎？……這倒也不是什麼機密的事情啦。其實骸系列的首次發現是在聯邦內部，在一次資料整理的時候被發現的，後來就推測出了金澤遺跡的所在。不過巧合的是，那個時候漠區的開發部也已經發現了金澤遺跡。政府授權將骸系列的資料送去給聯邦第一軍團當作技術開發，而我們X財團則是受雇於第一軍團，奉命調查金澤遺跡。得到的『龜骸』自然已經送往了第一軍團的軍區，由他們自己的研究員進行研究。」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穆拉裡特喘了口氣，又接著說道：「嘿嘿！不過他們想不到，我們財團作為受雇的一方，在領取完僱傭的利益後，還能意外得到你這個人。」

「軍團嗎……」

易塵摸著下巴，思索著這個詞。

聯邦一共有四個軍團，除了第一軍團駐守國都之外，其他的三個軍團分別駐紮在那三個已經脫離了聯邦法律的自治區域。據說是因為在那三個地方都各有一處【死亡地帶】，如果沒有足夠兵力的駐守且定期清理的話，必定會爆發類似第三紀元獸潮的災難。因此即使脫離了聯邦的統治，這三個地方的勢力卻依舊允許聯邦將兵力部署入自己的內部，這也算是一種潛規則中的底線。

「閒聊就到此為止吧。」

寒劍一般的語氣將原本應該熱烈討論下去的氣氛為之凍結，帶著永恆認真模樣的蘭瑟硬是把話插了進來。

「哈……說的也是，那麼開始吧。」

穆拉裡特笑道，語氣中帶著幾分牽強，看來他也不是很能適應蘭瑟的性格。

……

……

易塵與蘭瑟進入了中間用於對戰的場地，此時在他們的四周升起了第二層橢圓薄膜。

「這才是真正的『高強度護膜』，接下來無論你們怎樣鬧，它也都能承受下來的。」

那層護膜之外，穆拉裡特已經坐了下來，在他面前是數十台或大或小的儀器屏幕。

「易塵，接下來我要測定『羽骸』的各種性能，請你在於蘭瑟的戰鬥中不要留情，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要最大出力。」

「當然。」

易塵背對著穆拉裡特，舉起了手豎出了大拇指。

「你看起來很自信？」

「那是當然了，雖然還沒試過，不過至少也是注射了兩種進化因子，我的實力已經大幅度提高了唷。」

易塵的自信並非突如其來，雖然在這之前他並未著裝過羽骸，但是從腦海中不斷更新的數據來看，注射了進化因子之後的羽骸，的的確確在各項參數都有著明顯的提升。而且就連這副鎧的外貌，都出現了明顯的變化。

用數據來表明，如果在以前，「羽骸」一拳的力量是50的話，那麼現在就是100，甚至是130。

「我會期待你的進化。」

蘭瑟高舉右手，那個湛藍的腕輪再一次爆發出了蒼青色的雷暴，沐浴其中的人，已經披上了騎士的鎧甲。背後日輪般八根光槍彷彿是邀戰一般，發出了耀眼的閃爍光芒。

「『槍騎士』……真不賴。不過，我的『羽骸』是不會輸給你的。」

易塵同樣伸出了他的右手做出了召喚鎧的姿勢，混合著漆黑的碧綠色光粒子從他的體內發散出來，然後在體表重新組合，變化出了比以往更加猙獰、更加狂氣的【新羽骸】。

第四十七節 對戰練習（2）

原本勾勒出各個裝甲板塊的銀黑色條紋彷彿是忽然暴亂的木根，侵蝕一般深深勾勒進了「羽骸」的全身，描繪出猶如從異世界走出的魔人形象。那些折疊翹起的骨刺中，也都生長出了黑色孢子模樣的突起，而最顯眼的莫過於胸口與背後的裝甲。

在「羽骸」的胸口處出現了四根向外隆起的漆黑色尖刺，背後的裝甲則完全模擬成甲蟲的鞘翅，從脖頸後的位置，如同收斂的剪刀一樣，一直延伸到了腰下。

在他的頭上，甚至也延伸出了類似劍角的武器，以頂天的姿態豎立著的可怖刀刃，四周還有四根伴生的小型犄刃。

當易塵武裝上「羽骸」的那一刻，他的全身就都變成了致命武器。

「這個模樣……果然是異物麼……」

穆拉裡特的眼睛瞇了起來，作為一名鎧械分析師，他早就從數據庫中見過羽骸的原本模樣，但圖紙中描繪的姿態，絕對不是現在這般異形的模樣。穆拉裡特那十支都有著五顏六色的紋身的指頭，在鍵盤上飛快律動著，調出了諸多數據與對比資料。

然後他摸著下巴，思考：「據說，少量第三紀元的鎧，擁有因為進化因子而改變模樣的特性。【新羽骸】嗎……有趣，與其說『武裝』上了這件鎧，不如說是『在身體的表面生長出來』還更加貼切一些！」

「你給我的感覺更強了。」

槍騎士取出了一根背後的光槍，兩腳錯開，雙膝微躬，那種姿勢能夠令他死死咬住大地，借助地面的力量，做出任何姿態的防禦與進攻。

彭！

槍頭開裂，光束猛烈！

如同他與「劍山角」盧卡本對峙的時候一樣，蘭瑟並沒有對新手展現出了輕視。第一把光槍火力全開，面對著異形蟲獸，發出了挑釁的咆哮。

「來吧！」

「——我上了！」

面對騎士的邀戰，異形的鎧之下，易塵爆發出了一聲與力量一同積蓄了許多的吼叫回應，然後那些力量也一併爆發出來。

猛地，一腳落下！

轟隆！

第一步，地面開裂，岩石粉碎。

面對這疾風怒濤般的啟戰姿態，蘭瑟出於本能，將光槍橫在胸前，雙手緊緊地握住：「他要衝過來，我就以這種姿態防禦住，然後用雷電反擊！」這樣想著，理所當然地做出了準備抵抗衝擊的姿勢。

但是，人卻並沒有衝上前來。

「——你上當了！」

塵土激揚的場地中，易塵對開局取得優勢開心地笑了出來。他揚起了上半身，挺起了胸膛。

「我與高級鎧師的差距巨大，所以取得首攻的機會之後，絕對不能去試探，要用上連鎖招式牽制住他，尋找致命一擊的機會！」

四根漆黑色的骨刺噴射了出去……不，不能稱之為骨刺，那根本就是海魔的武器。其名為【觸手】的東西，來自「怒卷章魚」的進化因子完美的繼承了它原先主人地特性：怒卷章魚，這種海洋猛獸的觸手上並不是吸盤，而是致命的尖刺，這也正是「怒卷」之名的由來。

荊棘的怒鞭！

「什麼——！？」

蘭瑟的防禦姿態可以抵抗剛猛豪力的衝撞，但是對於軟武器卻完全失去了意義。四條蛇蠍一樣的惡毒武器纏繞住了他的光槍，以及他的雙手。

嗤嗤——嗤嗤——！

尖刺是中空的，儲藏在裡面的腐蝕性毒液正在釋放，將槍騎士的鎧甲染出被緊緊勒住的黑色痕跡。

這很不妙，既然毒液能夠在他的鎧之上留下焦黑的痕跡，那就證明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羽骸」的猛毒能地是有辦法將蘭瑟的鎧搞到報銷。

「哼！」

冷哼一聲，蘭瑟反手握住光槍，像大風車一樣輪狀起來，將捆綁在他手上的兩條觸手以最快的速度絞下，這樣一來，光槍上就纏繞上了四條的尖刺觸手。但是這件武器卻並不懼怕腐蝕毒液，因為雷電正是火焰的上位形態，在古代的文獻中，雷暴能夠將一切罪惡毀滅殆盡，因此邪惡的毒液是動不了聖光分毫。

「回敬你的！」

雷暴更加猛烈了，首發第一局，用於出奇制勝的長鞭武器這時卻成為了導電的累贅。

「休想！」

蘭瑟是不擇不扣的雷使，易塵很早以前就將他作為假想敵而研究了許多戰術。所以他很快就施展出了對策——「骸骨！」

純淨的、毫無雜質的骨頭也是不錯的絕緣體，擁有自在控制骨刺的能力，易塵很輕鬆就截斷了電流。

「我來了！」

第二句話，這一次易塵是真的衝向了蘭瑟。

他踏住大地，高高跳躍了起來，同時那四根觸手開始收縮，其帶動的力量將易塵猛地拉向蘭瑟！

「幹得漂亮。」

難得，從騎士的口中說出了一句讚歎的話語。但是，既然他的語氣這麼從容，蘭瑟肯定還有對付的手段。

「盾！」

沉聲一喝，鑲嵌在「槍騎士」身上各處的海藍寶石一同閃耀，迅速交織出一面具象化的光盾！

光盾形成的瞬間，易塵已經以風雷的速度來到了蘭瑟面前，儘管訝異於突如其來的盾牌，但此時此刻的情況已經容不得再考慮了。面對未知事物，越是忌憚的話，就越會失去對付它的最佳時機。

「我可不會猶豫！」

抬起的雙手，向上張開，那猙獰的骨刺猶如張開的獸口——閉合！

以交叉的「X」姿態，向下用力斬下！

「喝！」

蘭瑟的雙手則是以同樣的姿態，但是以相反的方向，自下而上對上了易塵的交叉十字切。在「槍騎士」的手臂上各有一枚海藍寶石，一同釋放出了兩面小型光盾，將勾起的骨刺攻擊給完美抵擋了下來。

光是無形的，所以光是觸摸不到的。因此蘭瑟的光子盾並不是實體，而是一種另類的光芒：產生斥力。

「這是我獵殺了名為『磁弧地角獸』的傢伙，從它身上得到的能力。一切物理攻擊，我都能排斥！」

蘭瑟自豪地敘說出他的能力。

光子盾的光芒，是產生排斥力量的光！

攻勢一旦被抵擋住，攻擊方就會露出一瞬間的破綻，而那破綻正是防禦一方千載難逢的機會。

「但是我的攻勢還沒結束！」

易塵如是說道，高高揚起了頭顱。

第四十八節 極天雷（1）

「犄斬！」

頭部的巨大角刃隨後而至！

這一擊終於起到了出乎意料的作用，「羽骸」頭部的巨大角刃與四根伴生小角毫無阻礙地突破了最終防線，將蘭瑟的左肩裝甲擊碎。可惜如果不是頭部力量太小，這一下絕對可以傷及皮肉。

就在角刃正中目標的同時，易塵渾身上下的骨刺鱗紋都呈現出了打開的狀態，只聽「噗」地一聲，夾在其中的黑色孢子模樣的東西猛然噴射出了黃褐色的氣體，將兩人的身影包裹在了其中。

「什麼東西？」

蘭瑟只感覺眼前忽然充斥滿了揮之不去的黃褐色，而且「槍騎士」的中樞電腦也發出了警報。顯然，易塵釋放出來的這股氣體已經對他的鎧產生了很大的威脅性。

……

……

「那個氣體到底是——！？」

穆拉裡特訝異之餘，不忘立即打開分析儀器。

那個金屬鐵盒發出「嗶——」的一聲之後，便開始迅速運作起來：分析物體，不明氣體。……截取完畢，分析中……

一行一行的數據隨著刷新出現在屏幕之上。

「嗯？只是這樣？」

可是，得到的資料出乎意料的平庸。

根據結果，這股氣體的確擁有腐蝕作用，並且能夠對「槍騎士」產生傷害。但是這種傷害也只能算是「被小刀劃了一個口子」那種程度，而且所有鎧都擁有自我修復的功能，只消不過五分鐘左右，「槍騎士」就能修復被腐蝕掉的部分。

咻——

一道人影從霧氣中翻身躍出，在半空中劃出了完美的幅度落在地上。看樣子易塵總算結束了一連串的組合攻勢，適時與蘭瑟拉開了距離，準備繼續下一波攻擊。

「這就是你的全力嗎？」

黃褐色的氣體中，騎士邁著堅定的步伐走了出來，他的身上、武器上都蒙上了一層淡黃色的液體，發出「嗤嗤」的腐蝕聲。但這無濟於事，被籠罩在毒液中的裝甲雖然有一部分已經溶解開來，但是當那些毒液滴落到地上的時候，裝甲又以更加快得速度修復了起來。

「以一個新手來說，你做的不錯。」

蘭瑟舉起了長槍：「不過接下來就是我的攻勢了，你能夠向我一樣，將對手的招式完全接下來嗎？」

「霍……『接下來就是你的攻勢』嗎？」

易塵以一種蹲伏的姿態，雙腳微躬，這種準備姿勢可以讓他朝各個方向做出衝刺與躲避，「但是，我可沒說我的攻勢結束了唷？」

「嗯？」

一瞬間，蘭瑟察覺到了不對，當易塵說話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下一波的攻擊馬上接踵而至！

要從左邊來嗎？還是右邊，或者上面，亦或是會來自下面的攻擊？

前後，上下，左右。

蘭瑟不愧是高等級的鎧師，呼吸間便將四週三百六十度的空間，毫無死角的掌握在了可以防禦的範圍。

可是——

噗噗噗噗！

「——什麼？！居然是——！！」

攻擊既不是來自上下，也不是前後左右，而是蘭瑟本身——那些黃褐色的液體的確有腐蝕的作用，但這不是它的真正厲害之處。這些東西的中間包裹著一種類似菌孢的東西，附著在蘭瑟身軀之上後，立刻汲取到了某種養料，飛快生長出了帶著骨刺的觸手的東西，將「槍騎士」從頭到尾包裹的嚴嚴實實！

「漂亮！！那是【寄生】嗎！」

見狀，穆拉裡特甚至因為激動，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知道易塵剛剛獲得的兩種進化因子的情報：

這種進化因子是來自一種名為【銹蝕古花】的植物型猛獸，在自然界中，銹蝕古花一般都生長在鐵元素豐富的地脈。每一株成年的銹蝕古花都有超過五米以上的身軀，利用粗壯的根莖捕捉過往動物，將其絞死後汲取生物血液中的鐵元素餵食。換句話說，這種植物是吃鐵長大的，金屬製的鎧正是它的最愛！

也正是因為如此，【寄生】與其他許多鎧的兼容性都不是特別高，甚至會出現無法吸收的現象。當初易塵選擇這種進化因子的時候，蘭瑟還勸他換一個比較好，但現在的事實證明，易塵的選擇十分明智。

這種能夠捕食金屬的能力，大抵也只有用仿生物部件製成的「羽骸」可以兼容了吧。

……

「那個並不是普通的【寄生】。」

穆拉裡特一眼就看出了奧妙：「擁有腐蝕性的毒素，以及生長出的觸手……看來並不是兩種進化因子的組合，而是三種！……是了，利用『猛毒』將鎧腐蝕出適合孢子附著的坑窪地帶，而調製入了怒卷章魚的『觸手』的新型『寄生』進化因子……嗯，連那種觸手的尖刺也附帶著同樣的腐蝕毒液嗎？原來如此，厲害！太漂亮了！」

像來自地獄的絞刑獸一樣，從孢液中伸張出來的尖刺觸手將蘭瑟緊緊束縛住，那些尖刺就猶如毒蛇的牙齒一樣，已經滿滿地積蓄了毒液，只要一找到脆弱的地方，就會毫不猶豫地扎入然後注射。

「很好，就這樣被束縛地動彈不得。下面一擊，我要將骨刺的硬度調節到最高，一擊貫穿他！」

一根顏色深沉的骨刺從易塵地右手手背上突出伸展，這是必殺一擊的準備！

「……看來我低估你了，易塵。」

面罩之下，聲音依舊平靜。

「給予你新的更高的評估，這一次我也將使用進化因子組合後的招式吧。」

即使被魔怪一般的觸手包裹，即使鎧已經被腐蝕地即將報廢，但蘭瑟的動作依舊沒有拖泥帶水。他乾淨、利落的舉起了光槍，像是在召喚什麼——

然後，雷暴降臨。

「讓你見識一下吧！」

他高聲喝道。

閃電的輸出功率再一次被拔向一個新的高峰，而且還在源源不斷向上攀升著。

在這種狂暴的力量中，除了能夠自在將其駕馭的「槍騎士」以外，一切邪魔外道都會被排除在外，燒成灰燼——那些觸手已經被閃電一瞬間變成了焦黑的粉末，消散在了空中。

「這到底是怎麼樣的能量……高級鎧師，這就是全力嗎？」

「……雖然並不想打擊你，但這可真的不是他的全力喲。那只是蘭瑟諸多招式中的一種而已，不過以新手來說，能夠把他逼到這種程度，你很不錯啦！」

穆拉裡特的言語傳入了易塵的耳中，令易塵的驚異表情又增添了一份錯愕。

……

……

【刺擊強化】

【衝刺強化】

【噴氣】

【發電力】

蘭瑟擁有的進化因子中的四種，開始融合，無與倫比的力量充斥在場地之中。

第四十九節 極天雷（2）

蘭瑟的武器已經不能在稱之為光槍了，因為那是——

「光雷槍！」

實質的槍身根本看不到了，光與雷電為這把長槍鍍上了一層狂暴的外膜，以肉眼直接看去，就好像是蘭瑟將飄渺無形光與雷電握在手中！

由四種進化因子組成的超級大絕招，空間中已經充斥了大量的雷與電，原本這些狂暴的傢伙都被蘭瑟一個一個套上了枷鎖。而他現在正在解放那些枷鎖，於是失去了制約的雷電就像瘋狗一樣，把目光瞄準了所有可以被導電的東西。

首當其衝，作為對手的易塵被作為第一號攻擊目標。

「這個……我……接不下來吧？」

不禁產生了這樣的想法，但旋即卻被更加堅定的意志所代替。

從漠區最底層爬上來的蟲子，即使遇到了滅頂之災，也一定能夠從坍塌的瓦礫中尋找到求生的縫隙！

「……哼！不試試怎麼知道擋不下來！」

雙手合併，保護頭部，防禦型態下，易塵將渾身多餘的骨刺都收縮起來，借此增加骨密度，從一個刺蝟變成了鐵球。外形上看，他的體型一下子濃縮了許多，防禦力也凝聚了許多。

而這個時候，伴隨著風雷怒吼，蘭瑟的招式已經運行圓滿，蓄勢待發了。

「極?天雷！」

催到至極的力量，來自極頂的雷霆！

已經完全被光雷包裹的長槍震地一擊，彷彿是啟動了爆破的開光，瞬間引爆了所有躁動的原子與分子。

在電子眼的幫助下，易塵瞬間就看穿他的攻擊姿態，但是那無濟於事：

那只是純粹的杵地輕輕一敲，但就是這一下，卻是點燃了炸藥箱的火星！

當槍尖落地的剎那，無數游離的電子就互相產生了聯繫，千條萬條的雷電互相連接，結成了蛛網般的形態，將四週一切包羅在了其中，然後引爆。

即使看到了，即使聽到了，但是身體卻跟不上反應。

因為狂怖的雷暴已經充斥了場地中所有可以站立停留的空間，那種飛快延伸展開的蔓延速度，簡直可以說是「光速」——這是將「光」作為引爆手段的雷霆招式。

試問，有什麼能夠快過光呢？

……

……

「哎呀哎呀……騎士大人是不是打得過火了？」

穆拉裡特摸著下嘴唇，每當他感到緊張或者擔心的時候，就會下意識地做出這個動作。那台代表著能量的儀器，上面的指針胡亂跳動著，那代表場地中的能量已經超過了它的估算範圍，隨時可能爆表。

……

嗚嗚……

雷鳴之後，是風吹過廢墟捲起塵埃的聲音。

地面已經完全焦黑，時不時還閃爍過尚未消退的電力。在場地中央，只有留下蘭瑟一個人高舉著光槍，獨自站立著。

「呼……呼呼……」

易塵並沒有站在地上，他喘著氣，背過身軀附著上頂上的一處，利用伸出倒鉤的骨刺嵌入牆體，死死抓在了那裡。

最危急的時刻，易塵將「翅」伸展出來並向上跳躍起來，避開了地面上的網狀閃電帶，他很明智的選擇了波及範圍最小的頂端地帶，同時背過身去，借助【鞘盾】抵擋下了大半的閃電攻勢。但即使是這樣，裝甲也已經破碎了大半，週身的骨刺撞角完全毀壞，「羽骸」現在已經算是半殘的狀態了。

噗通！

他從頂上掉落了下來，摔在地上。

毫無疑問，這根本就打不下去了，原本平衡的天平立刻像蘭瑟那一端傾斜，那傾斜的速度簡直比瞬間加上一個一噸重的砝碼後沉下的速度還快。

保護膜撤下，穆拉裡特走到了易塵身邊，一邊用腳朝他身上碰了碰，一邊試探問道：

「你還活著嗎？」

「……咳咳……我已經燃燒殆盡了……」

解除了鎧裝之後，易塵說道，同時從嘴裡噴出了帶著燒焦氣味的黑煙。燃燒殆盡這個詞應該是用來形容筋疲力盡後的感想，不過就現在的情況來說，從另個角度上看易塵也是真的「成為灰燼」了。

「呃……這個……我用太大力了嗎？」

「當然，毫無疑問！」

穆拉裡特用兇猛的語氣回答了撓著臉頰的蘭瑟，這位騎士大人也發覺了自己的不妥。看來他也有一些「熱血笨蛋」的潛質，一旦點燃了戰意就會全力攻擊，脫離了「陪練」的本意。

「啊啊……你要我該怎麼說呢？」

穆拉裡特以手扶額，搖頭連連：

「所謂陪練官啊，不是叫你用超出對方應付方位的力量乾脆利落的擊敗呀……蘭瑟，你難道不能把力量壓縮在剛剛好可以和易塵不相上下，卻又剛剛好高過他一頭的範圍嗎？——總之，好幾個儀器因為你的關係已經爆表了，做好扣工資的準備吧！」

話說回來，這樣的語言可傷人了。

即使知道老手和新手的差別，不過這樣當著本人的面說出來……算不算是身心俱創？

易塵躺在地上，不禁又咳嗽了起來，吐出來兩口黑煙。

……

……

傷勢不算很嚴重，真正破損嚴重的是「羽骸」，根據中樞電腦上反饋回來的信息，起碼要用一個月，易塵是別想鎧裝了。除了一些重要部件以外，大部分仿生物纖維都受到了極其嚴重的雷擊燒傷，一些防禦較薄弱的裝甲也完全碎裂，需要時間再生。

「你這會沒有嘲笑我嘛？」

易塵躺著靠在自家屋子的床上，身上受傷的地方綁滿了翠綠色的布帶模樣的東西。

那些東西是叫做「再生樹」的一種植物的葉子，對於細胞修復有很好的療效，尤其是針對燒傷燙傷，算是天然的繃帶，對於易塵的「女房東」來說，也算是居家必備之物。

柏川坐在他的身邊，手裡拿著一根針筒，說道：「因為同樣的笑話是很難笑出來的，我早就猜到有一天你會這樣了——畢竟蘭瑟那個傢伙什麼性格我最瞭解了，那個混蛋又是收不住手，一下子開大招了吧？」

破天荒的，這一次當她看見易塵受傷後，居然主動要求替他醫治。而那報酬也十分簡單，只要一些易塵的血液而已，據說是另有用處。

「……原來如此，不止一個人被雷劈嗎？……」

「事實上，所有和蘭瑟對練過的新手都有這樣的經歷……來，伸出手，我再給你打一針。」

「還打！？」

「剛剛的修復液是針對你的人體細胞，現在這一針可以幫助你加快修復鎧。快點，伸出手來！」

她不由分說，一把拉過了易塵地手臂。

第五十節 我是如此弱小

那些液體果然有加速修復的作用。

根據中樞系統的反饋，柏川給自己注入的這些藥劑似乎能夠將鎧的金屬細胞活性化，加快其分裂速度，修補起傷口來自然就更加快捷了。速度足足提高了六倍，也就是說現在只要五天過後，易塵就能鎧裝了。

「你……身上似乎沒有貫穿性傷害呢，只有這些感電的燒傷嗎？」

「……難道我還要給他插一下嗎？」

易塵摸著身上被綁著再生樹葉子的地方，直到現在，這些傷口還在發麻，就像觸電一樣。

「看來你真的什麼都不懂啊……那麼，我就來和你說一說吧，蘭瑟的這個人的實力。」

柏川用手指著易塵地眉心，「蘭瑟的八把光槍是與他的鎧互相匹配的武器，這種復古式長槍主要以劈掃挑刺作為進攻手段，但是為什麼你的身上卻沒有這些攻擊手段留下來的傷痕？」

「…………」

答案顯而易見——

「——那個傢伙的招式甚至都沒有施展到最後……【極天雷】，蘭瑟的絕招之一，將空氣中的粒子完全狂暴化，讓彼此互相摩擦產生電力，並使之附著在武器之上，成為真正的閃電光槍。攻擊時，四周會形成雷電蛛網將對手束縛，然後以光槍貫穿……呵，是該說你幸運呢，還是弱小？你居然被那些蛛網閃電打倒……不過話說回來了，要是你堅持下來，蘭瑟肯定會將攻擊繼續運行下去，那樣的話恐怕傷勢就不止如此了唷？」

她說著，同時用眼角的餘光觀察易塵的表情。

不過後者似乎沒什麼反應。

「……喔……你很鎮定嘛，難道沒有不甘心之類的心情嗎？」

柏川問他。

「你說不甘心嗎？當然，我有的，我很不甘心。不過，即使是抱著這樣的心情，那有什麼用呢？」

易塵對柏川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是嘛，你是這樣想的啊。」

「我想你也應該理解吧——我記得，你是孤兒對吧？我們都一樣，都是來自社會的黑暗地帶。在沒有得到現在的地位之前，我們本身都是弱小的。只要有這一點自知之明，那麼這都不算什麼——哈哈，受傷嗎？至少我還沒有死嘛！」

「……」

柏川因為易塵的態度而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半晌，她問道：「難道你忘記不了過去嗎？」

「那種艱苦的日子想忘也忘不了吧。」

易塵笑著說道。

「呵……這樣啊，原來如此……你倒是和蘭瑟很像呢，忘不了過去的事情。」柏川說道，她朝易塵笑了笑：「雖然我不喜歡蘭瑟的原因，有一半就是因為他的這個性格，不過嘛……你倒是沒有那麼討厭。」

「……是嘛？」

易塵答道。

從柏川的模樣來看，似乎她話中有話，其中的緣由大約便是來自她與蘭瑟的糾葛吧。這個女人和蘭瑟也算自小長大的青梅竹馬，不過兩人在各自的主觀概念上不知為何有著極其大地衝突，這也是最後導致兩人日後相見話不投機的緣由。

「……算了，反正也和我沒關係。人際關係的問題嘛，果然還是最好讓本人親自解決的效果更好。」易塵心裡想著，他並不打算往著兩人的關係再參一腳。

現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提升實力。

即使在被擊敗這件事情上表現得多麼灑脫，不過要說真的不在意那是假的。

「不能因為生活環境好了就墮落……正是因為想要繼續活得這麼滋潤，我才要盡快提高自己的價值，變得更強大！」

直到現在，他依舊記得與Mr.D的對話。

X財團選擇了吸收易塵，以及易塵選擇加入X財團，這其中並沒有什麼效忠的意思，或者感激財團將他從開發部手中救出的成分。只是因為易塵擁有羽骸，而財團正是需要骸系列的鎧，這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易。

「是的，利益交易，僅此而已。所以，我必須讓自己變得更有價值！」

這樣想著，下意識中，他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拳頭。

……

……

治療結束之後，柏川離開前揮了揮手裡的一個小瓶子，裡面裝的是易塵的血液：「無論是傷勢還是你的鎧，五天之後大概就沒問題了。那麼作為約定，我就取走你的血液作為報酬了。」

「好的……嗯，我話多問一句，為什麼你要我的血液呢？」

「這個嘛……」

柏川用手指抵著嘴唇作出思考狀，然後笑道：「是作為研究素材用的唷。」

這句話聽起來挺假的，因為她剛剛擺出的思考模樣時，就好像是在想「啊……我該用什麼樣的理由把這個問題搪塞過去呢？」這樣之類的。

「算了，反正只是一點血液，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易塵對此不是很放在心上。

……

……

「反正只是一點血液，你搞到了吧？」

「當然，手到擒來！」

離開了易塵地房間之後，柏川與她的委託人作出了通訊，「我算算……一卷再生樹的葉子平均市價是一萬聯邦幣，易塵用了四卷，你則允諾如果我搞到了他的血液的話，就會支付五倍的醫療費，是吧？」

「哈……你還是這麼精明。」

通訊器的另一方，圖像上顯示著穆拉裡特的苦笑：「二十萬聯邦幣呀，雖然我能馬上拿得出來就是了，不過你知道，像我這樣搞研究的，雖然工資高，但是大多數的錢全部砸在更新設備上面，能不能——」

「——可以唷。」她一把搶過了話頭，「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什麼時候來錢的話就什麼時候給你東西。但是……嗯，你知道的吧，所謂日新月異，很多東西的價錢都是隨著時間的變化而增長唷。」

柏川笑道，在這個女人的頭上，一個長著犄角與尾巴的火紅色小東西揮舞著叉叉，快樂地扇動著小翅膀，彷彿在說：「錢！錢！錢！……」

「你可真是吸血鬼呀……好吧，我付賬。」

穆拉裡特舉起了白旗。

因為他知道，要是在交易上因為自己這方沒有履行準時交錢的話，這個女人可是真的敢在延遲日期的交易上提高價錢，狠狠宰一次肥羊。

第五十一節 血液變異

當穆拉裡特將錢打過去的時候，那瓶裝著易塵血液的試管也通過管道，送到了他的實驗室。

「嘖嘖，就這麼一丁點兒東西，我被那女人宰了多少錢？」

穆拉裡特一邊抱怨著，一邊操作儀器。

在他面前是一台巨大精密的分析儀，隨著他的操作，兩條機械臂從操作台上探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提起了試管，將裡面的血液平均點滴在十八個培養皿中，每一個器皿都代表著不同的分析項目。

「開始吧。」

穆拉裡特按下了啟動鍵。

「任務序列B-001，分析開始……預訂時間……6小時……」

儀器運作響起電子提示音的同時，穆拉裡特已經撥通了另一個號碼。六個小時很長，足夠他做任何事情，所以穆拉裡特決定給自己的上司打一個電話，匯報匯報結果。

「身份序列：X-02-69，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

智能接線生用冷冰冰的語氣問道。

「請求，聯通我的上司。」

「請求發送，接受中，請等待……聯通成功。」

通訊器的屏幕映射出了一個女人：就像當初的Mr.D一樣，屏幕中的女人完全籠罩在黑暗之中，完全看不到任何面容。唯一能夠確認的特徵，便是從身材輪廓上可以判定「這是一個女人」。

「Dr.X，我有打擾到你嗎？」

聲音聽上去十分年輕，有一種「大小姐」的味道。

「是的，你將通訊請求發過來的前一秒，我正在給我的老爹寫信。穆拉裡特，馬上給我一個找我的理由吧。」

X財團的上層人員一共二十六名，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字母代號與管轄範圍。就像是Mr.D，他是組要負責戰鬥人員的一塊。而Dr.X，毫無疑問，這個女人既然以X財團的「X」字母作為自己的代號——她就是財團的最終決策人，順帶也負責管轄所有研究人員。

「尊敬的老闆，我這裡有一個有趣的發現，我相信你也一定會感到有趣的。」

穆拉裡特笑著用輕鬆的語氣說道，他調出了一份資料，然後發送過去。

「嗯？《變種論》，這是聯邦科研部的論文，四年前我就看過了。」

Dr.X一邊瀏覽著穆拉裡特發來的資料，一邊說道。

「裡面只是提出了一些理論的可行性，不過由於限制倫理道德問題，所以都沒有付之行動……當然了，那是狗屁話。聯邦的監獄可是關著四位數以上的死刑囚犯，那些科研部的傢伙肯定有後門可以走……你想說的和這些有關？」

「沒錯，我最近發現了一個和基因變種有關的東西，依據我的自我判斷嘛……我覺得還是挺重要的，所以向你匯報了——Dr.X，你還記得我們財團的新晉人員嗎？」

「這個嘛……是說Mr.D的新手下，那個偶然獲得骸系列的鎧的小子？」

「就是他。」

「有什麼問題嗎？」

「看看這個吧。」

一份檢測結果同時出現在了兩人的視野之中。

穆拉裡特指著其中的一處分析：「他進來的第一天，根據規定，我們的人員給他做了一個全身的檢查。這份是所有檢測結果中，有關血液的那一份。其中表明，他的一切指標都在正常人的範圍之內，不過其中的『艾佛拉曲線圖』卻顯示出了和正常人不同的起伏波紋。所以我調查了一下——」

他說著，然後面帶笑容，惡作劇般頓了頓，接著大笑：

「哈！老闆，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麼嗎？這個小子的血液竟然是有毒的！」

「血液……有毒？」

Dr.X的聲音明顯出現了波動，屏幕中的她換了一個坐立的姿態，追問道：「你確定嗎？」

本能的一種直覺，讓她覺得穆拉裡特現在說的事情很有料。

「一開始我也以為我自己看錯了，或者是儀器出了問題，又或者是血液在提取的時候混入了其他一些東西。所以沒有在意，不過當昨天那個小子和蘭瑟進行對練的時候，一個被我意外提取到的東西讓我改變了想法。」

「什麼東西？」<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聽到自己的上司明顯有了催促的語氣，穆拉裡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毒液，我發現了一種與那小子血液檢測中得到的毒素相同的毒液！」

他說著，一邊大笑一邊手舞足蹈，就像一個瘋子：「哈哈！老闆，你知道我是從哪裡得到毒液的嗎？是那個傢伙的進化因子，他擁有一種叫做『猛毒』的進化因子這種能力令他能夠讓鎧像毒蟲一樣，生長出有毒的骨刺，甚至將毒液噴出……那些毒液是他的鎧分泌出來的！！！」

「……」

短暫的沉默，之後是一句極力掩飾著語氣中的興奮的細語。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

雖然的確有證據表明，某些第三紀元的鎧採用了許多生物技術，使人著裝之後在體質上可以得到超人一般的提升。但是進化因子的作用對像卻只限於鎧，即使的確有一些理論提出，進化因子同樣會影響到人體，但至今還沒有得出證實。

「哈……如果這條理論可以得到證明的話，生物研究部門的那些傢伙可能要開一個三天三夜的大派對了。」

Dr.X開口說著，她嗤笑一聲，說道：「雖然其中運氣的成分很大，不過……幹得好！穆拉裡特，我會給你記一個大功的……嗯，你願意去更高層的所屬工作嗎？」

「這是我的榮幸，老闆。」

穆拉裡特笑道，做了一個躬身的動作。

「不過雖然結果應該會是如同我預料的那般，但還是需要進一步確認，我這裡已經搞到了那個傢伙的血液，這一次動手提取的是柏川。我相信她的職業能力，這些血液絕對是經過密封殺毒，排除掉任何外來可能性。」

「很好，我會將你的身份序列改成更高的權限。以及……你將這項研究課題設置的序列是？」

「任務序列B-001，我的老闆。」

「B級不夠，我給你授權，將任務序列修改成S級，序列號為S-078。」

「我明白了。」

「嗯，當結果完全確認之後，你將報告給生物研究屬與鎧械研究屬的兩個部門都發過去。我想當這項研究出現成果之後，我們將在進化因子的提取技術，以及人體強化方面上出現突破的。」

第五十二節 你需要厲害的武器（1）

易塵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血液已經成為了如此重要的研究素材，否則的話不知道他會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穆拉裡特——漠區開發部給易塵留下的心理陰影實在太深了，這一點不只是他自己，穆拉裡特也從易塵的身份資料上完全瞭解到了。所以這個實驗，就算拋開S級的超高機密度這一規定，他也會對易塵保密的。

然後，在易塵被蘭瑟打到半死的第三天，穆拉裡特撥通了易塵的通訊器號碼。

而那個時候，易塵正在地下訓練場中練習格鬥術。

……

……

鎧的話，還差一段時間才能使用。既然如此的話就只能練習一下近身格鬥，作為對手的蘭瑟也因為幾日前打得興起而不自覺下重手的事情感到抱歉，所以作為陪練時大多數都在防禦。

易塵才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他使出了渾身手段，在漠區時練出來的各種陰損招式都直接招呼了上去。

「你的進攻手段很……咳，很特殊。」

這位騎士大人剛開始也被易塵的拳法掌法給繞了進去，那種層出不窮的陰招令人防不勝防，而且進攻的地方都是下陰或者脖頸等要害地帶。不過他也不是吃素的，易塵的拳法固然是在生死中磨練出來，雖然粗糙，但也犀利無比。不過蘭瑟身為鎧師，自然也有許多出生入死的機會，更何況他還進行過更加專業的學習，因此對付起來雖然一開始有些不適應，但到了後來卻也應對自如。

所以到了後來，蘭瑟應付的姿態也愈加從容，這一點又讓易塵的心理受到了打擊。

「果然還是不夠，我太弱小了，必須盡快變強！」

他想著，出拳的速度不僅有加快了幾分。

……

……

「易塵，為什麼你總是要進攻那些地方呢？」

一小段的休息時間中，蘭瑟問滿頭大汗的易塵，「你的格鬥術很粗糙，也有很多破綻……當然了，優點也有很多，用作突然襲擊的話，對手肯定會方寸大亂。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你一定要擊打那些……呃，你知道的，那種地方……」

易塵一邊喝水，一邊說道：「那些地方正是因為被打到會很痛非常痛，所以我才要打那些地方呀！格鬥術並不是給人看的花架子，也沒有下流不下流的區分，而是在於實用。打人要是打得一點都不痛，那就不算打人了呀！」

「話是沒錯……不過打別人的——呃，你沒有學習過『痛點打擊』嗎？其實人體除了那部分之外，還有許多地方只要輕輕一拳，甚至只要一個指頭戳一戳就會很痛，甚至可以令其失去部分神經的知覺。」

即使互相之間很有共同話語，但來自野蠻地帶的人與來自文明地帶的人總會有代溝的。更別提是蘭瑟這樣，信仰騎士精神的正潔之人。「猴子偷桃」「海中撈月」的招式，對他的價值觀有很大的衝擊性。

於是，易塵對他這樣說：

「啊啊……蘭瑟啊，我以前可沒有你那麼優越的學習條件呀，這些格鬥術都是我自己摸索出來的。什麼痛點啊穴位啊，我一竅不通。剛剛和你搏鬥的技巧，也是我自己一招一式摸索出來的。」

「那麼，我來教你吧。」

蘭瑟拍著胸脯說道，態度慇勤：「我學習過一些古代華夏的穴位打擊圖，現在馬上就能教給你。」他這樣的態度，大概是像極力彌補那天的過錯吧。同時間，他也想借此機會，將易塵那種「扭曲」的性格改掉，至少也別再用那種陰招了。

「好，那我們就馬上開始吧！」

易塵說道，躍躍欲試。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通訊器響了。

「小哥，我打擾到你了嘛？」穆拉裡特在屏幕的另一頭露出了笑顏，這樣說道。

「是的，你打擾到我了哦，我正在和蘭瑟練習格鬥術。有事？」

易塵回答。

「耽擱一點點你的時間。」穆拉裡特笑道，他握著拳頭伸出食指和拇指，做出了「一點點」的手勢：「麻煩你，訓練結束後來一趟八號器材室，我要給你一些東西。」

「喔！你要送我一些什麼東西嗎！」

這聽上去是個好事呀。

穆拉裡特說道：「我打算給你配置幾件外掛武器，具體選擇自然是看你自己的意見了。」

「……武器啊。」

一說到武器，易塵就想到了各種型號大小不一的光束武器與實彈武器。的確，在這個年代中，銃類武器才是真正的主角，這也導致了戰鬥鎧師的群體中，又以主修遠戰的居多。甚至其中還會分類出專修遠程火力壓制的「炮擊型鎧師」，即使隨身攜帶微型炸彈也不算過分。

「我這裡可不只有光束槍，還有其他很多好東西。」

彷彿是看穿了易塵地想法，穆拉裡特推銷般說道：「近戰類的冷兵器其實也有很多，你至少知道蘭瑟背後的光槍吧？那就是專門為了迎合他的鎧而製作出來的兵器，我想這裡應該也有適合你的東西。」

易塵還未接過話頭，一旁的蘭瑟也點頭說道：「不錯，我也覺得你需要一把武器。易塵，依據上一次你的戰鬥表現，在『騷擾』與『刺殺』這兩個項目可以得到很高的分數。但相對的，你的強攻手段卻很少，大多技能都必須在條件成熟的情況下才能發揮出優勢。我也建議你，應該選擇一兩件威力強大的武器作為配合。」

「……是嘛，這樣啊……」

反正被人送東西是一件好事，就算這個東西對自己一點用處都沒有，但只要是有價值的，易塵就絕對會收下，不要白不要嘛！

不過話說回來了，他記得自己還有一把叫做「衝擊波」的左輪~大槍，當時也是花了大價錢買的。不過自從那一天被蘭瑟一槍貫穿，然後醒來就到X財團之後，那把槍就不見了。

當時的情況那麼亂，應該是給不小心丟在了漠區的沙漠了吧？或者是被艾克、傑森這兩人中的一個給偷偷拿走了？

第五十三節 你需要厲害的武器（2）

「喲，你來了啊……呃，小哥你……」

站在八號器材室的門口，看到訓練結束後如約來到的易塵，穆拉裡特本想打一個輕輕鬆鬆的招呼，不過後者的表情卻一點兒也不輕鬆，那根本就是「燃燒殆盡」的模樣。

「你好像燃燒地已經只剩下一坨灰燼了呀……看來訓練並不輕鬆呢。」

「……是啊。」

易塵陰沉著臉，右手一隻不自覺地摸著左腕上的便攜式電腦。

蘭瑟那個傢伙主動提出要教導易塵什麼叫做「痛點打擊」，易塵也很爽快的答應了下來，畢竟在這個時代技多不壓身。而且他也一直以為，格鬥術的話肯定是必須拳頭對拳頭的爽快訓練，但隨之而來的事情就讓易塵大跌眼鏡：

「學習痛點打擊，首先你得知道人體的穴位，這是從中醫科那裡整理出來的人體穴位圖，你拿去看吧，要把每一個穴位的位置與作用都背下來——嗯，每個穴位的位置與作用，一定要背下來，這是至關重要的！」

這樣說著，蘭瑟把那張密密麻麻寫著人體穴位的醫學圖紙傳到了易塵的電腦中。

「一定要背下來唷」這種輕飄飄的語氣，但其中包含的份量卻是堪比百座山峰一同壓頂，而且尤其是對於像易塵這樣出自漠區信奉拳頭就是道理的人，讀書簡直就是地獄的十八大酷刑之一，或者稱之為虐心酷刑之首也不為過。

這個很不妙啊，這個實在是非常的痛苦啊，這種名為「背書」的特訓。

因此易塵的眉毛向下耷拉著變成了「八點鐘」，想到以後幾天必須和書本打交道，他就立刻精神萎頓。

於是，穆拉裡特拍著易塵的肩膀，笑著說道：「別擺著一張臭臉嘛！來來來，我給你看一些可以令人興奮的東西吧！」

「令人興奮啊……呃，你收藏了成人雜誌還是成人影片？」

「別把我想得那麼低級！而且那種東西也太低俗了，咱們是擁有上等又高級的品味的人，成人雜誌也只能讓你的兄弟興奮，而我的好東西可是能讓你和你的兄弟一起興奮到爽不退的唷！」

這句話說得好像他的東西比起「色色的事物」還要有品位、還要高等千百倍似的，但那種語氣卻依舊是類似拉皮·條的語氣。

「進來吧，給你看看我的寶貝！」

他勾搭著易塵的肩膀，然後一腳踢開了八號器材室的門。

「砰！！」地一聲，門打開了，但是——

——空空如也嘛！

這個空間的大小比得上當初漠區開發部的外門大廳，而裡面卻一點兒內容都沒有。四面壁壘構成矩形空間，牆壁是泛著銀光的灰色，給人一種密封房屋的感覺。

「什麼都沒有！——你是想這麼說的，對吧？」

穆拉裡特一邊笑道，一邊對上了易塵欲言又止的表情，然後說道：「才不是這樣喲，八號器材室，裡面的東西都是我引以為豪的孩子！好好瞪大眼睛看著吧，我的百寶庫！」

這樣說著，穆拉裡特的雙腳錯開，一隻手叉著腰，另一隻手向上豎立，伸出食指指著頂方，擺出了一個他自以為很帥的風騷姿勢，然後——

「咯吱咯吱……」

作為響應，原本安靜的房間鬧動起來。

這聽上去好像是齒輪轉動的聲音，某種開關正被啟動。

整個房間都在震動。

不，倒不如說，整個房間正在甦醒。

就像是一頭猛獸從沉睡中甦醒，然後在大地上站立起來，毫無保留的給來者展示出它的全部面貌：

在易塵震撼的目光中，在穆拉裡特自豪的表情中，看似密封的房間瞬間打開了許多槽口。

變魔術般的，無數大小不一的槍支與彈藥從內中向外推出，四周的地面也升起了高低不同的平台，上面同樣放著諸多型號的武器。就連天花板上也打開了開放口，從內中吊下了許多裝備，裡面居然還有導彈、艦炮、是小型機甲這種只會在軍團戰中出現的戰略級武器。

「喔噢噢噢噢！！！這可真是——啊！！我無話可說了！！」

易塵說出了發自內心的讚歎。

這種從「無」到「有」的變化，實在震撼。

「哼哼哼！我就說吧？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寶貝，這些都是我製造出來的孩子們！來之前我對你說過的吧，我會給你配置幾件威力強大的武器。」

穆拉裡特轉過了身子背對著易塵，擺出「男人就要用背影說話」的冷酷樣子——

——「嗚喔喔喔！！我早就想用這樣帥氣的動作輸出那樣冷酷的話了！我真他媽帥呆了！」其實他心裡是這樣想的，那種激動的情緒一點兒也不比易塵遜色。

「不過，我應該選擇哪一種呢？好像每一個都挺厲害的樣子。」

冷靜下來之後，易塵一邊思考一邊說道。

武器的選擇也包含著是否與鎧、以及鎧師的特點有兼容性這種問題。

與選擇進化因子時一樣，不能一昧看好威力大的傢伙，只有最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否則的話，就會出現「刺客拿著大關刀」那種笑話了。

他的目光從距離最近的【豪威火炮】越到了不遠處的【集束衝擊槍----群青】，最後停留在頂層的艦炮上。

「啊啊，那個還是算了吧。」

穆拉裡特看見易塵地目光停留在艦炮之上，於是說：「那種武器可是給戰艦配備的呀，雖然的確有某些劍走偏鋒的鎧師能夠將其作為單兵攜帶的武器，但你顯然不是那種類型。」

「哎——！？還真有拿艦炮的人嘛！」最後的目光停留，其實只是他被那種武器的巨大體型所吸引罷了。

「當然，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嘛……咳，我們可不是來聊這個的。易塵，快點選擇吧，選個你中意的傢伙。」

穆拉裡特指向了充斥著四面八方的裝備。

「說得容易，要我選一個……」

易塵瀏覽著，說道：「我打算走近戰類的路子，那麼遠程打擊類的武器可以排除了，不過即使是這樣……」

即使是這樣，也有許多以冷兵器為原型的武器，琳琅滿目的數量實在是難以抉擇。

「你有什麼推薦的沒有？」易塵問道。

第五十四節 你需要厲害的武器（3）

「推薦嗎……」

穆拉裡特摸著下巴，說道：

「要說冷兵器的話，最著名的莫過於第二世紀，也就是那個以【公歷】作為紀元體系的年代中，以『古華夏』與『古東瀛』的兵器最為出名了。那時還有以『十八般兵器』的讚美，來表達冷兵器的數量之多。其中運用最廣泛的莫過於刀與劍了，其後還有匕首、軍刺、鞭子……總之，總類繁多。既然要選一個適合你的武器，我們就來先分析一下吧。易塵，對於冷兵器，你想使用富有打擊感的硬實類兵器，還是變化多端但操控難度較大的軟兵器呢？」

「毫無疑問，請給我容易把握的兵器吧，鞭子什麼軟兵器的還是算了。」

「好的，如你所願！」

穆拉裡特說道，同時按下了篩選開關。

轟轟轟……

整個倉庫再一次躁動了起來，方纔的是將內部收藏一併展示出來，而這一次則是收回。

首先回收的那些槍炮武器，以及機甲、艦炮。

然後是鞭類武器，統統收回了暗門之中。開口閉合之後，甚至都看不出那裡有縫，如果不是先前見到這些武器是從那裡回收的，很難想像這個一眼看去天衣無縫的地方，居然會有如此多的暗門。

「再來確定一些別的吧。」

穆拉裡特拍了拍手，問道：「長度呢？你喜歡向蘭瑟的光槍一樣的長兵器，還是刀劍類的短兵器呢？」

「短兵器。」

「好的，只要短兵器！」

剩餘的武器之中，所有長槍、大戟、大關刀、薙刀……也都統統收了回去。

穆拉裡特繼續問：

「下一個問題，你想要鈍器類的，還是利刃類的？」

「請給我利刃吧！」

……

……

許多次的一問一答中，遺留下來的武器不斷減少數量，而每一把武器之間的共同點也越來越多：

精悍，不重，鋒利，務求一擊必殺！

以上的四種要求並不是依據人類肉體的極限所設定的，而是以鎧作為概念原點製造的武器。所以依舊在兩人目光中佔領一席之地的武器，無一不是各種精品。這些武器不但經過了嚴密的科學計算、融合珍貴材料與超現代技術的打造，甚至還需要依靠幾個紀元以前就已經存在、至今為止數量稀少且正在減少的兵器匠師，由他們親手打造，才能最終成型。

「你看這個孩子如何？——【獨角座】，用『山角龜』的唯一巨角，經過無數次的打磨與壓縮才形成的軍刺。即使是面對專精防禦類的鎧師，也絕對不會彎曲一毫米！」

穆拉裡特抓起一根銀白色的軍刺說道。

「這個……不行。」易塵只是看一眼便搖頭拒絕，「我的鎧擁有骨刺能力，只要不斷進化的話，絕對能夠達到媲美猛獸的爪刃的強度，並且還能注入猛毒，這個武器對於我來說已經重複了。」

「那……試試這個如何！」

穆拉裡特絲毫沒有不耐煩的神色，他又抓起了另一把短劍武器：「這個孩子還沒有名字呢……不如現在取一個吧，去一個可愛一點的名字。」

他瞇眼笑著，說道：

「就叫做……嗯，你叫它【小跳跳蟋蟀弟弟】吧！並沒有用到生物材料，而是純粹的科技結晶，劍身裝載了類似烏賊的水流噴射口的裝置。只要擊中的話就能爆發出強大的噴射力量，造成二次貫通性傷害，根據測試結果，【小跳跳蟋蟀弟弟】一次性可以挑起七百斤以上的重量唷。」

「呃……跳過吧，這個貌似也不適合我呀……長度太短了。」

且不說這個武器一時即興的命名爛到如何程度。

以它的特性來說，這把劍的著重點的確在於一擊必殺，但其風格實在太偏向刺客流，除了在刺殺隱匿方面有極其突出的性能以外，而其他方面非常平庸了，甚至還不如別的武器，算是劍走偏鋒的「超級偏科生」。

「我並不打算專精刺客流，因此手握的武器必須擁有一定長度，能拉開足夠的距離和敵人兵器互相廝殺，我想……嗯？」

他說話之時，忽然在眼角餘光處捕捉到了角落一縷光芒

……。

那是什麼東西呢？

是一把刀嗎，還是一把劍呢？

如此耀眼，閃耀的光芒好像能夠切裂了我的眼角……

不知不覺中，易塵已經停下了說話，頭顱緩緩轉向了方才餘光瞥見的所在：

一把狹長、月弧彎的刀，五分之四的部分留在漆黑刀鞘之中，餘下的五分之一正是那縷駭人寒光的源頭。它就像一頭猛獸，靜靜潛伏在草叢中難以發現，唯有攜帶運氣的人一瞬間的瞥見之後，才能捕捉到其銳利的光芒，並與它正視。

「噢噢，那把好像不錯呢。」

易塵說道，下意識走到了那把刀面前，將它拿了起來。

嗯，不重不輕，正是居中的重量。把握在手中一點也沒有沉重的感覺，但那絕不會稱之為「輕」的份量也正好達到帶動劈砍的力量。長度的話，將近一米的刀身，可以把近戰的距離拉開到極限，不但可以帶動足夠的力量，又能避開對手的短刀暗器攻擊距離。

「原來如此，吸引你的是這個孩子嗎？」

穆拉裡特說道，走到了易塵身邊，「……不錯，好眼光，這是古東瀛的武器，叫做武士刀。材料的話，是取自『夜叉焰獅』一生之中經過了千百戰役，不斷脫落又不斷生長的牙齒中，最後一顆牙齒，也是最尖利的一顆牙齒。」

「它有名字嗎？」易塵問道，他撫摸著刀身，徒然——

鏘！

猛的拔出。

毫不拖泥帶水的設計，刀身的紋路猶如燃燒火焰，那些花紋好像有了生氣一般躍動著、充滿了侵略性。

「有的，這個孩子的名字——【獅子王?不惑】，刀身為火焰刃紋。是我與一位老刀匠一同打造的，名字來源於它的材料，以及那個刀匠曾經說過的話，『這把刀可以斬斷人的迷惑。』不過它到底能不能斬斷人的迷惑呢，哈……我也不知道啦。」

「是說『斬斷迷惑』嗎……我覺得可以——你看，我毫不猶豫，一點也沒有迷惑，立刻就看中它了。」

第五十五節 流派武學

占卜學中有個名字叫做「緣分」，是一個從古華夏流傳過來的詞語。

大意是指兩個人身上一種互相吸引的神秘力量，當然這個詞語也不單作用在人與人身上，還有人與動物，人與物品。就像現在這樣，易塵覺得自己那把刀很有緣分。

甚至不需要廢話介紹，只是一個眼角的餘光，輕輕一瞥一看，心中立刻就有「沒錯，決定是你了」這種感想。

【獅子王?不惑】——正如鑄刀的老匠師所言，它一下子就斬斷了易塵對選擇武器的困惑。那把刀就彷彿是在說，「來，過來，請選擇我，我可以成為你的爪牙。」

事情的發展就是這樣。

新的武器決定了。

臨走前，易塵問穆拉裡特，「為什麼忽然會想要送我武器呢？」

穆拉裡特笑道：「這個嘛，算是禮尚往來吧，上一次的對戰中我也從『羽骸』收集到了不錯的資料。這把刀還值幾個錢，送給你也無妨。」

易塵「哦」了一聲，他以為穆拉裡特經過上一次的對戰觀察，從羽骸的能力值以及構造上得到了某種靈感。

不過實際原因是因為他的血液與進化因子之間的聯繫，因為整個實驗過程是瞞著他的，所以出於某一種良心譴責，穆拉裡特這次才會這麼慷慨。

「對了。」

最後離開時，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對易塵補充了一句：

「格鬥術也有諸多流派分類，每一種都各有優點。雖然我知道，你所使用的格鬥術都是自己從生死決鬥中摸索出來的，不過如果說優劣的話，我果然還是推薦流派武學。畢竟那些事經過了數百代人的千錘百煉才最終成型的結晶。財團的圖書室有收藏一些流派武學的書籍，有時間你去看一看吧」

……唔……流派武學嗎？

如果記得沒錯的話，流派這個東西，的確是傳承了很久了，尤其是一些古代流派，甚至在第一紀元，也就是那個以【公元前】冠名的時代就開始發展起來了。流派的真正輝煌時期大概是在人類還未步入槍械時代的第二紀元初期，然後當手槍炮彈成為主流之後，流派武學就逐漸淪為了「健體操」「表演項目」，逐步成為花架子，退出歷史舞台。

一直到了第三紀元，當鎧師的黃金時期來臨之後，人類的體質已經得到了堪比超人的飛躍進化。許多在流派武學中被譽為「不可能」「難以修煉」「只有概念」的那些招式，都由於鎧的出現而得到了實現，因此這些流派也得到了新生。

「還是一個一個來吧，我要先將蘭瑟給的穴位圖給背下來。啊啊啊……果然是地獄式的訓練呀！我討厭看書背書……」

他自言自語的說道。

雖然是抱怨的內容，但內中的語氣卻有了一種生活充實的歡愉。

易塵將新得到的武器以稍稍傾斜的角度扛在肩上，大步流星的離開了器材室。

……

……

嗶——嗶——

是電子儀器的聲音，不過這不必在意，因為作為巨大財團，在許多公共場所是絕對會有監視系統的。

那些頓循著程序設定的攝像儀不知疲倦地在所分配的區域中，將一切事物不分好壞黑白地記錄下來，就像是清正廉潔的監督官——除非是被某些黑客高手黑掉了，不過那種幾率微乎其微，因為財團的主系統管事正是這個世界上可以排進前三十名的黑客高手。

「閣下，你說的就是他吧？」

主系統的管事說道，在他面前是一個液晶屏幕。

「嗯，是他了。」

他背後的一名高瘦男子說道。

從外貌上看，這個男人大約已經到了半百的歲數，他穿著挺拔的西裝，打著鮮紅的領帶，大背頭的髮型，搭配黑框眼鏡，他就像是電影之中所描述的黑幫的沉默教父。

這個男人，沒有名字，但有代號：Mr.R

「監視這個男人。」

「如你所願，我的閣下。」

畫面放大，並且屏幕的四周又彈跳出了許多小方框，內中投射出來的是從各個地方，不同角度拍攝下來的那個被Mr.R下令監控起來的人：

易塵。

……

……

發佈完命令之後，Mr.R直接走入了他的專屬單間：

超強鈦合金所製，抗打擊能力達到足夠抵禦微型核彈的等級，並且隔絕語音，隔絕電子儀器。即使是通訊，也只有內部通向外部的線路。唯一能夠從外到內進行通訊的權限，只有與Mr.R同樣階位的掌權人士。

他撥通了一個號碼。

通訊器對面的電子接線生說道：「私密號碼，等級-A+，聲紋確認中……請說出您的暗號。」

「進化之光。」

Mr.R的嘴唇飛快蠕動，說道。

「聲紋確認，暗號確認……接入。」

一陣沙沙的電子音之後，通訊器的畫面完全黑暗了下來。

在那片陰沉猶如死潭的畫面中，傳來了一段經過電子處理的沉悶語音：「是你嗎？」

「是我。」

Mr.R說道。

「有何事？」

「我從財團科研部那裡截獲了一份報告，其中說反應的內容和你們現在正在研究的項目有關。」

「……詳情？」

「『進化因子的作用影響到人類本身，並且那個人的性別是男人』——大概就是這樣的程度吧。」

「足夠了。」

對面的神秘語音說道，然後頓了頓，接著說：「一切照舊吧。」

彷彿就連多說幾個字，也覺得十分捨不得。

亦或者……那位與Mr.R通話的人有著十分隱蔽的身份，他並不想暴露，就連短短的幾句通話，也十分膽戰心驚？

「好的。」Mr.R回答。

然後對面就立刻傳來了停止通訊的按鍵聲，以及訊號截斷的滋滋聲響。

Mr.R也隨之將通訊器掛下收在一旁，然後面色沉著的坐在沙發上，雙手交叉著托住下巴抵在桌面上，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

X財團，二十五名以字母代號的至高掌權人，以及最後的第二十六席最終決策人Dr.X。

對於財團的所有人來說，他們就像天上的星辰，聽說過見識過，但從沒有真正接觸過。然而這些人又像是潛伏暗處的探子：那些監視系統，亦或許是身邊的人，都會成為這些傢伙的眼睛。

他們到底在想著什麼，策劃著什麼。

除非是終於到了揭開謎題的那日，否則一切都是謎團。或者，甚至連謎團都算不上，因為這些計劃根本都沒有洩露半點出去，沒有一點風聲的事情連空想都談不上，何來謎團之說？

就譬如，易塵被監視的事情。

作為當事人，易塵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監視了。

蘭瑟也不知道，穆拉裡特也不知道，Mr.D也不知道。

甚至……Dr.X也不知道。

第五十六節 痛點打擊

「哎……這不是古中醫的穴位圖嘛，你打算來幹我這一行？」

毫無疑問，說話的這個女人是柏川。

她說著，將牛奶從塑料袋中取出，取出管子插了下去。就這樣一邊喝，一邊說道：「你沒事看這個幹嘛，戰鬥鎧師什麼時候會需要這個？」

「啊……這個啊，我、呃，我拜託蘭瑟教我痛點打擊，然後他就給了我這個。」

易塵漫不經心的說道，同時口中默念著圖紙中的文字：「百會穴，位於頭頂正中線與兩耳尖聯線的交點處……擊中則倒地不省人事；神庭，位於……」

大約花了三十分鐘的時間，易塵終於把那些文字全部看了一遍。

「好，來試試看我會背下多少吧！」

他心想，接著就閉上了眼睛。

大廳裡，柏川雙腿盤著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拿著牛奶吸著，眼神停留在易塵身上。好像是捕捉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而不肯移開目光。

……

……

嗯，第一個是……第一個、百……百會，是這個名字吧？

（啜——啜——）

百會、呃，百會穴，位於頭上的……嗯，好像是正中間那裡吧。

（啜——啜——）

百會穴被打中的話，就會……

（啜——啜啜——唏嚕嚕嚕嚕~~嗚噗噗噗噗~~啾啾啾~~~）

「……」

噪音污染可以引起人類血壓升高。

因此現在易塵覺得，自己的血壓高度已經能夠達到突破大氣層的程度了。

易塵的腦袋向後轉去，面對像那個噪音的源頭。

「你看我做什麼呀，不繼續背下去嗎？」

柏川面色純潔的說道，嘴裡同時咬著已經吸癟的牛奶盒子，發出「啾啾」吸空氣的聲音。

「……牛奶喝完了，就不要再吸了吧。」

「裡面還剩一點呢。」

「一點點也沒有了，都『啾啾』的啦！已經全是空氣了！」

「啊啊，放輕鬆嘛，你再這樣繼續認真下去，也會變得和蘭瑟一樣的……唔，果然是你最近和那個混蛋接觸太多了嗎。」

「……」

「嘻，我只是覺得你因為看書而苦惱的樣子很有趣而已。」

柏川笑著說道，擅自走上前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易塵總是覺得，這個女人對自己說的話中，十句有八句肯定是吐槽點滿載，使人不得不去回應回話。

「嗯……這就是蘭瑟給你的圖嘛？」

「是啊，內容實在太多了。」

「與其說太多……不過裡面很多都是和痛點打擊無關的嘛！」

「哎哎——？」

「你想想嘛！」

她雙手抱著熊，眉毛耷拉下來，做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老成模樣來，用教訓的語氣說道：「這個圖上可是滿滿的寫著人體全部穴位，從頭到腳，從前面到後面。要是都是痛點死穴的話，那人的身體也太脆弱了吧？」

這句話說得不錯。

回過來想想，蘭瑟給的那張圖紙上，人體的各個部位密密麻麻都是穴位，而且大部分的說明之中，都只是講明了按摩此處穴位會有什麼什麼效果，而有關打擊之後到底會出現什麼狀況，則根本沒有提。

「所以說啦——」

她搖頭說道，將字的尾音拉得長長。

「的確，痛點打擊是必須學習穴位圖，這句話沒錯啦。不過你又不是要轉職成我這樣的醫療鎧師，根本就不用學習這麼詳細的圖紙呀。而且再說了，就算是醫療鎧師也分很多類的，我們醫療職業也分中醫西醫的，那個是學中醫的人才會看的啦。順帶一提，我是醫療業中的高級職務，所以中醫西醫的執照必須有，當然這張圖也完完整整記在腦子裡唷。」

最後一句的自誇就可以無視掉了。

但是這個很糟糕啊，這種事件的發展模式。

不錯，不管怎麼說，蘭瑟是一個很認真負責的人，這一點無可爭議。

但是問題就是在於，他根本不適合當老師——這個問題很早以前易塵就發覺了。

無論是進入概唸書間那一次，還是被【極天雷】打到半死那一次，再加上這一次。

總而言之，認真是蘭瑟的優點，但是當這個優點被運用到對於他來說還是未知領域的職業的時候，就成為了一種噩夢。

因為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教，所以他就將所有與需要明白的知識點有關的東西全部整合在了一起，一股腦倒了下來。

這種填鴨式的做法，說他做錯了吧，但是所需要學的東西的確都在這些海量資料裡面；說他這樣不是正確做法吧，「但是我就是如此學習過來的呀」——蘭瑟肯定會這樣說。

然後當易塵回來後，拼了老命學習時，柏川就會在一旁看笑話般看著，什麼時候看夠了笑夠了，就上前說「你怎麼這麼傻呀，還用那種古板的方式。」

貌似以後如果和蘭瑟繼續對練下去的話，事情就很有可能這樣發展：

白天和那位騎士大人拚死拚活地練，然後回來再被這位醫務小姐嘲笑，並且想要得到捷徑方法的話，恐怕還得支付代價——柏川這個女人就是如此的現實啊。

「唔……」

雖然實在不好意思說出來，但是這個時候除了這個女人以外，再也沒有別的拜託對象了吧？

再說，對方也是有中醫西醫雙重執照的高級醫務人員，除了她之外還有其他更合適的人選嗎？

「這個……」

易塵開口，將語氣拖得長長的。

他試圖找些話題說些什麼，然後再試圖將話題扯到請她幫忙教導學習這方面上。

「不必採用迂迴策略喲，男子漢應該直接點呀，想讓我幫你指出痛點打擊所需要記憶的穴位圖嗎？」

柏川問道，她一眼就看出了易塵的想法，然後露出了自己一貫的惡作劇般的笑容。

「——！！」

曾經在漠區混得好歹有模有樣的易塵，不知為何落入了這個女人手裡後，立刻就被吃死了。

柏川猜中了易塵的心思，這個時候最好還是直言承認，否則恐怕事情還有變得更加糟糕。於是，易塵只得低頭說道：「呃……正是、正是這樣，我……準備好支付代價了。」

「喔喔，已經很有自覺了呀，你很上道嘛！小哥，話就是要這樣說的。想要得到什麼就得付出什麼，你只要抱著這份心思將平等交易的規則遵守下去，我也絕對不會辜負你所支付的代價。」

第五十七節 陪我兩天

轟！

轟！

……

格鬥場地中不斷發生巨響。

「他吃槍藥了嗎？」

穆拉裡特摸著下巴想道。

鎧與身體都完全恢復之後的後來十天裡面，易塵在訓練中顯得異常活躍。

他就像是給上了發條似的，無論是在肉體訓練上，還是蘭瑟給他的學習資料上，都表現出了超凡的吸收能力。現在的對練之中，易塵已經能夠把蘭瑟逼迫到必須拿出一把光槍認真對待的水平了，儘管他就從來沒有贏過，但是那種廝殺的氣勢已經足夠讓蘭瑟都為之側目。

「快！再快些！」

凌厲的刀光彷彿是將風切斷了。

利刃攪亂氣流，空壓變作更加鋒利的無形之刃。

每一次的進攻都是如此犀利，帶著一往無前無所不斷的氣勢！

易塵已經能夠將【獅子王?不惑】這把武士刀運用自如了。

他完全丟棄了刀鞘，然後將這把刀收斂在羽骸之內。

羽骸完全恢復後的第一日，易塵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測試新武器的性能。

而當他著裝上了羽骸之後，再把握住這把刀時，就如同那一次握上傑森的改裝狙擊槍一樣，海量的數據以鎧與刀柄接觸的地方作為交通處，一口氣湧入了易塵的腦袋。

之後，來自中樞系統的聲音問道：「發現可兼容外掛武器，是否裝備？」

「選擇裝備。」

易塵選擇了同意。

隨之而來的是握著武器的左手的裝甲的躁動：無數骨刺鱗片接連起伏著，從硬化到軟化，毫無章法地扭動著。那個模樣看上去，簡直就像是易塵的左手忽然被某種病毒感染，或是被一種怪物寄生了。這些觸手蠕動著將武士刀包裹起來向肘部外側靠攏，最後再一次硬化，形成了新的刀鞘。

只要發出一個拔刀的念頭，那被包裹在外骨骼之中的刀便會被內中的壁膜將刀柄推出，隨時準備戰鬥。形成了這個生物刀鞘之後，易塵左手臂上骨刺已經全部消失了。

但在他看來，這也不算壞。

在左臂上，取而代之的是那個包裹著武士刀的骨鞘，並且這個骨鞘就猶如一把將刃口向外，附著在易塵肘部的狹長骨刃。一般情況下，人的右手都是比左手要更加強壯，這是因為自古以來人類就有右手握劍左手握盾的習慣，左手在戰鬥中的存在感，除去握著雙手武器的情況下，其餘時間都是作為「保護著心臟」的盾。

那個骨鞘的面積雖然不算大，但卻也較為接近菱形——沒錯，就像一個呈現出向內側微微彎曲、露出鋒芒的菱形之物。鋒利的邊緣可以斬斷血肉，側面的面積與硬度也足夠抵擋強擊，對於易塵來說，左手上的骨鞘已經變成了可攻可守的存在。

但即使是如此，等級依舊是無法跨越的鴻溝。

「厲害。」

嘴上是如此誇獎，但蘭瑟的動作卻完完全全呈現出壓倒性的優勢。他根本就不用去進攻，只要用雙手握著一把光槍，在數次的輪轉挑動中，就盡數化解了無數致命刀光。同時對來自易塵身上的尖刺觸手也對付得游刃有餘。

「你最近的進步很大。」

「這都是承蒙你的關照。」

各種意義上，的確是受到非比尋常的關照了。

「那麼，暫時先到此為止。」

蘭瑟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易塵，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可能會讓你受到打擊……不過在訓練之中必須有明確的目標，所以我現在要像你說明清楚我的實力。」

「嗯？」

……

……

碧綠的樹葉正在染上金黃，有的停留樹上，有的已經飄落。

冷風陣陣，現在時秋季。

這個時候，聯邦街道上的人潮已經明顯減少了。即使是在夏季熱鬧非凡的商業街也呈現出了難得一見的清冷，那些老闆們不得不修改工作時間，員工對此收到的是更多的空餘時間，以及更少的工資。

「天一冷就不願意動彈了嗎……聯邦人的生活，呵！」

易塵穿著便服站在那兒，凝視著安靜的街道，今日是他的休息日。

不過他的心情可沒有像這個季節一樣如此安逸。

易塵的表情充斥著一些陰霾，時不時左右觀望自己所站的街道。

來往的人十分稀少，大多數都是作主婦打扮的中年女人。

這些人之中，有些是真的主婦，而有一些則是保姆，出來的目的是為了採購今後幾日的食物。

「為什麼眼睛一直看著那些大齡女人？難道你的口味是熟女嗎？」

那個女人，嘴角噙著暖笑，但眼神中卻流露著壞小孩的笑容。今天她穿的是棕色大風衣，雖然衣著依舊有著不俗的價錢，但就整體的模樣來看就顯得有些樸素了。

「……讓我支付休息日作為代價，不會只是來調侃我對女人的喜好吧？」

有關痛點打擊的事情，柏川身為高級醫務人員，很快就將毫無用處的地方剔除掉了。余留下來的穴位才是對戰鬥鎧師來說是必學的「痛點」，又稱「死穴」。作為支付學費的代價，這一次柏川倒是沒讓易塵付錢，而是讓他在下一周的兩天休息日陪自己出來。

「小哥，陪女人外出，難道你還不知道要幹什麼嗎？」

「呃……」

已經不必再猜測廢話下去了，這個女人的臉上完全寫著「全部收刮掉！」的購物豪情。

「我們今天的目的——」

她指著遠處了另一條商業街：「——把我帶出來的錢全部花掉！小哥，搬運的事情就全部交給你了，按照我們的約定，這一天以及明天你必須陪我出來的，所以這些事無償勞動。不要想從我這裡敲走一點勞務費，這一點給我記清楚了！」

不過，「陪我出來」和「勞務費全免」到底有什麼關係？

當易塵還沒來得及將她的話全部消化時，柏川已經主動拉起他的手，朝那一片還在運營的商業街大步走了過去。

第五十八節 蘭瑟的全力

「你的臉很臭嘛。」

柏川一邊刷卡，一邊回頭看著易塵。

與其說看「易塵」，不如說看「易塵所站的地方」。那個地方已經被小山般的包裝箱堆積起來放在一輛手推平台之上，將易塵整個人遮擋在了背後，而推著這輛手推平台的人也是易塵。

「我的臉很臭嗎……話說回來，你根本就看不見我吧？」

手推平台之後的易塵如此回答。

「女人的直覺而已。」

「那麼就不要隨便瞎猜了。」

「喔……那麼去下一家店吧！」

……

……

「臉很臭」嗎？

易塵回憶著柏川的話。

沒有鏡子的話，他自己也不知道臉上到底有沒有「很臭」這種表情。

但是要說心裡想著什麼的話……

***********************

「我來告訴你我的實力。」

蘭瑟在那天是這樣說的：

「對付手無寸鐵的人，我也必將手無寸鐵的對付他。但無論對手多麼弱小，如果他握有武器之時，我將取出一把長槍單手把握作為回應。而當對手顯露出能令我稍稍側目的力量時，我會以雙手的力量同時握住一把長槍與其搏鬥。」

話至於此已經不必再繼續下去了，想要說明的事情暴露無遺。

太弱了——就是這樣的評語。

「我只是稍稍側目的程度嗎？」

回憶起來的話，易塵記得，至今為止蘭瑟也只是雙手握著一把光槍與自己對練。

也就是說，那個傢伙只是用了不到百分之一的力量和自己搏鬥，而且即使是這樣，易塵了無法打到他。

「那麼，你的實力到底達到什麼程度呢？」

那時自己是這樣不甘心地問道。

「我的實力嗎？嗯……正常的戰鬥姿態下，我將會呈現【雙槍流】的姿態。當面對中、大型的戰爭，或者是與我同等級，甚至比我強大的對手時，我將會使用兩把以上數量的光槍。」

蘭瑟如此回答。

事實就是這樣，自己連蘭瑟的整場戰鬥姿態也逼不出來。

「算了這些事情再想也不會讓我變強，與其沉浸其中，不如還是用實際行動來把那些負面思想消磨掉。」

易塵也有屬於自己的驕傲。

至少，他在飛快地進步。

那種速度即使是蘭瑟與穆拉裡特也為之咋舌。

這就是從地獄最底層爬出來的人的驕傲，比蟑螂更加頑強的生存力，比乾癟海綿更加強大的吸收力。

這只名叫「易塵」的蟲子正在高速進化中。

不需要太長的時間，一年吧，也可能是兩年，至多不超過三年。

易塵相信自己將會結繭並且破繭，以新的姿態站立在蘭瑟面前。

……

……

思緒回到現實。

這一家店已經沒有柏川想要的商品了。

女人繼續揮金如土的刷卡，接著發出攻陷下一家的豪邁言語。雖然是知道陪她出來購物，不過購物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呢？這些箱子之中都是她買來的，裡面大多數都是衣服褲子等生活用品。

難道是她自己用嗎？

但是這些都是小孩子穿的型號呀。

難道她有小孩子？

這個更加不對吧，就算有小孩子，人類的極限生育也只是一胞十五胎，這個是在許久以前一個名叫吉尼斯世界紀錄留下來的數據，至今還沒超越的數據。

十五個人，每人每天輪著換衣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帶重樣也比不上柏川現在所買的數量呀。

話說回來了，柏川現在至多也不超過二十歲吧？

那她到底怎麼生的那些小孩啊？

這些衣服的型號都是對於五六歲的小孩子嘛！

嗯……

思想從原本「實力強弱」的漩渦中跳出來了，不過貌似又跳進另一個漩渦了。

「你剛剛……是不是在想什麼奇怪的東西？」

「……完全沒有！」

男人背後冷汗涔涔，用能夠把脖子甩脫的速度猛烈搖頭做出否定的撒謊。

這樣真的很可怕啊。

正在全神貫注地思考著某種敏感問題的時候，又被那個思考中的主角一猜測般的語氣完美命中了自己的思考內容。

簡直就如同頭部中彈！

「你真的沒想？」

冷不防，那個女人又回頭問道。

「……沒有啦，完全沒有。」

「真的？」

「……唔，我只是好奇這些東西的去向而已。」

被盯視的情況下，就無法再繼續謊言了。

然後易塵就被這個女人用看白癡的目光籠罩。

「你難道不知道這些事童裝嗎？」

「沒錯，是童裝。」

「童裝當然就是給小孩子穿的啦，難道你還打算讓我穿嗎？」

「……呃……」

「噢，我知道了，你是說給哪些孩子嗎？」忽然這個女人靈光一閃，終於領會了易塵的意思，「你……不會以為是我的小孩吧？」

「啊啊啊！怎麼會呢，我不會如此失禮的。就算經過歲數折算，連十八歲都還沒到就生育小孩，在法律裡面也是——嗚喔——！！」

緊張感加上過度的掩飾就會將說謊的部分全部暴露出來，在這之後易塵就明白了「女人的拳頭也是很痛的」這個道理。

「何等失禮，我可是連膜修復手術都沒有經歷純正處女。」

「真對不起……」

易塵摸著面頰道歉道。

「話說……這裡已經脫離了繁華區域了吧？」

不經意間，兩人已經在商業街從頭到尾走了一遍。所購買的東西也在積累的高度上達到了駭人聽聞的兩米，多虧易塵的體質經由鎧的改造，否則即使是他也沒有推動這些購買回來的東西的自信。

原本應該是高聳著的豪華建築，不知不覺之中已經變得低矮起來。粉刷的光鮮亮麗的牆壁也呈現出了一些破舊的樣子，並出現了許多被人用噴漆寫畫出來的塗鴉與髒話。

「這裡就是聯邦的底層平民區了，通稱【法制世界的無法地帶】。」

柏川一直背對著易塵向前走的姿態忽然一滯，然後猛地轉身。

「這裡是，我和蘭瑟的舊居所在，我的家就在這裡。」

背景是那些低矮的、破舊的、混合著繚亂塗鴉與污穢話語的建築與土牆。

不過當柏川說出這些的時候卻絲毫沒有任何不好意思，甚至從語氣之中表達出來的情感來看，這些東西是她不可多得的「驕傲」。，

第五十九節 蛆蟲與蠍子

【法制世界的無法地帶】

背負著這樣一個名頭的地方，治安到底壞到了什麼程度可想而知。

「你覺得怎麼樣？」

穿過大街，滿地都是撕碎的報紙與雜誌，許久都無人打掃。

穿過小巷，臭味瀰漫，不知道是堆積了多久的腐爛物質。

躺在地上的乞求者投射來了乞求的目光，躲在暗處的貪婪者投射來了貪婪的目光。

「我的家裡有許多小弟弟小妹妹，所以我必須買這麼多生活用品。但是為了能夠支付得起費用，我接下的活實在太多了，也因此一般都是兩三年才來一次，所以帶來的物資也是特別大。」柏川對易塵說道：「為了防止某些傢伙把手伸得過長，所以以前我來的時候都是花錢僱人的。」

柏川的身份易塵早已經知道了。

她與蘭瑟一樣都是孤兒院出生，那些小弟弟小妹妹，自然都是孤兒院的孩子了。

難怪，會買如此多兒童服裝也可以解釋得通了。

「原來如此，不過那些傢伙好像都沒有什麼長進啊，你看這些眼神……」

易塵面無表情的看著那些無法地帶之人。

「因為每一年都有新人呀，那些老油條可不會找我的麻煩。你看這些傢伙，膽敢把目光放過來的，應該都是這一兩年新來的傢伙。」

「……唔，他們好像圍上來了。」

「那麼，小哥，交給你了。」

這個女人立刻就跑到了後面去，旋即恢復了笑容：「嘿嘿，就算是鎧師，也有後勤和戰鬥的區別。你雖然只是新手，但是對付普通人應該沒問題吧？」

呵，普通人？

這可是無法地帶的傢伙，手上指不定沾著幾條人命。

他們好像把柏川後退的樣子當成了懦弱的表現，貪婪的目光更加肆無忌憚。

就在這時——

「喂——！」

易塵這樣叫道，向前走了幾步。

他在做什麼？

不但是那些無法者，柏川也被易塵的模樣為之一愣。

她感覺，這個人好像忽然變了。

**************

對於易塵這個人，柏川所瞭解到的信息是：來自漠區，一個拾荒者。

僅此而已。

所以這個女人根本就不瞭解漠區到底是一個多可怕的地方。

自然，她也同樣不瞭解易塵在漠區中被人忌憚的緣由。

「——區區的城市蛆蟲，也敢和沙漠的毒蠍子叫囂嗎？」

根本無需將鎧武裝，純粹是依靠普通人的身份。然而從易塵背後瀰漫出來的，是連漠區的那些傢伙都為之忌憚恐懼的殺氣。

純粹的求生本能，那種在生死間掙扎的力量完全瀰漫了出來，就像是在說「你想強我的食物嗎？你在阻撓我生存下去嗎？那我就把你吃掉。」

四周已經沒有人了，就算是傻子都能感覺到那股氣勢。

「你……」

「哦，我以前的生活環境和這兒差不多，所以對付那些人很有訣竅的。」

易塵回頭，笑著答道。

「……」

這一次沉默的人換做了柏川。

她從後面看著易塵，同時間好像在思考著什麼。第一次，她感覺到自己沒有把易塵的全部看透，就在剛剛的殺氣流露瞬間，那才是易塵的本來面目。

「唔……算了，他過去是什麼樣子，這又和我有什麼關係呢？」柏川旋即又想道，然後對自然而然就走到自己前面去的易塵喊道：「你給我停下！」

「嗯？」

「走在前面的話你就是帶路人了，你知道我要去哪裡嗎？」

「呃，這個嘛……」

身份又調了回來，易塵繼續當那個在女房東面前抬不起頭的新手小哥，柏川則依舊趾高氣揚地大步走在最前面。不過這一回，他們兩人四周再也沒有了覷視的目光了，因為即使第一次警告失敗，而走在後面的易塵那四處移動目光，足夠將那些不開眼的傢伙的眼睛一個一個剜下來。

「嘖，一群狗屎裡的蛆蟲！」

他在心裡罵道。

……

……

柏川口中的孤兒院，大概是這裡最大的一家建築了吧，也是這裡最豪華的房子——話雖如此，不過也絕對比不上普通居民區裡面最爛的一所房屋。所謂的豪華，也只是與無法地帶的其他建築相比，這間孤兒院的牆面與裝修依舊古老，但看得出來曾經被翻修過許多次，而且也常常來打掃，因為地面十分乾淨。

「這個時候天冷了，那些小鬼都不想活動了，他們大概都在裡面玩吧？」

柏川說道，同時伸出了手。

易塵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裡是一處窗口。

透過玻璃，可以看到裡面果然有一大群半大孩子，三五個挨在一起，手裡捧著一本書籍，好像在誦讀著什麼。

然後柏川大大咧咧走向了大門，猛地一推：

「我回來了！」

這樣大叫出來，就像是豪氣的大將遠征之後回歸自家宅邸一般。

原本亂成一片的童稚的朗朗誦聲也隨之一滯，接著那些小鬼「烏拉拉」一聲就圍了上來，同時叫道：

「大姐回來了！」

「大姐又帶好東西來看我們了！」

「……」

「……」

那些小孩都穿著打補丁的衣褲，臉上還抹著灰塵，甚至掛著鼻涕。但柏川毫不介意，她一邊大笑，一邊張開手臂，極力地將盡可能多的小鬼摟抱住，同時狠狠地、一個一個輪著揉著他們的腦袋，將過去因為擠不出時間而傳達不到的思念全部道出。

那些孩子，就像一堆一堆靠攏的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柏川被他們圍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然後她站了起來，朝後面猛地一指：那裡擺放的東西，正是她今天依靠壓搾易塵的勞動力所購買帶來的新衣服。

易塵站在手推平台那裡，身邊是堆積的和小山似的貨物。不過這一會，他的四周圍滿了那些小鬼。

這些小孩瞪大了眼睛，看看易塵，又看看手推平台上的東西。

這個時候該怎麼辦？

最好應該做些什麼吧？

總之，要先打招呼。

「你們……」

調整好笑容與語氣的易塵，但是後面那個「好」字還沒吐出來，就聽到某個臭小鬼叫道：

「叔叔，你是大姐的男朋友嗎？」

第六十節 那些臭小鬼

男什麼朋友啊！

還有【叔叔】是什麼意思啊啊啊！

「我是——」

易塵正要辯解，但是卻被那個女人用更大的聲音給掩蓋了下去

「什麼男朋友！那個窮酸樣子會是你們的大姐夫嗎？這個人只是我請來的搬運工而已！」

柏川大叫著糾正了那些小鬼的話語，同時像易塵投來了殺氣滿滿的眼神。那種樣子簡直就好像「男朋友」這個身份，是易塵和那些小鬼說的。

小鬼們全部回頭看向了柏川，然後又看了看易塵，最後同時發出了「喔~」這樣耐人尋味的聲音。同時看後者的目光，也變得十分低下了。

那些臭小鬼變得不怎麼尊敬易塵起來，不知道又是那麼傢伙叫道：「大叔，快點把那些箱子拆下來！」

「叔叔，快點啊！」

「叔叔……」

我有那麼老嗎？？？

易塵一邊想著，一邊按照那些小鬼的吩咐將那些滿都是生活用品的箱子從手推平台上一個一個搬運了下來。

其實不算老吧？

其實我連二十歲都不到呀。

難道是因為頭上一點白頭髮的關係？

說心裡話，易塵對於自己頭上的那一點白毛還是很有自信的：頭髮之所以花白是因為年紀到了，少年白頭也是一種名叫老成的優點吧？果然這些臭小鬼就是小孩子，一點也不懂得什麼是男人的優點吧？

衣服！

褲子！

鞋子！

印著小熊花樣的杯子！

……

每當易塵搬下一個箱子的時候，那些小鬼都會迫不及待地湧上來，然後七手八腳地將其雙開，接著很有規矩的每人只從其中拿三份。

也有一些小鬼的臉上露出了「偷偷多拿一份吧」的表情，不過好像隨即就想起了什麼很恐怖的東西，立刻變得老實起來。

「每人限量三份，款式隨便選，先到先得，但是不准多拿哦。」

柏川在一旁說道。

「多拿的話，我就打電話讓蘭瑟過來。」

原來如此。

蘭瑟也是從這裡走出去的，以他的性格怎麼可能不回來看看。估計這些小鬼的禮儀都是蘭瑟教的……嗯，禮儀老師……易塵的腦海裡立刻出現了這樣的畫面：

那個永遠認真的騎士大人板著臉，用頂頭削得比箭還要尖的木製教鞭來指著身後黑板上的內容。甚至無需體罰恐嚇，他的一個眼神瞪過去，所有膽敢偷懶的小鬼都會被他的眼神反覆鞭策百八十遍。

……

嘶！易塵吸著氣打了一個冷戰，沒錯沒錯，如果是那個傢伙的話倒是真能讓這些小鬼把規矩刻印到骨頭裡面去。

……

……

禮物分發的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那些小鬼都興高采烈的拿著屬於自己的東西。女孩們一邊攀比自己選到的衣服，一邊跑向了自己的更衣室，挑到公認最好看的那傢伙高高地揚著下巴，挺起了還是絕壁的胸脯。至於其他的男孩子，則拿著各種玩具腦補模擬成刀槍棍棒的武器，嘻嘻哈哈在一旁鬧做一團。

小小的年紀，就已經將攀比心理與鬥爭心理展露無疑了。

「那些孩子放著不管，隨便他們在院子裡鬧？」

「沒事沒事，這麼冷的天他們很快就會回屋的。而且雖然那個混蛋在生活作風上與我對立，不過在教導禮儀這方面上獲得的成果，就是我也不得不承認。就算沒有大人監督，他們也會乖乖安靜的。」

兩人一邊談論，一邊並肩行走。

地板是許久年前鋪上的大理石，如今已經失去了光澤，有些地方甚至開裂了。不過即使是這樣，踩上去行走的時候卻令人覺得非常舒服，沒有一點坑坑窪窪的感覺。

「你不要看這裡的東西都很舊，但是那些孩子十分愛惜自己的東西。他們每天都會花一些時間來打掃這間屋子的，即使顯得老舊，但絕對不會破舊。」

柏川說道，一路走來時，她的手就搭在身旁的扶欄，隨著走動而在上面輕輕掠過：「你看。」她朝易塵展示自己的手，動作十分突然，「一點灰塵也沒有！」

正如她所說，一點灰塵也沒有。

不過這個女人現在的語氣以及表情……

「呼哼！」

易塵將臉扭到了一邊，並且用手拚命摀住嘴巴。但即使是這樣，還是有一些空氣從他試圖掩蓋的手掌裡面跑了出來。

很明顯，他在笑。

「……你笑了吧？」

「沒有。」

「肯定笑了吧？」

「沒有。」

「絕對笑了！」

「……呃……我只是覺得你剛剛的表情很、很像那種【拙劣又羞澀的展示自己房屋的小女孩】那樣子……」

************************

好像沒有預料之中的爆發哦？

易塵偷偷用眼角的餘光看去，柏川的確流露出了生氣的樣子，不過那種模樣也只限於鼓起嘴巴發出「嘸~」的不滿嘟聲。

然後，出人意料的，柏川居然平靜下了情緒，旋即說道：「小哥，我問你個問題吧，如果你答得好，我就對你剛剛的過失話語既往不咎。」

果然是出乎意料，柏川這個女人應該是屬於那種無論物質上還是精神上都要完全佔領優勢的女人。易塵剛剛那番話已經可以理解成對她的威嚴的挑釁，但是好像比起威嚴被挑釁這個問題，柏川想要像易塵求證一個更加嚴峻的事情。

易塵點頭道：「哦，問問題啊，那就問吧。」

「這問題就是，你覺得這裡怎麼樣？」

「哈？」

「還要我重複一遍嗎？還是你聽不懂？我問你——你覺得這裡怎麼樣？說一說你對這個地方的評價。」

「評價嗎？」

易塵挑起了眉頭，難道這個問題會比尊嚴被挑釁來得重要？不過實話實說嘛——「我覺得不錯呀。」

「不錯，這種地方你也覺得不錯嗎？」

「難道不是嗎，沒有家的時候找到了住處，肚子餓的時候有東西吃，天氣冷的時候有新衣服，而且還有同齡人的玩伴。甚至是那些書籍，他們肯定也有接受這個年齡段應該接受的教育——這樣已經不錯了，他們很幸福。」

「……不過這些食物、房屋、器具、以及環境都是最下等品的，毫無任何享受可言。你覺得只是這樣，也算『不錯』？」

「至少他們還活著嘛——記得上一次你問我，被蘭瑟打倒後難道不會不甘心嗎？這個問題的答案和現在的答案是一樣的。無論是否甘心，無論獲得如何，至少他們還活著嘛！」

第六十一節 活著的幸福

只要活著就沒有什麼不可能。

因為活著的話就會擁有一個名為「生命」的東西，即使是再弱小的人都可以用這種東西作為賭注來換取未來。

易塵就是用自己的生命作為賭注，結果他贏了，所以他獲得了羽骸，獲得了新生。

「這句話說得太好了。」

但是回應的人卻不是柏川。

開口說話的第三方將他的手掌搭在易塵的肩膀上，作為認同表示。

不過這個大小真的把易塵給嚇了一跳：到底是什麼樣的手，光是掌心就有足足一個餐盤那麼大，整張手的大小，足足是正常人類的三倍，而其主人的身材，為了能夠匹配那種特大號的手掌，自然也有著特大號的體型。

「這位小哥看起來是個好男人，是柏川你的男朋友？」

「才不是！你這個傻大個！」

按道理來說，體型大的人肯定都很能打架，肯定很凶。但是這個男人被柏川罵作「傻大個」之後卻毫無任何被點燃怒火的樣子，只是摸著自己巨大的腦勺，發出「喔呵呵呵」這調節誤會的抱歉笑聲。

話說回來了，這體型也太大了吧！

比所有柏川買來的禮物裝成的箱子堆積起來的高度還要高還要大！

足足三米以上，壓迫感也是猛獸級別的。

「我叫做瑞萊克斯?庫瑪，是這間孤兒院的現任院長，同時也是比柏川早兩屆從這兒畢業的人——在這裡，畢業的意思，就是可以在社會自我獨立。不過果然還是放心不下這些孩子，所以現在我回來了。順便一提，你直接叫我『庫瑪』就行了。」

巨熊一般的男人自我介紹道，不過後面大部分的話都算作自言自語。他一邊說道，一邊撓著頭髮，好像是某種習慣。

總之，對付已經開口打招呼了，如果沉默的話就是不禮貌了。

「哦，你、你好，我叫易塵……」

「嗯……這個名字我從蘭瑟那裡聽說過。喔，你就是易塵嘛，新人鎧師？這個職業外表光鮮，其實很不好混哦？」

「哈，是嘛……」

很親切嘛！這個叫做瑞萊克斯?庫瑪的人。

完全與體型上的威壓呈現出相反的性格，就連那張臉也生的十分溫和。一旦笑起來的話，就會有些傻氣冒出來，柏川之前那一聲「傻大個」倒也說得準確。

「總之，聊些什麼的話，先來房間裡面坐吧。和客人直接在走道上交談，那實在太失禮了。」

他用那雙比蒲扇還大的雙手從後面輕輕推著兩人，熱情的將他們邀請入了房間，也就是這間孤兒院的院長室。

不出所料，這件院長室也完全繼承了老舊卻潔淨的風格，其房間大小也不過相當於普通家庭裡面一個小孩子的單人房間。內中的擺設也只有辦公桌與沙發，以及一件掛在牆上的全家福。

「我這裡不是什麼富裕的地方，所以招待的茶水也只是速溶咖啡而已。」

這個巨漢將兩杯冒著熱氣的咖啡遞到了易塵與柏川面前，面容帶著抱歉的笑容。

易塵接過咖啡笑道：「沒這回事！而且我也對這種東西毫不精通，在我看來，最上等的藍山咖啡與這種速溶咖啡其實沒什麼差別。」

「那是因為你的品味實在太掉價了。」

柏川拿著杯子，以非常愜意的方式靠在沙發上，說道：「我已經發過誓了，除了這個家裡的食物之外，其他的食品我只會選擇最上等的那種。」

「哈！你還是老樣子嘛，這種品味，以及這種言論，難道還和蘭瑟繼續鬧彆扭嗎？」

「鬧彆扭的一方是他吧。」

「所以說啦，你的性格應該收斂一下哦？」

「為什麼不是他那一方收斂？」

兩人的談話是以許久不見的舊友的模式進行著的。

這一幕令易塵的存在顯得有些尷尬起來，比起他們，自己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人，那種親切的家常話也說不來吧？

不過就算身邊的兩個換成是他在漠區的同伴，恐怕也拉不出什麼家常。

那裡的人已經完全被求生的慾望填滿了，同伴與朋友兩個詞都是和能夠在關鍵時刻犧牲掉這種意思互相掛鉤的。

「你盯著我們做什麼？」

柏川對易塵說道。

「沒什麼，只是聽聽你們的聊天而已。」易塵回答。

「啊……剛剛只顧聊天，我倒是把你給忘了。」庫瑪急忙說道，語氣抱歉：「畢竟很久沒見了，不知不覺就將話題一直進行下去，將客人給忽略了，真是萬分抱歉呀。」

「不必向他道歉哦，這個人也只是我請來的搬運工而已啦。在某些方面欠了我非常多的錢，所以屬於免費勞動力，庫瑪你也不必對他如此恭敬的。」

那個女人大笑著說道。

「真是對不起了，她過去就是這種性格。」

「沒事，因為是住在一起，所以我已經習慣了……」

「喔喔喔——？」

瞬間抓住了重要字眼的庫瑪，他原本是低著身體極力保持同樣高度與兩人交談的，但是聽了易塵的話之後，這個巨漢立刻從其中領會了某種不得了的內同，極具壓迫感的身軀猛地一直，差一點頂上了頭上的吊燈。

「住在一起的啊，那就是同居了？果然是男女朋友嘛！」

「不不不不不！就算是住在一起，也有房東和主客的關係吧！」

這個誤會帶來的危機程度非常高，如果由柏川來解釋的話，到後面這個女人一定會將不爽發洩在自己身上。而且禍從口出，住在一起的說法也是出自自己口中，無論哪種方面，誤會必須立刻澄清。

「但是小說和電視裡面不是都有那種模式的嘛！」

庫瑪自作聰明的笑道，渾然不懂觀察氣氛：「純情房客和俏房東發生那啥啥的那種劇情！」

說出來了！

這個體型姿態達到滿點突破但是觀察水平卻是白癡水準的傢伙把禁句說出來了！！

此時易塵的腦袋中已經不禁產生了「吾之一生至此將死」的想法了。

……

「哼！」

想像中的衝擊並沒有爆發，這個女人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然後帶著非常不滿的情緒，將咖啡杯重重往桌上放下。因為力道強大而劇烈搖晃導致內中的棕色液體濺了滿桌都是，不過始作俑者顯然沒有去收拾的意思。

「我去看那些小鬼。」

她如是說道，然後用更猛的力道將房門打開，再重重關上，震得灰塵掉落一地。

第六十二節 被欺負的孩子

「庫瑪先生，雖然我不知道你和那個女人到底熟悉到什麼程度。不過這種深度的玩笑還是不要把我扯進來了，剛剛心臟差一點就從喉嚨裡出來了！」

「啊哈哈，只是玩笑嘛……其實我說的才不是玩笑呢。」

「……最後面說什麼我可是聽到了。」

末尾的呢喃並沒有逃過易塵的耳朵。

「其實在過去，那個孩子並不是這個模樣的。」

「你是說柏川嗎？」

「正是。」

庫瑪說著，他將懷念的目光投射向了掛在牆壁上的全家福。

依靠他的體型，手臂只要輕輕一抬，對於普通人來說必須站起來踮著腳才能夠到的高度，一下子就觸碰到了。庫瑪將照片取下，輕柔的放在桌子上，一邊撫摸著，說道：

「真懷念，那個時候他們都是小不點。」

（跟這種體型異常的人相比，即使是他們變成成年人，對他來說也依舊是小不點吧。）

易塵在心裡想著，眼神已經落在庫瑪展示給他看照片上：「柏川和蘭瑟都在上面吧。」

「是呀……你看，他們在這兒。」

庫瑪笑著，給易塵指出了照片上的兩個小鬼：他們就站在照片的最中·央，小女孩挺著正在發育的胸脯，驕傲的展示自己的新衣；小男孩面色平靜的將雙手別在身後，雖然年紀輕輕但卻有了紳士般的禮儀風範。在他們的中間，一個古稀老人慈祥的耷拉著嘴邊的皺紋，刻畫出衰老的笑容，雙手顫顫巍巍扶著男孩與女孩的肩膀。

「我的話，是在這裡唷！」

庫瑪炫耀的說道，指著畫面裡面體型最大的一個年輕人。

「……這個我一開始就看出來了。」

因為實在太顯眼了，那個時候庫瑪大概和現在的蘭瑟與柏川差不多大吧？根據照片上面的體型，依據比例對比的話，那個時候這個傢伙也足足有兩米五的驚人高度了。

「柏川和蘭瑟在那個時候都已經有自己的性格特點了啊。」

易塵說道。

對於一個人，可以從表情上分析他的性格特點。

貪婪的人目光充滿了侵略性，驕傲的人目光向上衝出了雲霄……對於還是小鬼的這兩人來說，喜怒不形於色還太難了。

「不過……庫瑪先生的話，貌似和現在差別很大呢。」

「是嘛？」

易塵指著照片裡的庫瑪，說道：「我覺得，照片中的庫瑪先生的眼神看起來十分銳利……那個時候，你的職業是和戰鬥有關的嗎？」

「我那個時候還是鎧師。」庫瑪用回憶的語氣，笑著回答說道。

「喔！庫瑪先生也是鎧師呀！」

「不過已經退役了，因為在戰場上看到了太多血腥的東西。夜晚睡覺的時候回憶起過去在孤兒院的往事，就不禁想要回來看看，而且錢的話也賺得夠多了，所以我就回來接任院長一職。」

庫瑪撫摸著照片上的所有人像。

「那個時候，老院長也剛剛去世，如果沒有人來接任，這個地方就會被解散。」

手指停留在那個慈祥的古稀老者之上，這個人即是他口中已經去世的老院長。

「而且那時的蘭瑟與柏川都被X財團相中，分別被其中的戰鬥部與醫療部吸收。他們兩個已經擁有了足夠自己生活，並且可以支撐得起孤兒院日常開支的高收入，所以我也不必再去戰場上拚命了吧。」

他微笑說道，巨大的手掌摸著自己的後腦勺，面色微紅彷彿是因為自己過於年輕就退役而感到不好意思。

忽然，這個時候，外頭傳來了孩子的哭聲、物品砸破的聲音、以及叫罵與逃跑混合的聲響，最後是一個女人的怒罵。

好像是出了什麼大事，兩個男人幾乎不用交流，出於本能的，他們都在自己的速度上施展出了最大力量，一瞬間趕到了孤兒院的院門，聲響就是從這裡傳出。

「怎麼回事？」

庫瑪的眉毛皺了起來，這使得他的表情在一瞬間看起來很可怕。

因為眼前的景象實在太糟糕了。

孤兒院的院門壞了，每天都被孩子們打掃的乾乾淨淨的地面也出現了骯髒的凌亂腳印，一個小女孩被柏川抱著，粉嫩的臉蛋上有三道血淋淋的抓痕。易塵馬上就看出來了，這不是什麼野貓野狗的抓痕，而是被人用手指抓出來的。

「是那些流浪漢，那些混蛋看見小孩有了吃穿，趁我不在的時候過來搶劫。」

柏川咬牙切齒地說道，現在的她才是動了真火。她安慰那個還在哭泣的女孩：「沒事的，這種小傷大姐一下子就能治好！」

易塵看向了地面上凌亂的腳印，問道：「難道蘭瑟沒有震懾過他們嗎？」

「估計是新來的吧。」

庫瑪說道，他的臉色同樣好不到哪裡去，顯然也在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怒火：「帶她進去吧，所有人也都進去，這幾天不准外出。那些流浪漢膽子再大，也絕對不敢來到裡屋的。」

「哎？難道就只是這樣，不打回去嗎？」易塵問道。

「只是打鬥的話解決不了什麼，只要這些小孩沒有外出的話就絕對沒有問題，我並不想將他們都教導成好勇鬥狠的社會混混。」庫瑪歎了一口氣，搖頭說道。

「……這樣啊。」

「好了，都進去，都立刻回屋子裡去吧。而且外面的天氣也冷了，去大堂那兒讀書吧。」

庫瑪張開大手，將那些小孩子都往裡面趕。

而就在這時，一個男孩忽然叫道：「我才不要！我們被人欺負了，為什麼就不能打回去？」

「喬，又是你。我說過的，光是打架解決不了問題的。」

「但是那些人已經欺負到門前了，難道我們就這樣不了了之嗎！」

這個叫做「喬」的小男孩反駁道。

「當然不是，但我絕對不認同用同樣野蠻的方式回敬。現在，回屋裡去。」

不必在言語上用處凶恨的態度，只需要向前一站，庫瑪的體型就形成了巨大的壓迫感。喬不禁向後退了三四步，差一點兒沒站穩摔倒在地上。

第六十三節 被打的話就要打回去

瑞萊克斯?庫瑪，這個男人也有屬於自己的規則。他是一個傾向用溫和手段解決問題的人，如果可以用忍讓將事件鎮壓的話，他也不介意丟下自己的面子。但這種行為對於正處於激烈性格的男孩子來說實在接受不了。

其名為【溫和】的性格，只有經歷過生活洗禮的人才會知道它的價值。

所以就出現了這種代溝，對於大人來說是可以一笑而過的事情，在小鬼眼中卻是絕對不可讓步的事情。

「喂，那邊的小鬼。」

易塵叫道，他的聲音將庫瑪與喬都吸引了過來。

「既然你不想進去，那就過來吧，幫我一起把門修一修。」

他說道，一邊朝庫瑪遞了一個眼神。

後者會意，只是猶豫了一陣後，庫瑪點頭：「好吧。喬，你進去取木板和工具，幫易塵先生將門修理一下。」並且隨後朝易塵點頭示意：「讓你看到這一幕真是失禮，還要麻煩你來修門……」

「沒事的，這種雜活以前我常幹。」

易塵咧嘴一笑。

……

……

喬很快就將木板與工具箱搬來了，這個才不過七八歲的小男孩也挺有力氣的，一次性就將東西全部帶了過來。

「幫我扶正它。」

易塵指了指木板。

喬「哦」了一聲，面無表情的遵從指示。

叮叮噹噹的修補敲擊聲迴盪在院子裡面。

錘子一次一次的敲擊，將釘子打入木板與門之間，一點一點將缺口處密封起來。

「你好像是這裡的問題兒童？」

「……院子說我太愛打架了。」

兩人同時也在交談。

「為什麼你這麼愛打架呢？」

「又不是我先動手，明明是那些人先對我不友好的……打不過的話就只會哭，然後被罵的人還是我……」

「即使是這樣，你還是打下去嗎？」

「絕對會！憑什麼被欺負的是我這一邊，但是挨罵的卻不是先動手的人！」

這個小孩揮舞著拳頭，年紀雖小，但卻像幼虎一樣，已經擁有了屬於自己的爪牙。

「噢噢，你的性格很倔強呀。」

砰！

最後一記敲擊，門終於被修好了，但也只限於將破損的地方再一次補上。所實話，雖然修好了，但卻更難看了。

喬說道：「你的修補技術也好不到哪裡去。」

「哈……這個小鬼！」

易塵笑道，他伸出手下意識的想要揉一揉這個小鬼的頭，但旋即卻又將動作一停，手掌落下的方向改成了小鬼的肩膀上。

「像你這種小鬼肯定很討厭被別人摸頭吧？是不是有種好像在別人眼中自己永遠長不大的感覺？」

「嗯……」

「喂，小鬼。」易塵將頭低了下來，問他：「現在可就我們兩個人，說說吧，那個女孩和你是什麼關係？」

「呃？」

「被打得又不是你，其他的小鬼都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甚至就連那個丫頭都一副認栽的樣子，怎麼你會反應的這麼激烈？」

「因為……她、她是我姐姐。」

「姐姐呀……血緣關係上的姐姐嗎？」

「不是，我……我剛剛到這兒的時候大家都不理我，只有姐姐對我很好，所以——」

「喔，這樣啊。」

關上的門再一次被易塵打開，他朝喬招了招手：「你過來吧。」

「哎？去哪裡？」喬一時還未反應過來。

易塵朝他笑道：「當然是給你報仇了！被人打得話就要打回去，這是世界上的硬道理。你既然把那個丫頭當成了姐姐，難道沒有給她報仇的意思？」

「嗚喔——！！」

這真的是一個不了的驚喜，喬高興地大叫起來，立刻跑上前去跟上了易塵的腳步。

孤兒院的門慢慢關閉起來，一大一小兩個男子漢從裡面走了出去。

同一時間，在孤兒院裡面，也有兩雙眼睛注視著他們離開的路途。

庫瑪站在窗口注視一會，最終一言不發，將窗簾拉合起來。

「大姐，你在看什麼？」

那個被打傷的小女孩坐在床上，臉上的傷痕早已經消失了。在她面前的那個女人，如果連這一點小傷都無法達到瞬間消除不留疤痕的程度，那也實在愧對自己高級醫務人員的稱號了。

柏川回頭對小姑娘笑道：「沒什麼，只是有兩個小壞蛋偷偷從屋子裡溜出去了。」

「哎？」

****************************

「你記得那些人長什麼樣子吧？」易塵在前面走著，問道：「要是連嫌疑人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就出來報仇的話，那可是天大的笑話。」

「我當然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子！……但是他們每天都在遊蕩，現在在哪裡我也不知道……」

「沒事，只要你認得他們就好了，這一點足夠。」

易塵實在太瞭解流浪者的心態了，既然吃到了甜頭就肯定想著在什麼時候再犯一次。人類的本性就是如此貪婪，不懂得收斂的傢伙很容易被老練者一把抓住尾巴。

「現在開始什麼都不要說，你就跟著我走。」

兩人開始在附近漫無目的的遊蕩。

很簡單的畫面，就像兄長帶著弟弟在外面散步一樣。

躺在地上的乞求著敲擊著破碗，渴求一些硬幣能夠從慈善者手裡丟入其中。蹲在暗處的流浪者抽著不知從哪裡撿來的煙頭，將目光對準了一切來往的人，借此來確定哪些可以欺負，哪些身上有油水。

他們生活在垃圾之中，性格也如同垃圾。

「那邊是死路。」

喬拉著易塵的手說道，他們正在轉入一間小巷子。

「沒錯，我知道是死路哦。因為那兩個傢伙已經跟上來了嘛，我們得準備一個隱蔽點的地方不是？話說你也回頭看看，是不是這倆貨？」

喬悄悄轉過頭，他看見了身旁的碎玻璃中正好反射出了不速之客的面容。

一個是謝頂的禿子，另一個是個鬥雞眼。

他抓著易塵的手掌更加用力了。

不必解釋，肯定就是這兩人沒錯了。

「左邊的那個……姐姐的臉是被他抓傷的。」

「嗯，我知道了。」

但是還未等到他們兩人說話，不知天高地厚的流浪二人組卻竟然率先開口了。

「你是那個孤兒院的小孩吧？今天是不是得到了很多好東西，馬上給我統統交出來。」

第六十四節 打架的不一定是壞小孩

這可真是好笑極了，被害者還沒開口說要報復，害人者居然還想再敲第二筆了。

「想要東西的話當然沒問題，不過在此之前必須先算一算賬本。」

易塵笑瞇瞇的說道。

那種人畜無害的笑容，只有在漠區外圍的那群傢伙才會知道，掩蓋在臉皮下的思想到底是多麼的陰險可怕。

面對那兩個人，易塵伸出了一根手指。

「我家的小鬼被你們欺負了，做大人的可不能默不做聲。接下來就是老子來完虐你們的時間了，而且要虐到爆！」

對付這種人，易塵一開始就沒打算好好講道理。

拳頭才是硬道理！

當他說完話的那刻，「羽骸」已經將易塵的身體包裹起來。那種猙獰的骨刺就是在蘭瑟眼中也會提起注意力的，更何況是這種連什麼叫做人上人都沒見過的流浪者？

……

……

回來的時候，一大一小兩個男子漢都是揍完人發洩到超爽的表情。

因為最近一段時間易塵在練習上基本都是被蘭瑟打敗，心裡要說怨氣沒有那是假的。幾個拳頭結結實實打下去，氣就立刻順暢了。而那個叫做喬的小鬼更狠，當易塵抓著那倆貨讓他來報仇的時候，喬倒是不客氣，三拳兩腳全往命·根子上招呼，直接打到屌爆了。

回去的時候，易塵對他說：「報仇這種事情，果然還是親自動手最好。以後再被人欺負，你一定要自己打回去，男人的話要是被打後哭著抱著長輩的大腿求安慰，那是軟弱的表現。」

「但是啊，大佬，我不是鎧師啊……我又沒有你那麼厲害的拳法。而且院長一直說，不准與別人打架，打架的都是壞小孩。」

報仇的事情過去之後，就連稱呼都發生了變化。原本是稱呼他「大哥」來著，不過考慮到這個詞和「大姐」的對比性，最後就被改成了「大佬」。

「鎧師嗎？蘭瑟，還有你們家的大姐不都是嗎？而且我也曾經是拾荒者唷。」

易塵拍了拍喬的肩膀：「不要總是抱怨自己沒有力量，力量這種東西呢，也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只要命還在，你就擁有世界上最大的賭注，用上它的話，無論什麼東西都可以贏過來。至於打架嘛……打架的緣由是有很多的，如果你是因為貪婪又或者是玩樂而欺負別人，以這種行為作為打架理由的傢伙的確是壞小孩哦。但是剛剛我們是給你姐姐報仇哦，這是完全正確的事情。」

「這麼說，打架也有好壞囉？」

「肯定的！」

「這麼說，以後要是有人先惹我讓我不爽的話，我就可以回敬過去打他囉？」

「……話也不能這麼說啦，聯邦又不是野蠻地帶，這裡是法制社會啊……呃，雖然我們現在這個地方是無法地帶來著。不過每個地方又有所謂的底線，如果只是普通的一些小衝突，那就暫時忍耐下來吧。」

易塵交給他的道理是：男子漢，心胸大度，但絕不是來者不拒。

吸收了新的社會知識的少年似懂非懂，然後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走進了屋子。最後，喬猛然想起了自己的姐姐，走去的方向一轉，一邊叫著「姐姐」，一邊跑進了一間屋子。

「小哥，你沒給他灌輸什麼奇怪的知識吧？」

身後伸來一隻手輕輕拍上了他的肩膀，旋即臉頰傳來了涼爽的感覺，好像是貼上了什麼金屬物品。

柏川遞給了易塵一罐冰鎮咖啡。

「我啊，只是給那群小孩報個仇而已，同時教導一下男子漢的生存道理。」

易塵嘻嘻笑道，將咖啡接了過來。

「嗯，我早就知道會這樣。」

「知道你還問？」

「只是純粹想調侃你幾句而已，這是我的樂趣之一呀。」

柏川笑道，接著又說道：「不過話說回來，這回你總算幹了一件好事。這罐咖啡就當做獎勵吧，不收你錢的，我可是很少這樣做的。」

「……這樣啊，我打一次架就能值一罐冰鎮咖啡的錢？」

兩人站在走廊上，面前是印著大廳內部景象的小玻璃窗。那些小鬼已經都忙活了起來，為自己今晚的飯菜做準備。

黃昏時刻的最後金光，將一切可以照耀到的地方染上了顏色。

一男一女兩個大人，背對著夕陽之光，眼神注視著那些小鬼。

「還記不記得，我之前問你的問題。」柏川忽然說道。

「問題……是你問我對這間孤兒院的感想嗎？」

「嗯。」

柏川點了點頭，說道：「你說過，這裡很不錯，是吧？」

「對啊。」

「為什麼會這麼說呢。」

「我說過的吧，這裡有吃的，有穿的，有住的，還有教育，為什麼不好呢？」

「……但是這些東西都是最下等的級別，即使如此也很好？」

「有些地方連最下等的級別都沒有。」

「這樣啊……」

「正是。」

之後是許久的沉默。

柏川閉著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名為價值觀的東西正在腦海裡面衝突。

良久，她才猶猶豫豫的問道：「你……以前沒有住在孤兒院嗎，你也是孤兒吧？」

「是呀，但是我的漠區老家那兒並沒有所謂的孤兒院哦。」易塵說道，輕鬆的語氣彷彿是在敘述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無家可歸的小孩必須團結起來，打架最厲害的那個就是頭領，每天大家乞討或者偷竊，還是用其他什麼方法搞來的食物與金錢都必須上交一部分的。當然了，也有單干的傢伙，我以前就是。不過前提是必須和當地的老大干一架，無論輸贏，只要打出讓他忌憚的氣勢就可以了。」

「……一年前我去過漠區，但是那裡好像沒有你說的那麼差吧？」

「啊啊，你說的是內部地帶吧？漠區內部的確是花天酒地的好地方，但是所佔的方位卻不足漠區的百分之一。我所居住的地方是漠區的外圍地帶，那裡才是真正的漠區。」

「……是這樣嘛。」

「是啊。」

原來如此。

柏川心裡明白了，對於易塵來說，「有吃有住有穿有受教育機會」，他連享受這些聯邦孤兒都會有的基本條件的機會都沒有。以這種人的價值觀來說，這件孤兒院的確太好了，甚至說是奢華也不為過。

第六十五節 女人不用打架也很可怕

「很好，你的答案非常好。」

柏川說道：「雖然在我看來，這裡只是一件又老又破的地方而已。」

易塵詫異道：「但是我說這裡是個非常好的地方，你卻又說這個答案很好？」

「那是自然！對於自己家庭的評價，自然只有主人才有說它壞話的資格，區區一介外人，當然要奉獻出最上佳的讚美語言。」

「嗚喔……」

這個女人的思維就是如此。

對於任何東西，她一定要做到最好的那一樣，得到最享受的那一樣。但是當面對自己曾經居住、即使是現在也不曾忘懷的家園時，無論後者如何破舊，也決不允許別人說一句壞話。

從某種方面來說，她比蘭瑟還要偏執，否定別人的一切，肯定自己的一切。無論理由多麼牽強，甚至有些任性，但只要打心底被承認的事物，就絕對不允許被誣蔑。

「這個女人……雖然嘴裡說著不要不喜歡，但其實內心深處還是挺老實的，這不是很喜歡自己的家嘛。」不過這句話如果說出來的話，且不說柏川會作何反應，這句話本身其實是運用在一種極其糟糕的場合之中，所以易塵急忙咬住了舌頭，沒有犯下大錯。

「你們都在嘛。」

身後傳來了庫瑪的聲音，易塵與柏川都被嚇了一跳。

而同一時間，這個巨漢男子已經站立在兩人的身後了。

很難想像，這種體型巨大的人居然能夠悄無聲息的靠近過來，難道他的手掌腳掌有類似肉球的東西存在？

「易塵先生……你似乎給那個孩子灌輸了什麼東西？」庫瑪問道。

他果然看見了白天的一切，並且猜測到了一些東西。

易塵回答道：「我只是教導他在適當的情況下，要學會用拳頭保護需要保護的東西，僅此而已。」

「但是聯邦是法治社會，即使是這一片所謂的無法地帶，也有屬於自己的一套規則。」

巨人緊鎖著眉頭。

「規則嘛……只要把這裡的老大打到，然後和某位地方官員搞好關係，大概就沒問題了吧。」

「啊，易塵先生，你知道這句話是多麼糟糕嗎？我不得不對你的形象改觀，這種行為真是骯髒。」

語氣義正言辭。

為什麼原本溫和的語氣會改變呢？

這個男人也有自己的信念，絕不允許有人向自己所領導了孩子們灌輸錯誤的人生觀點。

對此，易塵反駁道：「人總得有一種生存手段，無法地帶本身就是一個骯髒的地方，生活在這個地方的人沒資格使用那個字眼。」

他的語氣也意外的正經嚴厲。

已經與污穢之地連接在了一起，無論是否已經將那身髒污洗去，但已經不再潔淨的事實絕不會改變。

柏川就這樣被夾在中間，目光左右飄逸，看著這兩個傢伙，聽著愈來愈有火藥味的對話。她完全沒有想要介入的想法，因為柏川實在太瞭解庫瑪了，並且她也在剛剛一刻鐘前，瞭解到了易塵的為人。

就拿一段古華夏的諺語來說明吧：

蓮出淤泥而不染。

庫瑪認為，人正是因為生活在如此污穢的地方，才更應該保持自我的潔淨，忍辱負重，最終才能像蓮花一樣高高的站立在一片淤泥之中，成為令眾人仰視的存在，才能「有出息」。

但是在易塵的觀點之中，無論蓮花到了後來如何潔淨，但還是種子的時候，它卻是吸收了這片污穢土地的營養而長大，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並且正是因為明白了社會的黑暗面，才能在日後的成長中懂得並且學會運用這社會之中的「規矩」。

柏川正是在兩種觀點中搖擺不定。

否則的話，當庫瑪要求所有的小孩進入孤兒院中並且不打算追究任何責任的時候，她就不會沉默不語地離開了。

「——那麼。」

辯論已經趨緊白熱化，而庫瑪不想再繼續下去了，所以他是這樣說的。

「你覺得拳頭大才是硬道理嗎？這種野蠻的認知……既然如此的話，我們兩人的觀點正是衝突之中，是不是也要比一比誰的道理更硬一些呢？」

「你要幹架嗎？」

果然到頭來還是得靠拳頭來解決呀。

柏川不禁以手扶額，心中感歎不已。

男人嘛，就是那種把鬥爭心埋藏在體內的雄性生物呀。

蘭瑟因為在對練中一時興起，力量就會不自覺加大，結果把易塵打成了感電燒傷；庫瑪雖然平時一臉和善，不過在信念與原則上絕對不肯退離半步，即使是用上暴力手段也在所不惜；易塵……剛剛那句「要幹架嗎」已經把此人的本性暴露無疑了。

……

……

面對巨熊一般身軀的對手，易塵毫不懼怕的挺起了胸膛。

體型並不是問題，只要毒素達到足夠濃度，就算是大象，也能用螻蟻的身軀殺給你看。

「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輩。」

庫瑪低下了頭，從衣領口子中裸露出來的是一個古樸的金屬項圈。

毫無疑問，這是他的鎧。

土黃色的光芒閃耀起來，恍如小說之中的魔法一般，無聲吟唱某種神秘咒語，將大地的元素聚集了起來。

只要稍稍看一眼就能察覺，那一定是一副力大無窮、堅如壁壘的鐵甲。

「這種發展挺不妙啊，開打的話這附近都保不住了啊。」

柏川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是該站出來了，她指著兩個男人：

「喂！你們，我說你們！」

女人的手指攜帶著呵斥聲。

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為之一滯，就好像是將自身的氣勢醞釀到極點之後卻忽然被人扼住了脖子。

「易塵，你要是敢幹架，我就告訴蘭瑟你在這裡惹禍！庫瑪，你如果膽敢把鎧放出來，我就和蘭瑟說你把孤兒院的房頂掀飛了！」

「呃！」

「唔……」

帶著污蔑性的威脅話語效果十分拔群。

兩個男人也都知道柏川的性格，她是說到做到的。即使用於誣蔑的事跡子虛烏有，她也會親自營造出那種模樣，然後嫁禍什麼之類的。

所以說女人這種雌性生物啊，即使沒有打架的行為，也十分恐怖。

第六十六節 要不要打架各有理由

只有在被女人給牽制了這一點上，易塵和庫瑪倒是出奇的相同。不過這種共同點並沒有給他們帶來什麼共同語言，而且這也沒什麼好炫耀的。

在這之後兩人短暫沉默。

然後庫瑪深吸一氣，說道：

「……天氣已經轉涼，即使是依仗鎧師的身體，最好也不要常常暴露在寒冷之中。」

一邊說著，他的身體已經轉了過去：「我剛剛已經吃過一些東西，晚飯就不和你們在一起了。即使是孤兒院也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必須回去審核文件了。易塵先生，雖然我不能認同你的觀點與手段，但是不管怎麼樣還是必須感謝你對孤兒院的好意。我剛剛無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真是抱歉了。」

巨大的身軀像走廊的黑暗盡頭移動，一點而聲響也沒有。

（咦……他居然也會像我道歉，這個人還是不錯的嘛。）

易塵心想。

「話說……」

忽然間，他又停下了腳步，然後回頭，說道：「嗯……說實話吧，你們兩個其實看起來蠻般配的。嗯，這是實話。」

（那、那頭臭狗熊啊啊啊啊啊！！！！）

前言撤回。

哪壺不開還偏偏提哪壺啊！

這個狗熊混蛋是故意的！

絕對是故意的啊這個混蛋啊啊啊！！！

不妙啊，超級不妙啊這個！

魔神的封印要解開了！

……

……

「咦？」

過了將近半分鐘時間，居然沒有爆發？

「你以為我會做出對你發火這種膚淺的事情嗎？」柏川的眼神就像看白癡一樣：「啊啊……小哥你也挺膚淺的啊。」

她這樣說道，但其實之前如此膚淺的人正是說出此話的人啊。

不過現在吐槽的話與找死無異。

「庫瑪這個人呢，因為很討厭戰爭，甚至只要與打架提上關係的東西，都非常厭惡。」柏川抱著雙手，說道：「以前他其實也是脾氣暴躁的傢伙，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會變成這樣。不過我記得，他在退役前最後一項工作，是協助軍方清剿叛亂地帶的反抗軍。」

話至於此，不必再說。

後面的內容兩人都明白。

柏川身為醫師，培訓時的課程也有一個名叫【戰地緊急治療】的科目，她曾經看過許多來自常戰區的第一首影片與照片。

至於易塵，漠區的反抗勢力簡直多如牛毛，每一天都會有人揭竿起義，但卻有更多的人都被鎮壓下去，他也有去剛剛消弭戰火的地帶發死人財的經驗，那些景象都是深深刻印在心中無法忘懷的。

兩個人都明白戰場是怎麼樣的地帶。

戰爭來臨前，戰爭來臨時，戰爭來臨後。

一切都是比煉獄還要可怕的修羅場。

裡面的一個畫面都能使人一生難以忘懷，那經歷了整場戰爭的人呢？

即使是以殺人魔著稱的罪犯也比不過一個在戰場上立過軍功的老兵，那些人在紅色的液體中打滾，將血液與泥土混合凝固後作為御寒的棉被，將死人的屍體作為食物。

「成為鎧師之後，在完成任務的同時，也逐漸滿足在爽快的戰鬥之中。但是當真正見識到戰爭的可怕之後，選擇放下武器、放棄自己的激烈性格嗎？」

「人嘛，總會因為一兩件事情而改變的。以前我也很傻很天真，以為聖誕老人是存在的，直到長大後才知道什麼叫做現實。」

「現實啊……但是現實不是能用那種手段迂迴的東西啊。」

「你覺得那是逃避囉？」

「不，在我看來他只是用錯了方法……你知道我是從哪裡來的，要說社會黑暗的話，我敢說我見過比這兒更加黑暗的地帶。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些得寸進尺的小人，將別人的寬容當作軟弱，然後近一步索取。」

庫瑪並沒有因為戰爭的恐怖而變得膽小了，易塵也沒有覺得他是一個膽小的人。

但是庫瑪將一切想得太簡單了，所有的人並不如同他一樣都有那樣高尚的節操的。

如果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他這樣能夠從戰爭的黑暗中體悟到人性昇華的話，那麼這個社會不知道要美好到什麼模樣了。

「唔……話說回來了，剛剛那個傢伙在即將著裝的時候釋放出了非常危險地味道。看起來挺厲害的模樣，庫瑪以前也是高級鎧師嗎？」易塵回憶起之前即將開打的畫面，問道。

「這個我不清楚。」柏川搖頭說道：「不過我知道，他是專精防禦類的鎧師。」

「哎……防禦鎧師嗎？」

這種鎧師算是戰鬥鎧師中很特別的分支，一般出現在攻堅戰的最前線作為防守陣地的大將，或者成為大統領級別人物的貼身保鏢，高級防禦鎧師的薪水級別甚至比醫療鎧師還要高。防禦鎧師極少有攻擊手段，大多數選擇的都是偏向防禦類，或者戰略騷擾類的進化因子。對於這類鎧師來說，勝負無關緊要，只要保護的東西不被損毀，並且能夠堅持到增援部隊前來，就算合格了。

三米多高的人，這種堪比城牆的身軀，肯定需要特製的鎧，其完全發揮的防禦力也一定無與倫比。

思索至此，易塵自言自語道：「嗯……庫瑪的血緣到底屬於哪一人種？要是這種人的數量增多，那豈不是在鎧師職業中很吃香？」

「他就是普通的聯邦新人類！」

柏川狠狠在他的後腦勺上扇了一巴掌，因為她聽了出來，易塵在剛剛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那種見到了「珍稀動物」的吃驚訝異。即使只是不經意，但也決不饒恕。

同樣是人，誰也不願意被同類用看異物的目光觀賞。

所以柏川義正言辭地說道：「庫瑪是正常人類，我不准你用這種語氣還有那種眼神來看他。」

對於自己人，她十分維護。

「……但是新人類會有這種熊怪猛獸的體型嗎？」

「你真是孤陋寡聞，難道不知道【巨人症】嗎？庫瑪很早以前就得了這種疾病了，後來雖然利用輻射治療的方式將骨骼生長停止了下來，但是在生活上完全不能自理。後來是院長用了全部積蓄給他購買軍方內部的肌肉強化液，才使得庫瑪的身體力量與體型達到互相平衡。我嘛……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成為了促使我當醫務者的契機。」

第六十七節 互相報復總得有個完結

整個晚上，庫瑪都沒有出現。

當然，那群小鬼什麼都不知道，因為易塵與柏川兩個大人是孤兒院難得來的客人。且不說那個常常給自己小鬼以「量產」式的數量輸送禮物的女人，易塵私底下給他們出氣的事情也都傳播開來了。

因此這件孤兒院裡的大人，除了「院長大人」「大姐」之外，又多了一個「大佬」。順便一提，蘭瑟在那群小鬼之間也有外號，在明面上小鬼們都叫蘭瑟「教官」，不過背地裡卻是「魔鬼鐵面人」。

當晚，兩人都在孤兒院裡面過夜，當然房間肯定是分開的。

「肯定有人面對著這面牆壁吐出來過吧？」

易塵的床鋪是靠牆壁的，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正側躺著面部對著牆壁準備熄燈，結果正巧看見了這面牆壁上的奇怪水漬。那裡呈現出了令人噁心的深黃色，好像是某人把什麼東西給吐出來黏在了上面，然後又懶得清理，一直等到了粘液已經滲透到牆壁內部後才想起來應該擦掉。

「不過不管如何，至少比漠區的老家好。」

這句話已經成為了易塵自我安慰的口頭語了。

不過說實話，即使是聯邦的這種地方，也真的比漠區老家好上千百倍。與這些明明是孤兒卻還有地方住的小鬼相比，易塵覺得自己的童年已經千瘡百孔滿身瘡痍了。

************************

雖然陪小孩算是比較累的工作，但比起地獄式的鎧師訓練，這一點就根本不算什麼了。雖然無論什麼時候都沒有放鬆，但進入休息日之後幾乎是下意識的，在心裡深處產生了想要休息的念頭。

於是一時間的鬆懈，就將平日裡繼續的疲憊一瞬間都釋放了出來。

直到第二天，他被一陣吵鬧的聲響從睡夢中叫醒，時間大概是早上十點半。易塵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戴好，然後來到了大院。

以喬為首的男孩們已經將孤兒院的大門圍得嚴嚴實實，那些女孩子則在更內部的一層，但同樣沒有後退的意思，他們就像小小的守衛者，想要保護自己的家。

「似乎是你昨天惹下的麻煩。」

很早就到了的柏川用胳膊肘捅著易塵的肚子，悄聲說道。

才剛剛睡醒不明所以的易塵，當他把目光轉向孤兒院的大門之後，就什麼都明白了。

七八個流浪漢打扮的傢伙圍著兩個男人站在孤兒院的院子中，昨天剛剛修好的大門已經完全陣亡。如果不是庫瑪以巨大身軀的威壓讓他們有所忌憚，恐怕第一批遭殃的就是這群小鬼。在那些不善來者的面容中，赫然有昨天被易塵和喬廢掉的那兩個混蛋傢伙。

看到易塵走出來之後，那兩人立刻將充滿殺意的目光投射過來。

「就是他！他就是那個鎧師！」

兩人指著易塵大喊大叫，語音混雜著恐懼與憎恨。

然後，被那群流浪漢圍著的兩人同時把眼神落在易塵身上。

「不要扯進無關的人。」

一個巨大的影子上前一步，搶在兩人開口之前奪過了話語權。

庫瑪試圖依靠自己的身高，將身後的一切都遮擋住：「你們都離開吧，現在我還是可以當作什麼事情都沒關係的。」

咻——

一記穿破空氣的聲音。

左邊的那個男子抬著手，庫瑪胸前的服飾被無形利刃自上而下剖除了裂縫。

「你以為體型大就比較嚇人嗎？」

他說道，這群人也同時爆發出了輕蔑的笑聲。

庫瑪無動於衷，說道：「我只是想用平和手段將這件事情解決而已。」

「那就至少要把傷人者交出來吧，還有對我手下的賠償。」

男人的眼神越過了庫瑪，投射在易塵身上，對他說道：「你是鎧師？你以為鎧師就能為所欲為了嗎？」

「為所欲為的是你們吧？」

易塵皺著眉頭說道。

「總之——」

庫瑪的聲音再一次插了進來，這一回終於帶上了一些強硬的語氣：「——人絕對不會交出來的，請回去吧。」

「不打算交人嗎？」

男人抬高了聲音，那種目中無人的語氣，將庫瑪略帶壓迫感的語音都壓了下去。

看來庫瑪並不擅長這種交涉，易塵也有些看不下去了，看來者不善，明顯不能善了了，庫瑪難道還在請求那一絲絲微弱的和平解決的希望？四周的小鬼們有的已經開始雙腿打顫，但是依舊堅持在那裡。

「請回去吧。」

庫瑪第三次說道，語氣中已經有了些許惱火，但依舊顯得恭敬。他還在試圖用這種退卻的姿態，希望對方能夠感受到好意而有所收斂。

但這是不可能的。

「傻大個，你很囉嗦啊。」

男人說道，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右手食指上的白色戒指：「我現在讓你閉嘴。」

白色的光芒一閃而逝，他披上了一件鋼鐵之色的鎧。

分明的稜角，金屬的顏色，就像是一架人形機器人。武器是掛在背後的合金軍刀，以及兩把腰間的高能手槍。在鐵質的面罩下，傳來了充滿戾氣的聲音。

「把那個小子帶過來。」他指著易塵，然後又將目光對準了柏川：「把那個女人也帶過來，剛剛這個傻大個膽敢頂撞我，就將這個女人作為賠禮吧。」

（待會打起來，你給我狠狠踢爆他的兄弟）

柏川面無表情的臉朝易塵那裡偏了偏，用耳語的方式說道。

「等等！」

庫瑪猛地一喝，腳步重重向前一步落下，發出轟隆聲響。那種氣勢，甚至就連著裝了鎧的男子也不禁朝後退了一部，而他的馬仔們也都紛紛不敢動作，生怕被這頭熊怪碾壓。

「只是普通的摩擦而已……」庫瑪深吸一口氣，說道：「為什麼不能和平解決呢？我已經讓步的。」

「你是真的傻，還是裝作不懂？我就老實告訴你吧——你這個傻子巨怪！」終於忍受不住語言上的摩擦，又或者想要掩飾剛剛竟然被眼前的人的體型嚇退的失態，男人說道：「這麼大的地盤，竟然只是給無用的小鬼居住？那些沒用的傢伙都害怕你這種個頭的人才不敢動手，不過這對鎧師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我獵殺過比你還要巨大的猛獸。我就來告訴你吧，這個地盤的主人到底是誰！」

「……原來如此，你們很早以前就打算要拿下這個地方了嗎？」

第六十八節 脾氣很好的人其實都很猛

那群流浪漢都爆發出了逗弄傻子之後的有趣笑聲。

「你現在才明白嗎？」

「就算沒有昨天的事情，這間屋子落到誰也不會落到那群小鬼的手上！」

「現在馬上給我們滾出去……」

這是由預謀的事件。

易塵現在已經完全咀嚼出裡面的味道了：拉幫結伙的流浪漢需要據點，實力強大的團體就能佔領更多的地方，擁有更多的資源，手下就更多。雖然這片區域的勢力都被蘭瑟警告過了，但還是會有新來的傢伙不知情膽敢挑戰權威。

「但是這不是最麻煩的地方。」

他皺著眉頭，易塵深知這種渾水有多深多渾濁。

蘭瑟的話，即使再忙，至少一年會回來一次。

反過來說，這些踢上門的傢伙在此地發展連一年都不到，但已經就有那麼龐大的力量了，而且其中居然還有戰鬥鎧師——戰鬥鎧師是什麼？即使是在同業人中處於最低等的地位，但與普通人相比，便是貴族與平民的區別，這種地位的人居然會來到無法地帶這種比平民區還不如的地方？

「是出於某種目的嗎？鎧師介入的話……看來已經牽扯進一些背景勢力了啊。」

易塵輕聲對柏川說道：「他們的背後肯定有人，雖然將這伙傢伙全部撂倒沒問題，但是這樣的話……」

「沒事，我的背後也有很多人！」

這個女人的語氣中也透著深深的自信心。

「你以為為什麼醫療鎧師這麼賺錢？我治過的傢伙十個有九個都是和政治沾邊的人。」

「剩下那個呢？」

「剩下的那個是超有錢的大富豪。」

人生中總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這些事情依靠個人的力量是解決不了的，這個時候就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朋友了。柏川借助自己的職業便利，將那些「強而有力」的人的電話號碼都記錄了下來，並且主動提出與其做身體定期檢查的事情。然後乘此機會，利用女性特有的親和力加深聯絡。

不過當然了，那些被歸屬成老色鬼分類的傢伙全部都自動過濾掉了。

「我只要一個電話過去，那些大老闆大政客都會給面子的，你就放心吧。」

她很自傲的揚起了臉。

**********************************

場面還在僵持，但已經持續不了多久了。

庫瑪一直在退讓，但正如易塵所說的那樣，他的退讓卻反而成為了那些人得寸進尺的理由。

「小鬼們，都進去吧。」

易塵對那些孩子說道：「下面是大人的事情，你們都進到屋子裡面去，庫瑪院長會很快把事情解決的。」

不少小孩都對他露出了不放心的神色，但只有喬一個人見過易塵鎧裝的模樣，所以他對於易塵的話深信不疑。那些小鬼在喬的帶頭下，緩緩退進了屋子裡。

「你很狂妄嘛。」那個事鎧師的男人對易塵說道。

易塵對此給予回敬：「並不是狂妄，只要有對等實力的話，我現在的行為說是謙虛也不為過。」

「最後一次，請離開這裡吧，我無異於你們衝突。」

庫瑪說道。

但是他的話已經完全被當成了耳旁風，那些流浪者完全無視，這些流浪者是聽任那名鎧師的話：

「既然不願意離開，那就由我們來接手利用吧。女的儘管拿去玩，男的就賣給地下奴隸市場吧。」

「遵……」

急著向上司示好的那些流浪者們，還沒來得及將話說完，一個比鋼鐵還要堅硬、比盤子還打的拳頭就狠狠將走在最前面最想邀功的那傢伙直接達到了昏闕。

「我——不准——你們——」

暴怒的巨熊，忍耐已經達到了極限，在那些人詫異與恐懼的目光中露出了自己的猙獰爪牙。

「不准你們——動——那些孩子——分毫！！」

他的手掌巨大到甚至可以一把抓握住一個普通人的腰，他就是這樣將第二個目標抓起來，就像電影之中的金剛一樣，以單手的力道將他狠狠投擲了出去！

「該死的！」

那名鎧師面色大變，同時抓起了高能手槍。

砰！

實體的子彈從槍口中噴出，如果是普通人的話，這一下肯定會被撕裂身軀。

但庫瑪並不是普通人，隱藏在衣領之中，那個古樸的金屬項圈這一次展現出了真正的威力。以其為中心散發出土黃色的電磁立場，瞬間將四週一切包裹在其中，那種畫面就好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暫停鍵，那顆還沒擊中敵人的子彈就這樣停在了半空。

「鎧裝！」

伴隨著庫瑪的怒喝，數年都未再嶄露頭角的鎧，終於展示出了真正的模樣。

如果說剛剛的電磁力場效果就像暫停，那麼此時的景象則恍如時光倒退：神鬼的電影之中，常常會出現封印千年的魔物甦醒，已成為雕像的身軀不斷剝落下泥土碎片，顯現出了內部的真正模樣。但現在的情況卻是，無數土黃色的光芒從地面上飛起，向庫瑪身上集結，就像是那種剝落畫面的倒帶。

「後生仔，你知道我還在戰場的時候，那些人都叫我什麼？」

庫瑪的手猛地抓起了已經呆滯了的那個鎧師。

他的鎧是與大地同樣的顏色，身軀與四肢都經過了特殊的加固技術，覆蓋之後整個人的身高居然膨脹到了接近四米的高度。尤其是雙手，竟然比腿部的裝甲還粗，關節四肢都裝著微型推動裝置，這種原本作用在機甲上當作角度調整的工具卻成了加大拳擊踢擊力道的裝備，並且這副鎧的後背還有隆起的地方，就像羽骸胸口處的粒子湮滅炮一樣，似乎也藏著某種機關。

「我是【鐵壁】，我所保護的東西，從來沒有缺損過一丁一點。」

嘎吱……嘎吱……

那到底是達到了一個什麼樣高度的力量值？

可以看得出來，庫瑪根本就沒有使用進化因子，他是依靠經過鎧的加成的純粹力量，居然就能生生將那個男子的鎧的外層裝甲捏到變形！

「你——該死的……！！啊——！！！放開！！給我放開！！！」

那個男人像發瘋了一樣，這種緩緩被捏死的感覺就像是看著自己被蛇一點一點吞下肚子，但是無論如何掙扎卻無能為力一樣。他瘋狂的拔出了槍拔出了軍刀，一邊朝抓住自己的那張巨手上拚命的砍下，一邊朝庫瑪的身上胡亂射擊。

第六十九節 哪裡來的回哪去

但是無論是刀劍還是子彈，都傷不了庫瑪分毫。

「我的鎧，是以【鐵壁】作為自豪稱號的鎧。導彈級別的武器也動不了分毫，你這種已經被淘汰的型號的武器，想留下痕跡都是不可能的奢望。」

所以說脾氣好的人，一旦爆發起來就等於休眠的火山再次甦醒，都是超猛的貨色。

「這就是沉澱吧，不是有句話這麼說來著，薑還是老的辣？是吧。」

易塵對柏川說道。

「……這句諺語是這種意思的嗎？」

根本不需要易塵介入了，庫瑪本身就是一名退役的鎧師，而且他是提前退役，年齡還沒有超過鎧師的黃金時期，就算手感生疏了一些，也絕對比現在的易塵還要強大。

「惡者有必要給予一些教訓。」

庫瑪忽然放開了那個鎧師。

被捏到畸形的人匡噹一聲掉落在地上，庫瑪用的力道很準確，只是達到了將鎧捏到報廢的程度，對於其中的鎧師出了被擠壓的疼痛之外，毫髮無損。

但那個鎧師還沒來得及撂下話語，緊接著是庫瑪毫無保留的強力拳擊。巨大的拳頭凶狠的砸在了地面之上。

「嗯！地面居然沒有塌陷！」

易塵吃驚的說道。

那一拳應該是威猛無比，就連九層鋼筋混凝土的強度都不一定能夠抵擋得住。但是這一拳擊打在地上，地面卻一點傷痕都沒有，取而代之的是一圈肉眼可見的波紋以極快的速度擴散了出去。被波紋囊括其中的人都無一例外的，瞬間感覺到了一股與引力相反的力量，甚至連呼叫都來不及，尚未反應過來，身體已經漂浮上了半空。

這顯然不是力量未夠，而是運用上了某種流派技巧，或者是進化因子。

「稍微像你們展露一下吧，我的招式！」

那雙巨大的手向上空高舉著，指節張開分明，好像是抓握著什麼。

「【山嵐】！！」

肘臂上的微型推動裝置全力運轉起來，一瞬間的加速，兩隻手彷彿是螺旋槳一樣，將四周的空氣攪亂絞碎，形成狂暴無比的亂流氣場。

山嵐，原本是山中的氣霧。風吹過山崗，吹起了山中的沙土微粒。但是在庫瑪手中，這種名為【山嵐】的招式，卻是以雙手的力量攪亂氣流，借助鎧的力量加成，將包括在內的人全部抓取。

兩隻手就是「山」！

內中的人則是「砂」！

罡風在山中狂嘯，攪亂砂土飛揚，這就是【山嵐】！

第一擊的捶地，目的是讓所有人浮空，然後再以瞬間爆發出來的螺旋抓取力。甚至就連四周的房屋都發出了即將散架的悲鳴，一些年久失修的木頭瓦礫也被攪入其中。

暴旋之中，人與人，人與物，都發出了慘烈的碰撞聲，尖銳的慘叫與沉悶的撞擊聲交雜混合，令人慘不忍睹。

然後，就在忽然之間，庫瑪停下了運作。

被氣流攪到天上去的人和物都失去了控制他們的反引力，無一例外的掉落在了地面上，慘叫聲連成一片。那些人都捂著腿部或者是手，每個人都至少摔折了一根骨頭。

「如果是生死決鬥，你們會被絞成肉末。」

庫瑪淡淡說道，同時解除了鎧裝。

「現在都給我回去吧，如果下次再敢對孩子出手——」

「別動！」

另一聲冷喝打斷了庫瑪的話。

重型狙擊槍的槍管抵著庫瑪的腹部，持槍者還趴在地上，雖然灰頭土臉，但卻是唯一一個沒有受傷的人——他並不是先前的那個鎧師，而是第二個鎧師。

之前被那些流浪者簇擁著當做首領的兩人中的另外一人。

「我原本只是感到無聊跟來看熱鬧的……想不到這裡居然還有你這等人物。是退役的鎧師嗎……真是愚蠢，連腦袋都生疏了，連確認敵人死活之後才能卸鎧這件事情都忘記了嘛……這零距離的重狙瞄準，你覺得是我扣下扳機的速度快，還是你再一次鎧裝的速度更快一些？」

「你……」

形式逆轉了。

不管怎麼樣，庫瑪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他犯了鎧師的大忌。

這個男人，即使是他也在剛剛的【山嵐】之中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被打懵了。回神過來的時候，為了最快速度制服庫瑪，他選擇了局部的鎧裝，只有握著槍柄的那隻手覆蓋上了鎧的裝甲。

「你覺得形式逆轉了嗎？」

突兀之中，忽然又插進了另一種聲音。

易塵臉上帶著把握一切的微笑，彷彿根本就不擔心子彈隨時隨地會射入庫瑪的體內一樣。

他偏過頭，對庫瑪說道：「我說過的，一直退讓，別人就會把你的態度當成可以隨意踐踏的東西，這個算是教訓吧。」

「……」

庫瑪閉著眼，默不做聲。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隨時都能殺死他！即使是這種體型的人也絕對抵擋不住對猛獸用的狙殺彈，難道你一點也不擔心嗎？」

那個男人極力裝出凶狠的姿態，但是這樣卻也掩蓋不了他心裡的恐懼。

剛剛被完虐的是他們一方，這回終於好像能夠反過來壓制了，但易塵的臉上卻是寫著底牌還未出盡的表情，這令他原本已經放下的心又懸掛了起來。

「我、我會開槍的！我會馬上開槍殺了他的！！」他歇斯底里地大叫道，恍如被比如絕境的可憐蟲。

「那就試試吧，我現在將你剛剛說的話回敬給你——看看是你開的槍快呢，還是你這個人死得快？」

易塵一步一步走了上去，指著那個持槍的男人。

一步。

兩步。

猶如死神在倒計時。

「你、你不要過來！我叫你不要過來啊啊啊！！」

他瘋狂地吼叫起來，想要扣下扳機，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沒有槍響？

為什麼狙擊槍沒有槍響？

明明扣了下去，為什麼沒有槍響？

……是手指，手指動不了了！

不只是手指，整隻手都動不了了！

整個右臂動不了了！

「趴在窗邊的小鬼，接下來就是少兒不宜的十八禁畫面了唷？不想吃不下飯的話，馬上把頭低下去！」

易塵笑著說道。

緊接著是那個男人的慘叫。

第七十節 果然最後還得用暴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沒有了，整條手都沒有了！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無數帶著尖刺的觸手在生根發芽，好像是要將全身血液抽乾！

甚至是槍，那把狙擊槍都被這種魔物般地病毒侵蝕了！

「在剛剛的大旋風之中，我加了一點『佐料』。」

易塵的臉上滿是陰笑，搓動著食指與拇指，做出「一點」的動作：「只是我的進化因子之一。」

他也已經達到了能夠局部鎧裝的程度了，只要掌握了精密控制的竅門，這根本不算什麼。剛剛庫瑪施展【山嵐】的時候，易塵就料到這個男人肯定會手下留情，深知人性的他為了以防萬一，悄悄釋放出了上次與蘭瑟對練時所使用的侵蝕孢子。

事實證明，他猜對了。

「易塵……」

庫瑪有些不忍，他轉過頭看著易塵。

「庫瑪先生。」

後者朝他點了點頭示意，說道：「這種事情還是讓我來解決吧，你也看到了，世界上總是有這種下賤卻又手握強大力量之人的存在。對付他們只能用更強的力量打回去，剩下的事情請讓我來處理吧。」

這時，慘叫聲已經虛弱了下去。

易塵發散出去的寄生孢子，原型是來自【銹蝕古花】，這種植物是以鐵元素作為生長養料。換句話說，這些寄生觸手正在吸收那個男人血液中的鐵，如果不是他的右臂還武裝著鎧與槍支，他已經被一瞬間抽成了乾屍了。

不過現在也撐不了多久了，這個男人的皮膚蒼白，呼吸不暢等缺鐵性貧血的嚴重症狀。

在其他人恐懼的目光下，易塵走上前去，然後忽然回頭，面向柏川：「問一下，這傢伙還能撐多久？」

「照這個速度，十五分鐘後就回天乏力了。」

不愧是高級醫務人員，立刻就給出了準確數據。

易塵聞言，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那就繼續折磨他一段時間吧。」

正是這種輕描淡寫的語氣加上其內容，才更彰顯易塵的狠毒——這種帶著劇毒的獠牙，只會對威脅到自己的存在而伸出。

「說起來我倒是第一次在活體上實驗這種孢子呢，看來效果不錯啊。」易塵站在那個男人面前。

他甚至已經無力呼叫了，只能依靠時不時的抽搐顫抖來告訴周圍人，這是多麼痛苦的酷刑。

「那麼，現在，我們來談談吧。」

易塵站在另一個鎧師，也就是之前第一個暴露鎧師身份的那個男人面前。

他已經將鎧收了回去，那副鎧基本上算是報廢了，外層裝甲完全扭曲變形，還受到了【山嵐】的衝擊，大抵也只有核心系統沒有損壞吧。

這個男人已經無法再用挑釁的目光注視易塵了，他只餘下了恐懼。

「你——你、你到底是——！！」

話未說完，只見一道銀光落下，伴隨而來的是強烈到極致的痛苦。

他就像之前那個被孢子寄生的傢伙一樣，大聲慘叫著。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沒有了！手！我的手啊——！！！」

鮮血橫流。

右手已經斷裂，這是易塵毫不留情的結果，用來下手的工具是他的武士刀。

「一般來說，右手都是慣用武器的那隻手吧，我就收下作為賠禮了。現在給我閉嘴！」

男人根本沒有聽進易塵的話，這種撕裂身體的痛楚怎麼能夠讓他不叫出來？

「不管你聽不聽得到，我沒有閒工夫聽你叫喚。」

易塵抬起了腳，然後狠狠地踩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那個地方正是傷口處，被易塵毫不留情地用腳底碾壓著，更多的血液噴灑了出來。

「儘管叫啊！」

那種威嚇，甚至壓蓋過了前者的慘叫。

武士刀的鋒利刀鋒從側面插下，蹭著男人的脖頸沒入土中。

「是繼續叫下去，被我一刀割斷腦袋，還是乖乖閉嘴？」

「……嗚呃……」

果然，死亡的威脅比疼痛來得更有效。

不僅是那些流浪漢，就連柏川和庫瑪都流露出了驚懼與不忍。

這才是易塵的真面目，來到聯邦之後是因為進入了法治社會，他才會有所收斂。但一旦將他的真面目暴露出來，那將是來自從叢林法則中生存下來的怪物。

只要判定成對自己有威脅的敵人，那就會不擇手段的去剷除。即使因為某些限制而無法殺死對方，也要用最凶狠的方式將其完全侮辱、讓自己成為他們所懼怕的夢魘。

「這就對了。」易塵說道，他的腳依舊踩在那個男人的傷口上，並且故意用最大的力量向下壓去。為了不被殺死，後者只能死命咬著自己的嘴唇忍耐劇痛。

「還有你們，不收一點利息可不行。」來自漠區的毒蠍子指著餘下的流浪漢：「每個人都給我把自己右手的手指掰斷！誰要是膽敢叫一聲出來，我就砍了他的腦袋！現在立刻給我掰！」

這已經不單單是威脅了，還是侮辱。

每個人的眼中都是怨恨和狠毒，但是他們的氣焰卻立刻又都被易塵的殺氣消磨掉了。

「做還是不做？不做就給我去死吧。」

易塵是這樣說的。

場面沉默了許久，之後終於有一個人顫抖著左手，然後狠下心握上了右手的第一根指頭。

吧嗒……

沉悶的骨斷聲響起。

十指連心，這句話不是白說的。即使是大男人，在這個時候也差點疼的流眼淚。

「昏過去的話我就殺死你們，叫出來的話我也會殺死你們。」

這頭漠區的毒蠍子又加了一句話。

……

……

流浪漢也算是在下層中掙扎的人，因此他們比平常人更加懂得生命的可貴，就像易塵一樣，但是這些聯邦的蛆蟲們卻沒有來自漠區的人的那股剛烈性子。活下去已經成為了這些流浪漢的底線，所以即使是這種侮辱與威脅，最終他們也還是妥協，而不是拚死抵抗。

「嘖！真是溫床裡養出了賤骨頭，一群狗屎不如的傢伙！」

易塵的心裡對他們更加厭惡了。

這是一種出於「看不起」與「嫉妒」的心裡：為什麼同樣是社會的螻蟻，他們居然活得比我還好？為什麼他們這種軟骨頭卻有比我優越的環境？

第七十一節 我的名字叫蘭瑟

最後，所有人的右手都被自己的左手掰斷了。

「都給我滾回去吧！」

他說道，猛地抬起一腳，將那個被武士刀斷手的傢伙踢得飛了出去。而且這一腳是刻意朝那個巨大的傷口上招呼的，但是後者卻只能拚命搖著嘴唇，甚至將唇下肉咬出了血痕，發出低沉的嗚咽聲之外，再也無法抵抗。

另外一個手臂上被孢子寄生的傢伙，那些觸手也都停止了生長，不過想要扯下來，恐怕得動一次大手術了。

「鎧師了不起嗎？以為後面有大牌就能在這裡為所欲為了？」

易塵對那群人說道：「靠山什麼的我也有！也不用打聽我的名字，告訴你們主人，我的名字就叫做【蘭瑟】！！」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是用大拇指頂著胸生猛地撂下狠話的方式說話的。那種挺胸抬頭，身正影不斜的模樣，連庫瑪和柏川都看得眼珠子掉了一地，下巴張大落到了地上。

用超正經的模樣撒謊也是易塵的得意手段之一。

在充滿叢林法則的漠區中，爾虞我詐從來不是缺少的戲碼。為了能夠不被騙，並且能夠騙過別人，易塵曾經特地修煉這種控制面部表情與說話語氣的手段。

……

……

事件可以告一段落。

那些被易塵逼迫著掰斷自己右手手指的傢伙紛紛夾著尾巴，抬起整只右手都被廢掉的兩個鎧師灰溜溜的逃走了，並且臨行前牢牢記住了易塵的狠毒與他謊報的名號。

「好了，來把這裡打掃一下吧。所有的東西都散亂一地，還有某些人的番茄醬，這裡由我們大人來打掃吧。」

易塵轉過頭對柏川和庫瑪說道，語氣與表情已經恢復了正常。

但是兩個後者都跟不上易塵這種從黑化立刻轉為正常說笑語氣的變化，他們只是繼續保持著略微呆滯的表情，說道：「哦……」「好的……」這樣的話。

「早就料到了，他們會這樣看我。」

易塵在心裡想著。

明明已經打算做一個好好公民了來著，不過他實在是看不過去庫瑪這種處事方針，另一半也是因為受不了那種連打架的功夫都沒有，就在別人頭上作威作福的混蛋東西。

「我在他們眼裡的形象是不是完全顛覆了呢？比如變成那種【讓手下馬仔虐完最近場地裡剛剛來的不聽話的傢伙，然後從黑暗中走出來一邊『科科』笑一邊給新手講入門規矩，同時還用殘忍的手段在他們身上留下痛入骨髓的記憶】之類的？」

不會吧？

我難道會變成那種類型的角色嗎？

明明已經打算做個好好公民了！

易塵坐在一隻小板凳上，在孤兒院外頭整整坐了一個下午。

太陽從當頭照走到了下山，色彩昏黃，把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操！！」

他大罵道，也不只是在罵自己，還是在罵這邊或者那邊的誰誰誰。

「我說你啊，從下午開始就很奇怪哦？」

柏川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易塵身後，問道：「難道你還沒從下午的瘋狂模式中解除出來？」

這個女人笑著，是她那一貫帶著幾分惡作劇般的那種壞笑。

易塵攤了攤手：「沒什麼……我只是覺得自己有些不爭氣而已。」

「什麼不爭氣啊？你是說下午的事情嗎？我覺得那個樣子的你其實蠻帥的噢。」

柏川笑著說道，不知道是不是開玩笑。

「那個樣子……嘻，說不定我有些迷上你下午的那種模樣了。」

「啊啊……請別拿我開玩笑了。」

「……為什麼你會這麼消極呢？不是說要讓庫瑪看看你的手段嗎？」

易塵聞言，苦笑道：「我啊，其實最初也只是打算在語言上和他討教討教而已。畢竟聯邦不是漠區呀，過去那種喊打喊殺的生活就該成為過去式，我也嚮往著那種遵紀守法的平靜生活呢。不過似乎在漠區生活太久了，血液裡面已經完全染上了暴力因子……唔，現在的我是不是很囉嗦？」

「是哦，很囉嗦。」

「呃……」

看著易塵又一次被自己的語言調戲到毫無任何話語能夠接下去的模樣，柏川就笑得更開心了。

「對嘛！你只要這個樣子就夠了。」她笑道。

「這個樣子？」

「嗯，這個樣子。」

這樣說著，柏川不知從哪裡也搬來了一張小板凳，與易塵並肩坐了下來。

「你只要能繼續露出這樣的反應逗我笑就足夠了。」

「……我是這種類型的角色嗎？」

「難道不是嗎？」

「……」

失策。

這個女人果然還是想拿自己當做玩樂的下酒菜，和她談心真是失策。

「……算了，你想這樣就這樣吧，我無所謂的。」易塵站起身，對她咧嘴一笑：「只要不用看野蠻人的那種有色眼鏡來看我，這就足夠啦。」

*******************************

「喔——又是在晚上兩人相會，你們兩個果然是情侶關係吧？」

重演上一晚上的狗血場景，這到底是巧合還是什麼？

庫瑪將第一個字拉長了音，他一邊說道，一邊走近過來。

「你下面裝了肉墊嗎？走路悄無聲息的。」易塵皺著眉頭說道。

「這個啊，以前當鎧師的老習慣了，每到天黑或者黑暗的地方，就情不自禁將腳步的剩下放輕下來。」

【你們是情侶嗎？】這種吐槽點說多了就沒有可笑的地方了，就連柏川本人也只是抬了抬眉頭，沒有什麼過激反應。

「倒是你。」她說道，面向庫瑪：「這麼晚出來就為了看我們倆？比起這個難道不該給那些小鬼收驚嗎？」

「那群混小子可沒你想像的那麼脆弱，他們都覺得出了一大口氣。」

庫瑪說道，隨後轉向易塵，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易塵先生在小鬼群中已經很有名了，他們都叫你【大佬】。」

「哦，是嘛。」

易塵回答說道。

那個彬彬有禮的傻大個先生又回來了，從他在易塵的名字後面加上了敬語【先生】就可以看出，這個男人似乎對自己的形象有了很大改觀。

「庫瑪先生，我想你現在對我想說的不只是這些吧？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的話想對我說，或者問我呢？」

第七十二節 男子漢的對話

「我們來聊聊吧。」

庫瑪說道，他就這樣坐了下來。

四周還是有小板凳的，不過絕對容不下庫瑪的體型，而且他好像也習慣這種情況了。

即使是這樣，坐著的庫瑪都比站著的易塵高出一些。

「比如【人生的商談】這種感覺嗎？」易塵咧嘴一笑。

庫瑪也笑道：「是男子漢的話題噢！」

「我是女人。」

醫生小姐插嘴說道。

「不過在此之前。」庫瑪說道，面對著易塵，然後低下了頭顱：「看來我還是將人性想得太簡單了，之前隨隨便便就否定了小哥你的人性見解，真是抱歉了！」

「呃……這個嘛，其實也沒什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見解，並且人無時不刻都在進步成熟。即使是在小孩子眼中的大人，後輩眼中的前輩，在這個世界面前也都顯得十分膚淺。人即使是在死前的那一刻，也在不斷成熟進步著。

「我想你們都知道我的過去吧，我去過戰場。」

庫瑪說道，他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

「正如你們猜測的，我……對戰場產生了恐懼。」

在易塵與柏川的目光中，庫瑪將他的頭顱深深埋了下去。

「並不是血腥與殺戮，對於鎧師來說那是原本就應該習慣的東西。我懼怕的……是戰爭的土地，處於戰爭之中的那些人。他們本來是與這種可怕之物毫無關係的，戰爭什麼的原本就應該讓最強壯的男人走上戰場，但是在戰場上，我卻無時不刻可以看見那些屍體，那些……殘缺不全的、女人和老人，以及小孩的屍體。」

「是那些家園被戰爭波及到的人的屍體嗎？」柏川問道，隨即卻又自答道：「肯定是了，但是這種事情是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的啊。」

「……」易塵沉默不語。

「我從那些傢伙的眼神裡面看到了絕望，明明只是連十歲都不到的小鬼……為什麼居然有這種眼神？到了後面，我甚至不敢直視他們了。」

那場戰爭是鎮壓叛亂勢力的戰爭。

聯邦已經有三處地方脫離了政府了掌控，為了防止這類事情再度發生，政府對地方私人勢力的處理上一向使用非常果斷，或者說直接殘忍的方式來解決。

或許挑起戰爭的是那些恐怖分子，但是一旦戰爭開打，到了後期無論是這邊還是那邊，只要是參與戰爭的士兵就都逃脫不了罪孽。

直接的受害者就是戰區的平民，各種徵糧征錢徵兵……今天過來的是反抗勢力的人，明天來的則是政府軍的人。總而言之，他們打仗，消耗的卻是平民的錢財。而且當戰爭結束之後，還有所謂的「犒勞」——說白了就是掠奪，搶走女人，搶走錢財。

但是相對於戰爭，這些戰爭引起的理由甚至可以說是幼稚、十分可笑的。

利益上的不平衡，或者是賤民對掌權者的冒犯。

「擁有背景的人士傳來了軍部的力量，毫無背景的人士集結了身邊的反抗者，然後愈演愈烈。」

庫瑪的話語十分沉重。

這個時候，就連一貫笑嘻嘻的柏川也沉默無言了。

只有親身經歷戰場的人才有資格對此評論。

最後，庫瑪說道：「我啊，因為是從這裡走出來的，所以我很喜歡這些小鬼，所以我會拼了命的賺錢，就算是參與那些危險的工作。但是正是從戰爭中見識到了之後，我才會從鎧師這項職業退役，比起錢嘛……果然我還是想讓這些沒父母的小鬼開開心心笑出來，只要這樣就好了。」

「這樣啊……」

易塵說道，他看向了背後的孤兒院的巨大建築。

那些小鬼都在裡面笑得很開心，即使沒有父母，也能像正常孩子那樣笑出來。

「他們很幸福喔，比我幸福多了。」

隨後，他轉過臉，面對著庫瑪：「但是，你卻因為這種事情而膽小——僅僅只是那樣的畫面就退卻了，這一點我不認同！」

僅僅只是那樣的畫面！

論年齡，易塵或許是三人中最年輕的。

但是論閱歷，即使是庫瑪也難以與易塵相比。

「你說什麼！」

柏川揪著易塵的衣領，這一次她是真的在生氣。

那是戰爭啊！那裡是戰場啊！面對這種殘酷的話題，她不止一次想起學習時期，那個老軍醫在課堂上播放著的第一手戰地錄像與圖片。

雖然不是親身經歷，但是那些屍體的無神眼珠，即使是被放置在錄像中與圖片中，也無法消磨其中所蘊含的殘酷事實。

「戰爭啊！那是戰爭，那種——」

「——那是連戰爭都稱不上，那只是【小小的衝突】，僅僅是【小小的】！」

評論這種東西呢，只有站在同樣起點的人才有資格向對方提出質疑。

透過照片與錄像明白了戰爭殘酷的人，有資格向連戰爭的邊角都沒見識過，卻有膽對其大放厥詞的人進行教訓。

經歷過戰爭的老兵，也有資格向其他人講述戰爭究竟如何。

不過對於易塵，他們就失去了這種資格了。

身份應該被對調，講述世界殘酷的一方，應該由易塵擔任。

「想不想聽一聽，我曾經生活的地方，兩個月前，我就是剛剛從那裡過來的。」

他的手按在柏川的手上。

後者莫名感到心悸，就像是忽然被毒蜘蛛爬上了手臂那樣，閃電般的，柏川處於下意識鬆開了易塵的領子。

「是不是被我嚇到了？」

柏川和庫瑪看著易塵，兩個人的眉頭都緊緊擰在了一起。

那張臉，看過去分明無害，而且還帶著淡淡的笑容，但是為什麼卻令人感覺到無比的危險和恐怖？

「你似乎……」

說話的人是庫瑪，他記得自己好像從哪裡見過這種表情，是在戰場之上……不過卻比不上現在的易塵。

他問道：「……易塵先生，你也見識過戰爭嗎？」

「戰爭？我說的，那不是戰爭，那只不過是【小小的衝突】，僅此而已。」易塵說道，加重了語氣，修正庫瑪話語中的錯誤

「戰爭才不是那樣的，戰爭應該是國家與國家的對峙。這種僅僅是因為利益而出現的抗爭，只能稱之為衝突，很小的衝突。」

第七十三節 我的那個老家

五六歲的小孩子，應該是什麼模樣呢？

肯定是手裡拿著玩具滿院子亂跑，或者牽著父母的手在街上散步，亦或者被長輩監督著坐在椅子上學習。

「我從六歲開始就知道擺弄武器了。」

易塵說道。

「如果在漠區連槍都不會用的話會被人看不起的，然後就會被人欺負。漠區的小孩如果連槍都不會用的話是活不下來的，我們那裡的反抗組織多如牛毛，每天都有幾塊村莊淪落，但也每天都有一些地方被收復，然後那些組織的人就會被槍斃或者吊死。食物，衣服，住處，這種東西除了靠用性命打拼以外，沒有其他獲得的途徑。」

他指著自己右臉上的三道爪痕：

「看到了嗎？這是猛獸給我留下的痕跡。我在成為鎧師之前就有獵殺猛獸的經驗了，漠區的拾荒者有時候會集結起來購買武器，然後深入危險地帶去獵殺LV4以下的猛獸，對於鎧師來說輕而易舉就能拿下的傢伙卻是我們必須拼上了性命才能獲取的獵物，當然了，與高代價相對的，也能獲得很高的回報。那一次的捕殺對象是【有足沙蛇】，一共出動了十八個人，活下來的只有七個，當然我就是其中一個了，我是靠著這個傷疤換來了整個冬天的糧食。」

沒有經歷過地獄的人是不會明白那種情況的。

聯邦的貧民窟即使再難熬，但至少不會把命丟掉。因為在這裡是由政府來提供衣食住宿，對於聯邦的貧民來說，活下去是最基本的條件。但對於漠區的人來說，活下去卻是他們每一個人的共同目標。

「我想要活得更好！」

「我只想要活下去！！」

說這兩句話的人，前者沒有資格對後者指手畫腳。〔ＷＷＷ。ＷrsＨＵ。ＣＯＭ〕

易塵的話換來了兩人的沉默。

「這只是一部分而已，我再說說別的吧。庫瑪先生，這並不是針對你，不過我還是得說一下，這個世界是很殘酷的。」

他說道，解開了衣服的扣子，露出的身體是傷痕纍纍的形態。

這不是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應該有的身體，只有那些在戰場上存活下來的士兵才會有這種滿是傷疤的模樣。

最大的傷口有兩個，第一個是位於左肩上的三排彈孔，第二個則是右下腹的切割傷。除了這兩個以外，其他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傷疤，有的還看得出痕跡，有的則顯示出了年代久遠的樣子。

而這些傷口，還只是易塵身體正面的傷口，只是眾多傷疤的一部分而已。

「左肩上的子彈是被偷襲的，原因是那個傢伙看上了我從黑市上買的食物，想要從我這裡奪走。原本是瞄準我的心臟的，但是我也是身經百戰的人呀，那個傢伙的槍反而被我奪了過來並且殺死，然後我從他的身上拿到了可以提供一個星期糧食的錢財。但是後來為了節省醫藥費，我就靠一把小刀咬著牙把肉裡面的彈殼取了出來，結果差一點被後來的炎症害死了。」

他輕描淡寫的說道，在兩人的錯愕目光中，指著彈孔的手又移到了右下腹。

「至於這個嘛，這是我十四歲時留下的傷口，當時實在太大意了。我小看了一個九歲的小鬼，結果被他給用匕首捅了一刀，然後我就用手槍把他的腦袋打爆了。至於目的嘛，大概是想要洗劫我身上的錢吧。」

他口中的事情就像是電視播放的那些罪大惡極的犯人犯下的罪過。

「這些都是努力拚命掙扎著活下來的證明！」

「……」

柏川見過那些傷口。

因為易塵第一次進入X財團的時候，負責對他進行身體修復工作的就是柏川。

那個時候她也對易塵這傷痕纍纍的身體感到驚訝，但旋即就因為投入到了工作之中而拋之腦後了，當初她在心中給自己的解釋是：大概是被蘭瑟傷到的吧。因為當時為了確保能夠在無抵抗的狀態下給易塵植入X財團的芯片，蘭瑟使用了過激手段。

但現在想起來，其中有許多傷疤都是很久以前就留下的，作為高級醫務人員，柏川只要看一眼就能判斷出來了。

「……原來如此。」

庫瑪說道，他站了起來，那個巨熊一般的身軀面對著易塵，然後深深鞠了一躬。

「我實在太膚淺了，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那種地方。」

「你用不著這麼認真。」

易塵對他咧嘴一笑，恢復了一貫的表情：「把手放在陽光下，總是有一面是無法被光芒照耀到的。相對於環境如此優越的聯邦，我的老家就是那個沒被陽光照耀到的地方。出身在那裡也怨不了誰，要說真的埋怨嘛……大概是我這個人出生之前呢，在這個名為【人生】的遊戲裡面，手賤或者手抖，選擇了困難模式。」

他對兩人擺了擺手。

「就說到這裡吧，明天就要回財團繼續和蘭瑟對練了，我必須早點睡覺積蓄體力。」

易塵說著，朝房屋裡走去。

「能最後問一個問題嗎。」

庫瑪說道。

「好的，請吧。」

「易塵先生，你從那麼艱苦的地方生存了下來，並且來到聯邦，有沒有什麼理想呢？」

「哦，理想啊，當然有了。不過為什麼你會問這個呢？」

「你說過的吧，我太幼稚了，只是那種畫面而已，就因此而退縮，從鎧師的職業上退役。那麼，從比我見到的可怕地域還要恐怖的地方出來的你，當回憶起過去時，有沒有對你的未來的目標產生改變呢？如果有的話，我想要聽一聽。」

「這樣啊，我就告訴你吧。」

他面對庫瑪，張開了雙手，笑道：「我想要成為強者，然後收服其他的強者為我所用！」

「喔？」

「一個人的力量就算很強大，但是數量上實在太渺茫了。我想要集結這個世界上的強者，從X財團脫離之後，組建一個鎧師團。人選嘛……就像是蘭瑟那樣的吧，還有你這種人。」

易塵笑道，直直的指著庫瑪：「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要你返回鎧師這項職業，然後成為我的手下，這是我的夢想，說是野心也可以！」

第七十四節 人偶少女

孤兒院的事情可以到此告一段落。

從那天晚上之後，易塵與柏川的關係似乎陷入了冰封狀態。

這個女人再也沒找他說過一句話。

第二天早上也是如此，當易塵醒來之後，已經被庫瑪告知，柏川先一步回到財團總部去了。

不過相反，庫瑪對於易塵則更加有禮貌更加尊敬了。但是對於回到鎧師這個問題上，他依舊保持著絕對的拒絕。

「現在還放不下那些小鬼。」庫瑪是這樣說的。

現在他已經是那群孩子的監護人了，是【父親】，身懷教導兒子們與女兒們的重大責任。

……

……

回去的路易塵還是記得的，X財團與此地的距離不算很用，用走路的話很快就能到一家分部，然後走內部員工專用的地下通道就行了。

由於脖頸後面已經裝載了監視與識別身份共用的芯片，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刷卡還是指紋認證，當易塵走入分部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一道肉眼看不見掃瞄光束將他的身份確認。

「身份序列：D-04-01，易塵先生，有什麼可以為你效勞？」

雖然易塵在身份卡上的名字是「辰」這個假名，不過在財團內部的電腦上，卻還是登錄著他的真名。

「開放內部管道，我要回到總部。」易塵對那個電子音的源頭說道。

「遵從您的意願。」

圓柱形的乘坐箱打開了入口，內中的容積大約只能站三個人。

走進之後，便會聽到「叮咚」的一個提示聲響，然後就會感覺都一陣輕微的搖晃。給人一種【雖然響動不大，但肯定是在高速行駛著】的印象，不得不佩服，現代的科技真是發展到了什麼樣的高度。

……

……

蘭瑟依舊在訓練場地中，但此時的他並不是在等待，而是準備戰鬥。

說實話，今天的第一次戰鬥完全是出於意料之外。

因為來者並不是財團的人，也不是聯邦的人——

——對手亦是鎧師，鎧的顏色是與鋼鐵一樣的銀灰色，身上的紋路是無數堅韌金屬經過千錘百煉再加之高溫火焰打鍛而成的證明。它完全沒有邊角，這種形態就像是一件將鎧師緊緊包裹住的金屬緊身衣，無論是肘部還是膝蓋，都沒有什麼撞刺。

完全濃縮的形態，完全壓縮的超強防禦力。

相對於那些消失的武器，取而代之的是鎧師手中一把巨大的劍。

一把巨大的、血紅色的、散發著濃濃血腥香味的、山一般的巨劍。

其名【劍山角】！

漠區的男子漢才不會違背自己的話，說好一年之內前來決鬥，其實才過了兩個月就迫不及待地從漠區來到聯邦了。

「盧卡本，你還真是對我緊追不放呢。」

「那是當然了，我絕對不允許與對手間的決鬥會以那麼憋屈的形式結束。這一次應該沒有什麼上級不上級的傢伙了吧，我可要好好樂一樂！」

面罩之下的盧卡本，露出了尖牙緊咬的笑容，就像一頭在笑的野獸。

蘭瑟是用行動來回應的，他就像之前那樣，高高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來吧！【槍騎士】！！」

八桿閃耀的光槍在雷暴之中降臨。

這一次，蘭瑟的雙手各自握著一把光槍。

「我會用認真的姿態與你一決高下。」

「哈哈哈哈哈——！！！」

【山角】

【猛衝】

【粉碎】

【震裂】

四種進化因子的組合，完全作用在那把血紅色的巨劍之上。這招名為【怒山劍角】的招式，如果正面撞上的話，恐怕連【槍騎士】也會為之粉碎吧？

轟……

轟……

轟……

每一腳落下，都是炸彈般的力量，以爆炸的力量落腳令得大地同樣向己身反饋出爆炸般的衝擊力。不斷地奔跑，這種力量不斷地疊加，恍若巨型猛獸的武器【山角】，配合無與倫比的【猛衝】，再加上【粉碎】與【震裂】。

毫無疑問，即使是真正的小山也會被摧毀。

「真厲害。」

蘭瑟讚歎道，同時蛛網般的閃電也從他的腳下向外蔓延，發出辟里啪啦的電擊聲。

「作為敬意，開頭的第一次攻擊，我會從正面盡全力與你對戰的！」

兩把光槍高高的舉向天空，怒雷轟鳴。

「【雙天雷】！！」

金與藍的色彩互相交融，這一刻蘭瑟手中的不再是光槍了。

他就像神話中的宙斯一樣，雙手抓握著是真真正正的閃電，是雷霆！

雙手各執一把光槍，同時使出【極天雷】的最大出力。

***********************************

「啊啊……真厲害，就像是【大空】與【大地】之間的對決。」

說話的是一個少女，她面無表情的抒發著自己的讚美，話語配合著那種毫無表情的表情，令人不禁會猜想「那句話居然會是讚美嗎？」這樣的想法。

過肩的銀色長髮宛如反射燈光般的熠熠生輝，但那種顏色卻給人一種「退去色素」的感想。尖瘦的下巴，以及無時不刻都在半闔的眼眸，長長的睫毛在前端微微顫抖著。那種模樣，彷彿無論多麼精彩的話語從她的口中說出，也都無法帶上情感的色彩。

宛如一個人偶，身上披著世界上最高超的畫師所畫出的最栩栩如生的美人皮。

即使毫無感情，她也是一個令人不敢正視的美人。

那種像是深居閨中，毫無情感的處子眼神，即使是槍挑千人的傢伙也延伸不出褻瀆的想法。

少女十分在意場地中的對決。

「但即使是如此……」

她自言自語道，「對手是蘭瑟嗎……那個叫盧卡本的傢伙不可能贏呢。」說罷，她頓了頓，似乎覺得肯定的語氣用得還不夠，少女又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嗯，絕對贏不了的呢。」

看台之下，場地之中，戰鬥還在繼續。

瀰漫的硝煙之中，第一招對決已經落幕。

勝利者高舉著光與雷的武器。

正如少女所預料的那般，怒雷的威力將劍角完全壓制。

使出兩把光槍的蘭瑟是近乎無敵的存在，那根被盧卡本引以為豪的巨大劍角此時此刻已經有超過一半的地方成為了焦黑色，儘管鎧的金屬細胞正在以最快的速度修復著。但是這僅僅是一擊的程度就造成了如此大的傷害，如果在連續進攻中，恐怕修復的速度還及不上被破壞的速度。

（真厲害……這傢伙是怪物麼！僅僅是一擊……）

盧卡本面色沉著。

高級鎧師？

這可不僅僅是高級鎧師的實力。

第七十五節 實力？

所謂的【高級鎧師】，是有能力單挑LV50以下的猛獸。

而超越了這個實力的鎧師，則會被規劃為【獨走客】，其意義正是字面上的意義：只要靠一個人就能夠走遍打遍小半個天下了。再往上的分級，就是【團長】級別，是能夠以實力降服、統轄其他高級鎧師的強者，不但要有足夠的實力，還必須有足夠的智慧。

目前世界上最強的鎧師無疑是聯邦軍部的【總元帥】，緊隨其後是聯邦四大軍團的【軍團長】，然後才是聯邦諸多私人鎧師團的團長，列位於軍團長之下的，都是實力除了軍方之外，可以在世界排名上佔據前十的超大型鎧師團團長。

「我很奇怪啊。」

盧卡本保持著舉劍對峙的姿態，說道：「高級鎧師……【槍騎士】蘭瑟，你真的只是高級鎧師嗎？」

雖然第一招已經高下立判，但盧卡本依舊對於自己的招式十分自信。

與自己是同樣等級的高級鎧師，絕對不可能會那麼輕鬆接下來的。

蘭瑟不可能只是高級鎧師這麼簡單！

「我嗎？」

他作為回答的說道，相比於盧卡本的【劍山角】，【槍騎士】根本毫髮無損！

「到底是不是高級鎧師呢？」蘭瑟朝盧卡本招了招手，以極其平淡的語氣說道：「來吧，想要求證某些事情，就親身來求證吧。依照你的性格的話，大抵也只會相信親身驗證的事實吧。」

「哈！正是如此，有意思！！」

巨大的劍角再一次舉起，即使面對再強大的敵人，他也絕對不允許低下自己的巨角。

第二招就分出勝負！！！

咯吱……咯吱……

壓縮與碾壓的聲音。

他的劍角正在收縮。

這把巨劍原本的體型，應該是如同用矬子與鑿子把巨大的石柱雕刻成粗略的石劍的模樣，那種應該是由繼承了泰坦巨人的體格的人才能把握的力量兵器的感覺。但是此時，這把血紅色的巨劍卻已經凝縮到了和普通劍的大小。

血紅色在沉澱之下，變成了黑紫色。

將如此巨大的體積壓縮之後，重量不會變化，變化的密度與硬度，然後便是更強的攻擊。

「你也藏了一手嘛！」騎士淡笑著說道。

「比不上你呢，八把光槍卻只用到了兩把，到底是我太弱還是你太強？」

盧卡本說道。

他已經是底牌盡出了，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勝不過蘭瑟。這個自知之明從第一招交手那刻，當蘭瑟用上全力、甚至可能連全力都沒用上，只是憑借兩把光槍就完全將【怒山劍角】消磨之後，盧卡本就完全明白了什麼叫做實力差距了。

「真想不到……原本我還愚蠢的以為你是和我相當的對手啊……嘿嘿！我可真是十足的傻瓜！蘭瑟，我到底能夠將你逼出幾把光槍呢？」

「大概四把吧。」

後者平靜的回答道。

「有意思！我可真想看看！」

絕對的實力面前，漠區的蟲子才不會露出恐懼表情！

與易塵一樣，即使他是鎧師，但盧卡本依舊是從漠區出來的人，他也是從底層混起，然後憑藉著運氣一步一步走上來的人。

「地獄什麼的早就見過了！說到底面前只是一個比我厲害的傢伙，這個世界上比我厲害的傢伙多的是呢！」

這時的盧卡本，他一概先前的血腥作風，也想一個騎士那樣，高高舉起了黑紫色的劍。

「竟然在第二招就必須出盡底牌定勝負了，那就看好吧！這就是我的全力——【泰坦的角咆】！」

嗚哇——————！！！！！！！！！！！！！！！！

咆哮的不是人，而是劍！

注入了名為【震裂】的進化因子，盧卡本的劍發出了超頻的旋律，彷彿是連空氣都要被撕得粉碎！

這支劍並不是劍，而是【角】！

它沒有刃，沒有開鋒，只有頂端的尖銳。

這是咆哮著的巨人泰坦的角！

哇——！！

哇——！！！

哇——！！！！

一聲一聲，震耳欲聾，僅僅是舉劍的姿態，就散發出了這樣的威力。

「作為高級鎧師，你也是站在這個等級的巔峰的存在呀。」

面對全力的對手，奉行騎士精神的蘭瑟也絕對不會吝嗇自己的讚美與實力。

手中的兩把光槍已經放開，它們的身上依附著電子，與地面的鐵元素產生排斥的磁力，即使沒有蘭瑟把握，也能漂浮在空中。同時間，額外的兩把從背後的「輪」之中飛出。

如同兵法書之中描述的那種樣子，四把光槍懸浮在四個方位，彷彿是組成了某種陣法。

「你的劍到底有多硬，就用我的拳頭來試試！」

面對高舉的劍角，蘭瑟舉起了他的右手。

滋滋滋……！

光電濺射。

四把光槍的威力，將空氣中游離的電氣完全收納起來，然後再增幅。

將「無形」的光雷，組成「有形」的手臂！

蘭瑟的右臂被包裹在完全由雷暴組成的巨大閃電之爪中央。

「【雷神的右腕】！」

大空的雷神！

大地的泰坦！

傳說之中，名為雷神的神明，他的右腕是最強之矛，閃電之矛可以貫穿一切。

而泰坦則是大地的巨人，泰坦的角即是厚土的山，世界上沒有什麼比它還要堅硬的物質！

這是【矛】與【盾】！

*****************************

「勝負已分了呢。」

人偶般精緻的少女，她這樣面無表情的說道，同時轉過了身。

她是精通計算分析的，即使雙方還在蓄力的階段，少女只要依靠頭腦的計算就能模擬出結果，況且那兩人的實力還有鴻溝一般的差距。

「等級上是完全的碾壓呢，蘭瑟那傢伙贏了。」

既然知道了結果，再看下去就沒有意義了。

「而且今天來的目的也不是為了看打鬥。」

少女這樣說著，自言自語的暴露出了內心想法，走向了通道處。

「唔……這個人是……？」

打開的通道，進來的是個男人——易塵。當他看到迎面走來的少女時，心中出現一陣短暫兒的錯愕。

「我在等你噢。」

少女說著走上前出乎意料的說道，並自顧自牽起了易塵的手。

「你就是易塵了吧？」

「咦耶——？」

這是什麼情況？

為什麼一開門就有一個陌生的少女對自己說話？還被擅自牽起手，直接道出了真名？？

「我等你很久了，請一起和我走一趟吧。」

少女這樣說道。

第七十六節 莫名其妙的女人

那小小的手掌，卻有著不可抗拒的力量。

易塵不是那種容易被女人迷惑住的人，感情和色慾這兩種東西，如果太天真的話早就在漠區被那些女人給搾到了一滴不剩，無論是身體上心理上還是財產上都是一滴不剩的。

越是漂亮的東西，帶著的荊刺與毒素就越多，所以面對美女，易塵的第一個直覺是退避三舍保持距離。

被少女抓住手，他本能的想要抽離。

但是來自那個少女的掌心的力量，是【不可抗拒力】。

並不是她的力量有多大，而是當兩人肌膚接觸的剎那，身體的行動力就為之凝結住了。

就像冰封了的那樣。

但身體的周圍完全沒有冰冷之感，痛覺聽覺等五感依舊工作著，就連神經上的傳遞也沒問題。

但卻就是無法行動。

既無冰封，也無神經封鎖。

就像是某種無形的、看不見的物質組成了枷鎖，將他的四肢身體都限制住了一樣。

「哼！」

易塵從鼻孔中重重噴了一口氣。

怎麼可以任人擺佈！

「羽骸！」

局部武裝。

包裹著【獅子王?不惑】的左手裝甲在出現的同時，那盾刃般狹長的弧度突如出現，如果兩人就保持著這樣的姿態，那麼毫無疑問：刀刃將貫穿少女的頸部。

「……」

遇到性命威脅的條件反射，少女立刻放開了易塵的手。

碰！

有力的左手手掌將她的脖頸扼住，立刻進入戰鬥狀態的易塵絕對不會憐香惜玉。即使這場打鬥來得莫名其妙，但現在必須這麼幹下去，這個女人很危險！

咯咯……

由於缺氧，少女下意識地抓著易塵的左手，雙腳踢蹬著卻無法著地。

她就這樣被易塵凌空扼住了脖子，按壓在牆壁上。

但是很奇怪，除了生理上的動作之外，她在表情上卻毫無變動。

「臭女人，剛剛對我用了什麼怪招？」

左手沒有放開的意思，隨著易塵靠近的同時，包裹著武士刀、依附在手臂上的巨大盾刃橫向靠近了少女的皮肉。

卡……

盾刃內的肉壁互相蠕動擠壓，將【獅子王?不惑】的刀柄推了出來。

「現在我的刀刃抵在致命要害上，只要拔出來就能削下你的頭顱。老老實實把話說出來，剛剛的那是什麼把戲？你對我抱有什麼目的——呃！」

刀光一閃！

自下而上的攻擊，毫無任何預兆的，即使依靠常年在漠區生存的直覺，易塵的胸口也被這一刀劃出了了一道細細的血痕。

如果再慢一些，得到的傷口恐怕就是大破腹了。

「和別的男人與眾不同，你對我是打算下死手呢。」

少女摸著脖子說道，易塵為了躲避她的刀刃，早已經放開了手。

「同樣下死手的你沒資格說這句話，而且怎麼看我也是首先的受害者吧。」

易塵摸著胸口的傷痕，眼神盯著的方向是那把浮空的刀刃。

完全沒有所謂的「柄」。

像是兩把交錯的月牙組成的S形一樣，向左深陷彎曲的弧度來到最中間時，忽然猛地一轉，走向一個相反的方向。

「這個女人……你是精通【精神力】的類型嗎？」易塵問道。

*********************************

鎧師之中有一種極其稀少的分類。

這類鎧師以專精「精神力」作為修煉的項目，就如同超能力者一樣。

對於普通鎧師來說，精神力的強度只要達到能夠開啟【概唸書間】即可。不過對於專精精神力的鎧師，精神力的強度必須達到一千五百以上才算勉強及格。

將這種名為【思念波】的精神力凝聚、增長，再達到運用、操控自如，將無形的腦波轉為有形的力量。

*********************************

面對易塵的疑問，她並沒有直接回應。

少女只是說道：「你是近戰類的鎧師吧，難道沒有人告訴你，和遠戰類的鎧師對峙時，需要保持足夠接近的距離嗎？」

她說著，手指向下一劃。

那把刀刃也隨著少女的動作，自左向右以傾斜的方式在空氣中滑落斬下。

並沒有威脅的意思，只是純粹在演示她自己的能力而已。

這片刀刃應該是她的鎧的外掛武器之一，就像易塵的武士刀一樣。

「我知道你的名字，也知道你從哪裡來。」

少女指著易塵，然後再指了指自己，「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做『端』，是『終端』的『端』。」

「噢……端小姐啊，知道了你的名字那又怎麼樣呢？」

這個時候知不知道名字已經無所謂了。

重要的是理由吧！為什麼會突然對自己下手的理由。

易塵心中總覺得，這個叫做【端】的少女散發著可疑的味道。

「你的身上有吸引我的味道呢。」

端忽然說道，作出摸著下巴的模樣。

但是她越是極力想要做出普通人的那種隨著話語內容的變化而變化的表情與語氣，但是這樣的話反而顯得不自然。

不過比起這些，在語言上敘說的內容令易塵的表情顯得比她更加不自然。

「……你說什麼？？」

「我說——『我對你很感興趣，我想邀請你加入我的隊伍』。這樣說，你明白嗎？」

端兀自說道。

她就像內載著高精度儀器的偶人那樣，少女以復讀的姿態對易塵訴說她的任務書上的內容。

「說什麼莫名其妙的話，一開始就用精神力將我束縛——」

「——那個不是精神力。」

「咦？」

「並不是精神力呢，那是【威】。是『像我這樣的人』才會擁有的能力。」

端這樣說道。

「你說是……【威】？」

「嗯。」

「那是什麼？」

「一種可以掌握的力量，你也會擁有的。」

人偶般的少女說著，端轉身走去，方向是與易塵相反的地方，她現在已經打算離開了。

「我可以教你如何擁有並且掌握【威】，我也希望你加入我的隊伍。如果考慮清楚的話，就用它和我通訊吧。」

話音甫落，易塵只感到手心一沉，一部定向通訊器不知何時被放到了自己的掌中。

這種儀器是通訊器的一種，但只用於專門的頻道，一般作用於較為秘密的聯絡用。

第七十七節  漠區的傢伙

從開始到結束，一切都是莫名其妙。

「搞什麼啊，那個女人。」

易塵掂量著手裡的定向通訊器。

我的身上有吸引她的味道？

說著這種曖昧不明的話。

（算了，暫時先收起來，晚上的時候再說吧。）

易塵想著。

「但是這個該怎麼處理呢？」

他苦惱的摸著自己的下腹。【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

那柄飛行的彎刀自下而上將易塵的腹部剖出了一個小小的切口，雖然血流已經停止，但是那片地帶的衣服布料已經破開並且被染成了深紅色。

「還是趕快回去換件衣服吧。」

他想道。

對於那個叫做【端】的少女，易塵打算自己處理。他將此事歸列為了私事，私事是不該讓人打擾的，如果就帶著這幅模樣去見蘭瑟，就少不了被問這問那。

**************************************************

通道的盡頭是未知的所在。

這位名叫端的少女從地下訓練場出來之後，便改變了方向，走入這道極少人過往的通道之中。

她的身旁還漂浮著那把作為武器卻尚未收起的刀刃。

血液還停留在刀刃上。

端的白潔指尖停靠在月弧的刃上，輕輕一抹。

她將力量控制的非常精巧，這種輕輕的力道還沒有能夠將壓著刀鋒的指尖擦出傷痕，卻又足夠把刃上的預留物完全抹去的程度。

「到手了，是他的血液。」

端說道，看著自己的手指。

指尖上的殷紅黏液是先前與易塵短暫交手後，取得到的證明。

那是易塵的血液。

然後，就像品嚐一不小心沾染上指尖的奶油那樣，端微張著嘴，將食指的前端伸入口中，半闔著眼眸，似乎正在品嚐一種極為精緻的糕點。

「……正如報告，血液中含有毒素。」

沉默片刻後，她就這樣說道。

指尖從嘴唇上滑出之時帶著些許粘膩的涎絲，端的表情依舊毫無起伏，那種童稚一般絲毫不懂得哪些行為足夠引起令異性驚心動魄的神色，反而更加引人遐想。

不過她行走的地方是通向X財團研究所屬的地方。

是只有內部人員，或者專門邀請的貴賓才有資格通行的地方。

此時此刻只有端一個人在其中行走。

「那個男人的身體很有價值。」

忽然之間，她輕啟唇齒，似乎在對一個不存在的人說話。

「正如Mr.R所說……嗯，我已經確認了。」

「嗯嗯，通訊器給他了。」

「但是和姐姐說的不一樣，對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呢。」

「女人的魅力什麼的……」

「……胡說！明明有的！」

突然，她猛地大吼著說道。

至於對象是誰，那就不得而知了。

最後的談話中好像已經把原有的話題主線扯到了老遠，並且觸及到了少女心中極為糾結在意的話題。面無表情的端以滿載反駁語氣的否定句式，一邊摸著自己的胸部一邊對著空氣說道。

明明有的……、

有的……

的……

整個通道都迴盪著剛剛的響亮話語。

哼！

端拍著胸脯。

她的背後彷彿燃燒著一團略帶陰沉的紅色火焰，這是一種被人戳中要害惱羞成怒卻又無力反駁事實的憤怒色彩。

******************************************

「嗚哇……」

場地的燒焦程度比上一次還要糟糕。

當中的那個受害者呈現大字型的姿態躺在地上。

「……我來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只是打了一架而已……哦哦，你不是『那個』小子嘛！」

盧卡本呢喃著自言自語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終於注意到了易塵的存在。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了起來，抖落下不少黑色的粉塵。

「你是……和埃克斯一起的那個傢伙？」

對於盧卡本的記憶並不是很清晰。

易塵與他真正接觸的時候也只有一次，當時這個男人與埃克斯指揮著一台阿米巴機甲，對正在向聯邦逃亡的易塵進行追擊。而且交手的過招不超過二十次，最後打算拚死一搏的易塵激發了【猛毒】進化因子的逆向作用，調製出興奮劑向自身注射。

不過當時的意識已經不太清楚了，而且後來立刻就被蘭瑟給制服，所以在那段及以上是在拿不出什麼深刻的印象。

但要說沒有敵意是不可能的。

「怎麼？對我擺著一張臭臉嗎？」

這個犀牛一樣的男人笑道，聲音粗獷，帶著漠區人一貫的豪爽。

「那個是任務所托嘛，而且當時我們站在不同的立場上，身不由己的！」

「……那麼你來這裡是什麼目的？」他的臉上經脈凸出抽搐著。

「只是履行一個決鬥的承諾而已。」

盧卡本大笑道，甚至毫不隱晦的敘說著自己的失敗：「但是蘭瑟實在太厲害了呀，我不是他的對手。」

「喂，小鬼！」他笑著說道：「要不要去喝一杯？」

「哈？！」

「喝酒嘛！你也是漠區來的人呀，難道連喝酒都不會嗎」

「但是我還有……」

「囉嗦什麼！來到聯邦以後，你整個人都變成和聯邦人一樣囉嗦了嗎？」

那個巨大的胳膊肘橫過來勾住了易塵的脖子。

「走吧走吧！我知道這裡有一個很棒的地下吧檯，裡面好多酒都是我沒喝過的！」

盧卡本這樣說著，不管易塵是否願意，他以這種方式粗暴而又略帶好意的將易塵一整天的時間霸佔去了。

這個男人無論是在體格上還是在格鬥術上，都是位列高級鎧師的階位。憑借易塵的實力，還未夠能夠從高級近戰鎧師手中掙脫的程度，他只得用微弱的肢體語言作為抗議，但無力改變事情的發生。

第七十八節 埃克斯的禮物

酒這種東西呢，被譽為是人與人之間的【魔法物質】。

如果說女人都是水做成的話，那麼男人就是酒做成的，起碼有百分之六十以上是酒的成分。

「來最貴的那杯！」

易塵和盧卡本異口同聲地說道。

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人不免有同樣的習慣和性格。

吧檯後面的喬治擦著酒杯的同時，揚起了略帶意外的面容。

「哦呀，一大早就來喝酒，今天難道不需要訓練嗎？蘭瑟先生那邊難道沒問題嗎？」

「沒問題的……大概吧。」

易塵說道，眼神斜向盧卡本：「喂，拉我喝酒的可是你，到時候要給我向蘭瑟解釋啊。」

「解釋什麼！男人喝酒是和少女月經一樣，天經地義的事情！」

「……這個人還沒喝就已經醉了三分了吧？」

喬治給他們遞上了兩倍「黃昏的彩虹」，這是他最得意，也是地下吧檯最貴的雞尾酒。

「唔，好酒！再來一杯吧。」

盧卡本一飲而盡，然後把酒杯推回了目瞪口呆的喬治面前。

「再來點兒下酒菜吧。」

********************************

「……埃克斯怎麼樣了？」

易塵以十分突然、卻又是意料之中的語氣問道，他搖晃著半杯不到的酒液。

昏黃色的七虹色將他印在酒水中的面容扭曲成了可笑的模樣。

「他混得不錯。」

盧卡本說道，這個傢伙的【戰績】已經達到了傲人的六杯高度雞尾酒，以及三疊大盤的烤肉。顯然聯邦的食物很對這個傢伙的胃口，他已經把早餐吃出了午餐的份量了。

「那個傢伙已經被邀請到漠區內部了。」

「……這樣啊。」

聽到這個消息，易塵已經沒什麼再問下去的慾望了。

進入漠區內部——這代表著埃克斯已經完全被漠區開發部所信任，成為了內部人員。或許此時的埃克斯在漠區的地位比現在易塵在X財團的地位還高，畢竟他的鎧是與易塵一樣俱都極大潛力的第三紀元的鎧，而且埃克斯很早以前就給開發部做事了。

「看來已經沒什麼好掛念的了。」

在盧卡本的目光中，他站了起來，鄭重對前者行了一禮：「我在漠區值得交心的朋友只有兩個，一個已經死去了，埃克斯是另外一個。謝謝你帶來這個消息，我放心了。」

「感謝我啊，這麼說這些都是請我了？」

「是口頭上的感謝，請自己支付自己的酒飯錢。」

「……小氣鬼。」

「節約是美德，這句話我就當做是褒獎收下了。」

或許是酒水的緣故？

或許是因為來自同樣一個貧瘠大地的緣故？

或許是同樣擁有成為鎧師前悲慘過去的緣故？

總而言之，兩人的隔閡在幾杯酒水中就已經消弭淡化，即使他們沉默著沒有說話，氣氛也非常微妙的沒有走向尷尬。彷彿他們一口一口的喝酒，就已經達到了某種意義上的交流。

「噢，對了，有一件事向你轉達。」

盧卡本打破了沉默，「埃克斯那個傢伙托我給你送了個東西。」

「送我的東西？」

「一封信，以及一個小玩意兒。以現在埃克斯在漠區內部的職權，想要搞到沒什麼難度。我已經托人放置在你的房間之中了，回去看一看吧。」

他說道，仰脖喝了一口酒水，又說：「那麼你呢？有沒有需要托我待會去的話和東西？」

「……沒有禮物，你就順口告訴他我在這裡生活的很好就行了。」

「喂喂，人家可是很認真很正式的托我帶信帶禮物，難道你就作出這點回應？」

「也沒什麼好回應的吧？只要知道我生活的很好就足夠了，而且我在X財團的身份說到底也還只是一個訓練中的戰鬥人員，能夠獲取到什麼好東西呢？」

這種話說得很實在。

這時，易塵又說道：「這樣吧……我這兒還有一句話，勞煩你來轉告。」

「喔？」

盧卡本的眼神傾斜了過來。

「你就告訴他，」易塵說著，雙手抱肩挺著胸脯，恍如一個敘說夢想的孩童那樣：「我以後一定會成立一個強大的鎧師團，到時候我會回去，邀請他成為團中的一員。」

並不是說笑，他的語氣十分認真。

「……噗哈哈哈哈！！！」

那種幼稚的表情，那種幼稚的理想，只是忍耐了片刻就無法繼續沉默的盧卡本，一邊抱著肚子大笑，一邊用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把桌子拍地震天響。

「笑死我了！！你真是大言不慚啊！！哈哈哈——！！！」

這個男人捂著肚子大笑道。

「……」

易塵的臉上沒有惱羞成怒的模樣，他對自己的理想被嘲笑並不在意。

「啊哈……哈哈……哈……」

盯視的感覺令人發毛，就連盧卡本也不免被這種目光弄得無法將嘲笑繼續下去。笑聲漸漸微弱，到了最末之後已經完全沒有了笑意。

咳了一聲，盧卡本清著嗓子，說：「你知道成立鎧師團首先需要什麼樣的實力以及財力嗎？竟然就這樣簡單地——」

「——我也並沒有覺得這是一件簡單地事情。」

他盯著盧卡本的臉，用強行打斷的認真說道：「理想如果實現的程度太過簡單的話，那麼根本沒有資格稱得上是理想。」

越是會被人嘲笑的癡心妄想的理想發言，就越困難實現，也越加的有去實現的價值。

「還是拾荒者的時候，對我來說成為鎧師就是一種癡心妄想。但是結果呢？以性命作為賭博，從你的手下逃出來之後，我已經實現了人生的第一個目標。雖然在當初看來只是無限接近於零的可能性，但是事實上它已經實現了。這種奇跡是我靠著自己的實力與生命作為賭資才最終獲得的，既然能夠成功一次，為什麼不能再成功第二次呢？」

（這個小子……！！）

此時此刻，盧卡本才終於用正眼瞧上了易塵。

「你是認真的嗎……小子，我們鎧師啊，可是自成一片社會的人群。想要在普通人中成為鎧師無疑是十分困難的事情，但鎧這種東西，終究還是能夠用【價格】兩個字衡量的。手中有足夠的財產的話，想要搞到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如果說想成為鎧師中的強者的話，除了自身的潛力與堅持不懈的訓練之外，沒有快捷途徑的唷？」

第七十九節 站在頂端的強者們

盧卡本的話無疑是殘酷現實。

但易塵對此卻也只是付之一笑，「哈！這又算得了什麼呢？」

這種事情又算得了什麼呢？

語氣裡混雜著滿不在乎與自信。

「我是從漠區出來的螻蟻！」

他緊握著拳頭，豎起了大拇指，指心橫放向內，抵著自己胸口的左側。

易塵說道：

「放棄什麼的，難道是我這種掙扎著從地獄中活下來的人能夠說出的話嗎？」

「霍……你很有自信嘛。」

「因為理想也是需要自信支撐，自卑的人沒資格談理想！」

盧卡本饒有興致的摸著下巴，他對易塵剛剛的話很有感觸。同樣是漠區出身的傢伙，他在成為鎧師之前，也的確是一無是處的拾荒者，是曾經生活的那片區域中的流氓混混。

但是現實卻不會如人所願啊。

「至少也見識見識外頭的廣闊世界吧，人可不能一直活在自己的盲目之中。」

盧卡本就像是指導帶著狂妄氣焰的晚輩的長輩。

「易塵，你知不知道現今站在戰鬥鎧師的頂點的那些人物，都蘊含怎樣的實力？」

「……他們的實力？」

*******************************************

毫無疑問，如果將全世界的鎧師的實力做一個評比，實力最強者往往都集中於聯邦的軍方。

被稱為鎧師世界中最強的男人，是現今聯邦軍部的總元帥。

這個將近古稀的男人就算憑靠那具衰老的軀體，也依舊有著能一個人與五頭【猛獸冠名體】作戰並且不落下風的男人——所謂【猛獸冠名體】，即是被冠上特殊稱號的強大猛獸。

對於那些過於強大且極具攻擊性的猛獸，聯邦往往會出動軍隊的力量實施打擊剿滅，有時候甚至會派出最強大的四大軍團，而【猛獸冠名體】正是有實力從四大軍團的圍剿中逃脫的強大存在。其中最弱的個體也是達到LV90以上的傢伙，而且都是在同類族群中可以稱王的存在，它們的個體實力足夠對聯邦最繁華的城市造成毀滅性的戰爭衝擊。

這些傢伙是可以算得上是猛獸中的逃犯。

總元帥至今為止，已經擊殺了三十七頭的【猛獸冠名體】。這些成為歷史的戰績之中，有不少傢伙都是凶名赫赫，甚至膽敢孤身襲擊重要城鎮的兇猛個體。

其後，實力次居總元帥之下的，是聯邦四大軍團的軍團長。

駐守聯邦首都的第一軍團。

駐守三大獨立區域之一的【森地】的第二軍團。

駐守三大獨立區域之一的【海營】的第三軍團。

駐守三大獨立區域之一的【漠區】的第四軍團。

這四大軍團的軍團長，無人得知他們的名字，流傳的也只有這四人的傲人成績與強大稱號：

第一軍團長，在聯邦軍方的第一士官校園以有史以來聞所未聞的全科滿分的成績畢業，雖然身為軍團中的戰鬥首席，但本身專精的方向卻是防禦鎧師，被稱作【要塞的格雷姆】。

第二軍團長，其身份乃是總元帥的獨子，正是謂虎父無犬子，他也是四大軍團長中，進攻手段最激烈、攻擊力最強大的人，被稱作【龍炎的薩拉曼達】。

第三軍團長，所統領的軍隊人數是四大軍團中最多的人，這種領導如此多部下的人便是以擅長謀略著稱，其許多場戰役都被編入了軍方的課本教案中，被稱作【波濤的溫蒂尼】。

第四軍團長，也是四人中已知的唯一的一位女性，並且身份亦是漠區人，同易塵、埃克斯，以及盧卡本一樣，都是從最底層打拼上來的人，被稱作【狂嵐的西爾芙】。

四位軍團長，便是對應「地水風火」的四大元素。

每個人也都擁有同數量為兩頭以上的【猛獸冠名體】的戰鬥經驗，並且獨自一人殺死過一頭【猛獸冠名體】的戰績。

如果說總元帥是太陽的話，他們就是圍繞著太陽轉動的閃耀星體。

熾烈的光芒令人睜不開眼睛，跟別提是靠近了。

這就是軍方的實力。

是目前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

*******************************************

「……我這樣說，你能夠明白嗎？」

「弱者想要變強，成為強者、成為更強者，然後聚斂世界的強者，幹下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不得不承認，你的理想很具有野心，但是如果在此之前連世界有多大還不知道就妄自闡述自己的夢想的話，那麼這種理想永遠都是一個天真的令人發笑的玩笑話。」

盧卡本瞇著眼，他想要見識見識，當這個傢伙明白了世界的殘酷法則之後，還會不會繼續保持信心滿滿的模樣呢？還會不會依舊堅持自己的理想呢？

「……我知道的，那些站在頂端的人。」

後者說道，易塵雙手捧著酒杯，面色平靜。

「現在作為我的訓練導師的人就是蘭瑟，雖然我不是很清楚他到底有多厲害，但是我知道他肯定非常厲害，他的實力不是我依靠一年兩年就能夠追趕上去的。而這個世界上還有比蘭瑟更厲害的人物，這點我很清楚……但是，我想說的還是這句話——那又算得了什麼呢？」

我來自底層。

還是拾荒者的時候，我就知道世界上有許多必須仰望的存在。

成為了鎧師之後，我依舊記得即使是現在的我，也有許多存在是足夠令我去仰望的。

還是拾荒者的時候，我仰望著鎧師。

然後我堵上了性命，我就成為了我曾經仰望的存在。

成為了鎧師之後，我仰望著強者。

那麼就繼續堵上性命好了。

其實，說來說去也只有這一個詞：「一生懸命」。

「盧卡本，就像你說的那樣，我通向實現理想的那條道路是沒有捷徑的，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一步一步來好了。我呢，當拾荒者的那段時間，我因為食物而困擾，但是我知道如果一直想著未來的糧食著落，那就永遠都只會深陷在絕望的惡性循環之中。遙遠的目標是要一點一點來實現的，食物的話，首先必須把今天需要達成的目標達到，然後再考慮明後天的。修煉的路途也是如此，將身邊的人一個一個超越過去，總有一天會達到與頂峰強者比肩的程度。嗯，我就是這樣想的。」

第八十節 拳臂斗術

男人一旦喝酒，如果沒有盡興，或者話題沒有聊到盡頭，酒就會無限的喝下去。

有關理想的話題就此結束之後，兩人很快扯到了新的話題。

從武器的好壞拉扯到女人身體的翹挺，這兩種風馬牛不相及的內容，中間到底經過了多少次的迂迴繞路才會最終銜接在一起呢？

聊著聊著，就連易塵也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最後，當他帶著半分醉意接起響鬧的通訊器時，那個另一端的聲音頓時令他血液中的酒精與冷汗一同被逼迫了出來，酒醒了。

「你……今天一整天都沒有來呢。」

蘭瑟的聲音依舊毫無起伏，但正是如此才令人感到恐懼。

易塵的話語帶著輕微的顫抖，他留著冷汗說出了早就準備好了的應付說辭：「啊、那個、這個嘛……呃，你不是知道的嘛！那個人……就是盧卡本啦！他不是在早上和你幹了一架嘛，我過去的時候已經你們好像已經結束了，然後就被他硬拉出來……唔、我現在……在地下吧檯……被他拉去喝酒了。」

「……這樣啊，我知道了。」

蘭瑟說道，語氣中沒有任何不滿。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才繼續說：

「那就這樣吧。」

「……哈？」

「今天不用訓練了，盧卡本好歹也是與你一樣從漠區來的人，你們好好聊一聊吧。」

「但是……我把一整天的訓練翹掉了，這樣也沒問題嗎？」

「只是偶爾一兩次的話就沒問題，其他和你同期、甚至還早一兩期的傢伙的翹課次數已經接近三位數了，你還算不錯的。」

「呃……嗯，是這樣嘛……」

看來翹掉訓練的這件事情已經以最完美的姿態解決了，易塵心中的石頭總算落地了。

而後，蘭瑟用略帶輕鬆的語氣對他說道：

「還有……孤兒院的事情，我都從庫瑪那裡聽說了，對於此事我深表謝意，感謝你的出手。」

「啊！這、這個事情……其實也沒什麼啦！況且那個時候為了避免麻煩，報上來頭的時候我也是用你的名字來著……沒有對你造成困擾嗎？」

「沒問題的，孤兒院也是我的家，保護它正是職責之一，而且我在財團的權位也較高，這種牽扯到背後人際的問題理所應當由我負責。」

「這麼說來你知道那兩個鎧師的來歷了？」

「嗯，我和柏川都調查清楚了。只是某個新晉政客的不中用的獨子而已，那兩個鎧師是最經剛剛被招攬到，估計是想要掌控無法地帶向主子表達忠心吧。柏川已經靠她的人脈關係將事情解決了，你不必擔心。」

「……我知道了。」

「那麼就說到這裡吧。」

「嗯，回頭見。」

僅僅只是一個政客的獨子？

僅僅只是用來表達忠心的行為？

易塵忽然在心中感到了莫名其妙的憤怒。

就是因為這種可笑的行為，就剝奪了弱者的生存地盤？即使那些強者已經擁有了足夠多，甚至足夠到奢侈的享受空間，他們居然還想從弱者這一方剝削！

（個人的力量終於還是十分渺小的，只有將人們集結起來，然後產生的凌駕於力量之上的【權力】，才是力量的一種究極形態。）

這種思想更加堅定了易塵那個想要成立一個鎧師團的理想。

*****************************************

通訊結束後，兩個男人的酒宴到此也結束了。

易塵支付了自己的那份酒錢，便丟下了已經在吧檯上大睡的盧卡本，獨自一個人回到了家裡。

時間距離黃昏還有一段時間，柏川這個時候應該還在醫務部繁忙吧？

豪華的房屋顯得靜悄悄的。

「看看這個吧！」

易塵手中掂量著一個金屬盒子，這是他剛剛從自己的房間中找到的。

上面貼著標籤：

漠區，內城達達布萊克，開發部，埃克斯?布萊克（寄出）

聯邦，首都，X財團總部，易塵（收）

「這就是給我的禮物嗎？」

他打開了金屬盒，裡面只有兩個東西：一封信，一塊芯片。

易塵首先拿起了信，其中的內容十分簡單：

「我很好，大家也很好，勿掛念。」

字跡的扭曲程度依舊是漠區大漢特有的豪爽與揮灑，歪歪扭扭的難看模樣令人想笑，但不知為何卻又笑不出來。

「我過得也很好。」

易塵就這樣對著那封信說道，彷彿只是這樣就已經達到了與寫信本人通話的行為。

（那麼來看看禮物吧。）

易塵想著，拿起了芯片放入左手手腕上的便攜式電腦之中。

芯片與槽口接合的瞬間，通過手錶模樣的電腦中投射出來的印象，易塵立刻就看到了系統詢問：發現外接資料卡，是否打開？

「打開。」

易塵說著，選擇了【是】的選項。

「資料接入……全息影像開啟。」

耀眼的光芒從電腦的投影器上放射出來，就像是某個高明的魔術師設下了一個碧綠色的結界一樣，將除了易塵以外的事物完全排除出去，只餘下他才能夠進入這片空間。

不過易塵知道這些都只是幻象而已，他只是因為影像的逼真程度稍稍震撼了一下而已。

終究還是投影器上投射出來的幻象，真正的重點是漂浮在四周的漂浮的動態影畫。

「這、這是……！！」

易塵的聲音帶著因為激動而產生的顫抖。

一共數十種動態影畫。

每一種都有至少兩個以上的人影正在活動，其中表現推演出來的是各種技巧精湛的格鬥術！

完整程度近乎百分百的傳承！

毫無疑問，這是流派武學！！

X財團並不是沒有流派武學，但是其中的技巧都是已經十分大眾化的東西，已經爛大街了。真正涉及到流派內部的精華部分，例如特殊招式，與其武學配合的呼吸步伐等等，這些才是核心所在，即使是流派到了滅門危機的時刻，也絕對不能輕易外傳的寶貴物品。

但是，此時此刻，展現在易塵面前的，就是流派之中的一個近乎完整的傳承。

「埃克斯……哈哈！頭兒，你居然連這種東西都搞得到！我以後應該如何報答呢？」

懸浮的動態影畫，在易塵興奮的自言自語之中，不斷重複著每一招每一式的過程與細節。

這應該是某種拳法的分類——拳臂斗術，一種第三紀元中新興的格鬥術。

柔和了拳法與關節技，以及點穴等古武技能，經過不斷創新而發展出來的格鬥術。比起拳法注重的「沖」「鑽」「擊」「打」，拳臂斗術則更加傾向於「掃」「劈」「絞」「折」。

與只看重手臂前端的【拳】不同，拳臂斗術的還利用了【拳】以下的【臂】，這種格鬥術也正是因為此特徵而得名【拳臂斗術】。

第八十一節 流派：梵

這套拳臂斗術擁有屬於自己的獨特名字：【獠猛】

它是來自一個名叫【梵】的格鬥流派的傳承之一。

【梵】——流派的名字來自音譯而並非古漢語的字面意思，正式的書寫方式是以古英語寫做的「Fang」，大意便是指「猛獸的獠牙」。而這套，名為【獠猛】的拳臂斗術的傳承，即是模仿猛獸獠牙的格鬥術。

拳是【齒尖】！

臂是【爪牙】！

兩者合一，就是【獠】！

**************************

雖然至今為止，格鬥術的體系已經有了許多種分支，但唯一不變的是其最大的兩派系的分隔：內功與外勁。

內功屬於格鬥術中較為稀少，也較為難練的套路，其基本概念可以描述成「將爆炸的力量壓縮在掌心，第一段將力量打入敵人體內，第二段讓這爆炸的力量在體內完全爆發」。這是內功的基礎形態，也被稱為【寸勁】。

但那所謂「爆炸的力量」到底如何修煉呢？力量的話，不是一拳打出去，就順著打擊點分散開來作用出去的嗎？如何將其壓縮入掌心，而且還能延時爆發呢？

以上的幾點正是內功的核心理論，也是機密的部分。尤其是「如何將內勁修煉」出來，每個流派都有不同的方法。但是相同的是，尚未成型的內功毫無殺傷力，其最大作用也只是調養內臟達到修養身心的效果，再加之其對於天賦的限制也非常大，所以到現在為止會用內功的格鬥家非常稀少。

相比之下，外勁的流傳就很廣闊了。

與內功的「柔」不同，外勁的著重點是「剛」。

練體格，練皮膚，練肌肉。將身體的強度提到極限，得到無與倫比的防禦力，然後憑借技巧，用自己最強最硬的地方與對手最弱最軟的要害接觸，這是外勁的基本理論。

相對於內功，修煉外勁的人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進步——每一拳的揮出，每一拳的打擊，雖然只有細緻到微毫的變化，但只要日積月累，就算是愚蠢者也會擁有鐵壁般的防禦與堅實。如果有條件的話，還能再配合藥物，達到更快更穩的修煉速度。

****************************

【獠猛】的話，應該是屬於偏向外勁的類型，當然其中也有為了配合招式與步伐而誕生出來的呼吸術，這是屬於比較特殊的輔助類內功，以及其他一些和【寸勁】有關的打擊技巧也是內功。

總的來說，它是一套可以稱之為「站在同類中的頂點」，這樣一門格鬥術。

千變萬化的招式：

用於偷襲與突擊的【蛇獠牙】

用於正面交戰的【虎獠牙】

粉碎內臟與骨頭的【絞刑貫】

對付複數敵人的【狼食】

甚至是用於水中戰的【鮫食】

以及隔空打擊的【狙飛獠】

……

……

這六種算得上是比較有代表性的招式吧。

不過除了【蛇獠牙】與【虎獠牙】以外，餘下四種的招式動作與解析易塵根本都無法理解。

實在太難太複雜了。

每一種招式都有十種以上的變化：一對一的決鬥時，對抗複數敵人的決鬥時，偷襲時，與猛獸對抗時，被壓制時……比如【蛇獠牙】，這個招式的特點在於迅捷狠毒，專門在突襲時使用，但其本身的套路中也有在正面對抗中施展的路數，只是威力上比不上專門針對正面對抗的【虎獠牙】而已。

這好比是手持著弓箭和手持著刀劍的人進行接近戰，並不是沒有進攻的能力與機會，但是卻比不上手持著專精近戰的武器的對手。

「看來這套格鬥術很適合我呢！」

易塵的「羽骸」是近戰鎧，在肘部關節等地方都有向外延伸出的骨刺撞角，和【獠猛】的技巧達到了可謂是百分百合拍的程度。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卻是【獠猛】只是拳臂斗術，而非刀術。

不知道是什麼思想在作怪呢？

易塵總是覺得，戰鬥的話，果然還是手持武器的那一方佔優勢。而拳臂斗術，卻正是拋棄了武器，將拳法臂法發揮到了極致的格鬥術。

但是易塵卻不想放棄他的武器。

那把名為【獅子王?不惑】的武士刀，說實話非常對易塵的胃口。

否則的話，也就不會只憑借眼角的餘光就挖掘出來了他與這把刀的緣分了。

「哈哈！我真是貪得無厭啊！」

易塵自嘲的笑道。

「好想要啊……流派【梵】，到底有沒有與刀術的傳承技巧呢？」

話雖如此，但易塵卻絕對不是在抱怨。

他只是正面說出了自己的慾望而已，對於能夠得到這個傳承，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個值得高興的驚喜。

人必須把事情朝前、朝好的方向看去，那份貪婪慾望很快就被易塵拋之腦後。

「那麼，立刻來試試吧！」

易塵盯著那些影畫說道。

他的雙腳一前一後相互錯開，左手掌心向上沉下與腰間平行，右手自上而下向左滑去，掌心向上平放在左掌之上。

這是【獠猛】所有招式的起手式之一。

「哼！」

啪！

出拳時的噴氣之聲與破空聲疊合在了一起。

易塵的雙手組合起來，模擬成了蛇牙的模樣，然後猛地推出，同時做出了咬合的姿態。

「……不行，失敗了。」

【蛇獠牙】是模仿蛇在進攻時，猛地咬向獵物，露出毒牙的那一剎那的兇猛。出拳的破空聲首先就不符合「突襲」兩個字，而且出拳的姿勢，力道的分配，打擊軌跡都和影畫上有著微妙的偏差。

當這些偏差集合起來之後，就是大問題了。

「果然沒有那麼好練啊。」

易塵苦笑道。

外勁，側重點之一就是「技巧」。

「如果技巧是如此簡單就能把握的話，那還算是技巧嗎？」

易塵並不氣餒，他早就知道了，越是精華的東西就越南掌握，並且掌握之後得到的力量就越大！

「嘿！」

「嘿！」

「嘿！」

……

汗水隨著他的動作而揮灑。

每一拳每一招每一式，從最開始的生澀，到了後來逐漸就變得順暢華美。

他就像是一隻笨拙的幼蟲，正在逐漸學會如何伸展使用自己的獠牙。

第八十二節 男人的傷疤是什麼

碧綠色的投影空間之中，易塵的拳頭在光芒中不斷交錯揮出，此起彼伏，猶如夢幻。

慢慢的，他的手彷彿不再是手了。

那是微張著嘴露出猛毒尖牙的蛇之首！

呼吸的快慢從急促到緩慢，但流汗的速度卻更快了。

說實話，要保持在這樣一種擬蛇姿態的狀態下，需要消耗的體力與精神都異常多。

速度！呼吸！力量！步伐！

四者缺一不可，卻又要平衡分配。

其中的感覺，易塵已經摸到了些許了。

咻——！

拳頭破空之聲，也從最原先的「辟啪」響亮變成了短暫而細微的咻咻聲。但其中所蘊含的力道，卻從來沒有削弱過。

「還不夠！再小一些，破空聲還要再給我小一些！」

易塵試圖摸索著更多的技巧。

【蛇獠牙】，毒蛇露出毒牙的瞬間，應該是悄無聲息，迅猛無比的。破空的聲響，即使再細小，但絕對掩蓋不了發出聲響的事實，只要是聲響就會被人察覺，只要被人察覺到了聲響，那麼也就失去了突襲的性質，而這正是【蛇獠牙】的精華部分。

……

……

「呼呼……今天只能到此為止了嗎？」

雙手的青筋暴起並且微微顫抖著，正是疲勞過度的象徵。

地面已經濕透了一小片，整個房間之中都是鹹濕的汗水味。

負責清理工作的小機器人旋轉著圓乎乎的身體在易塵的腳邊打轉，想要清理那附近的汗漬。但又因為觸碰到易塵的腳掌而啟動了迴避程序，而後立刻又被汗漬吸引了過來，它就像是一個傻愣愣的傢伙，不斷重複著過來與迴避的動作。

「已經八點了啊……我進入到這片空間的時候才剛剛黃昏不久吧？時間過得真快。」

又或者，他練地太投入了。

「去洗個澡吧，然後吃頓飯。」

將投影關閉折後，易塵走向了浴室。

一步一步走出去，都留下一片濕漉漉的汗水。

清理機器人閃爍著工作的燈光，也一步一步隨著易塵的步伐跟隨而去。它一邊清理著地面的污漬，一邊噴灑著分解空氣中的汗臭並且同時將室內氣味清香化的氣體。

***********************

嘩……

蓮蓬頭噴灑著溫度適中的水液，順著易塵的身體流淌而下。

經過了無數隱忍在肌膚之下、蘊含著強大爆發力的筋肉；經過了自小到大、遭受過無數次衝擊而遺留下來的傷疤。

疤痕的意義在於什麼呢？

那些愛炫耀的男人都說，傷疤正是男人的勳章。

「傷疤啊……」

易塵摸著胸口的疤痕。

在他的背後，那片觸摸不到的地方，更有著一道沿著脊椎骨從脖頸一直到尾骨的蜈蚣狀傷疤！

所謂傷疤呢，就是受傷後留下的疤痕。

打鬥中留下的傷疤，即是被弱者留下的疤痕。

「……傷疤越是致命，就越是恥辱。因為這是死去的人留下的，死去的人與活著的人相比，死去的人就是弱者，換句話說，一個強者居然被弱者留下了致命性的傷疤，這就是恥辱！」

要把這些恥辱用科技的醫療手段消除嗎？

「但是不能消除啊，一旦消去的話，就沒有警醒的意思了。」

獅子搏兔尚需全力。

而且那些能夠留下疤痕的弱者都不是兔子一流，而自己也不是強如獅子的貨色。

「絕對不能小看弱者，這些就是教訓。」

手掌在滿是蒸汽的鏡面上一抹而下，原本混沌的鏡面頓時出現了一片好像是被撕裂開來般的清澈的可以照印一切的光滑地帶。在裡面所反射出來的，是一張濕漉漉的面孔。茂密的黑髮夾雜著稀疏的白髮，被水流與洗髮液馴得服服帖帖，乖巧的貼在額頭上。

就像是催眠那樣——

「我很幸運，我不再是弱者。」

易塵這樣對自己說道。

「雖然還有很多強者可以把我踩在腳下，但我也能把許多弱者踩在腳下。」

「我正在變強……我會成為強者，就這樣繼續堅持下去，絕不能鬆懈！」

人總會感覺到疲乏，但大多數情況下，那只是在精神上產生了抗拒而已。其實身體本身還能再繼續壓搾，還儲藏著更多的潛力。

為了將潛力爆發出來，為了活下去而繼續讓身體運作，每當感到疲倦的時候，易塵就會這樣對自己說道。算是一種自我催眠吧，這種心理暗示般的話語。

********************************

「喀嚓！」

「喀嚓！」

兩聲門把轉動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

穿著風衣，手裡提著熟料帶，帶著些許疲倦的面容。這個名叫柏川的女人，剛剛從今日的工作中結束，此時此刻已經回到了家中，她才打開客廳的大門。

肩膀上掛著白色浴巾，下體只有一條鬆鬆垮垮的草莓圖案的四角褲遮掩著，渾身上下都冒著洗白白的熱氣的男人。

完成身體清潔之後連「真爽」都沒來得及說出，時間的巧合讓這兩個人就這樣碰面了。

「……你……」

柏川的嘴唇蠕動了幾下，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當她的目光停留在易塵的胸膛上時，那些近乎跑出的字句頓時又嚥回了胃裡。

那個傷痕纍纍的身體讓柏川說不出話來。

「快給我進去把衣服穿上去！」

她最後這樣說道，把頭扭了過去：「穿好衣服就給我出來！」

「喔……」

這種事情就算不必她說易塵也會照做的。

在房間中穿戴好乾爽的衣物之後，易塵便走了出來。

「你找我有事嗎？」他問道。

「嗯……關於昨天在孤兒院的事情。」柏川已經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她一邊說著，一邊從那個令人在意其中內容的塑料袋中取出了某樣東西。

酒。

昂貴的，年代久遠的，馳名品牌的酒。

「四十年前的『馬頭人』，就當做是我給你的道歉吧。上次在孤兒院的態度，算是我失禮了。」

酒瓶「咚」地一聲落在桌面上，這等豪爽的姿態，渾然沒有半點道歉的意思。

反而是像一個像對手邀戰的酒徒。

（不是吧，今天我才從盧卡本那邊解脫出來啊……）

易塵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這樣想著，然後笑著說道：「你說那件事情啊，那沒什麼，誤會嘛總會有的。我不在意，我不在意的，酒水的話就免了吧……」

「怎麼，我請你喝酒，請你喝這麼貴的酒，還拉下面子道歉了，你不給我面子？」

「嗚……」

第八十三節 女人好意難以拒絕

這種帶著歉意的禮物是很難拒絕的。

尤其是攜帶者還是柏川的情況下，如果此時選擇「不」的話，那麼犯錯的人反而就是自己了。

「好吧，喝酒。」

易塵妥協了。

兩個晶瑩剔透的酒杯很快被擺在了二者的面前，拔掉緊緊密封的軟木塞之後，溫香醇厚的香氣沿著瓶口緩緩散發出來。經過了時間的考驗，在完全密封的環境中慢慢釀造著，搖曳的深紅液體恍如血液，其本身的味道與顏色同樣深厚。

咕……

紅酒倒入杯中，發出低沉的流動響聲。

然後沉默之中，兩人同時揚起了喉嚨，發出吞嚥液體的聲響。

「這就夠了吧。」

易塵笑道：「我喝了你的酒，我接受你的道歉了。這樣可以了吧？」

「嗯……」

柏川應答著說道，然後自斟自飲的將空了的酒杯滿上。

此後就再無表示了，連「繼續喝幾杯吧」「就喝到這裡吧」這樣的話也不說。

易塵便看著她自己喝酒。

氣氛有些尷尬。

第五杯酒過後，面色略帶微紅的柏川終於皺著眉頭，問易塵：「漠區……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可怕啊……與其用這個詞形容，不如說是叢林法則，適者生存吧。」

「真是個殘酷的地方呢。」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殘酷的地方呀。」

「……話說啊，你難道不想要求我做些什麼嗎？」

「哈？」

「就是要求啊，要求！」

柏川抱著雙手，頭一點一點的，不知道說出的話是不是乘著醉意：「所謂道歉呢，必須很有誠意呀，我也沒有天真到只用一杯酒就把你打動。小哥，難道你不想乘此機會對我提出一些要求，作為道歉的補償嗎？」

（那麼，我要你幫我破除童貞，你肯答應嗎？）

這種話在心裡講講就好，說出來就是找死。

所以才說啊，女人是一種很難相處的生物。她們的話有很多潛藏的意思，就算是允許你隨便發落的態度，其中也有著「要是你膽敢提出出格的要求我就宰了你喲」這樣的威脅。

不過話說回來了，要說要求的話，易塵這裡還真有一個疑問需要她來解答。

「那就請替我解答一個問題吧。」

「嗯。」

易塵對她提出的疑問，是有關今早遇到的那個叫做【端】的少女，她的那種奇妙能力。

「你聽說過一種叫做【威】的力量嗎？」

「【威】？那是什麼？」

女人一臉茫然。

「就是【威】啦！一種……呃，一種力量嘛！」

「所以說啦！那到底是什麼啊？」

「就是、就是……很像精神力，能把人束縛住那種……」

易塵手腳並用著，用極其笨拙的姿態試圖將端的能力描述出來。

得到的結果是——

「很遺憾，我不知道。」

果斷的搖頭與否定。

但隨即她卻又說道：「不過你口中的那個少女，我知道她的來歷。」

「喔！」

易塵抬起了眉角，做出繼續詢問的姿態。

柏川繼續說道：「她並不是我們財團的人，這個少女來自聯邦的科研所。」

「聯邦科研所？是官方的人物嗎？」

「嗯，我們財團的科研處與聯邦科研所有幾項研究項目是與他們進行合作開發的，那個叫做端的女人應該是過來負責驗收的吧。」她面帶回憶之色的說道，然後又對易塵笑著說：「不過你還真有魅力呀！人家都對你主動出手了呢，這一定是表白唷？」

「少來了！」

易塵苦笑道。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東西呢？」

他是指那個定向通訊器。

「……說不定是挖牆角的？」

易塵猜測道。

「那就打過去試試看不就知道了！」

「哎——？喂！等等——」

太遲了，柏川已經代替易塵按下了通訊的按鈕。

當定向通訊器傳出正在連接的沙沙聲時，兩人還保持著前一個動作凝固在那裡：易塵用雙手攔著柏川從她的下腰穿過，試圖在盡量保持著不與異性肌膚相親的紳士風度下把她攔下，然而失策的是，那女性胸口的導彈級別殺傷性武器已經在他的臉上輪番轟炸；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柏川卻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她以上身傾斜的模樣越過了易塵的人體防衛線，右手的手指準確命中紅色的通訊按鈕上。

沙沙……吱——啾~

通訊器的的語音筒發出了怪異的電子信號聲。

兩人都不敢動作，好像是一個微小簡單的變化都會產生噪音從而導致他們無法聽見通訊器對面的話語。

「吱吱……嘎嘰……啾~~~~~~~~喂喂？易塵先生？」

從低沉的吱吱聲徒然變得尖銳，然後就想過山車攀上了頂峰後再一衝而下那樣，語音筒內的聲音猛地搖身一變，傳達出了正常的通話聲。

（快回答呀！）

柏川迫不及待地用胳膊肘通著易塵的臉頰。

這個時候，通訊器又響了起來：「易塵先生？」

聽上去是個空靜而又不失靈活的語氣，從音色判斷，毫無疑問是個女孩兒。

「端……端小姐？」

「是我。」

身份確定了。

「關於白天的事情……」

「決定了嗎？」

「與其說是決定，我想……」

「想要見個面嗎？」

何等強勢的發言，這個女孩是預言家嘛？易塵才說道一半的話，她就能夠立刻接下去並且猜測得完全正確。

同為女性的柏川此時正在用鄙視的目光看著易塵，同時用手指戳他的額頭。

（弱氣的傢伙！）

她用口型傳達自己的意思。

易塵繼續著通話：

「啊……嗯，我覺得這種事情果然還是當面說清楚比較好。」

「那好吧，北方十七號大道，我在那裡的鐵道橋下等你。」

然後通訊就這樣斷掉了。

「真是個我行我素的女人呀。」柏川搖頭說道，然後又說：「北方十七號大道，唔……如果記得沒錯的話，那裡是接近戶外郊區的地方呀，得坐公交車去。」

「喂喂，難道你要和我一起去嘛？」

「不可以嗎？」

前一刻她還在說端是個我行我素的女人呢，說到底柏川自己也是一個很強勢的傢伙啊。

第八十四節 郊區的意外（1）

興致滿滿的柏川將拉著易塵就打算出門。

「我說啊，人家可只是讓我去而已呀！」

「有什麼關係嘛……難道你和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嗎？還是準備對她實施不可告人的事情？」

「……既然你執意要去，好歹我得和她打聲招呼吧。」

「才不要呢！要是這個女人拒絕了怎麼辦？」

「你還打算先斬後奏啊！」

「總而言之，先把生米煮成熟飯再說！」

何等糟糕的言論啊，這是應該從女人口中走出來的詞句嗎？

就當易塵這樣想的時候，柏川已經拉著他出門了。

（啊啊……話說我這一整天除了酒以外就沒有其他的能源攝入了吧？）

還在糾結著進食問題時，站台的另一處，兩道白亮的燈光已經從遠到近而來，二十四小時絕不間斷的巴士車是每個十五分鐘一輛的，看來兩人都十分好運，剛剛趕上新一輛巴士的到來。

「走啦。」

易塵忽然感到有人在他背後猛推了一把。然後自己就被丟入了一個大鐵盒子之中，接著推人的那個傢伙後腳咯登一聲，也登上了前往北方十七號大道的巴士。

「好運！這個時間段的確沒有人呢，可以一個座位坐到下車，不用中途給老不死的讓座了。」

這種發言最好還是不要再公共場合說出來，不過正如柏川所說，這個時間段基本上是沒人了。襯托著巴士之中白熾燈光的，也只有她和易塵兩人。聯邦的巴士由統一一個管理樞紐控制，現在這個時代已經用不上司機了。

除非是那些計程車：人比機械好用的一點，正是年長的司機知道哪一條才是去目的地的近路，比起走走停停而且還要繞著固定路線行進的巴士來說，這正是睡過頭的上班族所需要的。

以上皆是無用廢話。

「路途無聊，來個猜測吧。」柏川一邊笑道，一邊拍著手，就像是想要借此引起大家的注意力，然後再在眾人的目光之下以主持人的身份開啟某個有趣的話題。但是很可惜，現在的觀眾只有易塵一個人。

「那個叫做端的少女，到底找易塵小哥有什麼事情呢？」

「哈……你這是什麼語氣，搞得和電視節目的競猜環節似的！」

易塵笑道。

「我覺得吧——」

這個女人忽然之間把身體靠得極近，以一貫的壞笑說道：「——你不會勾引人家吧？」

「怎麼可能！」

這個就不好笑了。

「怎麼不可能？話說你這種人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老油條了，花言巧語什麼的很擅長吧！上一次還大言不慚地冒充蘭瑟來著。」

「那個是情況所迫的啦。」

「來說說吧，你是怎麼勾引那個女孩的？」

「為什麼！為什麼一下子就肯定是我去勾引了啊！？」

「男人和女人之間要是出現過節，錯的肯定是男人把，這是真理呀。」

「哪裡有過節！勾引什麼的算是過節嗎？！」

「啊——！承認了吧，你承認了吧！你勾引了！」

「咦哎————！！！」

不知不覺就給繞進去了啊！

「剛剛那個不算——」

「——喔！男人居然還賴賬啊，你可真是……咿耶~！」

最後兩個聲詞合二為一的語氣拉長音，完完全全就是那種針對負心漢的模式。

認輸了！

我認輸了！

這女人到底是誰啊這個女人？

是撒旦他的妹妹大人嗎？

還是路西法他的姐姐大人啊？

現在開始閉嘴，不管來者是誇獎還是侮辱，總之就是閉嘴。

隨便吐槽的話，話語中未經思索的漏洞就會被那個女人抓住，然後成為攻擊心靈的可怕利刃。

有道是，沉默是金。

而這個時候，沉默對易塵來說比金子還金貴。

（有一種……全身心都被玩弄過的感覺……）

真是恥辱，男人居然會被女人搞出這種情緒。

*********************************

「你可真是無聊啊，這點程度就不說話了嗎？」

柏川雙手交叉枕在腦後，眼神盯著上方的白熾燈。

（要是說話的話，你的反擊就不止難點程度了。）

保持沉默的易塵在心中默默回應道。

吱吱……

忽然，巴士微微一震，停留在了一個偏僻的小站。

從這裡開始就是郊區了。

遠方傳來了隆隆聲，無數的閃爍著橙黃色的小方塊在一條懸空的道路上飛馳，那是列車行駛過的痕跡。這條線路是【格林樞紐】的一條分支線，專門提供來自野外的生物、礦石、木材，等各種材料的運輸路線。又稱【北方輸送線】，連續縱橫了從十號到二十號的聯邦大道。

「就是那裡了。」

下車之後，柏川朝一個方向值了過去。

「並不怎麼遠嘛！」

易塵將左手手掌平放在額頭之上，做出眺望的姿態來。

聯邦的星空比漠區的夜晚要更加閃亮，可以看的見星星，可以看得見月亮，所以即使是九點到十點的夜裡，易塵的眼神也能輕易越過那麼遠的地帶。

「因為我們的路線是與這條鐵道一樣的啊。」柏川解釋道：「聯邦大道與格林樞紐互相結成縱橫線路，格林樞紐是縱線，而聯邦大道則是橫線。我們只要順著縱線，一條一條梳理過去，數到七的時候，那裡就是我們的目的地了——北方十七號大道。」

他們走在通往目的地的小道路上。

「偶爾過來看看也很不錯呢，這片地帶。」

柏川對易塵笑著說道。

雖然城市內的空氣是經由百分百無副作用的清醒劑過濾的，但要說和郊外的空氣相比的話，果然還是後者完勝。

「新鮮」這種東西啊，只有大自然創造出來的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新鮮。」

夜晚的秋風吹拂過樹葉，發出清脆悅耳的沙沙聲。

碧綠的螢光在草叢中飛舞。

那是一種叫做螢火蟲的昆蟲生物。

本該在夏季之外的季節就該沉睡的傢伙們，不知為何已經是深秋了，任然還有部分頑強的個體在這寒冷的夜晚裡釋放微弱的光芒。

「真是頑固啊。」

柏川說道，語氣中糅雜著讚美與不屑。

「這些傢伙的光芒真漂亮，但是現在已經不是交·配的季節了呀。自我的性命都到盡頭了，還在強撐著在冷天炫耀自己的堅持，這點頑固簡直就和蘭瑟那混蛋一樣。」

第八十五節 郊區的意外（2）

到底是不是頑固呢？

其實只是想要在世界上拚命留下了自己的痕跡吧？

雖然那點小小的綠色螢光是如此不起眼，但卻是真正的散發著光芒，就算是微弱但只要放在夜晚中就非常的起眼，起眼到能夠讓人記憶住：【啊！這個時候，難道還有螢火蟲正在發光著飛行嗎？】然後將這份驚訝銘記於心。

「說起來，這裡也有大片的樓房呢，明明是接近郊區的地帶呀。」

易塵眺望不遠處的那些別墅式的屋子。

「哦，因為郊區是個風景不錯的地方呀。許多人都來這裡度假呢，察覺到商機的傢伙買下了附近的地皮蓋起別墅，然後有錢的傢伙就買下了這些別墅。其實這一帶也有蠻多小孩子的，比起喧鬧的內城，凝聚的大自然反而更適合孩子的成長啊。」

「那可真是太奢侈了，都是有錢人家的小鬼吧？可惡啊，我都嫉妒了。」

易塵笑著說道。

人這種生物啊，該怎麼說呢？

科技發展到今時今日，已經差不多能夠問鼎「巔峰」二字了吧？

高聳入雲的大廈，全自動的服務，有什麼比這還要好的呢？

但結果到頭來回頭一看卻覺得，【不行呢，還是原生態的大自然好啊，應該多多親近自然】這樣之類的，然後開始逆向遷徙。

「有時候真的搞不懂那些有錢人到底在享受什麼呢？」

易塵側著腦袋，手掌摸著沒有一點兒鬍鬚的下巴做出思考狀。

「我在漠區的時候啊，可是很羨慕他們那揮金如土的生活呢，他們的話，就連身旁細緻到打掃、吃食的器具都十分的方便，全自動的呀。結果到頭來聯邦的有錢大佬反倒是羨慕起原生態的野外生活，難道是享受太久了，大腦退化成猩猩猿人一流了？」

「鄉巴佬，這就是所謂貧富代溝啦！」

柏川笑著，用手掌輕輕拍擊易塵的肩膀。

「……」

****************************************

路面時而起伏，時而出現微小的角度挪移。

漸漸的看得見了，那個寫著「十七號大道」的路標。

「你不是一個人來呢。」

語氣依舊空靈飄渺，這種說話的特徵是錯不了了——端，這個少女就站在前面的列車橋道之下。

到底用了什麼樣的方法，能夠讓聲音就這樣傳入自己的耳中？

「我只是好奇而已。」

柏川也聽到了端的話，她走上前一步，胸口向上一挺：「是我自己要來的，只是好奇而已，為什麼聯邦科研所的人會看上我的房客呢？」

「嘸……」

少女難得傳來了低沉的不滿聲音。

是在不滿柏川不請自來的態度嗎？

還是那胸口的兩團令人在意的「大雪山」？

一眼就看出對方在想什麼柏川，她的臉上流露出了平時和易塵吵嘴時一貫保持著的佔據上風的笑容。

「嗚哦……艾斯維特嘉的絕壁呀！」

艾斯維特嘉是聯邦與漠區交界地的一處巨大戈壁帶，內中以聳立著無數筆直而又壯觀的絕壁而在旅遊景點中聞名。但是，如果用這個來形容女人嘛……

（你是因為喜歡那種體形的女人才去勾引她的？）

她側過臉面對著易塵，用手掌蓋住嘴唇，以細若蚊吟的聲音說道。

「嗚呃……」

易塵的眼神下意識想下瞟了瞟。

兩人現在的姿勢考得很相近，所以只要這樣一個動作，易塵就能看見那兩個令無數「絕壁」嫉妒無比的事物。

貧乳控什麼的……蘿莉控什麼的……

女人果然還是前凸後翹的才好吧！

「真是不知羞恥的傢伙呢。」

端說道，自語氣中就彷彿能夠聽出，她的鼻翼輕微顫抖著，應該是才平息下來被柏川挑起的怒火。

「柏川小姐，應該是你吧。」

「噢，你認得出我呀。」

「【織命師】柏川，信奉利益至上的醫務鎧師，據說只要能夠支付足夠的利益，即使被斷頭或者腰斬的傢伙都能就回來……你的外號不論是在同行，還是戰鬥鎧師之中，都十分響亮，我沒有不認識的道理。」

「那真是我的榮幸，能被聯邦科研所的人認出來，看來我也是真的很有名了呢！不過，為什麼聯邦科研所的人會對我的房客有興趣呢？這傢伙可只是一個菜鳥而已呀。」

柏川一邊說著，她的手緊緊搭住了易塵的肩膀。

「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我的上司很中意易塵先生的潛力。」

端說道，繼續以她那種特有的陳述式語氣說：「這種事情也只是科研所與易塵先生的私人問題，柏川小姐插一腳進來妥當嗎？」

「說穿了就是挖角吧！」

柏川指著她說道，同時用手勢示意易塵不要插嘴。

「聯邦科研所，哼哼！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那裡是什麼地方。利用政府給予的權利，在死刑囚犯上進行生體實驗，最近幾年甚至還有傳聞他們用金錢收買戰亂區域的孤兒，進行【後天性】的鎧師培育。」

所謂後天性的鎧師培育，是指以物理手段與化學手段對人體精神力進行刺激性的二次生長。因為精神力的強度是天生決定的，當一個人從母胎中誕生後就已經決定了的數值，雖然的確有二次增長的案例，但全部都是在非常意外並且極其危險的情況下才會出現的，並非人為可以輕易掌握。

目前這種技術還不是很完善，成功的幾率非常渺茫，失敗的代價也極其巨大。畢竟腦部在古代就被視為「魂魄之所在」，掌握著四肢的協調、身體的發育、人生的記憶……等等，即使是目前最尖端的智能AI也無法和人腦比擬。

柏川這時繼續著話題，但是對像卻轉移到了易塵身上：

「跳槽什麼的我可不在意，不過以友人的身份奉勸，最好還是不要去那種地方——」

「——【那種地方】嗎？」

忽然殺入的強勢語氣。

端的態度猛然一變，「X財團，據我所知，也有許多生化研究的項目吧，難道也沒有活體試驗的行為嗎？聯邦的所有科研公司，只要有涉及到需要活體研究的項目，沒有哪一家會直接取在白老鼠上得到的報告當做成果發表出去的。生體實驗，我承認聯邦科研所有這種行為，但是有這種行為的可不止科研所。」

第八十六節 郊區的意外（3）

端說的話無可否認。

社會總有光暗兩面，勢力越大，越是不可避免要與地下的黑暗世界接觸。聯邦最大的黑幫，其幕後靠山就是政府本身。雖然他們原本就是對立的兩方勢力，但是就是因為利益兩個字才互相結合在了一起，從而保持著微妙的關係。

敵人與合作方，兩者的關係在這兩種選項中飄忽不定著。

柏川因此而沉默了。

端的眼神中散發出了勝利的色彩，她再一次開啟了嘴唇：

「易塵先生，你……」

************************

時間彷彿是在這一刻停止了。

前一秒，端還在說著尚未結束的話。

後一秒，爆炸聲與氣爆帶來的煙塵瞬間將三人吞噬！

轟隆！！

自上而下的碎石塊辟里啪啦掉落了下來，將低下的一切全部吞沒。隱約中，碎石掉落的聲音、人的呼喝、野獸的嘶吼……全部混雜在了一起。

「沒事吧？」

有力的手臂撐起一小塊空間，背後的【鞘盾】擋下了大片的碎石雨。關鍵時刻，羽骸及時武裝，同時易塵伸出了右手將柏川攬入懷中，附有盾刃的左手抵擋住了上方最大一塊碎石。

能夠壓死成年人的重石對戰鬥鎧師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謝……謝謝！」

被摟抱在懷中的柏川只是依靠潛意識說出感謝，她的主觀意識還停留在震驚之中。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爆炸是什麼？

這時，不遠處的煙塵之中，一個小小的身影站立了起來。

純粹的藍色，比起【槍騎士】那蒼天般的湛藍，這件藍色的鎧所呈現出，是恍如深海地帶的唯一色彩。覆蓋在胸口、肘部、膝蓋等處的裝甲彷彿是被泉水沖擊了無數年的潤石，毫無起伏的稜角。最令人在意的是從鎧的背後延伸而出、介於絲帶與長鞭的黑色條狀物，以及那數十把漂浮的S型無柄刀刃，它們正是她的武器。

易塵見識過那種特殊的刀刃。

他用帶著試問的語氣說道：「端？」

「……上面的鐵道崩塌了。」

端說道，她抬著頭，一片刀刃在崩塌的上方所在懸浮著。很顯然，這把刀刃除了攻擊以外，還有偵查索敵的能力。

「你說鐵道崩塌了？」

「確切的說，是列車被被安放了炸彈，因為空氣裡有人造火藥的氣味。」端回答。

「怎、怎麼會有人去炸列車？！」

柏川從易塵的懷中掙扎著站了起來，由於後者的保護，現在的她連一絲煙塵都沒沾上。在三人之中，柏川是唯一一個沒有鎧裝，也是唯一一個沒有戰鬥能力的鎧師。

「大概是劫持或者搶劫吧。」

端說道，同時在她背後的數條黑色條狀物漂浮了起來。透著月光與星光，能夠發現每一條條狀物之間都有著類似「膜」的東西連接在一起。

「真可惜呢，我們的交流卻因為幾率連萬分之一都不到的大意外給打斷。」

然後，在兩人驚訝的目光中，端的鎧釋放出了一種怪異的霧氣，包裹著她飄了起來。

「喂！等等，你要去哪裡！？」

「我要離開了，你們也離開吧，危險的傢伙馬上就要出現。」

她最後留下一句話，然後就這樣在半空之中被鎧散發出來的霧氣完全裹入了其中。當霧氣散去之後，整個人也就不見了。

「危險的……傢伙？」

柏川還未回味過來這句話所代表的意義。

就聽見後方的易塵徒然大喝：「趴下！」

然後就感覺到一隻手抓著自己猛地往背後拉去，同時一道銀光滑落，接著是「叮噹」的火花與鐵器交響。

【獅子王?不惑】擦著她的臉，將黑暗中的刺客斬落：一隻兩個巴掌合起來那麼的大的昆蟲。

這是一頭巨大的蜻蜓，柏川透過明亮的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出這個傢伙的外貌：它的顏色是深沉的赤紅，背後一共有三對翅膀。兩對是剔透的飛行薄翅，最後一對則有些特殊，因為這對翅膀是長在蜻蜓的下腹，確切來說應該是【變異的前肢】，並且反射著鋼鐵的顏色。

「【鐵刀蜻蜓】，捕殺等級為LV7。」

易塵說出了這頭昆蟲猛獸的來歷：「柏川，你是不是說過，我們頭頂的這條鐵道是運輸線路？」

「沒錯，這條鐵道是【森地】與【聯邦】的交通樞紐之一，負責運輸各種……！！」

她猛地反應過來。

「活體的猛獸運輸！！」

「……難怪，這下糟糕了。」

**************************************

猛獸非常危險，但卻也是非常受歡迎的東西。事實上，許多高級食材其實就是從猛獸身上取下的肉，或者是某個部分的器官，並且它們的皮革、骨骼也是很難得的材料。有些猛獸的骨骼密度甚至超過了鋼鐵，從而令骨制武器的概念誕生。

肉食用、標本用、材料化用……

它們的價值非常高，當然，危險性也非常高。

高回報的背後一面是高風險。

【森地】，這個與漠區一樣，超脫於聯邦法律之外的自治區便是以無邊無盡的樹海所聞名，向外輸出的各種材料都是牢牢佔據排行榜單前十的位置，有許多材料是只有森地這個地方才會出場的。

當然了，既然是如此富饒的土地，肯定會孕育出許多土著——那些猛獸。

從這輛運輸列中的乘客，或者說是商品，正是這些來自森地的猛獸。

「麻煩來了。」

易塵伸出一隻手橫在柏川身前：「數量不少，你不是戰鬥鎧師，馬上躲起來。」

猛獸都有一種追咬跑動的活物的本能，因此貿然逃跑不是很妥當的行為。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儘管不甘心，但柏川也沒有比易塵更好的建議，她咬著嘴唇，問道：「一共……有多少只這種猛獸？」

「這種猛獸？」

易塵強裝著冷笑的模樣，「喂喂，可不只有一種啊，好好聽清楚吧，黑暗之中到底有多少低吼與嚎叫……看那些蠕動的影子！」

一頭一頭，種類不同，大小不一的影子從黑暗之中走到了月光之下。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那個身高兩米以上的傢伙：雪白的毛髮之下是臃腫起伏的肌肉，前肢的強壯程度毫不遜色於雙腿，而腳趾的靈活程度也絕不遜色於手指。它的四肢緊緊抓著鐵道崩塌的邊緣，力氣之大，指頭甚至都深深嵌入了岩石與金屬的內部之中。

儘管還是頭一次見到實物，不過易塵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傢伙的名字，他記得清清楚楚，那本用來打發時間的《世界猛獸百科》上面所記載的：

名稱：【巴利安雪猿】

產地：森地，大雪原區域

捕殺等級：LV33

食性：肉食

危險程度：高攻擊性

第八十七節 都市中的獸群（1）

等等……仔細一想的話，【巴利安雪猿】好像是身高達到六米以上的大傢伙吧？

就算是未成年體，也有三米左右的高度。

不過眼前的這頭只有兩米出頭啊。

「……是人工培育的亞種！」

巴利安雪猿，這種生物雖然捕殺等級較高，但是它的皮肉完全沒有價值。那身潔白的皮毛就算是從屍體上剝下來，也會一直散發著類似腐臭的氣味，無論用什麼香料都掩蓋不下去。這與它的食性有關：比起自己去搜索血食獵物，這種猿類會用更加聰明的陷阱手段，那身永恆散發著腐臭氣味的毛髮就是為此而進化的證明。強烈的腐臭會吸引來食腐動物，然後這些食腐動物就會成為巴利安雪猿的食物。

唯一可以稱得上是有價值是它的眼珠：

被譽為是【大雪原中的黑珍珠】。

經過細加工的巴利安雪猿的眼珠，其價格可以媲美海中老蚌的珍珠價格，在高等奢侈品中一直是供不應求的商品。

但是巴利安雪猿所生活的地區是大雪原，那裡被稱為是森地中的高危地帶，極少有鎧師能夠深入其中。因此就出現了亞種培育的現象，雖然亞種的眼珠加工成珍珠的價格遠不如原生種的眼珠價格，但因為培育容易加上市場需求，在利益上進行成本扣除後，倒也能有不小的收入。

（不過就算是亞種，也至少有LV16的程度吧？）

易塵暗暗吞了一口唾沫。

這頭猛獸就像是一位高明的戰鬥專家，它察覺到了鎧師所帶來的危險性，因此採取了靜靜觀察的態度，在黑夜中閃爍著猩紅色的瞳眸，此時一動不動盯著易塵的所在。

同一時間，來自四面八方，皆都是從運輸的囚籠中逃離的傢伙，卻在這時躁動了起來。

「我會盡全力把它們都擋下來的。」

「喂喂，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的！……大概吧。」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點兒說服力都沒有。

眼前的逃犯，每一頭捕殺等級都在LV10左右度，對於現在的易塵來說，只是一兩頭的話還沒問題，但是數十頭的數量的話，就能足夠威脅到他的生命。

「……你不要管我了。」

背後的女人忽然這樣說道，像是下了很大的一種決心一樣。

「你說什麼！？」

「我說……」她吸了一口氣，然後喝令道：「你馬上離開！我讓你馬上離開！」

「胡說什麼，你這個女人！」

「這種程度你還應付不過來吧？不過逃脫的話應該問題不大。現在的我毫無戰鬥力，只會對你礙手礙腳。」

「鬼才會做出這種事情！」

他冷冷的用鼻音哼了一氣，然後徒然間猛地一喝。

就像是古代的獵人準備與獵物正面對決，用高昂的戰歌提高己方士氣那樣。

那勇猛的氣勢，就連四周的黑暗也為之出現了一瞬間的明亮，心懷不軌的暗影也頓生懼怕之一，稍稍向後退卻了一些。

易塵握著武士刀豎立在身前，說道：「或許在漠區我會選擇逃跑，不過這裡可是聯邦啊，總會有人對此負責的吧？總會有警察什麼的傢伙過來救援吧？只要支撐一段時間就沒問題！」

他舉起了左手，豎立起大拇指，做出「沒問題」的手勢。

寬大的肩背在此時就成為了盾牌。

「我啊，我可是男人啊！丟下女人獨自逃跑的男人可是比人渣還不如！！」

「嗚哇哇哇哇哇——！！！」

黑暗之中，不知道那一頭猛獸忽然放聲嘶吼，彷彿是將火星丟入了火藥之中，一瞬間點燃了所有狂獸的野性之血。地面不約而同響起四肢踢蹬之聲的同時，數十道黑影已經以躍起撲殺的姿態，向易塵、向他身後的柏川衝了過來！

「哼！」

前腳重重地踏落在地上，胸前四根向前突起的漆黑骨刺以閃電出動的姿態向周圍射出，四道觸手就像是無骨的蛇身那般，以充滿尖刺的身軀變作攔截的鐵荊棘，完美的將所有膽敢越雷池一步的傢伙盡數捲起。

咻……！

旋即轉身，以身體的力量帶動觸手的力量，以易塵為中心，他彷彿在這一刻成為旋風的風眼，所有被觸手掃過捲起的傢伙都在這一刻失去了得以踏實的落腳點，在這些傢伙失去抵抗能力的瞬間，潔白無瑕的鋒利刃光從鞘中被緩緩推出。

那是被稱作「絕技」的招式，來自古代東瀛劍客的最強劍技之一。

【居合】！

以瞬殺而聞名的招式。

又名，

「拔刀——」

瞬息從鞘中瀉~出了銀色流瀑，以刀刃的長度變作半徑，劃出一道近乎圓滿的扇形斬區。

「——斬！！！」

數十聲白刃砍入肉中的沉悶聲響起伏不斷，前一聲還未散去，緊隨其後的是下一個受害則死於刀下的悲鳴，其中亦有夾雜金屬般清脆的叮噹聲。或許是遇到擁有堅硬外骨骼的傢伙，就像【鐵刀蜻蜓】那樣，不過這並沒有對斬擊造成太大的影響。

經過古老的武士刀匠師的工藝，再加上現代頂尖科技的結合，足夠將一道普普通通的斬擊最大程度的激發出力量。觸碰到的堅硬物質只是發出了一聲非常短暫的抵抗聲響，然後就被從外到內完美地剖出了切面。

一擊！

僅僅只是一擊，喪命在易塵刀下的足足有十頭猛獸！

沒有什麼傢伙可以抵擋得住攜帶了一往無前的勢頭的刀鋒！

拔刀斬，這是易塵從財團內部的資料庫中得到了劍技，但比起埃克斯給他的那套名為【獠猛】的拳臂斗術，拔刀斬僅僅只是記載在【居合】流派之中某一種傳承的一項技能。

其中有許多有關如何運用力道的技巧，以及斬擊的角度、姿態等，這些信息都沒有做出詳細說明。易塵只能依靠自己的判斷再加上測定傷害儀器來一點一點摸索，最終才終於練成了這種「我流」的拔刀斬。

或許在名劍士的眼中，這根本就是練偏了，練歪了的劍術。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是易塵目前能夠施展出的最大威力的武器技巧。

但是也僅僅是這一擊，就消耗掉了三分之一的體力。

右手臂的肌肉開始出現出力過度的輕微顫抖。

高傷害所帶來的負面影響，就是對肉體的高負擔。

但即使是這樣，易塵也毫不猶豫的在第一擊就施展出了全力，因為曾在漠區狩獵過猛獸的他，深知到需如何對待這些兇猛狂暴的大自然土著：

「猛獸不比人類，想要將其擊退的話對實力就容不得半點演示，首先第一擊就要用雷霆的姿態打散它們的鬥爭心。心裡有了害怕，動作起來就少了野性，有了忌憚，就會出現破綻！」

第八十八節 都市中的獸群（2）

利落地揮刀，毫不猶豫的斬下。

一頭接著一頭，一頭接著一頭，一頭接著一頭，一頭接著一頭……

連抖落刀鋒上的殘血的時間都沒有。

如果此時手上的武器是次品的話，恐怕在這個時候已經完全卷刃了。

（該死的……運輸列車的關押車廂到底有多大啊？）

砍死這一個膽敢上前的傢伙，砍死那一個膽敢上前的傢伙，砍死下一個……但饒是如此，在黑暗之中窺視著的眼眸卻從未消失。

羽骸的裝甲已經出現了多處破裂，最嚴重的地方要數雙臂的部分，甚至都已經傷及保護在內部的皮肉了。

黑色的能量運輸液與易塵的血液交融在一起，噴灑在鎧的裝甲之上，滴落在地面之上。

**********************************

完全瘋了！

為了卸去這些猛獸身上多餘的力氣，它們被搬上運輸列車時往往已經被餓了三四天。之所以不用麻醉藥的緣故，是因為有時猛獸會對藥物產生過激反應，從而令肉質，或者皮毛，還是其他什麼的器官出現病變，折損到賣相而導致價格下跌。

不過正如同絕望中的人看到希望之後就會爆發潛力那樣。

這些沒有進化出與人類相當智力的傢伙，統統把力量的點數花費在身體強化之上。本身的強度就超越人體肉身許多的猛獸軀體，到底會在即將餓死的逆境之中爆發出多少力量？

（最初的威脅只能震懾一時，當飢餓感湧現上來的時候，發狂會讓它們忘記恐懼。）

鎧的面罩下，易塵的面容毫無表情。

越是絕境，越要冷靜。

（到目前為止，我還勉強能夠將這些傢伙全部攔下，不過那頭的話……）

眼角的餘光向上移去，那頭巴利安雪猿還未動作。儘管已經很餓了，但是這頭亞種雪猿卻擁有比其他猛獸更高的智慧。

它正在等待機會。

無論肚子多麼飢餓，無論眼前的血食看來多麼容易唾手可得，它依舊按壓下了躁動的血液。

那些毫無智慧的蟲子與走獸就是前車之鑒，它們忍耐不住飢餓，然後嚎叫著撲向易塵，接著就成為了刀下亡魂。這就是魯莽的結果：原本是因為飢餓的走向死亡的，但卻因為被忽然出現的食物沖昏了腦袋，結果死在了廝殺之中。

（在等待我虛弱的機會嗎？……）

狡猾的傢伙。

我該怎麼辦呢？

忽然，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地方傳來了不知名的嚎叫。

黑暗之中，那些餓得發慌的覓食者都出現了一個微微的停頓，就連易塵的精神意識也為之而感到一滯。

「吼……嗚嗚……！！」

好像是對月咆哮的野狼。

但隨之而來的，則是更加慘烈、更加淒厲的叫聲。

「啊、啊啊啊！！……獸、猛獸……！！！」

最後的慘叫聲中能夠聽出清晰的連字詞語，毫無疑問，這是人的慘叫！

「居民區！！！」

易塵和柏川同時失聲脫口而出。

看來猛獸的數量不止於易塵所目擊到的那麼多——還要更多！

那些傢伙找到了新的血食：就是在此買下豪宅的那些人，以及與他們居住在一起的家人。

「悉悉索索……」

與易塵對峙的傢伙正在一個一個減少，黑暗之中的血紅眸子調轉了目標。比起這個滿身尖刺危險無比的傢伙，果然還是那些被金錢所腐蝕的、滿身脂肪的傢伙更容易對付一些，也更加美味。

啊……嗅到了，嗅到了！

毫無抵抗的獵物，以及他們身上的香味！

離開這裡……離開這裡，去那邊……那邊有血食！

沙沙！沙沙！

圍攻易塵的猛獸們開始退卻。

他們嘶嚎著，吼叫著，衝向另一片食物天地。

但唯獨一頭——

「易塵——！」柏川忽然面露驚懼，大喊：「後面——！」

同時間。

「唬哇哇哇哇哇——！！！」

好像是拆卸廢棄樓房的鐵球那般份量十足，雷霆一般的動作，當易塵因為發覺黑暗中的猛獸離開而分心時，就注定逃脫不了這一擊重拳。

幸好，由於羽骸的最大武器：粒子湮滅炮，正是處於胸口的位置，所以胸口的裝甲是最厚的。這頭該死的畜生選對了出手時機，卻沒選對動手的部位。

「呃……咳！該死的……」

饒是這樣，易塵的胸口也被那個鐵拳砸地塌陷了一些。

手中的武器已經被打飛，現在唯一可靠的傢伙就只有自己的雙手了。

使出全力，他終於擋住了這頭畜生：巴利安雪猿的第二拳，並且同時抑制住了已經砸在胸口上的第一拳。

易塵被巴利安雪猿壓在地上，人與野獸面對面：易塵的左手緊緊扣住它的右手，易塵的右手緊緊扣住它的左手。即使是比原生種弱小了許多個等級的亞種，這頭類人猿的力量依舊不小：

當前者異想天開的想要憑借鎧的加成而佔據力量上的優勢時，後者雙臂上的筋肉猛地炸裂起來，猶如突然吞服了違禁藥品的格鬥選手那樣，彷彿能將身上衣物給撐到爆炸的膨脹感。這頭巴利安雪猿發出鬥志高昂的怒吼，將原本逐漸支撐起來的易塵給再一次緩緩壓了下去。

「嘰嘰嘰嘰！！！！」

它的口中發出了勝利者準備享受敗者血肉的獸語，那大概是相當於人類的笑聲吧。

「易塵！」

「別過來！」

立刻阻止了因為下意識而要往這兒過來的柏川。

「畜生……以為自己佔據上風了嗎？」->小說下栽+wＲshＵ。ＣoＭ<-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羽骸的骨刺開始呈現出活性化的生長。

興奮劑，進化因子【猛毒】的變種能力，這一刻再次開始分泌，向易塵本體注射。

「別給我囂張啊畜生！！！！！」

人類的怒吼這一刻蓋過了猛獸怒咆，此時此刻，因為興奮劑而發生躁動的羽骸的體型也徒然暴漲了三分。骨刺的硬度，觸手的長度韌度，猛毒的強度，以及拳擊、踢擊、跳躍等能力，也都得到了十分大的增長。

（……距離太遠，暫時無法取到了。）

易塵瞥了一眼被打飛的武士刀，最終放棄了取回的念頭。

但，這不算什麼。

不管這頭野獸到底聽不聽得懂：

「別以為刀沒了我就沒有武器了！我的爪牙可依舊完好無損的安放在身上，接下來就是出全力動真格的了，你這個混蛋猴子！」

他的拳頭和指節發出了活動筋骨的劈啪聲。

「現在是第二回合，單挑的回合！」

第八十九節 都市中的獸群（3）

如果說之前還對這頭巴利安雪猿抱有顧慮的話，那麼現在易塵已經完全可以放開手腳的和它在正面上對著幹了。即使是失去了武士刀，但如果能以這個代價換來沒有窺視的眼睛的話，卻也是一樁物超所值的交易。

「嗚哦哦哦哦哦——！！！」

類人猿雙掌捶胸，發出了挑戰的嚎叫。

「所以才說啊——畜生就是畜生，不管腦袋多大，裡面的漿子質量數量依舊比不上人類啊——你?這?個?蠢?貨?畜?生！！！」

傷痛已經被興奮劑的作用給隱忍了下來，易塵以飛快欺身入懷的姿態，用上人類狡詐的智慧，給這頭類人猿上了第一課：偷襲。

凝縮到極致外骨骼密度，硬度調整為最大值，羽骸的骨刺在易塵右手之上形成了一根螺旋形的突刺。欺入巴利安雪猿身懷的一剎那，易塵猛地一低頭，險而又險的躲過了這頭類人猿拍擊——它的反應速度也不慢，當易塵一瞬間靠近的時候，身為猛獸的野性直覺令它本能的察覺到，「合掌把眼前的這個煩人蟲子拍下！」

但依靠興奮劑加成的易塵卻更快了一拍！

「中！！」

他大喝道，同時已經變成毒鑽的右手拳頭狠狠地沒入了巴利安雪猿的下腹！

咚！

拳頭發出了打擊到實物的沉悶的聲響。

但同時間，易塵也感受到了一種泥潭深陷的感覺。

就像是堅韌的皮革完美的包裹住了尖銳的剪刀，這一拳打得實實在在，但是猶如鑽頭的拳尖居然連一個口子都劃不出來？！

（……好韌的皮毛！！）

「嘰……咕咕……」

巴利安雪猿的口中發出了含糊不清的叫喊，但這毫無疑問是因為疼痛而怒火沖天的叫聲。就算沒有被開出血洞，但是那種力道、那種速度，全力揮出的一拳狠狠打在了下腹上，不痛那是假話。

「嗚啊啊啊啊——！！」

再一次咆哮著，雪猿的右拳呈現自右向左從上到下的傾斜姿態砸向了易塵。

（躲……躲不過！）

接觸的瞬間，為了抵擋這致命的拳頭，在極快的反應速度的配合之下，易塵以擁有最強最厚的裝甲——【鞘盾】，他側過身子以後背的盾牌迎擊。同時雙腿弓起，突出的骨刺頂入地面形成骨釘。

「彭！！」

隨著這樣一聲結結實實的擊打聲之後，類人猿那向下掃去的拳頭就再也難以寸進半分了。地面的塵土甚至都因為這一拳的風壓而向天空激揚而起，但當這一切都散去之後，朦朧的沙塵之中，在巴利安雪猿的身軀之前，拳頭之下，那個與前者相比起來略顯渺小的影子，卻終於勉強抵擋了下來。

（擋……擋住了！）

將一切看在眼中的柏川，在內心發出了不可思議的吶喊。此時此刻是不能胡亂發出聲響的，否則極有可能導致巴利安雪猿改變攻擊目標而導致情況突變，許下保護她的易塵決不允許發生這樣的情況，柏川只能緊緊咬著牙關，看著這個身體在猛獸的圍攻下，以及自身調製且注射的興奮劑的作用下逐漸崩潰。

但是，即使是如此，後者也沒有要放手逃離的意思。

「嗯……！！嘸嗯……！！」

易塵發出了用力抵擋的拚命聲，那種音色就彷彿是從乾涸的喉嚨中用力擠壓出來後的聲音。總之，依靠背後的鞘盾——雖然有一面已經被砸成碎片了，但不管怎麼樣，總算勉強抵擋了下來。

這一次，吃驚的一方輪到了這個畜生類人猿了。

這個……這個小小的傢伙……為什麼會有這麼……這麼大的力量！！？？

它這樣想著，原先因為咆哮而張大的嘴，在此刻卻因為訝異而張得更大了。

徒然，易塵的右手猛地用力！

「你給我起來吧啊啊啊！！！」

毫不顧慮後果的加大興奮劑注射量，變得更加活性化的右手肌肉在這一刻爆發出了史無前例的衝擊力，就像是從地面向上發射的導彈那般，單手一拳的力量，將巴利安雪猿向上空頂了上去。

古代的傳說中，便有英雄為了制服大地的巨人，而將他舉向天空，切斷其與地面的聯繫，然後將其勒死的故事。

而且在古華夏的武術之中，亦有「借地氣」一說。意思便是指腳踏實地，能夠借到大地的力量，更有高手能夠通過骨關節的活動，借助「地氣」將力量爆發出幾倍、甚至數十倍的強度！

失去了腳踏實地的傢伙，就無法發揮出全力，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肉。

（這是殺死它的唯一機會！！）

機不可失！

胸口的觸手再一次怒卷而出，攀上手掌，順著臂腕指向的方向噴射出去：我的武器，【獅子王?不惑】！

方才一直沒有空出的機會將其回收，此時正是最佳時間。借助觸手的盤繞抓取與伸縮能力，脫手的武士刀再一次回到了手上，這一刻易塵頓時有了一擊必殺的底氣。

目標正是——

「皮毛很硬嗎？那麼你的眼珠子也會很硬嗎！！」

眼珠！

左手握住刀柄，右手開掌托住柄末，尖端的鋒芒對準了那頭已經浮空的畜生的左眼眼珠！

向上頂去的力量，物體下落的力量。

兩者加持，兩兩疊加，即使是擁有絕對完美防禦的傢伙，恐怕也無法讓自己的眼珠承受住這等力道的一擊。

「嘰咿咿咿咿咿咿————！！！！」

在猿猴那從尖銳到弱小的慘叫聲中，首先是刺破了某個圓潤柔軟的事物的感覺，然後就是一個極重的物體被引力拉向地面的物感。

「嘰嘰……！！嘰……！……」

最後，就完全沉默了。

易塵的雙手顫抖著握著刀柄，一步一步退了出去。隨著他的步伐，完全插入腦袋之中的武士刀也一點一點被抽了出來，「噗嚕噗嚕」發出攪動粘稠物質的聲音，紅與白的液體從那個切口中緩緩流淌而出。

啪啦！

最後，當易塵完全抽出刀的時候，失去了支撐的屍體就這樣翻滾著掉落在了地上，沒有一丁點兒聲響。

事實上，當【獅子王?不惑】瞬間從眼眶進入穿透了它的腦袋的時候，這個傢伙就完全死絕了。只有身上的四肢肌肉還在條件反射般，不停抽搐著。

第九十節 我的醫務小姐

「結……結束了嗎……」

最後這樣呢喃著，易塵的身體也終於出現了搖擺不定的晃動。

滴答……

血液滴落的聲音，感覺到事件結束而放鬆的那一剎那，依靠興奮劑與自我暗示而壓制下來的疼痛便再也沒有繼續抑制的可能性了。當羽骸的中樞系統向易塵傳達【正在修復】的信息的同時，便已經以崩壞的形式在易塵的身軀上消散，暴露在空氣中的是已經因為過度出力而接近報廢的肌膚——尤其是右手，正在迅速蔓延出細胞壞死與血管破裂的炎症紅色。

「好痛啊……」

他低低呻吟道，好像就快要倒下去的時候，背後一雙白皙柔弱的臂彎將易塵的身軀輕輕托住。然後順著慣性，緩緩將他放置在地上。

「看來你對自己使用了限制類的藥物呢……是興奮劑之類的嗎？」

朦朧的目光之中，那個女人，柏川對易塵說道。

語氣之中是前所未有的冷靜，以及職業性的自信心。

她的雙手上覆蓋著棕褐色金屬裝甲，並且從背後延伸出了猶如蜘蛛的腿腳般，八支類似機械臂的觸肢。這是她的鎧，名為【斑蛛】，昆蟲獸類的擬態鎧，戰鬥的能力無限接近為零，而後勤支援的能力卻是遠遠超過百分之百的滿分。

「但是沒關係——無論是腰斬還是砍頭，只要還留著一口氣的傢伙，我就有能夠救回的把握——我可是【織命師】啊！」

賭上被業內人士所冠上的自豪稱號的言語，當易塵以慘勝的成績結束了他的戰鬥，並且同時遵守了保護她的諾言之後，另一場屬於柏川的戰鬥也拉開了序幕。

（……原來如此，是刺激劑的類型麼……）

柔弱的女子肉掌按在易塵的腕脈之上，這是中醫的把脈手段。

望、聞、切，短短數秒的時間之中，品憑據著這幾點得到的訊息，柏川很快就判斷出了情況。

「真是個狠人，竟然有膽子用這麼多量……這可是達到【致死量】了啊。」

她一邊說道，但卻又不是責怪易塵的態度。

沒有人能夠對捨命救自己的人使用一丁點兒責備的語氣。

「治療……開始！」

柏川輕輕地說道。

碧綠色的液體通過【斑蛛】內部的運輸管道，從鎧的【釀造組織】運輸到了柏川左手食指指尖，那長長的延伸出來的指甲就如同尖銳的注射針一樣。這正是醫療者專用的鎧的能力，完全捨棄了戰鬥的能力，取而代之的是植入類似生物體內的各種體液分泌系統，配合進化因子進而製造出可以治癒各種細菌、毒素與疾病的【抗生素】。

（沒問題的！）

柏川在心裡默念道。

針尖般的指甲也在這個時候緩緩推入了易塵的右手動脈之中。

……

……

咕嘟！

咕嘟！

溫熱的液體，帶來更加強大的生命力，原本走向死亡的細胞更加加速了死亡的進程，緊接著就被再生出來的新生細胞代替。並不是【利用藥物透支本身的生命力而讓進程加快】，而是以【充斥著生命力的藥物來加快進程】。

（嗯？心臟的跳動減弱了？）

柏川的右手按壓在易塵的左胸胸口，感受內部變化。

只見她的指尖一彈，如同先前的那樣，在右手食指的尖端也伸出了針一般的指甲。然後就這樣慢慢地扎入易塵胸口中的心臟，但這一次注射的是強心劑。

「嗚……呃！咳咳！！」

接收的瞬間，後者發出了劇烈的咳嗽，大量大量的血沫從易塵口中湧出。

「這是依靠【沼澤心臟】的進化因子【生命水】製造出來的強心劑，我稍微調製了一下劑量的濃度，雖然會很痛，不過對你的身體強度來說絕對沒問題！」

她像是自言自語的說著。

【沼澤心臟】，那是只生長在土壤最肥沃的泥沼地帶的葫蘆科植物，往往由數百顆「雄性」個體圍繞著一顆「雌性」個體而生長，雄性的個體生長迅速，但也死亡的很快，壽命短短，死後的殘留物是上佳的土地肥料。而雌性的個體則會每七年結出一顆血紅色的心臟一樣的果實，這也正是它的名字由來。這種果實擁有加速傷口癒合，幫助器官再生，讓停止跳動的心臟再一次恢復活力的能力。但其原液的效果非常強勁，往往只有身體強度非常強悍的猛獸才敢直接食用果實

雖然【沼澤心臟】本身並沒有攻擊力，但用其生長的環境來進行換算的話，捕殺等級也達到了LV31，是一種很難入手的醫用植物。

**************************

注射之後，由於心臟跳動加快而促進血液快速循環，血液從易塵的口鼻與傷口中都湧了出來，但這卻是心臟正在良好復原的跡象。

「噗通……」

「噗通……」

這樣的跳動聲正在加強。

果然，虛弱的脈搏與逐漸冰冷的體溫一下子恢復到了正常數值。

然後，背後八根類似蜘蛛的肢節的機械臂開始了律動，從尖端開始分泌，依靠【酸】與【蛋白質】進行鏈狀疊合，從而抽出晶瑩剔透的人造蛛絲，其中還蘊含了集合消炎與加快傷口癒合的藥物。八根機械臂，恍如八根額外生長出來的真正手臂一樣，在靈巧的動作之中，小心翼翼將易塵週身的傷口縫補包紮了起來。

不出五分鐘，原本已經逐漸沉入深層昏迷的易塵，已經緩緩轉醒過來。

臉上的氣色還很蒼白，但體力與傷口都在高速恢復之中。

（身體……！！雖然很痛，但是好像正在以我可以感知到的速度回復著！）

他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痛苦依舊殘留著，但卻是因為活動而導致傷口撕裂的那種痛楚，由於興奮劑而遺留下來的疼痛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三分二十三秒，你比我預想的時間快上一些。」

眼前的這個女人說道。

她一邊說，一邊咬著嘴唇，不知道在克制著什麼，儘管語氣沒有絲毫變化，但是顫抖的鼻翼與鼻息卻暴露了她此時此刻的情緒。

「噢……你救了我呀……多謝，話說我需要為此付錢嗎？」

「胡、胡說什麼！你剛剛不也救了我嘛，這……這就是【等價交換】，嗯，就是這樣！」

「啊啊……這樣嘛，嗯……但不管怎麼樣你也是救了我一名呀，總之，謝謝了。」

第九十一節 陰謀

「你……能夠活動嗎？」

柏川問道，話中像是隱藏了什麼事情，她咬著嘴唇。

「我看看。」

易塵說道，他試著從地面上站了起來。

（……傷口……！）

才包紮好的地方又滲出了血紅的顏色，但是大體上還是擁有活動的能力。只要能夠忍耐一下疼痛的話，無論是行走還是奔跑都不會搜到很大影響。

「沒問題的。」

易塵對柏川遞過了一個放心的眼神。

「這樣就好……」她低著頭說道，接著，用那種好像是犯了錯誤的小鬼的語氣，囁嚅著說道：「雖、雖然我知道這個要、要求很任性……但是，拜託了！」柏川的雙手緊緊抓著那個比自己還要大、還要粗糙的手掌，她說道：「請、請護送我去那裡吧！」

手指指向的地區，是還在斷斷續續發出人聲慘叫的地帶——那片居民區。

猛獸的肆虐還沒結束，火光正在燃燒，應該是手足無措的人想要依靠微弱的熱度與光芒，想要試圖驅散這些遵循叢林法則生存下來的殘酷傢伙吧？

「……為什麼要去那裡呢？」

易塵問她：「保護弱者什麼的，這一切可都有政府官員來操心，我們不但是第一個受害者，而且也早早的就遍體鱗傷了喲？與其關心他人，不如關心關心自己吧。」

（雖然遍體鱗傷的也就只有我啦。）

他說完，又在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

這時，柏川用很認真的眼神，以及更加認真的語氣，對易塵說道：

「我知道的……這樣的要求對現在的你來說很過分……而且在你的信念之中，能夠保護好自己以及身邊的人就足夠了吧……但是啊，我是醫生啊。」

那裡一定有受傷的人。

「有的傷勢，就像之前的你，竟然用足夠致死的劑量對自己使用興奮劑……如果沒有我這樣的人在身邊，在送去醫院的圖中就會死去的喲……那邊也一定有和之前的你一模一樣的狀況的人！」

這個女人，包裹在滿是尖刺與拜金的外衣之下，也有融合著母性與醫者的高尚品質。

「你……是認真的嗎？」

「嗯……」

雖然很小聲，但是絕對肯定的語氣。

這令易塵不禁又想起了那段在漠區的日子。

（如果……漠區能有這樣的人，大家的日子或許也能好過一些吧？）

他這樣想著，然後對柏川露出了笑容：「好吧，我的女士，這個要求我答應下來了。」

「真的！？」

「當然，不過還是得按照你的那一套規則來。」

「……？」

「我在猛獸的爪牙下救了你，而你隨後也救了瀕死的我，這一點咱們扯平了，接下來的要求就是需要額外收費的了——按照你的話，想要獲得什麼，就首先得付出什麼。」

易塵這樣說道，臉上浮現出來的是平時對方對自己施加的惡作劇的笑容。

這一刻，易塵終於能夠反擊回去了。

他在柏川的錯愕表情中，用王子抱起公主的姿勢，放於她的肩胛骨下，手指收於左腋下，右手放於腿彎處，就這樣將柏川抱在了懷中。

「你要干——」

【什麼】兩個字還沒有脫口說出，易塵就用更大的笑聲蓋過了她的語音。

「雖然鎧還在修復之中，但是背後的【翅膀】可還沒被扯破呢，短暫的飛行我還是能夠做到的！」

說著，局部武裝之後，兩對剔透的羽蟲之翅反射出了月光與星光的閃耀色彩。

「我想要的報酬就是——待會飛行的時候，請像真正的女孩子那樣，被突然的加速度與升高而可愛地叫出來吧，請讓我聽一聽那種叫喊吧！」

「——咦咦？？？」

這是玩笑嗎？

還是認真的？

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柏川，在下一秒之後，她就感覺到了四周不同尋常的變化：「嗡——」「嗡——」易塵的雙翅發出這樣的拍打，然後隨著他的雙腿曲躬與彈直——

「咿呀啊啊啊——！！！」

來不及反應之後，受到升高與加速度的影響，就算易塵不必在之前的言語中刻意提示，她也果然發出了這樣可愛的女孩子的叫聲。

*****************************************

目標是被猛獸入侵的居民區。

兩人就這樣離開之後，留在地面上的是猛獸的屍體，以及血液。

突然，空氣中好像出現了扭曲，原本應該毫無物體的空地上出現了不正常的歪曲景象，從中勾勒出一個人的輪廓。然後這片扭曲之中的景物與色彩都在崩塌，一個少女從虛無中走來。

「【光學扭曲迷彩】，再加上鎧對生物型號的阻斷，就算是潛伏在LV70以上的傢伙，我也有完全遮斷活物氣息的自信心喲。」

端這樣說道。

她的手上輕輕抓握著一根試管。

「就是那個……」

指尖朝著一個地方勾動，彷彿是正在施展某種神奇的魔法，地面上的一灘血液奇妙的脫離了引力，飛入端手中的試管之中。

那個地方，是易塵之前躺下地方。

那個血液，是從易塵身體裡流出來的血液。

「這個男人的血液真的如此珍貴嗎？」

她問道。

「對於你我來說，這只是一瓶血液，僅此而已。不過對於那些研究者來說，這是個難得的研究素材。」

作為回答的聲音，是來自頂端已經坍塌的通行橋道中，那輛破損的列車之內。

性別是毫無疑問的女性。

「話說我也被這個計劃給吃驚到了呢，那些傢伙居然有這種膽子，為了這個素材連這種事情也做得出來。說什麼破壞運輸猛獸的列車，然後趁亂取下他的血液……喔喔，好殘忍的計劃呀。」

「……不過執行者不就是你嗎？」

「但是剛剛控制雪猿對那個男人進行攻擊的可是你喲。」

「……」

易塵忽略了一個很大的問題：巴利安雪猿明明擁有比其他猛獸還要高的智慧，既然知道等待獵物最虛弱的時候再給予致命一擊，那為什麼當其他猛獸去尋找更加容易到手的血食的時候，卻偏偏只有它攻擊了易塵？

「奉命行事而已。」

端最後淡淡的說道，帶著收集來的血液，再一次消失在月光照耀的夜晚之中。

「嘿嘿……」

另一個未曾露面的女人也發出了最後的笑聲，然後歸為寂靜。

第九十二節 好人做到底

扇動羽翅的動作就相當於活動肩胛骨的動作，那一塊區域不是人體經常活動的地帶，所以在剛剛的時候控制起來雖然沒問題，但是速度卻絕不會很快。易塵也曾經為了控制背後的肌肉與骨骼運動，而特地花費了時間去修行掌握。

「雖然使用【翅】的進化因子會非常消耗能量，不過從這裡過去並不是很遠，大體上沒問題！」

人不是鳥兒，腳作為活動的器官是用來腳踏實地的運作。然而不適合天空的人類，卻為了模仿飛行生物而想要在天空飛行，即使依靠外力的幫助下生長出了必備的器官，但也要比雛鳥付出百倍、千倍、萬倍的努力，並且還要兼具才能，還得需要時間。

依靠拚命練習才終於掌握的能力，在配合飛向居民區的路線是由高到低，易塵可以借助滑翔力，讓自己飛得更遠。

（看到了！）

高度越來越低，距離越來越近，景象也越來越清晰。

******************************

手無寸鐵的人被聚集在了後方，幫助救援那些被猛獸咬傷，或者因為猛獸的破壞而導致被壓在建築廢墟之中的受害者。而站在前線手持武器與猛獸對峙的，便是那些被稱作「人民公僕」的傢伙了——那些警察。

身上雖然穿著裝甲，但卻並不是鎧師。

那是一種叫做【胄】的武裝。

可以算的上是鎧的簡化版，或者說是劣化後的量產型號。

無法注射進化因子，沒有高智能的中樞系統，但是卻能提供足夠的裝甲保護，並且能夠使用部分鎧師專用的高殺傷性武器，最重要的是沒有精神力強度的限制。就像是古代的手槍一樣，只要稍稍學會操作方法，誰都能掌握。

「那是什麼東西！？」

「該死的，新的飛行獸類嗎！」

由於易塵不但背後延伸出了生物類的羽翅，手上還抱著一個女人，再加上夜晚對視力的阻礙，在輪廓上自然就像極了某種怪異的生物。一部分騰空出來的人紛紛將手上的槍械武器對準了易塵。

「給我慢著！」

易塵大吼道。

之後的話就不必多說了，除了人類以外，難道還有什麼猛獸能說出這麼標準的語言嗎？

他一邊喘息著，一邊飛快降落，然後放下了柏川。

四周的人與警察圍了上來。

柏川落地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是醫生，傷者在哪裡？」用大吼大叫說出的詢問語氣。

所有人都被她的嗓音與意外的發言嚇了一大跳，但隨即就有人反應了過來：

「請到這邊來！」

很明顯，現在並不是詢問由來的時候，一個看過去像是小隊長的男人對柏川點了點頭，然後指向了身後的廢墟，並且對身旁的人群發問：「誰帶她過去？」

「我來！請跟我過來吧！」

一個臉上沾染著塵土與血痂的女人說道。

她帶著柏川過去的同時，那位小隊長也把臉對向了易塵。在他發出詢問之前，為了不浪費時間，易塵的嘴角以飛快的蠕動速度說明了情況：「我是從列車橋下那裡來的，這些猛獸是因為有人預謀炸掉運輸列車而逃脫，來之前我已經和它們的一部分戰鬥過，那個女人是我同行的夥伴，她是醫務鎧師！」

「噢，原來如此！」

小隊長說道，「啪」地一下對易塵行了軍禮，面露敬佩之色：「感謝您與您的同伴的援助，閣下！」

易塵只是稍稍點了點頭，他問道：「現在的情況如何？」

「雖然暫時抑制住了獸群，但是我們恐怕堅持不了多久。」小隊長面露難色，說道：「傷患者的血腥味正在激發它們的野性，憑借我們的武器的話……」

他說著，眼神中以五分期待，五分懼怕的色彩，看著易塵。

（啊……這些傷口，一定是和猛獸戰鬥時留下的吧……雖然這個時候請求他已經十分過分了，但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呀。）

會意的易塵歎了口氣，「我瞭解了，接下來也請讓我助一臂之力吧。」

（算了，當好人的話當到底吧！）

「但是您的傷口……」

雖然的確是想要得到易塵的幫助，但是他還是下意識的提醒說道。

易塵對他遞過去了一個放心的眼神：「沒關係，她是我的同伴！」

【她】就是柏川。

*****************************

唯一具有威脅性的巴利安雪猿亞種已經被易塵殺死，餘下的這些逃逸角色都是些【雜魚】的等級。

從LV2到LV11，數量大概在二十與三十之間。

比較令人在意的自然是那三頭達到LV11的【巖鎧巨甲】的生物，這種穿山甲和【大荒蛇】有著類似的特性，能夠在身上分泌出的特殊體液粘黏岩石沙土作為保護鎧甲。不過作為等級猶在【大荒蛇】之上位的猛獸，【巖鎧巨甲】的體液甚至還有孕育金屬的能力，再加上其本身壽命可比龜類生物，年歲達到五十年的【巖鎧巨甲】則會被規劃為【金屬巨甲】，捕殺等級也會上升到LV21。

「等級較高的就讓我來處理吧！」

能夠打到LV16的巴利安雪猿亞種，對於捕殺等級在其以下的猛獸自然不會太在意。即使現在身負傷勢，易塵也有把握和它們游鬥幾十個回合。

「在我將它們牽制之後，請盡可能的將能夠射殺的傢伙全部處理。」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聽見易塵對小隊長的那番話，所以當他以半命令的形式對那些警察說著話從人群中走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想：「這個人是誰呀！」類似這種的內容。

不過隨後那位小隊長也隨之出現，並且重複著易塵的命令，說道：「待鎧師閣下牽制住高等級的猛獸後，都給我盡全力射殺容易解決的部分！」

「是！」

所有人齊齊應答。

破損的羽骸再一次著裝，上面的新鮮裂痕彰顯著先前戰鬥之慘烈。易塵抽出了武士刀，用最簡單地挑釁動作，吸引住了那三頭【巖鎧巨甲】的注意力。

無論是鎧，還是易塵本身，都還沒拭去先前戰鬥中殘留的血液。

一部分是他自己的血，更多的另一部分則是被他殺死的猛獸的血，這使得他看起來反而更加可怖了，猶如佛教之中所描述的惡鬼：浴血修羅，猶如這般的猙獰面目。

「來吧，你們這些畜生……要和我廝殺對咬嗎！！」

武器與人同時發出了咆哮。

第九十三節 事後（1）

打個比方，譬如……某種氣味，或者聲音，亦或者是可以依靠五感辨別的事物。

無論再細微，但只要和腦中某個印象深刻的記憶有著一絲一毫——無論多麼微弱，只要有那麼一丁點兒聯繫，那麼沉睡許久的那種感覺就會被喚醒。

這便是【感覺】的一種奇妙特性。

雖然在這些猛獸的過往生涯之中，從來都沒有見過那些比自己等級更高更強大的猛獸，但是來自父輩祖先的記憶卻是從基因遺傳的那一刻便開始在腦中的某處逐漸堆積。這也正是為什麼獸類會擁有被稱之為第六感的野性直覺的能力。

易塵並不是猛獸，但是他身上卻攜帶著來自猛獸的威壓：

巴利安雪猿的血液。

來自上位亞種猛獸的血液，強烈的刺激了在場的那些畜生的遠古記憶。

這個男人……殺死過……比我更厲害的傢伙！！

……危險……！

*********************************

戰鬥的結束比預想中快了許多，獸群很快就被壓制了下來。

城市警察雖然不是鎧師，但無論是裝備武器還是團隊配合，都比起漠區那些臨時聚集起來的拾荒者隊伍要強大許多。依靠易塵牽制捕殺等級較高的猛獸，以及身上攜帶的類人猿的血液威壓震懾除了所有猛獸，餘下的他們憑借圍攻剿滅的陣型，緩緩將包圍圈壓了過去。

「……不但又有傷口裂開了，而且還添了三道大口子呀！」

易塵苦澀的笑了笑，摸著腹部的三道血口子。

始作俑者正是三秒前還活著的【巖鎧巨甲】，它們的爪子實在太厲害了。這種穿山甲類的生物本來就是生活在岩石與土地之中，雙爪的鋒利程度大大超過了自身的防禦。

它們的【矛】還要強於【盾】！

易塵一開始也被它們身上的巖鎧給施加上了先入為主的誤導：「如此精緻的岩石鎧甲，它一定擁有很厲害的防禦吧？」這樣之類的想法，然後便想當然的以為防禦強的傢伙往往都不擅長攻擊。

「不過話說回來啊……」

易塵對那位走來的小隊長說道：「這些其實也都是列車上的【貨物】呀，說到底也只是炸車的犯罪者造成的影響，我們將這些貨物全部殺光，對它們幕後的主人難道不會造成損失嗎？」

「損失是必然了，不過這不是我們的問題了。」

小隊長笑著說道，他身上的胄也有許多出已經被猛獸的爪痕與齒痕撕咬到破碎，估計整件都要報廢掉了。

「每個職位的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任務，我們警察只要保護好平民就好了。賠償損失什麼的，那是法官與律師應該擔憂的問題了。」

小隊長一邊說道，一邊對易塵伸出了手：

「——由衷的感謝您的協助，閣下！」

「哪裡。」

易塵說著，與他握了握手。

（她那邊如何了？）

這樣想著，結束了一場戰鬥的易塵，將目光投放在了另一場戰鬥之上。

*********************************

白潔的絲線在八支機械臂的舞動下，彷彿是正在跳著優雅的舞蹈，撫慰身上的傷口。

此時此刻，柏川就像一位高明的操弦師一般。

八支機械臂，無論哪一支都是能夠獨當一面的靈巧手臂。從末端分泌出來的絲線，其最大極限是每支能夠一次性操控五根，猶如人的五指。並不是不能一次性分泌更多，但八支機械臂，每支五根，合起來一共四十根絲線，在加上原有的雙手，柏川便相當於一次性操控五十根指頭，這是她的極限了。

一隻手就能擺平普通的手術。

不論是本身的手臂還是機械臂，合起來總計十支的數量，便是目前正在被柏川實施手術的傷者的人數。

消毒！縫合！注射！……

那是比與猛獸近身接觸戰還要疲憊的事情，即使是在診所之中，像這種救治手術就必須將注意力精密到針對細小血管的那種程度，只要手稍稍顫抖，或者注意力不集中，都有可能造成感染或者大出血。而柏川便是在環境惡劣的現場，實施著一次性救治數量是普通情況下十倍的行為。

十個人的難度，並不是加起來的十倍，而是乘起來的數十倍！

然而柏川的臉上，雖然透著疲憊，但卻沒有半分慌亂，她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醫治。看著她的樣子，柏川身邊的那個助手——那個眼角向下垂著的女孩子，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會哭出來似的。她對柏川投以了敬佩的神色，卻也同時被場地中的血腥場面而震懾著，這個孩子在醫務人員之中大概還只是見習的程度吧？

（好、好厲害！）

這是第一次見到柏川的手段，這個女人真不愧是被稱作高級醫務人員的傢伙。

（【織命師】嗎……我明白了，她正是匹配得了這個稱號啊！）

「我需要麻醉劑！」

柏川對那個女孩說道。

「嗚……呃……！」後者聞言先是一愣，旋即手忙腳亂地開始找尋其來，但毫無所獲，她的眼角頓時綴滿了水花。

「用……用完了！」

這樣回答著。

「沒有代替品嗎？」

柏川皺著眉頭說道。

救人的其中一項就是要和時間賽跑，她也難免會流露出焦急的神色。但這種表情卻像是重錘一樣打擊在了那個助手女孩的身上，她差一點兒就哭了出來。

「沒有……沒……」

「——我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嗎？」

略帶疲憊的低沉嗓音，當助手用帶著感激的目光轉過頭看向那位紳士的時候，她的表情卻又頓時停滯了：那是……什麼呀！真……真是可怕，他渾身都是血呀！這裡還有一個傷人！！

「我嚇到你了嗎？」

易塵笑道，但那種笑容卻在血液的點綴下顯得更加猙獰了。

小助手的口中發出「咿咿」的聲音，她用手捂著嘴唇，雖然字眼表達不出什麼，但內在的語氣卻在極力否定自己被嚇到的事實。

柏川轉過頭的同時，也被易塵的模樣嚇了一大跳：「你……」

「不小心又幹了一架，這點小傷我還能再支持一段時間，治療的話就拜託了。」易塵笑著說道，伸出了右手食指，「麻醉性的毒液我也能分泌，但不知道行不行？」

第九十四節 事後（2）

絳紫色的液體從骨刺尖端分泌出來，即將滴落的瞬間，一根纖細的手指飛快掠過，取下了這滴易塵分泌出的毒液。借由指尖的精密觸感，再加之吸收之後從中樞系統那得到的分析，柏川很快得出了答案：

「沒問題，不過濃度還要再淡一些，普通人可沒有鎧師的那種體魄，會出現過敏反應的。」

她說著，上下打量易塵的身體。

「……抱歉，我現在暫時沒辦法替你包紮傷口了。」

「沒事的，鎧師可是擁有普通人沒有的強壯體魄喲。」

易塵笑道。

……

……

**************************************

（嗚喔……身上的傷口……）

火辣辣的疼痛感，不但如此，就連腦袋也非常痛。好像是渾身上下無論哪裡，都被【怒卷章魚】的出手給裡三圈外三圈緊緊盤繞住，長滿了的尖刺狠狠地刺激著柔弱的地方。

（我記得……之前是在那片郊區……然後遇到了猛獸……戰鬥……）

試圖將破碎混亂的記憶拼接起來，不過好像就算是這種小事，也會引得腦袋發出劇烈的疼痛。

而且場地不知何時已經轉移，現在印入眼內的四周環境，是易塵自己的房間。他正躺在床上，傷口上包紮著剛剛換好的藥與繃帶，身上也整齊的蓋著被子。

房間之中瀰漫著消毒水的氣味與那種剛洗好衣物上的肥皂香味，顯得十分乾淨整潔。

「你醒了嗎？」

身旁傳來淡薄的語氣，是柏川。

還未待易塵發問，她便向他敘說了當時的情況：「你後來暈倒了。」

「……我暈倒了嗎？」

「嗯，是失血過度與肌肉疲乏的緣故。當我給那些人動完手術後準備給你處理傷口時，你已經暈倒了——確切的說是【暈過去了】，你可真有毅力呀，即使是暈過去也是站著暈過去的。」

「……是這樣嗎……」

完全記不清了啊。

記憶到了後面就像是逐漸被清水給稀釋的糖漿一樣，甜味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最後就是一片黑暗和疲乏，外加由於思考而帶來的腦部劇痛，根本沒辦法回想下去了。

「腦袋痛嗎？那是因為鎧的使用過度了喲，再加上當時你一直在幹架，精神完全緊緊繃著，這是後遺症。」

「嗚……後遺症啊……」易塵的手摸著腦袋，好像這樣就能減輕痛苦一樣的狠狠地揉著，「話說回來了……後來呢，再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再後來？當然傷者的親屬，以及警察的增援，以及附近醫院的醫生與護士都隨後到來了。自然也就沒有我的事情了……啊啊，對了，抽空我們還得去警察署去筆錄，畢竟也是參與了這場事件之中嘛。」

事後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呢。

畢竟猛獸襲擊了居民區，而且還是那些大富豪所購買的宅邸所在區域，恐怕第二天就會在報紙上大做文章吧？

「這一次，那些政客可是焦頭爛額了喲，還有那些房地產的商人。出了這種事情以後，那種專門為有錢人提供的所謂【親近自然】的宅邸要大跌價了。」

「啊，是嘛，第二天就會在報紙上……唔……！」

忽然之間，易塵感覺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一個大問題。

（等等……負傷的話就不能訓練了吧？那麼蘭瑟那邊……嗚呃！！！）

「那個……」他試探著問道：「從那天晚上之後，現在的時間是……」

「現在是星期三的中午喲，為了讓傷口好好恢復，我在給你的藥之中加了些安眠的物質，你一共睡了一天半左右吧。」

（死定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會被蘭瑟用說教模式的嘴炮炸到另一種程度的體無完膚了啊啊啊！！！【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

「訓練的話，我幫你請假了喲。」

「……哎？」

「都說了沒關係的啦，嘻！你可真膽小啊。」

柏川笑道：「訓練的事情我已經幫你向Mr.D說明情況了，蘭瑟他也應該知道了的。由於這一次你的出手幫助，現在X財團的口碑在各大報社和民間都非常好，比起暫停訓練這種事情，你帶來的成果已經很足夠了。」

X財團的斂財之手涉及到許多行業，其中以鎧師為主，除了研究鎧與進化因子的項目以外，旗下還有諸多保安公司。易塵這一次表現，無疑是給財團打了一個非常好的廣告。

「這麼說來……！」

「沒有懲罰，只有養傷的假期。啊，對了對了，還有這個——」

柏川遞給了易塵一張卡片，那是他的身份卡，與銀行的儲蓄掛鉤。

「——作為見義勇為的獎勵，由政府的警察署給你發獎金了，雖然只有五萬聯邦幣而已啦。」

「哈……這就是好人有好報嗎？……嗚喔……！！」

易塵笑著，拿起了身份卡，不過即使是這種微笑的動作也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他不禁眉頭一皺。

「暫時先躺著吧，帶著這身傷你什麼也做不了。而且上一次過量對自身注射興奮劑的後遺症還沒完全消除，當時的情況下我也只是替你做了緊急處理而已，你現在得好好休養，還有要吃藥！」

女人伸出了一根纖細的食指，以專家與長輩的口吻搖著手指對易塵說道。然後，她的臉上出現了那個熟悉的、有些滲人的笑容：

「小哥，現在來玩一個選擇題吧！」

「選……選擇題？」

「康復的營養套餐，你要選擇套餐E，還是套餐W呢？」

「康復的營養……話說為什麼一開始就是E和W？一般情況下不是都是從ABC開始的嘛！」

「如果字母的意義僅僅只是代表順序數字的話那可就太膚淺了，英文字母的話果然還是得有些更深層一些的含義呀。譬如套餐E與套餐W，E是東方的E（east），W是西方的W（west）唷。」

（吃個康復套餐而已，取名也這麼麻煩嗎？話說回來，東方和西方……難道是指中醫的套餐和西醫的套餐嗎？）

這樣想著，易塵頓了頓，說道：「既然是這樣的話，就來西……呃，套餐W吧。」

按照各種事情的順序，排在後面的東西都是好東西吧？就像自助餐一樣，昂貴的魚子醬都是放在最後的不起眼角落之中。

第九十五節 套餐需要慎重選擇

「喔，我明白了，套餐W是吧。」

柏川應答道，然後走出了易塵的房間，看那個模樣是準備下廚的模樣了吧？

話說，好像易塵還是第一次見識到柏川親自下廚呢。

不過……

（那是什麼啊那個東西……還有那種響聲……她到底在準備著什麼啊這個女人……！！）

真是不詳的氣息啊……

門雖然緊緊地關閉著，無法看到柏川在外面幹什麼，但是大腦之中，總是有什麼東西正在自動腦補：

進……進來了！

好像是有黑氣從門的縫隙裡面擴散進來了！！

是黑氣吧？

那裡散發著的是黑氣吧！

那種無論是遊戲之中還是現實之中都代表著危險和劇毒的黑氣，黑氣擴散進來了啊啊啊！！

那是什麼呀！

還有那種聲音……

「沙沙沙」「咚咚咚」的！

（……話說按照一般電視劇的尿性來看，有點姿色的女人好像都不會做飯吧……就算是醫生也……說是套餐，其實是地獄的殺人料理吧……）

正當易塵懷著忐忑的心情猜想的時候，柏川的手裡已經端著大碗進來了。

速度比想像中的還快嘛！

（等等，好像沒有什麼奇怪的味道嘛……碗裡面也沒有散發著黑氣的跡象……）

似乎還不錯嘛，沒有預想之中的那麼糟，這個——

「做好了喲，康復的營養套餐W！」

「咚！」地一聲，隨著柏川的介紹，大碗被重重地放在了易塵面前的小桌上。

「這什麼呀這個東西啊啊啊啊啊！！！！？？？？」

滿滿噹噹的都是藥丸藥片和膠囊顆粒啊啊啊啊！！！

「是營養套餐W喲！」這個女人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這個連套餐都算不上啊！全是藥吧這裡面！！」

「廢話嘛，既然是康復用的，當然得用藥了，你看呀——」

她的臉上立刻換上了商店店員的那種介紹商品用的表情模式：「白色藥片的是【海老龍蝦】的貝殼膠質做成的，對傷口復原以及讓皮膚光滑都很有效果；紅黑色的膠囊裡面則是【紅木竹】的果實研磨物，屬於天然的精神舒緩劑，無毒無害，可治療你的頭痛；藍色的藥丸是【巨型奧蘭果實】的果核粉末，是用來排除你體內殘留的興奮劑……最後覆蓋在上面的粉紅色粉末是甜味骨骼鈣片的粉末，不但對骨骼修復有幫助，而且還能調味呢——這麼多藥片膠囊的混合物，味道一定很怪，需要一點甜食的味道來調節。」

「你還真周到啊！甜食調味什麼的！！」

「當然了，順便一提這是草莓味的——我記得你很喜歡草莓吧，上一次看你從浴室裡面出來穿的就是草莓圖案的四角褲……」

「女人看男人的時候應該注意的地方是那裡嗎？？？！！！」

吐槽點已經多到完全不知道該從那裡吐槽了。

在報復吧？

絕對在報復吧？

這傢伙很定很在意之前的飛行體驗，覺得發出那種叫聲很害羞所以報復我嗎？

「什麼嘛！這可是專業人員給你配出來的營養套餐啊，你怎麼還是一副不滿意的樣子！」

「雖然夠滋補沒錯，不過你能不能從【食物】方面好好考慮一下？這裡面全是藥啊！」

「咿耶……男人什麼的真是麻煩啊，我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東西你還好意思去挑三揀四嗎？」

「嗚……」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那麼就套餐E好了，這回就用食物吧！東方的E，中醫的【藥膳】，行了吧？噢噢，男人好挑剔啊……」

這樣說著，柏川嘟噥著嘴巴把裝滿藥片的大碗端了出去。

（為什麼啊？為什麼一副都是我的過錯這種表情啊？該歎息的難道不是我這一邊嗎？）

不過嘛，至少能把那個根本算不上是食物的營養套餐換掉了。

藥膳的話……雖然還是藥物，不過古東方的藥膳也算是食物的一類吧，【以食治病】之類的……

**********************************

十分鐘之後，被強烈要求更換的菜色，以被盛放在一個更大的碗的姿態，被柏川端上了易塵身旁的小桌子上。

她面帶無害笑容的說道：

「來，你要求更換的套餐E，來自古東方千年歷史沉澱的美味藥膳喲！」

「什麼呀這個東西啊啊啊啊！！！！」

的確不是藥片了，取而代之的是這些東西：滲透著青色液體的青色眼珠，滲透著黃色液體的黃色內臟，滲透著赤色液體的赤色骨頭，從冒著熱氣的這些東西的身上滲透出了各色液體混雜在一起，變成了黑青黑青的湯汁，以及還有一些沉澱在最底層的未知生物的器官血肉。

青色赤色黃色……

修羅道的青色，餓鬼道的赤色，畜生道的黃色，混合起來就是地獄之門，三途川之土地的黑色……

（這是地獄的三原色啊啊啊！！！這已經完全變成地獄料理了啊啊啊！！！！）

絕對在報復我啊這個可怕的女人。

柏川又開始了她的介紹：「不用擔心唷，這些都是經過人工培育並且有衛生資格證的飼育場出廠的，你看這裡——【領隊飛鳥】的眼珠，無論是用眼珠裡面的液體塗抹在傷口上還是直接吃，都有修復傷口和補血的功效；內臟的話是【巨魔貓熊】的臟器，有解毒的功效；骨頭則是【有骨蛞蝓】的唯一一條大椎，功效是……」

說完這些，她又以十分肯定的態度點了點頭，語氣加上了著重的意味：

「藥材與藥材之間的兼容性很高，你不必擔心食性相沖的問題。我還放了一些鹽和味精的調味料，吃起來味道就像是雞肉和雞湯！這回你可不要挑剔了，快點吃吧，我還有其他幾分工作報告要寫，你就在這裡吃藥膳好好修養吧。」

柏川說著，已經轉身走向了房門，開門準備離開的最後一個剎那，這個女人忽然轉過了頭，臉上的笑容是惡鬼的笑容：

「飯菜不吃完就是浪費，浪費的人要遭天譴喲。你?可?一?定?要?吃?完?啊！」

（嗚喔……）·

彭！

隨後房門被重重地甩著關閉了。

……

……

沒辦法，只有全部吃掉這一個選項嗎？

「這……這……這些要全部吃掉嗎？要用什麼工具來幫助進食啊，筷子還是叉子？話說我得從那個地方下口啊，每塊都切的這麼大……還是先喝湯嗎……」

真可怕啊，這恍如地獄入口之黑的濃郁湯水。

第九十六節 交往中？

味道可以算的上是千奇百怪了。

有些材料雖然難看了一些，但好歹能夠算得上是【食物的味道】，但另一些部分就差強人意了。與其說是吃營養套餐，不如說在玩賭博遊戲，賭對了的話還能吃到正常的味道，要是賭錯了的話——

（這個眼珠的味道就像是被塞了一大坨鼻屎的軟骨！）

【領隊飛鳥】的眼珠，這個應該被規劃為味道超爛的一類。

不過話說回來了，就算一開始吃到的都是正常口味，柏川給的命令可是【全部都吃光】，無論早晚，那些口味奇葩的材料，該來的還是要來。

（……算了，就當做是在漠區時候從垃圾堆裡撿來吃的食物吧！）

還在漠區的時候，為了生存有時候食物這種東西多半是與「腐爛」以及「不得不吃」這兩個名詞掛鉤與並存的。有的人餓得發慌，甚至會去撿食那些糞便之中還未消化的殘渣充飢。雖然易塵在漠區還沒淪落到那種境地，但三不五時從垃圾堆裡尋找被丟棄掉的腐爛食物也不是沒有過。

那種味道是絕對不想第二次回憶的糟糕記憶，有的時候易塵都想祈禱自己趕快感冒，這樣嗅覺和味覺就不會受折磨了。

*******************************************

「感覺……好像是吞了一碗混雜著狗屎的雜燴鍋……」

值得慶幸的是，最後那個被易塵私下稱之為【地獄入口之色】的湯頭，還是勉強能夠下肚的味道。打個比方的話，有點像是過了保質期一兩天的黏糊蔬菜湯的味道。

但是雖然味道不怎麼樣，但效果卻沒得說。

依據鎧的中樞系統反饋，宿主本身的傷口正在飛快結痂著，造血干細胞的活性也大大增加，甚至羽骸自身的修復速度也在不斷提高。不愧是高級醫務人員，柏川或許是在味道上故意為難易塵，但「康復的營養套餐」這七個字卻也說的不假。

……

……

解決完飯食後的第三個小時，探病的人來了。

蘭瑟的手裡提著一袋熱帶水果，進門的第一句是：

「聽說你和柏川在郊區約會，然後捲入了猛獸逃脫運輸車的事件了？」

後面那句話沒錯，但是前面的質問是怎麼回事？

「……約會？？？」

「是啊，你看——」

前者的遞來了一份報紙。

毫無疑問，那個晚上的事件被登在了頭版頭條，而且是用猩紅色的大字書寫出了標題《猛獸潛入都市，誰該為此負責？》，然後是一組傷者以及猛獸屍體的照片，十分具有震撼人心的效果。內容的話，大約便是講述那天晚上的事情始末，有某些某些人該為此負責，又有某些某些人要為此離職，甚至入獄等等……

然後拉下來第二條才是講述當晚的救援場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柏川救人的照片，然後下面是一排有關於她的介紹，基本上是把能夠挖出來的正常信息都進行了一番美化。然後下面又加注了一個小標題：年輕的白衣天使。

（天使……其實是墮天使吧！白色只是外表的偽裝呀，切開之後的裡面可都是黑色的。）

帶著這樣的想法，易塵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照片。

「霍……【無名英雄】……是這樣讚美我的嗎？」

第一次被登上報紙，這種事情無論是誰心中都會有一種小小的滿足感在無限膨~大。

「嗚喔……都是讚美我的話耶……聯邦人的嘴都這麼厲害嘛！……呃，等等，這是什麼？」

目光鎖定最後一行字：

「這對年輕的情侶在危急時刻伸出了雙手，挽救了無數人的生命。」

情侶！！！

這些記者到底知道些什麼呀！？

什麼都不知道居然還真敢往外捅詞啊！？

「總之——」

嘩啦一聲，整張報紙被易塵揉成了紙團。

「——絕對不能讓柏川看見！她看見的話我就死定了！」

「但是這張報紙就是我從客廳那裡拿到了，這是昨天的報紙喲，柏川應該看了吧？」

「呃！！」

（原來如此，這才是報復我的原因嗎？讓我吃這麼恐怖的營養套餐就是因為這個？）

這家報社叫什麼來著？

西瓜報？

（回頭傷好了就去宰了那個報社的記者和主編。）

****************************************

「回歸正題吧。」

蘭瑟說道，將探病的果籃放在了一邊。

「這一次事件帶來的影響對財團旗下的保安公司有不錯的廣告效果，所以Mr.D不打算追究你的責任了。來說一說真正的理由吧，為什麼那天晚上你和柏川會在那裡呢？」

易塵並不打算隱瞞，他如實相告了：「是這樣的，之前有一個叫做端的女孩……」

……

……

（聯邦科研所嗎……名叫【威】的能力，或許是……）

聽完之後，蘭瑟面帶思索的色彩，最後說道：「好的，我明白了。這件事情我會對Mr.D。由於科研所對你拋出了橄欖枝，你拒絕了，但畢竟是片面的言辭。雖然我是完全相信你的，但是這種事情還是需要走很多調查程序，接下來一段時間你就暫時休假吧，不過可能會有一些『尾巴』對你與柏川進行全天候的監視行為，請稍微忍耐一下，等待觀察期過去吧。」

「我知道了。」易塵點頭說道。

「那麼，來說說下一件事情。」

蘭瑟對易塵露出了想要讓他盡量放輕鬆些的微笑，說道：「這是一個好消息，一個邀請。」

「邀請？」

「易塵，現在向你坦白我的身份吧——我在X財團的真正地位，我是直屬財團統轄的鎧師團，【鋼鐵獅鷲】的第三任團長，同時也是第一大隊的隊長。根據一段時間的觀察，以及我與Mr.D的觀察結果……」

他一邊說道，一邊對易塵遞出了一張黑底銀紋的名片。

銀灰色的紋絡分別以古漢語與古英文的兩種字體，勾勒出了【鋼鐵獅鷲】字樣。背面則是以金屬的色彩在黑色背景之中，描繪出了一種有著鷹之首，獅子之身，背後延伸出碩大雙翼的威猛生物。

很明顯，這種混種形態的物種即使是在當今也不存在這個世界上。

那是完全由人類的幻想構建而出的神秘生物，它象徵著勇猛、正義、威嚴、毫不妥協，它是——

獅鷲。

「要不要加入我的鎧師團呢？我以團長的身份向你發出邀請。」

第九十七節 真正的目的……？

（鋼鐵獅鷲……）

易塵盯著那張名片。

半晌之後，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問道：「為什麼會選擇我呢？」

「賭博，你知道嗎？」

「賭博？」

「挖掘人才的最佳時期便是當那個人還沒有完全成長起來的時候將其收於麾下，Mr.D和我都相信自己的眼力，或許這句話你會覺得很老套，不過我還是得說——我們看中你的潛力了，就是這樣。」

「霍……」

他把玩著手中的卡片，卡片不知道是由什麼材質做成，摸上去有一種金屬的質感，卻又沒有金屬特有的冰冷感，而是無時不刻都散發著一股恰到好處的溫暖熱度。

「那我就問問一些實質的，而且也是我所關心的問題吧。」易塵說著，問道：「加入鎧師團，有沒有什麼優待？」

「呃……住宿全面，外出任務公款報銷，三倍薪水……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必須經歷更加苛刻的訓練，當然還得有一個考核。」

「沒問題，我干了！」

易塵答應的很乾脆。

待遇這麼好還不放過那是傻瓜。

而且他還有一些其他的打算，易塵的夢想是以後自己成立一個鎧師團。不過想要成為團長光有實力是不夠的，還得需要足夠的智謀與決策力，這正是一個可以親身體驗的機會。

「那麼事情就敲定了。」蘭瑟淡淡一笑，說道：「我等待你的康復。」

*****************************************

蘭瑟的廢話並不多，他只是簡單交代了幾句必要帶到的話，待得到確切回應之後，除了留下探病的禮物與關切話語之後，就沒有再繼續逗留的打算了。

當他離開易塵的房間，將房門關上之時。那個女人，柏川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她輕啟唇齒，眼神直視著毫無一物的前方，說道：「我倒是沒有想打，你居然會邀請他加入【鋼鐵獅鷲】。是不是財團的哪個傢伙發覺他是一個不錯的『素材』了？」

「我沒有向你解釋的必要。」他用淡薄的語氣說道。

「那個小哥可比你好多了……混蛋蘭瑟，把話說在前頭，他好歹也是救過我的性命，你要是敢把他捲入什麼麻煩，我不會坐視不理的。」

她把話中的語氣說得很肯定，也很堅決。

「……你很中意嗎……」

「至少比你強，任務還是夥伴，這個選項之中，他在下意識的情況裡選擇了後者，與你這個只想表現忠誠的偽善者不同。」

「……」

蘭瑟沉默著。

兩人的交談之中透露著過去不為人知的黑暗歷史。

柏川的話語尤其尖銳，而且很明顯的刺中了後者的某處要害。蘭瑟儘管沒有言語，但額頭邊跳動的脈管卻表示他此時此刻並不平靜。

之後，蘭瑟抽著一口冷氣，克制著情緒，說道：「……並不是偽善，那時……我的作為是下意識的動作，僅此而已。」

「事情已經過去，如何揉捏事實全看個人的本事，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我本來也沒有覺得我們之間的事情會如此輕易解開。」

交談到此結束。

許久以前就已經糾結纏繞在一起的誤會絕不會在三言兩語中澄清，最終的演變果然還是變成了誤會與關係劣化的延續。

蘭瑟最後對柏川輕輕點了點頭示意離去，但後者完全不領情，從頭到尾都是以後腦勺對著他的臉。

彭……！

大門被蘭瑟帶上，並不是很重，但關門的聲響卻很清晰。

「嘖……該死的，那個混蛋！！」

柏川暗暗罵道。

***************************************

（果然她依舊非常在意那件事情……）

這樣想著，蘭瑟撥通了通訊器上的號碼。

聯通之後，屏幕上顯示著「Sound`Only」的字樣，話筒中傳來了Mr.D的沉悶語音。

「交涉如何？」

「他答應了。」

「那就好，抽出你手下的一些鎧師，好好培育他吧。我有一種直覺，這個小子將來會成為我們財團的一把鋒利武器……不過前提是他必須【完全的】成為我們的人。」

「正是如此，我的閣下。」

蘭瑟說道，他頓了頓，好像是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似的，開口說道：「閣下，我……我覺得，易塵並不會背叛我們。」

「霍……」

Mr.D的語音顯露除了幾分發覺趣味的意思。

「蘭瑟，你相信他嗎？」

「……當時他是和柏川在一起的，柏川不可能騙我的。」

「柏川……我想起來了，是那個姑娘吧，她是一個很厲害的醫生。不過蘭瑟，雖然你與她曾經是戀人的關係，但這一切已經成為過去式了。你覺得，她的話還能繼續相信嗎。」

「可以的，閣下。即使我與她的關係再劣化，但我們是不會互相欺騙對方的……絕對不會的。」

「這樣啊，我知道了。」

Mr.D的語氣頓了頓，然後話題一轉：「那麼，關於那天晚上，易塵與柏川出去見到的人是……」

「是聯邦科研所的人，聽說是個女人，擁有一種奇怪的力量，我猜測……」

「科研所的那個【V計劃】的成果嗎？」

「正是，閣下。」

「……科研所啊，真是無孔不入的傢伙呢。明明已經擁有了數十種超世代的科技了，居然還不肯放鬆對【那個東西】的研究嗎？……不過，真是意想不到，居然連他們也看上了易塵的潛力？話說到底是不是潛力呢……嘿嘿，難道那個小子的身上還有著我們不曾發現的寶藏嗎？」

「……或許是這樣吧，閣下。」

「好了，蘭瑟，我們的交談到此為止吧。我想要知道的訊息已經瞭解的足夠多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就是監視了，這是調查必要走的程序，以及……蘭瑟，財團裡有一些【老鼠】，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當然……已經確認是【老鼠】嗎。」

「不錯，而且來頭不小呢，大概是其他幾家與我們競爭的財團的間諜吧，不過恐怕其中還有不少科研所的影子。具體的名單你回頭來我這裡取走吧，其中一些人的身旁帶有高級鎧師，我和Dr.X都不想夜長夢多，你親自出手吧。」

「我明白了。」

第九十八節 兩人的過去（1）

安靜的時間一直持續到了晚上。

雖然被傷勢束縛了身體的自由，但是網絡的無限延伸性卻給易塵帶來了足不出戶就能閱覽信息的能力。猛獸闖入都市的大事件後，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有了一種深深的疲憊感，在加上一堆傷勢。現在易塵並不打算閱覽什麼近戰鎧師的實戰格鬥術，或者是戰術指導等平時常常看的內容。

（……休息和訓練都需要適度，這個時候就看些有趣的視頻撫慰一下心靈吧~）

這樣想著，易塵點開了【娛樂】的選項。

「大家~過得還好嗎？」

用這樣可愛的語氣說著，影視畫面中出現了一名穿著粉紅色的女孩。

最近人氣爆紅的少女偶像，【晚安?草莓女孩】，同時也是易塵私底下瘋狂著迷的歌手。

「只要有草莓醬，我每天都能過得很好唷~~」就像白癡一樣那種耷拉著眼角的傻笑，儘管面對的畫面只是幾天前的節目重播而已，而且人家根本就聽不到，但易塵還是這樣對著電子設備的屏幕傻傻的應答。

活力四射的女孩搖擺著裁剪到超短，但卻是鐵壁般不露絲毫內部內容的短裙，用笑容帶來了撫慰的歌聲。

（草莓醬……超可愛的哎！！）

似乎某種開關被開啟了。

雖然說女人的話果然還是前凸後翹的比較有味，不過這種介於成熟和青澀之間的也有另類美感啊，那種明明已經剛剛達到完全【合法化】的年齡與看上去【還沒有合法化】的外貌，簡直就像是生菜與拌醬之間的完美調和。

「……真可惜啊，現在是養傷期間沒辦法下床走路，等下一次放假去現場演唱會吧！現在開始存工資買票！」

他摸著下巴自言自語的說道。

「……你很喜歡這個偶像啊……」

「你管！我喜歡這個怎麼了？……嗯？」

因為察覺到忽然而來的插嘴而抬起的臉，此時此刻還帶著些許茫然的表情。

作為回應，柏川——她趴在某個不知什麼時候被開啟的隱藏窗口，眼睛皺著微微瞇起，嘴角向上揚著，一副想笑又笑不出來的微妙表情。

「嗚……！！你什麼時候——！！話說那個窗口是怎麼回事啊！」

「啊，這個嘛？是透氣窗喲。」

（有哪種透氣窗是開在門邊的牆壁上啊！而且這個設定是什麼時候有的啊啊！！）

完蛋啦。

唯一一點的隱私愛好被曝光了！

凝固的空氣中，還在活潑地跳著唱著歌曲的【草莓醬】讓易塵又添上了幾分掩飾不掉的尷尬。

啪！

他果斷關掉了顯示屏，然後把臉埋在被子裡面。

「……你在幹什麼？」

柏川問他，語氣中強忍著笑意。

易塵的聲音因為被子的阻擋關係，顯得有些沉悶：「我沒臉見人了。」

「哎呀，別這樣嘛~喜歡這個又怎麼了嘛？人都有自己的愛好的。」

柏川笑著，用他的話回敬他自己。她一邊說道，一邊關上了那個所謂的透氣窗，「那麼，我進來了哦？」以試探性的詢問語氣，但本人的動作卻像是已經得到了同意的答案那般，兀自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喂喂，我進來了喲？我現在就坐在你旁邊喲？」

她用手輕輕拍著易塵的腦袋。

後者輕輕地、慢慢的、緩緩的，抬起了頭，臉上的表情寫著【人生完蛋啦】的字樣。

「沒關係的啦，我不會因此歧視你的。」

柏川用一種大姐姐安慰孩童的語氣，捏著他的臉摸著他的腦袋說道。

「嘖……」

易塵彆扭的轉過了臉，「……你進來幹什麼？」

「只是收拾一下碗筷而已。」

柏川笑道，敲了敲只剩下黑色的汁液殘渣的大碗，「沒想到你還真能全部吃下去呢！」

「別小看漠區人的味覺和胃部。」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稍稍有點兒膽氣了。

「那要不要來喝點酒？」

「……喝酒？」

「不用擔心，普通的藥酒而已，有助你快速恢復的。」

她說著，取出了兩個玻璃杯，以及一瓶琥珀色的酒液。

透過略微渾濁的液體，可以勉強看到其中的內容：一條花斑蛇的死屍，以及某些昆蟲，還有類似內臟的東西。

儘管柏川的語氣很真誠，但直覺告訴自己，最好還是當心點兒。

易塵小心翼翼的問她：「裡面是什麼東西？」

「那些屍體的話，蛇的是【斑紋角□】，蟲子的話則是【礦物質蚯蚓】，還有【吐蜜蟬】，都是對骨頭與脾臟很滋補的東西呢。啊，對了對了，還有那些內臟……最後的這個是【怒虎】的睪~丸，對回復體力也很有效果，而且加進去之後的味道能夠令人著迷呢。」

就這樣介紹著，柏川將兩杯酒杯灌滿了琥珀色的液體，一杯給自己，一杯給易塵。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怪異的香味。

「你不喝嗎？」

柏川問道，同時把酒杯舉到了唇邊。

她喝酒的方式就像小獸一樣，先用舌尖與酒液觸碰，然後微微捲曲著，以品嚐的方式將沾帶而來的小量酒液吞下，讓液體在口腔中與涎水一同翻滾發散。

「你找我……不只是喝酒吧？」

對於氣氛的嗅覺，易塵一向有著自信的敏感性，他也小小呷了一口。

（嗚喔……好辣！！）

起初有點兒不熟悉這種味道，但是仔細品味後，反而有一種成熟濃烈的香氣在口鼻中自然而然的瀰漫開來。僅僅是一口酒的效果，稍稍待它散發之後，似乎就連呼吸進來的空氣都成了濃郁的酒液。

果然如她所說，是一種能夠令人著迷的味道呢。

******************************************************

話題出現的時機是第三杯酒吞下之後。

「剛剛蘭瑟來過了。」

柏川開始敘說出了緣由，面色由於酒精作用而蒙上了微紅的暈紋。

「我不喜歡那個傢伙……我和他又吵架了。」

「似乎你和他有什麼很深的誤會呢？」易塵試探性的問道。

「是呀，一個大誤會，但是就是沒辦法解開呀。」

頭一次，柏川流露出了苦笑的表情：「……能不能，聽我講幾句話呢？……我覺得，那天晚上，我們互相托付過對方的性命……我們是朋友吧，能聽一聽我的話嗎？我覺得，對別人講出來的話，可能會舒服一些。」

第九十九節 兩人的過去（2）

「嗯……我和蘭瑟……曾經是戀人。」

「呃？……咦……咦咦——！！？？」

易塵的眼睛瞪得老大

差一點兒都把裡面的珠子瞪得掉到了地面上去了。

（他們曾經……是戀人！？）

柏川斜著眼睛看他，那種表情不知道是笑，還是什麼。

「很吃驚嗎？」

她問道。

「啊……這種事情……與其說是吃驚，不如說是……」

已經不只是驚訝了，根本就是被驚嚇到的等級。

「……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啊，你和蘭瑟居然曾經會是戀人關係！」

畢竟這兩個人的性格相性實在太差了，而且目前的關係已經達到了互相貶低的程度了。

「這很正常吧，畢竟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呀。而且後來都一同被財團相中，從而進入其中成為鎧師，要說沒感情那是假的吧！」

「也是……但是為什麼後來會演化成那樣呢？」

「我只是察覺到了他的本性而已……說起來，和你的上司也有關。」

「你是說Mr.D？」

「嗯，就是那個老貨……不過呢，到底是多虧了他，我才發現了蘭瑟的本性，還是正是因為他的存在，才讓蘭瑟變成了【那種模樣】呢？我到現在也沒有一個結論……」

***************************************

所以才說啊，酒精是一種很奇妙的物質。

可以充當暫時性的現實避難所，用這個東西來解悶解愁。

但是最主要的功能，果然還是在吐真之上。

毫無酒量的傢伙用酒精來對付就對了，除了之後的嘔吐和第二天的宿醉以外，幾乎看不到任何可怕的副作用。

酒醉之後，人就會在不知不覺之中吐露真言。

更何況這種藥酒，都是用濃度極高的酒精直接和藥材浸泡。

「……蘭瑟是一個天才，他只用了短短兩年的時間，就獲得了高級鎧師的職稱。」

故事開始敘述。

那些積壓在心裡的黑暗歷史如果不立刻與別人說一說，最後恐怕將會變成侵蝕心靈的病毒。

易塵捧著酒杯，靜靜聽著柏川的敘述。

「那個時候呢，我們的感情還很好，蘭瑟是年輕鎧師之中的佼佼者，我嘛，也算是醫學班的優等生，日後的獲得高薪水的工作對我們來說，幾乎是一錘定音的美好未來。而且我也天真的相信，以後他會像騎士一樣將我迎娶……直到他被【鋼鐵獅鷲】的上一任團長相中為止，那個是整件事情的開端……」

「蘭瑟被當做第三任未來團長而接受著每日每夜的體能與戰鬥技巧的訓練。對於我們來說，唯一能夠在一起互相溫存的時間，大概就是在訓練之後，我將親自調配好的營養液遞給他的那個瞬間吧……」

回憶過去美好時光的時候，她臉上的紅暈就更深了。

不知道是酒水的作用呢？

還是她自己的情緒？

「一直到那一次……蘭瑟被正式確立為【鋼鐵獅鷲】的第三任團長，以Mr.D為首，以及其他諸位財團中的戰鬥首席官對蘭瑟進行一次測試……並不是實力，而是測試他的忠誠度。」

（……忠誠度的測試？）

易塵感覺到自己好像已經猜到幾分了。

他十分清楚這種手段，這種上司對下屬的忠誠度測試。

「難道是……」

「……嗯。」

柏川對他的猜想給予了一個低沉的肯定回音。

「……我被一個未知的命令傳呼到了蘭瑟的測試地點——那個時候，不論是我，還是蘭瑟都不知道，這是一個測試。我們以為是某個任務的分配，正好將我與蘭瑟同時編入了一個組中，那些觀測者也擺出了一副意欲對我們下達某種任務命令的暗示……【接下來會有一個重要物品的運輸，我讓你們托付給一個人】這樣說著，那個人——Mr.D將一個密碼箱遞給了蘭瑟。」

故事似乎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柏川吞嚥了一口唾沫，繼續說道：

「……情況就在瞬間發生——我被劫持了。犯罪者是【鋼鐵獅鷲】中的一個幹部，目標是Mr.D的命，以及那個所謂的【重要物品】。當時的情況是，我被他劫持在手中，用刀鋒抵著喉部要害，蘭瑟距離的最近，他的手上剛剛接過Mr.D遞給他的東西，而在場之中，唯一擁有武器的也只有蘭瑟。」

「哼……是不是很老套的故事呢？就像魚和熊掌一樣……但這個時候卻正是需要判斷力的時刻……到底是將物品遞給犯罪者救我？還是將他擊斃拿下？」

「其實……我覺得，蘭瑟最終哪個都不會選，他肯定想要將兩者都搶救下來。而事實上，事件也正如同他所希望的那樣得到結果，但是唯一一個不同點……那個混蛋，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眼神之中沒有任何留念——蘭瑟直接將武器對準了犯罪者……以及我！」

「……」

「……」

不必再繼續說下去了，誤會的緣由很簡單。

在柏川的眼中，蘭瑟的本性致使他的行為對還是戀人身份的二者來說，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罪過。

「但是……你也說過呀，蘭瑟哪個都不會選的。兩方對於他來說，都是一樣重要的存在吧？」

易塵試圖這樣開導她。

「沒用的喲，如果是在必須二選一的狀況下，我是毫無疑問會被拋棄的那一方。」

柏川的手緊緊握著酒杯，彷彿是想要將這件精美的玻璃藝術品捏碎那般，指節因為用力過度而輕微顫抖著。

「……易塵，那天晚上你對我說過……不會拋下我的，對吧？」

「嗯……」

「就和那個時候的你說出那句話的語氣一樣，我看見了呢。蘭瑟的那種眼神，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將我放棄，就像你說過絕對不會把我放棄……那個樣子。」

現在的氣氛很微妙。

話題明明只是談心開導而已，不過為什麼最後會扯到把我和蘭瑟對比呢？

易塵在腦中試圖整理思路。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講述黑歷史的時間結束了。

柏川握著酒杯，將裡面剩下的一大半琥珀色酒液用了一口全部包容的姿態豪飲而下，接著口中噴吐著酒氣，流露出了本性。

「蘭瑟你他媽雜碎啊啊啊啊啊啊！！！！！！！」

第一百節 醉酒的女人

就一般來說，按照故事發展順序或者是電視劇的情節套路，當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吐露出和過去前男友的歷史的時候，不是應該就意味著接下來兩人會發生【這種之類】或者【那種之類】的，和曖昧這個詞語靠的很近甚至還會跨越過去的某種事情嗎？

「嘻，嘻嘻……嗝~你是不是以為我會趴在你的懷裡哭，然後咱們就【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的幹了起來？」

這個女人滿口的酒氣，打著酒嗝的同時，用胳膊肘拚命通著易塵的胸口笑著說話。

柏川完全醉了，果然不論是男女，只要醉了都是一副說胡話的德行。

（她的酒量真的完全不行啊！）

易塵在心裡暗暗歎息，打定主意以後絕對不和柏川一起喝酒了。

交談的時間從傍晚持續到了深夜，易塵也從認認真真的傾聽，變成了神遊太虛的出竅狀態。只是偶爾聽柏川說到，或者是罵到音量加大的時候，就發出「嗯」，「是啊是啊」，「就是這樣」等點頭表示理解的敷衍應答。

到了最後，柏川果然還是終於醉著睡趴在了易塵的床邊上。

打著帶著微香，卻又酒味強烈的鼻息醉倒了。

偶爾能夠聽到幾句諸如：「蘭瑟……雜碎……去死吧！……」這種言論。

（這可真是……）

女人在男人面前毫無保留的醉著睡著了，該說她是粗心大意呢？還是刻意為之？

「啊啊……真麻煩啊，下一次如果她在喝酒無論如何也要阻止了。」

嘴上抱怨著，易塵只能從病床上下來，把柏川扶了起來。

「帶你回房間哦，能走得了嗎？」

「……嗯唔……」她五分朦朧五分醉意的點了點頭。

「……看來是走不動了……」

身體稍稍彎曲下去，左手穿過腋下，右手像是溫柔的網起海中魚兒那般，穿過了雙腿之下，然後再向上輕輕托起——

「雖然對還只是普通朋友的女性做出這種行為十分失禮，不過反正當時帶你飛的時候已經用過了這種抱法了吧，我就這樣抱你回房間吧。」

易塵對睡著的柏川笑道。

作為報復似的，柏川在易塵的懷裡扭了扭身子。

「嗚喔……好痛！！！碰到我的傷口啦……！！！」

************************************

（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來她的房間呢。）

柏川的房間會是什麼樣子呢？

進來之前易塵做過許多幻想。

比如充滿著年輕少女可愛朝氣的粉紅色？

或者是成熟姐姐那種簡潔卻不失魅力的銀色與黑色？

……也有可能是令人意外的五顏六色那種活潑的風格呢，畢竟柏川對外的性格可是相當於一瓶被劇烈搖晃過的碳酸飲料。

以上是妄想。

名為【現實】的先生告訴易塵：「很普通的唷，只是以普通的豪華宿舍的房間作為背景，然後稍稍加上一些能夠顯示出房主是女人這種信息的裝扮，僅此而已。」

唯一一件顯得有些古老，甚至是破舊的東西，就是一張掛在床頭的照臉。裡面的內容是數十個孩子圍著一個老人，笑得燦爛無比，其中最顯眼的是那個時候還很年輕卻已經非常巨大了的庫瑪。

那是孤兒院的照片。

易塵把柏川放在了她的床上。

整個房間之中都瀰漫著女性的體香與香水味道，當柏川躺到床上時候，彷彿就像是給那軟綿綿的床墊與被子施加了壓力，把已經滲透到了裡面去的香氣又給擠了出來。

「噗嚕」的一下。

似乎那種【味道】更濃了呢……

（這實在是……）

她用一隻手壓著額頭躺在床上，胸口的衣領紐扣半開著，雙腿呈現出了很自然的向外微微側開的模樣。

「……嘿，幸好不是裙子，不然就走光了。」

易塵搖著頭說道，他又走了過去，替柏川拉過了被子。

「……」

柏川似乎在說什麼，不過太小聲了，聽不清。

「？」

下意識的，易塵拉過被子的同時，將自己的耳朵稍稍偏過去了一些。

「……可以的……」

「你說什麼？」

「……要是想做的話……現在可以喲……」

「……真是的，說什麼胡話啊！」

被子從頭上給蓋了下來。

不過隨即的，柏川的雙手抓住被沿，就像是鯉魚打挺那樣猛地起身，反過來將易塵蓋了下去。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傷口！碰、碰到傷口啦啊啊啊！！！」

被女人撲倒的喜悅感完全敵不過傷口劇痛的感覺。

「嘻……傷口什麼的，那種事情怎麼樣都好啦……我一下子就能把你治好的……」

「你、你沒有醉嗎？」

「醫療鎧師會被這種程度的酒精擊倒嗎……嗝~！」

（根本還是在酒醉的狀態吧？）

「比起這個~」

她用身體隔著一層軟綿的被子，用有些飄忽的語氣說道：「放在眼前的東西都不要呢！小哥你是性無能嗎？」

「喂……說出這種話，你是在刷羞恥度的下限嗎？」

「……我……嗝，可是認真地喲。很早以前……就、就覺得你……其實和過去的蘭瑟很像呢。」

「很像……嗎？」

「嗯……對我的無理取鬧也能容忍呢，但是在關鍵時刻卻能靠得住……但是蘭瑟變了，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你也會變嗎？」

我會變化嗎？

易塵並不覺得自己能夠回答得出來。

他只能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那……就在你還沒【變質】之前，我來將你好好【保鮮】起來吧~~易塵，要不要和我……」

她說著，忽然之間湊上了身子，用自己的臉頰緊緊貼住了易塵的臉。

「喂……！幹什麼……！！？？」

「那種事情只要看現在的情況不久什麼都清楚了嗎？」

已經不需要說些什麼解釋了，大膽的行為解釋了一切。

「……易塵……我，有些著迷上……那天晚上，那種你的表情了……」

「……這是酒話嗎？」

「是借酒壯膽，酒後吐真言喲。」

「這樣的話——」

易塵說道，他從床上一下子坐立了起來，反過手抱住了柏川。

「……什、什麼嘛！你果然也是狂野類的男人呢……」

「是啊是啊，不過就算是狂野類的，我也是其中的紳士唷。」

易塵對她笑道。

「柏川，你並不是真的喜歡我吧？是從我的身上看見了蘭瑟的影子嗎，想要懷念那個過去嗎？」

「……」

….文.…;

….人.…;

….書.…;

….屋.…;

….小.…;

….說.…;

….下.…;

….載.…;

….網.…;

第一百零一節 內心的現實

「你不說話，我就上了！」

比力氣的話，女人是比不過男人的，而且柏川只是一個女醫生，而易塵卻是專司戰鬥的人員。

「……」

似乎是認命似的，柏川閉上了眼睛。不過易塵還是可以從手掌中感覺到，從那具美麗的軀體中傳來了輕微的反抗力。

他笑道：「你看，你這不是在掙扎嗎？」

「……你……」

徒然，身上的壓力被解放，在柏川才睜開的眸子之中，易塵已經從她身邊離開，走下了床。

「我的字典之中只有為了生存而奮鬥，暫時還沒有給情愛預留的位置，而且我也不是很懂這種東西。」

易塵用自己的瞳眸對著柏川的瞳眸，認真的說道：「但是基本的道理我還是知道的，喜歡與愛情這種事情呢，也是人生之中一個巨大的事件。在我看來，既然是戀人，那麼最終走到這一步之後，應該是毫無保留的袒露給對方吧。但是你對我反抗了，這證明你並不是喜歡我……所以說，你也對自己剛剛誘惑我的衝動稍稍有些後悔了吧。」

「閉嘴！！」

她惱羞成怒的抓起枕頭，朝易塵臉上丟去。

啪！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易塵笑著接下了枕頭的攻勢：「現在為止，你到底依舊還在心中喜歡著蘭瑟呢，還是想要遺忘掉他而開始新的情感生活呢？先把這個問題搞清楚吧，抱著我的同時卻在迷戀蘭瑟曾經的模樣，這個樣子對大家都不好吧。」

「……哼……你挺能說的嘛……明明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經歷過的傢伙……」

「是啊，我沒有經歷過。但是這種事情，用想也能想得到吧？」

易塵把枕頭遞給了柏川，後者則狠狠地以搶的方式奪了回去。

「獅子，這種獸類你聽說過嗎？」

「……你想說什麼。」

「打個比方而已，給你說說我的【愛情理論】——獅子，我就是與這種類型的人。」

一個獅群之中只有一頭雄獅，同時也是唯一的王，可以吩咐雌獅去捕獵，而最後又是自己最先享用獵物，這正是所有雄性都向外的生活呀。但是當挑戰者出現的時候，如果無法將其戰勝，原來的雄獅就會被驅逐，失去一切成為流浪者，而自己的妻室卻成為了其他雄性的玩物。

「我也有自己對異性的慾望，最好是能像雄獅那樣。但是我並不想被打敗，所以現在開始我就要變強，不斷地變強，強大到沒有人能挑戰我，甚至只要稍稍露出獠牙，眾人便畏懼著不敢挑戰我。但是在變強之前，我是不會去觸碰那個領域的，我不想品嚐失敗的味道。」

狂野的漠區人，自然擁有一套來自叢林法則的狂野愛情觀。

柏川瞇著眼睛，嘴角半開的諷笑道：「嘖……所以我才說……你這個人真是狂野呢！這種野獸一樣的觀點……」

「我早就承認了，我可是狂野派的呢！」

易塵對其付之一笑，「但是即使是狂野派的，我也是裡面的紳士呢。否則的話，剛剛早就對你出手了！」

「哼……」

兩人的談話以柏川一聲輕輕的鼻音哼氣結束。

易塵離開了房間，回到自己的那個空間，而柏川也換好了睡衣，喝了一口臨睡前最後一杯水。

酒精進入血液之後，加速了代謝，這令得她一度感到了難以忍受的口乾舌燥。

「……明明什麼都不知道的……那兩個人都是混蛋！！」

啪嗒！

燈管電源的被掐斷。

黑暗之中傳來的沙沙沙的換衣聲，然後是蓋上被子的布料摩擦聲。

「……那個笨蛋……」

喧鬧的夜晚就此歸於寂靜。

*********************************************

到此為止，所有的事件都在各種意義上可以劃下告一段落的句號了。

第二日起來，兩人都沒有不好意思，也沒有想去回憶昨晚的情形，他們就像普通朋友那樣打了個招呼，然後該怎麼樣還怎麼樣。養傷的期間，有幾位警署的人來到易塵這兒對他進行口供記錄，並且帶來一些被易塵與柏川救下來的人的感謝話語。

關於猛獸入侵都市的事情可以到此結束了。

就算是在其中表現得再傑出的英雄，也會在時間的流逝中被人們漸漸所淡忘。

然後隨之而來的是X財團的監視。

與聯邦科研所的接觸令得財團的上層人員果然出現了緊張感。

易塵的確是感到暗中好像有某些眼睛一直盯著自己，但是這種感覺就像是一滴流入清水的乳液，雖然剛開始有幾分明顯的白~濁感覺，但是到了後面就完全融進了清水之中，只有一絲絲非常輕微的渾濁感，必須很仔細去觀察才可能摸索到一點兒端倪。

後來的情報是從蘭瑟那裡得到的，這種監視行為似乎一直持續了三個月的時間才終於結束。

至於端那一邊，已經完全被易塵給拋到了腦後而沒有去理會。

他現在所效忠的對象是X財團，而且並沒有更換老闆的打算。連續的跳槽，會讓一個鎧師的信用度與忠臣度下滑，這不是易塵想要看到的結果。

養傷的第二個星期，易塵便痊癒了，然後開始了新一輪的訓練。

他已經決定加入【鋼鐵獅鷲】了，在入隊之前易塵還只是一個新人，新人就必要接受訓練。

比狂風驟雨還要猛烈的地獄式磨練，每一天都要把體力壓搾到一丁點兒都不給剩下，就連握住筷子夾起食物的力氣都沒有。

時間的齒輪還在轉動，一切事物都在原先的軌跡上繼續航行著。

柏川繼續著她的高薪工作，時不時接受那些富人與政客的預約借此賺外快。

易塵繼續著他的地獄式訓練，這頭蟲子正在以難以置信的速度不斷蛻皮著，一次又一次的成長與新生，他已經不再是蘭瑟眼中的新手了。

就這樣，這種平靜而又激烈的生活持續了兩年。

兩年之後的易塵從十八歲成長到了二十歲。

他的眼神沒有在漠區的時候那種銳利了——並不是被消磨，而是收入了鞘中。

有些乾瘦的身材因為受到了猛烈的訓練與高營養的套餐補充，已經成長成為了那種雖然不像渾身岩石疙瘩般健壯的肌肉男那樣，但卻也有一塊一塊肉眼可見的結實筋肉。幹練簡潔的身材之下，隱藏著無窮的爆發力。

唯一沒有變的，還是那一頭烏黑之中夾雜著一些稀疏白髮的髮色。

青年篇

第一百零二節 現在的實力

場地中，訓練正在進行著，激烈的程度堪比生死實戰。

被操練的人是易塵，但訓練他的人卻不是蘭瑟。

「對付近戰的同類鎧師，他所積累的經驗與技巧已經足夠了，接下來應該考慮的是符合對付那些棘手的遠戰鎧師。」

在槍械陣炮發展到巔峰的科技時代，遠戰的鎧師才是真正的主流。

無需靠近，甚至無需光明正大，只要隱藏在黑暗之中，扣動尋常人所無法把握的強大器械，就能毫髮無損的殺死尋常人所無法殺死的猛獸。從其中演變而出的，甚至還有專精毀滅的炮擊型鎧師，連碩大的艦炮都能作為單兵武器而運用自如。

黑青色的鎧覆蓋在身上，猙獰的骨刺隨時等待吞飲鮮血。

白色的光束猶如化作陣雨的針芒，凶橫、凌厲、毫不留情。似乎每一根都有屬於自己的意識，每一個意識都在嚎叫：「貫穿他！將他穿透！！」

咻咻咻咻……

地面上出現了數十個細小的孔洞，這證明芒狀陣雨是多麼密集。

但是那個猶如夜中幻象的影子，彷彿每一個呈現在眼中的形象都是虛無，看似打中的模樣，其實只是將由於過快的速度而遺留下來的幻影打散而已。

「真是漂亮的躲避，連我都要不禁讚歎了！」

說話的易塵的對手。

他的身前掛著十字架，他的左手捧著聖經。

那個穿著黑底白條的神父裝扮，有著白金色頭髮的三十四歲男人。

名字是【高爾?德紋】，身份則是X財團中實力僅次於蘭瑟的高手，被人稱作【謳歌師】的詠唱家——中遠距離作戰的戰鬥大師。在性格上就猶如他的裝扮一樣，是個信奉天主的仁慈神父——身為鎧師，卻自稱主職業是神父，是個有些奇怪，本質上卻十分溫和的一個人。

高爾?德紋的實力，他根本不必著裝上自己的鎧，只需要局部鎧裝就能面向易塵應付自如了——他的右手著裝上了白色的手甲便是鎧的一部分，猶如彈奏鋼琴的黑白鍵，以此作為下達進攻的指令。而實施進攻的，是十三枚懸浮在身旁半空的白色光球，無數的針芒從內中噴射而出，沒有一絲停歇的跡象

（……攻擊的範圍擴大了，而且頻率和速度都出現了增長……！）

武裝著羽骸的易塵只能保持在某個範圍以內的規避，速度最大，馬力全開，這已經是他目前的極限了。

（該死的……明明已經變強這麼多了，面對他，還是連近身都沒辦法嗎？）

不知不覺之中，速度似乎又有了提高。

以渴求著強大的信念作為進化的力量源泉，每一天易塵都會給他的對手帶來新的姿態與驚訝。

「——噢！天主在上，你的成長令人驚訝！作為這份努力的回應，請聽我唱一首聖頌之曲！」

高爾的右手指向了天空，左手上的聖經自動開啟，無數的紙頁翻動著。

（嗚哇！糟糕了！）

心中大叫不妙，但是卻阻止不了什麼。

翻動的紙頁從聖經中飛出，閃爍著潔白無瑕的神聖光芒，化作白色的光球——不錯，那正是高爾?德紋的獨特武器，正如同蘭瑟的八桿光槍一樣。

「請聆聽，請欣賞——【偉大而神聖的十頌歌】！」

數量近百的光球在空中盤旋，組成了奇特且緊密的陣勢，內中的能量結構開始改變，作為代價便是出現一瞬間的攻勢停止。

「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落地的右腳猛地一蹬，如箭矢脫弦激射而出！

目標是他的腹部要害！

化作鑽頭的右手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只要擊中！只要擊中的話……

但是不可能了啊——

僅僅只是一瞬間，也只是將易塵與高爾的距離拉近一半而已。

「【哈利路亞】——！！！」

偉大的讚美神曲之中，閃耀的白光充斥著全場。

從光球中激射而出的白色新星，每一枚都有著無與倫比的爆發力！

如果被這種覆蓋式的密集射擊給擊中的話……

「怎麼可能就這樣被擊倒啊！」

雙手合拳，相抵於胸口。

那是拳臂斗術的準備姿態，易塵醞釀著他的力量。

群狼的低吼在手中咆哮！

「【獠猛?狼食】——！！！」

讓手中的筋與韌帶，以扭曲壓縮的方式完全變形擠壓，然後借助一瞬間復原的爆發力打出看似幻影，其實每一拳都是實實在在的高速拳擊。壓縮到了極致的空氣形成了具象化的扭曲，每一拳都好似狼的影子。

【狼食】——猶如飢餓的群狼對獵物的撕咬，將一個人雙手的「二」的力量，發揮到「十」，甚至是「百」的程度。

進攻就是最好的防禦手段。

以對付複數敵人的拳法來防禦複數的攻擊！

砰砰砰！！！

場地中充斥著爆炸與破碎的聲響。

像群狼之獠牙的撕咬般的拳術，以完美的擊打姿態，將一切膽敢靠前的白光撕扯成粉碎的碎末。

的確是乾淨利落的拳法。

但是易塵本身已經被逼迫到無法移動，只能憑藉著這樣的手段來勉強防禦。

這時，【謳歌師】的下一段曲目已經準備好了，他的興致高昂，說出了曲名。

「【虔誠】！！」

轟——！！！！

話音落下的剎那，同時降臨的是巨大的爆炸，場地中被硝煙所充斥瀰漫。

然後一切散去，留下的是身上衣物依舊整潔無塵的高爾?德紋，以及被打出原形的易塵。

「又……又被幹掉了……」

這樣說道，口裡噴著青煙。

高爾拍著手，笑道：「哎呀哎呀，真是厲害呢，能夠將我的十頌歌逼到第二曲的程度，這是個了不起的大進步呢！」

今日的訓練到此結束。

雖然這種程度的傷勢看上去很嚴重，不過易塵自從易塵在一年之前獲得了名為【再生】的進化因子後，這樣的傷勢只要一個晚上的時間就能修復到元氣滿滿的程度。

在財團的編制之中，普通鎧師的話，一般都會被賜予數目為五個的進化因子。想要獲得更多的話就必須不斷地接受任務，在獲取報酬的同時累計貢獻值，然後才有資格開口請求這項要求。

不過易塵已經是【鋼鐵獅鷲】的內定人員了，雖然還在訓練之中。

這就是所謂的特權階級啊。

【鋼鐵獅鷲】的成員，每個都是至少擁有七種進化因子以上的傢伙。

第一百零三節 那個考核

易塵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塵土。

身上的傷勢不是很嚴重，而且正在以飛快的速度結痂修復。

那個同時能夠作用在自身與鎧的進化因子，名為【再生】的能力，是來自【因菲涅特海蛞蝓】生物。毫無攻擊力，毫無防禦力，唯一值得稱讚的一點便是「無論多麼惡劣的地帶都能頑強生活下去」的雜食性無脊椎生物。即使被捕食者盯上，只要餘下一點碎片殘渣都能頑強再生出全新身體的生命力，就猶如它的名字一樣，「因菲涅特」（Infinite）即是無限的意思，擁有無限的再生力。

*******************************************************

「說是訓練，其實都是在虐菜鳥吧！就不能讓我贏一次嘛？」

「才不是這樣，我已經把實力壓制下去了，而且你也不是菜鳥了吧，畢竟都入行兩年多了。」

「嗚……這句話更傷人……」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要想學會打人，那就得先學會被人打。

易塵目前就還處於學習如何被人揍的那個階段之中。

「總之，訓練結束之後，果然還是一起去喝一杯最棒了吧，去地下吧檯吧！」

高爾?德紋笑著，將手放在了易塵的肩膀上。

「……明明是個神父，其實也只是個酒鬼嘛！」

「什麼話！」

神父的表情十分認真，他嚴肅地說道：

「酒啊，酒這種東西呢，可是來自遠古時代，人類還沒有科技手段，只能憑借原始技術而釀造出來的至高無上的智慧飲料呀……神聖的葡萄酒正是供奉給主上的上等祭品啊……唔，味道也非常不錯就是了。」

「說到底果然還是純粹喜歡喝酒吧，趕快承認了吧你這個偽神父！」

「我可是正牌的神父！成為鎧師之前就已經是了！」

「要是你這種酒鬼都算正牌神父，耶穌會在瑪利亞的懷裡放聲大哭的。」

「無禮！在神職者面前你居然……啊啊，天主可不是那種孩子氣的人啊。」

「那就是會晚上一個人躲在被窩裡面咬著床單默默流淚的那種類型吧！」

「對哦，說不定其實就是這種令人意外的類型呢，耶穌他……唔！！！！」

被易塵繞進去的神父終於回想起來，自己到底在談論一個多麼糟糕的話題。

（我到底在說什麼話題呀啊啊啊啊！！！！）

內心這樣嘶吼嚎叫著，他立刻跪了下來，親吻著十字架請求寬恕。

「神聖的主啊，我說了不可原諒的話語……」

「……傻瓜……！」

也只有能在這種言語上的交鋒可以奪回一些自信心。

畢竟這兩年之中柏川依舊是他的房東，抬頭不見低頭見，總得有一些交流。柏川那能說會道的毒舌技能，易塵也總算磨練到了【勉強習得】的程度。

「你這個人……是惡魔啊。」

「哈……說什麼惡魔，我的充其量只是一頭小小的蟲子而已，只不過尾部翹著毒刺而已。真正的惡魔是我的房東呢，她可是撒旦的女兒呢！」

「……說的也是……」

兩人的腦海裡同時浮現出了柏川的那種笑容。

雖然外表上是一個笑瞇瞇，美麗又豐滿的漂亮小姐，但是腦海中醞釀的黑色毒素可不是嘴上說說就能輕易解釋其猛烈毒性的。

「不過嘛，能夠和那種女人和諧相處的，整個財團也只有易塵先生了吧？」

「哎？」

和諧相處嗎？

不過怎麼看我都是被欺負的一方吧？雖然有的時候的確是在那個女人面前展示出很帥的男性一面，但是大體上都是我被欺負吧？用各種語言進行精神上的蹂躪什麼之類的……

正當易塵露出皺著眉頭的樣子的時候，高爾又說道：

「大家都在謠傳呢，有關你和柏川小姐的事情。」

「謠……傳？我和她的事情？」

「是啊，所有人都說你們兩個在交往呢！」

「啊啊啊……你們傳出這樣的謠言我很苦惱啊！」

「難道不是嗎？」

「普通朋友而已！」

*****************************************

就像這樣的生活。

每天被操練到筋疲力盡，然後在回去的途中一邊決定要不要去哪裡放鬆一下，一邊試圖在語言上找回有利的優勢。

雖然緊湊而又疲憊，但是卻十分充實而快樂的生活。

至少，不必再為明天的糧食而擔心。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不再是爾虞我詐的互相充當欺詐師。作為前輩的這位和那位，儘管都有著各自的性格，但是並不會排斥易塵，他們極盡所能的幫助易塵不斷蛻變。即使是以上司的命令作為前提而訓練易塵，但是互相之間的人際關係便是在這種上司的命令之中而相互連接，並且愈加的飽滿濃厚起來。

名為【易塵之人生】的作畫板上，從兩年前進入財團的那一刻開始，終於能夠被黑與白之外的顏色所塗鴉描繪。

以【求生】作為生活的目的，這樣的準則終於被【為了活得更好】所代替。

「不過，馬上就要到來了呢。」

高爾?德紋忽然說道。

「馬上就要到來？」

易塵重複著這句話，語氣中有些疑惑。

什麼東西就要到來？

「就是那個啦，那個！」

高爾指著前方的道路，易塵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蘭瑟。

他的外貌一點兒都沒變，語氣與行走的步伐也完全沒有變。有些古板，有些淡漠，規規矩矩的行為，然後在這之中又透著一股冷峻如冰山的帥氣。

「剛剛結束訓練吧？看來不必去訓練場找你了呢，易塵。」

蘭瑟說著：

「我有一份向你傳達的口信。」

「口信……是誰的口信？」

蘭瑟清了清嗓子，說道：「Mr.D的話，請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哦，終於來了呀。」

還未待易塵回應，高爾便說道。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

「就是考核呀，加入鎧師團的考核。我想這段時間你的實力突飛猛進，差不多也要到獲准參加考核的資格了吧。」

高爾說道。

蘭瑟此時也接過了話，進一步確認了高爾的猜測：

「不錯，Mr.D已經看過你的訓練錄像了。以你現在的實力，足夠在普通鎧師之中佔據較大的一席之地，我們覺得你已經達到可以接受任務委託的程度，也是能夠接受考核的時候了。」

第一百零四節 叛逃者

Mr.D的房間還是一往如既的黑暗、簡潔。

沒有多餘的燈光，沒有多餘的擺設。

與上司的對話，只消屏幕與桌椅，僅此而已。

「看來你已經從蘭瑟那兒知道我傳你過來的緣由了。」

「是的，老闆。」

易塵躺坐在沙發上，姿勢非常隨意。

在這一方面上，他與蘭瑟完全是兩種極端。因為易塵知道，自己和財團完全只是利益上的交易，從而演變出現在的模樣。他從來沒有把誰當成過自己所效忠的對象，僅僅只是老闆和員工的關係，只要把老闆分配好的任務做好的話，其他什麼事情就全看自我的喜好而作為了。

「那麼，單刀直入吧。」

看似木質的桌面，其實內中設置著精密的機械技術。

Mr.D說話的同時，原本光滑無縫的桌面悄無聲息的打開了一個方形缺口，從缺口孔洞中抬升而出的是一張照片，一枚芯片，以及一份證件。

「這個男人是誰？」

易塵率先拿起了照片。

裡面的人物是個十分普通的中年男人：穿著白大褂，從戴眼鏡的樣子看起來應該是高度近視，死魚眼，有著細碎鬍渣的下巴，過高的額頭體現出他的頭髮正在慢性死亡之中。總體上來看，就像是一個工作了三天三夜而不吃不睡的邋遢科學研究者。

「他叫左亭，曾經是我們財團的研究處中，基因研究組的組長。」Mr.D緩緩敘說道。

易塵立刻就抓住了關鍵點，他說道：「你說……是『曾經』，對吧？」

「敏銳的反應力。」

Mr.D笑了起來。

「他是我們財團的背叛者……或者說，他是個間諜。」

「……間諜？」

「惡性的商業競爭，想要竊取我們的獨家研究成果。不過在事跡敗露之後，一個星期前就捲鋪蓋逃走了。」

「原來如此，但是財團可不打算就這麼讓他跑路吧？」

「當然，雖然那點研究成果就算洩露出去也損失不大，不過我們有必要知道他的幕後老闆是誰，以及有關於研究的成果，到底已經洩密到了哪一種程度。」

「……是活捉嗎？」

易塵已經明白考核的內容了。

屏幕上的Mr.D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活捉自然是最好的結果，不過如果被條件所限制的話……只要帶回他的大腦就夠了。」

「呃！？」

「我們擁有最新的記憶體解析技術，可以提取人體大腦之中的記憶片段。如果萬一無法活捉——譬如保鏢，左亭明白自己目前的處境，以他的財力聘請一兩位鎧師作為保鏢並不困難。所以，如果條件不允許的話，至少務必將他的腦袋帶回來，當然了，不過一定要保持新鮮度。」

以上是考核之中的要求。

「可以嗎？這項考核，接不接受呢？」Mr.D問道。

「當然——」

易塵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Mr.D躬了躬身。

「——我接受，最低的限度，帶回新鮮的腦袋就夠了，對吧？」

「嗯。」

Mr.D肯定的回答道。

「那塊芯片中記載著一切有關左亭的消息，你回去好好看一下。還有最後那份證件是你的出境證件，左亭目前已經潛逃到三大自治區之一的【森地】，追蹤過去的話就必須要有合法的出入境證件，就是我已經替你辦好的這一份，署名依舊是你的假名『辰』，期限是十年，可以出入任意三大自治區。前往【森地】的車票回頭會立即幫你訂購，到時候只要去車站出示這份證件就可以了。」

「噢，免費的出入境證件呀！」

易塵吹著口哨，將三件物品收入了懷中，「不過【森地】也是塊很大的地盤，我的目的地是那一個城市？」

「【花都佛拉爾格林】，左亭最近一次被發現就是在那裡，而且那兒有我們X財團的分公司——【叢林狼保安公司】，你到達之後會有人來接引的，並且他們也會協助你的。」

Mr.D說著，「以及……最後一件事情，發生的幾率並不是很大，但是你最好要提起十二分的注意力——千萬不要進入大雪原地帶。」

大雪原地帶，那裡是森地的高危地區，生活的猛獸至少都是LV30以上的傢伙。易塵上一次遇到的那頭亞種類人猿，它的原生種就生活在大雪原地帶之中。

「猛獸只是其中一個問題，最大的麻煩是在於軍方。」

「軍方？」

「三大自治區，每一塊都有一處高危地帶，鎮守在那裡的便是聯邦的四大軍團。在大雪原地帶駐紮的是聯邦的第二軍團，如果沒有必要，最好不要進入那裡，我們財團並不想和軍方有太多的交集，他們太霸道了。」

「但是，如果左亭逃入大雪原地帶呢……不是有一句話，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是安全？」

「這也正是我們所擔心的。」

Mr.D苦笑道：「所以作為預防，財團已經提前和第二軍團的人打過了招呼。不過在理由的說明上，只是告訴他們【可能會有我們的人員進入其中狩獵猛獸，獲取素材】，僅此而已。」

「為什麼不直接解釋理由呢？」

「軍方也有自己的科技開發署……這樣說，你明白了吧。」

「……是這樣啊。」

看來，無論是殘酷的社會，還是華麗的社會，其本質上來說，果然還是奉行著叢林法則的世界呀。軍方是一個霸道的對象，或許會協助財團抓回犯人，但是很有可能會成為螳螂捕蟬之後的那只黃雀。

「總之，如果真的發生了那種情況，被軍方的人遇見之後，請務必立刻聯繫財團本部，以下的事情就托付給我們這些掌權者來處理吧。」

以上，狀況的陳述結束。

「還有什麼問題嗎？」

「嗯，還有一個小問題。」

易塵笑道，他對著屏幕中的老闆，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幾個指頭合在一起輕輕搓動著，那是一種粗俗的手勢。

「既然是考核，那麼本次任務的一切費用……」

「公款報銷，只要你把賬單帶回來，我們會返還裡面所支付的錢……不過如果那種購買土特產之類的無聊賬單，請用自己的合法收入來支付。」

「嘖……」

第一百零五節 柏川的禮物

接受完有關考核的一切事項，回到家中已經是七點過半了。

（吃點什麼好呢……）

正當這樣想著，打開房門，客廳之中已經瀰漫著飯菜的香味了。

柏川坐在沙發上，面前是幾碟明顯不是只給一個人吃的份量的飯菜，以及一瓶紅酒，兩杯酒杯。

「要一起吃嗎？」

很正常的發出邀請。

但就是這樣看起來反而不正常了，幾乎是下意識的，易塵朝後面退了一步。

「……你什麼意思？」

語氣中充斥著幾分陰霾和抱怨，柏川的眉頭以倒八的姿態傾斜著。

「啊啊……剛剛腳底微微抽筋了一下！」

易塵慌忙用嬉笑解釋過去，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另一張沙發坐了下來。

「啊！好臭，你到底流了多少汗！」她又抱怨道。

「因為訓練剛剛結束回來嘛……話說不是你叫我過來的嘛！」

「我現在有些反悔了。」

「……我生氣了噢！」

易塵說著，毫不客氣地把叉子戳在最大的一塊考牛扒上面，然後一口吞了下去。

「嘖嘖，看來你現在對我也越來越隨便了呢。」柏川搖頭歎息自己的威嚴形象在易塵面前正在日漸渺小。

「只是習慣了而已。」易塵拒絕著牛肉，口齒不清的說道：「畢竟天天都要和……和你住在一個屋簷下呀，老是被蛇咬的話，總有一天也會產生對毒素的抗體的唷。」

他說著，有些艱難地嚥下口中那團巨大的肉塊，「話說回來，還真是少見呢，你會請我一起吃飯？」

「因為我聽說了，你也終於要開始加入鎧師團的考核了吧。這頓飯就當做是送行了，不要客氣，好好吃，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柏川的態度一邊，忽然用上了那種非常溫柔的女子軟音。

甚至是表情都拿捏得十分細緻，那種……同情與可憐編織出來的眼神。

「請一定要好好享受這一餐呀。」

「呃……」

易塵的筷子伸到一半就停在了半空：「你這是什麼話啊……說得好像是我的最後一餐一樣，難道我的實力就是去送死的份嗎？」

別這樣啊，難得的平靜心態，都被搞得緊張了啊。

「雖然我不是戰鬥鎧師，但是那種所謂的考核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死亡率大概在百分之五十左右吧。」

「……才一半啊，還在我的接受範圍之內呢。」

「……哼……傻瓜！」

她低聲罵了一句，嘲諷著易塵的樂觀心態。

「給我趕快吃！吃完了去洗澡，然後和我一起出去一趟。」

「出去？去幹什麼？」易塵問道。

「你是要接受考核吧，我就送你一些有用的東西吧……你可別誤會，我可沒有半點關心你的意思，只是做一件作為普通朋友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啊啊，我知道了，朋友的分內之事，分內之事！」

易塵笑道。

大抵上，兩人的關係就是如此。

柏川對於易塵，依舊是半挖苦半捉弄的對待，但是在關鍵時刻卻不會添亂。而易塵也還是那樣，心平氣和的接受，將柏川的搗亂當做生活中的一部分，對他來說這僅僅只是開玩笑的程度。

似乎，自從猛獸入侵都市的那一件事之後，兩人各自在對方心中的份量與印象都在逐漸加深著，就連他們自己都沒察覺到這種變化——朋友以上，戀人未滿。

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

空無一物的胃部被美味的食物塞得滿滿的，滿是汗臭的髒兮兮身體也被熱水和沐浴乳洗滌到香噴噴的程度。

剛剛穿好衣物，渾身還隱隱冒著暖和白氣的易塵，才走出房間，便看到柏川已經穿戴整齊，在大門邊等待了。

「走吧。」

並不是用嘴巴說出來的話，而是用眼神和手勢表達出來的言語。

……

……

並沒有離開財團，從高級賓館般的宿舍出來之後，易塵跟隨著柏川直接進入了員工通道，來到了財團醫療機構建築的頂層，一間編號為C-7775的房間。

「請出示身份。」

警備的電子音提示說道。

看來是一間防護很嚴密的屋室，不知道裡面有什麼東西？

這時柏川已經取出了自己的身份卡，她回頭看向易塵：「問一句，你的身份編號是？」

「D-04-01。」

易塵回答說道。

柏川點了點頭，然後將自己的身份卡插入了房間的驗證卡槽。

隨後響起了「叮」的一聲通過提示音之後，電子音說道：「確認，身份，C-01-01，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

「權限授予，編號D-04-01。」

「授權中……准許！」

金屬的大門自動緩緩打開。

「這裡是我的個人實驗室。」

柏川用略帶自豪的語氣說道，率先進入了其中：「如果沒有我的授權擅自進來的話，你會被打成篩子，或者讓毒氣熏死的。不過我已經授權了，你進來吧。」

（真是可怕的房間啊。）

心裡感歎著，易塵走了進去。

第一給人的感覺，大概就是那種科學研究室與醫院中的器材室的混搭。

左手邊是三排充滿著各色溶液與氣泡的容器，裡面培養著人體的許多種器官，甚至還有某些不知名的生物臟器，從容器後面延伸出來的數據線條則都百川歸海的納入了一個終端，在那個分割成許多塊表格的屏幕上，許多艱澀難懂的數據都在緩慢刷新著。然後是右手邊的那些東西，每一個都是現代醫學科技的最高結晶，易塵唯一認識的就是那個巨大的器皿——畢竟自己剛剛來到X財團的時候，就是躺在裡面被泡滿了治癒傷口的營養液。

「啪！」

柏川打了一個響指。

在聲控系統之下，試驗台的燈光打開，各種藥物與試劑緩緩從暗格之中推出。

「……你想做什麼？」

「我不是說過嗎？『送你一些有用的東西』。」

柏川一邊回答，一邊取出了兩管顏色各異的試劑。

「我想給你做一些能夠用得上的藥劑……現在就開始調配，過程可能需要比較長的一些時間……你會陪我的吧？」

「……哎？」

「在我把東西配置出來之前，不准離開，不准打瞌睡，就算看不懂也要好好盯著我的一舉一動——我可是為了你才專門來配置那麼難調配的東西呢……咳，雖然只是普通朋友的那種程度，不過你也要給我心懷感激地接受！在這之前作為表達誠意，陪我直到藥劑配置成功為止吧！」

第一百零六節 紅與藍

藥劑的調配一直持續到了深夜凌晨。

由於訓練而帶來的疲憊，易塵最終還是靠在了椅子上，沉沉入睡。

「……哼！真是的！」

凌晨三點左右，柏川的手裡握著六枚小膠囊，眼神不善的盯著易塵的睡相。

（明明都說了不准睡著的嘛……算了，白天的訓練也很辛苦吧？）

她想著，緩緩伸出了騰空的另一隻手。

並不是惡作劇，不想做什麼壞事。

只是純粹的，突發奇想的，柏川想要摸一摸易塵右臉的傷疤。

雖然已經漸漸淡化，但依舊能夠看出這三道爪痕在當時是多麼嚴重的傷勢。

「很痛呢……一定留了許多血吧？」

柏川輕輕的說道。

作為回答，易塵的鼻翼間響起了略微沉重，卻又不顯得吵鬧的鼾聲。

就像是那種由於極度疲憊之後進入熟睡，終於得到舒緩的滿足聲響。

（……什麼嘛！現在看起來……不是也挺可愛的嘛，也有點帥呢。）

她的臉上流露出了笑容，顯得有些曖昧不明。

算了，今天就在這裡休息吧。

房間中的燈光暗了下來，柏川就坐在與易塵相對的桌椅那兒，雙手墊著，將臉龐埋了下去，就這樣進入了休息。

****************************************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八點鐘了。

（啊……昨晚我是在這裡睡著的麼？）

睡眼惺忪的易塵伸著懶腰打著呵欠的時候，面前忽然傳來了「咚」的一聲。

柏川遞來了冒著白氣的熱巧克力可可。

「謝謝。」

易塵說道，捧著溫暖的杯子喝了起來。

味道真是棒極了，尤其是那種香甜溫膩的感覺從舌尖灌入，然後緩緩順著喉管滑入著散發出熱量溫暖著體內的臟腑的感覺。

「你……」

「嗯？」

「……不，沒什麼。」

柏川本來想說說昨晚易塵率先睡著的事情，但是當她看到那雙略帶疲憊的眼神後，不知為何，到了口中的調侃挖苦的話語，不知不覺又給嚥了下去。

「拿去吧，我調配好了。」

柏川將那六枚膠囊遞給了易塵。

有三枚是藍色的，另外三枚是紅色的。

「這個是……？」

「紅色的是恢復藥劑，如果是外傷，就把膠囊打開讓裡面的粉末融進水裡，然後塗抹在傷口上就沒問題了，比例的話……大概是一枚膠囊可以用來調配一瓶普通軍用水壺的容量吧，再多的話就會變得稀薄，效果也會減弱。要是臟器受傷或者中毒，那就直接吞服下去，如果想要進入有毒氣瘴氣的地帶，也可以提前服下作為預防。」

柏川指著膠囊介紹道。

「那可真是方便的萬能膠囊啊！」

易塵讚歎道。

如果真的如同柏川所說的那樣，這種東西對鎧師來說就是堪比黃金的貴重物品了。

作為戰鬥人員，鎧師接受委託然後出行任務，自然都與打鬥扯上了關係。與猛獸搏鬥，與鎧師搏鬥，甚至是作為僱傭兵而介入剿滅獨立武裝集團的戰爭。總而言之，鎧師的真正價值體現在戰場上，而人在戰場上，就不免受到傷害的波及，回復傷勢與體力的藥物永遠都是最緊缺的物資之一。

「那麼，這個藍色的膠囊是？」易塵問道，期待著另外三枚藍色膠囊是不是有什麼更加令人振奮的效果。

「藍色的啊，那個是毒藥。」

「……耶？」

「很吃驚嗎？作為醫生，居然調配與自己職業不共戴天的東西。」

柏川笑著問道。

「稍稍有一點而已。」易塵回答。

不過說起來，毒藥的反面就是解藥，以醫生的知識來說，為毒藥配置解藥並沒有什麼問題，那麼反過來也一樣：根據解藥逆推論而上，就能得到毒藥的性質。

「這個毒藥比剛剛的紅色恢復膠囊更難配置呢。」柏川說著，眉宇間混雜著疲憊和自豪，「直接泡在水裡的話，呈現出來的性質是【分解】，喝下去十分鐘之後，會開始分解人體內的細胞，我記得很早以前擁有這種性質的毒藥被稱作『化屍水』之類的吧……如果放在酒裡面，會變成帶有吐真效果的麻醉藥，不過酒精的度數至少要在25以上才能完全發揮作用……怎麼樣，用得上嗎？」

「這可太棒了！」

易塵吹了個口哨，說道。

這次的考核任務主要便在於【情報截獲】，帶有吐真效果的麻醉藥正是求之不得東西！

「是嘛……能幫得上忙就好了……」柏川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道。

「你在剛剛有說什麼嗎？」

「……沒有。」

她否認道。

「話說回來，你什麼時候出發？」

「大概……今天下午十二點左右吧。」

易塵一邊說著，一邊瞄了瞄手上的時間。

現在是八點四十五分，沒關係，時間還很充裕。

「但畢竟也是第一次任務呢，你還提前一些出發吧。」

柏川建議道。

她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易塵的身邊，伸出雙手，將易塵那只握著六枚膠囊的手掌緊緊握住。

「……？」

「臨行前的最後幾句話，我是認真地，你要好好聽。」

她說道，從掌心傳來的是撫摸糙紙般的質感。

易塵的手掌，早已經佈滿了厚繭與傷痕，比起年輕人，他的手更像一個中老年人的手。

「考核什麼的……死亡率是絕對有的，歷年來死在其中的鎧師也不計其數。作為我的身邊人呢，我很少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所以如果遇到了無法應付的情況下，我希望你能放棄……就是這樣。」

「你這傢伙……在關心我嗎？」

「真是癡心妄想呢！」

啪！

鄭重的語氣結束之後，聽到易塵的回應，柏川毫不猶豫伸出了指頭，狠狠彈在了易塵的額頭上。

「好痛！」

後者捂著頭說道。

「總之——！」

柏川有些生氣地說道，面龐似乎也因為情緒的激動而有些紅暈。

她握著易塵的手，說道：

「給我活著回來！一定要帶著完整的身體回來，我可不想家裡住著斷手斷腳的殘疾人！」

「哎呀，怎麼說要是萬一失敗了，你不會拋棄我嘍？」

「……給我去死吧！！」

鐵拳制裁！

柏川反手就向易塵的笑臉送了一拳。

不過這一次很意外的，易塵將她的拳頭接了下來。

「活著、完完整整的回來，這就對了吧？」

他發出「哈哈」的笑聲，反過來握住了柏川的拳頭。

「嗯，我明白了，我就當做是友人間的關係，收下你的話了。」

第一百零七節 出差

（好痛……）

易塵輕輕撫摸著被打的地方。

直到現在，臉頰還在散發著熱辣的疼痛感。

最後似乎得意忘形的過頭了，結果卻點燃了柏川心中某個極其危險的易燃物質。

然後她大叫著：「少給我在那裡耍帥了啊！！」這樣的話，一巴掌狠狠甩了下。

順便一提，現在所在的地方時聯邦的交通樞紐——也就是通向三大自治區的列車的總站。

從收拾衣物，到坐上巴士，再到來到目的地，間中花去的時間也只有一個小時多一些而已。宿舍的管家系統接受了來自易塵的遠程型號，非常迅速地將他所需要攜帶的東西收拾入了包裹，通過物品運輸管道，當易塵已經來到X財團的大廳正門時，那包出差所要攜帶的衣物與生活用品等，都統統打包好，在認領台前靜靜等待著。

再一次確認沒有遺漏的東西後，易塵就這樣帶著背包坐上了巴士。

************************************

「辰先生，您的VIP車廂已經準備好了，出發之前可以先上車等待。」

易塵在站台出示了證件之後，那個服務小姐用職業性的笑容對他說道。

對外，易塵還是使用他的假名【辰】。

（VIP啊……）

有些意外呢，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的車廂而已。

「請到這裡來。」

領路的服務生說道，他已經幫易塵將那個略微沉重的包裹放上了手推車。

「沒有什麼需要隨身攜帶的貴重物品嗎？」

「沒有了。」

重要的證件，以及一些現金與裝著左亭資料的芯片都攜帶在了身上。易塵把手伸進口袋裡，確認之後給與了肯定的回答。

「那麼，請上車。旅程的時間是兩天一夜，終點站為【花都佛拉爾格林】，客人的包裹將在到達目的地之後而物品台上領取。」

服務生帶著易塵來到了他的車廂。

（喂喂……稍微有些太豪華了吧……！）

怎麼說呢？

首先最引人注意的是兩邊的窗戶，都是晶瑩剔透的落地窗，從裡面可以看見外頭的景色，但是從外面看則根本看不出內部的內容。房間寬闊的就好像是客廳一樣，地毯是玫瑰花一樣的紅色，牆壁則是以帶著點點金光的淡黃色彩來粉刷。以上等香木用手工製成的桌椅，那邊框的精美紋絡，將其編製出來的作為可不是被輸入了固定程序的機械儀器可以勝任的精細活兒。

唯一一件能夠顯示得出現代風格的東西，大概就是那個電子屏板了——那是電腦。可以連通外圍的網絡，也能進入列車內部的網絡，無論是用來上網娛樂，還是調出列車的資料都沒問題。

整體上，房間充斥著貴族與歐式的風格。

甚至易塵都不禁這樣想道：「話說……如果是再加一個管家的話，那就更像了……」他想起了電視中的時代劇，當場景為歐洲的時候，就常常出現在這樣的房間之中，帥氣的管家說著溫柔話，為涉世未深的貴族小姐傾倒紅茶的場景。

管家的形象嘛……大概就是蘭瑟的那種感覺吧。

畢竟那個人不但本身的長相，還是他那有些古板的性格，都與這裡的場景十分襯托。

金髮，嚴謹，有些帥氣，但又有些頑固，在堅持的事情上絕對咬住不肯放鬆……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請在這裡等待列車的出發。」

服務生的話打斷了易塵的妄想，他彬彬有禮的說道：「有什麼問題請通過萬羅網絡通知我們，很快會有人為您服務的。用餐的話可以到高級餐車，我們的廚師二十四小時隨時恭候客人的到來，當然如果客人您不喜歡吵鬧的環境的話，也有直接送入房間的服務。這一切費用都已計入了車票之中，所以請在旅途中盡情享受我們的服務。」

「都計入了車票之中呀！」

易塵的喜怒都形於色之中，他高興的說道，「這麼說，我隨便在消費都沒問題了？隨便吃什麼，想吃什麼，想吃多少，想什麼時候吃，統統都沒問題了？？」

服務員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後他的嘴角與眉角十分微妙的顫動著。

「……呃……唔……是的，客人。」

「我知道了，那就這樣吧，暫時沒有事情了。」

易塵說道。

不過在他的臉上，卻分明寫著「都給我做好覺悟吧美食們！！！！」這樣鬥志激昂的話。

「那、那我就暫時告退了。」

有些狼狽的服務員說著，好像正在強忍著什麼情緒一樣，急急忙忙離開了。

「那麼，首先是考核，從考核的事情開始吧。」

易塵並沒有打算立刻開始享受，畢竟這是一個考核。無論現在所處的房間多麼豪華，自己被當成怎樣的貴賓接待，但都無法改變「這是考核的一部分」這一事實，他可不打算因為享受而忘記了考核的初衷。

從接到考核的消息開始，再到今日登上列車，其中的過程連二十四個小時都沒有超過，現在回想起來，進展的速度似乎快的都有些嚇人了。

「我是不是答應太快了？柏川好像說過，考核都有死亡率的吧……」

自言自語的說道，但其實在內心深處，易塵一直保持著自己的自信心。

芯片被插入手錶模樣的便攜電腦之中，在投影器的作用下，有關左亭的一切都被播放了出來。

易塵一項一項篩選調閱著。

……

總體上來看，左亭是一個極其普通的人物，要說在財團中的知名度的話，他也只是稍稍在自己所屬的分組中取得幾項比較突出的研究進展而被通報褒獎，除了同組的人以外，極少與其他工作者來往。

父母早逝，沒有妻兒。

現在是真正的孤身一人。

「……稍微有點兒難下手啊。」

易塵摸著下巴思索道。

這就像某些奇形怪狀的食物一樣，看起來的確是可以吃的，但是具體上應該從那個地方開始第一口呢？易塵思索著，應該從哪裡作為把人找到切入點。

「總之，必須拜託財團在森地的分部了。從地下世界入手，用金錢來購買情報吧。」

在漠區生活過的易塵十分瞭解本土勢力的強大。

「既然本次考核的費用是財團擔當的話，那就用一些大手筆的豪華計劃吧！」

第一百零八節 出差等於豪華旅遊（1）

查看著左亭的資料，易塵陷入了思考之中。

不知不覺，列車已經啟動了。透過廣播，一個好聽的女聲對乘客們做出了發車的提示，同時也將思考之中的易塵喚醒了過來。他抬起了頭，目光正好對象了窗外。

（說起來，我倒是頭一次乘坐列車這種交通工具呢！）

易塵想道。

窗外的景象由慢到快，飛快地朝後面倒退著，這是列車正在高速前進的證明。但是車內卻完全感覺不到正在行駛的慣性，易塵不禁感慨著想道，現在的技術真是先進發達啊這樣之類的想法。

不知不覺之中，他的眼睛裡留露出了鄉巴佬的神采。

然後飛快的，易塵的目光便回到了左亭的資料上面。

他大概又繼續思考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但還是沒有半分頭緒。

找人這種事情呢，果然還是得先確定範圍，然後再在那片範圍之中開始搜索，藉著一步一步得到的信息將線索完善。曾經在不知從何下手的苦惱中的易塵終於意識到，自己還在旅途之中，連目的地都還沒有到達，那根本談不上搜索尋找了。

這也成了易塵在旅途中讓自己開始享受墮落的主要原因。

腦部之內，名為【思維】的兩支大軍發生了交戰，然後積極向上的想法被蓄謀已久的惰性給無情地踩在地面上蹂躪著發出了慘叫，後者則在舒服呻吟著。

既然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的話，那就充分利用這段空閒出來的時間好好娛樂一下吧，做點什麼好呢？

（既然是歐式貴族的風格，那我也來享受一下所謂的貴族階層的日常吧。）

易塵想著，腦海中浮現出了自己坐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左手上優雅的握著紅酒杯的圖畫，身旁是一個老式碟唱機，巨大的黑色碟盤旋轉著讓針尖刮動自己的身軀，將讀取出來的內容從巨大的銅色喇叭中播放出來。

「噢噢，光是想一想就覺得超級有高貴的氣氛呢！」

不管怎麼樣，先來試試吧。

易塵感覺到了自己躍躍欲試的慾望。

不過，那種老式碟唱機是肯定沒有，那麼古老的東西即使在久遠的第三紀元也是只存在於圖書館之中的高級古董。

易塵在電子屏板上調出了【娛樂】的選項，然後找到了【音樂播放】。

歌曲的數目琳琅滿目，但大多數都是艱澀難懂的題目。

什麼「第一交響曲」呀，「第九交響曲」的。

「難道就不能好好取名字嗎，那些藝術家可真奇怪呀。」

易塵這樣抱怨著，他在想，是不是因為創作的曲目太多了，後來都懶得去取名字了，所以就像是超生家庭給小孩取名那樣，乾脆直接在家族的姓氏後面加上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的這種取名風格呢？

「算了，隨便選一個吧！」

易塵閉著眼睛胡亂按了一通，然後就在柔軟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房間之中的播放器開始運作，來自古典的聲樂藝術在車廂之中緩緩綻放開來。

……

……

「唔……」

柔和的交響音樂之中，易塵緊緊皺起了眉頭。

「音樂是很美妙沒錯啦……但是為什麼就是覺得那裡不對呢？」

大概……就是「那個」吧，是缺少了「那個」吧！

「沒有『活潑』的氣氛呢，太莊嚴了，搞得我整個人都不知不覺也正襟危坐的嚴肅了起來，心情反而更加緊張了。」

果然還是和自己不適合呢，這種高貴的東西。

易塵開始懷念起來【晚安?草莓女孩】的歌曲了，看著粉紅色的草莓醬在舞台上跳跳唱唱比什麼都來的治癒。

順便一提，是自從上一次被柏川無意間撞破之後，他就有了把戴耳機聽歌曲的自覺了，那樣的話即使被人撞破也能立即關掉歌曲而不被發覺自己聽的是什麼。

而在這之後的午餐時間也是如此。

享用午餐的地點是貴族們的高級餐車，伴隨著柔和緩慢的音樂，服務生一個一個端上了精美細緻的食物，造型、味道、甚至是擺放用的餐碟都能稱得上是藝術品中的藝術品。但易塵還是吃得不夠盡興，他的眼睛看著只剩下一點醬汁與湯汁的碗碟，手摸著還沒有飽到隆起來的胃部。

量太少了呢……

貴族們真是太注重優雅了，甚至是為了優雅可以委屈自己的原始慾望。

吃這種行為呢，可是為了活下去才吃的唷，為了活下去是必須吃飽的唷。因此，比起在【質】上面下功夫，易塵反倒是更在意【量】的多與少。但是四周都是穿得很正式，談吐很優雅的真正VIP貴族客人呀，要是反覆叫菜讓身邊的碟子堆積如高山的話，就連易塵都會感覺到不好意思吧。

「服務生。」

突然之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點子，於是對身旁的從者招了招手。

「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先生？」

「這裡是高級餐車，對吧？」

「是的。」

「這麼說來也有面向平民的普通餐車了？」

「呃……是的。」

「那裡也是像這裡一樣用菜單點菜的模式嗎？」

「普通的餐車提供的是自助餐，先生。」

「嗚吼……」

捕食者的光芒在易塵的瞳眸深處閃爍，他極力阻止口水從嘴角流下來。

用正直的眼神，正經的語氣，易塵說道：

「麻煩請帶我去普通餐車吧。」

……

……

「撲哧撲哧。」

「撲哧撲哧。」

發出這樣沒品的吃聲的人就是易塵了。

漠區的蟲子面前是一疊一疊累積得猶如小山的食物。

漠區的蟲子正在把頭埋在食物之中啃食著。

漠區的蟲子是很難餵飽的。

漠區的蟲子吃的很開心。

漠區的蟲子露出了洋溢著幸福笑容的滿足表情。

易塵的【羽骸】是直接被收放在體內的第三紀元產物，其形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超脫了機械體，更加類似於自然界之中的共生關係，所以比起普通人，易塵需要攝入的食物與營養都異常的多得多。

「這就是活著的滿足感啊！」

易塵感歎道，將嘴角的食物殘渣擦拭乾淨。

然後，在服務生心驚肉跳的目光下，易塵又說出了一句讓人肝膽俱裂的話：

「下面就是甜食了。」

飯後果然就是應該需要甜食的吧，甜食的話可是能夠裝在另一個特殊的胃袋之中唷。

第一百零九節 出差等於豪華旅遊（2）

列車上還有很多遊樂的地方。

酒吧，遊戲廳，賭博室，夜總會……

不過如果是賭博的話，就得自己掏錢。

……

……

待得久了，其實也非常無聊。

易塵的確想要好好享受一下上等人種的生活，不過他根本就不適合那種生活。

用易塵的話來說，「他們太要面子了」就是這樣。上等人更在意自己在他人眼中的模樣，高昂的奢侈品是用來展示而不是享受，對於更傾向於享受的易塵來說實在是一種折磨。明明有這麼好的東西，為什麼只是擺在那裡而不用呢？

除了吃飯，易塵餘下的時間都是在酒吧裡面度過的。

享受烈性雞尾酒的衝擊力，用半睡半醒的目光看著酒吧中一切粗獷的行為：划拳，比酒量，掰手腕……這裡是普通的酒吧，所以才會有這麼喧鬧的氣氛。

「嘿！這可不是小孩子應該來的地方！」

總有些喜歡找茬的藉著酒精在弱小者身上尋找樂子——易塵並不想變成渾身肌肉疙瘩的大塊頭，因此在身材方面，雖然只要他願意，渾身每一塊肌肉都能隆起來展現出真正的姿態，不過平時情況下都是屬於那種只要穿上了大一點的衣服，那麼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略微壯實的普通人的類型。

挑釁的那個人是個光頭沒毛的大只佬，他用碾死蟑螂臭蟲時的那種眼神看著易塵，同時四周的人開始起哄。

這正是平民酒吧被文明人士看不起的緣故，也正是被易塵所喜歡的緣故。

「你想幹架嗎？光頭佬！」

他拍著桌子站了起來，酒杯「咚」地一聲狠狠砸在了桌面上，剩餘的酒水混合著碳酸泡沫濺了一桌子。

調酒的服務生很知趣的離開了一段距離。

易塵挽起了右手的袖子一直拉到肩膀上，露出的右臂是被筋肉鼓起的猙獰模樣。

「喔——！！！」

喝彩的聲音更大了。

毫無疑問，這是腕力比拚的開場。

「霍……什麼嘛！我還以為是沒有半點脂肪的傢伙呢，你也很有料嘛！」

挑釁的男人露出了有趣的目光。

他來到易塵身邊的作為，面對著後者，同樣身處了自己滿是肌肉的右手，堅實的肘關節狠狠頂在桌子上。

「敢不敢來一場？」

「有什麼的不敢的？」

易塵回應道，同時左手的手掌也拍在了吧檯之上，同時被拍下的還有他隨身攜帶的三千元聯邦幣現金——

意味很明顯了，這是賭博。

那個男人也咧開了嘴，用行為證明了他的想法——同樣是三千元的現金。

比賽在熱烈的氣氛中進行開來。

***************************************

很明顯，他是一個接受過格鬥訓練的人，但是力量上比起司職戰鬥鎧師的易塵還是差了許多。不出幾分鐘，滿頭大汗的他就被易塵用輕鬆的姿態打到，右手不爭氣地朝反方向被壓倒。

「噢噢——！！！」

人群發出了歡呼，那種興奮感，彷彿勝利者不是易塵，而是他們自己一樣。

六張千元的鈔票被灑向了吧檯。

「今天你們的酒我請了！」

易塵對沸騰之中的人群說道。

氣氛被炒熱到了空前絕後的地步。

這邊的那個人，那邊的這個人，認識的傢伙與不認識的傢伙，大家都聚集了起來，一杯一杯金黃的酒液頂著雪白的碳酸泡沫，好似水晶的玻璃酒杯是使用盡可能能夠裝載更多液體的最大杯，它們被服務生堆放在了吧檯之上。

就連剛剛吞敗的那個傢伙也在開心大笑，嘴邊滿是酒沫。

易塵作為主角，被眾星捧月的圍在了中間，他模仿著領導者的模樣，將滿滿的酒杯舉向了天空，說道：「乾杯！！」

「乾杯——！！！！！」

回應的眾人嗓音嘹亮的說道。

……

……

富人與貴族們在安靜的環境中配合著優雅音樂的拍子，與美麗的舞伴在翩翩起舞，累了之後就走到桌台邊，小小抿了一口香檳，然後用欣賞的目光看向了還在聲樂中起舞的同伴。這是上等人的方式，是他們的集會。

平民們也有自己的宴會。

擁有體魄的人以幹架的方式拉開了酒會的序幕，沒有加入其中的人則群聚在一起歡呼著。無論勝敗如何，之後到來的都是免費的酒水。勝利者慷慨無私的捐獻除了自己的賭金。在宴會的煙火熄滅之前，熱鬧永遠不會停止。

「好像……又回到了漠區的那段時光了！」

那個時候，每當狩獵到了難以對付的獵物後，眾人都紛紛拿出了自己的一部分報酬，買來了肉，買來了酒，大家圍坐在篝火邊開著宴會。然後再酒精的麻痺下，某人壯起了膽魄，向生為頭兒的埃克斯發起了力量的比試……

……

……

（稍微……有些想起了傷感的事情了呢。）

易塵在心裡想道。

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昨晚的宴會一直持續到了深夜，當易塵準備回去休息的時候還有幾個人依舊在狂歡。這個景像似乎在睡夢之中，和昨夜的狂歡景象重疊在了一起。

窗外的景象完完全全發生了變化。

昨天明明還是行駛在高樓林立的都市之中，但現在卻已經進入了野外的叢林地帶了。

森綠色的樹木一顆接著一顆，將自己的綠蔭連接起來成為了無邊無際的樹海。大大小小的影子在其中穿梭，停立在樹枝樹頂的飛鳥發出了嘹亮的歌聲尋找伴侶。

「這裡……這裡就是已經進入了森地範圍了吧？和漠區一樣……一個獨立的自治區。」

森地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易塵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他心想，會不會是和漠區一樣呢？畢竟這裡可是樹海的地帶，沒有什麼比【叢林法則】更適合用來形容的了。

廣播的女聲也在這時響了起來：「列車已經進入森地的外圍地帶，今晚將抵達目的地。在此之前，請好好旅途之中享受大自然的美景。」

「大自然的美景呀……」

易塵笑著繼續看向窗外。

「大自然呢，大自然啊，大自然這個東西，可是一個很可怕的傢伙啊……」

第一百一十節 花都佛拉爾格林

進入了森地外圍之後，猛獸活動的影子開始增多了。

野獸這種東西呢，對於跑動著的獵物都有本能的追逐性。就像是如果一個人遇到惡犬，在後者還沒有攻擊的情況下而選擇逃跑時，犬會毫不猶豫的追上去。那是一種為了捕食而存在的生存本能，見到自己會逃跑的傢伙都是弱者，弱者遇到強者，就會變成食物，強者皆有食物而繼續生存下去。

為了防止猛獸襲擊，列車通常都有配備鎧師。

尤其是這種龐大的交通樞紐，其警備都是由官方的人員進行的。那些鎧師，基本上也都出自軍方，不過更多的卻是那些類似類似都市警察的人物——他們並不是鎧師，沒有鎧，而是依靠胄來與猛獸戰鬥。

通常情況下，每五節車廂都會配備一名鎧師，然後再以二十位著裝胄的警備人員防守。

即使遇到難以解決的高等級猛獸，也能堅持足夠的時間等待鎧師前來支援。

「嗚呀……！！」

似乎是發出這樣的叫聲，一頭巨大的火紅色飛鳥從列車頂上飛過。之所以說是「似乎發出這樣的叫聲」，列車擁有很好的隔音效果，易塵只是依靠猜測，覺得這頭大鳥應該是用那樣的叫聲叫著飛過去。

LV9，名字是【領隊飛鳥】。

易塵吃過它的眼珠子，味道真是糟糕透了。

之所以被取得這種名字，因為這種飛鳥的鳥喙大的出奇，而且就像是指路的路標那樣尖銳。

易塵終於又提起了一些興趣。

能夠近距離觀賞到平時只在百科中見到的猛獸，這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呢，姑且當做免費的動物園遊樂吧。易塵托著下巴，眼神投射向了窗戶外頭，試圖在飛快掠過的景物中，找尋一些能夠辨認的猛獸影子。

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的過去。

終於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也是即將接近晚飯飯點的時候。

易塵的眉毛擰在了一起，口中發出了「嘁」的抱怨聲。

按照Mr.D的說法，當他到達之後會有人來接應，不過易塵從站台上走過的時候，根本沒有任何人舉著寫著「辰先生」的人物認領牌子。在那之後過了五分鐘，沒人來原因很快就被說明了。

易塵在物品認領台前取下自己的包裹時，接待小姐一邊核對著身份與名字，一邊問道：「您是辰先生？」

「是的。」易塵點頭答道。

「這裡有您的一封口信。」

「口信？」

「正是。」

接待小姐說道，從面前的屏幕上拉出了一個顯示框，用誦讀的語氣念道：「【臨時遇到了麻煩的事情，暫時無法派人接應辰先生】，署名是【叢林狼保安公司】。」

（喂喂……）

額頭上的皮肉緩緩擰在了一起。

（看來只能自己動手了嘛……）

易塵歎息想著，不禁脫口而出：「到底是什麼原因而不來人啊……」

「大概是猛獸的緣故吧。」

接待小姐用職業性的語氣對易塵一本正經的回答道：「我知道這家保安公司，所處的地方比較偏向都市的外圍地帶，好像是和官方達成了守衛外圍邊界防止猛獸的協議。現在是秋冬季節，正好是冬眠性猛獸一年之中最後一次覓食時間，所以保安公司與邊界警衛都十分繁忙呢。」

「這樣啊。」

那麼，就先來解決晚餐的問題吧。

易塵的目光搜尋了一會兒，就選擇了附近的一家車站餐廳。

菜色都是極具當地特色的佳餚，幾乎都是從猛獸身上直接獲取的資源，比起聯邦餐廳的精美拼盤，這裡的食物更加具有【野性感】，但卻不是漠區的那種狂野，而是貼近自然的感覺。

「我就要……【黑蜜果的鮮搾汁】，【蘑菇稻米飯】，【基爾達巨狼的尾烤肉】……嗯，就這些，麻煩了。」

易塵看著菜單說道。

飯菜很快被送到了面前，真是份量十足。尤其是那盤尾烤肉，足足有成年人的一條手臂那麼長，不得不以折疊的方式放在大托盤裡面。略帶血絲的炙烤顏色讓視覺與味覺都感受到了巨大衝擊，與散發著淡淡香氣的【蘑菇稻米】也非常搭配。

「滿腹感十成，真是不錯的一餐呢。」

易塵很爽快的支付了飯錢。

他瞄了一眼賬單，最貴的果然是【基爾達巨狼的尾烤肉】，畢竟基爾達巨狼本身的捕殺等級就高達LV27。以猛獸作為食材，雖說並不是等級越高就越美味，但非常美味的高等級猛獸無疑是昂貴的奢侈品，而且就算不能成為食材，其本身肯定也有在其他領域發揮的價值，那些都是非常昂貴的價格。

……

……

在此稍微提一提森地的本土信息

森地的人種是【沃德人】，長相特徵是普遍的金髮白膚，也有少數一部分的髮色是樹葉般的碧綠，蘭瑟就有一些沃德人的血統。與漠區的殘酷相比，森地這個區域充斥的氣息則是【藝術】。

就像是西式幻想小說中的那樣，森地這個區域，也私下被人稱之為「精靈的國土」。

所謂精靈，就是那些長著尖耳朵，多產帥哥美女的幻想人種，是一個被稱為擅長魔法，而體質孱弱的種類。然而事實上，沃德人也的確多產美男子與美女，而且比起武鬥派，沃德人則更多傾向於知性派，輔助業的鎧師在這裡最為發達。

而且在森地，還有一種名為「培植師」職業，其珍貴程度堪比鎧師，甚至還要高過某些鎧師。這種從中醫裡面演變而出的職業，以擅長培育並且製造各種用途的植物、試劑、藥物而著名，屬於夾在化學家與醫生中間的職業。

「雖然已經從書上瞭解過了，不過——還真是壯觀呀！！」

易塵已經從車站內走了出來。

印入眼簾的是完全由樹木構建而成的宏偉都市。

那是【億萬巨木】，又被稱為【大世界樹】，剛發現的時候，在自然界的捕殺程度足足達到LV71的極高等級，雖然毫無攻擊力，只是純粹的巨大而已，但是內中卻居住著諸多猛獸，想要入手其種子非常困難。

這種樹木是森地的特色建築。

目前已知最大的【億萬巨木】，足足有三個普通島嶼那麼大，每一條氣根都猶如巨型古榕般的粗壯。這種巨木的內中會形成天然的中空世界，配合建築師的改造之後，就能成為適合人類居住的環境了。中通的樹枝也非常巨大，是天然的立交橋。

「真棒啊，我喜歡上這裡了……據說森地還有培植師呢，柏川也一定很想來見識一下吧？」

易塵自言自語的說道。

正當他這樣從站台走出來的時候，背後忽然傳來了「噗嚕」的噴氣聲。

那是猛獸特有的鼻息音。

第一百一十一節 叢林狼保安公司

「客人，想要去什麼地方嗎？」

年輕的小童向易塵問道，在他身邊是一頭約摸兩米高的白色野獸。

「喔，就是這麼嗎？森地的【的士駝羊】。」

易塵在樹上見過這種猛獸。

是草食性的溫和動物，速度出人意料的快，捕殺等級大約在LV3左右。很早以前在森地就被訓練成幫助運輸與承載的工具猛獸，比起被當成肉食儲備，卻以當做交通工具而更加而受人喜愛。身上的白色絨毛比起綿羊還要柔軟，而且會因為飼料的不同，散發出不同的香氣。受過訓練的【的士駝羊】還能隨意改變自己的毛髮形狀，變成座椅沙發的形狀。

「從這裡去叢林狼保安公司，一共多少錢？」

「叢林狼保安公司嗎？我知道了。」

小童拍了拍自己的夥伴，那頭【的士駝羊】很溫順的趴了下來，背後棉毛緩緩蠕動著變化出一個可以容納易塵體形的小沙發。

「叢林狼保安公司是處於外圍地帶，從這裡過去稍微有些遠，價格上會貴一些……七百聯邦幣如何？」

「好的，不過麻煩給我一份賬單。」

易塵很爽快的支付了現金。

「速度會比較快，對於剛剛乘坐的人可能有些不適應。」

開動之前，小童回頭對易塵說道。

……

……

的確非常快，簡直就和風一樣。

雖然一開始有些忍受不住強風吹進眼睛的不適感，但漸漸就會覺得舒服起來，那種感覺就像是將羽骸的【翅】能力開到最大，然後從高峰向下飛落的加速感。看不出來，這頭鼓鼓囊囊的駝羊居然有這麼厲害的腳力，滿是蓬鬆棉毛的下面，它的四肢恐怕都是筋肉結實的模樣吧。

現在的時間是夜晚，聯邦的話，肯定已經被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點亮了夜生活的圖標。

但是在森地，那種電氣類的東西卻極少能夠在街上看到。只有從聯邦或者其他區域移民過來的人的家庭和店舖，才會看到比較現代的風格。森地的風格，沃德人的性格，都很偏向於親近自然。

夜晚光芒的來源是一種產自植物的螢光汁液，所以大多數都是偏向冷系的色調。行駛途中，環顧四周景色的易塵也不禁拉了拉領子，好像是被那些色調所渲染而感到了寒冷。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伴隨著小童喝令的口哨聲，【的士駝羊】在一個巨大的建築前停了下來。

與森地的那些自然風格相比，這個建築明顯具有聯邦的現代建築風。用磚瓦堆砌起來，方方正正的建築物，無數窗口充斥著白熾燈的光芒，看樣子即使是這個時候，所有人也都在孜孜不倦的工作著。

公司的LOGO是一頭狼首的黑影，在下方標出了「叢林狼保安公司」的字樣。

車錢已經事先付過了，易塵下來之後直接就走進了公司的接待大廳。

「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看台的小姐問道。

「我是從總部來的辰。」

身份卡片被易塵拍在了桌子上。

「從總部……啊……！您就是辰先生嗎！」

看台小姐的模樣有些吃驚與慌亂，她急忙擺正了態度——表情更加的尊敬了。

「老闆已經在四樓的會客室等待許久了。」

「不用預約那可太好了，正好我也有事找他，請為我帶路。」

********************************************

雖說本身的建築風格充斥著聯邦的模子，但所謂入鄉隨俗，保安公司裡還是有許多森地特色的東西。那些檯燈桌椅等，都是可以種植的植物。譬如，放置在天花板上的燈光是【螢火吊】，只要放入富含肥料的水液就能一年四季提供光芒，想要關掉的話把水倒掉就可以了。

「啊，您就是辰先生嗎？」

保安公司的老闆，也就是此地分部的主管，名字是【艾博文】。形象是略微有些出乎意料的樣子，他是個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頭頂微微禿髮，帶著一副顯示著毫無戰鬥能力的形象的無框眼鏡。面貌的話，是屬於那種一旦丟入人海，除了朋友以外是很難再找出來的平庸類型。

實在很難理解啊，保安公司的話，老闆至少得是那種退伍軍人的類型吧：臉上與手上都有著過去戰鬥留下的傷疤，但是現在已經穿上了好好先生的西裝，極力改變著過去暴力形象的退伍老大叔。在易塵看來，保安公司的老闆不是這樣才比較靠譜嗎？

「歡迎，總部來的辰先生。」

艾博文伸出了手：「真是不好意思，我們曾與森地的官方簽訂了守衛外圍疆界的長期條約，而秋冬時節是冬眠性猛獸作亂的高峰期，能夠出動的人員已經全部派遣出去了，留在公司的都是些書獃子。沒有足夠的人手前去接應，實在萬分抱歉。」

「沒關係的，總之先幫我把這兩份賬單報銷掉吧。」

易塵說道，遞出了晚飯與車錢的賬單。

「啊……啊哈哈……這、咳，當然沒問題了，任務期間的費用由我們全權報銷。」艾博文笑著說道。

那個笑容讓人覺得是有些勉強的做作。

易塵的說話風格過於實際了，這是從漠區帶來的老毛病。毫無言語的藻飾，普通的問候之後就是單刀直入的殺進主題。讓身為聯邦人的艾博文，稍稍感到了不適應。

「關於本次的任務，同時也是我加入【鋼鐵獅鷲】的考核，因為非常重要，所以我想要先瞭解一下——既然是考核的話，應該是比較偏向於獨立完成的那一面吧。但是Mr.D說過可以像你們這裡獲取一些幫助，那麼所謂的幫助，可以幫助到哪一種程度呢？」

「是的，我們會提供幫助。」

艾博文說道，他已經調整好了姿態，語氣平緩的說道：「人手的調配，除非是突發狀況，否則的話最好請一個人完成。當然，如果是依靠你自己的人脈關係的話，無論在森地有認識的友人，或者用金錢來聘請協助者，那是沒有問題的。公司的武器裝備可以隨意使用，不過用於廣域破壞的範圍性武器必須提前申請批准，需要的話我們也能幫你介紹當地的地下勢力。」

「那麼，我需要第三項的服務，有關地下勢力的聯繫就拜託了，順便也讓我看一看武器庫吧。」

易塵說道。

「……以及，賬單能盡快報銷嗎？」

第一百一十二節 公款的用途

森地的自治政府是一個商會。

【綠葉角笛】這是商會的名字。

比起富有侵略性的開發部，森地的商會則手段更加平和一些，如果可以的話，任何不和諧音都會被利益與談判按壓下去，而這也正是商人的作風。但如果達到了無法談判的破裂境界，【綠葉角笛】也會採取雷厲風行的斬立決姿態。

而且由於商人所採取的行動都盡量趨向圓潤，所以森地也是三大自治區中唯一一處黑幫合法化的地帶：說是黑幫，其實也是商會本身扶持起來的地下勢力，作用自然是用來進行只有在黑暗社會中才會合法化的事情。事實上，比起趨向自然化的美感，森地也是毒品資源流通最大最廣的地區。曾經有人戲稱，這種高貴美麗的地方，其所排泄出來的污穢也是其他地方難以比擬的。

「被商會扶持的黑幫，最大的一家是位於黑森林地帶的【黑森林營地】，他們完全壟斷了那片區域流出的各種材料，每一種交易都會被抽取稅收。不過我們在那兒也有線人——左亭最後出現的地方就在黑森林營地。」

這麼說著，艾博文向易塵透露了第一個消息。

「但是很遺憾，前幾天他的身份被仇家發現了，結果第二天就給切成碎塊丟到叢林裡喂野獸去了。」

於是第二天，易塵就坐上了突擊車前往黑森林營地。

由於那個地方是處於外圍地帶，中途的路程一定要經過森野。如果是乘坐【的士駝羊】的話，很有可能會吸引來等級較高的猛獸，所以在城內使用駝羊，城外使用突擊車是森地的常識。

（這個味道……原來如此，就算是機械乘物也充分做上防範手段嘛！）

坐在車上的時候，易塵嗅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猛獸血液的腥味。

高等級的猛獸血液或者糞便可以起到驅散低等級猛獸的作用。

「到了哦。」

司機對易塵提醒說道，突擊車停在了一個鎮口似的地方。

「有勞。」

易塵從車上走了下來。

（哎……這裡就是黑森林營地嘛？）

與其說是營地，不如說是一個小型的村鎮。

雖然數年前的確還只是個讓進入野外狩獵的鎧師能有個歇腳處而建立起來的小型營地，不過隨著日漸的繁榮與熱鬧，其規模也逐漸擴大起來，只是名稱還在一直沿用最先取下的名字而已。

「真有精神呢，這個地方！」

進入的剎那，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心跳一般。

噗通的一聲，以洶湧澎湃的姿態灌入的耳內。

黑森林營地，這裡是一個普通人無法靠近的領域，甚至是商人都必須聘請保鏢才能夠進入這塊物資寶地，是一個只屬於鎧師才能夠獨自步入的地帶。那個強烈的心跳聲到底是什麼呢？應該是匯聚了強者的地方，所散發出來的獨特生命力之聲吧。

許多奇形怪狀的植物被人放置於店舖中兜售，鮮活的猛獸都被鎧師狠狠地用全掌將身體按在地上防止其掙扎，然後當街宰殺。

而且其中還有不少非法的材料。

「小哥，那邊的小哥，請到這裡來看一下……」

一個老邁的婆婆對易塵招了招手，用怪異的笑聲介紹自己的貨物：「新到的東西喲，來一個嘗嘗怎麼樣，嘿嘿嘿……」

她的手中是一捧小小的、被曬乾的肝臟一樣的青灰色東西。

「噢噢……這不是、這不是【陸行河豚龜】的乾燥肝臟嘛！」

易塵曾經有一段時間向柏川借過《毒物藥物大百科》作為打發時間的下酒料，【陸行河豚龜】在其中的記載是一種非常危險的動物，雖然本身沒有攻擊性，但是毒性非常劇烈，常常有人因為把它和普通的陸行龜混淆而誤食，結果死於毒發。

它的毒性相當於三十倍的河豚毒素，不過肝臟的話，經過風乾之後，如果只是輕微的劑量的話，可以在醫學之中當做是麻醉劑使用。是一種在法律中被限制的藥品，即使是柏川這種級別的醫療鎧師，也必須向上經過層層批准才會被准許使用這種藥物。

那個老婆婆嘿嘿笑著，說道：「小哥很識貨呀……這種肝臟的味道只要嘗一口，就算是神仙都會被著迷的唷……嘿嘿嘿嘿……」

「算了吧，我還沒有成為癮君子的打算。」

易塵立刻拒絕了。

姑且拋開毒性不談，【陸行河豚龜】本身也極其美味，尤其是凝聚和各種脂肪與營養的肝臟部分。但是如果沒有經過特殊處理的話，吃下去就等於死亡。據說其風乾的內臟具有一種能夠令人沉迷的味道，許多人由於使用過量而被強制帶入戒毒所。私自販賣這種東西的人，很快會被以販毒罪逮捕。

（果然是一個無法地帶呀……）

拒絕了美味的毒肝臟之後，易塵繼續漫無目的地前行著。

首先要做什麼呢？

果然還是先要和當地勢力的BOSS搭上線。

遺憾的是，叢林狼保安公司的線人已經被人幹掉了，所以易塵必須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來和這裡的「頭兒」聯絡。

「我應該從什麼地方開始好呢？」

他的眼神越過了一家一家的店舖，最終停留在一個非常別緻的店舖上。

招牌的圖案是粉紅色的心形，完全沒有店名，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以坐臥姿態趴在地上的女人，胸部和屁股自然是廣受男人喜愛的前凸後翹類型。

不用說也知道，這裡是哪裡了。

（似乎這樣的店舖也只此一家呢！）

為了金錢，為了利益，還是為了其他某些目的的鎧師，深入荒無人煙的森野地帶，猶如最有心機的毒蛇那樣一動不動一整天，甚至一個月，只為等待一頭等級足夠高，價格足夠珍貴的猛獸，然後再拼上自己的性命與其搏鬥，獵殺歸來之後換取自己的所需。在這個時候，鎧師的精神往往是高度集中的，因此女人的價值在黑森林營地這種地方也非常昂貴。

這種昂貴的粉紅色交易，自然只會被本地的最大勢力壟斷。

「也只有進去一趟了呢。」

易塵自言自語的說道，雖然話的內容有一種「也只剩下了這種方法」的覺悟感，但他的語氣怎麼聽也是非常的興奮，其實在內心早已經暗爽了一把。

（嗚喔！！公款玩樂真是棒！）

第一百一十三節 這裡的大佬

沒有什麼比【天國】更可以形容這種地方了。

就像狗為什麼會追著跑動的傢伙，為什麼鼻子聞到香氣之後胃部就會自動分泌消化液這樣之類的疑問，男人為什麼會喜歡這種場所，其中自然也是理所當然的有一種名為【本性】的東西驅動著身體——無論是上半身還是下半身都是如此。

「真不錯啊，沒想到荒郊野外的也有這種地方！」

包廂中的易塵大笑著說道。

包廂是最上等的包廂，桌上擺著三瓶已經喝乾見底的瓶子，上面的標籤顯示著標價的不平凡，全都是極品名酒。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

真正引人注目的，是他懷裡摟著一個女人。

「客人你可真是有錢呢，是不是狩獵到一頭值錢的猛獸了？」

女人在易塵的懷中咯咯笑道，玉蔥般的指頭在他脖下的皮膚上輕輕打著轉轉。

「狩獵什麼的，只是奉行公事而已啦！我也是難得跑過來放鬆一下呢。」

「耶……客人先生也很辛苦呢……」

「啊哈哈！！！只是想要努力的活下去而已……話說我的身上還有一個單子需要找人接呢！想要處理掉真是麻煩呀。」

他說道，猛地一個翻身，就將女人壓在了身下。

後者只是一開始略微展露出了驚訝，但旋即又笑了起來：「嘻……陪酒以外的【活兒】也有哦，不過你可要付錢呀！」

「錢的話要多少有多少呢，不過比起這個——剛剛不是說過了嗎？我的身上還有一份交易，不知道你們敢不感興趣？」

「交易什麼的……哼哼，難道你現在不就正在和我交易嗎？」

「哎呀哎呀，女人果然還是需要給一些【小甜點】才肯鬆口麼？」

充斥著油墨的清香，碧綠色的顏料，正中心是聯邦原初領導人與總理的二者頭像。四十張印刷著一百字樣的鈔票，帶著剛剛從印刷廠出廠的新鮮氣息。

「比起一次性在你的胸脯上留下兩三億的精`子當做費用，果然還是留下這種東西比較實用吧？」

易塵笑道，用十分粗暴的方式，將那疊鈔票連同自己的手掌，塞入了女人豐滿的胸部。

一股揉和著香水和乳香的淡淡氣味充斥在包廂之中。

「霍……客人先生想要見一見我們的大姐頭嗎？」她咯咯笑道，雙肩向下扣著，讓自己的胸脯能夠更加緊湊地貼近易塵的手臂，以此在展現自己自滿的部分。

「我這邊也有工作的呀，如果因為不能完成而被老闆責罵我也很苦惱呢。只是稍微打聽一些情報——能在黑森林營地開設唯一的粉紅娛樂場所，你們的大姐頭也不簡單吧！」

「嘿嘿……」

******************************************

俗話是這麼說的：有錢能使鬼推磨。

當然，鬼根本不存在於世界上。不過呢，錢這種東西，如果份量足夠多的話，的確是能夠讓人類作出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來。這就是所謂的慾望，人類擁有比其他生物更多更強更大的慾望。

那個叫做【紅貓】的女人，正是這間粉紅娛樂場所的運營者，同時也是黑森林營地背後幾位大人物之一。是個約摸三十來歲的女人，她的髮色與衣著正如同自己的名字一般，是深沉的紅色，略帶慵懶的眼神，其實是鞘中的刀鋒。

她的頭髮與衣服，到底是用多少人的血液才能夠染出來的顏色呢？

紅貓叼著香煙，說話的音節略帶幾分模糊：「找我的方式真是直接呢，客人先生你是新來的吧？」

「如果是熟客的話，恐怕我找你也不必倒貼錢了。」

易塵笑了起來。

紅貓也和他一同露出了笑容。

「那麼，你想要什麼情報？」

她對易塵攤開了雙手，就像是展示無形的貨物那樣：「尋人？尋物？或者是尋找遺跡？」

「我想要找一個人——價格的話，不會太貴吧？」

「這得看你找的人是什麼樣的人了。」

紅貓笑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她的犬齒比一般的女人還要尖還要鋒利一些，將笑容之中的狡黠又摻入了幾分殘忍。

「不過，話說回來了，消息的話，我應該怎麼確定真假？」

「那就要看你的【誠意】能夠支付到多少的程度了。」

「喔……這樣啊。」

看似輕鬆的氣氛，其實兩人都在言語之中暗暗交鋒著。

稍稍流露出軟弱的跡象，就會被對方抓住要害。無時不刻保持著自信的笑容，才能讓對方明白，自己身後的靠山究竟有多麼硬是——即使毫無背景身份的孤身一人，但只要表情中沒有畏懼，那麼就算是一個人也能散發出千百人才能集合的威壓感。

易塵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的世紀身高比紅貓還要高一個頭，這種突然出現的身高落差，讓紅貓不禁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我能夠相信你們嗎？」

易塵問道，但模樣上卻是毫不在意的笑容。

「前腳才和我完成了交易，後腳卻反而將我的消息當做商品販賣出去——這種行為可是很令人反感的唷，我能不能相信你呢？」

「那就賭一賭吧——你也不是那種單單憑借一句話就會簡單相信他人的傢伙吧？」

「霍……」

沉默僅僅持續了數秒，兩人都沒有眨眼睛。

啪！

照片被易塵狠狠拍在了桌面之上。

「名字是左亭，長相正如你們所見。不過他是否會改名，改變面貌，我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了，過程大約需要兩三天，可以等待嗎？」

「那麼我就得先找個地方住下來了呀。」

易塵笑道：「話說，你們這裡可以借宿嗎？」

「哎呀，要是客人先生肯賞光的話，住一個星期都沒問題喲！」紅貓也笑了起來，微醺的煙氣從她的唇齒間洩出，渲染著氣氛，「要是願意的話，我來親自服侍客人先生也完全沒有問題喲？」

【這種】的交易談妥了，不過好像又冒出要不要試試【那種】交易的氣氛。

易塵依舊是一個很現實的人，所以他也說了一句很洩氣的話：

「這樣的話，能夠免費嗎？」

「……什麼？」

「就是那麼嘛！那個，所謂的售後服務！」

「沒有那種售後服務，想要住下來的話請給我好好付錢。」

「切……」

第一百一十四節 意外事件

事件的發生是易塵離開後的第五天凌晨兩點左右，也就是他接收到左亭行蹤情報的幾個小時前。這個時候，易塵還在被窩裡睡覺，然而在另一處卻已經鬧翻天了

地點是X財團的科研大樓。

意外的發生往往都是在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被最不引人注意的路人所察覺，然後後者就會帶著生物的好奇天性而上前詢問或者觀察，結果卻不幸遇到了人生中最可怕最難以忘卻的畫面。

事件的發現者——年輕的新研究人員，三個月前剛剛加入財團，還是實習的階段，暫時沒有什麼作為。平庸的外表，平庸的語氣，甚至是名字都那種一個區域就有幾十個重名的土氣名字，唯一能夠讓人記得住的就是他的性別。

姑且就把這個人稱之為【研究員A】吧。

……

……

「啊啊，真是的，我又工作到了這個時候了嘛？」

時間是凌晨兩點半，研究員A一邊進行著對自己工作的日常吐槽與抱怨，一邊在自動販賣機前選擇了加糖的咖啡。

「……真是的！三百具的猛獸屍體都快腐爛了，基因研究組的那些傢伙還沒有把那個東西帶過來嗎？」

研究員A，所從事的工作室進化因子的提取。

想要從猛獸身上提取出進化因子，就必須用到一種叫做【高斯射線】的輻射物。最早的發現是在第二紀元末期與第三紀元初期，可以說，如果沒有高斯射線的發現，鎧的科技絕對不可能會發達到如今這種程度。

高斯射線，那是從一種曾經是世界上的超級大殺器——【核武器】爆炸之後的土地上發現的新物質，最原初的形態是一種碧藍色的類似水晶的結晶體，研磨成粉末可溶於水。當然，其最主要的用途是用來提取進化因子，不過由於核武器到現在已經完全被禁止，甚至是技術都已經銷毀了，所以即使是曾經因為核輻射而寸草不生的地方也在現在重新恢復了元氣。

相對的，高斯射線也就成為了一種不可再生的有限資源，其珍貴程度可想而知。

目前全世界的高斯射線源也只有不超過三百個，其中X財團掌握了三個，這也正是財團能夠在諸多行業中稱霸一方的原因。有了高斯射線，就有了進化因子的提取能力，將進化因子出售販賣或者內部運用，都能培養出極大的勢力。利用財力在光明的地方打下基礎，利用勢力在黑暗的地方留下基座，這樣財團就屹立不倒了。

「左先生離開了之後，似乎基因研究組也進入了一段一蹶不振的低估了呢。」

A自言自語地說到，然後緩緩喝起了甜咖啡。

左亭離開真正的原因並沒有對外公開，只是以「辭職」一筆帶過。

由於他曾經是基因研究組的組長，所以離開之後立刻就出現了許多麻煩。財團科研所將研究部門劃分出許多組，每個組都會負責自己擅長區域內的項目，但是當遇到大項目的研究時，往往會由組長們互相聯繫，達成合作網絡。所以左亭離開之後，好幾個項目的進展立刻就停止了下來。

而且基因研究組也是科研所之中數一數二的大組，更是掌握著財團唯有的三個射線源的其中一個，與其牽連的其他研究組更是不計其數。

「啊，戴因先生！」

一個有著濃濃黑眼圈的男人從研究員A的身邊走過，後者立刻認出了前者。

他急急忙忙跟了上去：「請等一等，戴因先生！」

「……」

沒有回應，甚至是聽到喊聲的樣子都沒有，彷彿是機器人一般，戴因繼續著前行。

「等、等一等！戴因先生，關於前幾天的申請……」

研究員A終於追上了戴因的步伐，他問道：「猛獸的屍體都快腐爛了，這樣下去會令我們很難做的。關於高斯射線的水溶液，還沒有批下來嗎？如果沒有它的話，工作會……？戴因先生？」

那種表情，該怎麼形容呢？

唔……

你們玩過生化題材的遊戲嗎？

裡面總會出現因為實驗意外，或者其他等等原因而出現的某樣東西——喪屍。

戴因現在的模樣就有幾分類似喪屍。

雙目無神，四肢僵硬，走路不協調，嘴角流口水。

「戴、戴因先生？」

研究員A又試著呼喚了一聲。

說實話，戴因現在的模樣有點兒嚇到他了。

咯咯……

戴因開始搖晃起了腦袋。

「你……你在做什麼呀，戴因先生！不要開這種幼稚的玩笑了！」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腦袋的晃動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就連四肢都開始抽搐起來，混雜著血液的白沫從口鼻中噴湧而出。

戴因倒在了地上，生命正在飛快流逝。

「戴因先生！戴因先生！」

*******************************************

柏川的通訊器在夜間時被設定成了靜音，但如果是她的上司來電，那就例外。

「叮~~~~~~~~~~~！！」

凌晨三點，柏川的通訊器響了。

「……咕嘸……誰啊，大晚上的……」

啪！

通訊連接了起來。

「睡得正香的時間把你打擾真是抱歉了，不過事出緊急。總之，請先來停屍間一趟！」

低沉的女音。

是柏川的直屬上司【Mrs.C】。

「哎……我才不要啦……到底搞什麼啦！開什麼玩笑啊……去停屍間……大晚上的讓一個女孩子去驗屍嗎？」

她在床上緩緩翻過了一個神，半睡半醒的說道。

「快給我去！！！」

「……嗚……」

柏川老大不情願的離開了溫暖的被窩，穿戴好一切之後，罵罵咧咧的走了出去。

任誰都會不爽的，被人以命令式的語氣從熟睡與被窩中拉出來。

誰都沒有料想到，幾天之後被柏川解剖的戴因的屍體，在X財團之內掀起了席捲整個上層掌權部的巨大風暴，同時也預兆著易塵不知不覺之中陷入了一個危機。

更是導致了他在未來的人生之上出現巨大轉折的起因。

第一百一十五節 突然猝死

十幾具屍體被陸陸續續運送進了停屍間，柏川也終於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了。

（……有預謀的暗殺？不過他們的身上明顯都沒有被利器殺傷的痕跡嘛，是死於藥物嗎？）

不管怎麼樣，恐怕明天，甚至後來幾天的時間都只能在停屍間度過了。

柏川把最近一周的全部預約都給推掉了，從現在開始沒有什麼比面前的這次事件更加重要了。

「回頭得向Mrs.C要五倍的加班費了！」

雙手緩緩舉起，但此時所要實施的行為已經不再是救治了。

「說實話，我很討厭驗屍啊。」

第一個步驟自然是檢查死亡時間。

屍體的身上的溫度已經流失殆盡，並且四肢軀幹開始呈現出僵硬變化，在局部還出現了屍斑，看來應該是在最近兩個小時以內死亡。

「名字是戴因……原來如此，是在一個半小時前被人發現忽然猝死的嗎？」

柏川核對了一下屍體發現時的數據。

同時，她從器具箱中取出了一根裝著透明液體的針筒，將裡面的一切都注入了戴因的屍體之中。一股奇異的清香瞬間在停屍間裡瀰漫，戴因的屍體也同時停止了腐化——那是驗屍時專用的【保鮮劑】，可以保持屍體不繼續腐爛，從而以最大的能力讓它身上的死前信息不被因為腐爛而消失。

「……原來如此，死前的症狀令人稍微有些在意呢。」

柏川盯著死者報告書的【發現者描述】那一項。

猶如行屍走肉一般，然後彷彿是忽然被掐斷了電源的玩偶那般，四肢抽搐著倒在了地上，口鼻滲透出帶著血絲的白沫，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就死掉了。另外被運送進來的十幾具屍體也都是有著類似的描述，而且死亡的人全部都是基因研究組的成員。這個疑點很快就被挖掘了出來，在柏川來之前，上頭人就立刻派下鎧師前去檢查基因研究組的全部還未確認生死的餘下人員，結果正如所料，這個組的人員已經全滅了。

「雖然有七個人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死去了，不過想過去的話，死狀恐怕也是和其他一樣吧？」

這一段暫時停下工作的思考之中，停屍間的房門再一次被打了開來，數十名身著解剖工作服的醫務人員陸陸續續都走了進來。雖然面罩只讓他們的雙眼停留在了外面，但只需從眼神中讀取，就能明白，他們現在的表情除了驚訝就是意外。

這些人都是在財團中拍的上名號的醫療人員，其中甚至還有幾個是堪比柏川的高級職位的醫療鎧師。能夠有資格被召集過來的，除了在救治傷者病患上達到了名醫的等級以外，他們也都有著中高級法醫的執照。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人問道。

柏川頭也不回，她重複了一句那個問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個問題問得好，因為這正是我們接下來所要探索的了。」

女人的眼神是銳利的，那種目光彷彿是可以將光陰都為之切裂，將時空逆流向幾個小時前，試圖探索著過去中死者們未曾被人們所知的一切。

柏川拍著手，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她大聲說道：

「好了，都給我運作起來，兩人一組開始解剖屍體。趁著新鮮，快點解讀它們死前留下來的信息。以及，死了這麼多人，事件到底有多大你們應該知道了吧？都給我管好自己的嘴巴。莉莉安特，你過來當我的助手！」

最後的是點名。

「是。」

人群中走出了一個身材略微高挑的女子，她低沉著嗓子，對柏川的命令發出了應答。

「爭取在早餐時間之前，把第一階段完結掉，現在——」

柏川說著，所有人都與她一樣，雙手持著解剖刀等器具，懸空在屍體的上方，瞳孔的焦點聚集在準備第一個打開切口的地方。

「——解剖，開始！」

寂靜的停屍間之中，只能聽到金屬器具切割血肉的細微聲響……

*********************************************

X財團的上層召開了緊急會議。

會議室，二十六個依次排列的說大屏幕亮了起來，財團的二十六位以羅馬字母編排的上位掌權者分別在屏幕中顯露除了自己的陰影圖像，無法識別外貌，只能勉強辨認性別。

「諸位，有多久沒有舉行這種全員式的決策會議了？」

最先開口的是一個女人——Dr.X

「……最後一次全員會議，是在七年前我們與【傑拉德公司】發生全面衝突的時候。真是懷念了，雖說大家都在財團之中，不過各自也有各自的部門。D，S，還有A，我們大約有三年都沒有直接通話過了吧。」

「P，暫時放下懷念的事情吧。這次的事情有些大條了呢，基因研究組的成員居然全部陣亡……嘖嘖。」

「真是多虧了那個犯罪者，這個月我又得給柏川那個問題少女發額外的加工補貼了呢。」

「不過——」

一聲高亢的男音打斷了眾人的討論。

是Mr.R，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

「X，出亂子的可是由你親自統轄的科研處，難道不稍微做一些發言嗎？」

……

沉默。

人是有野心的，即使Dr.X所擁有的權限都高於所有人一等，但總是會有人出來挑釁她的權位。財團也不是所有人都團結一心，那些試圖奪權的激進派，其中為首的就是Mr.R，現在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削減X的羽翼的機會。

「……」

Dr.X保持著沉默，並不是沒有反擊的言語。而是她知道，自己根本無需反擊，最犀利的言論必須保留在最後的緊要關頭，提前暴露了底牌無疑是愚蠢的行為。而且，在這之前會有其他的幾位先生與女士為她抵擋下激進派的攻擊。

「注意你的言論，R！」

「哼……D，你的統轄範圍是戰鬥人員，這件事情沒有發言權吧。」

「並不是沒有呢，據我所知，目前基因研究組唯一活著的就是那個已經叛逃了的左亭吧？這份追蹤任務可是由D的手下接收唷。」Mrs.F也開口說道。

第一百一十六節 死因未知

討論繼續的同時，解剖也在繼續。

慢慢的，那些死者的生前信息被一點一點挖掘了出來。

「根本死因……腦幹損傷嗎？」

柏川整理著所有的驗屍報告。

她的眼神斜向了身旁一個剛剛做好的標本。

純淨無瑕的液體將密封罐滿滿地充實著不留下一片空間，在那之中，一個灰白色的物體靜靜躺在了其中。這個物體是來自人體——確切的說是來自人腦之中，學名叫做【腦幹】。是今天凌晨五點鐘，柏川與她的助手一起從那個名為戴因的人的屍體之中切取下來的。整個腦幹的顏色呈現出了不正常的漆黑，那是病變的色彩。

到底是疾病呢？

還是藥物呢？

（頭好痛啊……最煩這種事情了……！）

柏川揉了揉腦袋，原本猶如深海之湛藍般色彩美麗柔順的長髮，此時也因為疲勞與思考過度而出現了髮梢翹起的模樣。

咕……

她飲了一口咖啡。

咖啡的糖加得比平時多，為了支撐過度運轉的大腦，糖分是必要的養料。

「心跳正常，血液之中也沒有凝固的模樣，死前也有正常的體溫。根據調查，這些人在生前也都有按照正常的作息時間早睡早起，連三餐的進食也都沒有異常，而且從來沒有離開過財團……果然問題還是在腦幹上！」

又繞了回來了。

柏川一直搞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東西會讓腦幹變成這種恐怖的漆黑色模樣。

她試圖從其他的地方尋早突破口，但是事實上這些死者在身前都和正常人無異，就連解剖結果上也顯示只有腦幹出現了壞死的病變。結果繞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起點。

真是令人煩躁啊！

「怎樣，有沒有什麼進展？」

通訊器裡的聲音是Mrs.C的問話。

「有點棘手呢，我需要查找更多的資料。」

「無論如何，請務必在三天之內將死因找出來。」

「嗯……哎哎——？三天！？老闆，我這邊的工作量很大哎！三天不夠啦！」

「我這邊也是焦頭爛額呢，所有決策者可都在等你的結果。」

「……所有？事態已經嚴重到那種程度了嗎？」

儘管知道這一次死的人很多，但事態的嚴重性還是超出了柏川的想像力。

「重點並不是在於死者身上，但是基因研究組可是掌握著我們財團的三大命脈之一呀。」

「……老闆你是說高斯射線源？」

「嗯，由於基因研究組的人員全滅，所以現在已經沒有人知道打開存放射線源的SSS級金庫的密碼了。即使是利用上位者的權限，也得等待三天的機能凍結期。」

SSS級的金庫，除非是用密碼才能立刻打開。否則的話即是用最高權限，也會令金庫出現技能凍結，必須等待三天之後，才會打開。這正是為了防止被盜，而使用的究極手段之一。

「難道不能暴力拆除嗎？」柏川問道。

「真天真呢，SSS級的金庫可是直接連通財團總系統的重要部分。說什麼暴力拆除，你想要讓我們財團的電子系統全面癱瘓嗎？」

「所以才說你們這些掌權人真是麻煩啊，當初說什麼要保險一些才設置成這種敢輕舉妄動就全面癱瘓的模式吧？」

「有精力吐槽這個的話，快點兒把驗屍報告提交過來吧。」

畢竟高斯輻射源是非常貴重的東西，萬一要是真的出現一丁點兒損失的話，誰也負不起那個責任。為了能夠在最短最快的時間內將可能出現的犯罪者的動向追蹤，柏川的驗屍報告就必須在機能凍結的期間將驗屍報告提交，這樣才能第一時間展開行動

**************************************

卡！

通訊器被切斷了。

那個女人——Mrs.C，她的眉頭緊緊地鎖在了一起。不知道是因為突發的嚴重事件而皺眉，還是因為自己的部下問題。C有著一頭職場女人的幹練短髮，她就像男人那樣穿著工作的西裝打著領帶，只有那張精緻的面容還在顯示著——她是個女人。

就像是為了工作而拋棄女孩子愛美的一面，但是飽受上帝眷顧的面容卻反而讓男裝的她投射出了另外一種美感。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抵便是毫不留情的歲月刀刃在眉角上留下的劃痕了。

「真是一個有些難掌握的孩子呢。」

C身旁的男人說道。

兩人的服裝都是一樣的打扮，黑色西裝，黑色西褲。

但令人十分在意的是，男人的下半身空空如也。

他是殘疾人，只能依靠輪椅行動。支撐著行走的雙腿在幾十年前，便由於一次過於危險的任務而被敵人斬斷在了戰場之上，然後這個男人便退居二線，憑藉著果斷的性格與敏感的判斷力，他成為了X財團的二十六位掌權人之一。

Mr.D，所有沒有見到過他的部下都會感到意外的。

這個統轄著財團全部戰鬥力的男人，他居然是個只能依靠輪椅的可憐蟲。

只有那雙刀子一樣的眼神沒有改變。

與易塵的目光稍稍有些不同：易塵的眼神，那是為了求生而不斷掙扎，散發著瘋狂的血腥；Mr.D的眼神卻是純粹無瑕的銳利。就像是一把反覆被磨礪的鈍銹的血屠刀，與一把鋒利無比的軍刀之間的比對。

「只是一個任性的女孩罷了，我也曾經那樣過。」

C笑著答道，但她的眼神又隨即嚴肅了起來：「比起這個，難道你不應該擔心一下嗎？……我記得，那個孩子叫做易塵，對吧？」

「沒錯，接受了以追捕左亭作為考核的任務，目前已經在森地展開行動了吧。」

「但是情況有變，難道不改變一下考核嗎？」

「不必了。鎧師需要有屬於自己的判斷力，我想見識一下，在上司的命令與突發情況之下，他到底會做出怎樣的反應。如果如果必要的話，我會將【鋼鐵獅鷲】的諸位隊長派遣出去作為支援……不過在此之前，我覺得R的問題倒是更加令人在意呢。」

「……激進派麼？」

「他們最近的騷動不小呢，那些激進派的白癡，居然和聯邦科研所的人聯手了……那些可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呢。」

「那麼我們也必須要某些動作了。」

「當然，不過明面上還是保持平靜。我也要看一看，X那個女孩兒，她是否有能夠把握整個財團的大器量。在X與R交鋒之前，暫且按兵不動。」

「也就是說……暗地中支持X囉？」

「嗯。」

第一百一十七節 身份確認

易塵最終還是選擇了在那間娛樂場所中住了下來，【既然拜託這裡的人為我打探消息，那麼我也就乾脆在這裡住下來，就能在第一時間獲取情報了】打著這樣的念頭，其實本質上易塵還是想要試著過一過那種奢華的生活。總而言之，這一次的任務是公款消費，所以在能夠以公款報銷的情況下易塵打算用盡可能【豪華】的方式來進行這項考核。

易塵還不知道財團到底發生了什麼重大事件。

消息的到達是第二天中午。

沉浸在高價酒精的易塵在房間裡接待了紅貓。

「你喝得很開心呢。」

「因為花的錢不會算在我頭上嘛！」他實話實說的笑道。

所以才說，公款吃喝真是棒。

「不過既然你會親自過來，看來也不是陪酒之類的了。時間好像也到了第二天了吧，難道是得到消息了？」

「當然，消息已經到了。」

紅貓用食指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道：「貨物已經有了，就在這裡保持著唷。不過我可不保證百分百的準確，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賭博呢……你願意花多少錢來買呢？」

「唔……請給我最全面最詳細的版本吧……總之，你得到多少消息，都賣給我。」

「霍……看來客人先生是身持公務呢，這是因為公款報銷才如此慷慨大方嗎？嘻！我好像也鎧師稍微有些喜歡上公款報銷這個詞語了呢。那麼，三萬聯邦幣吧，只要支付到這種程度，你想要知道什麼我都會全部告知的。當然，必須是在我的認知範圍以內，如果是連我都不知道的事情那就無能為力了。」

「好的，那我就付錢了。」

易塵丟出了自己的證件卡。

照常識來說，普通人是不可能攜帶三萬元現金的。那張由Mr.D授予的通行證件同時也是和聯邦國家銀行掛鉤，雖然不知道最大透支量是多少，不過一萬元這種數目還是沒問題的。

交易在刷卡聲中開始了。

付賬之後，紅貓遞給了易塵一張人物的照片。

「這個是……」

「你要找的人——曾經叫做左亭，現在叫做尤科斯的傢伙。」

「噢噢，變化可真大呢。」

該怎麼說呢？

原本左亭應該是那種瘦弱而又邋遢，並且頭髮處於緩慢死亡之中的白大褂科研人員的那種模樣。不過照片之中這個叫做尤科斯的傢伙，身材明顯比左亭更大更壯，皮膚也顯得黝黑，甚至是臉型上的幾個較為明顯的相貌特徵都被改變了。

「估計是用了某種整容手段吧，畢竟能讓身體外貌發生改變的藥物也不少呢。」

「但是你們是如何確定這個傢伙就是左亭的呢？」

「只是調查了一下物流而已唷。」

「……調查物流？」

「那個叫做左亭的人，我的手下的確見過他。當時他的身上攜帶著許多來自聯邦的高級傷藥與黑森林營地的諸位勢力做了金錢交易，身為鎧師你應該知道，藥物對於我們這兒來說是多麼重要。這種交易一直持續了三天，然後直到第四天，營地的市場上出現了幾項稀有藥物被收購的事情，那些藥物大多都是用於相貌改變或者整容時，才會使用到了特殊藥物。然後又過了三天，名叫左亭的人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就是這個【尤科斯】了——他並沒有再用聯邦的高級傷藥與我們進行交易，不過兜售出來的依舊是藥品。」

「……我怎樣才能確信，左亭和尤科斯是同一個人？」

「說實話我也不是百分百確定的啦。」

「哈啊？」

「別露出那種表情，之前就和你說過的吧，消息是不保證百分百準確性的。」紅貓搖著腦袋說道，然後絲毫不給易塵反駁的機會，她又緊接著說：「但是雖然沒有百分百的肯定，不過百分之七十以上還是有的。尤科斯兜售的藥物之中，有很多種都是聯邦獨有的配方，和森地之中販賣的那些傷藥有本質上的區別。」

她說著，將一瓶口服劑模樣的東西放在了桌面上。

「關於左亭，我想你瞭解的肯定比我更多，不過為了公務恐怕不能將他的全部資料透露給我吧。所以請看看這個吧，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說不定也會派上大用場呢？」

「這是什麼？」

易塵拿起了那個口服液般的小瓶。

清澈透明的液體在裡面搖晃著，即使是對著陽光觀察，也看不出裡面有什麼異物。

「尤科斯向黑森林營地出售的唯一一種非治癒類的藥物——【獸酒】……聽說過嗎？」

「你說……【獸酒】！？是那個限制類使用的藥劑嗎？」

【獸酒】，正如名字所說的那般是野獸的酒液：一旦喝下去，將會獲得野獸般的爆發力，屬於興奮劑中危險性非常高的一種。代價相當大的，吞飲了獸酒的鎧師可以將細胞之中的全部潛力搾取出來。按照正常的情形下，人體的細胞也會有屬於自己的壽命，獸酒的作用就是一瞬間將細胞的壽命全部揮發，服用過的人即使沒有死，其壽命也會出現不同幅度的削減。

（不過最關鍵的是，獸酒的調配也十分複雜，如果沒有相當的人體知識與生物化學知識的話，根本無法配置出這種藥品……左亭，我記得，他的確是基因研究組的組長，如果是這種身份的話，那麼……）

真的是十分的可疑呢。

看著易塵思考的面容，紅貓露出了計劃通過般的笑容：「是不是想到了什麼東西了，客人先生？」

「算是找到了一些頭緒了，那麼地點呢？請告訴我，這個叫尤科斯的人，目前他所在的地方是哪裡？」

「他的話，現在應該在密林深處吧……就在【邊緣村落】那裡。」

「邊緣村落……我記得，這個村莊是位於黑森林的深處吧？」

「沒錯，那附近非常靠近大雪原的高危地帶，所以才被稱為邊緣村落。不過能夠狩獵到的獵物，以及各種植物材料也都非常豐富就是了。」

「狩獵獵物啊……那裡的猛獸等級不低呢，難道也有鎧師？」

面對易塵的提問，紅貓搖了搖頭：

「少量而已，而且都是外來的鎧師。邊緣村落本身就比較落後，而且也極少與外頭交流，他們大多數都是自給自足，村裡的每一個人都是最精湛的獵人，而且他們雖然沒有鎧，但是卻有胄。這也正是，為什麼不是鎧師卻能捕殺猛獸的緣由。」

第一百一十八節 密林深處

既然身份已經確定，所在地點也已經確定，那麼現在就是應該開始行動的時間了。

易塵沒有讓出一丁點機會給自己的懶惰細胞。

「離開之前，不打算買一些裝備嗎？」紅貓繼續向易塵推銷著其他服務。

但是易塵卻立刻就回絕了。

「我自己有的。」

來到黑森林營地之前，他就從叢林狼保安公司的倉庫那裡收取到了許多有用的東西。

只是短暫的打了幾個招呼之後，易塵便離開了營地，向更深處進發了。

「哼……這位客人先生也很有趣呢，在店裡住了那麼久，居然一個女人都沒碰過……」

紅貓看著易塵逐漸遠去的身影，她又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這種離開的背影，她在營地中見得很多了，但是能夠完完整整回來的卻少之又少。

「那麼，這位先生要過多久才會回來呢？會不會回來呢？回來的話還是完整的嗎？」

不知道是對誰說的，這種自言自語般的提問。然後她便被自己的行為感到了好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管怎麼樣，我對這位客人先生的印象還算不錯呢……總之，祝你好運吧！」

進入密林深處，易塵並沒有借助交通工具。那裡的道路是經過來往的人用雙腳踩踏出來的，僅能容下一個人的通道，有的時候甚至是辨別道路都極其困難，四周長滿了阻礙視線的茂密樹林，即使是稱作最小型的突擊車，也沒有進入的可能性。

雖然的確是有一種名為【噴氣式背包】的東西，只要提供足夠的能量塊就能在天空中進行高速飛行。但是在這種叢林之中，胡亂在天空飛行根本就是向有領地意識的猛獸發出挑釁。總而言之，密林深處，只有徒步跋涉這一種最穩定，安全性最高的方式——不過說是安全性最高，其實也高不到哪裡去。否則的話叢林這種地帶，也不會就只限於鎧師才有膽子與能力進入了。

從離開營地算起，一共五十步，易塵就難以聽到人聲的喧鬧了。再過五十步，四周的景色就完全被【古雨林】這種風格包裹了起來，彷彿是身處一個用眾多參天古樹當做紙料包裹起來的禮包，完全被阻隔了來自文明社會的訊號。

不過這一帶的地圖易塵已經從保安公司那裡得到，並且輸入鎧之中。易塵根本不必擔心迷路，中樞系統會根據探索出來的地形以及原先的地圖資料，為易塵規劃出一個完美的路線。

「……真是可怕呢，這個叢林……好像到處都充斥著殺氣那樣，若有似無的刺激著感官。」

易塵環顧著四周。

當他這樣做的同時，黑暗中的隱秘~處，同樣也有未知的存在用打量的目光掃過易塵。

這個人……他不是叢林裡的居民……外來者……

大約便是散發出類似這種的信號。

與漠區的感覺不同——漠區，在那裡食物和水是十分緊缺的資源，想要生存下去就要有付出一切代價的覺悟。而在森地則相反，這裡絲毫不缺食物與水，但需要的是猶如野獸的敏銳第六感。因為你不知道，或許下一刻將頭低下喝水的時候，另一張血盆大口已經在自己的頭首那兒降臨。

易塵擁有在漠區磨練出來的野性直覺，儘管不熟悉森地的環境，但這並不算什麼。他就像是一頭剛剛出生的小獸，雖然對生活的環境不明白不熟悉，但是一種流淌在血液之中的野性之力，讓他獲得能夠讓自己避開生死與找到希望的力量。

「這裡並不缺食物呢……對我來說或許是個天堂也說不定？」

易塵說著，他蹲了下來，面前是一株奇特的植物。

那是一株花，有點兒像是玫瑰，顏色是如同肉一般的粉紅色。花蕊則是血液一般的深紅，莖部的刺要比普通的玫瑰花還要長。

「喔喔，這不是【肉玫瑰】嘛！」

那是一種非常高級的食材。

肉玫瑰的花瓣嘗起來就像是薄薄的生肉切片一樣，是一種可食用的植物。據說其滋味是融合黑鮪魚的大肚肉與霜降雪花牛肉的鮮美油脂，表面的花紋猶如大理石一般、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飄雪。不過肉玫瑰這種植物之所以能夠擁有如此鮮美的肉質，正是因為它本身吸收了大量動物的死屍血肉，最終才會綻放出來的血之花。

「看來，這片土地之所以營養豐富，也是因為每日每夜都有生物死在了殘酷的生存法則之下，否則的話也無法生長出肉玫瑰這樣的植物了吧？」

易塵摸了摸那朵玫瑰的花瓣。

果然是像生肉般的觸感，彷彿輕輕一捏，就能滴出血液與脂肪。

不過他立刻放棄了品嚐的念頭，轉而繼續趕路。

「依據這種植物的特性來看，野外裡生長著肉玫瑰的地方，就意味著那是一個最血腥的地方，這裡並不是一個值得久留的地方呢。而且如果不是人工養殖的肉玫瑰，鬼知道它在生長的時候有沒有吸收了什麼毒蟲毒獸的血肉，要是吃下去那就好玩了。」

擁有【猛毒】進化因子的易塵其實根本不怕大部分的毒素，不過即使是這樣，這個世界上也沒有傻子會為了貪圖嘴上的享受而去食用未知毒性的東西。

……

……

大雪原是一個廣闊的高地，因此極為靠近大雪原的邊緣村落也處於海拔較高的地方。為了到達那裡，易塵走的是一條向上攀登的道路。沒過多久，道路開始變得狹窄起來，甚至有的地方都非常陡峭。有的時候出現的階梯型斷層高達三米，易塵不得不讓雙手武裝上鎧的利爪，一點一點攀登上去。

（路途……比預想中的還要艱難，看來必須做好在野外露宿的打算了。）

易塵想著。

劇毒的味道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

那是剛剛從肉玫瑰上得到的想法，這株植物用未知的毒性使易塵打消了食用它的念頭。因此易塵現在也運作著進化因子，透過鎧向外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毒香。他在行經的途中遇到了不少猛獸，其中甚至還有LV11的【吞噬巨蟻】。這種巨大的螞蟻憑借接近小犬的體形與群居特性，如若群起而攻之，那甚至是那巴利安雪猿都會為之忌憚的生物。

不過易塵身上所散發的毒香打消了它們捕食這個人類的想法。

第一百一十九節 黑夜的行客

茂密的樹林遮蔽了上方的空間，如果不是依靠便攜電腦上的時間顯示，易塵根本無法辨認現在的時間。

（危險的味道越來越濃厚了……也差不多是夜行性生物準備活動的時間了吧，必須要趕快找一個可以紮營的地方。）

可以明顯感覺得到，那些叢林之中的王者與強者都在逐漸甦醒之中。

人類可以活動在日光之下，但夜晚卻是猛獸的世界。

毒香的作用開始微弱，易塵已經親手擊斃了四頭有膽襲擊他的猛獸了。它們的捕殺等級都接近了LV20，稍稍不注意易塵也得在此處負傷。混合著多種猛獸血液的紅色汁水塗抹在臉上，易塵頂著這樣的外貌四處尋找著可以安營紮寨的地方。高等級猛獸的血液也有震懾低級猛獸的作用，再加上毒香的作用，二者互相疊加或許還能繼續支撐過去吧。

最後他找到了一個由岩石天然搭建起來的小棚。

三塊岩石，背後靠著巨大的土丘，以【冂】字型的姿態互相搭疊在一起，借助大自然的力量，經過時間的打磨，形成了一個能夠吃得住重量的完美角度，並且在中間空出了一個小小的空間。這是最理想不過的紮營之地了，能夠找到真是幸運。

「天黑的很快呢。」

時間還只是黃昏，但是太陽的光線在這個時候已經明顯減弱了，再加上被茂密樹林的枝葉的遮擋削弱，現在這兒已經形同黑夜了。

易塵飛快在營地周邊做了處理。

他灑下了一種混合著猛獸血液與藥粉的粘稠物質，藥粉自然是從保安公司的倉庫裡要來的，與猛獸的血液混合可以產生出一種只有猛獸才能嗅得到的臭味。再加上易塵身上沾染的血腥味與毒香，這樣的話估計即使是LV30的猛獸，也會在感受到威脅與聞到惡臭的雙重阻撓下，放棄對這個食物的追求。

（完全黑下來了呢。）

四周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狀態。

這個時候就需要火焰了。

的確，猛獸會被火焰吸引，但是它們的體內也有一種對火焰懼怕的天性。而且臭味、血氣、毒香這三種東西已經形成了足夠的抗拒性。

晚飯的菜單是從本地直接獲取的。

易塵在附近找到了好幾種確認無毒可以食用的植物，以及之前被他格殺的猛獸身上，也被剝取下了足夠一個人飽餐一頓的份量。

其實他的身上還帶有野外專用的人工食物，不過那是應急用的。誰也不知道明天會不會走入一個沒有食物與水的所在，能夠在當地直接提取到食物的話，易塵是盡量不會去使用應急食品的。

小心謹慎，一向是易塵的原則。

他將乾草收集了起來，在打火石與刀片的摩擦作用下，溫暖的火光很快在燃燒物上附著且跳躍著，越燒越旺，給黑暗的叢林地區帶來了少有的一次溫暖之夜。

鎧的存在給予了人在肉身上的安全，但是火光的燃起才會真正讓人感覺到心靈上的安慰。尤其是在黑暗的世界之中，火光是必不可少的希望。就如同猛獸天生懼火一樣，自從人類學會了鑽木取火之後，對於火焰與溫暖的事物就有了一種天生的嚮往。

「真暖和啊！」

易塵把雙手靠近火堆，感受了一會自太古原始以來就一直鼓舞著人類心靈的溫暖。

然後他開始動手準備今晚的食物。

肉食的來源是捕殺等級LV10的【叢林具足蟲】，堅韌的皮甲能夠分泌出潤滑油讓易塵的拳頭都為之產生了偏移，但最後被易塵向上掀起露出底盤的柔弱部分，化作鑽頭的拳頭一擊打穿了它的上半身。易塵將它充斥著彈性肌肉的下半身切割了下來，放在火炭上燒烤著當做今晚的主食。

這種節肢動物的身上沒有多餘的油脂，為了支撐起身軀，它的下半身生長著充滿了筋線的肌肉，以便能夠支撐自己的行動能力。只要丟入火中燒烤，當外層的皮質外殼完全焦黑之後，內部的生肉也完全被燒熟了。由於熱量而蒸發掉的多餘水分令得肉質緊縮，更加容易取出來。

鎧的手部裝甲隔絕了熱量，易塵直接將手伸入火中，把燒熟的肉取了出來。

「噗滋……」

由於肉質的緊縮而在殼的內部形成了真空，肉被取出的瞬間，空氣混雜著本身的汁水灌入空殼，發出了十分誘人的聲響。

（有點像是蝦肉呢……不過味道稍微淡了一些。）

但是量很足，所以味道上的一點缺陷很快被掩蓋了過去。

寂靜的黑夜之中，只有火燒木枝的劈啪聲與易塵咬食肉類的聲音。

「路程還剩下一些，明天的話應該能夠進入高山帶了吧。」

易塵調出了輸入鎧的中樞系統中的黑森林地圖。

別看現在四周還是鬱鬱蒼蒼的古雨林，只要在走出一段時間，就會進入高海拔地帶，到了那裡林木的數量就會減少，而且會出現積雪層。不過想要真正進入大雪原的話，還必須穿越一個溶洞通道。邊緣村落的地處位置，就是在那個通道附近。

他滿滿啃食著自己的晚飯。

具足蟲的加殼被丟入了火堆之中，因為燃燒而產生了一種腥味的黑煙。

「……！」

好像是在內心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易塵忽然停下了吃食的動作。

他的嘴角還沾著肉沫，但是神色卻透露出了仔細聆聽的模樣。

（有聲響？……還是我的錯覺嗎？）

沙沙……

剛剛的確是感覺到了某種物體在叢林中移動時摩擦到枝葉草叢的聲響。

易塵停滯的姿態只是持續了一小會。

（果然是錯覺嗎……）

他想了想，繼續享用起了自己的晚餐。

那頭【叢林具足蟲】的肉實在太多了，易塵僅僅只食用了一半。他將剩下的肉吊掛在火堆旁緩緩炙烤著，只要這樣保持下去，肉在第二天就會變成肉乾。易塵打算將其儲藏起來，作為備用糧食隨時應付突發狀況。

「呼——！」

火光被吹滅，只餘下了炭火繼續散發著熱量，接替過肉感烘烤的工作。

易塵警惕的環顧了一圈四周，然後才蜷縮著身子靠在背後的土丘上，緩緩將眼睛閉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節 小孩與射手

黑暗是一種安靜的物質，安靜得令人不禁想要陷入沉睡。無論之前的精力如何飽滿，一旦進入了黑暗地帶，潛藏在腦海深處的疲憊感就會湧現而出。

只有炭火還在繼續著烘製肉乾的工作，陰沉的紅光印在易塵的臉上，顯露出了他那張已經陷入熟睡的疲憊面容。

沙沙……

草叢在響動，是風吹動的聲音嗎？

沙沙……

（那個人……他好像睡著了？）

潛伏在黑暗中的傢伙似乎是這樣想著。

他擁有一雙好似夜貓般的瞳眸，金黃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閃耀著不同尋常的異樣色彩。

（有熟食……好香！）

飢餓驅使著他向前走去，伸手摸向了被炭火燒烤著的肉乾。

一點一點的靠近……

一點一點的靠近……

近了，靠近了……

（啊……！）

內心發出得逞的喜悅歡呼，但是就在下一刻，一股冷冽的氣息在他身邊爆炸。

彷彿是忽然在烏暗的地帶綻放出了一株納盡白日之強光的花朵，那種瞬間炸裂的存在感，又如在沸騰的油中潑入了冷水那般劇烈。

易塵的眼睛睜開了。

「原來如此，剛剛在暗處的就是你嗎？」

事實證明，他只是裝睡想要引出那個暗處的傢伙而已。

「嗚……」發出了這種由於失敗與驚訝而混雜的聲音，小小的影子毫不猶豫將手插入了地面猛地一掀，意圖用揚起的沙土為自己爭奪多一點的逃跑時間的同時，他的身體也轉過了方向，眨眼間就沒入了草叢之中。

（……是個小孩！？）

易塵憑藉著在黑暗中勉強看清的體型大小，得出了一個自己都有些意外的結論。

（不管則麼樣，必須先追上去再說！）

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為什麼靠近我？

被我發現後驚慌失措的逃走，是不是害怕著什麼？

總總疑問必須有一個答案來解答，而且在這種地方居然會有人類的小孩，這種事情本身就非常光怪陸離吧！

「小鬼別跑！！」

【羽骸】的頭盔蓋在了易塵的頭上，熱能感知模式讓他很快捕捉到了那個小小的身影：現在的時節是深秋，夜晚的野外更是冰冷，在一切以冰藍色為色調的熱覺視力之中，散發著紅色與橙色的人體是十分顯眼的。

（果然是小孩子嗎！）

依據色團的大小，易塵再一次確定了對方的真是身份。

「哼！！」

厚重而又充滿殺氣的鼻音從他的口鼻中噴吐而出。

危險的地帶遇到未知的存在，即使對方是幼獸也不能手軟！

在漠區的時候，易塵就曾經有過被小孩子偷襲至重傷的情況。自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絕對不會將小孩當做【小孩】來看了。擁有一定的知性，以及一定的力氣，那麼就算是未成年的傢伙，也有把握槍支的能力了。即使準星無法瞄準，但只要依靠外表的掩飾，進行零距離射擊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

事實上，漠區的許多武裝組織還會專門收集幼小的孤兒，當做人肉炸彈使用。

……

「呼……！呼……！」

由於恐懼而滲出的冷汗浸濕了衣衫。

（那、那個人……好可怕！）

那種眼神見過的，在某種兇猛可怕的猛獸身上見過的！

它們在吃人的時候都會露出這種凶光！

好像在說：「啊！你是什麼傢伙，為什麼闖入我的領地？……好吧，我就將你吃掉！！」

這樣好像是順理成章的擅自傷人的目光。

「小鬼別跑~~~~~！！！！」

緊接著就傳來了易塵憤怒的吼聲。

由於身處叢林，他的聲音被茂密的地形幾次的折射反射，在夜晚中形成了一種非常恐怖的呼喝。

「嗚……嗚咿咿咿咿——！！！」

拚命忍住對恐懼而從喉嚨間爆發出的叫聲，他拚命用手捂著自己的嘴，一邊盡可能的讓聲響變得細小，一邊摸索著尋找出路。

（只、只要從這裡進去，就是茂密地帶了，他找不到我的！）

很顯然，這個小鬼非常熟悉這片區域的地形。

「臭小鬼……」

他居然那麼滑溜……很熟悉這附近的地形嗎？

（不過如果讓他這樣離開，身為鎧師那倒是真的一點臉面都沒有了。）

「雖然不知道你對我抱有什麼樣的目的，不過膽敢把目標放在一個鎧師身上，無論你是什麼身份，只要產生對別人下手的目的之後，至少給我做出一個覺悟吧。」

潛藏在體內的鎧釋出了粒子，通過人體的毛孔向外散發，然後重新凝聚成裝甲，覆蓋在易塵的身上。

「羽骸——武裝！」

速戰速決！

雙腿的部分，仿生物肌肉纖維每一根都在以探索極限的目的扭曲起來，然後爆發。

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加速度，那個孩子甚至來不及反應，他只是下意識的回頭一看。就看見了，那個墨綠的惡魔身影，伸張著尖銳的毒爪，不知何時已經降臨在了身後。

彭！

易塵只是揮了一拳，經過鎧的加成，強勁的掌風令那個小孩摔倒在了地上。

「咿……咿咿——！！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捂著臉趴在地上，拚命道歉著說道。

「你到底……！！」

詢問的話還未說完，來自另一個黑暗的地帶，不遜於易塵散發的殺意，伴隨著輕微的【噗】的一聲，攜帶窮凶極惡的致命性殺傷力，朝易塵襲來了——

子彈。

「什麼人！！？？」

武士刀猛然出鞘，銀白色的刀光流瀑，配合完美的呼吸與野性第六感，只聽「叮」的一聲聲響。

殺人的彈頭對上了鋒利的刀芒，然後被自己的力量與慣性切成了兩半向左右飛去。易塵的身旁傳來了兩聲重疊在一起的彈頭沒入土中聲音。

（……狙擊？透過刀鋒確實感覺得出來這顆子彈的殺傷力，能夠使用那種強度的槍支……是遠戰鎧師？……難道是狙擊類的鎧師？）

易塵大致確認了對手的身份。

「暗處的老鼠……看來你挺在意這個小鬼呢。」

雖然是莫名其妙的戰鬥，但是事態是不會給人思考時間的。稍稍的猶豫，就有可能換來死亡的代價。

利爪毫不留情地扼住了孩子的喉嚨。

「嗚……好痛！！」

後者被易塵的粗暴行為弄痛了身體，同時也感覺到了呼吸困難。

叫喊出來的時候，估計眼角已經流出了淚水吧？

但是這不是易塵需要理會的。

「是要賭一賭誰的殺人速度更快，還是你主動現身？」

他對黑夜中的不速之客發出了邀請。

第一百二十一節 叢林裡的男人與小孩

「……放人。」

低沉的語音從四面八方壓蓋了過來。

（……無法判斷位置啊……）

【遠】與【近】是相反的兩個字，因此遠戰鎧師與近戰鎧師也是勢如水火的存在：一個想方設法與敵手拉開距離，另一個則是想方設法靠近敵人。他們的戰鬥方式從一開始就決定了，二者互相都看對方不順眼。

很顯然，這位狙擊鎧師就有很多對付近戰鎧師的經驗與辦法。

狙擊手一旦暴露了位置就等於有一半的性命已經被對手掌握了。

對此的應付手段，他似乎在四周裝載了可以傳播或是折射自己語音的裝置，讓易塵無法判斷出自己的正確位置。

（哼……小把戲……）

勒……

握在小孩脖頸上的爪子發出了伸縮收緊時與肌膚摩擦的乾燥聲響。

「嗚……！」

沙沙……！

同時還有前者因為缺氧而發出的嘶啞聲響與拚命踢蹬沙土的聲音。

「看來，現在掌握有利情況的可是我這邊，你沒有資格和我將條件。」

他冷冷的說道。

「如果不出來的話……那麼就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吧，人腦要是缺氧的話到底能堅持多久才會死呢？」

「……」

完全的寂靜，對方用沉默回答了他。

「……嗚……」

「……放開……！！」

（……？有聲音？……小孩的聲音？）

並不是被易塵制住的那個傢伙發出來的，而是在遠處的密林之中傳來的悉悉索索的聲響。然後是輕微的「哼」的一聲，從語氣上聽過去，有一些氣急敗壞的意味。

（那個聲音的方向是……？）

咻……

來不及思考，就在這個時候，寂靜的子彈穿透了黑夜的叢林，帶著震動空氣的波紋，彈道的預測線是落在易塵雙目之中的腦子。

（消音器嗎！）

但是沒問題的，經由高爾?德紋的親手操練，易塵對於這種程度的遠程打擊有百分之百的確定能夠躲過。他只是輕輕偏過了頭，瞬間耳朵就傳來了空氣的呼嘯，看來那顆子彈已經擦著自己的左太陽穴飛入了後方的林中。

——嗖！

那是子彈沒入土地或是樹木的輕響。

「你也只有這點程度嗎？」

正想要這麼說的，背後的汗毛猛然豎立了起來！

「唔！！！」

危機感！

額外的五發子彈，不知何時從槍口中射出，對準了易塵的五處致命點。

（……原來如此！第一發子彈只是誘導，餘下的這五發才是殺招！預測出我躲開第一發子彈的瞬間動作了嗎……）

只有千分之一秒的躲避機會。

「哼！！」

氣流通過了口鼻發出了聲響，在兇猛的鼻音之中，顯露出了他對這種手段的不屑與自信。

易塵放開了那個小鬼，以更快的速度向右邊躍出，險而又險地避開了子彈的軌跡。

面罩之下，他的眼神更加陰沉了。

呼啦——！

剔透的兩對翅膀伸展開來，毒性開始分泌。

【毒磷粉】，這是易塵擁有的唯一一個大範圍殺傷性能力。

但是易塵極少使用，因為【毒磷粉】的缺陷太多了。

無視己方與敵方，發作效率慢，而且如果對方是鎧師的話，這種必須接觸肌膚才能發作的毒素就完全無效了——調製出能夠生長出觸手的寄生孢子需要花費更多的能量與體力，易塵現在還無法完全掌握，如果強制使用的話會立刻抽乾他的力量。

但是現在的情況不同。

（小鬼……不只有一個！而且看來是那個狙擊鎧師的軟肋呢……）

似乎還有一個小鬼跟在那個鎧師身邊，而且可能是與剛剛被他抓住的那個有一點關係，否則的話就不會沉不住氣而發出聲響，讓那個鎧師不得不立即行動而不讓聲音的發源處被暴露出來。

但是，為什麼之前的那個個小鬼會對自己抱有某種目的呢？

為什麼會有一個鎧師帶著孩子來到叢林？

問題繚繞在腦中，但是現在可不是發問的時候。

易塵散播著毒素，四周的花草開始因為毒磷粉的作用而緩緩枯萎，劇毒的芳香正在腐蝕一切。

**************************************

（……這個味道是……劇毒！？）

暗中的槍手同樣察覺到了易塵的手段。

（不妙啊，雖然我沒問題，但是她們的話……）

真棘手！

他的右眼微微瞇了起來對準了狙擊槍的瞄準鏡，十字準星之中的圖像，是在密林之中伸展羽翅的人形毒蟲！

卡……！

扳機扣下的那一瞬間，一處隱蔽的角落射出了強烈的火光。

咻……轟——！

破空與爆炸的聲音合在了一起，然後地面便捲起了烈焰的旋風！

不過目標並不是易塵，所以雖然引起了大範圍的爆炸，但是易塵卻也很快離開了波及區域。剛剛散發出去的毒磷粉大部分已經被火焰吞噬，餘下的一部分也被爆炸的風壓吹上了上空——這個才是他的目的

「燃燒彈……混合了炸藥嗎！？」

很明確的判斷。

「不過這樣一來你的位置也暴露了！」

與之前的無聲無光狙擊彈不同，發射燃燒彈的火光已經被易塵捕捉到了，即使只是一瞬間，但是那個位置他的的確確已經記憶在了腦海裡，剩下的就是攻擊了。

「哈——！！」

雙翅一振，猶如箭矢般的身軀沒入林中，化作錐芒的拳頭狠狠擊打了下去！

（……嗯？！）

的確是打中了什麼東西，但是卻並不是擊碎血肉的感覺。

（金屬……是自律炮台嗎！？）

「你也有是失算的時候呢！」

那個低沉的男音發出了嘲笑，同時背後傳來了喀嚓的裝彈聲效。

此時此刻，易塵的拳頭已經沒入了一堆報廢的鋼鐵器械之中，而背後則是那個狙擊鎧師的零距離射擊！

彭……！！

響亮的槍聲甚至蓋過了爆炸。

……

……

（……什麼！！）

巨大的反衝力將那個鎧師向後面震了出去，那是槍子沒有穿透目標而帶來的副作用。、

嘶嘶……

青煙中，易塵的【鞘盾】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蛛網裂痕，以付出如此傷勢作為代價，他抵擋住了狙擊子彈的零距離射擊！

「啊……真痛啊……！就算擋下來了，那種衝擊力也不是蓋的呢……」

他從地面上站了起來。

鞘盾的裝甲也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之中，再生的進化因子已經發生了作用。

「哎呀……我稍微有些得意忘形了啊……真沒想到也會犯這樣的錯誤，不過接下來的第二回合，我會認真對待的。」

第一百二十二節 和平方式

易塵看清楚了那個人的模樣了。

鎧的顏色是青灰色的，是一種很容易與大自然融合的顏色，的確非常符合狙擊鎧師的隱秘性，造型是有些類似變色龍與蜥蜴的人形擬獸態。身體的四肢關節處也都繼承了格鬥撞刺的設計，不過要比一般的鎧的刺要顯得更加小，看樣子這件鎧本身並不是為近戰而設計的。

手上的武器是一把與鎧同樣色彩的加長型狙擊槍，並不是市面上的型號，想過去應該是委託廠商特別製作、或是自己組裝出來的槍支。

「慢著！」

「……？」

鎧師對易塵舉起了一隻手，手掌掌心直立著，與手臂呈現出九十度的彎曲。很明顯，這是「停止」的手勢。

「……事到如今你還想說什麼？」

「應該向別人說些什麼的難道不是你嗎？」

他對易塵反問道。

「……嗯？」

「那個孩子是我的弟子，為什麼會向她出手？」

「這可是我的問題呢——先向我出手的是你的弟子吧？偷偷跑到別人的營地然後伸手盜竊，這就是你身為人師的教育方針嗎？」

「……唔？」

聽了易塵的話之後，那個鎧師發出了這樣的下意識的疑惑語音。之後，易塵也被對方的聲音與行為而愣了一下。

「嗯？」

接著，他們就同時發出了疑惑的語氣聲，然後把頭一同轉向了另一個方向。

****************************************

「葉蓮娜！」

那個方向，那個地方，另一個呼喚著先前被易塵挾持的小鬼的名字的女孩，她蹲在前者身旁，小心翼翼的將同伴扶持了起來。同時用極度仇恨的目光，死死的盯著易塵，並且發出了類似狼崽子的叫聲。

「唬~~！！」

這樣低吼著，彷彿是試圖用聲音與眼神變出的刀刃，想要將易塵絞殺。

她與那個同伴一樣都有一隻異色瞳孔的眼睛，閃爍的那種怪異的金光。

「能讓我先瞭解一下情況嗎？」鎧師回過頭對易塵說道，同時他橫出了一隻手，剛剛好擋住了一條能讓易塵衝向兩個小鬼那兒的道路。

「霍……你倒是很明事理嘛……」

易塵咬著牙齒，他以譏諷的語氣說道：

「那就長話短說吧——那個小鬼，她趁我休息的時候潛入我的營地，想要盜竊某個東西。然後被我發現一路追了過來，接下來你就為了她，我們兩個幹上了。情況就是這樣，你那邊有什麼話好說的嘛？」

「偷竊？」

鎧師說道，從語氣裡可以聽出來，他在表情中很明顯地皺了一下眉頭。

「葉蓮娜！」

他對女孩兒呼喚道。

那個叫做【葉蓮娜】的女孩兒，她撫摸著自己的喉嚨，面上的恐懼還未消退，她跪坐在地上，帶著些許哭泣嗓音的支支吾吾說道：「我……我肚子餓了……我想要吃烤肉……」

「……什麼？」

易塵與那個鎧師又一同用壓抑的語氣說道，在鎧的面罩之下，兩人的表情也同樣不停抽搐著。

（這樣的話……說起來，當時她的目的好像也的確是想要拿走炭火上的肉乾來著？）

記憶回溯，好像也那個女孩兒所說的那樣。

她只是想要烤肉而已，一個簡單無比的願望中延伸出了微小的貪婪意識，結果差點招致了兩名鎧師互相生死搏殺的結果。

事情就是這樣，非常簡單，也荒唐至極。

荒唐的事件引發了爭鬥，原本只是小小衝突的場面，但是當背景改變為黑夜之中的森林，對像變為未知的神秘一方的時候，這種小小的衝突就會變成血肉的衝突。尤其是雙方還是鎧師的情況下，如果兩人都是性格激烈的人，又如果沒來得及說明原因的話，二者之一必有一死——就算沒有死傷，但至少也有一個會完全失去戰鬥力，換句話說就是被打成殘疾。

********************************************

易塵的營地的炭火又旺盛了起來，那是因為又有客人來了，所以他往裡面又加了些燃料與乾燥的木材。

溫暖的火焰烘烤著人類的掌心與內心。

三位客人坐在以倒下的死木樹身充當的臨時座椅上，對易塵低下了腦袋。

「發生這樣的事情真是十分抱歉！」

「對不起！！」

「嘸……對不起……話說為什麼連我都向他要道歉？」

道歉的順序是以那個鎧師作為開頭，然後是那個叫做【葉蓮娜】的女孩，最後是另一個小鬼。

下面是人物介紹的時間。

男人的名字叫做【羅伯斯】，他的鎧則叫做【灰蜥蜴】。這位遠戰鎧師梳著一個油光錚亮的大背頭，那種似乎是花了好大的力氣，在水與發膠的作用下，才終於固定住的髮型。理由則是因為「子彈射出的暴風會將頭髮向後吹著把髮型打亂，那麼就乾脆把所有的頭髮都向後梳去的話，不是就省去了恢復髮型的時間了嗎？」

兩個小鬼——或者說是兩個女孩兒，其中一個已知名字的是【葉蓮娜】，紅色的長髮剛剛長過自己小小的肩膀，長著一張隨時都可能哭出來的可憐面孔，說話的聲音也好像都向別人道歉似的微弱而又尖細。而另外一個、之前有仇恨的眼神盯著易塵的那個小鬼，她叫做【伊琳娜】，同樣是紅色的髮色，卻留著一般女生很少選擇的「狼剪式」。兩人的姓氏都是【帕夫利切科】，葉蓮娜是姐姐，而伊琳娜則是妹妹。姐姐的左眼與妹妹的右眼都是正常人類的黑色瞳孔，但她們餘下的另一個眸子卻是異樣的金色，猶如夜晚中的獸瞳般的金色。

而這也正是她們被羅伯斯選作弟子的原因。

「不知道是突然的變異，還是後天影響，她們的目光能夠到達尋常人所無法到達的遠方，而且就像猛獸那樣，即使是黑夜也無妨阻擋她們的勢力。作為遠戰鎧師，這是求之不得的能力。」

看來是作為師傅帶著弟子們的修行而來到野外囉？

「不過，連徒弟的飯食問題都管不好，你這個師傅也當得太便宜了吧？」

易塵抱著雙手嘲笑道。

「才、才不是那樣呢！」

反駁的聲音來自葉蓮娜，她紅著臉搶著說道，語氣與語音都出乎意料的大，頓時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結果，她又因此而低下了腦袋，不好意思地用雙手輕輕搓著衣角。

第一百二十三節 同樣的目的地

「只、只是驅逐猛獸的藥、藥物用完了……而已……」

她說著，聲音越來越低。

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因為面對的對象是易塵，靠一時間提起的勇氣立刻飛快的崩塌了的緣故。

「——就像她說的那樣。」

羅伯斯說道，他伸出了手輕輕摸著葉蓮娜的頭髮，眼神中流淌著師父對弟子的袒護色彩。

「我們在叢林中待得太久了，能夠驅散猛獸的藥物已經用光了。火光與熟食的氣味會將飢餓的猛獸招來，在出去之前，暫時只能找一些野果作為食物。」

「……真是粗心啊，那麼是打算去黑森林營地了？」

「不。」

羅伯斯搖了搖頭，他伸出手指向了一個相反的地方：「我們要去邊緣村落，那兒更近一些，而且直接從猛獸獵人的手中收購到驅獸藥粉的價格，要比從黑森林營地那兒購買便宜的多，並且路途也比較近不是嗎？」

「喔……邊緣村落啊。」

易塵看向了那兩個小鬼：她們低著頭一言不發，不過似乎都在咬著嘴唇，極力忍耐著炭火上的烤肉的吸引力。隱約之中，都能聽到胃酸攪動胃部的咕嚕聲響。

「真沒辦法啊……如果這麼想吃的話，那就拿去吃吧。」

「謝……謝謝！」

葉蓮娜點著頭對易塵說道，不過那種表情和語氣看上去卻更加像是在道歉。她小心翼翼的從炭火中把因為脫水而有些硬化的叢林具足蟲的烤肉取了出來，然後撕成了兩份，一份給自己，一份留給她的妹妹。

（為什麼要對他說謝謝啊？）

（但是……但是人家把食物留給我們了啊……）

（……總之姐姐不要對那種壞人說謝謝啦！）

兩個小鬼用自以為細小的語音交頭接耳地交流著。

「哈……哈哈……」羅伯斯只能耷拉著眉毛用這樣的苦笑來掩飾尷尬。

（嘖嘖，小鬼啊……）

易塵撥弄著火堆，那被深紅色炭火照耀的臉上，顯露出了一個漠區蟲子才會有的野性笑容：

「喂，我可都聽見了喔？」

「啊……！對不起！！」

姐姐葉蓮娜立刻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

「都說了為什麼要道歉嘛！」

伊琳娜叫嚷著，她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童稚的臉上正在奮力書寫著名為【凶橫】的表情：「才不需要向壞人道歉呢！！」然後示威似的，她咬了一口從姐姐那兒分到的肉，大口大口地咀嚼著。

「……喂，食物可是我分給你們的唷？」

「我才不管呢！呸——！」

她對易塵做了一個鬼臉。

「臭小鬼……」

「哎呀哎呀，只是小孩子的戲言而已嘛……！」

羅伯斯連忙用低聲下氣的態度阻止了易塵的暴走。

「唬~~~~~！！！」

伊琳娜則對著易塵擺出了齜牙咧嘴的樣貌來。

「哼……臭小鬼，你很在意我剛剛的行為嗎？」易塵問她。

後者依舊用那張充滿敵意與仇恨的面容看著易塵，她就像未熟的狼崽子一樣，雖然還十分幼稚，但性情之中已經逐漸體現出了野性的暴烈。伊琳娜口中狠狠地咬著烤肉，她的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姐姐，眼睛死死地頂住易塵。

（不打算回答嗎……算了。）

尷尬而短暫的對話在沉默中結束。

因為易塵看到了一件事情：妹妹口中的烤肉，比姐姐手上的烤肉還要大上一些。

他閉上了嘴巴與眼睛，彷彿在回憶著什麼事情。

吃飽之後，兩個小女孩兒的口鼻中傳出了細微的鼾聲，她們互相依偎著睡著了。餘下的兩個男人卻都沒有睡覺，或許在內心深處的警戒之中，他們都還在互相警惕著對方。

啪嗒！

啪嗒！

火舌舔著新加入的木材，燃燒著將裡面的稀少水分都逼了出來，發出那樣清脆悅耳的聲響。

話題就這樣忽然的在兩人之間開啟了。

「說起來，我還沒有介紹過自己的名字呢。」

易塵說道，他一邊撥弄著炭火堆，一邊說道：「我叫做【辰】。」

「噢，辰先生，我就這樣稱呼你吧。」

「你的那個弟子擁有一個不錯的眼神呢。」他指的是伊琳娜。

「啊……她就是那種性格的孩子，冒犯到你是在抱歉……」

「不不不，我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剛剛的那句話是純粹的誇獎，她的眼神真的很棒，那個孩子要是成為鎧師的話，她的敵人一定會被連骨頭都不剩的給啃食掉的。」

易塵說道，不知不覺之中，他的眼睛微微彎著瞇了起來，似乎在笑。

「真懷念呢，我以前見過很多這樣眼神的傢伙，不過他們大多數都死了。因為那種眼神如果過早顯露的話，會讓其他的成年者感覺到威脅，威脅就要在還未成長的時刻扼殺在搖籃之中——所以他們死了。」

「……你想說什麼？」羅伯斯的眉毛漸漸擰在了一起。

「沒什麼，只是那個孩子的眼神讓我懷念起了過去，話就稍微多了一些。」

易塵對他笑道：「對了，她們有父母嗎？」

「曾經有過。」

「這樣啊，那也是孤兒了。」

「嗯。」

就這樣，話題又停止住了。

「辰先生……辰先生在叢林裡面，是要去哪裡呢？」

忽然，羅伯斯問道。

第二回合的對話，開啟者更換了。

「我嘛……我也要去邊緣村落呢。」

「哎？」

「應為是工作啊，必須得去那兒一趟，和某人進行一場交涉……就是這樣。」

「那真是巧合……我們能和你一起上路嗎？」

「……為什麼？」

「因為我的儲備已經不夠了，沒有了驅散的藥粉，這幾天遇到的猛獸次數也逐漸增多了。」

羅伯斯苦笑著說道：「老實說……我對叢林尋路這一項有些不擅長啊。雖然的確是有自信帶著她們活著出去就是了，不過得吃一些苦頭就是了。這一切的原因都是我這個老師準備不充分，雖然想要成為鎧師就必須吃點苦頭，但即使是那樣也得一步一步來……」

「喔……你很為她們著想嘛……真是幸運的小鬼。」

易塵笑了起來，那種模樣有些嫉妒。

然後他點頭答應了：

「好吧，我會帶上你們的。不過不是免費勞動，到時候你必須給我支付報酬。」

「好的。」

第一百二十四節 升級的事件

（這可真厲害……是毒香啊，辰先生是擁有生化類進化因子的鎧師麼……）

羅伯斯的鼻頭顫動著。

他與自己的兩個弟子一同和易塵結伴上路了。

一路上果然沒有了猛獸的蹤跡。

雖然也並不是完全消失了，羅伯斯的確有在幾次感覺到猛獸的靠近，但是那幾頭猛獸在原地停駐著彷彿是思考了一會兒之後，就轉頭離開了。羅伯斯也是擁有很多經驗的鎧師，因此他立刻就判斷出來了原因。

（生化類的進化因子與第四紀元的鎧幾乎達不到同調，畢竟後者完全是由金屬製成的。看來辰先生的鎧應該是第三紀元的了，只有第三紀元的鎧才會融合生化技術……真不簡單啊，這個人。）

啪嗒啪嗒，四個人在叢林中行走著，飽含著水分的草葉被踩在腳下，發出了清脆的水露之聲。

易塵與羅伯斯走在前面，而兩個女孩兒走在後面。

儘管已經達成了交易，但是面對不認識而又具有相當威脅性的傢伙，易塵絕對不會把自己的背後交給對方，而這條規則也同樣銘刻在羅伯斯的心中。他們心照不宣的互相行駛著自己的規則，把目光放到了需要警惕的地帶，同時摸索著前方道路。

除了易塵以外，羅伯斯與他的兩個弟子都背著自己的武器：一把巨大的改裝狙擊槍，那是羅伯斯的武器。作為弟子，葉蓮娜也背負著一把同樣但是體型上卻更加纖細的狙擊槍，但即使是這樣，槍的長度也略微超過了她本身的身高，這個看上去隨時會哭的小女孩兒不得不用傾斜的方式抱著自己的武器，堅強的背負著後者的重量。

伊琳娜卻完全不同了，她的武器是兩把更輕的槍支：【速射手槍】，丟棄了威力與準星，取而代之的是提升到極限的射擊速度。如果拋開威力不談，其作用甚至可以達到範圍性的火力壓制。

（說的也是呢，她們的性格各不相同，與武器的相性也不同啊。）

易塵偶爾回頭看了看各自警惕左右方向的兩個小鬼，心中想道。

********************************************

聯邦，X財團。

同一時間，不同地點，情況也不同。

今天的早上，事件升級了，原因很簡單：高斯射線源……被盜了。

原本應該是成年人巴掌大小的晶石，如今被削去了三分之一的部分，切口還顯得十分新鮮。當終於打開了防護保險的所有人面帶忐忑之時，從這個切口中散發出的濃厚的輻射波動，猶如判定死刑那樣，將全部人的心臟都狠狠刺入了一刀。

高層暴怒了。

餘下的兩塊連同被削去三分之一的那一塊，被他們帶到了新的隱秘地帶。鑰匙也被同時切割成了二十六塊，保管在每一個掌權者的手中。

並且這二十六個人對柏川施加的壓力更大了——因為她還沒找到基因研究組全員暴斃的因素。

「脫力了……」

口中呢喃著，她臉朝下趴在桌子上雙手軟綿無力的向前延伸著。

即使面前的食物誘人可口，卻也無法激發食慾。

「燃燒殆盡……好久都沒體會到這種感覺了呢……」

彷彿是又回到了學生時代，那個時候除了理論知識以外，還要修習【操弦術】——那個以絲線代替手指，一心同時多用的技巧。那個時候，她就像過去被蘭瑟不斷鍛煉的易塵那樣，每天手指與精神都累到了虛脫。而現在這種情況，就與當時的一樣，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都燃燒地只剩下一堆白灰了。

「不吃一點東西嗎？不吃東西的話是沒辦法工作的。」

她對面的那個女人說道。

看上去比柏川還要年長一些，留著普通女子的那種黑色長髮，眸子的色彩也是黑色的，神色中帶著一點兒「姐姐」的味道。

名字是【蕾蒂】，身份則是【鋼鐵獅鷲】第四大隊的隊長。出生普通的家庭，與柏川是以閨蜜的身份互相保持聯繫之中，雖然平時在訓練與任務中度過，不過也會在空暇時間與柏川一起出去遊逛。而且她也同時與易塵認識，是除了蘭瑟與高爾?德紋以外，第三位擔任易塵的教官的人。

自傲的武器是劍，比起普通的劍還要稍微大一些，長柄闊刃的巨劍。武器擁有斬斷山嶽的力量，而揮舞者也擁有足夠駕馭、並且敏捷地將其運用把握的容量與速度。在鎧師的世界之中，被稱作【斬風的淑女】而被眾多後輩仰望著，當然在男性之中也有相當的人氣。

本人也是一個相當和氣的傢伙，正如同她身上的那股氣質一樣，被柏川稱之為「姐姐角色」的好友。

「啊啊啊……找不到啊，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到底是我遺漏了什麼，還是這根本就不存在於文獻記載之中，是新開發的藥物嗎？」

柏川似乎沒聽進她的話，這個女人正在為死因而糾結著。

解剖的結果，所有人都在死者的體內的血液裡發現了某種怪異的物質。似乎是一種藥物的殘留物，但在各種分析之下，都無法擬推出這個殘留物到底是什麼東西的殘留物。

這也正是無法敲定死因的關鍵緣故。

「好糾結啊，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嘛……書籍上根本就沒有可以讓這五種特性共存的藥物啊，真可惡……」

她就像無計可施之後轉而無理取鬧的女孩兒那樣，把疲憊的臉頰對象了蕾蒂：

「你也幫幫我嘛……一起想一想啊，到底是什麼藥物……」

「呃……那種事情就算你問我也……」

蕾蒂露出了為難的苦笑，她是司職戰鬥的鎧師，對柏川口中的疑問一竅不通。

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像姐姐那樣，伸出手在柏川的頭上輕輕撫摸著，口中念著「好乖好乖喲~」這樣的安慰話語，大概也就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吧。

「蕾蒂真好呢……又不是醫療組的人……」

「才不是那樣呢，我這邊也很忙啊，鎧師團完全運作了起來，十個大隊的大隊長都親自參與了可疑分子的逮捕行動了呢。」

第一百二十五節 蛛絲馬跡

商業間諜這種東西，只要是稍微有些知名度的公司或是財團，裡面都會有或多或少的間諜。X財團之中也有許多已確定與尚在懷疑中的商業間諜，為了摸清他們的來歷與目的，財團才會放任其在內部寄生了那麼久的時間。

但是現在發生大事了，雖然希望渺茫，不過就像掉落懸崖的人死也不會放過一株生長在峭壁上的籐蔓一樣，就算下一刻會因為自己的體重而斷裂，但卻也絕對要抓住，想要抓住那一瞬間停止下墜的感覺。

上層的掌權者也在極力尋找著那種籐蔓。

於是那些因為這種原因或是那種原因而被上司派遣潛入X財團的商業間諜，在這一刻就成為了倒霉的對象。

【鋼鐵獅鷲】的成員全部出動，或是抓捕或是殺死，財團開始了一次大清洗。而這些間諜之中有些甚至已經坐到了可以掌握某些權力的位置之上，或者是因為身懷機密，他們都僱傭了中、高級的鎧師作為保鏢。為此而出動的人員之中，甚至都包括了【鋼鐵獅鷲】的隊長級人物。

「哎……打打殺殺什麼的，其實也是很輕鬆的是吧？反正到最後傷者全部都送到我這邊來了，而且還能當做養傷休假。我這邊可是腦力和體力都在運作呢，嘖……只有缺手缺腳身體流血才能休病假嗎？身體過度疲勞也是疾病的一種，為什麼就不能將其當做原因休病假呢？話說到底是誰規定的呀！想要休假就要手腳被砍，要是身心疲勞的話，那可是比手腳被砍要嚴重的多了，心靈上的創傷才沒那麼容易修復呢！」

柏川繼續喋喋不休的牢騷。

「……要不然我也只能去斷一次手腳了啊，那麼是斷手還是斷腳呢？……唔……斷手吧，不，還是斷腳吧，呃……果然還是手吧。比起沒有腳無法走路，果然還是沒有手無法工作這個理由能夠讓放假申請的通過幾率更大一些。只要先把痛覺神經遮斷，然後用超低溫物質把手部肌肉凍到壞死就行了，理由的話可以說是實驗過失，那樣的話說不定還能用公款報銷醫療費呢……然後續接的話，只要稍稍動用一下我的職權，利用財團的培養器皿弄一個新的手臂也不是很難呢，而且我對自己的續接手術技巧也很有自信的……」

「喂喂喂！！！」

蕾蒂雙手抓著柏川的肩膀，使勁將她搖晃了起來。

「不要亂想啊，一直亂想會壞掉的啊！！快給我回到現實世界啊！」

「嗚……呃……要、要暈掉了，好想吐……話說我根本就沒食慾，肚子裡沒東西也吐不出來什麼吧，唔……也說不定會把胃酸吐出來……」

「柏川啊啊啊啊啊啊啊！！！」——按照劇情的套路，大概下面一句就是這樣的台詞了吧。不過這是現實世界，柏川也沒有真的壞掉，她只是想要借此抒發一下自己的壓力而已。

「對了！」

蕾蒂忽然說道，「我想到了一個好東西，說不定能夠幫你。」

「真、真的嗎？」

柏川立刻問道，眼底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我不能保證裡面有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不過應該能夠幫上一些忙吧。」

蕾蒂說著，從手上的便攜電腦上調出了一個柏川從未見過的頁面。

完全黑色的背景，沒有一點兒字母，唯一的搭配就是一條一條白色的搜索欄。

「……這是什麼？」

「【0號資料管理室】，聽過說嗎？」

「0號……資料管理室不是只有1號到34號為止嗎？」

「看來你果然不知道呢，【0號資料管理室】可是一個隱藏的地方，瞭解的人的確不是很多。就算是【鋼鐵獅鷲】之中，也只有寥寥幾位隊長知道它的存在。」

「哎……財團的資料庫還有這種地方存在嘛，算是隱藏的關卡嗎？話說這裡面都放著什麼資料呀，搞得這麼隱蔽……」

「那正是因為裡面的資料本身就是見不得光彩的唷。財團內部雖然有很多商業間諜，但是在其他的公司，甚至是聯邦科研所之中也會有我們財團的間諜，在我們的資料被盜竊的同時，他們的資料也源源不斷的流入我們財團之中。這其中有時就會出現令人意外、甚至是燙手的東西，那些東西就會全部被歸入【0號資料管理室】。」

「喔……這麼說裡面都是燙手山芋了？」

「差不多吧，其中大部分保存的，都是被法律明令禁止的研究項目的研究成果，以及被下令廢除使用的東西與它的製造方法。」

「那現在就來試試吧！」

柏川將話語付之於行動，她複製下了蕾蒂給的地址。

但是當按下「確認進入」的時候，電腦的顯示框中卻出現了「地址無效」的畫面。

「用我的吧，想要使用這個東西是必須上司批准的。我當初的申請可是等了整整半年，才終於給批了下來。」

她把便攜電腦遞給了柏川。

「那就多謝了，回頭我也去和Mrs.C要一個再高些的權限吧。」

柏川說著，在搜索欄裡開始輸入她所想要找的東西。

總分類之中選擇的是【藥物】，因為曾經在那些屍體的體內發現了還未被代謝系統消除的，不屬於人體的化學殘留物，所以這無疑是曾經服用注射了什麼東西導致的。

「精確搜索，只要輸入名字就能找到……但我想要搜索的正是這種藥物的名字呀……」

柏川一邊自言自語的說著，一邊飛快輸入著什麼。

她選擇了【模糊搜索】，然後再點擊【藥物特性】的項目。

柏川從那些化學殘留物中提取到了五種可以識別的特性，但是在她所知曉的範圍裡面，根本就沒有哪種藥物會同時擁有這五種特性，其中還有幾個是互相排斥，理論上被稱為【不可能同時存在】。

這也正是柏川不能理解的地方，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那麼就來試試吧，【0號資料管理室】到底好不好用呢？」

啪！

輸入完之後，她用力地按下了確定的按鈕。

第一百二十六節 曾被抹殺的事物

「檢索中」的字樣只持續了十秒，然後一個詞條擺在了搜索的結果下面。

「真的有啊！」

柏川吃驚的叫道。

「什麼什麼？找到了嗎？」蕾蒂也將腦袋探了過來。

【肯斯托魯】，這是那個藥物的名字。

（【肯斯托魯】……果然果然沒聽說過呀，是最近才研製出來還在保密階段的東西嘛？）

柏川思索著，點開了詞條。

大量的信息與圖片隨著讀取緩緩顯露出了這種藥物的真實面目。

並不是最近研製出來的，事實上這種藥物在第三紀元就已經存在了——

【肯斯托魯】，精神類控制藥劑。

藥物的發明者不明，效果是遮斷大腦對身體下達的命令，然後將來自外界的話語偽裝成大腦的命令。但是副作用則是會導致服用者在三天後腦死亡，藥物問世之後曾經風靡一時，但卻也導致了大量的人的死亡，在被開發出來的第二個星期，就被國際法律命令禁止使用並且銷毀研究數據。

「看來某些人沒有很好地執行命令了呢。」

柏川調侃著說道，但是神情卻十分嚴肅，她將詞條向下拉了一些。

一下就是這種藥物的詳細配方，各種化學成分的詳細配料。

以及如何控制服用者與藥效到期時的死亡症狀。

……

……

「所有人，現在馬上都給我到解剖室！現在！馬上！立刻！！」

柏川對著通訊器吼道。

「回頭我請你吃大餐！」

只能匆匆留下這樣的感謝話語，柏川一腳踢開了面前阻礙的桌椅，飛也似離開了餐廳。

「哎呀哎呀，看來我好像幫了一個了不起的忙了呢。」

蕾蒂的表情從因為柏川的突然變化而吃驚又轉為了淡淡的微笑。

那種純粹是因為【看到自己的後輩或者弟妹終於解開了某種難題而開心】而流露出來的笑容。

「那麼，現在嘛……」

她撥通了通訊器上面的號碼。

嘟嘟聲的連通中的電子音後，攜帶著直率與沉悶的男子語音響了起來，是蘭瑟的語音：

「什麼事？」

「柏川好像找到死者死因了喲。」

「……是嘛，什麼時候？能夠確定嗎？」

「就在剛剛，雖然還沒有百分之百的肯定，不過看樣子也是八九不離十了。她已經召集人員，跑向解剖室準備驗證結果了。」

「那麼看來也差不多了，你去通知其他幾位隊長，告訴他們做好隨時出動的準備。」

「……已經到了需要出動隊長級別的緊急狀態了嗎？」

「嗯，因為昨天抓到了一個老鼠，我們從他的口中已經探聽了出來。說起來你還不知道呢，我也正好想要通知你來著——這次的事情和聯邦科研所脫不了關係。」

「這麼說，左亭是他們的人嗎？」

「曾經是，不過叛變了。」

「哎？」

「左亭原本就是聯邦科研所派來的間諜，不過後來似乎與他的幕後老闆發生了利益衝突，因此他將科研所的一方也背叛了。那塊被切割下來的高斯射線源原本是應該交給科研所的，結果他卻自己攜帶跑路了。」

高斯射線源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如果一次性全部帶走的話肯定會立刻被發現端倪。左亭只能使用自己的權限，以【提取進化因子而使用】的名字騙過系統，盡最大程度將射線源切割下了三分之一帶走。雖然這種手段在接下來的一周的內部統計中就會被拆穿，不過他在第二天就跑路了，所以就算後來被發現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但是，這麼說來，出我們以外……！」

「沒錯，科研所也對左亭的東西虎視眈眈呢，想必【黃昏之庭】的那些傢伙也會出動吧。」

【黃昏之庭】——與直屬X財團的【鋼鐵獅鷲】一樣，這個鎧師團是直屬聯邦科研所的鎧師團。而且是被稱之為，「除了軍方的部隊之外，列為所有鎧師團的頂點，甚至是其團長也是實力直逼軍團長級別的頂級高手」，是被冠以這樣讚美的強大鎧師團。

「你也準備一下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次的增援部隊應該會有你的名字。」

因為科研處的介入，所以易塵的考核也出現了巨大變化。

Mr.D對蘭瑟下達了命令，派遣鎧師團中隊長級別的人物作為增援部隊，隨時待命出動。

「這樣啊。」

蕾蒂答應著說道，她頓了頓，又問道：「那麼，是誰帶隊，這件事情決定好了嗎？」

「嗯，我會親自帶隊的。」

「……哎？」

「畢竟高斯射線源是非常貴重的東西，如果科研處執意想要將其截獲的話，不是沒有派出那個女人的可能性。而我們的目的是扼殺一切可能的外來因素，保證百分之百的將被竊之物帶回財團。因此這一次，由我親自帶隊。」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那麼輕趕快做好隨時出擊的準備吧。」

「嗯。」

通訊就這樣斷掉了。

（看來已經到了最糟的情況了呢！）

蘭瑟，或許易塵對於他的實力，還只是停留在「這個人非常厲害呀」這種認知階段。

但是身為第四大隊隊長的蕾蒂卻非常清楚，蘭瑟的實力達到了哪種巔峰。

【鋼鐵獅鷲】，X財團的直屬鎧師團之所以能夠緊隨【黃昏之庭】成為世界上排名第二的民間鎧師團，其中與蘭瑟本人的實力是分不開了。

蘭瑟，這個男人，是擁有能夠將一片城鎮的天空蒼穹，完完全全支配在手中的強大傢伙。

（上一次……上一次蘭瑟出動的時候是……啊，對了，好像是和傑拉德公司爆發全面衝突的時候，D將蘭瑟隻身一人的派了出去。）

當時的原因，是因為傑拉德公司盜竊了X財團的重要研究項目，然後再以換湯不換藥的形式比X財團的新品發佈如期還提前一日公佈了出去，並且召開了記者會。這是一種性質非常惡劣的商業競爭，因為財團為了那麼項目已經籌備了四年了，整個上層都為之震動。

傑拉德公司的總研究部是設置在夾在聯邦與森地的邊緣無法地帶，這是為了方便進行非法的活體研究而設定的。研究室就藏在山體之下，再加上先進的反偵察技術，擁有足夠的自信能夠躲避搜查。即使被發現了，那也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

但是就是這種地方，被蘭瑟一個人，用他使出全力的一擊，令得包括山體在內的百分之九十的部分完全從地面上抹消而去。毀滅性的打擊，不但將那個研究部的一切事物全滅，甚至還令得那個地帶的地圖不得不重新繪製。

第一百二十七節 隊長級別增援部隊

「【肯斯托魯】……我記得，這是很早以前就被明令禁止的違規藥物。據說只要身上攜帶一丁點兒，就算本人不知道這是什麼，被發現的話也會被判刑的。」

Mrs.C檢查著柏川之前傳送過來的驗屍報告。

身為管理財團全體醫療設備的人物，C也具備著相當的醫療知識。事實上，她就曾經擔任過柏川的導師，【肯斯托魯】這種藥劑她也的確知道，不過由於藥劑本身已經幾個世紀都沒有被提及使用了，在資料裡面也只限於理論上的記載，再加上其本身由於政府的刻意封鎖，幾乎沒有幾個人知道，世界上曾經有這麼恐怖的東西被發明出來過。

「確實……【肯斯托魯】能夠控制人類的精神，不過也會腐蝕腦幹，而且也會在血液裡面流出殘留的化學物質……結合狀況來看，基因研究組的全體成員的確是被人下了這種藥了。」

C將文件放在了一邊。

「幹得好，我都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種藥物，話說你是怎麼找到的？我記得這種東西的有關信息好像已經被完全銷毀了吧？」

「沒有完全銷毀呢，我也是靠蕾蒂的幫助才知道了0號資料管理室的存在，借用她的權限進入搜尋之後才找到答案的。真是的呀，財團有這麼好用的東西為什麼不和我說呢？」

柏川站在C的面前說道。

「哼哼……0號呀，難怪了。這種東西要是讓你知道了，指不定你會用那些危險數據創造出什麼鬼東西啊。」

「別把我想成那種面色陰沉的怪異科學家……不過既然知道有這麼好用的東西，回頭也替我弄一個權限吧。話說回來了，有關於【肯斯托魯】的消息，是從我們安插在聯邦科研所的樁子傳遞回來的。」

「嘖……又是那群傢伙，不過想想的話，這也正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呢。」

C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怒色。

（科研所……這幾年來真是越來越貪婪了，想要實施技術的完全壟斷嗎？）

「……有治癒的可能性嗎？」

「哎？」

「我是指被那種藥物控制之後，有治癒的可能性嗎？」

「呃……也不是沒有，理論上來說，只要在被注射之後的十二個小時之內，我有九成的把握能夠把人救回來。」

「喔，很自信嘛……我得認真考慮給你加工資的事情了，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一個條件。」

「條件？」

「是一次出差喔。」

C從抽屜中取出了一份證件，放在了柏川面前。

「目的地是森地的花都佛拉爾格林，你有必要加入增援部隊了。」

「……什麼！去森地……是、是給易塵的增援嗎？」

「正是。」

C點了點頭，她解釋道：「似乎，D對於那個孩子看的非常重要呢，他的直覺一向很準的，萬一那個叫做易塵的孩子出了什麼問題的話，希望你能不留餘力的將他救回來，當然錢的問題也完全由D那個傢伙慷慨解囊唷。而且本次的事件已經升級成最嚴重的失態了，【鋼鐵獅鷲】已經決定出動以諸位隊長組成的增援部隊。」

「隊長級別的增援部隊……！！」

驚訝的神色猶如將石子丟入靜水那般，在柏川的面上蕩漾開來，她完全明白這代表著什麼，「居然將隊長級別的人物全部派出去……【黃昏之庭】，是在提防著她們嗎？」

「你也知道許多呢……不錯，【黃昏之庭】，聯邦科研所的最強王牌，幾年前那個V計劃的產物的集中營，雖然成員全都是女人，但據說實力已經快要逼近四大軍團的頂級鎧師團。」

C一邊揉著她的太陽穴一邊說道。

那種疲憊的樣子，看來這幾天的確是繁忙了不少，她也和柏川一樣，幾乎都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只能憑藉著藥物與毅力，將精神勉強吊著不讓自己睡著。

「唉……那個，話說，最近都有傳聞呢，有關於你的。」C用一種忽然想起某種瑣事的神色說道。

「什麼？」柏川問道。

「聽說你和那個叫做易塵的孩子正在交往中？」

「才沒有那回事情呢！」

她用搖手與搖頭的姿態肯定地否定道。

「是嘛……不過你們兩個好像正在同居喲？」

「同居什麼的……我是他的房東啦！」

「哎呀哎呀……竟然主動讓男生當房客，這也算是一種有好感的表現吧？」

「沒有那回事！！」

「霍……沒有嘛……」

說起來，C也是女人。

雖然已經打算將一生奉獻給了事業，不過有的時候還是會流露出女人特有的行為。就像現在這樣，柏川不但是她的下屬，也是她的學生，身為孤兒的前者，其實在C的心中早已經將其當做了近似女兒般的存在。

「那個孩子，是不是和過去的蘭瑟很像？」

「……」

沉默。

是被說中心事了嗎？

「事情結束之後我給你放個假吧。」

C說道：「在放假期間，順便好好處理一下感情的問題。說實話，如果你用帶著過去蘭瑟的影子的目光去看那個男人，最後受傷的就會是你們雙方。」

「……這是命令嗎？」

「是一個處於歐巴桑階段的前輩的忠告喲。」

「哼……」

……

……

五個小時後，四個人影在財團的總部大門集結。

戰鬥人員之中，以【槍騎士】蘭瑟為頭領，另外兩位是【謳歌師】高爾?德爾與【斬風的淑女】蕾蒂。以及另外一個編外人員，【織命師】柏川。

「嘖……我居然要和你公事出差……」

柏川對蘭瑟投射出了不爽的眼神。

「如若不是上司的指令，我也不想和你在一起。」蘭瑟同樣毫不掩飾地用厭惡的眼神殺了回去。

「喂，你們兩個！」蕾蒂的雙手叉在腰上，皺著眉毛：「現在大家是為了同一個目的而在一起的，給我好好相處！！」

大姐姐的訓斥。

「嗚……是……」

「知道了……」

問題的少男和少女同時不情願的回答說道。

即使蘭瑟現在已經是鎧師團的頭領了，但是年齡層上，他還是一個剛剛成年的小毛孩子。他並不像易塵那樣童年的時光與心態完全被消磨在了殘酷的生存法則之上，其實在內心的深處，蘭瑟還有一份尚未展露的孩童心態。

這種對於年長者的呵斥的畏懼感，就是心態之一。

「不過啊——」高爾插話道：「難道人數就我們四個嗎？」

「如果說是前往森地增援的話，的確就四人。」蘭瑟回答道。

「其他的傢伙呢？」

「他們會為我們開路的——想必科研所也會對此展開行動，路上將會有【黃昏之庭】的傢伙對我們進行狙擊，其他的諸位隊長就是負責對付那些狙擊手的工作，他們已經提前在我們所要乘坐的車輛上隱蔽好了。」

第一百二十八節 限制

易塵他們已經來到那個邊緣村落了。

很難想像，在這種科技發達的世界，居然還有如此落後的地帶：以人工的方式，憑借斧頭等利器，將巨大的樹木砍下並且削尖兩端，然後一根一根按著順序插入地下，並且用繩子加以固定著組成了外圍的城牆。城牆的兩側上也是一個完全有木樁搭建起來的瞭望台，現在這個時候，瞭望台中的村兵正在用自製的連弩指著不速之客。

「你們是什麼人？」

他們用乾巴巴的語氣問道。

「我們是……」

易塵舉著雙手表示沒有攜帶任何武器，他一邊說著拉長了音調，一邊將頭轉向後面。

羅伯斯與他的兩個弟子也同樣學著易塵那樣，將雙手舉高。

「我們是在黑森林中採集材料的人，想要在這裡補充一下叢林用的必備物品……可以放我們進去嗎？」

「你們是鎧師嗎？」

「鎧師的話，我和這個男人都是。」易塵用嘴巴朝羅伯斯那兒比劃著說道。

「鎧師想要進入村子，必須將鎧交給我們保管。」

「……哎？」

將鎧托付給別人保管？

「鎧師擁有比普通人更強的力量，為了安全，如果想要進入，我們就要約束你的力量。」

村兵面無表情的補充道。

鎧師兩個字，如果失去了鎧，就失去了意義。

鎧，既然以鎧師作為自己職業的冠名，那麼就要將鎧看的比生命還要重要——至少，那也算得上是自己的第二個身體。

鎧師被奪去了鎧，就相當於士兵被下了武器，那是一種非常恥辱的事件。

（這裡我以前也來過幾次，邊緣村落的確都有這種規矩。）

羅伯斯卻很意外的這樣說道，語氣十分平靜。

「好的，我們照做。」

他接過了易塵的話茬。

然後在後者的訝異目光之中，他開始脫下了自己的鎧：尚未武裝之前，是以項鏈的形式掛在胸口的，看來是第四紀元的鎧了。

但是易塵是例外。

他的【羽骸】屬於第三紀元的產物，融合了生化技術的鎧，已經完全融入了人體的血與肉之中。當村兵走出來，沒收走了羅伯斯的鎧之後又轉向易塵時，後者只能拉開衣服的領口，給對方看自己左肩上的紋身。

「我這個可取不出來啊。」

「原來如此，第三紀元的鎧，那麼請容我失禮了。」

「呃？」

在易塵困惑的目光之中，村兵取出了一根針筒。

村兵說道：「抑制的效果會持續三日，如果你停留的期限是在三日以上，請務必在第三日配合我們進行二次注射。」

那個東西是抑制激素，易塵剛剛到X財團的時候，就曾經被蘭瑟偷偷注入過這種東西。它的作用是完全阻斷鎧師與體內的鎧的聯繫，打個比方的話，就像是將電腦的插頭從電源處拔掉那樣。

因為失去了鎧就失去了大部分的戰鬥力與防禦力，深深明白強大力量就代表著生存的易塵，很清楚地記得當時自己無法將鎧召喚出來的慌亂模樣，所以他也很清楚的記得這種激素的名字與作用。

（說老實話，我真不想注射這個啊……）

但是沒辦法，易塵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接近尤科斯——曾經叫做左亭的男人。潛入任務，有的時候就必須委屈一下自己。

最終他還是閉著眼睛點頭答應了。

針刺疼痛之中，羽骸與自身的聯繫立刻就被遮斷了。

三日之內，易塵變回了比普通人稍稍強一些的普通人。至少他還會格鬥術，【獠猛】的各種招式能夠讓易塵的身上再一次披上能夠保護自己的尖刺外衣。

「那麼請進吧。」

在轟隆的齒輪滾動聲中，以木樁排列著製成的巨大城門緩緩開啟了，簡直就像是電影之中的古代戰爭那樣的城牆。古老，卻又帶著鮮血與偉大的意志，讓人不禁讚歎著想道：「啊！他們只是徒手就做出了工程量這麼大的事物嗎？」

「雖然鎧被限制，但是武器還是准許攜帶的，你難道不需要槍支嗎？」

進入的途中，羅伯斯搖晃著他的槍問易塵。

「槍啊……比起射出去脫離自己掌握的子彈，我倒是更相信自己的拳頭與自己的刀，實實在在的打擊與砍擊才會讓人覺得，對方的確是由於自己的攻擊而受到傷害了……我是這麼認為的。」

易塵笑著說道，拍了拍自己的腰部。

兩把匕首靜靜的停留在那兒，武士刀已經與羽骸融合在了一起，鎧被限制住之後，易塵就沒辦法將它召喚出來的。那兩把匕首原本是作為備用武器，在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了價值，它們的重量只會讓普通人覺得比同樣大小的匕首稍微重上一些，這是因為匕首的堅韌度與鋒利度都是按照被鎧師使用的標準而定制的。

不過話說回來了，雖然易塵把語句講的非常漂亮，但這都只是他在掩飾自己的弱點而已：

射擊對於他來說，一直非常苦手。

曾經有一段時間，蘭瑟也建議過易塵學習一下射擊瞄準的技術。並不是依靠鎧來幫助定位，而是用自己的眼睛與手指來操控槍支瞄準目標。

易塵照做了，結果卻慘不忍睹。

距離是一百步，子彈的數量也是一百，但是卻沒有一發正中靶心，甚至連靶子都沒有碰到。一百個子彈，以盡數落空的形式，在靶子背後的牆壁上留下了彈孔都快能組成一朵盛開的花了。

高爾?德紋當初安慰易塵：「沒關係的，從藝術上的角度來說，你也算是擁有了一種尋常人天生沒有的技巧呢！」

怎麼說呢……總覺得聽上去反而更加傷人了呢。

這種笑話可不能丟出去讓人看啊，尤其是在精通遠程狙擊的羅伯斯面前，就更加不能體現出來了。

「總之，我是【如果不是身體對身體的接觸就無法感到安心的武鬥派】，就是這樣。」

他點著頭，用強調的語氣說道。

「……真是很長的名字呢，不過那算到底是什麼啊，那種東西……」

（笨蛋說的白癡話！）

伊琳娜雙手墊著後腦勺，低聲喃喃著。

第一百二十九節 雪山與絕壁

很平常的村落。

以鐵絲作為架子，然後將泥土混合著水，再將這些粘稠的混合物順著鐵絲架子塗抹上去，一點一點的塗抹著最後將架子的全部部分都包裹進去，房屋的屋身也就完成了，只要等待陽光的暴曬，一個下午就能獲得到堪比水泥硬度的屋子。最後再用橫木搭建屋頂，鋪上一些茅草就算完成了。

真的是非常的平凡，平凡到甚至都十分落後了。

但在村民的目光中，對於易塵他們這樣裝束奇怪的外來者，他們早就見怪不怪：村民的服裝大多是用獸皮自己縫製的，因此易塵他們所穿的布料衣物在這裡反而顯得非常怪異。

因為地方雖然偏僻，但是由於材料豐富，所以常常有鎧師前來光顧。

「你們的房屋在那裡，可以免費住三天，想要繼續留宿的話就必須繳納費用。我們不收錢幣，一切費用必須用材料、猛獸屍體、或者藥物來交換。」

村兵將四人帶到了一處略大一些的茅草屋，看上去十分簡陋。

「等等。」

易塵說道。

「雖然我們是一起來的，不過我和那三個人可不是一夥喲？難道要住在一起嗎？」

「是不是一夥，下達判定的一方是我們。一起來的人都將被視為一夥，想要新的屋子請給費用。」

「唔……」

真的很令人不爽啊。

如果只是拒絕的話也沒什麼，不過那種乾巴巴的語氣加上漠視一切的態度，讓易塵十分不高興。

「你似乎很不喜歡和我們在一起？」羅伯斯在背後問易塵。

「不是不喜歡，人要是和自己以外的同類生活在一起的話，隱私這種東西呢，或多或少都會暴露一些……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這麼說的話，」

尖銳的少女語音，伊琳娜瞇著眼睛，那種模樣是絲毫不給別人留下餘地的樣子。

「你害怕暴露自己的性癖嗎？」

「喂——！」

這是女孩子應該講的話嗎？

所以羅伯斯大聲的訓斥了起來。

「哼~」這樣從鼻孔中噴著氣流發出聲音，伊琳娜把頭轉向了一邊。

她的姐姐葉蓮娜就只能被夾在老師與妹妹的中間，手足失措地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口中發出「嗚嗚」的為難聲。

「霍……反抗期的小鬼啊……」

易塵摸著下巴說道。

雖然對於小孩子的話，他可以將頭轉到一邊然後付之一笑就行了。不過要是被這個小鬼看不起，易塵總覺得那會比剛剛被那個村兵用僵硬語氣拒絕來的更加不爽。

「你大可放心好了，臭小鬼。」

易塵說道，開始了反擊的話語。

他用大拇指頂著自己的胸口，義正言辭的說道：

「我可是最喜歡巨~乳的大姐姐了，你這種搓衣板我根本不屑一顧！艾斯維特嘉的絕壁想要成長為大雪山，你還差了一萬光年不止呢！」

……

……

時間與空間……凝固了。

然後，「啪嗒」傳出這樣的聲音。

這是清純少女內心中某個薄弱而又神聖的地方破碎掉的聲音。

「大、大壞蛋啊啊啊啊————！！！！」

小女孩捂著臉大哭著跑掉了。

「伊琳娜！」

姐姐葉蓮娜只能追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衝進了面前的屋子之中。

「……你剛剛說了很過分的話啊。」

「很過分嗎？我只是按照內心的真意，把實話說出來而已。那就是我的性癖，男人喜歡巨~乳有錯嗎？或者說正是因為男人才喜歡巨~乳吧！」

「你這個人很糟糕啊！各種意義上都太糟糕了！」

羅伯斯發起了猛烈的吐槽。

「糟糕嗎？說實話有錯嗎？」

「這才不是實話不實話的問題！！」

「話說你的性癖呢？我都說實話了，你也說說實話吧。」

易塵轉過了臉，流露出「你也說說嘛」這種表情。

「到底有沒有耳朵啊？給我好好聽人家說啊！」

「嗯……我想想，你的弟子可是小女孩呢……難道是貧乳控嗎？貧乳控的話就是蘿莉控……真糟糕呢，你這個人啊，居然是蘿莉控？真是一點都不正統的男人啊，我告訴你啊，女人沒有胸部的話可都是邪魔外道呢。」

「拔槍了喔！我真的要拔槍了喔！？」

話題在易塵的「哎呀哎呀」的感歎聲中結束了。

畢竟兩年來一直都住在一起，易塵也被柏川的毒舌完全感染了。以前的話，發出猛烈吐槽一方的肯定是易塵，不過現在他也能夠說出槽點滿天飛的語言了，下限也完全刷新到了一個新的紀錄。

******************************************

「阿嚏——！」

柏川打了一個噴嚏。

「感冒了嗎？」

蕾蒂問道，遞上了紙巾。

「謝謝……只是鼻子癢而已，不是感冒啦。」

柏川點著頭說道，是不是生病，沒有誰比生為權威醫生的自己最清楚了。

（剛剛……總覺得好像被什麼人給提及了？）

好像有一種說法，被人在背後中提及或者思念的時候，耳朵會發熱，鼻孔也會發癢打噴嚏？

咻咻——

特快列車正在行駛，磁懸浮的鐵軌安靜無比，唯一能夠聽到的高速破空聲也因為完全隔音的車廂而被阻斷。外面的景物正在倒退，衝倒退的速度之中就能判斷列車到底開得多快。

與易塵所坐的列車不同，這是特快的直通車，專門為有特殊需要或者突發狀況的人所開設的。以外兩天一夜的路程只消一天多一些就能到達，節省了將近一半的時間。

「雖然是高級車廂……但是好失望啊……」

柏川趴在桌子上抱怨著。

這麼快的速度，根本看不見外面的景色嘛，坐車的樂趣就少了一大半了呀。

「因為我們可不是來遊玩的嘛。」

「嗚……」

女人與女人歸在一起，男人與男人歸在一起。所以這個車廂之中只有柏川和蕾蒂，蘭瑟與高爾?德紋則停留在另一個車廂。這四個人，是這一次增援部隊的真正主力。為了迷惑暗中觀測的傢伙，財團還另外派遣了其他幾位鎧師團的隊長與成員，用稍微有些引人注目的方式搭上了其他同樣前往森地的列車。

後者是誘餌，為了掩護真正增援部隊能夠順利到達的誘餌。

第一百三十節 被狙擊的目標

「打擾到小姐們的對話真是抱歉了，不過請容我敘述一段新聞。」

高爾?德紋的聲音插了進來。

「剛剛收到的報告，我們的誘餌釣到魚了。」

他的聲音是來自耳機之中，為了能夠不互相接觸引人注目而順利交流，四人都無時不刻帶著納米耳機，以便隨時交流情報信息。

蕾蒂問道：「上鉤了……是哪邊的人？」

「是陳新龍與艾米雷斯的誘餌隊伍，他們果然遭到狙擊了。對方看起來好像是被僱傭的樣子，不過裡面有【黃昏之庭】活動的影子。」

「能夠百分百確定了嗎？」

「畢竟我們和那個鎧師團也是老對手了呢，對方某些人物的手段特徵也都被牢牢記在腦中。已經可以確定，狙擊者的隊伍中有某位熟人的影子了喲。」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那麼，雖然有幾位同行為我們而成為誘餌，不過以防萬一，還是要多加小心，無戰鬥力的人員，安全可都放在你的肩上了。」

「嗯，我知道了。」

蕾蒂答應道，但就在這時柏川的話卻將原本應該結束的對話繼續了下去。

「變態神父，你說誰沒有戰鬥力？」

「醫務人員不算戰鬥力啊……喂！你說誰是變態啊！？」

「你難道不是變態嗎？」

「真失禮！居然對神職人員說這樣的話，小心我詛咒你遭天譴哦！」

「會詛咒人啊，果然還是變態嘛。」

「你這個——」

啪！

柏川把納米耳機從耳朵裡掏了出來，臉上的表情清楚地寫著「就這樣，不用再說下去了，反正是我勝利了」這種話。

（那個女人……）

高爾?德紋的額頭上青筋暴起。

真不愧能夠把易塵在不知不覺中調教成那種毒舌程度的女人啊，世界上任何形容腹黑的詞語用在她身上都會讓人覺得還不夠貼切，還需要更狠更猛料一些。

「下一次，就不要接她的話了。」身邊的夥伴忽然說道。

高爾轉過了目光。

「……蘭瑟？」

「她就是那個樣子，現在肯定非常焦躁，必須有些東西來出出氣才行。如果你不想被那些語言攻勢淹沒，那麼最好的手段就是保持沉默。

「霍……」

世界上最瞭解自己的人就只有兩種，一種是家人，一種是戀人。

「真不愧是曾經的戀人呢」——想這樣說來著，但要是真的說出來那就實在太失禮了。

看著高爾思索的面容，蘭瑟又說：「是不是想要對我提及什麼東西？」

「啊，那個……呃，不是，我……」

被猜中了心事，高爾?德紋手忙腳亂地支吾了一陣，然後立刻低下了頭：「……真是抱歉了啊。」

「沒事，我和那個女人已經是過去式了。」

很果斷的發言。

既然認定了一條道路，那麼就要貫徹到底。自從蘭瑟獲得了【槍騎士】後，他就有了為君主犧牲一切的覺悟了。

蘭瑟見識過與柏川一樣的東西，所以他也同樣知道過去的自己掙扎在一片怎樣的地獄之中。然後一次意外的機會，他被鋼鐵獅鷲的二代目相中了，並不是立刻就獲得了鎧，而是被看中了潛力，然後與其他同樣有潛力的孩子一起接收到了加入財團的邀請。

蘭瑟經過了層層的選拔，經過了可怕的訓練，接著憑借這份努力他挖掘到了自己的過人天賦。因此蘭瑟被正式邀請，「要不要加入我們的鎧師團呢？」說出這樣的話，鋼鐵獅鷲的二代目，同時也就是現在的Mr.D，面對著這個男人，蘭瑟點了點頭。

終於……從底層的地獄中走出來了，能夠像普通人、甚至人上人那樣，享受陽光。

從小開始，騎士小說就是蘭瑟的最愛：他很憧憬那種身懷力量，為了主公而戰鬥的光榮者。蘭瑟的唯一奢望就是能夠沐浴在這種榮耀之中，因此面對將自己從苦海中拯救出來的D，他獻上了擁有拋棄了一切的覺悟的忠誠心。

「但是你知道嗎，我現在身為決策人之一，我掌握了權利，掌握了權利的人雖然站在了更高的地方，但是我已經不能再像過去那樣，成為一個能夠讓夥伴將背後托付的人了。我必須為利益而考慮，必要的時候我也會犧牲一些東西，而這些犧牲的東西就包括曾經互相把性命交給對方的戰友。即使是這樣，你也要對我效忠嗎？」

還記得非常清楚，Mr.D曾經這樣十分認真地對表露忠誠的蘭瑟說道。

「是的。」

那個時候，蘭瑟回答道。

「即使是這樣也不會阻撓我的道路，閣下將我的黑夜劈開，讓我見識到了太陽。那麼現在就是我的回合了，我會劈開閣下的阻礙——我有覺悟的。」

「但是啊……每個月的月末，你都會把薪水寄回那個孤兒院吧？那個地方對你來說，也是必須保護的所在吧？」

「是的。」

「可是事情總是不會如人願的，或許有一天……有一天，你所效忠的我，會因為某種利益而對你守護的那份拔刀相向也說不定啊。到時候你該如何抉擇呢？」

這是一個十分犀利的問題，也是一個從古代一直傳承至今的難題。

忠孝之間，如何抉擇呢？

「我——」

「你不必回答的。」

正要說出自己的答案時，Mr.D打斷了蘭瑟的話。

「知道嗎？其實這個問題並不是只針對你，也是針對我。」

「……針對閣下的？」

「嗯，是針對我的。」

談話到此結束。

到底為什麼是針對他的呢？

蘭瑟一直以來都不知道這個答案。

但是謝天謝地，直到現在為之，財團與孤兒院兩方還沒有發生互相衝突的事件。唯一稱得上犧牲的，就是自己的那份感情而已。雖然心到了現在依舊在痛，但是絕對不會後悔。

支援易塵，只要後者的實力表現沒有辜負自己這兩年來對他的操練的話，易塵肯定就能在蘭瑟到達之前一直保持著存活的狀態。那麼只要兩人見面之後，蘭瑟就有自信保護他，這種自信也是他的驕傲所在。

（唯一的擔憂……財團會不會像上次那樣，和科研所達成了協議呢？）

上一次，財團與漠區達成了協議，因此蘭瑟救下了易塵。那麼這一次，如果財團與漠區達成了協議，易塵會不會就因此而死呢？

（那才是我所擔心的啊……）

如果抉擇的話，那麼必然要選擇財團的決定。雖然會堅決的執行財團的命令，但是心卻依然會痛。所以蘭瑟的神情一直如此嚴肅，朋友的話，無論如何絕對不要再失去了。

拜託了……

只能這樣祈禱了。

如果遇到危險的話，請務必要支撐到我前來為止。

第一百三十一節 怪異點

「那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易塵撓著後腦勺的頭髮，帶著不爽的表情在毫無人影的村路上行走著。

時間是夜晚。

事件嘛……也可說是由他引發的。

艾斯維特嘉的絕壁與大雪山的話題引起了未成熟少女的強烈不滿，伊琳娜跑進了屋子之後，她的姐姐葉蓮娜也隨之跟了進去。然後前者在裡面大吵大鬧了一陣，並且把兩個大人都反鎖關在了外面，不過最後姐姐的安撫總算是成功了。

但是到了晚上，那兩個小鬼卻又玩了雙雙失蹤的把戲。

沒有留下任何信息，也沒有任何前兆，兩人住在一個房間，但是到了飯點後卻一直沒有出來。待羅伯斯進去查看時，已經是房間中已經是窗戶大開的模樣，沒有留下一個人了。

「這下可好玩了，連那麼乖的姐姐都給牽扯進去了啊。」

正當易塵摳著鼻屎感歎的時候，背後的那個狙擊手，他那只暴起青筋的手掌狠狠扣押在了易塵的肩膀上。

「干……幹什麼？」

「你要幫我把她們找出來。」

「……哈啊？」

「事情可是你引起的，難道現在還想置身事外嗎？」

「什麼啊，突然消失可是她們的問題不是嗎？」

「那到底是誰提起胸部的話題引起我家小鬼的不快啊？」

「呃……」

於是，就是這樣。

易塵與羅伯斯就一起出去尋找那兩個小鬼了。

不過話說回來了，出門的時候還只是黃昏，但是沒過多久就變成了夜晚，果然要是身處野外的話就會感覺時間過得非常快啊。

（不過呢，雖說是找小孩子，但是果然還是工作第一喲，現在就開始調查吧。找一找有關左亭……嘿嘿，現在應該叫做尤科斯吧，找一找尤科斯的線索！）

序列號為第一的任務很快就確定了，易塵將羅伯斯的請求拋之腦後。

他看了看周圍。

很安靜，非常的黑暗。

（為什麼呢……總感覺有些……有些說不出的不協調感。）

並不是現在突然一瞬的感覺，而是從進入邊緣村落開始就有了。

但是，到底是哪裡不對呢？

易塵相信自己的野性直覺，這是在生存邊緣行走時磨練出來的技能。直覺救過易塵很多次，所以他會無條件相信自己的直覺。可是直覺只會給予自己對潛在威脅的提醒，不過卻無法告知對方的正體。

（……總之，先開始調查吧。）

他緩緩地行走著，一點一點向更加黑暗與不起眼的地方走了過去。

慢慢的，易塵走著，他貼上了牆壁的邊緣，腳步開始像貓咪一樣，沒有了聲息。

隱匿的技巧能夠讓自己在別人的目光中消失存在感，這也是一種非常實用的保命手段，所以易塵曾經非常認真地投入興致把這種技巧練習到了完全掌握的程度。

真的是，非常，而且十分的，安靜啊。

難道獵人都是如此節約能量的存在嗎？白天拚命的消耗體力捕殺猛獸，到了晚上就停止了活動，安安靜靜的睡覺休息，為第二天的劇烈活動而儲存體力。

「這太奇怪了！」

易塵心想道，眉毛因為思索與推理而不知不覺皺了起來。

這是不正常的現象。

人類呢，人類這種東西啊，人類與動物的區別就在於人類的慾望更加強大，然後這份慾望就孕育出了許多東西。疲憊的工作結束之後，自然就會有想要好好放鬆一番的慾望，即使是在漠區的人也會懂得將夥伴聚在一起，然後用少的可憐的錢開開心心開一場宴會。

但是這裡的人實在太奇怪了啊。

難道沒有一點兒玩樂的想法嗎？就算是帶著獵物高高興興和同伴打一聲招呼也好，回到家中誇耀一番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為也好，和家人一邊吃飯一邊敘說今日的事件也好，或多或少總得做些什麼吧？

但是在這裡，這些都沒有啊。

白天的時候，村中的人乾硬著自己的表情在街上來來往往，沒有笑容，沒有怒容，只是把自己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嘴巴永遠都不會彎出弧度似的。街上也有擺攤的人，賣的自然都是來自野性自然的動植物材料，但是賣家卻永遠都是沉默的，面無表情的把眼神投放在來往的人群之中。就算有客人過來，也是用毫無幹勁的語言敷衍應付。而購買的人也是如此，彷彿是就是被設定了程序——【這個時候，必須去那個地方，買一個東西】被設定了這樣程序的感覺。

對對……就是這些，就是這樣……

這些就是怪異點啊，這些就是不協調的所在啊！

易塵通過白天觀察的情報積累，再一點一點的逆向推導，然後就察覺到了這些東西，這些一直讓他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打個比方的話，他們簡直就像是被設定了固定方程式的傀儡……對，就是這種感覺。）

並不是某些地方的不對勁，而是所有人、整個村落，都十分的不對勁。

因為是一個整體，所以雖然察覺到了其中某個個體的不對勁，但是回頭一看卻發現所有人都是如此，在腦中就形成【或許在這裡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樣】的潛意識。但是由於自身的不同造成了與此地本身的不兼容，所以不自在的感覺才會一直存在著。

啪啦……

易塵在一個窗台邊停了下來，他小心翼翼的拉開了百葉窗的縫隙。

（果然啊……）

透過窗口可以看到裡面的景象。

是個三口之家，男人，女人，以及小孩。

三個人瞪大了眼睛，坐在房間的不同角落裡，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

（難道是在等待什麼命令嗎？）

正在猜測的時候，忽然之間，房間裡面的男人猛地站了起來，好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似得，逕直向了窗戶。

（哇！）

易塵急忙低下了身子。

刷拉拉！

百葉窗被粗魯的拉了開來，男人四處看了看，但是卻沒有任何人。他那空洞的眼神向黑暗處呆滯的停留了一會兒，就合上了百葉窗，回到了座位上繼續保持之前的模樣。

（好險啊！）

易塵就躲在下面，依靠突出的窗簷配合黑暗，他躲過了被發現的下場。

（但是這樣一來，幾乎可以百分百確定了呢。）

真的是，整個村落都有問題了啊。

第一百三十二節 夜戰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易塵又偷偷觀察了許多家的情況。得出的結論都是一樣的：所有人都保持著呆滯停止的模樣，看上去就像是終於把白天的任務完成，然後被剝下電池的人偶。

那麼，問題來了：

是誰控制了這些人呢？

是什麼樣的力量才能把一個村落的人都控制住呢？

是化名為尤科斯的左亭嗎？

還是他也是被另外一個幕後者操控的可憐蟲呢？

問題向更深層次的地帶進發，易塵感到十分高興。雖然將問題一個疑團撥開之後呈現出了另外一個新的謎團，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的確是向核心的所在買進了一步，新的謎團只不過是第二道牆壁一樣。

這就像是遊戲的第二道關卡。

將第一關第二關第三關第四關第五關的小頭目一個接著一個打倒，然後就會遇到最終BOSS，或許還會遇到隱藏BOSS——大體上，所有任務的本質都是如此。

「不過，說起來是很簡單啦，但是真正考驗人的果然還是實際操作。」

易塵把目光看向了遠處的一個地方。

「而這也正是魅力所在！」

本性是存在所有生物體內的一種奇妙物質，野獸擁有，人類也擁有。只不過前者將本性完全展現了出來，而後者則用道德將自己束縛起來埋藏在心中。但是一旦枷鎖解開，人類的本性將會比野獸更加凶殘。

而「殺」正是本性之一，來自漠區的蟲子擁有比普通人更強的殺性。

雖然已經完全將其收斂，不過鎧師所存在的世界中殺戮是必不可少的，因此不知不覺之中，打開枷鎖的鑰匙已經自己跳進了鎖眼中。只需要輕微的、稍稍的，觸動一下腦中的思想，毫無作用的枷鎖就立刻毀滅了。

「要如何下手，才能接近真相呢？」

答案當然是直接從別人的口中把真相問出來了。

總而言之，得必須找到一個人作為問話的突破口。

其實也不必「找」，隨便「抓」一個就行了。拷問的技巧易塵也學過，實在不行還有柏川贈送的藍色膠囊，只要泡在酒裡面就會變成附帶吐真效果的麻醉劑。

「幹得太好了！」

雖然現在不是時候，但是還是得要好好誇一誇那個女人。能夠做出如此出色的東西，真是太厲害了。

（那麼就——！？）

準備選擇下手目標的時候，忽然之間，背後傳來了某種氣息。

不是聲音，不是氣味，不是人類五感能夠識別的東西，而是第六感的直覺。

「嗯！？」

（殺氣？……不對，只是散發著殺氣的陌生東西。）

因為突然出現的存在感實在太強了——那就相當於某種氣場，比如遊戲中的BOSS在出現的時候，天空雲彩色變，地面飛沙走石。雖然現實中沒有那麼誇張，但是易塵的確能夠感應到那種強大的存在感。

「哎呀，這可真是……該怎麼說呢？是越來越混亂，還是越來越有趣？」

事件本身已經很混亂了：

小鬼的失蹤；尤科斯的存在；怪異的村落。現在還要加上，那個可怕恐怖的陌生之物。

要去看看嗎？

答案是必然的。

「得過去看看啊，說不定還會有大發現呢。」

易塵朝直覺感應的那個地方趕了過去。

是西北方，那裡是邊緣村落的另一個入口，說是出口也可以。外圍地帶就是一片茂密的樹叢了，令人在意的強大波動就是在此散發。由於整個村落的規模不是很大，所以易塵只是一路小跑，不消多時便來到了這個可疑的地方。

「那是……？」

發現異樣了。

地面上躺著一個黑黑長長的影子。

易塵走過去觀察，發現是一個人：已經死去了，原因是胸口被完全貫穿所致，帶著一臉茫然的神情，就這樣死去了，看樣子是被一擊殺死。從死者的服飾上來看，毫無疑問是村落的人。

「嗅嗅……」

易塵抖動著鼻翼。

（能夠聞到血腥味……在那裡嗎？）

血跡只限於在死者的身上，也就是說殺人者擁有非常嫻熟的掩蓋手段，否則的話地面上至少也應該留下血液一路滴落的痕跡，畢竟是那麼巨大的貫穿傷口。不過既然是這麼大的傷口，那麼凶器上或多或少都會沾染到血液，這是瞞不過易塵的嗅覺的。

（凶器的話，應該是拳頭吧。）

從傷口上的判斷讓易塵得出了這種結論。

並不是一個有什麼驚訝的結果，如果易塵著裝了鎧的話，他也能一拳把人體打穿。

（但是反過來推導的話，對手就是鎧師囉？）

嗯……

易塵側著腦袋，稍稍思考了一小會，然後就立刻頓循著氣味追蹤了上去。

他走出了村落的出口，進入到了叢林之中。

*******************************************

還不出數十步，立刻就有了收穫。

「……」

近了，而且好像有什麼聲音。

但到底在說什麼呢？

易塵還是聽不清楚，他又向前走近了一些。感覺到了，人就在眼前這片灌木叢後面。於是易塵俯下了身軀。

他輕輕扒開了草叢。

沙啦！

樹枝與樹葉摩擦發出了聲響。

然後易塵就暴露了。

不發出聲音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已經盡最大努力把聲音降到最低了，但是就是這樣還是逃不過對方的耳朵。

「什麼人！？」

伴隨著這樣的低喝，拳頭的影子在易塵的瞳孔中放大。

「嗚哇啊！」

他急忙向後躲了過去。

首先是上半身順著拳頭的來勢而向同一個方向傾斜過去，接著因為伏蹲而弓起的雙膝也猛然伸直，易塵就這樣順著拳風的方向，向後方跳躍著躲避了開來。「啪！」飛起的身姿突然停止，他的雙手雙腳攀在一株老樹之上，易塵佔據了一個高位，用俯視的姿態觀察來者。

一個渾身上下都穿著黑斗篷的人，看那樣子有點兒像電視劇中常常出現的反派角色。

性別是女性，從剛剛突如其來的問話聲中就能判斷出來了。

然後，易塵將眼神從她的身上越了過去，他看到了一棵大樹的下面，躺著兩個小小的影子。

是葉蓮娜與伊琳娜，身上被捆著繩子，看樣子已經昏睡了過去，不過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就從表面上看，的確是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第一百三十三節 同樣的流派

女人沒有給易塵解釋的時間。

黑斗篷之下的拳頭醞釀出了必殺的氣息，這個陌生的女人，她也同樣擁有一雙和易塵一樣犀利的眸子。

雖然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誰，但是不必詢問，因為不必知道，也不必有何擔憂，只要殺掉就能了結！

啪啪啪！！

寂靜的叢林響起了拳頭對拳頭的格鬥聲。

女人毫無疑問是奉行接近戰的格鬥派，然而不巧的是，易塵也與她一樣。

【獠猛?蛇錯牙】

將力量積蓄在指尖之上，然後擊打在特殊的點，就能使對方的攻擊發生偏差。這就是【蛇錯牙】的技巧，需要敏銳的感知與目光，稍微有一點兒計算錯誤的話就是無可挽回的結果。但易塵卻很完美的將這個技巧掌握，並且實施了出來。

三秒，女人一共打出了十八拳，然後她便感覺到了兩手腕部傳來了合計十八次的刺痛感，而且每一拳都有打到空氣的感覺，看來突襲的目的失敗了。

「你是什麼傢伙？！」

易塵猛喝一聲問道，將本該由女人一方先說的台詞說了出來。同時他的雙手朝右下腹猛地一沉，將右手放於左手之下，將左手放於右手之上，掌心對掌心，指節彎曲形如獠牙。

彭！

筋肉鼓起，力量爆發！

【獠猛?虎獠牙】

合成虎獸爪牙的雙拳突向女人的下腹柔軟部的要害，但是後者彷彿早已經看穿了攻勢那樣，她的雙手以向下交叉的姿態，抵住並且將虎獠牙的力量分散傳導別的方向。與蛇錯牙不同，前者是用主動打擊將力量偏移，而後者則是被動承受將力量偏移。

為什麼要承受呢？

因為當拳頭打中對方的時候，也正是兩者接觸的時候。

既然攻擊者能夠打中受方，那麼受方的反擊也同樣能夠打中攻擊者！

「不答。」

女人口中說出對易塵攻擊前的話語的應答之後，易塵就感覺到了那雙纖細的雙掌下的強大爆發力。

躲不開的話就會被殺死的！

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了危險的預判，他急忙抽身退後。事實證明，易塵的判斷毫無差錯，當他抽出雙手的同時，女人的雙掌也以交叉上斬的姿態掠起。如若以放慢的鏡頭觀看，便會看見從她的指尖斬出的氣流將距離身體外五厘米處的一切事物斬斷：樹枝被切斷，樹葉被斬斷。然而卻沒有接觸到肉掌，只是單單憑借掌風氣流就能釋放出如此威力。

（好厲害！）

雖然不知道身份，雖然不知道目的，但是這個女人真的很厲害！

居然能夠釋放出掌風！

那一瞬間易塵便猜想到了：估計之前所發現的那具屍體就是這個女人的作為，而且恐怕她根本就不需要鎧，直接用自己的拳頭就能把人的胸口打出一個大洞。

「沒有打中嗎……預料之中。」

她說道，以上斬的姿態而揚起的雙手緩緩收斂在了腹部的兩側。

（這個起手式……！！）

好眼熟的感覺。

「流派，梵……」

伴隨著女人從口中念出的招式名，易塵不禁露出了錯愕的神情。

（什麼！？）

「【角突?沖犀】！」

用力打出的雙拳，猶如犀角般的錐形空氣在夜空中閃過一剎那的波紋，僅僅是顯露出了模糊的外表之後，就穿梭入了黑暗之中。

危險！！

千分之一秒的判斷，易塵立刻低下了身子就地一滾。與此同時背後傳來了「砰砰」的貫穿聲響，躲開的同時，身後的樹木出現了兩個圓形的貫通口子。毫無疑問，那是被女人打出的錐形物造成的。

（隔空傷害……原來如此，不但是格鬥家，還是【武藝師】啊！）

能夠嫻熟運用各種格鬥技巧的人都能被稱之為格鬥家，但在格鬥技巧中也有許多非常高級的技巧：例如寸拳，暗勁，隔空打擊。這些技巧即使是依靠鎧的加成，都不一定能夠學會。而能夠用肉身就直接施展出這種高級技巧的，就是【武藝師】——相當於鎧師中有低級鎧師與高級鎧師一樣，【武藝師】是格鬥家的上階級稱號。

兩個人的差別，一個是「出師」，另一個則是「宗師」。

「沒有反擊嗎？」

女人忽然問道。

「……你說什麼？」

「為什麼不反擊呢？【獠猛】之中，的確是有名為【狙飛獠】的空打技巧吧？」

所謂空打，就是隔空能夠造成傷害的打擊。

「你知道【獠猛】……也就說你是【梵】流的人了？」

「不，只是學習過【梵】流的傳承之一【角突】而已。另一項傳承【獠猛】我也會一些，不過只是一點而已。話說，你不打算對我反擊嗎？」

反擊？

當然要反擊了。

不過反擊可是需要接近才能實現的。

「你可真是高抬我了，【狙飛獠】那種高級技巧我也的確知道啊，但是知不知道和會不會使用卻是兩碼事情啊！」

幾個呼吸，他已經抵達了女人的面前，卻微微拱起腰椎骨可以達到朝任何角度改變方向的姿態。他的雙拳橫在胸口，互相抵著。

【獠猛?狼食】

「不會使用更加高級的技巧，那麼連多活一會兒的價值也沒有了……現在就將你格殺。」

【角突?蜂毒】

以一化百的狼群，這一次面對的則是以一化千的蜂群。

蜂毒，僅僅只是一丁點兒的話，對人類來說也只是比被蚊子叮咬更加痛一些而已。但是蜜蜂卻是與狼一樣都是群居的生物，蜂毒的叮咬一個的話當然不可怕，但是一旦蜜蜂被激怒了，卻是群起而攻之的姿態。力量雖然很小，那麼就用數量來彌補好了。小小的毒性，只要匯流了同伴的力量，就會變成能夠置人於死地的可怕毒素。

這個名為【角突?蜂毒】的招式，就是因此而起名的。

雖然力量比起之前交手的感覺還要更加小了，不過攻擊的頻率卻成倍成倍的增長了出來。

如果說【獠猛】是以模仿猛獸獠牙的話，那麼【角突】所模仿的就是猛獸的角刺。

拳頭的交錯幻影之中傳來了連綿不絕的肉質打擊聲，無法避開的攻擊就用同樣的攻擊來抵消好了。

「嗚喔噢噢噢——！！！」

易塵發出了迫近極限的叫喊。

完全被壓制了。

第一百三十四節 變節（1）

啪！

並不只是簡單的一個聲音，而是數十個聲音在同一時間響起，從而聯合成為一個的聲音。

【狼食】被【蜂毒】破了，強而有力的拳頭狠狠打在了易塵的身上，甚至都將他打得飛了起來。不過，雖然看起來很狼狽，但是實際上受到的傷害也是有限的。關鍵時刻，易塵順勢朝拳頭擊打而來的方向退了去，因此在被打中的時候，其實已經卸去了一部分的力量了。

不過還是很痛就是了。

（大概……肋骨斷了兩根吧。）

但是依舊沒有問題的，雖然抑制激素阻斷了鎧與人體的聯繫，不過易塵卻擁有名為「再生」的進化因子。如果只是稍微刺激一下鎧分泌出再生液體的話，那是沒有問題的。

不過這些都算後事，最要緊的還是解決眼前的事件。

「結束了。」

女人說道，握拳的右手攤開成掌。

【角突?女王刺】

咻……

甚至是空間氣流都因為這一擊的氣勢而扭曲，螺旋形的波紋代表著氣流正在匯聚在準備出擊的掌尖。

蜂毒是將力量分成千萬，女王刺則相反。

將千萬的力量匯聚一擊！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突然緩慢了下來。

貫殺的手掌突破毫無防禦的前方，每一絲的寸進都會震盪出肉眼可見的空氣波紋，如果打中的話，毫無疑問會與之前看到的那具屍體一樣，成為死因是被貫穿胸口的死者，然後拋棄在叢林之中任其腐爛，或者是被食腐猛獸吃掉。

但是這一切一切的前提，都是【成功】。

所以說，沒有成功的話，就不會淪為那種淒慘的結果。

「得手了……你是這樣想的吧？」

「什麼？！」

啪啦……

某種東西碎掉的聲音。

（好硬……右手的指骨碎了嗎？）

眼角出現一瞬間的抽搐，受傷的一方是那個女人。

漆黑色的裝甲將易塵的胸口保護住了。

羽骸！

但是為什麼？明明被注射的抑制激素的。

答案是【猛毒】，嚴格的意義上來說，這是一種「毒」。抑制激素能夠抑制鎧與鎧師的聯繫，也就說這是一種對鎧師有危害的物質，不管致命不致命，有害者即為「毒」。以【猛毒】的特性，解藥是肯定無法調製的，但是在中醫裡面卻存在著一種「以毒攻毒」的說法。就算不是解藥，只要分析出毒的性質，然後製造出另一種與之相對的毒就行了。與解藥的不同點在於，如果將後者注射到正常人的體內後，也會產生毒發反應就是了。

不過終究還是無法和柏川的【抗生素】相比，否則的話易塵現在召喚出來的就不只是胸口部分的裝甲，而是已經羽骸全部武裝上去了。畢竟，前者可是專門為了調製各種毒素的解藥而存在的醫療用進化因子。

「這樣一來，差不多是我來翻盤的回合了吧？」

露出得意笑容的是易塵。

雙手攀上打在胸口的對方的右手之上，易塵的左手與右手變作獠牙，緊緊地將獵物咬在口中……

【獠猛?鱷翻】

咬住獵物的鱷魚會在水中立刻翻滾其自己的身體，利用這種翻滾的力量將肉從獵物的身上撕咬下來，這種翻滾就叫做死亡翻滾。鱷翻的技巧，就是從鱷魚的這種動作而得名。

「這隻手我就收下了！」

卡！

兩手的手指緊緊扣住手臂上的皮膚血肉，然後瞬間傳遞過來的是朝左邊狠狠轉動的感覺。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這隻手肯定會被這樣對關鍵薄弱處硬來的翻滾而斷裂，即使皮膚與肌肉還與本體連接著，但是筋線與關節處肯定會斷裂脫落的。

「不會讓你得逞。」

她說道。

整個人竟然也隨之騰空跳了起來，朝左邊翻滾了過去。

原理是和易塵之前卸去蜂毒的手段一樣，與力道朝同一個方向動作，這樣的話即使跟不上招式發動的速度，也能最大限度將威力卸掉。

「遺憾，格鬥術的話，我的等級在你之上。」

身為武藝師的女人，她的速度更快，比招式發動的速度還快。「咻——」的一下，僅僅只是跳起來朝著翻轉的方向一起翻轉，就這樣化解了危機。然後她的腳落在了易塵的胸口，將那裡的裝甲當做踏板，把易塵踢出去的同時，自己也向後飛出拉開了距離。

「噢噢，真是厲害呀。不過相對的，你的右手也無法出拳了吧。」

女人的右手指骨已經破碎了，那是因為擊打在裝甲上而無法將其攻破，然後力量就反饋自身而造成的攻擊失誤傷害。

面對易塵的話，她平靜地說道：「我沒有對右手特別依賴的習慣，左手可以代替的。」

「喔……這樣啊，不過在這之前，能否和我說說你的身份呢，以及目的也最好一併說出來。」

「不答。」

她簡短的拒絕了。

「別這樣啊，剛剛你問我有關獠猛的事情，我也是很認真的作答的啊。」

「那個只是個人興趣而已，因為我對流派傳承很感興趣，僅此而已。」

「這麼說你的身份和目的就是屬於工作範疇的問題囉？」

「不答。」

「霍……」

給人的感覺是有些微妙的女人呢。

「那麼來說點別的吧。」

「……什麼？」

「那兩個小鬼，能交給我嗎？」

易塵指的是葉蓮娜與伊琳娜。

從情況上看，從女人的口中得不到什麼了，而且不能完全召喚出羽骸的易塵也打不過她，這樣的話暴力手段來撬開嘴巴的計劃也實行不通了。那就只能退而求幾次，從那兩個小鬼的口中問一問，看看能不能得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為什麼？」

女人問道。

「要說為什麼嘛……其中也有很多的理由啦，不過總而言之呢，這兩個小鬼應該是我的朋友……呃，能夠算是友人吧……唔……熟人，對了。這兩個小鬼是我熟人家的，能不能交給我呢？」

聽完易塵說的話，她偏著頭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搖頭否定道：

「不允。」

「不讓我帶走啊，那麼能告訴我原因嗎？」

「不答。」

「哎呀……又是這麼乾脆的拒絕呢。」

第一百三十五節 變節（2）

易塵撓了撓腦袋，說道：

「只有拒絕的時候說話這麼乾脆，話說一開始我還以為你是無口系的女人呢。」

「因為拒絕代表不想多說，如果把原因暴露出去的話，反而會招來更多的話。所以我拒絕的時候，盡量保持在兩到三個字以內，並且最好能夠一次性斬斷有關那個話題的一切延伸可能性。」

「嗚哦……不過要是非拒絕的話，你也是意想不到的善談啊。」

「彼此彼此。」

「那麼，回到正題吧——」

易塵說道，對她伸出了手，做出討還的動作：「不管怎麼樣，還是把那兩個小鬼~交給我吧。」

「不允。」

「這麼說的話，難道我還要和你還要繼續打下去嗎？還是饒了我吧，格鬥術的話可是我這一邊輸了喲，要是繼續下去的話，我可是得對一個女人展現出鎧裝的模樣了。」

「你不必有心裡負擔，因為我並不是手無寸鐵。」

她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將寬大的袖口向後拉去，裸露出來的是猶如病變那樣的慘白色肌膚。

黑色的紋身纏繞著手腕，繪畫的似乎是一種蛇類，不斷重疊的箭頭紋路拼湊出一條蜿蜒纏繞的生物。很顯然，這是鎧，而且是與易塵的羽骸一樣，寄生在人體之內，以紋身的形式來描繪出自身存在感的第三紀元的產物。

（喂喂……來真的啊……）

頭痛的是易塵。

說老實話，剛剛的言語都是毫無靠山的無力威脅，要是被威脅的那一方稍稍強硬一些，倒霉的就是易塵的。猛毒的確能夠在解除抑制激素，而且也正在解除之中，但是還沒有完全解除，還有百分之七十的部分沒有完全解除。

「你似乎很有紳士風度呢，現在的也算是第二回合了，不打算拿下先攻嗎？……那麼就由我來吧。」這樣說著，她舉起了右手。

（……！！）

但似乎卻又感覺到了什麼，女人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她偏著腦袋，好像在聆聽一些什麼東西。

「……在幹什麼？」

「聽到了一些異動而已。」

「哎？」

易塵愣了一下，旋即掏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然後仔細聽了起來。

但是根本就沒有什麼聲音。

「如果不武裝鎧的頭盔強化五感的話，你的聽力是絕對比不過我的。」

「囉嗦！」他有些氣急敗壞的喊道。

「……算了。」

她放下了右手，朝後退了兩步：「我放棄，現在準備離開了，剩下的請自便吧。」

「你說什麼？」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放棄了。原因告訴你也無妨，因為感覺到有很多東西真在靠近。」

她一邊說話，一邊又繼續後退著，看來是在做著準備離開的動作的同時，要把餘下的幾句話給交代清楚。

易塵立刻伸出了手，做出請求暫緩的手勢，他笑道：「別這樣啊，離開之前好歹給我幾個問題的答案吧，老是不答的話我很苦惱的！」

「因為你問的都是關鍵性的核心問題。」

「霍……我就當做是誇讚我的感知很敏銳的讚美收下了。總之，先聽聽吧，我的問題是——你的目標是什麼？」

「……我並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我只是覺得你並不是這個村落的人而已，不是此地之人卻來此地，應該是抱有某種目的吧。」

「何出此言？」

「因為你和那些村民的『調調』不一樣啊，那些村民可完全都變成傀儡一樣的東西了，整個邊緣村落都很變得非常奇怪呢。」

「傀儡啊……」

女人說道，雖然看不清兜帽下的面容，但是易塵很明顯地感覺到，她的表情變化了一下：那種嘴角、或是眉角，因為聽到了某種話語而激烈跳動了一下。

「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說，其實我也是傀儡。」

「……哎？」

「剛剛那個是自說自話，請忘掉。現在我就回答你的問題吧，我的目標……不答。」

「這樣啊，不過沒關係，預料之中嘛……答案的話我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麼？」

「我才不會回答你的……哈！開玩笑的，反正說出來也沒事損失。」易塵笑道：「雖然不知道具體目標，不過有高達八成的幾率，是把目光放在操縱那些村民的幕後者身上吧？」

「……」

又感覺到了，這個女人的眉角跳動了一下。

果然是這樣嗎？

看來這個時候就應該乘勝追擊。

「我猜猜，我猜猜……那個人是……尤科斯嗎？」

「不答。」

「哎呀，真是不錯的答案。你如果不答的話就是很在意我的問題，因為這個問題觸及到核心了，那麼我是不是就可以這樣判斷了呢——你的目標，是尤科斯。」

「好奇心害死貓，這是忠告。」

這一次的語氣有些冰冷了。

「別這麼無情嘛，明明是人幹嘛學機械的說話方式。我也順便和你說一聲吧，尤科斯也是我的目標，退而求其次的話，至少尤科斯的腦袋就是我的目標。那麼，你會阻礙我嗎……我就說的直接一點吧，目標一樣的話，我們會成為對手嗎？」

「糾正一點，不是對手，是敵人。」

「嗚喔……真的好可怕啊。但雖然會這麼想，不過我可是有公務在身，沒辦法也得上了呢。這樣一來，我們就是敵人了……那麼，敵對關係從現在開始算起來嗎？」

「如果我們下一次見面時依舊是為了同一個目標的話，敵對關係就會從那個時候開始算起。」

易塵還打算繼續說什麼，但是卻被她用更快的語速打斷了。她接著自己原本已經完結的第一句話，展開了接下來要說的第二句話：「你真是一個囉嗦的男人啊，這個時候我應該離開了。但是在此之前，有一個問題我也想聽一聽你的答案。」

「我可以選擇不答嗎？」易塵嘴巴彎成了弓形笑著說道。

她面無表情的說：「那樣的話我會很傷心的。」復讀一樣，嘗試著說出這種女孩子氣的話。雖然說話的人的確是女孩子沒錯，但是那種表情和語氣疊加起來，讓人覺得她會說出這種話就如同毫無感情的復讀機朗誦一樣牽強無比。

「之前你說過的吧。」

就這樣跳過了牽強的尷尬，她問道：「你覺得我和那些被操控的村民不一樣……那種意思是，你覺得我【並不是傀儡】，是這個意思嗎？」

第一百三十六節 變節（3）

在這種場合之下問出來的居然是這種內容，可真是一個奇怪的問題啊。

但是易塵依舊點頭回答了：

「換做正常人都會這樣想的吧。」

「為什麼會覺得我不是傀儡呢？別看我現在很多話，說不定也是被設定出來的程序所導致的。」

「傀儡的話是不會有興趣的吧，但是你卻因為興趣而詢問了我的格鬥術了嘛。」

「興趣啊……」

她咀嚼著易塵給出的答案，然後抬起頭，問道：「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辰。」

易塵開心地說道，能夠被女生主動詢問名字，對於任何男人都是非常開心的事情。

「你真是毫無防備呢，對極有可能成為敵人的我坦白相告姓名嗎？」

「沒事喲，反正那只是我現在用的假名而已。而且能夠被女生主動問名字，我也有一點兒小開心呀……那麼你的名字呢？」

「不答。」

「哎呀哎呀~」

易塵流露出了混合著【果然如此】和【令人失望】兩種色彩的表情，然後發出了歎息聲。

可是接下來，那個女人卻又說道：

「但作為你告訴我名字的回報，姑且讓你看一看我的外貌吧。」

唰……

她摘下了兜帽。

彷彿是為了應景一般的，這個時候天空的烏雲忽然離開了原先的地方，原本被遮擋住的月亮毫不吝嗇的施舍下了夜晚的光芒。

看得非常清楚。

用一句話形容的話，她就是可以將其稱作為「東方美人」的類型。

易塵的心緒稍稍飄浮了起來，他心想，如果這個女人穿的是旗袍的話，一定會非常合身。

黑色的眸子，黑色的頭髮，皮膚的話可以看出來原本的色彩是黃色的，但是卻因為某種未知的原因而失去了色素變成病變那樣的蒼白色，甚至就連應該朱紅的唇色都顯得淡薄了許多。她的五官顯得十分精緻，精緻而又脆弱，但事實上這個女人卻是強大無比的武藝師。

「你可真漂亮呀。」易塵讚美道。

「承蒙誇獎。」

她淡淡的說道。

然後面前就揚起了風沙，枯黃的落葉與干黃的沙土隨風而起。而風產生的原因，則是因為她離開時所帶起的。說起來，這是一個非常具有古代俠風的離開方式呢。

「真棒啊，這個女人。」

易塵面對著空氣，然後笑了起來。

【真棒】這個形容詞是針對各個方面的，無論是外表，還是肉體，還是實力，真的很棒，真的是非常的厲害啊。

「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再見呢？……我們的目標是同樣的，那麼就肯定會有再相見的機會吧？雖然不知道來歷，但是真想把她招募成我的同伴啊……決定了，就是這樣，我的理想是成立世界一流的鎧師團，以後已經要把她招入我的團之中！」

有些天真幼稚的發言，但是說話的語氣與本人的表情卻都讓人覺得：並不是說笑，我是認真的，將來一定會實現給你看——這樣的決心。

他摸著自己的胸口。

羽骸的胸部裝甲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裂痕。

始作俑者毫無疑問是那個女人：之前她的拳頭打在了裝甲上，導致指節碎裂，但相對的羽骸的裝甲也出現了一絲裂縫。到底是怎樣的力量才會得到這種結果呢？那個女人的肉身到底蘊含了一股怎樣的強大力量呢？

想想也覺得恐怖，不過正是這種讓人恐怖的強大，令易塵那招攬的心思更加強烈了。

（但是稍微覺得她有些眼熟呢……是我的錯覺嗎？）

易塵撓著腦袋想道，然後就立刻把這個思考內容丟到了腦後。

「讓我來看看吧，你們這兩個小鬼……」

他來到了葉蓮娜與伊琳娜面前。

兩個小女孩兒都被用粗糙的麻繩捆綁住了，雙手被反捆在身後，然後身上又被一圈一圈繞上了第二條繩子作為加固。看來綁架者真的十分有心，或者說是非常小心。

「快給我醒醒！」

易塵輕聲喝道。

但是這兩個小鬼卻沒有任何回應。

她們依舊閉著眼睛，輕微的鼾聲伴隨著起伏的胸口從鼻翼中傳導而出，並且在口中呢喃著「嗯……嗯……」的聲音。

（哎呀，睡得可真舒服，看來是沒事了……不過真是莫名火大啊！）

好歹表示點什麼啊臭小鬼們！

別給我睡覺不給我反應啊混蛋！

剛剛我可是為了你們和那個女人不得不打了一場啊！

就算其中也有想要通過這個女人的話來瞭解到未知消息的目的，不過至少也有百分之九十以上是把心繫在你們的安危上的啊！

沒有百分之九十也有百分之八十的啊！

沒有百分之八十也有百分之七十的唷？

……

總之，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心是繫在你們兩個小鬼身上的，結果居然到頭來自己卻按照正常的生物鐘睡得這麼舒服這麼爽。

「真是目中無人的臭小孩啊！」

易塵生氣的說道，同時用手戳著頭髮短一些的那個傢伙的臉頰：

「就是你吧，好像是叫做伊琳娜來著……說你吶臭小鬼，快給我醒來啊混蛋——」

卡——！

「啊……」

手指被咬到了。

雖然犯罪者還是半睡半醒的猛烈狀態，但是心中對易塵的敵意實在太強了，所以當易塵做出這種超出規矩的行為，她就啟動了自動防禦的模式。狼崽子是還沒長熟的小鬼，不過嘴巴裡的牙齒已經足夠鋒利到讓易塵喊痛了。

「啊啊啊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好痛啊啊啊~~~~~！！！！」

斷掉了斷掉了斷掉了！！！

要被咬斷掉了啊啊啊啊啊！！！！！

「唬~！！」

發出這樣的示威聲。

名字叫做伊琳娜的臭小鬼的確已經醒來了沒錯，但是她的所作所為卻更加的變本加厲了。

「咬死你這個壞蛋！」——如果表情可以說話的話，她的表情肯定是這樣說的。

「恩將仇報的混蛋小鬼，剛剛可是我把你們從水深火熱裡面救出來的啊！」

「騙人！肯定是你對我和姐姐下毒手了，你這個混蛋！大變態！大便人！身體除了變態以外就剩下了大便的壞蛋！」

她一邊咬著易塵的手指，一邊含糊不清地罵道。

第一百三十七節 變節（4）

「快給我鬆口啊臭小鬼！人體的組成可是水和蛋白質和脂肪的啊，就算會排泄糞便，我今天可什麼都沒吃，大腸裡面空空如也，可不是什麼大便人啊你這個臭小鬼！！話說快給我鬆口啊！！」

「唬——！！」

何等幼稚的行為。

小孩子本身就是幼稚的，不過大人要是真的和前者認真了起來，那麼後者也會變得幼稚起來。

這頭狼崽子才會不輕易就鬆口。

「哎呀——！啊啊啊……！認輸，我認輸！我認輸了好吧！鬆口鬆口鬆口！！」

啵！

終於鬆口了。

伊琳娜用勝利的目光狠狠瞪著易塵，那是在說：「是我贏了！」

「嘖……臭小鬼……！」

小孩子的牙齒再怎麼鋒利，也沒有辦法將易塵的手指咬破。真正給予疼痛感的是那種壓迫，上顎和下顎狠狠朝對方閉合著並且碾壓，而且還輕微的左右蠕動，目的並不是在於「咬破」，而是「壓爆」。就像是用手指輕輕一按就能把蠕蟲變成汁液炸彈那樣，那種被碾壓的感覺無時不刻壓迫痛覺神經。

這個臭丫頭，真的非常懂咬人的方式。

「你就是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嗎？」

「才不是救命恩人，你就是壞人！大便人類！！」

「還真敢說啊……明明就是比HP才3的史萊姆強不了多少的臭小鬼而已！」

「不是史萊姆！至少也是狼人！才沒有史萊姆那麼弱呢！」

「狼人可沒有你這麼弱，狼人的話用爪子就能撕裂繩子唷？所以說你果然還是史萊姆級別的啊，頂多就是比普通史萊姆厲害一些的金屬史萊姆……啊，不對，是沼澤史萊姆，金屬史萊姆的HP可是有20以上的，你的話HP頂破天也超不過10的底線的啦！」

「大便人類沒資格說我！！」

她大聲叫了起來，然後拚命扭動著身體想要掙脫繩子，試圖證明給易塵看。

不過實在是非常可惜，繩子很結實的，而且不但將她的雙手反捆在背後，連身上都繞上了繩子。這種姿態讓伊琳娜只能學著蠕蟲那樣，極力扭轉著身體掙扎著，不過這樣在地面上彈跳了一會之後她就發覺是徒勞的，然後轉而將心思放到了用牙齒吧繩子咬斷的辦法上面。

「你繼續這樣蠕動的話，胸部的HP與成長值都會一起歸零的唷？」

「囉嗦！！！」

伊琳娜的臉蛋因為各種原因而變得充血通紅。

已經把音量開到最大了，這個時候如果姐姐葉蓮娜還在沉睡昏迷之中，那就真的不正常了。

「伊、伊琳娜，這裡是……啊！」

柔弱細嫩的聲音將易塵與伊琳娜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兩人都發出了「嗯」的聲音，然後把目光投射了過來。由於剛剛還在真吵之中，所以現在都在氣頭上，因此這個「嗯~」的發音，就不知不覺夾帶上了怒火的意味。

「咿~~~！對、對不起！！」

又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雖然不知道哪裡惹怒了這兩人，總之要趕快道歉。

「不用道歉喲，道謝就行了，剛剛可是我救了你們的。」

「啊……是、是的！謝謝！」

「為什麼要道謝啊！姐姐不要向一坨屎道謝啦！」

「說什麼啊你這個史萊姆的絕壁小鬼！」

「大便人類！！」

「艾斯維特嘉的史萊姆！！」

……

有一種說法，話不投機半句多。

易塵和伊琳娜一大一小一男一女的兩個傢伙，就某種意義上來說，不是一般的投機。

雖然只是互相的人生攻擊與吐槽而已，不過能夠做到這種程度，一般的仇恨是拉不出來的。到底是上輩子就是敵人呢？還是兩人本身的內在屬性根本就是相剋的呢？

醒來的葉蓮娜很快就被拋到了一邊，她只得用眼淚汪汪與左右為難的目光繼續強迫觀賞自己的妹妹和那個男人的嘴炮對轟。

「……嗯？」

就在這個時候，本該用更加猛烈的吐槽反擊回去的易塵卻忽然停下了嘴巴。

「沒話了說了嗎壞人！」

伊琳娜繼續叫囂道，隨即易塵的手就摀住了她的嘴巴。

「嗚嗚嗚……！！？？」

你幹什麼！說不過我就用暴力嗎？

以上是伊琳娜想說卻又說不出來的話。

「辰先生，你在做什麼？」

葉蓮娜也不得不出聲了，儘管還是那麼小聲，不過非常堅決。

姐姐是絕對要保護妹妹的。

「噓！」

易塵做了一個噤聲的語氣。

雖然因為一時的火氣沖頂而和這個小鬼展開了口水戰，不過易塵的大部分五感都是停放在對四周動靜的偵察上面。「聽到了一些異動」——這是從那個女人口中得到的事實。不過從她離開到現在，大約過了五分鐘，易塵都沒有發覺到什麼異動。

一直到他對兩個小鬼說「噓」之前，都沒有任何動靜。

但就在剛剛，終於聽清楚了。

非常的細微，非常的微弱，但是的的確確，易塵聽到了人類的聲音。

那種在叢林中因為走動而碰到草木發出的沙沙聲響，以及火把燃燒的辟里啪啦聲音。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葉蓮娜小聲地問他。

「有東西過來了唷，不知道是什麼人。」

「肯定是老師！等著吧，老師會把你打成篩子的！」伊琳娜得意地說道，但是也終於放小了音量。

「很可惜，有高達八成的幾率不是你們的老師唷。」

他搖著手指說道。

「雖然你們老師也出來找你們了沒錯，不過我對自己的耳朵也很自信呢，對方的數量很多。羅伯斯那個傢伙，怎麼看也不會是會合那些村民`聯合成一路了吧。」

儘管沒有交流，不過易塵很清楚的感覺到，羅伯斯的確對這個地方有針對全體村民的戒備感。

（聲音聽起來大約是在五十米開外吧……說起來，那個女人居然有如此敏銳的聽力，五分鐘之前就感覺到了異常，她的聽力到底能夠散播多遠啊？）

心裡想著，易塵伸出了雙手，在伊琳娜和葉蓮娜兩人的火紅頭髮上揉了揉。

「真是的，也不能放下不管了啊……回頭讓你們的老師給我付報酬。現在開始誰都不准出聲，我們要準備逃命了！」

第一百三十八節 傀儡的來歷

易塵將兩個小鬼分別夾在腋下，飛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雖然兩個孩童的重量對普通人來說不是一般的重，但是經由羽骸強化的身軀，再加上格鬥家的身份，易塵的力量還足夠承受這兩份負擔。

他試圖將穿梭逃離的聲音減小到最低程度，輕盈的身影猶如猿猴，在樹枝與樹幹間穿梭跳躍，迴避身後迫近的危險。

已經能夠清晰地看見了，火把的亮光正在逼近。

「在那裡！」

「能夠聽到人的動靜！」

果然還是沒有逃過搜捕的眼睛嗎？

那就只能全力離開了啊。

「喂！」

易塵對被自己夾在腋下的兩個女孩問道：「為什麼你們會被抓到呢？」

「哼！」很自然的，伊琳娜把頭扭向了一邊。

然後她的姐姐葉蓮娜，有些畏懼的吞吞吐吐的說道：「我們也不知道……因為那個時候伊琳娜她跑出去了，所、所以我去追她，然後就被、被人給抓住了……」

「是被誰抓住的？」

「看不清楚……但、但是聽上去好像是個男人的樣子……」

（是個男人啊……）

這是一個值得思索的答案。

易塵發現她們的時候，這兩個女孩兒是被那個厲害的武藝師女人抓住的。但是從受害人口中得知的情況卻截然相反……「是二次截獲嗎？」他自言自語的猜測道。易塵在村口處看見了一具男性屍體，已經能夠確定就是那個女人下的手，或許這兩個小鬼就是先被那個男人抓住，昏迷之後又被女人奪走的。

「有、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沒有，完全沒問題，我稍微整理出一些頭緒了。」

易塵笑著說道。

他對葉蓮娜投去了一個鼓勵的表情。

雖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對這位性格柔弱的女孩子做了很過分的事情，但那也是迫不得已的情況，在易塵的價值觀中並不覺得這是錯誤的。現在這個時候，他與這兩個小鬼已經大致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了，那種可怕的面容就不會再流露出來了。因為在聯邦的時候，易塵也經常代替柏川與蘭瑟，去他們的孤兒院那裡探望那些小鬼頭們。

骨髓之中的確已經被漠區的猛毒浸透了，但是之後來到聯邦之後，正常社會所帶來的溫暖正在慢慢為易塵洗滌去骨子之中的黑暗：第一次與羅伯斯的遭遇戰，後者用子彈逼迫易塵放開了葉蓮娜，其實那個時候他完全可以把手中的人質作為擋箭牌的，但是易塵卻沒有那麼做，這就證明了他的改變是巨大的。

原本應該只為自己著想的心已經改變了，雖然還會做出殘忍的事情，雖然還會不在乎血腥，但是已經有一株綠色的植物在心中發芽了，所以易塵就不再是為了自己為了生存而不擇手段的漠區毒蟲了。

「不過為什麼要跑出去呢？難道真的那麼在意胸部？」

「才不是呢！！」

伊琳娜叫嚷了起來，渾身用力扭動著表示抗議：「只是想要看看這裡是不是和原先我們的村落一樣，是不是所有人都染上了【傀儡病】而已！」

「【傀儡病】？」

看來又抓到了一個關鍵詞了。

「那麼請詳細的和我說一說吧，【傀儡病】是什麼？」

*******************************************************

羅伯斯與這兩個小鬼也有屬於自己的故事。

前者的確是獨來獨往的流浪鎧師沒錯，而後兩者，直到兩個星期以前，還都不是孤兒。

故事的開頭得從邊緣村落講起——並不是此處的邊緣村落，而是另外一處。森地有很多邊緣村落，這只是一個統稱的名字而已。

伊琳娜和葉蓮娜的村落曾經是非常正常的，父親是獵人，依靠祖輩傳承下來的胄與狩獵經驗，為家庭帶來了能夠維持日常生活還有餘的收入，母親也是村中有名的藥劑師。就背景上來看，是一個很正常很溫馨很美滿的家庭。

異變的發生是兩個星期之前。

村裡的人變得非常奇怪起來：走路搖搖晃晃，雙目無雙，說話僵硬。

（「那不是和這裡的村民一樣了嘛？」易塵在聽故事的中途偷偷想道。）

怪病出現的第三天，開始出現了死人的狀況，然後感染這種怪病的人就越來越多了。有人想要逃走，但是不知為何村子四周的猛獸忽然變得狂暴了起來，平時應該是安全的道路都變成了十分危險的獸道，即使是最老練的獵人也會一不小心喪命。

地獄就此開始了。

首先是精神上的折磨。

就像是被一個傀儡術操縱了的傀儡那樣，患病的人僵硬著表情，繼續著日常的行為。但是正是因為如此才更加可怕，那種模樣，那種表情，令人看了不寒而慄，不禁會想：以後我也會變成這樣的存在嗎？彷彿是置身於一個不正常的世界之中，接著就有人因為精神崩潰跑到了村外，結果自然是被猛獸殺死了。

然後接踵而至的是瘋狂。

幕後的傀儡師對他的傀儡們下達了一個十分殘忍的命令：自相殘殺。

真的是，非常的、非常的、讓人不想回憶。

由於邊緣村落本身就是半封閉的制度，因此裡面的危機情況無法向外面傳達。無法傳達求助就代表著失去了希望，村民只能在毫無希望的殺戮中等待死亡。

很明顯，還是小孩子的姐妹是無法存活下來的，最後將她們救出來的是羅伯斯。

槍子擊爆了變成了傀儡想要殺死自己的孩子的他們的父母，英雄踏著血腥從村外走了進來。

「實在是萬分抱歉，整個村落之中好像正常的就只有你們兩個了，我只能救出你們，來遲了真的是十分抱歉！」

說著這樣的話，羅伯斯在她們的村中放了一把大火。

他帶著她們離開了曾經的家園，在這兩個小鬼的哭聲之中，火焰吞噬了瘋狂的互相殘殺的村民，以死亡的形式提前終結了地獄。

「我是從另外一個邊緣村落來的。」

羅伯斯對她們說道。

「那裡也發生了與這兒一樣的病變，而且中途我也經過了其他幾個邊緣村落，很遺憾那幾個地方都因為相同的成為廢墟了。我有一個非常要好的友人就是這樣死去的，我想要為他報仇，查明這種異變的原因。」

第一百三十九節 夜戰的第二回合

伊琳娜與葉蓮娜天生就具有不一樣的瞳眸色彩，而且這並不只是外表上的不同而已。她們的視力強大到不可思議，簡直就是被植入了一顆猛獸的眼珠。即使是易塵，如果不是借助月光星光，或者是鎧的夜視儀的話，根本就無法在這種環境中行動。然而這對於那兩個女孩來說卻輕而易舉，金黃色的眸子讓她們清晰地看見到了全黑狀態下的夜景。

羅伯斯也曾為這對姐妹的天生能力感到訝異。

「要不要做我的弟子呢？」

離開村子的第二天，羅伯斯多她們說道。

僅僅只是普通的那種，類似「要不要去上學」這種詢問的發言。

但是這對於兩個已經失去家園的小孩來說，則是「要不要做我的家人呢」那樣一種的邀請。

「現在都沒有見到老師的身影……辰、辰先生，我能拜、拜託你，幫我們找到老師嗎？」

葉蓮娜問易塵。

已經失去父親和母親了，已經失去一個家了。

所以不想失去老師，不想再失去這個家。

這個時候，伊琳娜也十分安靜。儘管她非常不喜歡易塵，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如果羅伯斯遇險的話，除了易塵以外就沒人能夠救得了他了。所以她也不再對易塵繼續惡語相向，但也絕對說不出低下頭請求的話，所以就保持了沉默。

「……你們這樣說，我也很難拒絕的啦。不過我啊，我的身上呢，可是還有自己的工作呢……算了，如果我遇到羅伯斯並且那個傢伙有危險的話，就稍稍伸出一下援手吧。」

果然還是沒辦法拒絕啊。

能夠感覺得到，當自己還是她們那麼大的時候，是不會擁有這種東西的——很羨慕，非常的羨慕，即使是這種為了對自己所重要的人而向他人低聲下去的請求的這種事情，就連這種行為都非常的羨慕。

尊敬的人，易塵也曾經有過。

一個是埃克斯，另一個則已經死去。

死去的那個人也正是被易塵當做兄長一般存在的人，並沒有血緣關係，而是同為孤兒與拾荒者，並且能夠把背後的空白交給對方、分享痛苦將其減半、分享快樂將其倍增的兄長。

然而兄長最終卻死於了絕望，因為他將生存的機會讓給了易塵。

那個時候就和現在的這兩個小女孩兒有些相似，但唯一不同的是她們能夠攀上已經可以成為讓別人依附依靠的存在的易塵，而過去的自己卻從來沒有找到可以請求、甚至是乞求的對象。

人生呢，的確是應該去品嚐一下各種困難苦果，這樣才會成長。

但是唯獨只有一個，只有名為「絕望」的果實，千萬的、絕對的，不要去觸碰，不想去遭遇。

（我曾經體會過那種絕望，所以明白她們此時此刻的心情。家人已經失去過一次，心口的傷疤甚至連結痂都還來不及，不想再失去再被扒開傷口了。哎呀，真的好羨慕啊……只能大發慈悲的充當一次希望角色了嘛。）

因為曾經有過遭遇，所以明白。

因為曾經絕望過，所以不想再見到。

不但自己不想見到，也不希望他人見到，所以易塵暫時的將任務拋諸腦後，答應了下來。

「要好好珍惜家人啊。」

他自言自語般輕輕的說道。

「什麼？」

伊琳娜把頭轉了過來。

「沒什麼。」

*****************************

咻……咚！

有東西從大腿邊掠過，然後釘在了身邊的樹幹之上。

「是箭矢！」葉蓮娜說道。

「不但是箭矢呢……還有毒，我能夠聞到毒香。」

易塵補充道。

（已經出現攻擊行為了嗎，看來是真的想要留下我們呢……接下來要朝那個方向逃離呢？）

距離邊緣村落已經非常遠了，再深入的話就難以辨別方向了。易塵所擁有的地圖只包括黑森林很小的一部分，現在所在的區域是地圖之外。依靠鎧的中樞系統來掃瞄的話不是不行，但太慢了。

「走東北方！」

伊琳娜突然說道：「那裡的樹林更密一些。」

「喔！」

易塵發出一聲輕微的叫喊作為應答，然後將方向改為了東北。

咻咻！咻咻！！

更多的箭矢落在了身邊的地面與樹幹之上，背後的火光也越來越亮，也能夠聽得到用人類的語言喊出「停下！」「抓住他們！」等一類的聲音。

（數量……十五個，並沒有鎧師的樣子呢，那就去把尾巴清理一下吧！）

落腳處選擇一個距離地面較高的強壯枝幹，易塵站在那裡，將兩個小鬼放了下來，並且用隨身佩戴的匕首割開了束縛她們的繩子。

「要做什麼？」伊琳娜問道。

「把後面的尾巴砍掉。」

易塵說著，問道：「你們有武器嗎？」

「武器的話……已經交給老師保管了，因、因為還不能很自由的運用……」

「那就用這個將就一下好了。」

易塵將自己的兩把匕首分別遞給了這對姐妹。

「稍微一點兒重，因為是給鎧師專用而經過強化的，不過切割力也沒的說唷。」

「謝、謝謝！」

「……謝謝。」

她們用各自的語氣道了謝。

小小的手掌握住略微有些寬大的柄，對於易塵來說只是匕首的長度，但放在她們的身上作為對比，將其稱之為「短劍」也不為過。

「待在上面，有危險就用武器自衛，然後不要管我立刻跑！」

易塵囑咐了一聲，然後縱身從樹上躍了下來，準備迎接今晚的第二回合戰。

伊琳娜用有些複雜的神色看著易塵跳下去的背影。

（他居然會叫我們先跑？）

她的姐姐，葉蓮娜緊緊握著匕首，對她說道：「辰先生……其實也是個好人也說不定呢？」

「……」

「沒、沒事的！遇到危險的話我會幫伊琳娜擋下了的，到那個時候伊琳娜就趕快跑吧！」

「我才不會跑呢！姐姐根本對付不了他們，擋也擋不了多久的。到時候應該讓姐姐先走，我肯定會比姐姐更加持久一些！」

「才沒有姐姐會把妹妹丟下一個人逃走！」

葉蓮娜認真的看著妹妹，大聲說道。

第一百四十節 暗處的槍眼

沙沙！

黑暗之中，灌木叢正在抖動，然後亮起了火紅的光亮。那個手持火把的村民從灌木叢的背後走了出來，火光照耀著死人般的面容表情，他在搜尋著什麼。

應該是在這裡的。

目標就在這裡。

從剛剛的動靜來看，他們就在這裡……那是什麼？

火光之下，忽然一閃而過的影子，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腦袋瞬間被下腹上的鑽心劇痛侵襲，然後不省人事。

「霍霍，要是我想要做的話也能做得到嘛。」

易塵看著地上的昏迷者，自言自語的說道。

剛剛所使用的武器是右手的食指，技巧則是痛點打擊的一種。利用一瞬間的劇烈疼痛來麻痺大腦，實現機能昏迷的目的。如果不是對人體穴道非常瞭解的話，所造成的傷害也就只是非常痛的程度而已。不過易塵的房東與教官都不是普通人，所以人類身體的每一個秘孔穴道他都記憶的非常清楚。

這並不是非常華麗的格鬥術——全稱應該是【暗殺斗術】。

以實戰作為目的，最重要的是結果，這才是這種格鬥術的精髓。

快！

再快些！

非常的快！

快到讓人看不見自己的影子，聽不見自己的呼吸。

只是一瞬，只是一閃，「咻——」的一下，伴隨著導致昏迷的痛楚，就這樣結束了。

（好、好厲害……！好快，太厲害了！）

樹上的兩個女孩兒目光呆滯的看著易塵的表演。

她們看的十分清楚，因為自己變異的異色瞳而看得十分清楚：除了迅速與厲害以外，還有什麼形容詞可以來描述這場驚心動魄的表演呢？就像把握不住準頭的易塵不懂得遠戰鎧師的優雅與自信那樣，把槍當做唯一可以信賴的友人的傢伙，也同樣體會不到近戰鎧師的酣暢淋漓與一擊必殺。

恍若魅影般的身姿，在黑暗中行走，明明是人類，走路的步伐卻好似比重量最輕的昆蟲的行動聲音還要細微。發現目標的剎那，只消一根指頭，輕輕的一戳，「咻」然後就結束了。

以這種迅捷的姿態，易塵飛快幹掉了追擊者中的七個人，由於與第八個追擊者一同而來的是第九個，所以當易塵幹掉前者的時候，後者也立刻發現了偷襲者。他飛快拔出了腰上的連弩朝易塵射擊，同時向同伴發出了警告的呼喝聲。

三支連續的箭矢射向的易塵，如此簡單的攻擊是不可能避不開的。只消稍稍挪移一下身體，打空的箭矢就沒入了背後的黑暗，傳來篤篤的悶聲，好像是釘入了樹上還是地下。在同一個的瞬間，易塵已經欺身入懷，手持連弩的追擊者立刻揮出橫切的手刀，識破了動作流向的易塵則立刻低下了身子。

噗！

「嗚……！」

這一次用的是拳頭。

隱蔽已經毫無意義了，所以就乾脆爽快的用拳頭來發洩著作為完結。

「果然，對方並沒有派出鎧師……或者說直到現在為止，還沒有遇到。」

被干倒傢伙都是身為獵人的村民，身上的裝備是十分老舊的胄，以及匕首與連弩。雖然胄能給他們帶來僅次於鎧的防護力，但是卻不能像鎧那樣將全身都保護住，總是會有一兩處裸露在外面的地方，而那裡就是易塵下手的目標。

（羽骸還不能用……猛毒正在解析抑制激素的成分，但是還差一點兒，我得加大運動量了。）

代謝的速度越快，猛毒的分泌就越快，解析抑制激素的速度也就越快。所以為了能夠與親愛而又可愛的鎧再一次溝通，易塵的動作變得迅猛了。

不但快，而且狠！

「梵流，獠猛……」

雙拳交叉在胸口，身體微微弓起。

這是蓄力的姿態，是為了能夠更加有效率的打到敵人而做的蓄力。就在易塵蓄力的時候，又有將近十人的村兵將他包圍了起來，同時用連弩指著易塵。

但這正是易塵想要的結果。

「真是聽話呀，我都不用一個一個找過去了。」

易塵笑了起來。

與之相對的是面無表情的村兵，他們同時射出了弩箭，然而易塵也同一時刻的消失了。

再一次出現的時候是在上方——他向上高高的跳了起來。

雙拳的蓄力也到此結束了。

「雖然你們可能已經失去意識了，不過還是請欣賞一下吧，我對自己的拳法也挺自信的呢。」

【獠猛?豹突連打】

將五指勾起，以突刺的姿態把拳頭打出去。

豹子的威猛比不過獅虎，但卻更強於豺狼。而且豹子也比狼更快更猛，【豹突連打】的打擊範圍不及【狼食】，但威力卻更強，尤其適用這種場面。

卡！

卡！

卡！

……

骨頭斷裂了。

易塵還沒有練到用肉掌就能貫穿人體的程度，然而普通的握拳打擊的受力面較大，不能把突襲的味道完全散發出來。豹拳的握法，是不同於普通的拳頭，學習著貓科動物那樣，把手指收攏起來：指節一共有兩段三節，伸直近節指骨，收緊末節指骨，中節指骨則正是用來突刺打擊的發力點。不會像指尖那麼脆弱，也比普通的拳擊更加能夠集中力量。

一瞬間，易塵打到了六個對手，還剩兩個。

但就在他動手的剎那，遠處的密林中傳來了「嗖嗖」的聲音，然後那兩個人的額頭上就分別出現了一個血洞。他們的動作一下子停滯了下來，瞳孔猛地一收縮，嘴巴張得老大。

「咯……咯……」

喉結滾動了幾下，是不是在死前終於清醒了，但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快不過死神將自己帶走的速度。

啪！啪！

屍體倒在了地上，血液與腦漿緩緩從槍眼裡流了出來。

「我聽到了響動就來這兒看看，沒想到真的趕上了。」

愛槍頂端的消音器冒著青煙，羅伯斯握著它，從較遠處的灌木叢裡爬著站了起來。

「老師！」

兩個女孩兒驚喜地叫道，歡呼雀躍地從樹枝上跳了下來。

老師來保護我們了。

「喔……真是巧合啊，真是帥氣啊。」

易塵撇著嘴巴說道：「英雄總是最後一個出場嘛……幹得好喲。」

有點兒不爽啊，【英雄總是最後出場瞬間秒掉敵人】這種絕世好橋段居然被羅伯斯給搶了。

第一百四十一節 第三回合

「已經沒有敵人了，剩下的我都已經幹掉了。」

「那可真是辛苦了。」

易塵放下了拳法的架勢。

但是……總覺得似乎被什麼給盯著。

是錯覺嗎？

還是太敏感了？

偶然，真的僅僅只是偶然，易塵把頭轉向左邊，因為習慣所致讓他還是要親眼確認一下四周情況。就是這個時候，還未完全收斂的眼角餘光看到了某樣東西。

同樣的表情。

因為從兩個小鬼口中得出的故事實在令人震撼，所以易塵對那些村民的表情記憶深刻。

這種同樣的表情，出現在了羅伯斯的臉上。

僅僅只是一瞬間，只是將目光收回的剎那——或許羅伯斯也以為易塵已經把目光錯開了，所以才會下意識的產生放鬆，流露出這種表情。

意識甚至跟不上身體的速度。

對於危險的判斷，肉身的迅速甚至超過了腦袋。

雙手粗暴的抓過兩個小鬼的背後衣領然後用力朝後面扔出去，與此同時銀光也已經至上而下從左到右劈斬而下，血液從易塵的胸口噴湧了出來。

「你……！」

劇烈的疼痛席捲全身。

凶器是羅伯斯的狙擊槍：那是一把可以分離的武器，從一把巨大的狙擊槍分離成兩把速射槍，而且在槍管下面都安裝著可彈出式的鋒利刀片，剛剛就是這個刀片給予了易塵傷害。

「真是敏銳的反應，你是怎麼發現的？」

羅伯斯乾硬著語音問道，同時抖了抖刀片上的血液。

「這是野性的直覺哦，你的一舉一動我可都看在眼裡。」

雖然很想用得意的語氣加上笑容把這句話說出來，但是胸口的傷勢實在太疼了。

易塵的手握著胸口，再生的能力正在飛快作用中，不過這一刀已經差一點兒見到了骨頭，想要如此快結痂根本就是做夢。

「……看來也只是能在嘴巴上逞能而已。」

「嘖……」

************************************

被扔到後面的姐妹流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她們甚至都忘記了疼痛。

毫無疑問，如果剛剛易塵沒有那麼做的話，被砍的就是她們了。

「為什麼……！明明是老師……」

絕望的神色再一次在兩個女孩的臉上蔓延。

終於還是沒能逃過，這種叫做【傀儡病】的東西，就連老師也無法逃過嗎？

「這個傢伙才不是羅伯斯唷，應該是幕後的黑手吧。」

易塵的聲音打破了她們的話語，語氣中透著從未有過的冷冽：

「……讓我來猜一猜吧，是尤科斯嗎？」

「霍……真有趣呢，你能識破我的正體嗎？」

很乾脆的承認了，尤科斯這樣說道，透過羅伯斯的口~唇把話說了出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是不是在臉上洋溢著運籌帷幄的笑容呢？這種膨脹起來的自信感，即使是被識破了也沒有絲毫的慌張。

「只是一個小小的推理而已。」

易塵一邊說道，一邊移動著自己的腳步。盡量不作出大的動作，用磨動的姿態，緩緩擺好了架勢。右手捂著傷口，左手則稍稍向上抬起，做出保護的姿態。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方法，但是看樣子你有一種能夠控制他人的能力呢……不過這個世界上可沒有那麼好用的能力啊，是藥物吧？」

【傀儡病】——怎麼可能會有如此荒謬的東西？

易塵的房東可是聯邦有名的醫師，號稱就算腦袋掉了，但只要生命的跡象沒有斷掉就能把頭和身體續接回去的【織命師】。

當聽第一次聽到這兩個小鬼的描述的時候，易塵就在猜想了。

「是不是用了某種精神控制類的藥物呢？……你現在的話，應該是通過納米耳機什麼的來下達命令吧。」

「哎呀，真是犀利的洞察力。能擁有這樣的人物……是哪一方的呢？聯邦的科研所嗎？」

（什麼？！居然連聯邦的科研所都攙和進來了……喂喂，鋼鐵獅鷲的考核難度有達到這種層次嗎？）

總之不能在臉上露出訝異的表情，易塵對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有足夠的自信。

稍稍露出膽怯的模樣，先機與氣勢就會完全被對方搶奪。

「我現在可是為財團效力的唷……左亭！！」

「哦……D那個傢伙的手下嗎。不過只派出你一個人，稍微有些寒酸了吧。難道那個東西在D的眼裡，也只和你這種人的價值掛鉤嗎？」

「……什麼？」

易塵並不知道高斯射線源失竊的重大事件。

「不知道嗎？哼哼……這種茫然的樣子，看來財團也弱化了不少呢，連到底被取走了什麼東西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把人派了出來。各種權利的爭奪都把掌權人給腐蝕掉了嗎……算了，你就在這裡死吧，給我幹掉他。」

最後一句透過羅伯斯的嘴巴說出的「幹掉他」就是對羅伯斯下達的命令。

（搞什麼啊……說什麼被取走了東西，喂喂喂！這邊可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考核啊，不過看起來好像混進去什麼奇怪的大事件了啊！）

腦子中整理著混亂的思路，易塵已經飛快向羅伯斯逼了過去。

近戰鎧師與遠戰鎧師對決的第一條黃金準則：盡可能拉近距離。

近戰的格鬥技巧如果沒有靠近敵人的話就完全失去意義了，易塵還未達到能夠使用空打技巧的程度。

「總之，先給我暈過去吧！」

雖然被控制住了，但是羅伯斯還是自己這一方的人。

得手了……這樣想的時候，即將能夠打擊在人體昏厥點的拳頭被金屬質感的東西抵擋了下來。

（這傢伙……！）

擋下易塵攻擊的是羅伯斯的狙擊槍，但是現在已經分離成兩把型號更小一些的速射槍，而且在槍管的下面還帶著利刃。

那種格擋的姿態絕對是格鬥術中的一種。

「喂喂，你不會真的完全被控制住了吧？」

雖然知道這樣是徒勞的，但是只要能夠抓住一線希望，易塵就絕對不會放過。他試圖尋找著幾種可以刺激人類大腦的手段，想要強制將羅伯斯從被控制的狀態中拉出來。

易塵並不知道【肯斯托魯】的存在，他只能這樣笨拙的嘗試著。

「你這個傢伙……那兩個弟子可是滿懷期待等著自己的老師啊！你居然還展現出這種難堪的模樣來，不覺得丟臉嗎！？」

發出這樣的怒吼，易塵打出了第二拳。

第一百四十二節 劍銃斗術

近戰鎧師為了針對遠戰鎧師，曾經開發過許多種手段。

相對的，遠戰鎧師為了對付近戰鎧師，也擁有許多種辦法。

羅伯斯現在所用的這種，無疑是其中最另類的一種。

這是一種格鬥術，名字是【劍銃斗術】，專門為遠戰鎧師而開發出來的另類格鬥術。

銃，即是槍在古時的稱謂。

所謂劍銃，便是指在槍管上附加的刀刃劍刃的槍支。從第二紀元的初期，槍支被開發出來之後，這種武器雖然能夠在遠距離殺死敵方而備受追捧，但是相對的，在近戰的時候其作用也只不過是一個略短些的棍子而已，如果被別人貼近身體作戰的話，槍的優勢立刻蕩然無存。因此而出現的，是劍銃的始祖：軍刺，也叫做衝鋒刺刀。一種安裝在槍管上，可拆卸的刀刃。

【劍銃斗術】只有兩種流派，一種適用於槍身較長的步槍類，另一種則是專門針對於短小槍支，例如手槍，例如衝鋒鎗：就像羅伯斯現在手上把持著那兩把速射槍那樣。

「喂！你們兩個！」

趁著一瞬間的空隙，易塵對身後的兩個小鬼喊道。

「馬上找掩體躲起來！」

就算是格鬥術，但武器卻還跳不出槍的本質，如果與口子對上同一條線的話，就會被射出的子彈帶走性命。為了防止流彈，必須找到一些什麼東西當做掩體躲起來。

這種危機時刻，她們還在猶豫不決。

「但、但是……！」

「我們才不會丟下老師不管！」

伊琳娜握著小小的拳頭，連同姐姐想要說出的意願，把話喊了出來。

決心非常好，但是這種決心對於如此弱小的肩膀來說還太過沉重了，就算是姐妹兩個合起來乘以二，還是無法背負起這份決心的重量。

（喔，真是好孩子啊……）

易塵朝後面退了幾步。

借由剛剛和左亭的對話，總算爭取到了一些時間，再生的進化因子促進了血小板的分泌，那個被羅伯斯砍出來的大切口終於被血痂堵上了。

「安心吧，我就繼續當好人好了，幫幫忙把你們【真正的老師】要回來……不過我的手段可是有些粗暴啊，缺手缺腳什麼的，可不要對我抱怨唷。」

「什、什麼啊！你要是敢傷害老師，我就用槍把你的腦袋打下來！」

「哎呀哎呀，真是活潑呀。有力氣罵我的話，趕快給我藏起來吧！！」

最後結束句式的音節，他已經主動衝向了羅伯斯，後者則用交叉著武器的姿態，做好迎接衝擊的準備。

彭！

拳頭再一次毫無懸念的被抵擋了下來，但是緊接著還有第二拳、第三拳、第四拳……就算是掌握了【劍銃斗術】的人，但本質上還是遠戰鎧師，如果近戰的鎧師被遠戰鎧師在接近戰中幹掉，那才叫笑話。

（很好，能行！）

身形飄動之中，易塵的步伐騰挪，避開刀鋒與彈道線的同時，發出更加猛烈的攻擊。一拳一拳的轟擊，慢慢羅伯斯的防禦剝開。同時更加的將兩人的距離貼近，儘管劍銃是遠近戰都能適用，但如果把場地放在極其狹隘的地方的話，譬如縫隙，這樣的話就無法發揮出完全的力量了。

而拳頭則是天生就長在人體上的武器，能夠最大限度適應各種環境，即使是再狹小的地方，也能做出奉行腦中所思所想的動作姿態來。畢竟，只要將手掌放開，前一刻還是殺人利器的槍械刀具就會變成了毫無生命的死物，而手掌本身卻是依靠天生的神經與肌肉與身體緊緊連接在一起的事物。

【獠猛?蛇獠牙】

突刺的尖牙，以手掌擬成的姿態，攻擊的方向是肋下的薄弱部分。

得手了！……這是第二次吧，想要這麼說來著，結果現實卻不如人所願。

「啊啊……」

發出了歎息般的苦笑。

易塵知道，剛剛的攻勢不但沒有成功，反而引發出了一個更大的危機——又或者說，這本來就是一個引誘他向羅伯斯近身的陷阱：

指尖傳來了碰到堅硬而光滑的物質導致滑開的感覺，灰色的鎧甲保護了羅伯斯的身體。

【灰蜥蜴】，原本應該是被村民沒收了的東西，已經回到羅伯斯的手中了。不過現在想一想也是理所當然，畢竟左亭可是控制了整個邊緣村落。既然羅伯斯已經在自己的控制之下，當然要讓一名鎧師發揮出全部的力量了。

冷汗，從額頭上流了下來。

不是懼怕，而是感覺到了危機，純粹的感覺到了強大的危機而已。

「真能幹啊，明明已經成為了傀儡了呢，腦中居然還有計謀的產生……喂喂，其實你還保持著一丁點兒自我意識吧？」

「……」

面對易塵的提問，與沉默一同作為回答的，是更加猛烈地灰白色光粒子。

光源來自脖子的項鏈，原先只是出現了保護住下腹柔弱處的裝甲，然後是胸口、下肢、雙手，最後再到頭部。灰色的鎧，經過特殊的打磨去光處理，四肢關節上翹起的小小鉤角，以及手中的武器，無時不刻散發著渴飲鮮血的訊息。

（稍微……還差一點點啊，你也要好好努力啊，我的鎧。對方可是已經粉墨登場了唷，你這邊到底要磨磨蹭蹭到什麼時候啊！）

還差一點兒，還差那麼一點兒。

猛毒的解析速度不斷加快之中，易塵流汗的速度也更快了。

「再為你支撐一段時間吧！我這邊可是拼上了性命了呀，一定不能辜負了我的期望喲！」

對象是自己的鎧，這樣一邊說著，易塵伸直了右手。

輕微的碧綠色粒子從體內發散出來，變成裝甲將易塵的右手與胸口武裝了起來。

現在的話，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而已。

「我上了！！」

大聲叫喊出來，為自己增添幾分氣勢與自信。

雖然僅僅只有右手，但是足夠了，拳擊的話，能把右手力量增強那就足夠了。

【獠猛?虎獠牙】

虛捏成型的右手手指模擬出了老虎的獠牙，本身就已經鍛煉出了足夠的筋肉，一瞬爆發的力量在加上鎧的加成。一擊，只要擊中的話，破開【灰蜥蜴】的防禦也不是癡人說夢。

第一百四十三節 奪回的意識（1）

將兩片刀刃交叉橫放在胸口，這是羅伯斯所使用的斗術的起手式。

【劍銃斗術?弧斬光】

舞動的起來的雙手，帶動鋒利的刀刃。以隱蔽性作為首要目的，絕對不會反射出一絲月光的刀刃在羅伯斯面前形成了鋒利陣壁的同時，也讓易塵不得不停下了攻勢。那種姿態，彷彿就連月光都能為之切割斬斷，要是就這麼莽撞地衝進去的話，手可是會被砍成碎片的。

咻……

易塵急急忙忙的把頭低了下來。

如此情況，他只能把頭低了下來。

有些失誤了啊，對羅伯斯的近戰水準的測定。這個男人也是非常厲害的傢伙，雖然易塵的確有自信在近戰中打敗他，但那也是在條件對等的情況下，然後再拼上鬥志才能做到的事情。瞬間，身上的衣物出現了十處的割破聲，臉上的皮膚也被弧光展出了九道血痕。

雖然只是淺淺的割破皮膚讓毛細血管受傷的程度而已，但已經足夠感覺到威脅了。刺痛的感覺不斷提醒易塵，這是代價。為了避開最致命的第一刀，易塵承受了接下來的九刀：兩人接近的那一瞬間，弧光變成了死神的鐮刀，攜帶陰暗而不凸顯的沉默，又具有風火雷電的迅猛，目標盯準了易塵的喉嚨。

慣性讓他無法停下來，因此只能上了，把頭把身子低下來向前衝去。躲開了收割頭顱的致命一刀，身體與臉部卻也承受到了接下來數十刀的切割斬風。

「真的是……很痛啊！你這個混蛋傢伙！！」

毒蟲的怒鳴，易塵以流血的代價換來了反擊的機會，包裹著起伏骨刺的右拳狠狠打向了羅伯斯的胸口。

「嗚……」

結結實實的一拳，飽含著憤怒的一擊。即使變為任人擺弄的傀儡，即使已經遮斷了痛覺神經，身體還是會本能的做出反應，切斷疼痛並不能對傷勢起到多少緩滯的作用，口中不自覺的發出了痛呼。力量的波紋從右拳打進了羅伯斯的體內，然後透過鎧，形成了一圈一圈肉眼看不見的空氣波紋向外擴散著。「彭！」被易塵的全力一擊打倒，羅伯斯向後倒退著，狠狠撞在了樹上。

「絕對不會給你反擊的機會的！」

鎧的增幅是極其可怕的。

第一次得到羽骸的時候，易塵就能直接撂倒以前見到了就要死命逃跑的有足沙蛇。

因為有那樣的經歷，所以印象十分深刻。

要在對方還未爆發出來的時候，用連續而又迅猛的拳風把鬥志的火焰全部打散！

以右手將對方抵住的姿態僵持著，絕對不浪費這良好時機，擬成手刀的左手飛速落下，將羅伯斯右手上的劍銃打落。這個時候能夠削減一份他的實力的行為，就要盡力去做。

「哼！

透過面罩，可以聽得見羅伯斯從口鼻之中傳來的冷冷噴氣聲。

「霍……還知道不服氣嘛……有這種心思的話，幹嘛不試著反抗一下控制你的那個混蛋啊！！」

「……呃……啊啊！！」

從嘴巴裡發出了野性的怒吼，羅伯斯猛地抬起了腳將易塵踢了出去，然後將抬起了右手的劍銃，將彈道線對準了易塵的腦門。

辟！！

子彈伴隨著火光噴射了出去。

易塵卻沒有選擇的躲避，獰笑的表情之中，他用自己的左肩堵住了槍眼，雖然被打出了一個血洞，而且槍上的刀片也雪上加霜的插了進去，但也同時封印羅伯斯的武器。

滴答，滴答……

紅色的液體瞬間將易塵肩上的布料卻不染成了暗色，雖然的確蹭到了骨頭，但總算沒有把骨頭切斷，受傷的僅僅只是肌肉與血管，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你的覺悟就只有這一點嗎？？！！」

他發出了怒鳴的吼聲，高高舉起了自己左手。

「難道這就是你的掙扎嗎！！？？」

快給我省省吧！

別讓我看不起你啊！！！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昂的吼聲從口中爆發，一同迸發的還有力量、血液、鬥志……

為了封印他的武器，易塵連同自己的右手也送了出去當做代價而一同封印。現在他用的是自己的左手，沒有鎧的裝甲，僅僅只有血肉的左拳，用這副肉身的武器，擊打向了被裝甲給完美保護住的羅伯斯。

碰！

第一拳，拳頭的前端血肉破裂，但是有什麼東西從裡面出來了。

第二拳，墨綠色與漆黑色的光粒子從體內噴發而出，形成小小的薄膜，看似脆弱卻堅硬無比，將易塵的拳頭在反衝力之中保護了下來。

第三拳，鎧的左手裝甲出現了，碩大的骨鞘一瞬間將易塵的左手完全覆蓋住了。

第四拳，結結實實的一拳，左手已經被鎧的力量所包圍，黑色的能量運輸液代替了血管的作用，將動力爐的全部能量都運輸了過去。

羅伯斯上半身被完全打得陷進了樹幹之中。

「啊……啊啊啊……！！！」

右肩傳來了劇烈的痛楚，羅伯斯的武器終於掙脫了束縛封印。

【劍銃斗術?弧斬罪】

猛力而又狠厲的橫削，熱血噴湧而出，染紅了易塵，同時也染紅了羅伯斯。後者就是用如此暴戾的方式，將刀刃抽出的同時，也割下了易塵右肩的一小塊血肉。

「什麼啊！你也知道生氣嗎？不過該說火大的可是我啊！！」

易塵的聲音蓋過了羅伯斯。

是因為疼痛，也是因為憤怒。

在血腥與肅殺之中，羽骸終於恢復了原本的力量了。

「鎧……裝！！」

更多墨綠與漆黑的粒子從體內散發了出來，抑制激素已經完全被猛毒以代謝的方式洗刷了出去。接下來就不能再讓宿主用肉身與對方的鎧碰撞了，是該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用猙獰而突起的骨刺變為保護的裝甲，一根一根向外向前狠狠抬起了自己的頭顱，此時羅伯斯正受到前所未有的千針地獄。

暴怒的鎧，因為易塵的憤怒情緒而暴走。

起伏的骨刺，每一滴的尖端都飽含著劇毒猛毒，羅伯斯的【灰蜥蜴】發出了哀嚎。

「臭爬蟲，我不在的時候你是不是很囂張啊！！」——如果羽骸擁有自己的意識，它肯定會這樣火氣沖天的說道。

但是為什麼易塵會感到怒火呢？

又有什麼樣的事情撩撥著他的神經，而讓易塵的血液溫度伴隨自己的無明業火而快速升溫呢？

總之……非常的生氣啊！為什麼啊，為什麼我會因為羅伯斯這個人的行為，非常的生氣啊！！

第一百四十四節 奪回的意識（2）

因為出生在地獄的最底層，所以我非常的明白這個世界的真相。

雖然人的確都是由父母創造的，沒有父母就沒有了自己。

但是啊，既然創造了生命，那麼至少也要負起責任吧？

將幼獸養大不正是成年者的天職所在嗎？

與所有的孤兒一樣，易塵也曾經想神明乞求著：啊，我能見到我的父母嗎？要是我見到了父母，見到了我的家庭，那兒會是一個溫飽的地方嗎？……我並不祈求什麼，只要有父母就足夠了，食物夠不夠並不是主要的，只要一個溫暖的庇護所，這就足夠了。

請讓我有一個可以居住的家吧！

但這些乞求依舊只是奢望而已。

漠區，將人類的人性剝奪的地方。

並不像聯邦的政府那樣，開發部是不會好心到把自己的錢分散出去救助那些孤兒，他們是不會做出這種無聊的事情的。弱者活不下去那就給我去死吧，強者正是需要同類屍體的血食才會越變越強啊。

短缺的食物，惡劣的氣候。

人性在那兒已經成為了可以為了任何食物而隨意踐踏的低下物品。

爾虞我詐的生活，今天你殺了他，明天就輪到我殺了你，後天又是誰將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不會有人來理會蛆蟲的掙扎，只有讓自己結繭，然後破殼成為毒蟲，用沾滿猛毒汁水的尾刺當成武器，吃掉比自己這個弱者更加脆弱的傢伙，只有這樣才能開闢出一片空間來。

就算為了取暖為了生存而聚在一起的大家，也無法真正把內心展露給對方。因為或許明天早上醒來時，依偎在自己左側的人已經被依偎在自己右側的人給幹掉了，而那個兇手此時正在虎視眈眈看著自己。

連把大夥兒聚集起來一同活下去的方式都無法進行下去，這樣就不能像聯邦的孤兒院那樣被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包圍著，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苟延殘喘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非常的羨慕，也非常的嫉妒。

即使是像狐狸那樣，當後代到了一定的年齡就野蠻粗暴的將它們從自己的巢穴中趕出去；即使是像老鷹那樣，在後代還在依依呀呀的歲數時，就殘忍的將它們從自己的巢穴中推下去。

即使是這樣，即使是如此粗暴的方式，就算被這樣的方式對待著，那樣也沒有怨言，羨慕而嫉妒著被那樣對待的同齡人，因為至少那樣也算是沐浴在家族愛之中。

渴求著，乞求著，如果我能夠被這樣對待就好了，這樣就足夠了。

*******************************************

「……別給我向孤兒隨便承諾啊……」

易塵的口中碎碎念著。

那股無名的業火，終於明白了爆發了源頭。

（原來如此，我居然會為此生氣啊……不過現在想一想也是理所當然嘛，見到這種情況還怎麼能夠不生氣啊！？）

「她們……她們可是已經失去了一次自己的家人了啊！你這個、你這個混賬東西，尚自許下那種諾言，尚自的把她們當成是自己的家人……現在卻又放棄了，你這個傢伙的覺悟就只有這種程度嗎！！？？」

「要是覺悟不夠的話就別給我許下這種承諾啊！！」

無法背負起來的諾言與承諾，最終會演變成將人壓垮的悲劇。

飽嘗了失去家園與親人的滋味，在絕望中找到了希望。

啊，終於、終於，有人收留了，能夠再有一個家了。

正當這樣想的時候，現實卻把腦中的希望背叛了。

「背叛了自己承諾的傢伙啊，你也給我稍微感覺到一些羞恥吧！！」

這才是易塵憤怒的理由。

我是從那種地方走出來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種絕望。

伊琳娜與葉蓮娜失去了家人，成為了孤兒，那種滋味我早就明白了。但是她們卻比我幸運，因為她們遇到了名叫羅伯斯的混蛋傢伙。雖然有些嫉妒，但是也會為她們而感到開心感到慶幸，但是你這個混蛋傢伙卻親手背叛了自己的一切。

即使是被藥物，還是魔術，或者是其他什麼怪誕的手段，居然被那種東西給控制住了。

覺悟的力量就只有這一點嗎？

只是如此輕易地，就被奪去了身體控制了嗎？

少開玩笑了！

這種笑死人的理由，能夠成為打破誓言與約定的理由嗎？

「再一次的將這種重要的東西剝奪……即使是身為旁觀者，這種事情看見之後也會覺得十分憤怒啊，我可不會輕易饒恕你的！」

「……呃啊啊啊啊！！！」

兩人發出了各自的吼聲。

羅伯斯高舉著劍銃，想要再給易塵一擊劈斬，但是巨大的骨鞘卻擋下了劍銃的刀刃。從內部的肉壁中傳來了狂躁的蠕動，銀白色的刀刃從內中被壓力推出。

【獅子王?不惑】，能夠斬斷迷惑的武士刀從鞘中顯露出了自己的一部分軀體。

刀身反射月光，好似發出了高亢鳴叫的聲音。

「噢噢……這不是也能聽到我的話了嘛？被我訓斥很不甘心嗎？看來也不是完全被控制住啊。」

易塵說道，向後跳開著拉出了距離。

「這才稍微像個樣子啊……作為回應，我來幫你一起斬斷那個控制好了。」

如果心裡還有意識的話，就收下我這把刀的斬擊吧。

然後把斬擊變為自己的刀刃，切斷來自那個罪魁禍首對自己身體的褻瀆。

「不過嘛，我可是男人唷，男人可沒有女人的那種細心呀。要是不小心斷掉手或者斷掉腳的話……要是變成那樣的話，可不要怨我呀！」

這樣說道，面罩下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剛剛那句開玩笑的啦~那麼，要來了喲，就試著收下吧！收下我給你的刀刃吧！」

右手緩緩攀上了刀柄。

動作雖然緩慢，但是卻那般的流暢。彷彿是順理成章的那樣，只有如此緩慢的姿態，慢慢的繼續著，才能在拔刀的一瞬間把自己的氣勢、鬥志、以及要送出的刀刃，一口氣、一下子全部拔了出來。

傷口？

那是什麼東西啊？

那又算得了什麼東西啊！

右邊的肩膀上的確是很痛沒錯，畢竟可是被削掉了一小塊的血肉嘛。

但是和現在比起來，這又算得了什麼？

「來呀！讓我看看你的覺悟啊！！」

使勁了全身的力氣，燃燒全部的鬥志，易塵將武士刀拔了出來。

【我流刀技?拔刀斬】

第一百四十五節 奪回的意識（3）

飽含著一切的一擊。

銀白色的弧度，彷彿是將月亮與星辰的光彩都掠奪了過來。

滿滿的積蓄了夜空的一切與靈魂的全部。

全力的一擊。

似乎在這個時候，連刀技都因此而閃耀起來，在絕境中得到了再一次提升。

被信念所驅使的刀技，終於達到了蛻變的階段。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技術，寸勁呀內力呀什麼的。現在看起來，那些所謂的理論概念都不重要了，只要滿懷著要將信念轟射出去的意志，只要心中想著傳達出去，那麼就沒問題了。

肉身的積累已經達到了巔峰，此時只待魂魄的蛻變。

（能行的！一直以來我所追求的刀技……能行的！）

真的有些措手不及呢，或者說這就是賜予在絕境逆境中不斷行進的我的驚喜與希望嗎？一直以來不斷磨練，渴望變強，想要創造出一個屬於自己的刀技，一個新的刀技，居然會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完成。

從我流刀技的居合拔刀術中變化而出的新力量、新的刀劍技。

【爆魄劍?轟】

吸收了全部的力量，一擊，就要將所有的一切釋放出去。

弧光，從刀刃上飛斬而出。

爆炸性的斬弧從實體的刃上脫離，目標是羅伯斯。

「……！！」

這個時候，羅伯斯在心裡是怎樣想的呢？

如果此時此刻，他只是被控制住了身體而已，本體的意識還保留在腦中，還看得見還聽得見還感覺得到，他會在心中有如何的感想呢？

「啊啊啊！！！」

喉嚨中的咆哮有些乾澀。

羅伯斯伸直了右手，他握著僅餘下一隻的劍銃。

刀刃對準了銀白色的斬弧。

然後，顫抖，鬆開。

劍銃掉落在了地上。

他伸開了手掌，伸直了每一根手指。像是尋找著什麼，像是想要抓到什麼。

（你的刀刃……我收下了！！）

咻……轟——！！

彷彿是一下子吸收了四周的聲音，然後又在這歸為寂靜的空間裡奮力咆哮而出，爆發出了炸藥轟炸的效果。

刀的弧光變為兵器割裂了心靈異物的觸鬚。

劍的罡氣向前衝擊斬斷了虛偽靈魂的控制。

「哼……」

勝利的笑容在臉上綻放，易塵在最後說道：「幹得漂亮。」

「……」

羅伯斯已經說不出話了，身體向後傾斜倒下的同時，已經把握住了來自易塵的饋贈的右手，面對著後者豎起了大拇指。

（確實收到了啊！）

噗嗤！

【灰蜥蜴】破碎了，赤色的血液像噴泉一樣，在黑暗中盡情的揮灑出來。

「老師！」

兩個小女孩異口同聲的喊了出來。

從剛剛開始，她們就一直只能做旁觀者了。沒有力量的人只能用仰望的姿態，觀看強者之間的搏鬥，看著武器在火花迸裂中互相撕咬，聽著易塵不斷喚醒靈魂的怒喝。那些話，不只打動了羅伯斯的心，也震撼了她們。

她們兩個小心翼翼的扶著羅伯斯靠坐在了一棵樹幹之下。

就在這個時候，易塵也虛脫的癱倒著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哎呀……一時熱血沖腦子，我是不是耍帥耍過頭了啊……好痛！！）

傷口往往會在戰鬥結束的時候一下子把疼痛感釋放出來。

而且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了緊繃的神經，沒有了什麼事物可以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疼痛在這個時候就如同忽然滴入透明液體中的墨汁，首先給人的感覺是十分顯眼，然後一下子就擴散開來，比普通時候還要劇烈上千倍萬倍。

但也正是因為這股刺激，進化因子的運轉更快了。

或許現在還感覺不到，但是再生的速度的確也在提升之中。筋肉在不斷承受壓力之中會變得粗壯起來，那麼肉體也同樣的，如果不斷承受傷害的話，再生的速度也會加快。

……

……

現在羅伯斯已經昏過去了，藉著易塵所給予的東西，同時依靠自己的意志抓住那個東西。現在暫時擺脫了夢魘，昏睡了過去。【灰蜥蜴】也因為失去了主人的支撐與收到了強烈斬擊的傷害，變回項墜停留在羅伯斯的胸口，滿滿被血液染紅。

第一回合是與那個不知名的女人。

第二回合是與那些被控制的村民。

這是今夜的第三回合了，達到停戰條件的同時，雙方都受到了來自對方的傷害。

僅僅是【停戰】而已。

「看起來應該是某種精神控制類的藥物吧……那可不是能夠輕易解除的東西呢。」

強撐著不讓自己因為疲憊而睡過去，還能勉強從地面上站起來。易塵搖搖晃晃的走到了羅伯斯面前，他說道：「第三回合還沒結束呢，接下來可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老、老師他……」

「只是暫時讓他昏過去而已，體內應該還殘留著藥物吧。」

易塵對葉蓮娜說道。

雖然嘴上說的很漂亮，不過果然還是得需要一些實際的行動啊。把人打昏了也只是一時的應急措施，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對抗賽。

「現在……要怎麼辦？」

妹妹的伊琳娜，對易塵投射過去了求助的目光。

不再吵架了，即使心裡厭惡著，但是當聽到易塵說出那樣的真心話之後，厭惡的感覺就沒有了。伊琳娜是這樣覺得的：雖然易塵表面上很糟糕、非常的壞，但是那只是一層「外膜」而已，為了生存在這個世界，為了融合進這個社會，而不得不為自己鍍上的膜。

以前也曾經見到呢。

生為獵人的父親偶爾帶著她與姐姐，把獵物帶到了外面的世界兜售。那個時候，父親就像是帶上了一副面具那樣，性情與神態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原本溫柔的性格變得粗暴了，變得會撒謊了：用侵略的目光挑釁般看著客人，背景是巨大的猛獸屍體，誇讚自己的實力似的，在嘴巴上說道，這是昨天剛剛打到的獵物，看！血淋淋的！

其實那只是後來塗上去的新鮮血液而已，獵物也是三天前打到的，因為如果賣不出去的話就會腐爛，腐爛的話家裡的人就沒有錢買食物與衣物了。

為了保護自己，為了保護身邊的人，父親不得不戴上這副面具，不得不做出自己所不喜歡的事情。

第一百四十六節 笨蛋爛好人

羅伯斯對峙的時候，易塵將自己的膜剝了下來。

那個樣子，只有一點兒，真的只有那麼一點兒。

很認真的樣子，非常的……帥氣。

與老師問自己：要不要做我的弟子呢？那個瞬間將膜剝離之後所顯露的本色，與那個時候的老師，是一模一樣的。

所以不能再任性了，而且此時此刻也只有易塵才有力量救羅伯斯了。

如果能夠贈與一次斬斷的刀刃，那麼肯定還能在贈與一次別的希望吧！

**********************************************

這個時候我應該怎麼做呢？

（啊啊……這種表情啊……）

兩個小鬼仰著頭，無言望著易塵。

這種眼神，在漠區已經絕跡了。因為實在是太天真了，天真到會把希望寄予在別人的身上，渴望別人會來救助，這實在是太天真了。因此這些天真的人就都死了，成為了強者的糧食而死去的弱者們，死於他們的天真。

「我說啊，你們知不知道？」

易塵蹲了下來，讓自己的視線與兩個小鬼的目光重疊在同一個平面上。

他以這種對等的姿態，說道：「世界上可沒有免費的午餐唷？如果光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而自己什麼都不做的話，那麼最終還是渡不過這個關卡的。」

「但是，剛才你不是……」

「剛才是剛才，偶爾我也會動一些惻隱之心嘛。」

易塵眨了眨眼睛，然後繼續說道：

「當然，倒也不是說不幫你們。」

那麼，到底要不要再做一次好人呢？

（啊啊啊……我真是個笨蛋啊！）

一邊想著，易塵一邊伸手探入了自己的胸口。

「最後一次了喲，最後再當一次爛好人，以後要是發生什麼事情就是你們自己處理了，和我沒關係的。想要和我拉上關係也可以的喲，只要支付得起代價就好了。」

上衣的內側袋子有兩個，左右各都裝著三個膠囊。

左邊的是藍色的毒藥，右邊的是紅色的傷藥。

易塵選擇了紅色的傷藥，而且一次性取出了兩顆紅色膠囊。

（真心疼啊，這可是她特製的藥物……算了，如果應為過於珍惜而保存下去的話，不也就本末倒置了嘛！）

只能用這樣的話安慰自己了。

「就用這個吧。」

易塵捏著一粒紅色膠囊，用展示的姿態給那兩個小女孩看。

「這是……呃……總之你們當做是萬能藥就行了，無論是毒物的傷害還是物理的割傷砍傷燙傷，總之有了這個就沒有問題了。是我的一個很厲害的朋友做出來的喲！」

「哇喔~~！！」發出感歎聲，這兩個畢竟還是小孩子。

「不過啊，我把話說在前頭。羅伯斯身上的東西……雖然我也不是很瞭解，但直覺上判斷，這是非常棘手的東西。說老實話吧，我也不是有百分百把握能夠祛除，總之先試試吧，要是失敗的話那就抱歉了啊，目前我只有這個辦法了。」

「請、請務必使用！」

「……感激不盡！」

她們兩個深深的將自己的腦袋埋了下去。

現在想想的話，正如同易塵所說的那樣。

是的，自己一直在索取著，彷彿已經成為了理所當然的那樣。

難道就因為自身是未成年就毫無節制嗎？

不能太得意忘形了，必須克制一點啊。

可是自己的身上已經沒有東西可以贈與作為回報，只能如此了，用丟掉尊嚴的低聲下氣的模樣，用這種模樣請求易塵。

「噢……看來你們也稍微有一點成長了嘛。」

易塵笑了起來：「那麼，我就把你們現在的這個模樣，當作佣金收下了。」

他說道，同時把手遞了上去，掰開羅伯斯的嘴巴，將膠囊丟了進去。這種膠囊的外殼是用可溶性塑料膜製成的，遇到了唾沫就會立刻溶解，然後釋放出內部的物質。而且溶解後的膠囊薄膜還有刺激唾沫分泌的作用，這樣的話即使身邊沒有水，也能讓昏迷的人依靠自己的水分順利將藥物吞嚥下去。

「我也必須來一點啊。」

身上除了右肩被削去一塊肉以外，其他還有許多大小不一的傷口。

「但是得省一點。」

易塵取出了一個水壺，將膠囊丟入其中讓它完全溶解進水裡面。這樣的話整壺水就變成稀釋著濃縮藥劑的藥水了，他首先仰起頭豪飲了一口，然後用手沾著藥水塗抹在自己的傷口上面。

果然不愧是號稱【織命師】的女人的作品。

藥水在修復外部傷勢的同時，也在滋潤著內臟的傷口，雖然現在還感覺到很疲憊，但是體力的確已經在恢復之中了。

不過羅伯斯卻依舊還在昏迷。

易塵根本就不知道，羅伯斯被強迫服下的東西，是名為【肯斯托魯】的限製藥物。單單只是手持一點，都能被判處無期徒刑的危險物品。柏川的得意之作到底能不能清除這種東西？那個答案，也只能交給時間與命運前去見證了。

稍稍喘了幾口氣，易塵掙扎著，再一次從地面上爬了起來。

「不能老呆在這裡，畢竟我們剛剛可就在這兒發生了大戰，恐怕還會有追兵殺過來的。」

必須得轉移陣地了。

勉力再一次召喚出羽骸，配合鎧的力量，易塵將羅伯斯扶了起來背在自己的背後。

「你們既然曾經是邊緣村落的人，那麼熟不熟悉附近的道路？」

鎧的中樞系統的地圖，並沒有把這一帶的地形記錄進去。

葉蓮娜對易塵肯定地點了點頭：「我知道，因為以前和父親來過這兒……」

「那就拜託了，帶我們去一個安全一點的地方。最好是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比如樹洞，或者山洞。」

「是……是的！我知道的，在西邊有一個天然的溶洞，以前和父親外出的時候曾經在那兒過夜的！」→文·冇·人·冇·書·冇·屋←

「真是幫了大忙了，請帶路吧。」

……

……

葉蓮娜走在了最前面。

現在是她的回合了，必須要為大家做一些什麼。之前一直都在擔心，一直都在害怕，而就在易塵說出那些話之後，這種情緒就更加濃重了。

我……很沒用啊！

所以當她裝著膽子，自告奮勇的站出來，然後被易塵接受之後，心中的壓力才終於減少了一些。

能行的！我也能為大家做一些什麼！

第一百四十七節 所謂弱小（1）

世界在運轉，生物在進化。沒有得到強大力量的弱小種族就會死在歷史的洪流之中，沒有鍛煉出強大力量的弱小存在會被強大的存在吞食。唯一能夠求生的方法就是依賴，借由貢獻出某種東西，得到另外一個更加強大的存在的賞識，從夾縫中尋求生存。

弱小的話……什麼也做不成！

弱小的話……什麼也得不到！

弱小的話……只能像跳蚤一樣依附在別人身上嗎？

伊琳娜低著頭，默默的走在最後面。

姐姐她正在前面帶路，那個「壞人」也扶著老師，剛剛就是他救了老師……

我什麼也做不到嗎？

因為是我太弱的緣故嗎？

甚至、甚至就連帶路這種事情……連這種事情也做不到嗎？

邊緣村落的孩童在十歲之後就要自立了，伊琳娜今年才十歲，才剛剛開始學習如何成為一名獵人，但還沒過多久就失去了親人了。而姐姐比她大一歲，所以更早一些就開始學習有關獵人的知識了，也與父親一同離開過村落去見識外面的世界。

所以只有姐姐認識獵人在叢林中固有的幾個可以休息的地方，這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從剛剛開始的事件就已經開始不斷侵蝕小小女孩的腦神經了。

壓迫感。

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

一點用處都沒有派上。

是累贅嗎？

……是累贅啊。

我是……累贅啊。

消極的思想背上了壓力的重石，然後慢慢壓死她的靈魂。

如果就這樣放任不管，肯定會發生非常糟糕的事情吧？

偶爾別過頭去，從眼角的餘光把這個小鬼的面容表情都看在了眼中。

（……看來，有必要對她說一些什麼東西了。）

見過的，這種表情。

在漠區的那些傢伙，因為某種原因而失去了強大自信的傢伙，支撐不了幾天就餓死的傢伙，都是這種眼神。

一直以為著，沒問題，能行，肯定可以活下去！

曾經是這樣以為的，將自己的稜角打磨地又尖又長。結果，名為現實的怪物無情碾壓過去，除了將其稜角折斷以外，一同折斷的還有他們心中的一切信念。

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沒有了活下去的自信，覺得很沒用，覺得自己是累贅。一旦有了這種想法，那就朝死亡更加邁進了一步，之後就真的沒有可以挽救的手段了。

「喂，小鬼！」

易塵回頭對伊琳娜喊了一聲。

後者似乎因為忽然收到呼喝而渾身一戰，步伐也隨之停了下來，抬起頭愣愣的看著易塵。

毫無神采，就連想要罵他的衝動都失去了。

「動作快點，別磨磨蹭蹭的！」

他喝令般的說道：「現在每個人都必須發揮作用，雖然還是個小孩子，不過畢竟也是獵人家的崽子嘛，起碼知道分辨可食用與不可食用的植物吧？現在每個人都必須發揮作用，你也不能閒著，知道了嗎？」

「……」

沉默了幾秒，然後慘白的臉色湧上了幾分血紅，手掌緊緊握住，開始顫抖。

「我才不要被你說呢！！這些事情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做的，囉嗦！！」

「哈……」

目的達到了，總算有了一點精神了。不過還不夠，就只是這點程度的話，很快就會被現實給磨掉的，必須還要再強韌一些，必須找個機會再教訓一下這個小鬼，讓她的精神變得更加強韌一些。姐姐那邊也是，得把這兩個小鬼集合起來，好好訓斥一頓。

（啊啊啊……什麼時候我也成了奶爸一樣的存在了？喂喂，這可是老師的工作不是嗎？居然就丟給我這個外人，果然還是個不稱職的傢伙呢！）

心裡想道，易塵看了看背在自己身上的羅伯斯。

「不過算了吧，情報我也收集的足夠了，雖然還有些混亂，但是大致上已經明白了喲。」

總而言之，事情就是這樣的：易塵為了追捕左亭而來到森地。

左亭逃到森地之後則更名成了尤科斯，並且用某種藥物手段達到了控制邊緣村落的目的，伊琳娜與葉蓮娜的村落恐怕就是為了測試這種藥物而運用的犧牲品……不，還有可能是更糟的情況，這種藥物的副作用就是死亡，時間的話可以推測為兩天到三天左右。因為羅伯斯也是來自某個邊緣村落，那裡也是因為尤科斯的作亂而毀滅，而現在羅伯斯也被槍強迫打入了這種藥物，情況糟糕到了頂點。而且不僅如此，除了左亭、易塵、羅伯斯這三方以外，還有聯邦的科研所，這是從左亭口中得知的，一共四方人物。

（現在仔細想一想的話，恐怕那個女人就是科研所的人。）

***************************************************

「就是這裡了嗎？」

「是的。」

「哎……真虧你們這些獵人能找到啊，很不錯的隱蔽地點嘛！」

洞窟並不大，而且裡面也沒有向下延伸出去的地底通道，進去深一些兒就是死路，也就是說只有外面一個入口，如果遇到猛獸或者的話，只要死死守住外面的一個洞口就沒問題了。為了保險起見，易塵用自己的毒液在洞口外面又圈了一個安全範圍。

伊琳娜已經去附近尋找可以充當燃料的東西與食物了，易塵也同樣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毒香的氣味作為保險。葉蓮娜則正在洞穴裡面照顧還在昏迷之中的羅伯斯，易塵用坐臥的姿勢靠坐在洞口邊緣，沉默的休息著。

「辰……辰先生……」

「怎麼了？」

「老、老師的傷口……」

葉蓮娜神色擔憂地指著羅伯斯的胸口。

那是被易塵用武士刀砍出來的，而且一刀就砍碎了胸口那兒最堅韌的裝甲。雖然已經包紮好了，但是血液還在從裡面滲透出來，將繃帶染紅了一大片。

「真沒辦法啊……」

在叢林裡感染了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

易塵就曾經在柏川的醫科圖書裡面看過範例，有個傻子在叢林裡被刀片拉了口子，他卻絲毫不在意，只是用隨身攜帶的繃帶包紮了一下。結果第三天走出叢林，把繃帶拉開之後，裡面已經全是正在啃噬自己血肉的蛆蟲了。

「用這個吧！」

易塵遞過了自己的水壺，裡面的水是融化了膠囊的藥水，剛剛雖然用掉大半，但總算還剩下三分之一。

第一百四十八節 所謂弱小（2）

將藥水倒在羅伯斯的傷口上，果然血液就不再流出來了，血小板的分泌速度得到加速，傷口飛快的開始結痂，從原本的鮮紅色變成了紅褐色。易塵又將新的消毒繃帶遞給了葉蓮娜，讓她幫羅伯斯包紮好。

現在這個時候，如果把什麼事情都包攬在自己身上的話反而不好。

兩個小鬼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弱小了，知道必須變得強大起來，必須變得對身邊的人有用起來，有這點就足夠了。壓力的目的是用來讓人明白要邁腳進步，而不是把人壓垮用的。是應該讓她們稍稍發揮點兒作用，緩解一下壓力的時候了。

啪！

一堆乾燥的可燃物被丟在了地上，除此之外伊琳娜的手上與口袋之中，也都裝滿了各種果實與菌類，這些都是她剛剛出去的成果。

「哈……這不是很棒的一餐嘛！認真去做的話也能做到不是嗎？」

易塵笑了出來。

伊琳娜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然後自滿的抬起了小小的胸脯。只不過，這也只是現在勉強支撐起來的模樣，她的精神也差不多支撐到極限了。

恍惚之間，好像又回到了當初在聯邦孤兒院的那段時光。

作為代替蘭瑟與柏川而前去探望那些小鬼的易塵，有些笨拙的穿上圍裙，與庫瑪一起在廚房裡手忙腳亂。他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一道菜就只是大雜燴而已，雖然被那些孩子誇讚很好吃，但是只會做這一種菜的話，果然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大雜燴的確是一道非常好用的菜色：百分之百的包容量，百分之百的調和力，將單個吃起來有些乏味、或者有些刺激味覺的難以對付的菜餚混合在一起放在水中，然後等待水開的聲音就好了。

在沒有很多選擇的野外，大雜燴是野炊的最好選擇。

火焰生了起來，臨時的火灶也壘了起來，將清水放入隨身攜帶的野外用小鍋，然後把食材放入其中，接下來就只需要咬著指甲啜著指頭等待咕嘟咕嘟的水開聲了。

「嗯~味道出來了！」

易塵攪動著鍋裡的食物說道。

火焰的溫度和食物的香氣在這個時候成為了最好的心靈療傷藥，緩緩撫慰著所有人的精神疲勞。

橘紅色的火舌舔食著鍋底，同時將橘紅色的光芒印照在了兩個小小女孩兒的臉上。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低沉了起來。

（差不多，是到應該說些什麼的時候了。）

他將湯鍋裡的東西分別舀到了三個小碗之中，一個是給自己的，另外兩個則是給那對姐妹的。

「省著點吃，留一些給羅伯斯。」

易塵說道，自己卻率先大口吃了起來。

大口咀嚼著野蔬，大口吞飲著湯水。但是比起他的暢快吃喝，這對姐妹就顯得十分安靜了。她們一點兒都沒有動菜，只是小小的品嚐一下湯汁的味道，然後就不動了。把湯碗放在手心，是不是在思索著什麼呢？是不是因為因為自己的弱小，而發覺在失去了靠山之後，好像總有一雙雙眼睛在暗地中盯著自己流淌著涎水，為此而感到害怕感到了陣陣陰冷，而需要一些熱量來溫暖呢？

「喂，小鬼啊！」

咚的一聲，易塵將吃乾淨了其中內容的碗放在了地上，故意用上了力氣令其發出聲響，將她們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為什麼不吃一些東西呢？為什麼一副快要死翹翹的樣子啊？」

「……我沒有胃口，不想吃……」

「我、我也是……」

「霍……真拿你們沒辦法啊，【人生的指導】這種老師做的事情居然丟給了我……」易塵撓著腦袋抱怨說道，他一邊給自己的空碗二次添上了食物，一邊仰起頭面向了兩個小女孩兒，說道：「得稍微給你們說教一下了唷，總是這麼消極的話，以後想要翻身都會變得很困難的。」

「……」

她們兩個都緊緊咬著嘴唇，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啊……無視我嘛？）

易塵苦笑的搖了搖腦袋，然後繼續說道：「別這樣嘛……那麼，說個故事好不好？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吧，講一講我的經歷吧。」

「……辰先生的經歷？」

「是喲，雖然我的語文不是很好，不過我會盡力的。」

易塵笑著說道。

但是，故事的話，要講些什麼呢？

「孤兒的話，我與你們一樣，我也是孤兒。」——以此作為開端，易塵緩緩的開始了講述。

*********************************************

總而言之，開頭就是首先得介紹背景了呀。那就先來介紹一下吧，我的那個故鄉。

我的故鄉是漠區。

沙漠的漠，區域的區，聯合起來的話，就是一個水和食物都十分缺乏的區域。

很多人都很喜歡自己的故鄉，不過對於我來說嘛……喜愛和憎恨互相摻雜，大概就是那樣的一種感覺吧：的確有很多令人懷念的高興事情，但是同樣的也有不堪回首的往事。

四歲以下的記憶已經完全沒有了，當時被發現的時候是在一堆金屬廢鐵之中。看樣子是出了某種事故而被遺棄的，而且被發現的那個區域是充滿了輻射危害的高危險區域，真虧我能夠活下來，不但承受住了輻射的傷害，而且連乘坐器械的爆炸傷害也沒有受到多少。

但是有關自己的一切卻都沒有了，無論是父母的記憶還是自己的來歷，什麼都忘記了。從能夠記憶起來的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是孤兒了。

唯一能夠讀取到的信息是我的姓：易。

這個字在當時是用血液寫在包裹著我的衣服上面的。

僅此而已。

（「乾脆就把我的全名告訴你們好了。」易塵對她們說道）

把我撿到的呢，是一個大我三歲的男孩子，我把他當做是我的兄長。【易塵】這個名字，也是他給我取的，那個時候他是這樣對我說的：「既然沒有名字的話，我來幫你去一個名字吧。你的姓氏是【易】……那麼，名字就乾脆叫做【塵】好了。」

理由？

理由很簡單的。

【易】的發音，在古英語之中類似【eat】，所代表的意思是【吃】。【塵】的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指的是塵土、塵屑。易塵這個名字將兩個字合併了起來，那麼就是「吞吃著灰塵土屑的人」、「食塵者」，大抵上就是這種意思。

第一百四十九節 易塵的往事

「在漠區的話，如果沒有把壞掉的東西、髒掉的東西、腐爛的東西、甚至是灰塵土屑當成食物吞吃下去的覺悟的話，你是活不下去的。」

兄長是這樣說的。

雖然一開始還非常抗拒，但一旦品味到飢餓之後，就完全不會去在意食物的味道了。能吃的時候就要多吃，能夠吃飽活下去本身就是一件可以值得慶幸的事情了，要是還要再去在意食物的味道的話，那實在是太奢侈了。

兄長是一個很好的人啊，有時候我在外面遊蕩了一天沒有找到食物，他也會把自己的那一丁點兒份量給我的。被同樣是拾荒者的傢伙欺負了也一樣，他也會幫我把債討回來的……

然後再六歲那一年，我所居住的地方發生了大饑荒。

雖然漠區那個地方本來就是個饑荒地帶沒錯，不過那一年的饑荒可不是普通時候能夠比擬的。一個自稱【沙漠連縱】組織——其實是諸多個反抗武裝勢力聯合起來的大聯盟，對漠區的開發部發起了衝擊。我所居住的那個地區就是第一個被組織掌控的地方，哈……說什麼自由獨立的區域，其實只不過是換了另外一個統治者而已。

而且還是更加的變本加厲。

食物必須上繳之後採取配給制度，而且全民必須完全服從上級命令。男性的充當兵力，女性的就成為了軍妓。即使是老人和小孩，只要綁上了炸藥的話，就能當做一次性的人肉暗殺炸彈使用了。

不過，那個所謂的配給制度，也僅僅只是將上繳食物讓統治者率先食用之後，再把殘渣分發下去而已。如果是以前，自己出去找的話，說不定還有驚喜般的大收穫，但自從那些傢伙來了之後，一切就全部改變了。

連吃飽都成為奢望，僅僅只是「能夠維持到第二天不被餓死」，僅僅只是把食物的量控制到這種程度而已。不但如此，而且還會時不時的徵兵，將餓的骨瘦如柴的人派出去當成炮灰與活體炸藥。

一個月之後，開發部的部隊聯合了其他一個不明軍隊的力量，很快將【沙漠連縱】鎮壓了下去。

（說到這裡的時候，易塵又摸著下巴想了想。現在想想看的話，那個不明的軍隊，或許就是鎮守在漠區的聯邦第四軍團吧？）

之所以一開始會被侵佔那麼多區域，完全是因為開發部不想花費力氣去理睬這種小蟲子。然後這頭蟲子就自以為是起來，開始變本加厲，變成了一頭巨大的吸血蛭。這就引起了被吸血的人的厭惡了，於是蟲子就被從身上取了下來，然後狠狠用腳踩了上去，並且用力來回搓動著，以確保能夠把它的身體弄得支離破碎，完全殺死。

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一種警告了。

「啊啊，看到了嗎？這就是得意過頭的下場啊，小蟲子蹦來蹦去的樣子頂多只是有些煩而已，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話說不定還能讓你們多活一會兒，要是把我的無視當做可以縱容的理由的話，那現在就給我去死吧。」

就是這樣。

但是反抗武裝勢力在被鎮壓的前夕卻發動了瘋狂的反撲，儘管結局還是一樣的，但他們依舊發動了反撲。結果在反擊的那一個月時間裡，什麼東西都沒有了。

為了能夠積蓄起反擊的力量，他們席捲了一切可支配地區的資源。

人力，食物，藥物，武器……

兄長與我最後是在屍體堆之中躺了一個星期，才終於躲了過去。

但是結果兄長還是沒有活下來。

死因是飢餓。

沒有任何食物，就連想要吃人肉的機會都沒有，身邊的屍體全都是已經高度腐爛掉的了，別說是去把肉割下來食用，就連碰一碰都可能會感染上瘟疫疾病。我能夠在這種地方躲藏了一個星期，能夠不感染上屍體上的病菌病毒已經是萬幸了。

******************************************

「但是……但是那樣的話，辰……易塵先生是如何在那種環境下活下去的呢？」葉蓮娜這樣問他。

「因為幸運女神眷顧著我嘛！」

易塵笑了起來。

「最後呢，我被一個好人撿到了，那個傢伙的名字叫做埃克斯……反正你們也不認識啦。在我快要餓死的時候，他把我從死人堆裡面撿了出來。哎呀……雖然很慶幸，但是在當時還是覺得很生氣啊。」

為什麼會覺得很生氣呢？

因為如果再早一點來的話，兄長不是就不會死掉了嗎？

再早一些來的話，不久不會發生這種更加悲傷的事情了嗎？

「不過啊——」

易塵對兩個小女孩伸出了一根手指。

「——你們要記住這一點，自己能夠活下去，本身就是值得慶幸的事情了。要是連自己都死去的話，那麼甚至連為死者而悲傷的權利都沒有了。覺得老師受傷了自己什麼都做不到嗎？當兄長死去的時候，我也很悔恨啊，仔細想一想的話，平時都是兄長在庇護我嘛！但自己卻什麼都做不到，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下定決心了。自己要變得強大一些，變強了才能把握住想要把握的東西，變強了才能保護住想要保護的東西。如果有人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死去，那麼就要更加的珍惜生命了，因為從此自己就不是為了自己而活著，背後上還要背負著死者的生命。所以對我來說，活著的時候，至少要比普通人活出兩倍的價值。」

「所以啊，羅伯斯現在還在危機邊緣，但是人沒死就是萬幸。想要變強的話，機會無論如何都會在你的身邊，但是如果一直消極下去的話，就算是一直都在身邊的機會也都無法把握得住。所以別給我繼續消沉了，東西都好好吃下去！要是繼續苦著臉的話，你們的老師會哭的唷。」

「……我知道了！」

姐妹兩個人首先是沉默，然後同時應答道。

語氣也變得響亮了一些，人看上去似乎也精神了許多。

她們端起了之前放下去的碗，開始大口大口吃了起來。是的，如果只是一直責怪自己的話，到頭來什麼也做不到。想要做些什麼的話，就必須打起精神來！

第一百五十節 第五方人物（1）

其實在剛剛的話裡面，還有一些是沒有說出來的部分。

（你們可比我幸運多了呀，【背負著死者連同他的份量一起好好活下去】這種話雖然聽上去很帥氣，但是沒有真正體會過的人是不會感受到其中的真實份量的。沒有相當的覺悟的話，你會被那個重量壓死的。）

看著兩個漸漸有了精神元氣的姐妹，易塵臉上的笑容不知不覺綻放地更加的大了。

（兄長，看來這兩個小鬼比我們幸運很多呢。起碼沒有一個像你一樣死去，另一個則像我一樣將對方的性命背負起來……啊啊啊，真是的呀，不知不覺又變得熱心起來了。看見這個樣子的兩個小鬼，我總覺得自己不能只當做旁觀者了嘛。）

易塵想要看一看，在這種絕境絕望之下，將其戰勝後的目光神采，這種過去他從未體會過的感覺，易塵想幫助她們實現，想在她們的身上見識一下那種表情。

這個時候，考核的事情被暫時拋在了腦後了。

希望的綠色種子正在生根發芽，易塵也很樂意成為給其澆水的第一個人。

不過世界上總是沒有那麼順從人心的發展。

絕望的逆襲往往在快要將希望把握住的那段時刻中來的尤其兇猛。

「咳……！嗚呃……！！」

羅伯斯忽然發出了悲鳴。

「老師！？」

「怎、怎麼了！！？？」

三人的目光都被轉移了過去。

傷者痛苦地抽搐著。

大量的黑色血水，從羅伯斯的七竅之中噴湧了出來……

***************************************

夜色給人的感覺是什麼呢？

黑暗，如墨一般的深沉，之後帶來的就是寂靜。

完全消失的聲音，只要悄悄地、輕輕地、將自己的腳步放慢，來到毫無防備之人的背後，抬起鋒利的武器。然後：

「咻——」

就這樣結束了，一個生命就此終結了。

「不錯呢，真不錯啊，在這種夜色中把我幹掉，這不是最棒的殺人場景嘛！」

突然的遭遇戰在黑森林的另一個地帶悄然打響了。

來者是三個年輕的女人。

而遭遇她們的是那個之前與易塵小小的交過一次手的女人。

她的目光從左邊的藻綠短髮的女人，到中間那個帶著黑色耳機的女人，最後停留在了最右邊的那個——如果易塵在這裡的話一定不會陌生，最後女人赫然是他兩年前與柏川一同遭遇過的，那個叫做端的少女。

她依次念出了三人的名字：「哼……終於還是遇到了嗎。【蝕】，【弦】，【端】……」但是旋即卻又停頓了一下，然後自言自語的補充道：「不，還有第四個……是【晨】嗎？」

「……果然不愧是姐姐，我的隱蔽技巧還有待提高呢。」

黑暗中傳出了第四個少女的語氣。

毫無疑問，既然有端的存在，這是聯邦科研所的部隊——【黃昏之庭】。

但是，既然這樣的話，被這四人包圍的那個女人，她又是誰呢？

這個第五方人物，是誰？

「僅僅，只有四個人嗎？」

這個女人說道。

「對付我，僅僅只有你們四個人嗎？」

「四個人夠了喲~」

弦笑著說道。

覆蓋著雙耳的耳機不斷循環播放著古典樂的曲子，讓人心曠神怡的曲目，本應該是陶冶情操的美妙事物，但在她的認知之中，這些卻是殺人前的醞釀之音樂。

蜘蛛正在編製著它的必殺巢穴，膽敢進入這片領域的昆蟲，無一例外會成為主人的食物。

「想靠這些困住我？」

那個女人靜靜看著四周。

以普通人的眼神絕對無法發覺的鋼絲已經將她的四周包圍住了。

每一根的鋒利程度都擁有聯邦科研所的最上等技術作為擔保，如果敢輕舉妄動的話，碰到鋼絲時絕對會被自己一個細微動作而產生的動力而讓肉被割掉。

弦，這正是她的名字由來。

「【念】。」

弦說道，讀出了那個女人的名字。

「雖然你是組織之中僅次於大姐的強者，不過一旦脫離了【定期的補充】的話，即使姐姐你也無能為力了吧……你這個『背叛者』。」

「……隨便你這麼說吧，我只是，渴望著自由而已。」

「哼……說什麼自由啊，我們都是科研所創造出來的【瓦爾基裡】。是為了戰鬥存在的女武神，除了聽從主人的命令在戰場上拋灑鮮血之外，還有其他的存活意義嗎？」

「有喔。」

念說道。

她用一根手指頂著自己的胸口：「我也有我的思想、我的感受、我的愛好……雖然他們創造了我沒錯，但是恩惠的話，在以前的任務中已經盡數償還了。現在我不想當傀儡了，我不再是戰鬥傀儡了，我就是【我自己】！」

「哎呀哎呀……姐姐看來認為自己大徹大悟了呢，不過在我看來這可是墮落的開端啊。作為妹妹們的職責，有必要讓姐姐回歸正常。」

「就憑你們？」

第一次，念的面容上流露出了表情。

是融合了自信與不屑的笑容，但是看起來還有些生硬。那種模樣就像是，她還在學習如何對處理自己的表情變化。

「四個初出茅廬的笨蛋妹妹啊……」

念扯下了右臂的袖子，露出來的是手腕上的紋身。

箭頭版的紋路，一節一節拼湊起來的生物圖騰，那並不是蛇，而是——

「【白龍】。」

念輕聲讀出了鎧的名字。

一瞬間，光芒在夜中綻放。

好亮！

好刺眼！

看……看不見了！！

「弦姐，她在你的後面！！」

耳畔傳來了焦急的通訊，精通精神控制類的端用精神力代替了被光芒蒙蔽了的視覺，在發現了念的動態的同時，緊急用納米耳機對同伴發出了警告的通訊。

（什麼……！）

居然能夠一瞬間就闖過了我的的鋼絲陣……好強！

（該怎麼說呢？真不愧是僅次於大姐的人物嗎……【極光之白龍】，能夠被冠上如此稱號的念姐姐啊……）

「蝕！！」

腦海中閃過思緒的同時，弦大聲呼喝道。

「我在。」

藻綠髮色的蝕說道。

然後再這片耀目的白光之中，傳來了「咚」的一聲悶響，然後是蝕的負傷悶哼。

第一百五十一節 第五方人物（2）

蝕的右手腕上覆蓋上了她的鎧。

依靠進化因子，她在自己的右手上調製出了一面巨大而又堅韌的木盾。不過這面盾牌現在已經支離破碎了，與之一同破碎的還有蝕的右手骨骼。

「她逃了。」

蝕說道。

額頭上都是因為劇痛而湧現的汗珠。

但是端卻在這個時候說：「不是逃了，而是饒了我們一命。」

身為精神感知類型的端不可能看不見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光芒的持續只有三秒鐘，第一秒念繞到了她們的後面，第二秒念抬起了拳頭，第三秒打在了蝕的盾牌之上。然後趁著光芒褪去後三人短暫失明的那段時間，飛速撤離。

「如果念姐願意的話，第二秒就能把蝕打飛，第三秒拳頭貫穿弦姐。剩下我一個，毫無戰鬥力。」

「沒關係，反正剛剛只是虛張聲勢而已……嘖嘖，即使是虛弱狀態下的念，這種實力強度也遠遠超出預料嘛……說到這裡，晨！」

弦將目光轉向了密林的黑暗處。

那個叫做晨的年輕少女從枝幹上站直了身子。

「看清楚了嗎？」弦問她。

「嗯。」

晨應答道，隨後又補充說道：「成功率……大約在百分之四十左右。」

「嘿……百分之四十啊。」

弦撫摸著自己的臉頰，然後笑了起來：「喂喂，你們說說看，到底是我們太弱了，還是念太強了？咱們這邊可是戰鬥力完好無損而且全開的狀態，對方則是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可都已經達到界限了呀，即使是這樣我們的殺手鑭妹妹也只有百分之四十的成功率嗎？」

「……如果考核沒有任何難度的話，那就不算考核了。」晨平靜的說道。

「喔，真不錯啊，這個發言。那麼追捕念的工作就托付給你了，如果成功的話，你就會接任念在【黃昏之庭】中曾經的那個位置。獵殺左亭回收高斯射線源的工作，這個由我們三個來完成。」

「要是我失敗了呢？」

「沒關係喲，反正念那個傢伙也支撐不了多久了。如果沒有定期吞服【神液】的話，過不了多久她也會死掉的。不過呢，念似乎已經知道了，【神液】的原材料就是高斯射線源的水化物，就算你殺不死她，至少在我們把左亭手中那個東西回收掉之前，托住她。」

「……要是這個也失敗了呢？」

「那樣啊，那樣的話上面的人會懲罰你的。重新關進小黑屋，然後繼續調教，等到下一次他們覺得你可以通過考核的時候，再放你出來，最後你會收到與殺死念的難度相同、甚至更高的考核。」

「瞭解了。」

晨說道，「……我會盡力嘗試的。」

「那就祝你好運了，我最小的妹妹~」

弦對著黑暗中的一個地方做出揮手道別的手勢。

「她已經離開了。」端說道。

「……接下來呢？」蝕的左手扶著內部骨骼已經完全碎裂的右臂，「能給我一點再生的時間嗎？」

「啊，時間嗎？不巧的是，我們缺的就是時間啊。」

弦攤手搖了搖頭：「真是的，搞不懂那些負責狙擊的傢伙都在幹什麼呀？攔下的都是毫無用處的誘餌，【鋼鐵獅鷲】的真正部隊現在已經快到森地了吧。我們得和時間賽跑了唷，趕在那個增援部隊找到他們的小同伴與左亭之前，把任務解決掉！蝕，抱歉了，能夠在趕路的期間進行再生嗎？」

「……除了疼痛以外，其他沒有問題。」

「那就請忍耐一下吧。」

「我知道了。」

「那麼，先來確認一下情報吧。」

弦的目光轉向了端：「正式行動之前，無論有沒有新的情報傳遞過來。總之，先要確認一下目前頂上左亭手上高斯射線源的，到底有哪些人？」

「是的。」

端說道，同時閉上了眼睛，在腦中開始處理那些海量的信息，然後念道：

「除了我們之外，毫無疑問，念姐也已經盯上左亭手上的東西了。還有【鋼鐵獅鷲】，因為這本來就是X財團的遺失物……不過派出增援部隊之前，他們並沒有得知高斯射線源已經被盜，所以追捕左亭的人物被當成了某個傢伙加入【鋼鐵獅鷲】的考核。」

「啊哈！考核嘛！真是巧合啊，那個晨那個笨蛋妹妹不也正在考核嗎？那個人是誰？」

「假名是辰，真名則是易塵。」

端靜靜的說道：「是兩年前被我和弦姐採集了血液的那個人，理由則是因為肉體血液中含有進化因子的能力，我們的上司對這個現象很感興趣。」

「那可真是太有趣了！！」

弦的雙眼與嘴唇弓起來的角度更大了，正如她所說，她遇見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這已經不是巧合了唷，是老天的安排吧……易塵，他在接受【鋼鐵獅鷲】的考核的時候，晨也在接受咱們【黃昏之庭】的考核……哎呀哎呀哎呀，這豈不是小說之中的情節嘛~~~那個笨蛋妹妹雖然和易塵沒有見過，易塵也有見過她，不過這兩人的關係的確是……」

似乎馬上就猜測到了弦的想法，蝕的眉毛擰在了一起，她提醒說道：「喂，剛剛是誰說我們要和時間賽跑的？」

「別這麼嚴厲嘛~~」

弦說道，用上了少女的可愛語氣。

「當然了，任務絕對會一絲不苟的進行的唷。不過與那個叫易塵的傢伙的會面……就當做是任務後的休息小點心，怎麼樣？」

「他很危險的，那個男人。」

端繼續用她那個毫無起伏的聲線說道，「那個男人，他就像是一頭蟲子一樣。」

「啊……蟲子啊，是像蟲子一樣長相噁心嗎？要是那樣的話還是算了。」

「不是長相，我感覺得到……他擁有和蟲子一樣，快速的、不斷的，那種像蟲子一樣的蛻皮能力。」

「霍……要是這麼說的話，那就更加值得去與他見面了。畢竟他也是咱們那個笨蛋妹妹的原形呢……被用來栽培晨的細胞原形是來自那個叫做易塵的男人，果然還是想見一見，是不是一個好男人呢？」

第一百五十二節 血液的價值

為什麼聯邦科研所會執著於易塵的血液呢？

進化因子，這種東西直到鎧誕生後而第一百七十三年，進化因子的概念伴隨著高斯射線源的運用而被提取產生。既然是利用射線提取出來的東西，其本身也會攜帶著微弱的輻射，但已經不足影響人體了。進化因子只會將自己所攜帶的能力信息，賜予能夠與自己的屬性互相符合的鎧的上面。

然而，易塵的肉身之軀卻同樣被進化因子影響到了。

那麼，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呢？

進化因子也同樣可以影響人體。

這……是不是就是真正意義上的【進化】呢？

***********************************************************

（嘖……好像是被什麼給堵住了胸口一樣……不詳的預感，羅伯斯你難道在這個時候打算下去報道嗎？）

胸口非常沉悶，心臟飛快的跳動著。

易塵面色不安地緊緊盯住羅伯斯的面容。

「老師他……」

「沒事的！」

但願沒事。

「我會盡力的！」

雖然他不知道該怎麼做。

（死馬當做活馬醫，也只能上了啊！）

黑色的血水從羅伯斯的七竅中流淌了出來，並且散發出一種腥臭的味道。易塵雖然不是醫療鎧師，但是也簡單學習過一些應急醫學。現在這種現象情況，極有可能就是柏川的藥物的確生效了，並且正在和羅伯斯體內的異常物質抗爭著。

黑色的東西是血水無誤，之所以變成了黑色是因為血液中承載著被藥物清除出來的醫務。

「嗚……呃……！！」

羅伯斯發出了痛苦的低鳴。

身體……彷彿要被撕裂了……好像是兩個軍隊在我的體內戰鬥……劇痛……！！

那對姐妹已經說不出什麼了，只能這樣看著自己的老師，但無能為力。因為這是羅伯斯自己的戰鬥，理論上來說，誰也無法介入，羅伯斯只能依靠自己的意識與病痛搏鬥。

「不過也只是理論上的無法介入啊，要是男子漢的話，肯定能夠接住我們傳遞給他的『武器』的！」

易塵的目光沒有從羅伯斯的身上轉移，但這句話卻是說給伊琳娜與葉蓮娜的。

「……！」

是的，並不是什麼都做不到。

但如果想著自己一定什麼都做不到的話，那就真的什麼都做不到了。

伊琳娜與葉蓮娜，這對姐妹用自己的右手與對方的右手，兩隻小小的右手重疊在了一起，然後放在了那只更大一些的右掌之上。

一定能行的。

只要這樣的話，就能聽得見了！

老師會聽得見的，我們的話一定能夠傳達到的！

再也不是什麼都做不到了！

至少、至少只是這樣的程度的話，能幫得上一點的話，那就一定要去做到！

（不錯啊，看來已經從陰影裡面走出來了嘛，接下來就差一樣東西了。）

羅伯斯，只要你醒過來的話，就能驅逐著兩個孩子的陰影了。

既然有將她們收養的決心的話，死亡什麼的東西難道還戰勝不了嗎？

明明已經收下了我給你的刀了不是嗎？

那兩個孩子現在不也在匯聚著自己的力量，用思念打造成她們的武器為你輸送過去不是嗎？

為自己想一想吧！

為這兩個小鬼想一想吧！

（同時也要為我想一想啊你這個混蛋！難道一定要逼我給你做人工呼吸嗎！！？？）

該死的，只有那個絕對不要啊！

初吻至少也要給女人吧？

把初吻獻給為男人做人工呼吸的話，我整個人生可就要完蛋一半了啊！！！

……

……

「呃……咳咳——！！」

到底是哪一句話起到了效果呢？

是小鬼們對他的祈禱嗎？

還是易塵贈予他的心之刃呢？

總之，奇跡發生了。

更多的黑血伴隨著咳嗽，從羅伯斯的口中噴了出來，然後他的眼睛也緩緩掙了開來，開始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唔哦哦！！果然醒過來了嗎？」

易塵立刻把頭探了過去。

但是還有一件事情必須確認一下：他現在還處於被控制的狀態下嗎？

「喂喂？聽得到嗎？」

聽到這樣的提問，羅伯斯努力地轉動了一下眼珠，將目光停留在易塵的身上。

看來是聽得到了。

那麼就來測試一下吧，看看羅伯斯恢復了正常沒有。

「以下是為了測試你是否正常的小問題，蘿莉控和幼女控，你是哪一個？請選擇吧羅伯斯先生！」

「……要是能動的話，我現在就拔槍崩了你……」

好的，人已經沒問題了。

被控制的傀儡娃娃可不會對易塵的話進行吐槽。

那雙巨大的右手手掌翻了過來，蓋住了兩個小女孩兒的手掌。

「……身為老師，我居然被自己的弟子給救了……我真是失職呀。不過多虧了你們兩個……我聽到了喲，你們對我的鼓勵……以及，辰先生，你的刀刃，我也確實收到了！」

羅伯斯緩緩地說道，同時抬起了左手，對易塵伸出了他的大拇指。

「哦！」

易塵笑道，用同樣的手勢回應。

然後在這時，黑暗的洞窟傳出了女孩的哭泣聲。

終於、終於，終於得救了，我們的老師。

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已經不必再勉強自己築起心靈的大壩將其擋住，就讓這些情緒的洪流傾斜出來吧，就讓這些情緒痛痛快快的發洩出來吧。孩子的話，在長輩的懷中哭泣並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

這是一種很幸福，很讓人羨慕的權利。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沒事了嘛！」

「但、但是，剛剛老師明明，明明已經~~~~~~」

「我還以為老師死掉了啊~~~~~~~~」

混雜著鼻涕與眼淚的傾述。

羅伯斯勉力支撐著自己力氣與精神，用力揉著弟子們的火紅色頭髮。

（噢噢噢，真是令人感動的場面啊……這個時候我就不參一腳了吧。）

易塵打從心底感覺到了一股排斥感。

並不是從羅伯斯與那兩個小鬼身上散發出來的，而是易塵自己覺得：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場景，我不應該再踏入了，不要去打擾他們，我必須離開了。

（真好啊……就算父母已經死去了，不是還有身為姐姐與妹妹的另外一方嗎，而且還有老師……）

第一百五十三節 緣由與暫別（1）

總之，先說明一下原因吧。

為什麼羅伯斯會被左亭控制住呢？

「我大意了啊……」

羅伯斯說道，眉宇之中滲透著不甘心的色彩。

「她們都告訴你了吧，我們的目標。我想要查清楚那個所謂的【傀儡病】，從進入這個村落開始，我就感覺到異樣了。同時我也知道，這兩個小鬼的突然失蹤就是也與我異樣察覺到了不同，然後擅自就開始行動了……但是真丟臉啊，在找到她們之前，我反而被幕後黑手給率先抓到了。」

「你看到了他的樣子嗎？」

「……沒有，當時我遇到了一個村民，自稱是從尤科斯手中逃脫了控制的，請求我救他……而事實上，尤科斯一直在暗中注意著我們一行人。那個村民也正是他用來誘捕我的餌食……我疏忽大意了，真是丟臉啊，居然被他們用電擊槍打倒了。」

「那麼尤科斯是怎樣控制你的？」

「是一種藥物，口服類的液體藥物。不過我對這個並不瞭解，只是隱約記得那個東西是酸味與澀味的……」羅伯斯一邊說道，一邊伸手在自己的左耳內掏了掏：「至於命令的話……喏，就是這個東西。」他掏出了一個小巧的納米耳機，「不過好像從剛剛開始就已經壞掉了。

「這樣啊，那就算了。」

易塵並不是很在意，他笑著說道：「反正我已經得到了很多想要的情報了。」

「那麼接下來……」

「當然是把尤科斯那個傢伙揍一頓了！」

他繼續笑著：

「我已經做到這個程度，算是仁至義盡了。羅伯斯，就坦白了你說了吧，尤科斯的真名是左亭，那個傢伙是我所在的財團的背叛者，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把他帶回去。不過當然的，那個傢伙有膽子做出那麼猛的屠村案件，我會幫你們狠狠把他揍一頓的。」

「……開什麼玩笑啊！！」

伊琳娜忽然叫喊了出來，從那個小小的身軀中，爆發出了令人難以想像的負面情緒。

「為什麼要把他交給你！那個傢伙……那個傢伙可是把我的家人，把村裡面的人全部都殺了啊！！要說報仇的話、如果是報仇的話，你有什麼資格和我們爭奪！？」

「伊琳娜！」

姐姐葉蓮娜緊緊抓著她的袖子，想要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快、快停下來，不要繼續……」

「不！我要說！姐姐，那個壞人可是把我們的家人全部都殺掉了啊！難道連仇恨也要讓給別人嗎！？」

「唷……小鬼頭挺能說的嘛！」

易塵說道，他把頭轉向了羅伯斯，問道：「那麼，身為老師的你，有什麼意見呢？」

「……」

羅伯斯沉默了。

是的，報仇。

他也要報仇，為了自己的友人。但是問題在於，尤科斯也同樣是易塵的目標，而易塵剛剛可是救了自己的性命……該如何抉擇呢？

「覺得困難嗎？那麼就由我來說明怎麼樣？」

易塵對三人伸出了三根手指頭：

「你們都仇恨著尤科斯，都想要殺死他。但是很不巧的是，尤科斯也是我的目標之一。那可以不可以這樣呢？我救過你們的性命，所以就把這個人的處置權當做報酬給我，怎麼樣？」

「報酬的話，報酬要什麼都可以，但是、但是只有那個……」

「那可真是不巧呢，我只要尤科斯！」

易塵打斷了伊琳娜的話。

「總之，那個傢伙是我的獵物。」

她還想要說什麼，但是卻被易塵的語速打斷了張嘴的機會。

「小鬼啊，再教給你一個道理吧。為什麼現在會被我搶走你們的仇人呢？因為你們現在還不夠強大唷，雖然已經知道應該怎麼做了，但是現實也往往充斥著殘酷。就算已經決定了，已經打定主意了，將來一定要變得強大，比所有人都要來的強大，但是現在，你們在我的眼裡就相當於螞蟻，只要稍稍動動手我就能碾死你們！」

「嘸……！！」

不甘心的聲音從嗓子深處擠壓了出來。

但是沒辦法，事實就是這樣。

「如何呢？羅伯斯？」

易塵將目光看向了除了他之外的另一個成年人。

「……雖然很不甘心，但好像也只有這樣了啊。」羅伯斯苦澀的笑了笑，他轉過頭，對自己的學生說道，「你們兩個，暫時出去一下可以嗎。有一些話，我要單獨和易塵先生說一下。」

就在剛剛，易塵已經把自己的名字告知給兩個小鬼了，自然羅伯斯也能夠從她們的口中打聽到易塵的真名。

「走啦，先出去吧……」

姐姐拉起妹妹，很聽話的走到了外面。

伊琳娜用有些複雜的神色回頭一直看著易塵，知道走出去之前，她的目光還一直停留在易塵的身上。

內心一定很矛盾吧？

易塵……這個人，他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之前，之前明明就是那麼好的一個人嘛……雖然性格上是很壞沒錯……

*********************************************

「多謝了！」

羅伯斯對易塵說道。

「哎呀，說什麼謝謝嘛。就算是我救了你們吧，剛剛那個也算是交易了，我們扯平了唷。」

「哈……交易嗎？你想這麼說就這麼說吧，不過我知道的。你也不是會壞到那種程度的傢伙……我也知道的，你想要為她們做的那件事情。」

仇恨。

這種東西是不應該被施加在孩童身上的，這是一種僅此於絕望的負面能量。

仇恨給了人動力，然後那個人就會因為從仇恨之中汲取了過多的力量而死去。

無論是最後大仇得報，還是成長了之後依舊無法是仇人的對手。

總之，結局都是悲傷的。

伊琳娜與葉蓮娜，雖然已經失去了血親。但是她們的親人並沒有全部死絕，還有老師活著，羅伯斯還繼續活著，而且作為姐姐的一方與作為妹妹的一方也都活著。那麼就不必再被仇恨束縛了，因為世界上還有比自己更加珍重自己的人物存在。

易塵用蠻橫的手段奪去了她們報仇的機會，但也將她們從仇恨的漩渦之中拉了出來。

第一百五十四節 緣由與暫別（2）

接下來就用時間來沖淡吧。

大多數的人都是越活越明白的，易塵也相信這對姐妹是屬於大多數中的那群人。總有一天她們會知道，仇恨的敵人和所珍惜的親人，哪個才是更加重要。

羅伯斯是成年人，他歷經了時間的洗練，所以很清楚易塵的心思。

「哼……我還打算成為默默耍帥的好男人，這麼快就被看透了心思了嗎？」

易塵笑道。

羅伯斯也笑了起來：「你這種人，只要稍稍深入一點兒交流的話，無論是誰都會覺得無法將你的存在感忽略的。」

「是嘛是嘛？原來我居然是閃閃發光的那種類型呀。難道我是夜光石嗎？」

「不，不是石頭。你應該是只蟲子，是一隻夜晚裡面會發光的螢火蟲！」

「啊哈，這個比喻我很喜歡。」

氣氛顯得輕鬆了起來。

是的，正如羅伯斯說的那樣。易塵，他這個人並不是適合高貴華麗的東西，就連誇獎比喻也沒有任何美麗的修飾詞可以與他相對稱，過多的藻飾讓人顯得虛偽。易塵擁有漠區人的性格，豪爽但也夾帶著一些陰險。對於他這種人，蟲子才是最恰當的比喻句。

易塵說道：「不過，我們也要就此別過了。看來我的朋友，她的藥劑十分有效果呢。你的身體已經把有毒物質排出了七七八八，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復戰鬥力了吧？我會給你留下一些在叢林裡面必備的驅獸藥粉的。」

「啊啊，這樣的話我不就是受到更多來自你的幫助了嘛？」

「說什麼話呀，出外靠朋友，這可是在世界上生存的鐵則之一喲。雖然咱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不過我們已經算是朋友了，過命的交情，這一點難道要否認嗎？」

「喔，這個當然不能否認了！」

羅伯斯笑道，然後他掏出了自己的通訊器，他說道：

「朋友是要坦誠相待的，所以拿走我的通訊器號碼吧。以後要是遇到什麼麻煩，就算是遠在天邊、就算是要有付出性命的覺悟，即便是那樣我也會趕過來的，因為這條命是你救的嘛！以及……順便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我的全名，【羅伯斯?修特】，職業是遠戰類自由鎧師，業內的外號是【梟瞳】，不過也不是很有名就是啦！」

「哦……好的，那麼我也……」

他們各自登陸了對方的通訊器號碼，留下了聯絡方式。

同時，易塵也指著自己：「我的真名嘛……你也知道了，家鄉是漠區，現在為聯邦的X財團效力，因為是新人所以還沒有帥氣的業內稱號。現在雖然是依附在財團之下，不過我保證，將來一定會成立一個屬於我自己的鎧師團，你要是到那個時候還是自由身份的話，就來我那裡，來當我的【眼睛】吧！」

「霍……真不錯啊，口氣不小呢。不過那也是將來的事情了，有可能實現嗎？」

「正是因為難以實現，所以才稱得上是理想呀！你總得給自己定一個有意義的目標才行，否則的話人生可就太乏味了不是嗎？」

「說得好聽……不過，到時候就用實際成績來邀請我吧。只是口頭上說說的話……你知道的，我們都是什麼樣的人，除了現實以外，其他什麼都不會相信的。」

「那是當然——到時候就讓你看看吧，我的能力……嘿嘿，不過是必須要等到【那個時候】啊！」

「啊啊，多久我都會等的！」

連接的橋樑在語言中搭建了起來。

互相許下的諾言，那就絕對不會背叛了。

無論是對於羅伯斯還是對於易塵，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已經是真正的友人了。是那種，在戰場上，可以將自己的身後、將背後的空白與要害托付出去的，那樣關係的有人。

因為交情的萌發點是過命了的。

******************************************

最後的告別平靜的有些出人意料。

按照之前承諾的，易塵留下了一些叢林用的必備物品。然後他就轉過了身子，朝密林深處前進了。易塵打算再一次進入那個邊緣村落，嘗試著將左亭揪出來。

伊琳娜與葉蓮娜看向了羅伯斯。

「老師，難道我們就真的——」

「嗯，先回黑森林營地吧。」

羅伯斯說道，他用手輕輕撫摸著伊琳娜的頭：「我打算等一等，看看能夠能再見到易塵先生……伊琳娜，不喜歡我的決定嗎？」

「……」

老師的話是不能忤逆的，即使羅伯斯沒有讓她們對自己絕對的服從，但是這是伊琳娜給自己施加的枷鎖。她知道，有的時候必須在長輩面前克制。所以就選擇了沉默，即使臉上的表情已經把自己出賣了，還是繼續沉默。

「哈……」

羅伯斯發出了苦笑，他把頭轉向了姐姐葉蓮娜：「你呢？葉蓮娜也想要親手殺死仇人嗎？」

「我……」

仇人啊，因為是仇人嘛！

所以憎恨是有的，想殺死他？當然了，想得要命。

「只、只要老師和伊琳娜沒事就好了……我的確想要那個壞人死掉，但是、但是比起這個，果然還是……」

「嗯，是的，我知道了，我也是這個答案。你們兩個，把手伸出來。」

羅伯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掌心平放向上。

兩個女孩兒互相看了看，也同時伸出了右手，疊放在羅伯斯的手掌之上。

「吶。」

羅伯斯說道：「感覺到了嗎？雖然我和你們沒有血液的聯繫，但是咱們是連接在一起的。就像當時你們為我祈禱一樣，我聽到了，我知道你們擔憂著我。但是我也一樣喲，老師也是會關心學生的，老師是必須關心學生的，長輩是絕對要用性命保護後背的。所以啊，仇恨是一個非常沉重的東西，我並不希望你們在如此年輕的時候就把這種東西當做鞭策自己的壓力。知道嗎？易塵先生，其實他是一個非常偉大的人……雖然剝奪走了我們報仇的機會，但那其實並不是真正剝奪，總有一天你們會明白的。他是我們的救命恩人，現在他將我們的仇恨背負了起來，我們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像你們為我祈禱時那樣，祈禱他的平安。」

第一百五十五節 回馬槍（1）

左亭果然不是擅長戰鬥的傢伙。

畢竟也只是一個科研人員而已，所以當他自以為易塵被擊退之後，防護就疏忽了一些。並不是指他放鬆了讓手下那些傀儡的巡邏，而是說左亭本人的警惕。「人已經離開了，似乎可以稍稍放輕鬆一點了。」肯定是這麼想的。

（雖然邊緣村落的人數的確多了一些……但是潛入的話，應該沒有多大問題。）

如果左亭僅僅只控制了那些村民，即使是數量上多一些，易塵也有自信在正面衝突中大獲全勝。

不過他的手下也可能並不只是那些村民，也有控制著其他鎧師，也會有這種可能性。

「但是，即使是有這種可能性，不過也無法掩蓋去嘗試一下的價值。」

因為越來越多的人盯上左亭了。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易塵絕對肯定，考核已經變味了。有一些奇怪的東西混了進來，打擾到了他的任務。光是聯邦科研所的加入，就已經讓人頭疼不已了。

「那就做一件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事情吧！」

笑容隨著嘴角的弧度而越來越盛。

互相交錯的利齒，只有漠區的傢伙才會顯露的異樣笑容。

這個時候，易塵展露出來的才是真正的內在性格。

在漠區磨練出來的東西，即使被聯邦的文明環境洗刷了兩年，但果然還是無法改變已經滲透進骨髓內部的那些存在了。

「膽子不小啊，左亭……身上的這些傷口，待會可要一個不留的向你討要回來……給我做好覺悟吧。」

狂氣，暴躁……

只要把左亭抓回來就行了吧？

其他的東西全部破壞掉也沒問題是吧？

那我就這樣理解了。

吃掉……全部吃掉……要是膽敢阻撓我的話，就把你們全部吃掉……

彷彿是回應主人那樣，羽骸也開始了二次的躁動。

說起來，鎧和主人都是極其相似的存在。

以昆蟲為藍本，而被製造出來的羽骸。

學習著昆蟲，在地獄生存下來的人。

「啊啊啊……是嘛是嘛？你也同意我的觀點嗎？……真不錯啊，身邊有一個理解我的傢伙……」

以這樣的回應對來自左肩紋身的燥熱。

***********************************************

鎧……擁有生命嗎？

雖然沒有內臟，沒有五官，僅僅只是人類用機械拼湊出來的工具而已。

但是，當涉入了生化的領域之後，鎧就還僅僅只是工具嗎？

附著在人類身上，賜予對方力量的同時，也賜予了對方名為「鎧師」的權利。

取而代之的，依靠人類不斷活動而產生的生物電支撐自己，必要時還能汲取到來自著裝者的【額外餵養】——名為能量晶塊的東西，那是能夠驅動許多大型殺傷力武器的東西。中樞系統為了能夠處理各種信息而裝載了人工智能。

雖然一開始還很笨拙，那是理所當然的嘛。

因為即使是人工智能，也需要學習。

從著裝者的身上學習，從注入到自己身上的進化因子之中學習。

如果這樣繼續進化著下去，一定會成為了不得的存在吧？因為鎧是半機械半生物的存在，因此所謂的壽命論在它們身上並不適應。失去了能量的話，那就休眠好了，在機體腐化之前能夠得到新的能量那就好了，哪個部位壞的話換了就好了。利用這種不正常的壽命，鎧的人工智能可以學到許多東西。

不過，沒有人去指導的話，往往在最後會變成畸形的存在。

但是又有誰能去指導呢？

彷彿是為了抑制這種畸形的發展一樣，第三紀元的末期爆發了獸潮。

有關於鎧的研究，全部失去了……

然後就這樣進入了第四紀元，全機械化的鎧代替了原本的半生化半機械的前輩。

但是還有一部分遺留了下來，作為【倖存者】，在廢墟與遺跡中靜靜等待新主人的第三紀元的鎧。

羽骸是一種一個。

那麼，羽骸……有無生命？

這個問題及時交給現今最具權威的鎧械研究者，也無法得出正確的答案。

當然，易塵也不知道。

不過他卻能夠隱約的感覺到。

感覺到了……那股興奮的脈動。

就像人在情緒高漲的時候心跳會加速一樣，鎧也有著類似的行為。但並不是很明顯，感覺過去也十分模糊，不是那種可以遠語言描述出來的感覺。

「看來我們的兼容性不是一般的強唷？是不是因為都是在漠區呢……還是咱們都是【毒蟲】呢？」

易塵自言自語的笑道。

羽骸已經再一次將他的身體包裹住了。

拳頭充滿了力量，骨刺的尖端了積蓄了猛毒，再生能力更加快速的運轉了起來。不但刺激著右肩的修復機能，甚至是在體內，一些已經有了破裂破碎的脾臟與骨骼，都在這股能量的滋潤下，自我修復癒合。

之前易塵以飽含著怒火的情緒將羅伯斯從控制中拉扯了出來，而就在其中，他的刀劍技在經過了兩年的磨礪之後借由這一次的爆發而驟然提升到了新的高度。羽骸也一樣，以昆蟲為選型而被創造出來的自己，將同樣是人形昆蟲的易塵的情緒作為了食糧，當同步率達到頂點的時候，質變就產生了。

並不是說在外型上產生了變化，而是內在的改變：速度、力量、反應……

可以更加快速的揮拳，可以揮出更加大力的拳頭，可以更加敏銳的感知到危機……

（總覺得……好像是自己升級了一樣啊！）

憑藉著模糊的記憶，借助鎧的地形掃瞄，易塵正在緩緩接近之前撤離的那個地方。

邊緣村落。

……聽見了！

能夠聽得見，叢林中的「沙沙」聲。

應該是被左亭控制的那些村民，他們似乎還在搜尋或者警戒。

一個，兩個，三個……

經過了羽骸的強化，僅僅只依靠著聽力獲得的微量信息，在加上內部的反覆運算。

最後易塵得出了結論：

「七個人……安安靜靜地殺掉的話，成功率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凡是只要超過一半的成功率，那就很有價值去嘗試。

所以易塵打算將自己的想法付之於行動。

「哼……試一試吧，一次性悄無聲息地殺掉七個傢伙。」

第一百五十六節 回馬槍（2）

刀鋒在滿滿汲取著來自身體的力量。

易塵潛伏在樹上，目光冷冷地盯著從下面走過的七個人：無一例外都穿著胄，手上提著照明的器具，身上帶著武器，面無表情的在叢林中巡邏，又好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那是什麼？

好像有什東西在上面盯著？

隊中的一個傢伙向上仰起了頭，然後就看見了那張昆蟲一般的面容：被覆蓋在羽骸面罩的易塵，隱藏在黑暗的所在，從電子眼中散發出來的是猩紅色的光芒。

「那裡有……」

有人。

正想要這麼說的時候，弧光已經落了下來。

【我流刀術?天狗嵐】

自上而下，模仿落山風的刀劍技。

一瞬間閃過的刀芒，死者便已達四人。首先與弧光接觸的是最堅硬的腦殼，但是在刀芒的面前無一例外的被斬成了兩半。鋒利的【獅子王?不惑】是結合了現代科技與古代工藝的精華物，就算是猛獸的頭骨都能劈開。

鮮血噴湧了出來，猶如噴泉般的強力，赤紅的顏色帶給了視覺上的衝擊。

餘下的三個存活者並沒有對此產生什麼想法。

拔出武器，盡全力幹掉他。

僅僅只是如此而已，因為這是來自主人的命令。

「我也將你們三個一起解脫了吧。」

將「斬」改為「突」，易塵變化了自己的握刀手勢。

【我流刀術?蛇走】

刀鋒彷彿變成了蛇之骨，任何角度的變化彎折都能夠做到。猶如閃電一樣的出擊，猶如波浪般的曲折。避開？但這可不是只走直線的死板刀技啊。

這一次，刀鋒是從他們的頭顱上穿透過去的。

「三秒……我也有了進步了呢。」

易塵自言自語的說道，抖了抖刀上的血跡。

就是這樣，用悄然的步伐靠近，以迅雷的氣勢斬殺。保持著，就這樣繼續下去，一邊減少著敵人，一邊靠近對方的大本營，然後擒下大將，這就完結了。

****************************************************

「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到底是怎麼了啊？？」

驚恐的聲音，在密室中不斷重複著的話語。

顯示屏上有無數個小小的紅點，現在這些紅點正在消失。

紅點所代表的意義是生命，消失的話就是說，有人死去了。

那些是被尤科斯——被左亭，被他控制的村民的生命，那些人死掉了。

「有……有入侵者！」

咯吱咯吱。

上下牙床正在打顫。

左亭，這個男人，完全沒有了當初控制羅伯斯時，對易塵說出那些話的那種自信表情，那種表情已經不見了。現在浮現出來的才是他的本色，膽小、懦弱、自卑……

「啊……啊……嗚啊……明明、明明已經警告過了啊……就這麼不怕死嗎？就、就這麼想要它嗎？」

他喃喃念道，然後死死抱住了懷中的那個東西：一根試管，閃爍著碧藍色的濃郁光芒。那是，高斯射線源的高濃度水溶液。

「嘻……嘻嘻……只要在我手裡，在我手裡的話，誰也、誰也奪不走……只要有這個，籌碼就夠了……」

真是……有些可憐啊，這種病態的笑容。

（我需要……更多、更多、更多的，保護！）

這樣想道，左亭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做出招動的姿態。

兩名面色木然的鎧師踏著相同的步伐，從暗影的角落之中走了出來。

正如易塵所擔憂的那樣：左亭，擁有鎧師級別的傀儡。

在易塵與羅伯斯之前，還有其他一些鎧師來到了這個邊緣村落。正如同羅伯斯沒有逃過左亭的掌心一樣，這兩個不知名的鎧師也同樣沒有逃脫左亭的控制。或者說，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控制了，僅僅只是一杯水，一塊麵包，可能其中就被注射了【肯斯托魯】。然後疲憊的睡意襲來，一旦睡下之後就再也醒不過來了，之後身體就會被左亭給支配。

伸出手掌，緩緩蓋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是膽小，也是逃避。

不願意，不願意看到這種可怕的景象——這樣的，就這樣輕易地，被自己所支配的那些人就這樣輕易地死掉了，一點一點死掉了！啊……多麼恐怖，一閃一閃，然後消失，僅僅只是電子屏幕的花紋而已，但是每一個消失就代表著活生生的人命。

多麼諷刺啊，明明用【肯斯托魯】殺死了那麼多人來著。

但是到頭來，殺人者居然這麼害怕人的死去。

原因……原因的話，大概就是因為這關係到自己的性命了吧。看著別人死去，就會想：啊，真可憐。但是，反正我是不會死的。不過當這種死亡會關乎到自己性命時，那就是：請不要死去！因為你如若是死了，下一個就是我了。

真是的，多麼自私。

這就是左亭。

「總之……雷特，你要把我保護好。阿傑特，去殺掉那個入侵者，即使同歸於盡也行。」

「是，閣下。」

被控制的傀儡發出了回應，然後其中一位從暗處中走了出來，猶如保鏢一般站在左亭的身旁。另一位則邁著輕盈的腳步，消失在了房間之中。

「啊……」

歎息著，左亭用手覆蓋在自己的額頭上，把眼睛閉了起來。唯一沒放鬆的只有自己的右手，因為右手的掌心握著的是自己必須、必要、必定把握住的事物：高斯射線源的水溶液，絕對不會讓給任何人的。

所以，左亭因此又犯下了一個錯誤。

當他看見電子顯示屏上，不斷減少的人數的時候，當他把手覆蓋在自己的額頭與眼睛上歎息的時候，就犯下了這個錯誤了。

他只是知道了人數在減少，被控制的人正在被殺死，僅此而已。

所以沒有發現：如果只是易塵的話，從縱橫線條上的地圖中，消失的紅點應該只是集中在一個地方，然後緩緩向內部推進。然而事實上，一共有兩處地方的紅點正在消失著，並且同樣都是往左亭所在的地方推進。

也就是說，左亭沒有發現，其實是有兩方的人物同時盯上了他。

一邊是易塵，一邊則是【黃昏之庭】的三人小組。

而且，三人小組的速度比易塵還要快上許多。

第一百五十七節 夜中遭遇戰（1）

「就沒有更有趣一些的東西讓我切斷試試嗎？」

肉眼看不見的鋼絲在被血液浸透之後，總算能夠借助月與星的光芒，在黑暗中稍稍顯露出了它的原形。

就像是精心編織的毒蜘蛛一樣，靜靜等待著自己的獵物。但唯一不同的是，鋼絲之巢穴並不是靜止不動的。隨著編織者的不斷移動，這個巨大的殺人巢穴也在不斷隨著主人的步伐而朝向她所期望的方向推進著。而且進入了蛛絲陣之後，並不是被黏住後等待被吃掉的後果，而是直接被鋒利的鋼絲切成了不規則的血肉立方體。

來自聯邦科研所，那個被譽為除了四大軍團之外，世界上最強的鎧師團——【黃昏之庭】的三名成員。

名叫【弦】的少女，正在用自己的鋼絲與人的血肉，譜寫曲子。

【絃樂的殺人師】——這便是她的稱號。

「殺人可不僅僅只是殺人啊，因為我們的工作就是戰鬥，戰鬥就是去殺人，所以得學會從裡面尋找一些樂趣嘛！」

弦是這樣以為的。

……你覺得，用人類的筋肉與血管，用這兩種東西來彈奏古典樂的話，會是什麼感覺？

刺激神經的場面與安撫神經的音樂。

真的是、真的是，非常、非常的，讓人感覺到奇幻與魔幻交織的舒暢——至少，弦是這麼覺得。

「但是僅僅只是普通人的血肉的話，果然還是無法滿足啊。」

雖然無論是誰，只要是人的話，切開外層的皮膚之後，都是內部裝滿了大糞的肉`袋。不過就好比殺死一頭螞蟻與殺死一隻大象一樣，同樣是殺戮，也會因為對象的大小而產生不同的心情。

獵物越是強大，就越有成就感，越有去殺死它的價值。

蝕與端都只是靜靜地跟隨在弦的後面，無論想不想看，反正就算反對也得不到什麼結果了。默默地，只能這樣，默默地注視那些已被殺死與正在被殺死的人們。

「覺得怎麼樣？」

弦回頭問道，眼睛笑得瞇了起來：「我剛剛彈奏的曲子，覺得怎麼樣呢？」

「……」蝕保持著沉默。

端搖著腦袋：「那是曲子？」

「別這樣呀，我對自己的藝術細胞還蠻自信的唷？」

「……用死人彈奏，這叫藝術？」

「當然了，世界上任何東西都能有藝術的體現喲。我這個也算是藝術啦，死體藝術~~」

「總覺得……你得向世界上所有的藝術家與【藝術】本身的這兩個字道歉啊。」

「真失禮啊，就這樣打擊姐姐的藝術創作熱情嗎？」

弦用雙手抱著自己的腦袋，一副被打擊到谷底的表情。

咚……！

這樣的沉悶聲音，觸動了某根鋼絲。然後就產生了連鎖反應，細微的波紋不斷被傳導與遞增，最後地面上的幾塊血肉就被切割成了肉沫，並且「噗嗤」好像是血液爆彈一樣，炸裂了開來。

「你聽呀。」

弦說道：「在悲傷喲？在悲傷地哭了出來喲？聽到了嗎，這種聲音，因為我這個可愛又笨蛋的妹妹否定了她姐姐大人的藝術細胞了唷？」

「那是純粹的切肉聲吧你這變態。」

「啊？你說什麼？你在最後加了什麼詭異的單詞了吧？」

「……變態姐姐。」

就這樣大膽地說了出來。

「嘖嘖，笨蛋妹妹，我可是全憑這個才能證明自己是【活著的】啊，就如此的否定掉嗎？」

「好歹選一個正常人的興趣吧？」

「哈？感受生命難道不算正常嗎？只有知道生命的死去，只有親身將生命殺死，然後才會明白——原來我是活著的，這樣的道理。啊啊，年紀尚淺的笨蛋妹妹啊，你懂什麼嘛？」

「我可不想被你這麼說……」

端乾脆把眼睛閉了上去。

弦只得微微攤開雙手，「哎呀哎呀」的發出歎息。

「……！」

腳步聲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端轉過頭問道。

「感覺到了……殺氣，十分的明顯。」

蝕說道。

這個沉默的女人，她是專門司職戰鬥的階級。但就像伊琳娜與葉蓮娜那樣天生的異色瞳一樣，蝕似乎擁有一種超常規的力量。

殺氣，這種非常模糊的說法，就連其本身的存在都十分模糊而難以確定。但是在蝕的感知之中，卻能夠十分清楚的體現出來。就像是火災時那種撲面而來的灼熱，正是依靠這種感覺，蝕才能勉強抵擋住了念的拳頭。

「在那邊朝內部推進著……應該只有一人，似乎是和我們的目標一樣呢。」

蝕如是分析道。

那麼，該怎麼辦呢？

放著不管嗎？還是……

「嗚呼呼~~~要怎麼做呢？」

弦發出了笑聲：「蝕，你的右手怎麼樣了呢？」

「機能已經恢復……不過承受力與輸出力都無法恢復到最佳。」

「嗯，但是已經足夠了喲。這個獵物，我就破例讓給你吧。」

弦笑著說道：「以防萬一，就去殺掉那個傢伙吧。」

啊啊啊，好可惜啊，原本應該是自己動手的嘛。能夠散發出讓蝕隔著這麼遠都感覺到的殺氣，至少對方也是鎧師吧。要是那樣的話，用鋼絲切割起來，起碼還比切割普通人來的更加有快感吧？

「我知道了。」

蝕回答。

********************************************

「……呃？」

那究竟是什麼呢？

撲面而來，一種不好的預感。

名為直覺的器官正在跳舞，明顯是感覺到了什麼。

……對了，是那個吧？就是那個了吧？

也就是說……要迎來真正的戰鬥了？

臉上、鎧上、武器上，都沾滿了鮮血紅漿的易塵，把雙手握地更加緊了。

之前的並不是戰鬥，而是單方面的虐殺而已。

斬首，腰斬，削斷四肢，穿刺心臟……

死法各不相同，因為想要最快速殺死敵人的話，就無法去考慮死狀好不好看這種問題了。目標的話，是一個接著一個湧過來的，不把第一個快速殺死的話，第二個就立刻上來了啊。雖然即使是那樣也能應付，但是易塵很討厭被圍毆的感覺。所以就用最快的手段全部殺死了，第一下是斬首，然後面對第二個來的人……看來用腰斬的話能夠最快速將他幹掉，還能有一秒的時間喘口氣，把刀鋒對像第三個人……

當反應過來的時候，四周已經都是屍體碎片了。

「不過，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朝我接近中喔？」

屍體堆中，他抬起頭看向了黑暗中的一個方向。

第一百五十八節 夜中遭遇戰（2）

「死吧。」

說著這樣讓人莫名其妙的開場白，易塵等待的對手出現了。

性別的話，是男性。

從音色中就能夠聽出來了。

從黑暗之中出現的，是一個被包裹在極具金屬色彩的鎧之中的鎧師。

「嗚哇——！」

前衝的勢頭止不住了，在這樣下去的話就要和他撞上去了。易塵下意識地發出了急促的喊聲，而作為回應，阿傑特抬起了他的武器：刺劍。

「敵人嗎？！」

雖然是疑問的句式，但是脫口而出之後卻是加上自行肯定的語氣。

輕輕地用手在周圍一棵樹幹上抵住，用格鬥之中錯開敵人攻擊的技巧，易塵輕而易舉改變了自己就這樣直接衝上去被穿刺的命運。

「蛇錯牙……這是物理應用的版本！」

發出得意的聲音，戰鬥的話早已經做好覺悟了。

敵陣之中沒有鎧師？

這種想法也僅僅只是玩笑般的期望而已。

「不過襲擊之前，難道不應該報上名字嗎？」

「……奉命，殺死你！」

「呃……也對啊，對一個傀儡來說，講什麼也沒有意義了啊！」

各自剎住衝力的兩人都狠狠地用腳蹬住了地面，然後借助反衝力朝與自己相反的方向，朝對方那個方向反衝了過去。從鞘中拔出的武士刀，以及從新調整姿態的刺劍，兩把兵器開始上演了刀劍的劇場，刃部與刃部互相咬合在了一起。

咯咯咯……

「比斬擊的話，果然還是我這邊比較有優勢吧？

「……」

發出咆哮一方的是武士刀。

專精刺擊的刺劍是難以防禦這種凶獸般的切割的。

所以阿傑特的姿勢改變了。

靈巧的手指，彷彿每一根都能代替一隻五指俱全的手掌那樣，不規則的律動起來。配合鎧的力量加成，與手指的靈活，與易塵的武器拚死戰鬥的細劍便隨著他的動作，向旁側旋轉了起來。

同樣是卸力的技巧，隨著「噗」的一聲。武士刀與細劍的衝擊力都一同轉向了地面，兩把武器插進了泥土。原來如此，目的並不是用武器對戰，而是封住對方的武器。

嘶……

空出來的左手發出了紅色的光芒，真正的殺招是在這裡。這並不是流派傳承的招式，而是組合的進化因子。

【發熱】

【蓄水】

將兩種力量組合起來，從空氣中繼續到了足夠的水分，然後用發熱的力量讓其進入過熱狀態，接著釋放出來。一旦接近臨界值的液體來到壓力與內部不同的外部時，會產生什麼東西呢？

——答案是【閃蒸】，而與這個效果相對應的還有一個現象，叫做【蒸汽爆炸】。

「哇——！！」

原本以為對方是要出拳的，易塵也就下意識把拳頭打了出去。握住阿傑特手腕的瞬間，本以為應該得手了，料想不到居然是判斷失誤，灼熱的白氣瞬間將兩人包裹了起來。

嘶嘶……

不亞於被火焰燃燒的熱度，羽骸的表面瞬間掛滿了水滴，而且變成了暗紅色。透過感知共振，易塵也十分清晰的體悟到了其中百分之五十的燒灼痛感——因為要操控鎧，當做出一些精細動作的時候，如果一個人隔著手套的話就永遠無法感覺到最細微的動態，鎧也一樣。對此而擁有了感知共振，可以同步感覺鎧所接觸到的一切，當然就連痛覺也能感覺得到，雖然不會受傷，可是非常痛。平時的話，都是開啟百分之七十，剛剛的情況太突然了，即使緊急關閉，也還有一半的痛楚真切傳感到了。

（該死的……）

忍耐住痛苦，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移動，因為對方的目的就是抓住自己撤離時一瞬間展露的破綻。

「殺掉你！」

兩個人同時在心中發出了吶喊，灼熱的白色蒸汽中，響起了金屬被破開與肉體被貫穿兩種聲音重合在一起的聲音。

************************************************

「結果還是跟來了啊，知道勝率連一半都不到，還想要追上來嗎？」

「因為這是我能夠優化出來的最大勝率了。」

另一方的夜中遭遇戰。

念，以及晨。

無敵的前輩，天才的後輩。

擁有以易塵相似的面容，以簡單的描述方式來說：如果易塵出生的時候性別是女性，那麼他的模樣就會和晨一模一樣。唯一具有極大差距的大概就是這兩者的表情了：以精英教育出生的晨並沒有易塵那種歷經洗練的感覺，環繞在她四周的是那種淡淡的驕傲與自信。

（……鎧裝的話，大概也只有一分鐘吧。這是我的極限了……）

念握起了右拳，龍蛇的紋路在長袍袖口之下，蠕動了起來。

「我覺得，如果能夠撐過一分鐘的話，大概就能迎接勝利了。」

晨對念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同樣的紋路，只不過刻畫的生物不一樣而已：那……似乎是一種鳥吧？伸展著雙翼，但是稍微有些不同，雙翼的模樣並不是羽毛豐滿，而是猶如蝠獸般，以自身的肉膜演變而出的翼。狹長的鳥喙，攜帶著普通鳥類所沒有的銳利而細小的獠牙。

「【翼龍】！」

呼喚出了鎧的名字。

這是一副能夠在天空中飛翔的鎧。

昆蟲在自己的鞘之下進化出了翅，因此而能夠飛翔。

哺乳動物則用自己的血肉在前肢與身體的空白處填補上了肉膜，因此而能夠飛翔。

翼龍的羽翼，是鋼鐵的羽翼。

【鐵劍之翼龍】

巨大的鋼鐵刀刃折疊著收攏在肘部，一旦延伸而出，就能造成席捲週遭的鐵刃風暴。

「笨蛋妹妹，真的打算和我打嗎？」

念的眉毛擰在了一起。

並不是說這種情況對自己產生的威脅。

「一旦將鎧展露出來，這就是像我挑釁了啊。」

是挑釁了啊。

是代表著要認認真真的打一場的挑釁了。

「認真打起來的戰鬥就不能放水。」

「是的，我知道的。所以在我的計劃裡面，百分之四十是我勝利，而後面的百分之六十是你的勝利。」

總之結局都是勝利，只是獲得勝利的人不一樣而已。

相對的，失敗的話，當然就任憑勝利者處置下場了吧。

那就有可能是死了。

第一百五十九節 夜中遭遇戰（3）

「真是教不聰明的笨蛋妹妹啊……」

只能這樣回應了，用自己的右手，向夜空中伸出，然後自己便沐浴在了白色的光芒之中。

（好耀眼啊……看不見了……！！）

【極光之白龍】，武裝。

「怎麼了？僅僅只是這種程度的話，連接近我都做不到啊。」

【白龍】

以白色為主色調的鎧。

配合主人的能力，自然是專精近戰的鎧。

完全捨棄了槍炮，取而代之的是覆蓋在關節部位的微型噴射引擎，再加上仿生物的強化人造肌肉纖維，用一拳打出一噸的力量也完全沒有問題。不斷地散發出猶如極地光芒之色彩的原因，正是來自覆蓋在白潔之鎧、以胸口為中心，向外擴散出去的紅色紋路，正式名稱為【增幅器】，能夠讓念自在控制「光」的儀器。

嗤……！

從無形到有形。

原本應該是虛無的光芒被抓在了手中。

既不是科技結晶的武器，也不是進化因子，更不是什麼流派傳承。

硬要說的話，應該是屬於【黃昏之庭】中，所有人都會擁有、也只有她們才會擁有的另類能力。

「這是……！？」

「姑且就用上武器和你打一打吧，既然號稱『鐵劍』，我也就用上劍好了。」

平靜地將光之劍平舉起來，與胸口的高度達到平行。

念說道：「我所凝結出來的【神威兵器】，在組織裡面即使是大姐也無法做到的。比鬥對技巧的運用的話，就算你們用上幾億光年都無法追上我的。」

「……也是呢，對於『那種力量』的運用，我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啊。」

微弱的光芒同樣在晨的身上迸發出來。

慢慢地蔓延，將雙手的翼刃覆蓋起來：以原本的實質刀刃作為載體，然後加以覆蓋、變化，在翼刃的外層就包裹了新的一層由未知力量的光芒形成的更長更鋒利的刀刃。

「看來你和我都準備好了，那麼——」

上了！

輕輕一蹬右腳，整個人像是離弦的箭那樣衝了出去。

不必用什麼流派招式，僅僅是這樣的一刺，附加上突擊的力量。

「貫！」

伴隨氣勢的喝聲，光劍以直線的路線突刺了下去。

「……」

我要做出什麼樣的應對姿態呢？

思索著，下一秒，晨有了決策。

沙……

裝甲與裝甲的磨動聲，晨選擇的是，將雙手張開。

（什麼……！？）

那並不是戰鬥的姿態，而是純粹的張開雙手。這樣下去，光劍就會毫無阻礙的將她的胸口貫穿。

要停下來嗎？

「該死……一個一個，都是笨得要命的傢伙啊。」

弦也是，蝕也是，端也是……就連你這個小鬼也同樣。

前者天真的以為自己能在聯邦科研所中存活下去，後者則天真的以為，念會因為自己的這種忽然放棄防禦的姿態而一時鬆懈，感念過去而放過自己。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啊。

雖然已經的確減弱了力量，但是光劍還是在胸口上留下了血洞。雖然沒有貫穿，但是很痛。

「傻瓜。」

「……因為這樣一來，我也能稍微向念姐姐償還一些東西啊。」

「可是我是叛徒，你難道還沒有認清現實嗎？」

「現實雖然改變，但是過去的事情永遠不會變化的。」

「笨蛋妹妹……」

光劍再一次化作了粒子，消失成為了難以把握的虛無。於此一同歸於粒子的，還有再一次收納入體內的兩者的鎧。

然後率先開口的是晨。

「請、請回歸吧，姐姐大人！」

「……那種事情是不可能的啊，因為我不想再當傀儡了。」

「我們並不是傀儡啊！」

「那是因為你太年輕了，所以我才說你是個笨蛋妹妹！」

毫不留情的批評。

晨在念的面前低下了頭，鎧的面罩之下，那張臉一定已經紅透了。那種，被長輩批評後，露出了紅臉。

「不過。」念說道：「在組織裡面，除了大姐以外，我也就對你比較有好感了。趁現在，要不要脫離呢？和我一起離開那個地方吧！」

「……但是那不可能啊。」

「也是呢……不過真的沒問題嗎？就這樣放過我，回去會被懲罰吧？」

「啊……沒問題的，那種經歷大家不是都有過嗎……」

「啊啊，笨蛋妹妹啊！」

「比起這個……」

晨的手伸進了衣服的口袋，然後從其中掏出來的是一拼帶著淡淡碧藍螢光色彩的試劑。

「這是——！？」

「姐姐大人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攝入它了吧？請務必收下，我現在最多……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

為什麼？

明明只是女人而已，明明只是少女而已，居然在戰鬥中讓許多男人汗顏。甚至，這個完全由女人組成的鎧師團，居然能夠壓過【鋼鐵獅鷲】，甚至是作為團長的蘭瑟都會對【黃昏之庭】感到危機感。

這就像是與惡魔的交易。

獲得力量，獲得了強大的權力，取而代之的則是自由。

被當做工具，被驅使著，做著那些暗地中的事情，那些非常骯髒的事情。

本應該由男人去登上的戰場，卻讓女人走上了前線。

驅使她們的人是聯邦科研所的人，那些穿著白色大褂，戴著眼鏡的研究者。僅僅只是腦部發達而已，連槍劍都握不住的孱弱肉體，憑什麼？憑什麼要被這種人驅使？連力量都沒有的人，居然能夠束縛擁有強大力量的人？

原因在於，那瓶小小的試劑——與惡魔交易後的代價。

如果不定期吞服的話，力量就會漸漸流失，生命也會流失。原本就因為藥物的攝入，雖然獲得了力量，但壽命也削減到絕對活不過四十歲的程度。如果再沒有那種定期的補充的話，估計是下一個月、下一周、或許是明天、甚至下一秒，總之隨時都可能會死。

所以念才會將目標放在了左亭身上。

曾經與科研所合作過的左亭，他的手上擁有那種能夠讓自己延續生命的配方。

而晨也之所以才會把那個寶貴的東西給了念。

報恩的話……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我……並不希望姐姐大人死去，雖然已經變成了敵對關係，但是讓我來動手什麼的果然、果然還是做不到！」

第一百六十節 黎明前（1）

「哈……哈，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喘氣聲透過面罩，在空氣中震動傳播。

他所站立的地方是一株巨木的粗壯枝幹。

因為如果不站在那個地方的話，就會像那個傢伙一樣，死於千針的地獄。

阿傑特，死於被千萬木樁刺給貫穿的結局，就這樣如此突然的死去。

將時間倒退回當時正處於蒸汽爆炸中的兩人，忍受著灼熱水蒸汽的易塵意欲繼續忍耐下去，借此抓住機會給這個男人實施致命一擊。但是就在那個時候感覺到了，從地底傳來的剎那變化。然後直覺就再一次救了易塵一命：

「上面！向上跳開！」

心中忽然產生了這樣的想法，於是易塵遵循了自己的本能。

咯……

接著就是什麼東西從地下冒出的聲音，以及一聲悶哼與血肉穿刺的聲音。

就這樣，阿傑特死掉了。

水蒸汽白霧散開的同時，地刺也漸漸下沉，在內中顯露出來的，除了阿傑特的屍體以外，還有一個女人。

「……逃過了嗎？」她自言自語的說道。

「唔哦哦，你也想殺我嗎？」

「如你所見，正是如此。」

蝕說道，攤開了手。

「我不想說什麼，也不會解釋什麼的，雖然和你不認識，但是這是我的任務了——總之，請讓我將你殺死吧。」

真的是非常直白的開場。

作為回應，易塵舉起武士刀的同時，他說道：「……那麼我也就不必廢話了。」

多說無益，回答無用。

「正是如此。」

她重複了一句之前說過的字眼。

左手的手鐲上閃爍出了綠光。

恍如披上了古雨林的靈魂，深綠色的裝甲與四周的樹木交相呼應，老樹氣根般的盤繞在四肢之上，或許擁有著什麼未知而危險的能力？

覆蓋在這片不規則的怪異裝甲之下，蝕平靜地說道：

「我會盡快解決戰鬥的。」

聲音毫無起伏。

「哼……自信……不，應該說你是自負才對。」

易塵發出了沉重的鼻音。

被女人小看了，蔑視我嗎？這種類似【啊，是蟑螂嗎？令人不快啊，趕快把它按死算了】的發言，真不爽啊，被那樣說的話，可就是無論如何都要討回來的了。

他豎立起了自己的武器，斬斷切裂了無數事物的刀刃依舊沒有出現一絲卷刃的現象，甚至就連血液也無法停留過久。不必主人費力抖動自己的手腕實施血振，刀刃本身就像是蓮花一樣，從血與肉之中成長，但是本身卻不沾染一絲一毫的血污。

上了！

眼神徒然發生了變化，一直疑惑對手的能力而不出手的話就永遠無法發覺她的能力。戰鬥不能去思考——沒有時間去思考，只有在不斷不斷不斷的交手中，用直覺去判斷危機，然後再判斷出對手的能力，這才是戰鬥。

因此就是這樣，直接的上吧！

【我流刀術?蛇走】

你要如何應付呢？如果擋住左邊的話，我的刀就能從右邊殺入，擋住右邊的話就從左邊殺入。要是兩把都擋住的話，還有上下的空檔。

蛇走，像蛇一樣的刀法，原本應該是【正直】、【不屈】的刀身，在易塵的手中則變成了完全相反的性質。

「很不巧。」

蝕說著。

（什麼……！？）

「防禦是我的專長之一呢。」

雙手合十，將進化因子融合了起來。

樹根般的管道從身上分離插入了地下，將從鎧的醞釀組織之中調配出來的秘液注入大地。然後爆發出來的，便是那些被秘液異化了的異樣植物了。與之前充滿穿刺性的木樁刺不同，這一次的著重點在於柔韌性，每一根每一條都好似擁有了靈智異樣，席捲著一切向蝕靠近的生命物體。

「但是我也不是弱到那樣的程度啊。」

這種情況也能應付。

「伸展吧！」

背後的鞘盾向兩側打開，從內中伸展而出的，是晶瑩剔透的羽翅。一瞬間帶出的力量產生了上升氣流，令易塵飛快向上方飄去，猛然間的加速度讓他比植物觸手更快了一步，突破了後者的限制。

「霍……」

蝕的口`唇輕啟，那種聲音是讚歎嗎？

「不過——」

隨即而來的是對讚歎的否定。

「——難道你以為我也只有這種程度嗎？」

既然能夠控制植物從地面下生長出來，為什麼不能直接控制植物本身？

「開玩笑的吧？」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啊，那些樹木居然開始蠕動了起來。

羽翅的長度超過了兩米，在叢林之中本來就無法自由的舒展開來，剛剛是為了避開地面的觸手才勉強使用的。但是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只是有翅膀的話也逃不出去。

「插翅難飛……大概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用的吧？」

毫無疑問，已經沒有地方可以逃脫了，四肢被樹枝緊緊捆綁住並且向外拉扯著。整個人像大字一樣被吊了起來，即使想要掙扎也難以發力。唯獨緊緊把握的，是自己的武器。

「這就是你的能力嗎？」

「是能力之一。」

蝕一邊說道，一邊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在我的領域之中，還沒有能夠從我手中逃出的小飛蟲。你的充其量，也只是力氣大一些，速度快一些的大蟲子而已。」

古木般的裝甲扭曲著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把巨大的、鋒利的衝劍。

她說道：「我會盡快解決的。」

易塵笑了起來：「這個時候應該說的，不是【我會盡量讓你感覺不到痛苦】的嘛？」

「……」

該怎麼形容呢，那個笑容。

令人不快，彷彿是隱藏著什麼。

總之，盡快殺死吧。

「結束了。」

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的同時，蝕狠狠將衝劍刺了下去。

「嘿……」

易塵笑了起來。

果然藏著什麼啊，這個男人，並不是那麼容易被殺死的。

瞬間突起的是身上的骨刺，兇猛地將自己的腦袋抬了起來，尖端的部分蓄滿了絳紫色的毒液。但是可以避開的，蝕放棄了將他殺死的機會，為了躲避這些劇毒骨刺而放棄了那個機會。

她的身子向後仰去著拉開了二者的距離。

骨刺，雖然在刺穿這個女人的目標上落空了，不過在其他的目標卻是大成功。尖銳的性質，再配合上腐蝕毒液，易塵掙脫了束縛。

第一百六十一節 黎明前（2）

「喂喂，你這個女人，是不是搞錯什麼事情了？」

吧啦吧啦……

被腐蝕的籐蔓無法承受尖銳的骨刺，只需輕輕攪動，就能掙脫了。

紫色的毒液毒香從易塵的身上向外擴散。

只要他保持著這種狀態，任何籐蔓都無法將他束縛。

「植物嗎？能夠將其控制，的確是在叢林戰中發揮不少作用。但是不巧的是，我可是你的剋星啊。」

殺死……吃掉……一點也不剩下……

散發出惡鬼一樣的氣息。

「蟲子的話，就是植物的剋星了吧。我啊，我可是很毒的毒蟲啊——看我把你一點不剩的全部吃掉！」

「……哼……」

真是囂張啊。

明明只是螻蟻而已。

將這種表情寫在臉上的蝕，面罩之下的面容不禁擰起了眉宇。

「看不起我嗎？」

易塵繼續笑著，身上的骨刺發出「格拉格拉」的聲響。

正是，只是蟲子而已，不過想要將我殺死也是需要相當的代價與覺悟的啊。這在蒼空之下進化出來的晶瑩羽翅；這在進化之中生長出來的銳利骨刺；這在生長之中醞釀出來的猛烈劇毒……

「喂！」

易塵說道。

「告訴你一件事情吧，就算是蟲子啊，蟲子之中的毒蟲，也擁有能夠毒死大量猛獸的存在啊。看不起螻蟻的話，總有一天你的身體會被螻蟻啃噬殆盡的唷？」

「那麼我也告訴你一件事情吧——食蟲植物，這個世界上也不是沒有。」

古銅色的劍在蝕的裝甲之中展現出了身姿。

不規則的刀刃之中滲透出來的，猶如來自自然的鬼斧神工，粗糙的造型卻沒有一絲一毫的令人不快。

「喔……那就比試比試看看吧，到底是誰吃掉誰？」

……

……

黑夜已經不長久了。

雖然戰鬥尚未結束，但是黑夜卻不會因此而駐留。烏暗的夜色被驅散，取而代之的是從東方的地平線輻射出溫暖與光明的太陽，現在是黎明前的時刻。雲層緩慢地平移開來，釋放了從天空直射而下的第一縷晨光。

舞台是黑森林的某處，所上演的劇本是弱肉強食。

角色的話，則是毒蟲與食肉植物。

在這殘酷的法則之下，被吃掉的是誰呢？活下來的是誰呢？

卡！

雙手緊緊握住武器，無論是這一方還是那一方。目標只有一個：讓對方死，讓自己活。

「上了！（我來了！）」

二者的口中迸發出不同的話。

下一刻，踏前的腳底踩碎了面前的地面，飛濺的泥土之中，兩人朝對方衝過去的同時，舉起了自己的獠牙。

「喝啊啊啊啊啊——！！！」

開始了，閃電般的刀劍戰，在吶喊聲中開幕。

雖然彼此不知道對方的身份，甚至是打鬥的理由也莫名其妙。但已經可以認定的是，眼前是敵人，敵人就要抹殺。只要有這一條理由作為支撐，那麼就全力的上吧。

進攻！進攻！進攻！

殺死他（她）！殺死殺死殺死！！

古銅色彩的老劍，波刃的劍身，它所面對的對手是從【夜叉焰獅】的身上剝奪下來的、身經百戰的一生中，歷經磨練之後生長出來的最後一刻牙齒，以此為材料打造出來的武士刀。火焰的刃紋中所印射出來的，是不畏懼敵手的木之劍。

從第一劍到第十劍，身上的裝甲出現了裂痕。

從第十劍到第二十劍，裝甲的裂痕中迸出了鮮血。

從第二十劍以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砍過去！將對手殺死！

易塵在心中這樣吶喊著。

近身戰的話，氣勢是最重要的。不畏懼死亡的人，才不會被死亡找上門。

進攻！！

這是首要的目標，然後屈居第二的才是防禦。

如果能夠以在胸口留下致命斬痕作為代價，取而代之的砍下了那個女人的頭顱，易塵也很願意做這筆交易。

「砍死你！砍死你！把你全部吃掉吃光！一點都不剩下！！！」

（……！！！該死的，這個傢伙……！！？？）

戰局已經有了傾斜，被壓倒的一方是蝕。

那是、那是怎樣的人啊？

他是一頭披著人皮的怪獸嗎？

這邊的一劍，那邊的一劍……明明、明明都已經把裝甲切開了，明明已經砍破了血肉，已經快要看見裡面的白骨了啊！即使是這樣也不肯轉向防禦，而是依舊將攻擊放在首位嗎？如果能夠身上的傷口換來對方的傷口，這就已經很值得了嗎？

真是……發瘋的怪物啊！

「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

易塵咆哮著笑了出來，更加大力的斬擊。

已經完全丟棄了招式，現在這種時候，那種東西可以完全拋棄了。

就用力量來碾壓，讓她屈服。

「覺悟啊！」

他喊道。

「連死鬥的廝殺覺悟都沒有嗎！？」

（……可惡……！！）

就在這時，易塵高高的舉起了他的武器。大開大闔的姿態，如果讓他得逞的話，這將是具有決定性的句號。怎麼辦？避開嗎？還是抓住機會？

……殺死他！殺死這個男人！

湧上心頭的覺悟感，蝕也猛地收攏自己的木之劍——握著劍柄，讓其與自身的胸口平行，目標的話，就選擇一擊必殺的死穴，心臟！

貫穿他的心臟！

以這樣的覺悟，將劍推了出去！

卡……噗嗤！

「……！？」

已經訝異地說不出話來了。

無數的骨刺從四周生長了出來，為了保護主人的要害部位，鎧被刺激出了更加深層的力量。一根一根生長出來，目的是阻止那把劍的行進路線，如果被砍斷了一根，那就長出兩根、三根……最後的一聲，的確是見到了血肉的聲音。

「真是遺憾，最後笑得是我。」

沒錯，已經貫穿血肉了，目標也選擇在心臟上了。但是那些該死的骨刺卻在最緊要的關頭將刀刃錯開了，錯開了臟腑，錯開了骨頭。僅僅只是穿破了皮膚，然後擦著身體裡面的東西在血肉的夾縫中穿了過去，從背後的另一面露出了頭。

「你的覺悟還不夠啊！！」

當頭一喝。

緊接著落下的是【獅子王?不惑】的刀光。

第一百六十二節 黎明前（3）

覺悟，還不夠。

當想著要比別人更快一步的時候，就已經輸掉了。

那可不是真正的覺悟，而是摻雜著膽小的虛偽意念罷了。

說什麼想要更快、要比對方殺死自己之前先將對方殺死，真是可笑的理由。

殺人的話，就要做好被殺掉的覺悟啊！

看，我將你的劍「吃」了下去，這是我的覺悟，你比得上嗎？

豁出性命的覺悟！

以那種想要用速度來取勝的小把戲，在不畏死之者面前是毫無用處的。第一劍的突刺失敗之後，就已經象徵著全部失敗了。雖然造成了傷口與傷害，但是相對的，易塵握住了那把劍，他已經把蝕鎖定住了。

接下來就是易塵的回合了。

【爆魄劍?轟】

匯聚了滿滿的力量的技巧，將一切凝聚在劍鋒之上，然後一口氣釋放出去。爆發的時候就猶如引爆了易燃的火藥，瞬間炸裂出了強大的力量。

那種力量，甚至是連慘叫與痛呼的權利都給剝奪了。

時間，停下來了嗎？

不禁這樣想著。

然後一下子傾瀉而來的，是撕裂了蝕的身體的痛苦，但是想要張嘴，卻什麼都叫不出來。

白色的斬光將裝甲劈開，撕裂了肉體，狂暴的力量以切口作為入口湧入體內，然後再自內向外的破壞著。彷彿是一粒一粒微小的納米炸彈那樣，將自己的每一個細胞都為之爆破。

「啊……啊……！！」

像溺水的魚兒那般，倒在地上抽搐著。

血沫從傷口裡向外湧了出來，漸漸將地面染成了暗紅色。

大意了。

但是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時光也是無法倒流的。

失敗就是失敗，這是無可挽回的結果，也是不能抹去的污點。

（要殺掉她嗎？）

易塵對自己提出了問題。

在一般情況下，答案肯定是「當然殺掉」。所有的危機一定要扼殺在搖籃之中，但是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同了。

（既然會將那個男人殺死，這麼說就是除了我和左亭之外的另一方人物了。不過看這個樣子，也說不出什麼話了啊，就算能夠說出來話，也不會對我吐露真相的……）

雖然柏川的藍色膠囊的確擁有吐真的效果，但是那必須和酒水進行調和之後才能出現的效果。且不說易塵並沒有隨身攜帶酒，而且這個女人出現阻撓他，那就還有一個可能性：她還有其他的同伴已經在追殺左亭的路上了。

「接下來我不打算浪費時間了，到底是頑強的活下去還是被頓循著血腥味而來的猛獸吃掉，就看你的運氣吧，女人。」

將武器收斂了起來，易塵面對著她向後倒退了幾步，然後就轉過了身子，快速消失在了叢林中。

「……呃……！！！」

發出不甘心的怒吼。

但是那種吼聲在通過嗓子之後，也只餘下了那麼一丁點兒，連蚊蟲的振翅聲都不如的吶喊。

我……我居然、居然會被那個螻蟻……！！！

晨光，透過雲層落了下來。嘲弄一般的落在了蝕的臉上，那種、那種狼狽的模樣。

鎧已經因為過度的破壞而被強制收回，那張也算美麗的臉上已經沾染了血污，有四成是易塵的血，剩下的六成是她的。

任務失敗。

就是這樣。

**********************************************

「啊，已經是清晨了嗎？」

向上抬起了腦袋，弦的目光停留在升起的太陽之上。

多麼溫暖，多麼明亮。

白天，真好。

然後，少女所站立的地方，那個背景，是被切割成小型血肉方塊的血肉堆積而成的。

一百個？

五百個？

到底殺了多少人呢，已經計算不過來了啊。不過唯一記得的就是，這個數目肯定連一千都沒有超越過去。

「啊啊啊~~」

搖頭歎息著。

血與肉的藝術呀，與許多藝術品一樣，必須需要積累某種事物的【量】之後，才能成名。比如時間，歷經了時間的洗禮，即使是不值一提的垃圾在未來也是見證歷史的珍品。而她的藝術品——這些血肉模糊的東西，也正是需要用數目來堆積起來，才能震撼人心啊。

看呀，這些熱乎乎的東西。

蠕動著呢，還在蠕動著呀，冒著熱氣，散發著香甜的血氣，它們還在不死心的蠕動著呀。

真的、真的、真的令人，令人著迷，那種被切割瞬間的聲音。一不小心就會上癮，猶如魔鬼的誘惑，輕輕的一聲，就能讓人興奮的不能自己。

邊緣村落——曾經被左亭佔領的地方，此時已經淪為了弦的屠殺奏樂現場。

那些村民，以及左亭的最後一位保鏢，都已經混合在了血肉與泥土之中。

而罪魁禍首的左亭，只能狼狽的在村落的建築物中躲藏著。即使知道這是毫無意義的行為，他還是那樣極力的求生著。

作為目標的高斯射線源已經到手了，那麼碧藍色的水溶液被擺放在面前的地面上。當左亭看見了那壓倒性的實力之後，他就已經放棄了一切，用這種乞求的手段來乞討自己的生存。但是弦並沒有打算放過他，那麼應該怎麼料理呢？

果然還是要好好玩弄一下吧！

（怪、怪物！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是怪物啊！！）

顫抖著，用牙齒啃著已經快要流血的指頭。

左亭，現在肯定是這樣發抖懼怕著吧？

「哈哈！」

弦發出了愉快的笑聲。

「再跑起來呀，再讓我愉快一會兒！」

殺人的鋼絲陣將四周層層圍住，已經確保了留下的縫隙絕對不足以讓人通過。

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加令人愉悅的了。

一切盡在掌握，將同類的性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只要彈奏一下琴弦，對方就要拚命的扭動起來，為了求生而扭動。

「跳一支舞吧！」

弦愉悅地笑了起來。

「請更加、更加、更加、更加的，努力地跳起舞蹈吧。」

將生命掌握了的權利，可以隨意改寫他人命運的權利，這才是活著的滋味啊。

（自由？說什麼傻話啊，被創造出來的戰鬥生命會擁有自由嗎？）

念，那個傢伙是個笨蛋。

說什麼想要追求著自由。

「我啊，現在的我啊，能夠將別人的命運把握在手裡的我，隨意地掌握他，隨意地蹂躪他。這樣才算是真正的活著的啊！」

第一百六十三節 絃樂的殺人師（1）

活著的證明是什麼呢？

如何才能真正感受到自己的生命，然後證明【我是活著的】？

普通人是不會去考慮這種問題的。

因為他們沒有被束縛過，擁有理想，感覺得到痛苦，體會得到開心，繽紛的事物刺激五官五感。

但是對於弦來說，這些是不可能的。

身為被聯邦科研所的最高技術調配出來的戰鬥兵器——僅僅只是一個兵器而已，披著人皮的兵器。如果不是為了區分每一把兵器的不同，甚至連名字都不會被賜予。

理想？沒有的，我只是一把被別人把握在手中的刀劍而已。

痛苦？那種東西遮斷神經就好了。

快樂？……那是什麼啊？

沒有了最原初的基石來證明自己的真正存在，那就只能另尋他法了。

念選擇了自由——她覺得，必須擺脫那雙控制自己的手，那樣才算是真正的活著。

而弦卻選擇了另外一種更加直接，更加血腥的手段：將其他的生命殺死，看著那些生命從鮮活到死亡。完全感受這個過程，然後反覆強調著自己，我是鮮活的一方。

已經完全扭曲了啊，這個女人。

在無人教導的情況下，成為了一株畸形的花。

但是對於科研所來說這並不重要，只要他們的兵器能夠聽話，而且夠鋒利，這就足夠了。

……

……

左亭，只能狼狽地抱著頭，將自己的腰彎了下來，在弦的鋼絲陣中逃竄著。

「為、為什麼？為什麼？！」

一邊逃跑著，一邊發瘋似地大叫。

「我已經、已經交出來了啊！！那個東西，想要的話我已經給你了啊！！請放過我吧！！只有、只有這條命，這條性命，請、請無論如何，將我放過吧！！」

「哎呀，這可不行啊。」

愉悅的笑聲中，直接宣判了死刑。

「我呢，我們的任務只是回收高斯射線源而已。至於你的死活就完全不在意了唷——換句話說，隨我喜歡的去處置啦！不過嘛，也不會讓你現在立刻就死的。」

弦一邊說道，輕輕撥動了身旁的一根鋼絲。

嗡……

「啊啊……啊啊啊！！！」

被割斷的是左手手臂的筋肉。

死死抱住血湧如注的傷口，雙腳的步伐立刻凌亂了起來，然後互相打結摔倒在了地上。

「總之，先讓我愉悅一陣子吧。」

弦笑著將手掌拍合。

「我是不會那麼快讓你死的啦，還能多活一陣子呢。要心懷感謝的接受我的恩惠喲，然後用力的跑起來，請務必讓我見識一下呀，生命在死亡前最後一刻的狂奔。」

然後是再一次的拍合。

諸多鋼絲被牽動了起來，構成了死亡的陣。

******************************************************************

鋼絲，都是鋼絲。

「才離開了一個晚上而已，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呈現在易塵面前的是猶如蜘蛛般的鋼網巢穴。

何等的傑作。

從某個方面上來說，的確是驚世駭俗的存在。

整個邊緣村落，都被密密麻麻的的鋼絲陣圍繞了起來。那個樣子，簡直就猶如被神怪故事中，名為【蜘蛛精】的巨大妖怪用蛛絲將城郭包圍起來，然後把內中的人類作為儲備的糧食。

已經沒有能夠容納一個人通過的縫隙了。

即使有，也僅僅只能讓一個身材矮小的孩童通過。

而且易塵發現，這些鋼絲十分銳利，似乎有某種奇妙的力量依附在上面。他親眼看見的，一片自己落下的葉片觸碰在了鋼絲上，然後居然被自己下落的力量給切成了兩半。

「……先來試探一下吧，能切得開嗎？我的爪牙。」

反射著晨光的武士刀，無聲的發出了自信的吼聲。

……

……

搜索行動還在繼續。

柏川，高爾?德紋，蕾蒂，以及蘭瑟。

目前四人所在的地帶是黑森林營地。

搜索的目標是易塵與左亭，目前唯一得到的線索是：易塵曾經來過這裡，並且打聽過左亭的下落，然後便進入了黑森林前往左亭所在的邊緣村落，僅此而已。

原本易塵的脖子後面被植入了財團的芯片，可以直接依據信號進行定位追蹤。不過黑森林這片地帶恰好接近大雪原地帶，從那片充滿危險與神秘的區域擴散出來的怪異電磁波將追蹤儀器完全干擾了。

沒辦法，只能用較為費力的人力方式。

閃爍著細微白光的紙片狀物體，從高爾?德紋的聖經武器之中飄散了出來。

以遠戰而著稱的鎧師，都擁有屬於自己的【眼睛】。

被稱作【謳歌師】的詠唱家，能夠操縱諸多細小的炮檯面對各種情況，做出火力、仰角、誤差修正等各種精微的調整，高爾?德紋所依靠的，正是自己的【眼睛】——

正式名稱是【波紋端子】，除了能夠進行遠距離熱線攻擊以外，還擁有代替眼睛的作用。但是作為代價的是，要控制過百的端子，必須極為擊中的注意力。

「你可真慢啊，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了啊？」

柏川對一動不動的高爾說道。

「說什麼慢啊，我這邊可是一次性控制上百眼睛的高精度操作。而且範圍可是整個森林唷？」

雖然一天找遍黑森林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只是將端子散發出去的話，將黑森林的大版圖盡收眼底也不是做不到。紙頁狀的輕飄飄端子不必太大的力量就能飛起，而且乘上風之後基本上就不必去控制了。

「但是，現在這個樣子，即使發現了目標，我們要怎樣過去呢？」

高爾?德紋忽然說道。

「用腳力的話，至少也要兩三天啊。如果直接採取飛行過去的手段的話，反而會引起猛禽獸類的圍攻，那些傢伙的地盤意識很強的。」

「沒關係，直接飛過去就行了。」

蘭瑟平靜的說道。

「如果只是四個人的話，我還是可以承受的。」

抬頭所遙望的方向是天空。

破曉的時刻，黑暗已經逐漸被陽光所驅散了。稀薄的雲層，之後是完全潔淨的天空。

能夠掌握雷電的【槍騎士】，也擁有光一般的速度。

第一百六十四節 絃樂的殺人師（2）

強烈的震動傳到了端與弦的感知範圍之內。

身為編織了母巢的人，弦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領域出現了什麼東西。而端也擁有類似高爾那樣，名為端子的事物。

「哼……」

發出了感覺到有趣事物的語音，弦的雙手按在兩根作用為感知外界變化的鋼絲之上。

「好像有某只蒼蠅不小心飛進我的網陣了啊。」

「直接殺掉嗎？」

「怎麼會呢~？難得有新的獵物，不好好嬉戲一下可不行呀。反正任務已經完成了，在蝕回來之前，至少讓我盡情一次吧。」

「……」

端的表情流露出了苦惱的色彩。

與之相對的，弦的神情更加開心了。

她立刻就轉移了自己的興趣，左亭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繼續討人眼球的地方了，不過如果立即殺掉的話還是太可惜了，她就像抓捕到食物的蜘蛛那樣，用蛛絲將鮮活的獵物圍困起來，待到什麼時候想要食用時再取出。

後者只能抱著流血的傷口，癱倒在地面上痛苦的呻吟著，然後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密密麻麻的鋼絲圍困起來。已經……已經逃不掉了，明明是知道的，繼續苟活下去簡直比死還難受，但是左亭根本就沒有自殺的勇氣。

膽小者，心裡永遠都有著一份不可能實現的奢望，不到最後將死的那一刻是絕對不會死心的。

「端。」

弦說道：「調用你的端子，將那個人的模樣傳輸過來。」

「……是的。」

一個巨大的半透明屏幕被調了出來。

然後在其中顯露出來的，是一個站在密林之中的男子。

四周的場景一片狼藉：樹木倒塌，泥土翻出，原本被有序的佈置在四周的鋼絲已經被切斷，失去了支撐而無力癱軟在了地面之上。

（他是……！）

「什麼？」捕捉到了端的神情，弦發出了疑問。

「……是那個傢伙。」

「那個？」

「易塵，兩年前我們負責的那個男人。」

「喔霍霍~是他呀！」

弦看著屏幕之中的易塵。

導致了兩年前的猛獸入侵都市事件，始作俑者便是弦。她用自己的鋼絲切斷了關押猛獸的車廂，不過雖然聽說目標是某個男人的血液，但是由於分工的不同，所以她至始至終都沒有見過易塵的樣子。

「長得真不錯啊……是不是個好男人呢？」

一邊笑著，然後她開始思考：該怎麼料理呢？

豈止是有趣的小蟲子，簡直有趣過頭了。

忽然一陣後悔感從心中深處湧了出來：我也會如此愚笨吶……或者說是情況總是發展的如此不如人意又出人預料嗎？應該再晚一些把晨派出去啊。這樣的話他們兩個人現在不就能互相見面了嗎？

複製的一方，以及本體的一方，這難道不是世界上最有趣的會面嗎？

「那麼就為我那個可愛的笨蛋妹妹準備一個禮物吧！」

她笑道。

「端，打開語音的雙向流通，讓我和他說話。」

********************************************

用刀來開闢，切裂的通行道路。

愈加向內走去，就會愈加感到一股莫名的陰森恐怖。

（總覺得……我似乎正在把自己送向某個猛獸的嘴巴裡面那樣。）

毛骨悚然。

但是後路的話已經沒有了。

如果一直在顧慮的話，到頭來什麼都得不到。

「喲，小哥！」

突兀的女子聲音，從四面八方反射著傳播而來。初聽之下，令人不禁渾身骨骼一顫。

「……什麼人？」

四處尋找著，但是毫無發現。

「來為財團辦事嗎？來尋找左亭嗎？」

「哎……很清楚我的目的嘛……是聯邦科研所的人吧。」

「喔？」

傳來了略帶訝異的語氣。

易塵面對著空無一物的四周，攤開了手，他笑道：「別小看我啊，難道我就必須是那種被蒙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的角色嗎？」

「……嘿嘿，哈哈哈！看來已經得到了相當的信息了嘛，我稍有些小看你了啊。」

咻咻咻……

就像是一瞬間被注入了生命活力，那些原本被斬斷的鋼絲與四周完好無損的鋼絲都活動了起來。在易塵的目光之中，它們飛快地復原、續斷、再編織……然後，一條通向內部的道路被清理了出來。

「有膽量的話就進來吧。」

「哎呀，居然被女人給撂下這樣的話，那麼我可就不得不進去了嘛！」

「咿嘻嘻~真是好男人呀，那就來吧！」

「那我就進來了喲？」——打著一副【我來你家打擾了】的表情，就這樣進去了。真的是……該說是種毫無防備的傻缺行為嗎？遵循著直覺，並沒有感覺到毛骨悚然與背脊發涼的危險，就用這種理由支撐著自己，直直走了進去。

「於是，我來了。」

發出「喲！」的聲音，左手叉著腰，右手向上舉起伸直了五指，是標準的打招呼動作。一分鐘之後的易塵，以這樣的姿態毫髮無損的出現在了端與弦的面前

「喔，比預想的快很多嘛！難道你就是這樣走進來，沒有考慮我是騙你的嗎？」

「哎呀，我可是乖乖相信了你的話啊，難道這一點不誇獎一下嗎？」

「啊……說的也是呢——真是聽話啊，你是個好男人呢。」

「啊哈……」

（兩個笨蛋！）

沉默的端繼續沉默地看著這兩個有些脫線的傢伙，冒汗的黑線籠罩在了額頭之上。

「哦——嗚喔！！」

忽然，易塵叫了出來，用手指著端。

「你不是那個時候、那個時候……好像是叫做【端】來著吧？那個——呃……」

本來想重複一句當時柏川用來評論的話，那句【艾斯維特嘉的絕壁】。不過現在看，氣氛上好像並不是那麼合適說出這種話。

（笨蛋白癡……總覺得讓人莫名火大！）

「不過——」

拉長了語音，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新的話題上。

易塵環顧著四周，「——聯邦科研所的人啊，不乖乖躲在自己的巢穴裡為國家鑽研技術，跑到這裡來和我爭什麼呢？區區一個左亭而已，難道就真的有那麼多人看上這個傢伙了？」

「那麼——」用同樣的語氣回應，弦攤開了手掌：

「就讓我來為你說明一下吧。」

第一百六十五節 絃樂的殺人師（3）

「總而言之嘛——這個傢伙，這個傢伙身上的東西，都已經被我們捕獲了。」

弦微微張開著雙手向上仰起，做出囊括一切的手勢：「X財團的鎧師——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做【易塵】，對吧？要是想要從我這邊搶走獵物的話，就按照規矩來吧——用這個！」

兩隻手掌緊緊地握了起來，那個是——

——拳頭。

「喔……真是簡單明瞭的說明。這個說來，你是之前那個滿身綠色樹根的女人的同伴了？」

「哎呀，這麼說來之前的感應就是你了呀……能夠站在那裡就等於她失敗了嘛？」弦自言自語的說道，然後抬起了頭面對易塵，對他的問題給與了肯定的回應：「是喲，那個是我的笨蛋妹妹之一，看起來已經被你打到了嘛。那麼她已經死掉了？」

「只是在她的身上開了一個大切口而已，為了趕時間就沒有補刀了。能不能活下來，就看運氣吧。」

「這樣啊，看來我的笨蛋妹妹真是從你那裡受到了不少照顧呢。」

「不過，你是怎樣知道我的名字呢？從端那裡聽說了嗎？」

「這個啊……你還不知道呢，其實兩年前我就知道你了唷~」

「……兩年前？」

「是呀是呀，雖然沒有正式見過面。不過我倒是看見過你離開的背影呢——兩年前的那個晚上……想起來了嗎？」

「啊啊……」

的確是記憶起來了。

有八成、不，十成，有十成的可能性，那個猛獸入侵事件恐怕——

「——就是你們兩個干的吧？那天夜裡的猛獸。」

「是喲，不過確切的說是我幹的，因為端只是負責在口頭上應付你而已。我的任務是將運輸猛獸的車廂切開，製造混亂。」

一邊說著，她一邊自上而下由左向右的划動了一下手指。

「比如——就像這樣！」

咻——！

（什麼時候……！？）

四周已經被密密麻麻的鋼絲困住了，由於之前就見識到了這種武器的鋒利程度，所以印象非常深刻。心中已經有了對策：那就是絕對不要用身體去觸碰它，鋒利的東西正是需要比它更加鋒利的存在才能砍斷割斷。

「端，這個傢伙是我的獵物，你不准出手！」

大聲地放下了宣言，同時雙手用力向相反的方向外拉扯開來。

這是一個收線的動作，隨著她動作起來的同時，組成網陣的鋼絲在這一刻猛地向易塵衝了過去。

「哼！」

從鼻腔中噴出了厚重的氣息，積蓄滿了力量的腿部肌肉猛地從壓縮狀態中解放。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瞄準了唯一空出來了上方地帶，易塵避開了第一波的鋼絲切割。

「就是這樣！」

弦開心地笑著。

那個地方時她刻意留出來的，遊戲的話，果然還是得給自己留一些難度。這樣的話才有挑戰的價值，捕殺完畢之後也更有成就感。

「逃啊！再快點，快點快點快點！！讓我看看你的速度啊！！」

「……」

更多的鋼絲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如果不躲開的話，肯定會被切成不規則的、沾滿血肉的幾何立方體吧？

刷拉！

剔透的翅張開，然後猛力一扇，向上飛去。

而同時在易塵手上進行的是另一個與【張開】相反的動作——【收斂】

將手中的武士刀收起來，歸入刀鞘，然後蓄力。

（能夠會出來更強力的斬擊嗎？）

雖然在腦中不斷思索著這個疑問，但是就算假設假象了無數次，果然還是比不得一次實踐。上一次從情緒之中醞釀出了新的刀劍技，這一次則在危機之中尋覓到了更加進化之後的強力斬擊。

得到強化的右手肌肉，猛然將武士刀從鞘中拔了出來。

呼……！

第一刀，銀白色的斬光吸收了黎明的光彩，變得更加閃耀！

然後順勢側過刀身，從左到右，做出接受慣性的動作，順著力量的方向把刀刃向右後方的極限收去，就好像是第二次收入了刀鞘那樣。

「試試這個吧！！」

伴隨著大聲喊叫，一起出來的是第二刀。

當第一刀的斬光波紋還未消散之時，略慢揮出的第二道斬光卻以更快的速度追上了第一道斬光。兩刀弧形波紋互相交錯成為「X」的形狀，結合在了一起。

接著，在互相的力量衝擊之下，短暫結合的兩道斬光很快破碎成了千百個潔白而又銳利的碎片氣刃！

【爆魄劍?散華】

如果說【轟】的招式是集中一點的爆破，那麼【散華】就是一相反的方向，將力量分化成千萬，然後借助兩股衝擊而爆發的爆炸力加速度來彌補力量分散之後的不足。

「喔哈！！」

發出驚喜而又訝異的叫聲。

在弦的目光之中，那些被她控制鋼絲正在失去控制，因為【散華】的碎片氣刃正在切割突破她的鋼絲。

「但是還不夠！」

呼喊著，原本有些滿足的內心旋即又被更加強大的慾望變成了空虛。

回到現實。

三秒！三秒之後如果不做出防禦的話，就會被那些氣刃擊中！

該怎麼辦呢？

咻嚕嚕嚕——滋滋滋！！

鋼絲摩擦著，被飛快而又粗魯地操動了起來，這是第一秒！

然後第二秒，體內的力量在鋼絲上飛快奔走，細微到極限的操作，讓斷裂的部分接續而上。

最後的第三秒，把所有鋼絲收攏到自己身旁，形成盾膜。

【操弦術?玉轉】

每一根鋼絲都飛快旋轉了起來。

第一根鋼絲旋轉的方向是左，第二根放肆旋轉的方向是右，第三根是左，第四根是右……以這樣的規律，每一根鋼絲都朝著與自己上方以及下方兩根鋼絲相反一方的方向猛烈旋轉了起來。

碎片氣刃落在了形成黑色球體高速轉動起來的鋼絲之上，很快就消失無蹤了。飽含著衝擊的力量被旋轉的力量給抵消，然後失去了載體與支撐的氣刃就只剩下了氣體。

用動力消磨動力！

「不過還沒完啊！」

雙手握住刀柄，高舉著利刃。

易塵將翅扇動了起來，但這一次並不是用風的力量讓自己飛起來，而是讓風與引力疊加，形成了猛烈下落的勢頭。

第一百六十六節 絃樂的殺人師（4）

「吃下這個吧！」

高速落下的衝擊力量，這是易塵第一次使出如此強度的【天狗嵐】。

但是——

「也就只有這麼一點兒力道啊。」

帶著失望的歎息。

刀刃與鋼絲之間的碰撞，發出了耀眼的火光。

「你看，依舊被我完美地抵擋了下來了唷？」

突兀的，旋轉的鋼絲停止了旋轉，然後這個由鋼絲編織而成的黑球在與武士刀交接的那個地方突然向內塌陷。起先只是感覺到手勁一沉，當反應過來的時候，刀刃已經沉入了鋼絲之中被束縛住了，同時其他未加入束縛隊列的鋼絲則好似聞到了血腥味的猛獸，翹起了頭顱將目光鎖定在獵物身上。

「抓到你了！」

她快樂地說道。

「嘿——！」

但是易塵卻發出了意味深長的叫喊。

倏然間，在【羽骸】的身上，每一根骨刺都舒展了開來，將隱藏在其中的堅硬隆起的物質暴露在空氣之中。然後，淡黃色的氣體從這些孢子狀的隆起物之中噴射了出來。

【寄生】

【觸手】

【猛毒】

【骨刺】

四種進化因子的調製，然後就形成了【鐵寄荊棘】。

「什麼東西……？」

「如此鋒利的鋼絲，其中應該也蘊含著一些鐵元素吧？」

「什麼！？」

黃色的迷霧所蘊含著是以兆為單位的微小孢子顆粒。

名為【寄生】的能力同時也攜帶了它原有主人【銹蝕古花】的另一項能力：將鐵元素作為生長的糧食。

「都給我，滿滿的開放出來吧！」

被氣霧覆蓋的地方，果然無一例外的生長出了巨型的、長滿尖刺的、蠕動的觸手。

荊棘的地獄，將那個女人全身包裹了起來。

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如此的恐怖植物，那是只有在地獄的入口才會生長的可怕異種。一旦被尖刺不小心割破了皮膚，流出來的血液會讓它們嗅到其中的鐵腥味道，然後就會將孢子排放入其中，這樣的話長滿尖刺的觸手就會從人的體內向外生長了出去。

咯吱！

咯吱！

咯咯……咯……

真是失策了。

選擇了球形的保護擬態，但是結果卻反而讓這些荊棘更加容易將自己包裹了起來。

「解決一個。」

易塵將目光放到了不遠處的端身上：「那麼，還剩下一個，你也要和我作對嗎？」

「你在說什麼傻話啊？」

端的語氣與表情都是同樣的，沒有絲毫起伏與變化。

「好好看著對手吧——弦姐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打敗的角色。」

「正是~~如此！！」

聲音的源頭是已經被鐵寄荊棘裹成的刺兒球裡面，那毫無疑問是弦的聲音。

（開玩笑的吧！？）

在易塵不敢相信的目光之中，無法用肉眼捕捉的鋼絲，彷彿是瞬間暴起的龍蛇，在瞬間的切割聲與一閃而過的反光之中，刺球已經完全爆炸開來。

「我似乎把難度估計錯誤了呢。」

弦說道。

她已經將鎧武裝上了。

藏青色裝甲上，找不到一絲銜接縫合的跡象，簡潔的外貌，看上去就像鍍上了一層深藍的人形鋼鐵外膜。唯一能夠讓人側目的，是裝載在背後蜘蛛般的機械臂……絕對沒有錯的，那是與柏川的【斑蛛】一樣，為了能夠更加快速的編織與操控鋼絲而搭載的武器。

「為剛剛的行為鄭重道歉。」

弦說著，對易塵稍稍躬下了腰身。

「我太小看你了，原本以為只是一隻為稍微蹦躂地猛烈些的跳蟲而已——原來是一隻長滿了毒刺的大怪蟲呢，也難怪蝕會敗在你的手下。那麼接下來，我就會稍稍用上一點兒認真勁兒和你打嘍？」

真是……幸運啊。

雖然蝕失敗了，但是卻也因此給了我機會，遇到了這麼美妙的獵物。

真的是……太幸運了！

「易塵——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吧，睜大眼睛看著吧！」

雙手張開，同時背後的機械臂也直直地伸展起來。

「並且，請銘記我的名字——【絃樂的殺人師】，弦。以及我的拍檔，我的鎧，【女郎蜘蛛】。今日的凌晨將成為我等的舞台，請用你的餘生好好地將即將展現的景色印入靈魂的深處吧，我要為你編織出一個最上佳的死刑。你的死狀將會化為藝術品，被永世傳頌。」

*****************************************

白色的紙狀波紋端子在黑森林的上空飄揚著。

作為高爾的眼睛而存在的事物。

高爾?德紋，這個男人，他正控制著成百上千的【眼睛】。

「到底在哪兒呢？」

極力尋找著的目標，但是一無所獲。

「不要著急。」

蘭瑟對已經在額頭上滲出汗水的高爾說道。

「心態擺不正的話，只會讓任務變得更加難以完成。你只需要將人找出來就好了，無論在哪裡，我會一瞬間將大家送到那裡去的。」

他一邊說道，一邊抬起了頭。

深邃的眼眸，將清晨黎明時刻的上空一切景色，都納入了其中。

……

……

就在那兒，在那裡。

就在……那片清澈的天空之上，潔白的雲層已經渲染上了鬧動不安的色彩。

漆黑、烏暗、狂躁……

空氣中游離的粒子與粒子正在產生電力的碰撞。

滋滋滋！！

忽而閃現的雷光，低沉的隆隆聲，那是雷雨雲即將集結的徵兆。

但是，到底是為什麼呢？

天氣的話，難道不應該是晴空萬里的嘛？

這怪異的雷雨雲究竟從何而來？

（還差……還差那麼一點啊。）

蘭瑟繼續凝望著那片現在還清澈平靜，但在不久的將來就會化作雷聲轟鳴的地帶的上空。

他是如此肯定著的。

因為讓這片平靜的天空產生激烈的劇變的人，正是蘭瑟。

（為了防止橫生枝節的意外事件，必須……我必須要將這片天空、將這片蒼穹，完全支配在手中！）

彷彿是回應了主人的決心與思想那樣，還尚未從腕輪的形態上復原成武裝形態的【槍騎士】，它微微散發著淡藍色的電芒。

它要幫助主人，將頭頂的這一片穹廬，完全支配在可以任意掌握的手心中。

轟！

轟！！

低沉的雷聲，從千萬米的高空中向遠方傳達著。

第一百六十七節 雷電轟鳴（1）

「那是……！！」

當高爾察覺到某場戰鬥正在黑森林的某處激烈展開的時候，易塵與弦之間的搏鬥已經持續了二十分鐘了。

完全是一方倒的場面，被壓制的一方是易塵。

「呼呼……該死的，開什麼玩笑啊……這個女人簡直是怪物啊！」

是的，怪物。

以全身多處受傷，甚至差一點脖子被切割下的代價，易塵終於尋覓到了一個可以發動反擊的空檔：他用全部的力量，催動了羽骸的最終武器。

粒子湮滅炮。

列位於胸口的最強兵器，只要身體能夠承受得住壓力，只要能夠攝取得到足夠發動的能量，就算直接毀滅一個城鎮都不是空話。現在的易塵還只能勉強催動百分之三十的力量而已，不過即使是那樣的輸出力，也依舊非常可觀。

但是，就是這樣的大型範圍性毀滅武器，卻依舊無法給弦造成傷害。

攻擊被反彈了。

壓縮成球形的毀滅炮擊波被鋼絲輕而易舉的接下、反彈。

濃縮在一起的殺傷力被鋼絲切割成了幾份，向其他的方向分散著濺射了出去，然後這些四散的力量便分別在自己的下落點出綻放出了巨大的毀滅力。

在閃光與爆炸聲中，那些地方已經出現了諸多黑色大坑，散落在內中與四周的都是已經完全黑化成為再也無法分解的物質。

「喔，真是強大的威力，要是真的打中的話我也得死了！」

弦微笑著用驚歎的語氣說道：「不過前提得是打中啊……那麼，接下來該怎麼料理呢。」

「哎……這難道就是最糟糕的情況嘛……」

隱約記得，這種被完全壓著打的情況，除了當初和蘭瑟在一起訓練的時候，就再也沒有感覺到了。

完全的碾壓。

任何自傲的招式都起不到一星半點的作用。

「看來我今日會栽在這裡啊……」

歎息著，但是臉上卻沒有絲毫消極的色彩。

蟲子的話，就算是被切下了頭顱，身體也會不停掙扎繼續存活一段時間。

既然已經弄清楚了情況，那麼就將目標改變就好了。

「怎麼？一副好像忽然想到什麼有趣事情的表情？」

「是呀是呀，就在剛剛我想到了一件事情，我覺得自己應該下定決心了啊。」

「哦……那是什麼決心呢？」

「死的話，試試能不能拉上你——大概就是這樣吧。」

「霍……」

****************************************************

粒子湮滅炮的炸裂是大規模的，這種動靜不可能察覺不到。

「找到了！」

沉默的高爾猛然間大喝一聲。

波紋端子的另一頭是連接上他本人的視力，已經很清楚的看到了：易塵，端，弦，以及左亭。

（不妙啊，和易塵交手的那個女人，我記得她是……）

「他正在戰鬥！」

高爾又大聲補充了一句。

「高爾！」

蘭瑟叫道，並且舉起了手腕，【槍騎士】在閃耀的雷暴中武裝到在了他的身上。

「好的。」高爾?德紋回應道：「坐標已經記錄好了。」

記錄著地點坐標的數據立刻傳輸到了【槍騎士】的中樞系統之中。

「都準備好，我要一瞬間帶你們過去！」

確實收到了地點坐標。

聽到蘭瑟的喝令聲，其他三人的神情都顯現出了凝重。

高爾的語氣顯得有些急促，這足以證明易塵現在正落入下風。

三人各自向前踏出了一步，讓自己與大家的距離都更加靠近了一些。

「來了！」

蘭瑟再一次大喝著。

同時間，他高舉著長槍。

轟！

蒼穹的回應！

已經積蓄到了足夠力量的雷雲降下了閃電的光球，瞬間將四人包裹在了光球之內。然後伴隨著第二聲的雷霆怒鳴，光球已然帶著內方的眾人在原地消失了，只留下一片漆黑的雷電燒灼痕跡。

（嗚哇……）

柏川只能極力捂著臉，另一隻手緊緊與蕾蒂的手握在一起，只有這樣才能抵抗的住一瞬間衝到極限的加速度。

【發電力】——蘭瑟擁有這種進化因子。

讓自己的【電】與天空的【雷】產生呼應，造成雷雨雲呼喚過來更多的自然閃電，然後再加以控制。利用雷電與雷電之間產生的電磁力產生的排斥力，就像是磁懸浮列車那樣，只要事先計算好將落地點，並且能夠自如控制電磁斥力的強度，說【一瞬間抵達】也並不是空口白話。

*************************************************

另一方。

抱著背水一戰的覺悟，準備拚死性命的易塵。

以及來自【黃昏之庭】的端與弦，還有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抱著流血的傷口，動彈不得的左亭。

「真是不錯的覺悟啊，這種千載難逢的獵物，讓我愈加有想要切割分裂的慾望，但是正是千載難逢所以才是珍貴呀。放心吧，我會讓你活得更久一些，因為還有許多更加有趣的事情如果少了你的話就無法觸發了呀！」

弦笑著說道。

她舉起了右手，【女郎蜘蛛】的背後機械臂也隨之抬了起來。->小說下栽+wＲshＵ。ＣoＭ<-

「那麼接下來就先試試這個吧，操弦術……」

滋滋……滋滋滋！！！

電光迸裂。

「什麼？！」

鋼絲與鋼絲之間產生了電的火花，因為內中所包含的鐵元素，借助於鐵的導電性，武器比主人更快預料到了突變的發生。然後就在這個時候，端也立刻叫喊了出來，語氣十分急促：

「弦姐，有人來了！！」

【來了】的末尾文字的餘音還沒有消散，緊接著就聽見怒雷的轟隆。

巨大而又粗壯的雷霆電柱從天空的最上方轟擊下來落在易塵與弦的中間，與之一同降臨的還有一枚巨大的閃電光球。

「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

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在那一刻將驚訝與疑惑脫口而出。

「哎呀哎呀哎呀！！」

率先爆發出高昂而又興奮的聲音的依舊是弦。

「這不是、這不是……【鋼鐵獅鷲】，嘿嘿嘿嘿！！竟然出動了隊長級別的人物了嗎！？」

「這樣的話——」

端也說道，並且立刻將自己武裝在了鎧的保護之下：「——要是這樣一來，我必須違背姐姐的話了。這場戰鬥，請讓我加入。」

「喂喂喂……我是在做夢嗎？」

「哈！」

回應易塵的喃喃自語，光球之中的一個人影做出了回應。

「可不是做夢啊，這是真實的——抱歉了，其中有很多很複雜的緣由，不過接下來的工作請交付給我們吧！」

高爾?德紋如此的說道。

第一百六十八節 雷電轟鳴（2）

柔軟的手掌從後面將易塵搖搖欲墜的身體扶持住了。

「真是的……我不是和你說了，至少要保持【完整】嗎？你看啊，這麼多切口……而且脖子的傷口可差點兒就把腦袋割下來了，你不會真的想要驗證一下【織命師】的稱號是否屬實吧？」

當聽到這樣的抱怨聲的時候，柔和的修補力量已經從柏川的體內注入到易塵的身上，幫助他修補破損的身體與破損的鎧。

【斑蛛】的絲線正在替他縫補裂開的大血口。

「柏川，你們……」

易塵不知所措的四處看著。

同伴來了。

真是令人欣喜，但是為什麼呢？

「所以說啊——」

柏川搖著腦袋：「——總之呢，要是解釋的話得花很多時間，現在你只要安心接受我的治療，把戰鬥的事情交給他們三個就行了。」

「正如她說的。」

對柏川的話給予二次的肯定，蕾蒂上前跨出了一步，以高爾?德紋站在同一個陣線之上。

「接下來的戰鬥就托付給我們吧，這已經不是你的級別可以應付得了的了。」

她的目光先是從弦的身上掃過，然後停留在了端的身上——端的右手，握著高斯射線源的水溶液試管。

「就是這個了。」

蕾蒂再一次的確認了自己眼中所見並非虛假，然後她的語氣驟然寒冷了下來：「明目張膽將財團的東西盜竊，科研所的手也伸的太長了吧？」

「嘿、嘿！說什麼話呀，這可是我們從那個傢伙身上取到的戰利品，左亭可是你們那邊的叛徒呢。結果可是我代勞了唷，這個就當做是報酬怎麼樣？」

「少開玩笑了！」

……

……

（……看起來，並不只是有兩個而已。）

從之前開始，蘭瑟便一直沉默不語，他的目光上下飄忽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不出現嗎？」

他徒然喝道。

無論是敵方還是己方，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蘭瑟吸引了過去。

「沒有意義的隱藏，還要繼續下去嗎？」

蘭瑟又高聲呼喊著喝道。

「說的也是呢！」

作為回應的，是來自四周叢林中的女性語音。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原本應該空無一物的地帶，光線忽然出現了扭曲。然後漸漸地，好像是一道怪異的漣漪，在空氣之中擴散了出去，接著凝固、現形，浮現出了一個人影的模樣。

（是她！？）

易塵看清楚了那個人的樣子。

他曾經和那個女人在夜晚中有過短暫的交手——念。

「不愧是【鋼鐵獅鷲】的三代目，這麼快就能看穿我的存在了。」

念說道，同時用右手撫上了左肩，身體微微向前躬曲，做出見面的行禮。

「【極光之白龍】，念——我也知道你的事跡，在【黃昏之庭】內號稱在【那個女人】之下的最強者之一。真沒有想到，居然連你也派出來了。」

「哪裡，吃驚的應該是我才對。【槍騎士】……不，【蒼光的騎士王】啊。就實力而論，我想要贏你的幾率不是很大呢……不過現在似乎有些不一樣，活體瞬間傳送，體力消耗了不少吧？」

「對付你綽綽有餘！」

蘭瑟對她舉起了長槍，同時對高爾與蕾蒂說道：「這個女人比較棘手，我會牽制住她。你們動作要快，將高斯射線源搶回來。」

「嗯。」

「當然。」

兩人同時回應。

然後同時輝耀的白色光芒之中，二者的鎧已經感受到主人的呼喚而武裝顯現。

以淡藍色為主調，外層的裝甲完全沒有半點【堅硬堅韌】的感覺，而是如同絲綢布匹般柔順光滑，並且雕刻上了各種古老的咒符文字，這是高爾?德紋的【聖歌騎士】。

以及蕾蒂的【劍騎士】——黑色的主調色，與銀色的金屬裝甲包裹了身體的要害與關節，作為武器的巨型騎士劍足足有兩米半的長短。除了英豪之外，似乎再也早不到其他的形容詞來描述了。

「弦姐！」

「我應該說過的，你不要插手！」

弦阻止了端的加入：「實力還未夠的妹妹沒有上戰場的義務，保護好手上的東西，這兩個傢伙我會應付的。要是真想幫上什麼的話，用端子支援我吧！」

「……我知道了。」

「真敢說嘛，【絃樂的殺人師】啊。那麼就用我的聖歌來把你從內到外淨化一遍吧，你這個不潔不淨的外道！」

高爾?德紋說著，高聲詠唱了起來。

無數的潔白紙頁隨著他的詠唱誦念從聖經中飛了出來，閃爍著潔白的光輝，將能量積蓄了起來。

【偉大而神聖的十頌歌】

「嘿、嘿、嘿嘿！！說什麼聖歌呀，不如聽一聽我的死體藝術吧！！」

弦與【女郎蜘蛛】一同舞動著自己的肢體，在笑聲中編織出了數以千計的鋒利鋼絲，蔓延的蜘蛛絲向高爾延伸而去，還未將攻擊的準備完成，如果不及時躲開的話肯定會被切成碎片。

「別忘了還有我呀！」

蕾蒂說道。

巨大的騎士劍，只用單手就揮舞了起來，甚至不用依靠附加在劍身上的輔助推進引擎，僅僅是用單手的力量就這樣將騎士劍揮舞了起來！猶如探入水中攪動著的樹枝一樣，飛快舞動起來的騎士劍將所有的鋼絲都包攬了過去。

「女孩子可不能整天打打殺殺，讓我叫教你如何成為一個淑女吧！」

【斬風的淑女】

蕾蒂，她繼續揮舞著騎士劍，隨著橫向的一揮，她的舞蹈開始了。

能夠將風斬斷的速度，能夠將金屬切割的力度！

【斬風劍?嵐華】

相撞，纏繞，斬斷。不斷重複著，蕾蒂的騎士劍以如此的姿態不斷將弦的鋼絲切斷，同時在舞動之中，騎士劍的劍鋒也射出了肉眼無法辨別的空氣斬線。

一閃，僅僅只有一閃而過的神采。

在第一下的一閃與下一次的一閃之中，一切能夠被騎士劍觸及到的範圍，已經觸及不到的三米開外的面積，全部被蕾蒂清除出了一片沒有危險的真空帶。

「真是有趣啊！」

弦的語氣中並沒有危機感，她只是笑得更加開心而已。

「遊戲嘛，一下子從中下難度晉陞最高難度不也挺有趣的嘛！」

第一百六十九節 兩個人的操弦術

「弦姐，小心那些白色的東西！」

飄浮的端子之中傳來了端的聲音，她能夠感覺到，高爾的白色端子之中，能量正在急劇攀升。

「啊啊，我知道的。【謳歌師】高爾?德紋，他可是遠戰鎧師中以廣域打擊而出名的傢伙啊！比起提醒我這個……端，讓我的視覺和你的端子連接起來。」

「我知道了！」

為了能夠完美躲避與彈開高爾的攻擊，必須擁有全方位的視覺共享。

卡！

端子與視神經連接起來的剎那，高爾?德紋的端子也已經準備好了。

「【主佑世人】！」

大聲地唱出了最後一個音節，所有的攻擊端子準備完畢。

「蕾蒂，退後！」

「嗯！」

高爾指揮著他的端子們。

雙手交叉著，向下伸展而去，在這個時候蕾蒂也飛快撤離了先前所佔據的前方位置。

「集結吧！」

閃爍的白光猛然收縮，能夠照耀的距離縮短了，但是光芒卻更加濃烈了。

「讚美吧！」

無數的攻擊端子開始旋轉，組成了夜空星辰的奇異陣圖，端子與端子之間產生了力場，互相為對方增幅能量的強度。

「然後——聆聽吧！」

最後，劇烈的光佔據了視線的一切，能量被釋放了出去。

多麼奪目的光芒啊……弦把自己的肉眼閉了上去。

所有注視著那一方戰場的人都把自己的肉眼閉了上去，因為如果勉強睜開的話，是會被光線灼傷眼睛的。

擁有端子的人在這個時候就獲得了額外的視線。

（都一清二楚的看到了！這些攻擊的路線！！）

弦製造並且操`弄起了更多的鋼絲。

【操弦術?跳弦曲】

那正是將易塵的粒子湮滅炮完全打飛的招數！

無數的鋼絲律動了起來，一根一根……無數根的鋼絲組成在了一起，圍抱成一根一根更加粗壯巨大的鋼條。接下來，就是在一瞬間的接觸時發生的事情了：用輕微的力量，彷彿是撫摸著那樣。誘導著、接觸著、向其他的方向接應，將能量組成的光線射擊誘導向其他的地方。

「偽神的噪音，也想污染我的藝術嗎？」

弦得意的笑了起來。

真是……真是太棒了！

並不是製造死亡，而是親身去體悟無限接近死亡危機，這豈不就是真正的活著的感覺嗎！？

啊啊啊……場面已經越來越混亂了啊。

【鋼鐵獅鷲】，不但出動了隊長級別的增援部隊，甚至連三代目團長都加入了，晨似乎也沒有成功把念姐殺死啊……不過最令人在意的果然還是……

她的目光，最後掃過了那個扶著易塵，並沒有加入戰團的那個女人身上。

（柏川，想不到你也來了！）

是的。

擁有著同樣的技巧，名為【操弦術】的技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女人的身上，要說她們互相之間不認識的話，那是不可能的。

將弦絲的技巧運用在殺人的殺人師。

將弦絲的技巧運用在織命的織命師。

「喝！」

連續、不間斷的將攻擊誘導向別處的弦，她的【女郎蜘蛛】又飛快地編織起了為了另一個曲目而準備的死亡奏樂。

【操弦術?鬼化妝】

「真是不可救藥的女人啊……邪魔！外道！異端！乖乖的接受審判吧！！」

高亢的歌聲，高爾?德紋指揮著他的端子與弦的鋼絲展開的正面的對抗。

「你那些引以為傲的絲線，就由我來切斷吧！」

蕾蒂的騎士劍也舞起了第二曲目。

*************************************************

「啊啊……是這樣啊，原來如此，雖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不過的確很嚴重啊，原來一直以來我是面對這種級別的對手嘛……」

已經失去了戰鬥力的易塵只能坐在地上，乖乖接受柏川的治療。

當增援的隊伍來臨的那一刻，一直以來緊繃的精神就被解放了。畢竟是戰鬥了一整天一整夜啊，畢竟是積蓄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傷口啊，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將傷口修復什麼的，如果沒有細心用時間調養的話，也無法完全治癒。

柏川一邊用她的絲線為易塵修復傷口，一邊以沉默的目光看著與高爾?德紋和蕾蒂交手的弦。

（居然是……是她啊……）

「柏川？」

「……嗯？」

「那個叫做弦的傢伙，她的招式……」

也發現了啊。

「是的，我們使用同樣的技巧。」

柏川點著頭說道，這樣承認了。與此同時，她的手正輕輕撫摸在易塵的脖子上，用治癒的絲線為他癒合那個差點兒致命的傷口。

「【操弦術】——我所學習的這個技巧，傳授我這個技巧的人的名字，【盧肯斯?林】，這個男人可是在森地非常有名的中醫藥師，他是我的老師之一。」

「這麼說，弦也是……」

「嗯，論輩分的話，弦應該是我的師妹吧……這個傢伙，將老師用於縫合傷口的救人技巧全部學會，然後居然依靠自己的領悟將【操弦術】完全扭曲成了殺人的技巧……真是諷刺啊。」

「但是，這樣一來，你的老師難道不會有意見嘛？」

「哈……老師啊，弦那個傢伙在完全掌握了技巧之後，就將我們的老師殺死了，說什麼是用來證明已經超越了師父的證明……真是個白癡傢伙！」

「哎——哎哎！？這、這樣的話，你和她，豈不是、豈不是……」

「嗯，是仇人呢。不過師父在死前曾經對我說過，她也是一個很可憐的傢伙，我也明白事實的確如此。所以雖然在一開始的確非常仇視她，但是現在嘛……果然還是依舊討厭這個傢伙啊，但是已經不覺得是仇恨了。」

「這樣啊……嗚喔！」

正想要說些什麼的易塵，不小心又觸動了自己的傷口。

「真是的，有空閒聊天的話，還不如給我安靜閉嘴。看吧！剛剛修補的傷口又裂開了！」

「嘿，嘿嘿……」

易塵只能不小意思地笑了起來。

柏川搖了搖頭，歎息著用手掌覆蓋在了易塵的左手手背上，修補那兒剛剛又裂開的傷口。

雖然在平時，她的確是一個毒舌腹黑的女人。但是這兒已經是戰場了，身處何處應該如何擺正態度，她很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了。

第一百七十節 蒼光的騎士王

更大的戰鬥聲響，將弦與高爾和蕾蒂的聲勢壓蓋了下去。

蘭瑟，他的對手是念。

「即使是在這片蒼穹被我支配的情況下，膽敢挑戰的，大抵也只有你這樣實力的強者了。」

「哪裡，如果繼續讓你將這種情況維持下去，我也會變得很苦惱的，所以我會趁你還在處於虛弱期的時候，盡快幹掉你。」

「那麼我就給你這個機會吧。」

蘭瑟與他的【槍騎士】，同時高高舉起了自己的武器。

日輪一般的八桿長槍，其中一桿把握在雙手之上，餘下的七桿已經盡數施出，連接成光與雷的陣壁，將方圓百里都圈納其中。

「【豪雷的八槍陣】……不，還不完整，沒有體力再控制這剩下的最後一把了嗎？」

話雖然如此，但是念的語氣中卻沒有絲毫輕視與大意。

作為面向對手的回應，【白龍】同樣散發出了極光的色彩。

已經從晨那兒得到了補充，所以暫時不必擔心力量不足而無法維持戰鬥能力的現象發生了。

舉起的長槍，在尖端匯聚的是極端的雷霆力量，在霹靂的聲響中，蘭瑟放下了請戰的進攻宣言：「給你這個機會，讚歎我的能為！」

「喝！」

同樣作為回應的，由極光組成的巨大兵器在念的喝聲中與雙手的掌心凝結。

長槍，那是能夠橫掃千軍的古武器，能夠將其運用自如的人，都是歷史上萬夫莫敵的英雄勇士。既然如此，那就不得不使用同樣威力等級的武器作為對抗了。

於是乎，念的手中出現了那個武器。

擁有與長槍同樣的長柄，但是在傷人的利器上，並不是選擇了適合挑刺的尖峰。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狹長的刀刃，在古華夏的歷史上，那是被稱之為【青龍偃月刀】的巨型兵器。

「【神威兵器】嗎？……的確，【黃昏之庭】中能夠將【神威】運用到如此程度，這項能力就算是你的那位團長也自歎不如吧。」

蘭瑟一邊說著，一邊揮舞著長槍，向下擺一劃。

就是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卻好似觸動了某種機關。盤旋在百里之外的其他七桿長槍同時感受到了呼應，釋放著雷鳴怒吼的同時，武器飛馳降臨在了主人的身邊。

「顯現吧，我的隨從們——【雷鳴殿的守護獸】！！」

七道狂暴的閃電從天空降臨，而沐浴在其中的正是那七桿長槍。

與念一樣，只不過操控的事物不一樣而已。

被蘭瑟自在掌握的，是自然之中的力量。借助凝結了尖端科技的長槍，將其作為核心，接著站立在大地之上的，是七頭完全由雷電組成的猛獸。

戰狼；捷豹；猛虎；雄獅；老鷹；巨熊；毒蛇。

咆哮著、磨著利爪、咬著獠牙，眼眸中印射出來的是念的身影。

「打算用數量牽制我嗎？」

念說道，「但是僅僅只是這麼一點的話——」

話音未落，圍繞在【白龍】四周的極光分散再集結。

這一次形成的不是武器，而是人影。

與念一樣的身高，一樣長度的手腳，甚至是一樣的體形。唯一不同的是，這些分身都由螢光的能量匯聚而成的，呈現出半透明的身軀，並沒有人類的面容。

名為【分身】的技巧，與此同時還被冠上了【幻影】的別名。但是念的分身，稍微有些不一樣。

「……原來如此，並不是虛假的分身，每一個都是實體嗎？」

「正是如此。」

念說著，當她舉起青龍偃月刀時候，那些由被稱之為【神威】的能力所形成的分身，也同時舉起了自己的手：刀，劍，東方棍，雙刺……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武器。

「那麼——」

兩人的兵器同時對準了對方身上的要害部位，然後就像遵守著上古搏殺的禮儀那樣。用勇猛而不失儀表的口氣與姿態，宣告戰鬥的開始。

「上！」

「衝！」

喝令之下，最先動作的是那些猛獸與分身。

二者各自操控著自己創造出來的事物，與對方的創造物陷入了廝殺。

戰狼咬掉對手的手腕，但同時也被念的分身砍斷了頭顱，然後還未來得及下一個動作，巨熊便拍碎了它的腦袋……可是它們是沒有生命的，就算再怎麼栩栩如生，也都是能量凝聚出來的事物。因此就算被砍中了要害，只要能量充足，就能立刻再生。

而就在微型的獸類軍團與微型的分身軍團交戰的瞬間，雙方各自的本體也向天空高高跳躍的起來。

劃破天空的閃電。

侵略蒼穹的極光。

這一刻所散發出來的神采，僅僅只是第一戰的肢接，立刻就將所有人的光彩壓蓋了下去，立刻就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

槍鋒對上了刀芒，然後描繪出來的是令人眼花繚亂的景象。

「喝啊啊啊啊啊！！！」

不自覺的，從口中爆發出了威猛的呼喝，隨著武器與招式的起舞而愈加生猛。

槍鋒對準了心臟，但立刻就被青龍刀的刀柄擋開了。接著順勢輪下的鋒芒，要是不及時躲開就會被劈成兩半，為了應付這一刀，槍鋒立刻收縮了回去，然後輪迴著旋轉。錯開了刀鋒之後，再一次醞釀起了攻勢，展開連續不斷的刺擊……

「精彩！！」

少見的，戰鬥之中的念在言語的時候，她的情緒出現了浮動。

「僅僅只是依靠天分，普通人居然也能成長到這種地步嗎……」

雷電，或許是自然界中最狂暴的力量，駕馭它的難度甚至超過了駕馭烈焰的難度。但是即使是這股力量，也無法與【黃昏之庭】眾人所擁有的【神威】相比。

從頂尖生化科技的結晶中誕生孕育的女人，拋棄了身為女性所應該擁有的一切，甚至拋棄了壽命，用這樣的代價所換來力量，那不是人世間可以產生的力量——【神威】，正如其名，是神的威力，神的威懾。能夠自如運用的，唯有【黃昏之庭】的女武神們。

「蒼光的騎士王，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

第一百七十一節 混戰（1）

騎士王嗎？

說實話，並不是很喜歡這個稱號。

因為騎士本身就是為了侍奉君主而存在的，如果自身被冠以了王的稱號，那實在太囂張了。【蒼光的騎士王】，這只是外界對他的讚美而已。在蘭瑟的自審目光之中，他僅僅只是【槍騎士】而已。

「……我並不是什麼王者，僅僅只是侍奉君主的騎士，僅此而已。」

想要回應，想要報答。

曾經被身為二代目的Mr.D施以一生難報的恩惠，堅持著自我的信念。

在【槍騎士】的面罩之下，蘭瑟的眼眸爆發出了必勝的精光。

「那就是他的實力嗎？」

不禁在心裡想道。

這真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了。

再一次感覺到了，易塵感覺到了自己的弱小。

「怎麼了？」

柏川察覺到了他的神情的微妙變化。

「沒什麼……只是有些被震撼住了而已。」

「……啊啊，我知道的，蘭瑟那個混蛋傢伙。雖然一直很不爽他，但是那個實力是不可否認的。」

「嘿……」

發出了意味微妙的笑聲。

忽然之間，某種野心在心裡無限大地膨脹了起來。

要是……要是、要是我能將蘭瑟這樣的人收入麾下……

這是何等貪婪的慾望。

（真是非常有去實現他的價值啊……蘭瑟嗎，能夠變成我手中的劍嗎？我能成為超越了他，擁有握住這把劍的資格的人嗎？）

「柏川。」

易塵開口問道：「那些女人……之前我和她們在交手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好像每一個傢伙都非常危險，她們到底是什麼身份？」

「啊，那些傢伙嗎？她們是隸屬聯邦科研所麾下的鎧師團【黃昏之庭】的戰鬥力，每一個都是利用藥物調配出來的戰鬥怪獸，被冠以瓦爾基裡（女武神）的稱號的強大存在。」

「瓦爾基裡啊……」

真是囂張啊。

並不說那些戰鬥著的女子，而是指聯邦的科研所。

Valkyrie——那是在北歐神話之中，被諸神選上的聖少女。在戰場上活躍著身影，與英靈們協同作戰，將一切奉獻給了神與英雄與戰爭，是帶著史詩般悲傷色彩的女性們。

女武神所侍奉的對象應該是神主，科研所的人都把自己當成了諸神了嗎？

「你覺得我【並不是傀儡】，是這個意思嗎？」——突兀的，腦海中浮現了念的話。

易塵下意識將目光停放在了蘭瑟的戰場那兒。

曾經向他詢問的那個女人，此時正在全力與蘭瑟戰鬥著。雷光與極光的輝耀在蒼穹之上縱橫，此時的場面，是為了聯邦的科研所而戰鬥嗎？還是為了自己呢？

「……看來，是為了自己才來此戰鬥呢。」

因為在她的身上，已經感覺不到了同樣身為女武神的同伴所擁有的那種東西了。

那種只是為了執行而執行的行為與意志，在念的身上不復存在。

她是為了自己的目的而戰鬥。

不過，為什麼呢？

為什麼會感覺得到，這個女人還在心裡藏著迷茫，藏著猶豫。

那份迷茫與猶豫，是什麼？

正當他思考的時候，又有新的戰鬥力加入戰場了。

***********************************************

突然之間從地面向上突起的黑色植物硬刺，將高爾與蕾蒂之間互相配合的節奏打亂了。一心一意對付著眼前的敵人，完全沒有想到還有尚未現身的對手竟然在這個時候發起了突襲。

「那是——！？」

是的，那是蝕的招式。

可是，來不及出聲提醒了，另一道凌厲的斬風已經從背後向易塵與柏川襲來了。

（糟糕！！）

可以避開的，但是絕對不能避開，因為柏川不是戰鬥人員。

「易、易塵！？」

柏川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只是看見了被自己治療的這個男人，在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可怕的色彩。

「趴下！」

盡全力，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鐵翼的削斬，即使是堅硬的鞘盾也在一擊之下完全破碎了。

「嗚！！」

好痛……感覺就像是被砍斷了脊椎！！

……

……

「如此快就反應過來了嗎？」

血液在武器上滴落而下。

抵達的增援者是【黃昏之庭】的那一方：逼退了高爾與蕾蒂的蝕，以及刺殺未遂的晨。

「蝕，晨！」

弦叫喊道。

已經沒有時間說出什麼了，只能用最簡潔的語言表達自己所要表達的意思。

「我沒事。」

蝕沉靜地說道，身上的鎧還沒有抹去被易塵造成的破壞痕跡，她繼續說道：「之前大意了，被那個小子抓到了空檔……不過遇到了晨，總算沒有什麼大事。」

「弦姐……抱歉，我並沒有完成任務。」

「……哼……那種事情我也早就預料到了。」

由於她們的加入，使得了弦所在的戰場上出現了一個短暫的沉默期。

（為什麼……念姐姐又回來了？）

晨已經發現了，正在和蘭瑟交戰的念。

「比起這個，晨！」

弦說道，嘴角露出了笑容：「真是太是時候了，晨。讓我來告訴你一個有趣的事情吧！」

「……？」

露出疑惑的表情，隨即就看到，弦的手指對向了易塵。

「知道這個剛剛被你偷襲的男人嗎？」

「他是……？」

不僅僅是敵人嗎？晨思索著，看向了易塵。

「這個傢伙就是【他】唷。」

弦繼續說道：「之前不是對你提到過的嗎？你是如何出生的，你的原形……」

「……！！」

已經不用再提醒了，從晨臉上的表情可以得到一切信息。

啊，就是他了嗎？

這個男人……我就是以他為原形，被培育出來的存在嗎？

……我要、我要……殺死他！！

殺死他！！！

「把他殺掉吧，雖然我也曾經有過這個念頭。但是想一想的話，果然留給你更好一些啊，作為彌補之前的失敗，在我面前給我殺死他吧。」

「即使弦姐不這麼說，我也會做的……」

「啊哈哈，是嘛是嘛！真是聽話的妹妹啊。」

晨，她對於易塵有十分過激的情緒。

就像是念將自由當成了自己活著的信念，弦把殺人的快感當成了自己活著的信念那樣。

殺死易塵，這就是晨對自己活著的信念。

第一百七十二節 混戰（2）

「易塵！！」

蕾蒂下意識地呼喊了出來。

「哎呀！這個時候還有心情掛礙別人嗎？」

弦發動了攻勢。

【操弦術?捕蝶天網】

數千的鋼絲舞動了起來，將其操`弄的是八支機械臂與兩手的肉`臂，能夠將一心分成十份，每一部分都把握著不同的職責，進行不同的編織。一瞬間，高爾?德紋與蕾蒂的四周，便出現了龐大的鋼絲陣，猶如神話之中的天網。看似稀疏的地方，實則稍稍一動，就會被鋒利的鋼絲切下身上的某處，這是弦與端的配合，擅長精神力控制的端同樣在計算上擁有超過電腦的造詣，經過她的優化，弦的鋼絲陣已經幾乎找不到不比強行就能突破的口子了。

「小心，不要輕舉妄動！！」

高爾出聲提醒。

「嘿、嘿！那可不行呀，這個鋼絲陣就是要讓獵物劇烈掙扎，才會體現出有趣之處呀！」

弦話音落下的剎那，蝕也同時將自己的雙手插進了地下。

【穿刺之籐】

再現的千針地獄，堅韌難以砍斷的錐形籐蔓從地面突出！

「躲的過嗎？」

弦問道的同時，發出了暢快的笑聲。

（該死的……）

「高爾，進入我的防禦圈！」

蕾蒂呼喝道，再一次用她的騎士劍清理出了一片真空的地帶。

但是很快，那片地帶也再一次被籐蔓與鋼絲奪了回來。

「僅僅只是一個人的話……你的速度比不過我們！」

蝕說道。

****************************************************

激烈的戰鬥更加激烈了。

號稱僅次於【黃昏之庭】最強者之下的最強者之一，念是能夠與蘭瑟搏殺到不相上下的存在。

所以，儘管非常擔心其他一方的戰場，儘管十分想要過去救場，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呼……呼……」

喘息的聲音已經愈加濃重的。

果然，一次性將連同自己四人在一起，實施瞬間傳送，那種消耗如果不是親身體會的話是無法感覺到的。隨著光芒的一閃，自身的體力就被剝奪了大半，然後緊接著就是如此強度的戰鬥。

「看來你已經要進入疲憊期了？」

念已經看出了長槍的速度減慢了。

這個機會，絕對不能錯過，只要能夠將蘭瑟殺死，她就將是整個戰場上最強的存在了。沒有人能夠再約束念，她會成為決定整場戰鬥的關鍵。

（不行……我是絕對不能在此倒下的……抱歉了，易塵和柏川……我現在、現在還無法……）

啊！

真是可恨啊！！

就在眼前了，就在眼前了不是嗎？

我的同伴遇到了危險，而我就在他們的眼前，但是卻被原本就比自己弱的存在拖延了！

要是在平時的話，即使是同時顧忌兩方的戰場，只要體力充沛，那也是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現在……啊！該死的！該死的！！

「可惡！！」

「……！！！」

長槍的揮舞突然之間更快了，甚至是念也為之出現了一瞬的錯愕。

（什麼……！？）

好快！

翻滾的槍影，雷霆為其帶來的接近光速的力量與幻影的虛實。

彭！彭彭彭！！！

以【神威】的力量凝結出來的青龍刀，一下子就收到了數十次的連續攻擊，發出了即將斷裂的悲鳴。

*************************************************

第三方的戰場，也開啟了。

加入其中的人是晨與易塵，以及柏川。

「沒、沒事吧？？」

手忙腳亂的樣子，完全失去了平常的模樣。

柏川扶著易塵，她看到了背後的那個巨大口子。

（是、是因為我，所以才……）

明明是可以避開的，但是卻選擇了硬擋了下來。

「等等，我現在就幫你——」

「來不及了，這可是戰鬥啊。」

易塵打斷了她的話，並且輕輕推開了柏川，從地上戰了起來。

銳利的目光，滲透出毒蟲的怒火，將全身一切的刀刃鋒芒對準了那個少女：「看起來，我也得加入了，你就是我的對手了嗎？」

「……」

沉默的將收斂與雙臂下的鐵劍鐵翼伸展開來，無言對視之中，想要表達的意思已經一清二楚了。

如此執著於易塵的晨。

這個男人……他就是我的本體了，將我培育出來的細胞，就從他身上得到的嗎？

*************************************************

雖然肉體與心智都是十八歲的年齡，但是事實上，晨的誕生才剛剛兩年為止。

實際上，她只有兩歲。

用藥物催生出來的肉體，用儀器灌輸進去的智慧。

「這樣一來，總算是完成了啊。」

「是啊，暫時也只能是這樣了，其他的實驗體都死掉了，只有這個次品總算保全了下來。」

「這樣啊，果然是因為【那個】的問題嗎？」

「嗯，看來只是一點血液還是不夠，如果能夠將原形體得到就好了。」

「……」

「……」

就是這樣，從出生到現在，一直聽著的言語。

次品，沒用，不如原形……

被不斷地貶低，被歧視，被看輕……

但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我也先要證明自己的價值，我絕對不會輸給原形的。

抱著這樣的決心，拚命的努力著。→文·冇·人·冇·書·冇·屋←

好幾次，甚至是因為在訓練中過分認真了，導致疏忽而讓自己的手腳都被砍了下來，後來不得不忍耐著痛苦續接了上去。

超越他……超越他……殺死他！殺死他就能超越他了！！！

不認輸的決心，在無人給予教導的情況下，發生了畸形的生長。

晨，她在不知不覺之中，走上了類似弦的道路。

我將自己的師父殺死了，這樣一來我就超越了師父了吧？

我……我將自己的原形殺死了，他打不過我，這樣一來，我就超越了他了吧？我就能完全成為【他】了吧？

「我要……我必須、一定要……」

越來越用力的手指，緊緊握起的拳頭。

「殺死你，只要將你殺死，我就能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了！」

「……什麼？」

雖然不是很清楚情況，但是總而言之，對方對自己散發出來的殺氣並不是虛假的。

那麼，該怎麼辦呢？在這種情況下……

（搞什麼啊，那個女孩子……為什麼會對易塵散發出這麼劇烈的……簡直、簡直就像是……）

柏川立刻想到了什麼。

簡直，就像是當初將自己的老師殺死的弦那樣。

那種氣息，那種眼神。

第一百七十三節 混戰（3）

說實話，以現在的狀態參戰，易塵的勝率並不是很大。

但是也只能上了啊。

「退到我身後去！！」

易塵大聲叫喊出來的時候，他與晨已經互相朝對方衝了過去。舉起的武器，將鋒芒各自對準雙方的必死要害。

猛毒的獠牙，作為其對手的，是翼龍的鐵劍。

一層一層疊合起來的刀刃鐵翼，當其完全伸展開來時才會展露出它可怕的一面、

「現在就給我去死吧——【鐵羽的劍風】！」

高呼著喊出了招式的名字。

僅僅只是一下，揮舞了一下雙臂的雙翼。

【鋼鐵化】

【羽】

【噴氣】

三種進化因子的組合。

鋼鐵的劍刃羽毛就如同箭矢一般激射而出，然而這還只是第一下而已。緊接著還有第二下、第三下……這是幾秒鐘內的景象，食指大小的鐵羽不斷射出，也不斷從雙翼之下生長而出，就像是羽骸擁有的骨刺那樣。

（喂喂……一開始就是廣域的攻擊嗎？這樣的話……！）

可惡……這樣擋不住了！

即使是躲開都十分艱難的，而且剛剛已經說過了：【退到我身後去】。已經對柏川說過了，所以就算是硬抗，也絕對不會避開的。

「骸骨！」

低喝一聲，只能用這樣的手段盡可能保護自己了。

帶著覺悟，易塵衝向了那些鐵羽。

「我……也不是毫無戰鬥力的。」

「……嗯？」

忽然之間，聽到了柏川的呢喃。

她在說什麼？

正當思索這個問題的時候，潔白色的絲線，從易塵的背後噴射了出去。

（什麼！？）

同樣的手勢，同樣的姿態。

操`弄著絲線，號稱【織命師】的女人。

【操弦術?跳弦曲】

正如同弦用她的鋼絲挑開了高爾的攻擊一樣，那些鐵羽此時也重蹈了一模一樣的歷史。白潔的絲線好似輕盈的手腕，用最細小的動作，最細微的力量，觸碰擊打在一個點上，讓這個攻擊的軌道產生偏離。

「嘿，嘿！哈！！幹得好！！」

雙手握住了武士刀，易塵猛力地對著地面蹬起了他的腳。

「怎麼能夠輸給你啊！？」

並不在意被瓦解的第一波攻擊。

因為那是我的原形體啊……我的原形體，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被殺死？

正是因為這樣……正因為這樣，我才有將你殺死的價值啊！

我要殺死你，我的原形體……我的、我的、我的業魔！

只有這樣才能夠完全成為【人】，才能完完全全的【活在這個世界上】，才能……才能成為【你】！

「啊啊啊啊——！！！」

集結在雙臂之下組成雙翼的鐵羽融合了起來，變成兩把附著在手臂之下的狹長刀刃。

從「鐵翼」變成了「鐵劍」。

【鐵劍之翼龍】——這副鎧真正的力量，才剛剛要展露出冰山一角。

「看著吧，這就是超越你的證明、我會比你更加優秀的證明！！」

「……瘋子女人，從剛剛開始就說什麼令人莫名其妙的話啊！？」

然後接近戰開始了。

兩人，在面對面的近距離，展開了激烈的白刃戰。

砍死他！砍死他！砍死他！砍死砍死砍死……

不斷攀升的速度，不斷攀升的殺氣。

兩人爆發出了堪比其他兩處戰場的耀眼光芒。

兵器與兵器的對決，刀刃與刀刃的對咬。

火花的迸發，鐵器的鳴叫，兩人在廝殺中盡情揮灑自身的一切。

攻擊！

攻擊！

猛烈的碰撞，雖然看似勢均力敵，但即將落入下風的依舊是易塵。

他不能支撐得了太久。

雖然之前的傷勢已經被柏川醫治，但絕不可能如此快就恢復過來，而且在他的背後還有一道正在劇痛的巨大傷害。每一刀每一劍的劈斬，背後的傷口都會發出難以忍耐的痛苦，每走動一步每牽動一塊肌肉，血液都會永不停止地滴落下來

乒！！

交手的第二十三招，兩人的武器各自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衝撞火花，然後雙方都因為對方的衝擊力而向後退出了幾步拉開距離。

這個時候，柏川的絲線再一次從易塵的背後蔓延了出來。

潤白透徹的蛛絲並不如鋼絲那樣鋒利，因為其本身就不是為了殺人的存在的。不斷重合，不斷疊合，然後組成出來盤旋在四周樹木枝幹上的通道。

【操弦術?蛛足空】

「登上通道！」

柏川對易塵喊道。

「喔！！」

用簡單的字眼音符回應。

易塵立刻跳上了那些絲線編織而成的道路，這樣一來活動的範圍就更大了，而且還能夠從上空九十度這種難以防禦察覺的地方發動攻勢。

「不會讓你逃走的！」

扇動的鐵翼帶動了上升氣流，緊咬著易塵的背影，向上追擊而去。

「會讓你這麼簡單就得逞嗎？」

「什麼？！」

停留在方才易塵站立的地方，但是隨即而來的，是附著在腳底上黏著感。

【操弦術?捕食帶】

絲線的製造者是柏川，她選擇了毫無攻擊力的人造合成蛛絲。雖然完全拋棄了攻擊，但是取而代之的是，柏川可以隨意控制自己的絲線屬性——黏著、醫療、毒性……生為醫療鎧師，這正是她最擅長的手段之一。

「小丫頭！」

白絲的盡頭處傳來了柏川的笑聲。

「好女人的話，可不會隨隨便便就讓人【上】的唷？」

「喂！！別在這種時候將沒下限的話啊！！」

上空傳來了易塵的呼喊。

然後是自上而下，名為【天狗嵐】的刀劍技，也隨著他那愈加變大的喊聲而下落地愈加快速。

「笑死人的小把戲！！」

晨將雙手直直張了開來，完全伸直了的鐵翼，隱藏在鋼鐵羽翼之下的是微型的輔助推進引擎。借助這種器具，從噴射口中噴出的氣流，讓她高速旋轉了起來。

這種旋轉的力量不但幫助了晨掙脫粘稠的絲線，同時也形成了向上捲起的龍卷斬風，迫使易塵不得不停下了他的攻勢。

「嗚哇！」

險而又險躲開了龍卷斬風的易塵勉力抓住了身旁的一根白絲，翻身立了上去。

第一百七十四節 關鍵點（1）

「你難道以為僅僅只有這點程度嗎？」

將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從鎧之內散發出來的力量是金黃色的能量。就像是鍍膜一般，為鐵翼的劍鋒鍍上了一層更薄更長更加銳利的刃膜。

「【神威】！」

這才是龍卷斬風的真正姿態與威力。

更大、更快、更鋒利的颶風拔地而起，將所有的白絲絞碎，甚至是堅韌的樹木樹幹之上也出現了大小不一的斬痕。

「嗚……」

「結束了！！」

暴風眼之中躍出的晨，已經將鐵翼最銳利的部分對準了易塵，接著暴風的衝勢，子彈般衝向了她的目標。

「易塵！！」

柏川失聲叫了出來。

完結了？

（才怪！）

嘻！

無人可以聽見的低笑聲在鎧的面罩下響起。

（只要能夠擋下來，就能……！！）

鞘盾的話是絕對防不住的。

這個時候，易塵將希望放在了自己的武士刀上——【獅子王?不惑】，沒有足夠的防禦力的話，就用最鋒利的傢伙對上敵方最鋒利的武器！

「叮！！」

卡……

當先的第一聲是刀刃與刀刃的搏殺，而後的第二聲是雙方的爪牙都為之粉碎的聲音。

【翼龍】的最大武器，那對附於雙臂之下的鋒利鐵劍鐵刃，此時居然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破碎裂痕。而與之相對的，易塵的武士刀刀身，同樣也呈現出了粉碎的跡象。

並且後者的主人，更被這股巨大的力量給劈得倒飛了出去。

「嘿嘿！！」

但事實上，這正是他想要的。

「你這只發狂的小野貓啊，難道真以為我會認真和你打嗎？」

早就看出來了，這個女孩子。從她的表情上就能察覺，晨已經將【抹殺易塵】的序列排在了【任務】之上。那種不成熟的樣子，那種露骨的殺意，簡直就好像是想要向誰證明什麼一樣。

所以才會被利用了啊。

被利用了，這股憤怒的情緒，這種想要極力證明著自己，這種信念，被易塵利用了。

「他在笑什麼！？」——剛剛開始，晨還在茫然地想著。

然後下一刻，她才發現易塵得逞了。

所有的行為都經過了嚴密的預測，甚至是發力的方向都精密計算過了。

被晨的一擊給打飛的易塵，他所飛向的方向是弦與高爾和蕾蒂的戰場——確切來說，是弦身後的端。

那管碧藍色的試劑，高斯射線源的水溶液！

易塵並不知道高斯射線源的事件，他甚至不知道高斯射線源是什麼東西。

但是已經看出來了，從所有人的表情、神色、以及隻言片語的語言碎片，然後就能拼湊出可觀的信息量。

易塵的敏銳直覺，甚至是Mr.D都為之讚賞過。

「那個是很重要的東西吧？看起來，只要我將它奪到，整個戰鬥的主動權也就能拿下了！！」

……

……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易塵的身上。

「什麼！？」

「……他的目標是——！！」

「端！！」

「幹得好！！」

來自不同的陣營，不同的人，不同的性別，但是就在此時，所有的聲音都匯聚在了一刻。

「盡全力幫助易塵！！」

高爾?德紋的聲音中滲透出了鬥志。

目標是將弦拖延住。

「來吧！」

他的雙手合十，然後攤開向上張開，做出了神聖的祈禱狀。

「聆聽我的祈禱，然後降臨吧——【異端裁決團】！」

隨著他的呼喝語音，千百個潔白色的端子聚集了起來擬成了形狀：騎士。

那是真正的古代騎士：跨著戰馬，提著長槍，身上的鎧甲散發出了神聖的味道。

「不淨之人，不潔之人，異端之人，外道之人。違抗秩序的人啊，接受這審判吧！」

猶如戰場的將軍一般，將手狠狠地指向了所要剿滅的敵軍。

然後，由端子組成的散發著潔白光輝的騎士們，高呼著聖潔的口號，將長槍對準了所要剿滅的對方。

「衝！！」

發起了勇猛的衝鋒。

「糟糕……」

剛剛的注意力被易塵給吸引了過去而導致了分心，從發起攻擊到命中目標，其中僅僅只給了幾秒鐘的反應時間。該怎麼辦？救下端嗎？還是防禦這個攻擊？

「真有趣啊！！逼我做出兩難的選擇題，這豈不就是最有趣的生死遊戲了嗎！？」

刺耳的笑聲中，端挑戰了自己的極限。

數量最終確定為六千七百三十六。

能夠同時間控制的鋼絲為六千七百三十六條。

將其中的兩千條勉強組成抵擋的盾牌，而剩下的全部回去支援端。因為這個笨蛋妹妹根本就沒有多少的戰鬥力，即使是武器即將破碎、而且身負重傷的易塵，也能三拳兩腳把端殺死。

「蝕！」

「我知道了！」

弦出言了命令的同時，蝕也承接下了自己所應該履行的事情。

她立刻脫離了戰場，目標從協助弦擊退敵人改變為保護端。

但是事情是絕對不會那麼簡單就發展下去的。

面對蝕的行動，對其採取相應行為的蕾蒂發出了她的言語：

「不要忘了，還有我的攻擊！」

嗤——！！

白色的霧氣從巨大的騎士劍上噴射了出來。

一直以來都是用肉體力量揮動巨劍的蕾蒂，終於選擇了最準確最關鍵的時刻，發動了內在的機關。

輔助機關運轉的燃料毫不吝嗇地注入了其中，那些從散熱孔中噴發出來的白色霧氣就是燃料燃燒的象徵。

整個騎士劍都因為能量的注入，而變得通紅起來，四周瀰漫的白霧也愈加濃厚了。

「什麼東西……！！」

濃厚的白霧，將四周的一切事物，包括蝕與弦在內，全部包裹了起來。

「霧雖然不是風，但是霧卻能夠讓風顯形——這片已經顯形的風就由我來斬斷驅散吧。」

將騎士劍收斂在身後，蕾蒂的姿勢，就像是當初易塵將武士刀收入刀鞘那樣。

居合拔刀術！

「切開吧，顯形的風啊……以及，內中的一切，都一起為之開闢吧！」

【斬風劍?霧割】

就像是舞蹈那般，將身後的騎士劍揮了出去，與之一同揮出的還有一道巨大的斬光。

人的力量，鎧的力量，再加上推進裝置的力量。

三者疊合在一起之後的力量，便不只是三個一相加起來等於三那麼簡單的量了。

第一百七十五節 關鍵點（2）

「該死的……可惡！！」

腦海已經被憤怒填滿了。

晨被以易塵的行為激怒了，她盛怒地盯著那個男人：居然……居然將我的信念踐踏了！！

「別以為你能夠得逞！」

她追了上去。

********************************************

（……易塵他……！！？？）

眼角的餘光一直在注意著另一方戰場的發展，蘭瑟第一時間就知道易塵的想法了。

很危險，但是在如此冒險的行為之下，是遠超其危險度數的價值。

「你的想法，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耳畔呼嘯的狂風是死神的袖風。

如果稍不注意，那與袖風一同揮舞著吹來的，便是收割生命的死神鐮刀了。

「哼……！！」

飛快低下了腦袋閃過了致命一擊，接踵而至的是更多更強的刺擊與斬擊。

「絕對不會讓高斯射線源回到你們手中的。」

在場的所有人，能夠讓念產生棘手感的便是蘭瑟，也只有蘭瑟。

這個猶如騎士般的男人，乃是世界上最年輕，亦是最頂尖的鎧師之一。念肯定，在條件對等的情況下，自己絕對不是蘭瑟的對手。

「能夠在你無法發揮全力的情況下與你交戰，這是我此時唯一能夠慶幸的事情了。」

念繼續牽制著蘭瑟，而後者也只能毫無辦法地將這場戰鬥繼續僵持著發展了下去。

並不是想要協助弦她們奪得高斯射線源，而是從弦她們手中將高斯射線源搶奪過來比從蘭瑟他們手中去搶奪來的更加簡單一些，僅此而已。

……

……

這，僅僅是短短十幾秒內，所發生的情況。

高爾?德紋的【異端審判團】——那些由端子組成的純白色騎士，跨著坐騎，就猶如古代的騎士衝鋒那樣，高舉著騎士長槍，壯烈地衝向了目標。

作為阻擋去路的存在，雖然有一大部分已經被弦使用在了支援端的用途之上，但是餘下的兩千也是不可小覷的力量。形成了切割的蛛絲陣，如果就那樣撞上去的話，肯定會四分五裂的吧。

「但是這可不是活物啊——審判異端的裁決騎士們是不死的。」

高爾喃喃說道，用上了全部的精神力控制他的端子們。

衝鋒！

衝鋒！

奉行著這樣的命令，毫不躲避，也不作出任何迂迴的行為，就那樣、直接的，衝向了鋼絲。

然後，預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鋼絲從端子組成的騎士身上約了過去，但是騎士並沒有被切成了碎片。

——事實上，這些由端子組成的東西的確裂開了，但並不是被鋼絲切開的。而是在碰到鋼絲之前就感應到了其存在，然後自動從中間裂開讓出了一道口子，待鋼絲從內中穿過之後，就再一次合併了起來。

「……高爾?德紋，果然不愧是隊長級別的人物，也藏有一些讓我沒有辦法的手段啊！」

第一次，在弦的語氣中聽出了凝重。

雖然依舊保持著笑容，但是已經不再繼續輕視了。

同一時刻，被一同籠罩在白霧之中的，除了蝕之外，還有那些由弦操控著，前去支援端的鋼絲。

「不會讓你們逃走的。」

【斬風的淑女】——能夠與這個稱號為之匹配的女人，號稱斬風的蕾蒂，以居合的拔刀術方式，將蓄力已久的騎士劍用最大輸出力量揮了出去。

肉眼可見的巨型斬光拔地而起，高達十五米以上的超大型劍氣一面在地面上留下了行進的深刻痕跡，一面衝進了白霧之中。

「哼……！！」

蝕發出了努力抵擋的喝聲，但是從聲音可以聽得出來，那並不輕鬆。

劍氣在一瞬間就撕裂了霧與風，同時也撕裂了弦大半的鋼絲。只有少數不在斬線之上的鋼絲才會倖免於難，蝕只能全力支撐起了她的盾牌用來抵擋劍氣。

咯咯咯……

拚命地抵抗著。

劍氣並不是那麼容易就消失了的。

斬風的絕技，這項奧義在耗盡自己的能量之前，會讓劍氣一直保持著實體化的形態。也就是說，即使被勉強擋住了，劍氣也不會立刻消失，而是繼續爆發出向前的衝擊力，蝕也必須不斷比拚上自己的力量才能將劍氣定止住。

這樣一來，就沒有礙眼的傢伙了。

「那麼東西，我就收下了！！」

殺氣的呼喝聲中，從天而降的影子在端的瞳孔中放大。

我……擋不住！

……

……

端這個名字的由來，是【終端】的【端】。

也就是說，她根本就不是戰鬥強化類的女武神，作為一個類似電腦終端的存在，主要負責的是各種信息的處理與發送，以及利用端子的特點將前面未知地區的一切資料探明。

因為不是司職戰鬥的，所以即使是女武神才有的【神威】力量在一開始也無法激發，第一次在聯邦與易塵交手的時候，僅僅只是使出了【威】——【神威】的劣化版。

「嗚……」

只能如此了，用【神威】凝聚出一面實體的盾牌，這樣或許能夠將那頭毒蟲抵擋一會吧？……或許吧。

「我是、不會讓你逃走的，也不會，讓你傷害到端姐姐的！」

緊接著呼嘯而下的易塵，從背後傳來的決意之聲，比易塵下落的速度更快，猶如箭矢、猶如子彈！晨用自己餘下一把完好無損的鐵劍，對準了易塵的腹部貫穿了過去。

「中！！」

噗！

「嗚啊……呃……！！」

正如那肉體被貫穿的音效所顯示出來的事實那樣：易塵的腹部，被貫穿了。

大量的血水從口中與傷口中湧現了出來，在劇烈的疼痛中，易塵感覺到自己被一把猛力投擲而出的寬刃巨劍正面穿刺了過去。接著，他的軌跡就隨著晨的衝擊方向而一同發生了改變，兩人從半空中滾落向了端身邊的一顆巨木之上。

「喝啊啊啊啊啊！！！！」

接著下衝的力量，更加用力將鐵劍刺了下去，更多的血水從傷口中噴湧了出來。

死了！

他馬上就要死了！

我超越了、我將我的原形超越了！！

死了！死了！

纏繞著我的【業】，我的……我的【業魔】，終於死了！！

第一百七十六節 搶奪的結果

蟲子這種生物啊，就算是少了一個腦袋，也能存活很久一段時間，最後死於飢餓。

易塵並不覺得自己的生命力會達到那種強度，但是至少，也不會那麼容易就死掉。雖然下腹被刀刃貫穿了，但是只要將痛苦忍耐過去不要暈過去，那就沒問題了。

（沒、沒問題的！只是疼痛……僅僅只是疼痛而已！）

疼痛。

在漠區已經體驗夠了，比疼痛更加可怕的東西都體驗過了。

看著兄長在自己的面前死去，什麼都做不到，什麼也做不了，那種痛苦……

在易塵的身上，在他的背後，並不僅僅只有他自己一條命而已。

他還背負著另外一條性命。

（兄長……啊，就算不是為了我自己，為了兄長，也必須活下去啊。當初已經許下承諾了，要背負著死去兄長的份量，一同活下去，要活得比普通人的生命還要精彩兩倍以上！）

所以絕不能死！

「嘿……嘿！！」

雙手死死地抓住了插入下腹之中的鐵劍，目光已經被赤與紅完全渲染了，但腦海中還清晰地記得：踢開她，然後從端的手中奪過那個東西。

******************************************

……為什麼啊……

……這、這到底是，怎麼了……？

不是、不是被我的鐵劍貫穿了嗎！？

但、但是為什麼，為什麼還在動啊！！？？

超出了認知的範圍，才發現原來被自己釘在鐵刃之下的螻蟻原來是如此可怕的蟲獸時，不可抑制的，恐懼感突然在內心深處蔓延了開來。就彷彿滴入清水中的濃稠墨水，「滴答」一下，瞬間就瀰漫了開來。

時間好像凝固在了那一刻，變得十分緩慢。

高爾、蕾蒂、弦、端……所有的人，都把自己的瞳眸瞪得大大的，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所有人的嘴也都不知不覺張了開來，不知道該喊出些什麼。

「易塵——！！」

夾雜著怒吼的長嘯來自蘭瑟。

與此同時一同發出長嘯的還有那些雷電化成的猛獸們。

在高亢的怒吼之中，那些猛獸紛紛分解成了原初的雷光粒子，顯露出的內中核心是七桿長槍。

「愚蠢！」

念喝道。

這個機會絕對不能錯過。

她的七個分身在失去了對手的同時，紛紛從地面上跳躍了起來。

目標是蘭瑟。

【分身爆破】

完全由【神威】組成的分身，其中也被摻入了念的進化因子。只要在滿足了某種特定的條件之下，這些分身就會變成極其危險的活體炸彈。

「不趕快用能力將爆炸抵擋下來嗎？」

如果將八桿長槍的力量匯聚起來，這種小爆炸根本不放在眼裡。

「你太小看我的覺悟了。」

平靜地說著。

蘭瑟指揮起了他的武器。

八桿長槍四散著分開了，每一把之間都形成了用雷電互相連接串通的能量交流帶。這些互相被增幅牽引著的能量，最後都匯聚在了蘭瑟的右手之上，形成了一把巨大的雷霆之槍。

那是純粹的攻擊手段，如果是正常的狀態下，蘭瑟還能用處比這更加強力的奧義，但是現在的話，這種程度已經是極限了。

「我可不能只是被你拖延在這裡，看著自己的朋友被殺死啊！！」

這是蘭瑟的覺悟。

將覺悟灌注入雷霆的光槍之中，然後朝與自己相反的方向：朝向易塵那兒，投擲了過去。

「找死！！」

光槍被投擲出去的同時，一同投擲出去的還有蘭瑟的全部體力。

身體已經暫時不能動彈了，雖然能夠捕捉到那些朝自己飛快接近的分身，但是已經沒有力氣去阻止了。

「我……真是丟臉啊……也僅僅只是達到了這種程度而已嗎？」

抱著這樣的想法，下一刻他已經被那些分身們緊緊地抱住了。

「既然帶著那種覺悟……那就收下你的代價吧。爆！」

轟！！！

所有的分身都散發出了內部能量飛速攀升的閃亮光輝，接著在這片光輝之中，響起了巨大的爆炸聲。蘭瑟，在這片爆炸的中心，他被捲入了其中。

與此同時一起響起了爆炸聲的，是蘭瑟投擲出的那把雷霆光槍：

被貫穿的人是晨。

雷霆的速度即是光的速度，晨甚至來不及反應，便被那股巨大的力量貫穿著肩膀，被釘在了更遠處的巖山石壁之上，自然插在易塵下腹的鐵劍也因此被拔了出來，接著雷霆光槍的不穩定性完全展露了出來。狂暴的雷電發生了爆炸，也將晨席捲入了其中。

「蘭瑟！！」

大驚失色的叫喊。

看著那個下落的焦黑人影，驚慌失措地丟下了一切，蕾蒂向蘭瑟疾馳而去。

然後在這之後的下一個瞬間，易塵也從地面上暴起。

「到手了！！」

是的，到手了。

忍耐著疼痛，用粗暴的方式，以手刀砍昏了端，然後再從她的手裡將試管奪取到了。

就是，這麼簡單。

正當他如此想的時候，第三場爆炸在場景中綻放了開來。

高爾?德紋的【異端審判團】正面擊中弦，這是爆炸的緣由。

黑色的煙霧將所有人的視線都阻擋住了。

易塵下意識握緊了左手——在那兒，在左手的掌心，緊緊地握著的，是閃爍著碧藍色螢光的高斯射線源的水溶液。

（——！！？？）

是什麼東西呢？

突然之間感覺到的，左手好像被什麼東西纏繞住了。

「不准動！」

散去了的煙霧，顯露出來的人影，然後一同到來的是這句弦的話。

冷酷，無情，飽含著殺意。

總算勉強用鋼絲削減了部分的傷害，但是【女郎蜘蛛】依舊已經破損了百分之三十以上，不過總算操控著鋼絲的機械臂都還尚在。

在她的控制之下，弦的鋼絲，將易塵的左手嚴嚴實實纏了起來。

「嘿、嘿、嘿嘿嘿！！」

略帶病態的刺耳笑聲。

她威脅著易塵：「把那個東西放下來，否則的我就用鋼絲將你的左手絞成肉沫！」

同時也威脅著【鋼鐵獅鷲】的所有人：「你們看起來都十分關心這個同伴嘛——把武器放下來，否則的我就絞碎他的左手！！」

第一百七十七節 最強的女人（1）

雖然僅僅只是與他見過一次面而已，但是念一下子就將易塵的性格、為人都看得透徹了。從他的行為、語氣、說話的內容……從這些東西之中，都可以感受的出來。這大概就是念的天賦之一，她看人一向非常透徹、準確。

她知道，這種人是絕對不會屈服的。

易塵的嘴角又露出了那種耐人尋味的笑容。

——是的，就是這個。

念在心裡想道。

看來，再繼續待在這兒也沒有多大意義了呢。

她收起了武器，將目光轉向另一個地方，一個遙遠的所在。

（……她來了。）

這樣想道，念離開了戰場，沒有絲毫留念。

*************************************************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易塵身上。

要放開嗎？

為了易塵著想，【妥協】自然是最好的選項。

能夠從這樣的情況中將關鍵之物一把奪去，已經沒有任何新人可以比他做得更好的了。高爾與蕾蒂也覺得，這應該是極限了，畢竟一個鎧師如果失去了一條手臂，那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但是此時此刻，易塵手中所把握的卻正是高斯射線源。

那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手的寶貴物品。

（那麼，我該如何抉擇呢？）

易塵緊緊握著那瓶水溶劑。

「交出來吧，那樣我就破例放過你一次。」

弦的臉上露出了勝利的表情。

是的，大勝利。

蘭瑟已經失去了大半的戰鬥力了，就算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弦也絕對有自信帶著自己的人從包圍圈中脫出。只要、只要易塵能夠服軟，將物品放下的話……

「看起來——」

易塵開口說道。

現在他所說的話就是心中所下的決定，因此在場的眾人都不知不覺中吞嚥下了唾沫。

「——似乎，如果我想要將這個東西傳給我的隊友，已經不可能了啊，而且我也無法從這些鋼絲之中掙扎出來啊。」

「正是如此。」

弦更加得意了。

事情已經朝著她所預料的方向發展……她所預料的那個方向？事實正是如此嗎？

「嘿嘿！」

（不過，我也不能將它落入了科研所的手中啊，那樣的話我所受到的傷害不就是白搭了嗎？）

「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別想得到！！」

說著這種反派的台詞。

在那一瞬間的同時，「啪嗒——」雖然聲響細微，但是卻又彷彿是在眾人的面前丟下了一個炸彈那般響亮。

裝著試管的水溶劑，被易塵捏碎了。

碧藍色的溶液從他的指縫中流淌了出來，一部分隨著破碎的玻璃渣滓落在了地上滲入土中，另一部分則化作了水漬停留在易塵的手臂上，然後在緩緩滴落的途中，被風吹乾。

就是這樣。

「你這個——！！！」

事實已經發生了，想要阻止也來不及了。

惱羞成怒的表情在弦的面容上蔓延著。

她狠狠地、發洩般的，將鋼絲收緊起來。

「你很有覺悟嘛！那麼好吧，作為回應，我來讓你為自己的覺悟支付代價吧！！」

噗……

才捏碎試管不久的左手，立刻就消失了。

就像是那些被弦切割的肉塊一樣，消失了。

不是被砍斷砍下，而是被砍碎了。

易塵失去了他的左手，他的左手已經成為了緩緩滲入土地的血肉養分。

「呃啊……嗚啊啊啊啊啊——！！！」

那種痛苦，或許唯一能夠將其緩解一絲一毫的，便是用力將反饋到腦中的痛苦以喊叫的方式排泄出來。

「易塵！！」

財團一方的人都發出怒鳴。

還有更多的鋼絲衝向了易塵，弦這一次真的想要將他置之於死地。但是比鋼絲更加快速的，藍色的閃光——蘭瑟，即使從念那裡受到了相當程度的傷害，即使身上鎧已經發出了焦黑的顏色，但依舊在第一時間將易塵、以及其他所有的人帶離了距離原地數十步之外的地帶。

「都給我退後！！」

他大喝道。

緊接著，火紅色的光芒從天空的最上層降落在了地上。

猶如光束的射線，在地面上飛快劃過了一條巨大而寬闊的分割線。被火紅光束所劃過了地帶，也立刻燃燒起了熊熊的烈焰。

「蘭瑟……！」

語氣中帶著顫抖……以及恐懼。

蕾蒂，她原本應該是前去將被擊落的蘭瑟救下的，結果自己卻蘭瑟更快一步救了。毫無疑問，如果所有人都還停留在之前那個地方，就會被光束燒成灰燼。

「……那是……難道……！！」

高爾也看向了蘭瑟。

後者略微回頭看了看他的同伴，接著他點下了頭，給予那些猜測一個肯定的回應。

「幫他將血液止住吧。」

接著，蘭瑟將用左手攬著的易塵放在了地上，示意柏川給他治療。

斷手的痛苦，讓易塵在幾秒鐘後陷入了休克狀態，腦中大抵已經沒有意識了。

（易塵……！可惡，左手已經……但是火焰究竟是什麼……？）

腦海一片混亂。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任何和他人鬥嘴的心情了。

看到易塵這幅模樣，柏川感覺到，自己的自尊心也隨著易塵的手臂被切割成了粉末。

醫務鎧師在戰場上的職責就是保證戰鬥鎧師的安全，然而就是背負著這種使命的柏川，親眼看著易塵在一瞬間陷入了瀕死。如果不是蘭瑟救援及時，她甚至沒有為易塵治療止血的機會。

無力的感覺，在心底浮現了出來。

與當時一樣，那種仇恨的感覺、無力的感覺……在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是傳授她操弦術的恩師在自己眼前被他的另一位弟子親手殺死的場景。

又是這個傢伙。

弦！！

差一點，差一點兒，就再一次將對我而言十分重要的人，從我身邊奪走了！！

「我……可是號稱連頭顱都能續接的【織命師】！」

抬起的雙手，象徵手術開始。

「這條命，我會挽救回來給你看的！弦，我會證明給你看的！你的【操弦術】至今為止都還未超越過我！更別提超越老師了！！」

第一百七十八節 最強的女人（2）

蘭瑟面對著那片天空。

那個紅色的光束的來源所在。

他是知道的——這是名叫【鏡火焰】的能力。

將【神威】注入天空，形成類似放大鏡的存在，不但能夠將陽光匯聚，同時還能利用【神威】將其加強為一瞬間就能讓物體燃燒的高熱射線。

能夠將【神威】運用到如此出神入化的程度，除了念之外，【黃昏之庭】中也只有那個女人才能坐到了。

「你也來了嗎！！」

蘭瑟對著那片天空大聲地說道。

「布蕾德?斯卡雷特！」

那個名字正是，【黃昏之庭】的團長，是那個女人的名字。號稱，除了軍方的四位軍團長與總元帥之外，世界上最強的鎧師，最強的女人。連蘭瑟也無法戰勝過的存在，布蕾德?斯卡雷特。

作為回應的是那迴盪著，來自遠方的低沉女音。

「別擔心，我並不在附近，否則的話威力可就不止如此了。」

那是利用電腦終端進行計算優化之後，再憑借本人優秀的信息處理能力與準確度，才能將蘭瑟與弦兩方人物分隔開來。通話的方式，也是借用另一位與端相同類型的鎧師的端子，才能傳達到此處。

「真是狼狽啊。」

她說著，感歎道。

「這個世界上能夠與我並駕齊驅的男人，居然會被比我弱的妹妹逼迫成這樣。」

「哼……」

「還在繼續使用著【槍騎士】嗎，以前不是早就對你說過的嘛，這件鎧的器量已經容不下你了。否則的話，就算是因為傳送而消耗了巨大的體力，也不足以如此狼狽吧——那件能夠真正發揮你的實力的鎧，為何不用上它呢？」

「我有我的行事準則，用不著你來多嘴。」

「哈！」

嘲笑聲。

她繼續說道：「【從者不該掩蓋君主的光輝】——又是這個可笑的理由嗎？害怕自己的實力撼動了D的威嚴，你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明明是如此年輕的傢伙，卻和那些老頭子一樣墨守成規呢。」

「現在不是品論這個的時候吧——不用給我一個答覆嗎？對於這次的事件。」

「哎呀……其實我也很苦惱呢。因為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呀，不過既然任務失敗了，那也就只能如此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妹妹們的性命保護下來，至於接下來的利益交涉，那就是我背後的老闆與你背後的老闆，是他們之間的事情了。」

「你想要我就如此簡單的放她們走嗎？」

「那麼，你的意思就是全面開戰嘍？」

面對蘭瑟的質問，布蕾德同樣提出了犀利的反問。

（可惡……）

全面開戰，那怎麼可能。

（抱歉……）

他在心中默念道，對易塵低下了頭。

（結果，我還是沒有做到什麼。）

很不甘心。

「看來你的思考已經有結果了呢，稍微冷靜下來一點了嗎？」

「哼……布蕾德?斯卡雷特啊！」

對著那片傳遞過來聲音的天空，蘭瑟舉起了他的長槍。

「兩個月之內，我會前去拜訪你的——我會卸下【槍騎士】，以能夠全力發揮我的力量的鎧，我會以武裝上【降雷皇】的姿態，前去拜會。」

「如果你打算這樣的話，我也無話科所，那將是一場盛大的狂歡宴會，我會期待你之來臨，【蒼光的騎士王】啊……」

布蕾德的聲音在眾人耳中逐漸消散的同時，在弦等人的腦海中響起了。

「任務失敗，帶上傷者回來吧。」

「但是，還有念……」

「失去能量的機器是運行不了多久的，已經不用管她了，你們先回歸吧。這次上頭將任務制定的太魯莽了一些，沒想到財團會將王牌都派了出去，失敗在情有可原之中，責任並不全在你們。作為在場中的實力最強者，你接下來要做的就是保護好妹妹們的安全。」

「……是的，大姐，我知道了。」

然後通訊就切斷了。

弦從地面上站了起來，她首先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們：端已經被易塵用手刀打暈了，並沒有什麼大礙；晨與蝕都因為對手的強力攻擊而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傷害，但基本上也不會威脅到生命。

「遊戲也只能到此為止了啊。」

她歎息了一聲。

「看來現在的我是沒法通關了呢。」

用有些複雜的神色回頭望了望財團的一方，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了柏川與易塵的身上。

她蠕動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卻最終沒有說出來。

「弦……」

「弦姐姐……」

蝕與晨看向了她們的領頭者。

「回去了，是大姐的命令。」

弦用威嚴的語氣說道，她用自己的鋼絲將三個妹妹溫柔地纏繞住，同時分出一部分為她們受傷的地方進行縫合處理。然後，她們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這便是勢力與勢力之間的爭鬥。

前一秒還在打生打死，但下一秒卻立刻風平浪靜了。

運用所謂的政治手段來進行下一階段的交手，柏川替易塵治療的同時，也聽著在場的一切動靜。

十分的憤怒。

她是這樣覺得的，因為就這麼簡單放掉了那群傢伙，那麼易塵所做的一切不久缺少了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原有價值了嗎？

「現在，我們得和這一場戲的的始作俑者好好談一談了。」

高爾嚴肅地說道。

同時在森林的遠處傳來了男人的慘叫，左亭被一片白色的端子承托著，給從灌木叢中揪了出來。

這個膽小的傢伙在剛剛的戰鬥中以為所有人都不會注意到自己，他夾著尾巴逃入了黑森林，但是這依舊瞞不過高爾的眼睛。

「真是不敢相信呢。」

高爾說道。

「我們居然會被這樣一個小人物耍的團團轉。」

何等的奇恥大辱。

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割，一同降落在了左亭的身上。

這個小丑，只能拚命扭動著自己的身體求饒——高爾的端子將他的嘴巴蒙上了，因為所有人都不想聽他那令人厭煩的聲音。

「審判與拷問的事情，就由我來代勞吧。」

高爾?德紋繼續說道。

「不過在這之前，得讓大家好好出一出氣才行呢。連同易塵小哥的那一份，我可要連本帶利從你身上討回來。」

第一百七十九節 大戰之後（1）

花都佛拉爾格林。

依舊是平靜的一日，這個充滿了自然生機的地帶。

在【億萬巨木】之上來往的【的士羊駝】與各種交通器具上，乘坐著遵循自己每日日程表的人。

「哎呀……明明工作已經結束了呢，居然還將我派遣過來說什麼增加戰力以防萬一，難道不能給一點休息時間嗎？明明已經有了團長大人鎮守此地了不是嘛。」

從羊駝上下來之後，男人一邊抱怨著，一邊卻又彬彬有禮地將車錢支付了過去。

穿著奪人目光的錦紅色唐裝，用繩子精心固定起來頗具古風的粗長辮子一直垂掛在了腰際。那張面容，在平凡的五官外貌之下，又有讓人不禁為之側目的神采。

【鋼鐵獅鷲】第三大隊隊長，財團為數不多的武藝師之一，在同類的世界裡被稱作【弒影拳風】男人。

「陳新龍。」

呼叫出他的名字，打著招呼，蕾蒂從這個男人面前的建築物之中走了出來。

「你可真會使喚人呀，之前我不是已經作為誘餌為大家犧牲過一次了嗎？」

「這可不是男性對女性說的話呀，你難道不能紳士一些嗎？」

蕾蒂笑道。

陳新龍也同樣笑了起來：「把我叫過來當免費的勞力，好歹讓我抱怨一兩句吧。明明已經有蘭瑟了不是嗎，居然還需要我來。這樣一來的話，豈不就幾乎聚集了財團的最強個體戰力了嗎？」

【鋼鐵獅鷲】的十個大隊，以實力最強的蘭瑟率領同樣是實力最強的第一大隊為首，餘下的二到十，一共九個大隊，便是以隊長實力與整體實力強弱作為隊伍番號依次降低的標準。陳新龍的到來，也就意味著【鋼鐵獅鷲】之中，前四位最強的鎧師已經匯聚到了此處。

「那麼，就由我來說明吧。戰鬥的結果已經向本部報告了，不過應該還沒有那麼快就傳達到其他諸位隊長那裡。」

「嗯，有勞。」

***********************************************

大戰之後的休憩地點，便是陳新龍與蕾蒂所進入的這件建築。

不是【叢林狼保安公司】，而是一家名為【樹精泉】的大型養身館，這是為了能夠讓人緩解生活中的壓力疲勞，也為了能夠提供森地特有的傷勢療養器具而建立起來的建築。

【樹精泉】便是在這些在森地生根發芽的養生館的同業中，站立於頂端的人。這間養生館作為森地實權勢力【綠葉角笛】商會的一家巨型產業的同時，也是由教授柏川操弦術的老師，盧肯斯?林一手建立起來的產業。

這也正是，為什麼眾人會在此養傷的原因。

「原來如此啊……」

認真聽完蕾蒂陳述的事件之後，陳新龍發出了感歎。

「易塵……啊，就是那個小哥吧，D曾經拜託我對其進行武藝訓練的那個小哥。唔唔，這可是被斬斷了一條手臂了呀，能夠恢復的過來嗎？」

「只要有我在的話，恢復過來的幾率是百分之一百。」

狂妄的言語。

聽見了陳新龍與蕾蒂的交談，站在兩人面前的人是柏川。

「啊呀，要是【織命師】閣下親自出手的話，那倒是沒錯呢。」

….文.…;

….人.…;

….書.…;

….屋.…;

….小.…;

….說.…;

….下.…;

….載.…;

….網.…;

陳新龍笑了起來。

「現在要去幹什麼？」蕾蒂問道，她看見柏川的手上拿著一碗黑紫色的汁水，看起來那東西無論是外貌還是味道都鐵定與顏色一樣糟糕透頂。

柏川輕輕地甩了甩腦袋，試圖驅散一些睡意：「易塵那邊的傷勢比較嚴重，接下來就是醫生和病情的持久戰了，這一整天我恐怕都抽不出時間，所以得先把蘭瑟的傷勢解決。他的身上只是受到輕度的爆炸傷害以及脫力而已，很快就會恢復過來的。」

治療的工作從前天晚上就一直開始持續了，到現在為止，柏川的睡眠時間還不足四個小時。不是戰鬥鎧師的強化體質，她不得不靠藥物與自身意志來勉強振奮精神。

「那麼就給我吧。」

蕾蒂一邊說道，一邊從柏川的手裡將裝著黑紫色汁水的藥碗取了過來。

（啊……這個味道……）

真的是了不得的氣味啊。

「為什麼你調製的藥劑……雖然是很有效沒錯啦，但是怎麼都好像特別難下口啊？」

「良藥苦口嘛，這可是中醫的諺語唷？」

「……難道你就沒辦法稍微改變一下口味嗎？」

聽著蕾蒂的反問，柏川卻意外的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當然——你以為我是誰啊！？」

接著浮現出來的，是惡鬼的形象。

「——但是，我就是不改！怎麼樣！！」

從口中發出了「呼哈哈哈」的惡劣笑聲。

很明顯，針對的對象時蘭瑟。

柏川是不可能那麼好心就為他治療傷勢的，就像當初對易塵提出了套餐選擇那樣，救人與恢復傷勢是絕對會放在第一序列之上，但是在口味上就無法保證什麼了。事實上，這種名正言順的配藥行為，正是成為了她刁難別人的手段之一。

「啊哈……」

對於這種回答，蕾蒂只能用報以苦笑的方式報以了回應。

柏川揚著下巴，從他們兩人的身旁輕輕走了過去。

「還是和以前一樣呢，那種不饒人的性格呀。」

陳新龍笑瞇瞇地說道：「以前也是這樣刁難我呢，不過味道可還沒有達到你手上這碗的殺傷力。」

「因人而異吧。」

蕾蒂歎息般搖了搖頭，就像是對著自己那不成器的妹妹一樣感歎著的表情。

然後她抬起了頭，對著陳新龍：「接下來……呃，我得將藥水給蘭瑟送去了。你要是有什麼想問的話，就去找高爾吧，他現在應該就在走廊盡頭的最右邊的房間。」說著，她對陳新龍點了點頭，「那麼，我就失陪了。」

「嗯。」

陳新龍也同樣用點頭的禮儀給予了回應。

第一百八十節 大戰之後（2）

「在幹什麼？」

當敲響門扉時得到允許的回應之後，蕾蒂問著這句話的同時，雙手捧著藥碗走進了蘭瑟的房間。

後者的胸口上與手臂上都纏著繃帶，直到蕾蒂進來之前，他還在發呆一樣，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的綠色景象。面對蕾蒂的出聲，蘭瑟只是微微一怔，之後輕輕地說道：「……沒事。」

「那就把藥吃了吧——是柏川給你配的藥。」

「唔……」

有些微妙的神情。

那……那到底是用什麼調配而成的啊，那個藥劑……

黑紫色的不祥之兆啊……

「我覺得不用了。」

蘭瑟搖著手掌說道，「只是區區的小傷而已。」

「哎呀，區區的小傷嗎？」

「……嗚！！」

發出了輕微的吃痛聲，原因是因為蕾蒂用手指在蘭瑟的傷口上點了一下而已。

「你看呀！」

她說道，嚴厲的語氣就像是大姐姐那樣，訓斥著蘭瑟讓他不禁低下了腦袋：「都疼得叫出來了，難道還打算不吃藥嗎？」

「……」

但是這種東西吃下去真的沒問題嗎？——想問出這個問題，卻又不敢。

蘭瑟的神色十分複雜。

叱吒風雲的騎士王在這一碗古怪藥湯麵前顯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算了……喝下去吧！）

最後，騎士的勇氣讓他戰勝了恐懼。

「嗯嗯，這樣就對了。」

蕾蒂抱著雙手，笑著看著蘭瑟蠕動著他的喉結，一點一點將黑紫色的恐怖液體吞嚥了下去。

「嗚哇……！！」

該怎麼描述呢？

有一種……那種感覺……啊啊啊，總之就是好想去死啊，請讓我死去吧。

大概就是這樣吧。

如果不是拚命忍耐著，恐怕自己的臉上會出現至連蘭瑟自己都難以接受的表情。

「嘻！」

蕾蒂捂著嘴巴，但是還是洩露了輕微的笑意。她發現蘭瑟正在用苦澀的表情看著自己之後，就連忙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那個孩子又為難你了啊，總之先用水將味道順下去吧。」

「唔，謝謝。」

咕……

「感覺好點了嗎？」

「是的。」

喝下水之後，雖然味道依舊殘留著，但已經比之前好了許多。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蕾蒂的眉毛忽然擰了起來，似乎因為什麼事情而生起了氣。蘭瑟看著她的表情，然後在心中思索了起來，難道我在哪個方面將她冒犯了嗎？

「難得這種氣氛呢。」蕾蒂走到了蘭瑟的身邊，略微傾斜著腦袋，雙手抱在胸口，「難道你就不能表示一些什麼嘛？你這個木頭腦袋！」

「呃……」

「鈍感的笨蛋！！」

啪！

額頭被手指彈了一記。

團長已經沒有了團長的威嚴，餘下的只是在大姐姐面前的懦弱小男孩的模樣。就像女方強氣的那種情侶一樣——蘭瑟與蕾蒂，在私下的暗中正在交往著，雖然已經算是公開的秘密了，但是他們之間的交往行為還是十分隱秘的。

蕾蒂的語氣變得了有些清冷了起來：「你還是很介意我嗎？」

是的，十分在意。

這得從頭說起。

作為已經辜負過一次來自青梅竹馬的愛意的人，當蘭瑟在三年前發現了自己與蕾蒂之間若有似無的關係之後，他就開始在意了起來。

（我到底有沒有資格，再去接受一個人的愛呢？）

青澀的年齡，卻將騎士的承重責任放在自己的肩上，這使得蘭瑟同時也得承受普通的同齡人都未曾接受過的情感問題。寡言少語的蘭瑟並不擅長處理這個，所以就導致了他與柏川之間的情感悲劇，自那之後就對愛情這種東西產生牴觸了。

或者說，有些害怕，想要逃避。

比起他，作為女生的蕾蒂卻顯得更加主動一些——她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出生，降生於普通工薪階層的蕾蒂擁有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兄弟姐妹。意外挖掘了成為鎧師的資質後，她就一直用著自己的工資讓家人生活變得更加富裕了。

除掉了鎧師的榮光之後，蕾蒂所剩下的，就是這種普通女孩身上就有的東西了。

而且作為一個生長在有許多弟妹家庭中的女孩兒，作為大姐的蕾蒂也會比普通的女孩子更加開朗一些。

當發現了自己的情感後，最先壯膽告白的是蕾蒂。

蘭瑟原本是想要拒絕的，但是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因為他也明白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自己被這個女人所吸引著、想要和她在一起、想要和她更加親密一些……那樣的想法，誠實的騎士不能說出違心之話。

可是要是那樣的話，又會演變成當初和柏川一樣的悲劇了不是嗎？

苦惱著。

於是蕾蒂對他說了：

「為什麼總是要想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呢？要是覺得在一起就很開心的話，那麼就在一起不就好了？」

她一邊說道，一邊開朗地笑著：「所以啊，我們就交往試試吧！」

「嗚……」

腦子反應之後，想要對她說些什麼的時候，蕾蒂卻已經揮著手，「那麼就是這樣嘍~」開開心心笑著，從他的面前跑開了。

***************************************************************

「你在想些什麼？一副微妙的表情的樣子。」

蕾蒂問道，同時用手指戳了戳蘭瑟的臉頰。

「沒什麼。」

蘭瑟回答，然後又甩了甩腦袋：「別這樣……」他的臉紅了起來，雖然很希望就如此的與蕾蒂發展下去，可是在心中的最深處，果然還是有一些抗拒。

「我們還是……」

「——我知道的唷。」

打斷了蘭瑟的話。

蕾蒂用自己的手掌覆蓋在了蘭瑟的手掌上，同時她的額頭輕輕抵著蘭瑟的胸口。

「我都明白的，你在害怕著什麼。身為D的最強之劍，在未來的某一天某一日，恐怕會因為主人的命令而背叛身為同伴與戀人的我，甚至對我拔刀相向——我知道的，你所擔心的這一切。」

「……」

「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要是覺得在一起就很開心的話，那麼就在一起不就好了——我就是那樣對你說的，不是嗎？我啊，我知道蘭瑟肩上的份量呢，所以我會理解的，因為戀人就是應該互相理解的，不是嗎？」

第一百八十一節 大戰之後（3）

「嗯……」

沉默寡言的蘭瑟在語言上果然不是其他人的對手，尤其是本來就很擅長將語言作為武器的女人。看著他苦著臉思索的模樣，蕾蒂又笑了起來。

「哎呀，苦著臉呢，難道嘴巴裡還有藥劑的苦味嗎？」

「……還有一點兒。」

蘭瑟點著頭實話實說。

「那麼就再喝一口水吧。」

蕾蒂說道。

蘭瑟聽從了她的話，再一次將手伸向了水杯，打算將剩下的一丁點兒水液連同嘴巴裡的殘留餘味一同吞嚥下去。但是蕾蒂卻比他更快了一步，將水杯奪了過來，然後一口氣吞下了裡面全部的清水。

「你……」

訝異的神情，正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蕾蒂已經用雙手捧著他的臉，將嘴唇湊了上去。

「唔唔唔唔唔唔~~~~~~~~」

蘭瑟的臉紅了起來，雙手像是溺了水的旱鴨子一樣在潔白的床單上撲稜了起來。

（現在給我安安靜靜的，不准亂動，不准說話！）

看出來了，從蕾蒂的表情中顯示，她如此這般的在心裡說道。

*************************************************************

「該死的！！」

彭！

拳頭砸在了桌面上，巨大的力量將震動傳導了出去，連帶導致了放置在桌面之上的酒杯也出現了劇烈的搖晃，散發著香氣的紅酒灑落在了桌面之上。

「哎喲！」

陳新龍急急忙忙將另一個酒杯——裝著白酒的酒杯舉了起來，防止受到波及。

「現在他們一定都成雙成對啊該死的混蛋東西們啊啊啊啊！！！」

散發出怨念的源頭是高爾?德紋。

神父先生在連續將左亭審訊了一個晚上之後，就遇上了剛剛來到這裡的陳新龍，兩個沒有女人陪伴的男人只能與對方結成了伴，來到吧檯那裡喝起了酒。

陳新龍手裡還握著他的酒杯，然後繼續保持著微笑的面容：「女人呢，在以後一定會有的，順其自然嘛！」

「囉嗦！你這個有妻子的叛徒！！」

「啊哈哈……」

陳新龍乾笑了兩聲。

然後高爾?德紋就繼續著他的怨念抱怨。

「……啊啊，那群傢伙啊，柏川和易塵，蘭瑟和蕾蒂……可惡的現充黨，嗚哇——神父我啊，我也想要有女人陪啊該死的！」

「……」

「啊……我也好像要啊——喂，那個什麼、主啊，就不能給我一個修女嗎？」

「……」

（說起來，前陣子好像就在傳了啊，說是什麼【變態神父】……如今看來名副其實啊。）

陳新龍用複雜的神色看著胡言亂語的高爾，很明顯後者已經喝醉了。

估計現在的話，應該在腦部什麼糟糕的東西吧。

「說一些別的東西吧。」

陳新龍覺得自己有必要改變一下話題了，而且他想要提出的話題，也正是現在自己想要詢問的問題：「左亭，你不是拷問了那個傢伙了嗎？有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情報？」

「啊？那個啊……那個的話……嗝！」

高爾打了一個酒嗝，慢悠悠地說道：「——除了他身上的高斯射線源以外，其他的都是無關痛癢的東西了啊……那個混蛋，居然把我們一群人都耍的團團轉，拷問的前半夜我什麼都沒對他說，就直接把這個傢伙蓋布袋然後揍了一通，那可真解氣……」

「是嘛。」

陳新龍一口氣將所有的白酒都喝了下去，「但是，最關鍵的那個東西。高斯射線源的水溶劑，我聽說……」

「是的，已經被那位小哥捏碎了啊。」

「啊……」

苦惱地用手掌將下巴支撐住，陳新龍閉上了眼睛：「那樣的話，事情就大跳了呀。」

「沒關係的。」

高爾搖了搖頭：「已經給D通報過了，而且我的端子記錄下了那個時候的戰鬥場景，根據各種條件上的判斷，易塵當時的行為已經是所能夠做的極限了。既然己方無法回收已經被搶奪走的東西，那麼就盡全力將其毀掉。」

「可是，R那個傢伙就不會這麼想的吧？」

「唔……」

Mr.R，在財團的眾多決策者中，是激進派的首領。那群人認為現任的Dr.X實在太年輕了，再能夠與先代比肩之前，必須將手中的所有權利分散下去給諸位決策者。

Mr.D雖然並沒有很明顯地表示支持現任Dr.X，但是他本人卻對R十分反感。

原因十分簡單，導致D失去了他的雙腿，淪為只能以輪椅作為代步工具的可憐模樣的黑手是【黑色獵犬】——又被稱之為黑暗處刑部隊，直屬聯邦的團體，但是本質上卻是科研所除了【黃昏之庭】外的另一支力量。D的雙腿是被【黑色獵犬】的現任團戰砍下的，而R則在財團之中是主張親近聯邦科研所的。

兩個人的敵對關係就是如此建立起來的。

「不過D和R的對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啊，這次的話，雖然R得到了名正言順對D發動攻勢的理由，不過恐怕到最後還是會演變成平手的口水戰而草草收場了。」

陳新龍的手掌從托著靠在吧檯上支撐住自己的下巴，變為了用手掌掌心撫摸著自己的下巴，擺出了思索的模樣來。

「但是易塵那兒有些麻煩啊。」

權力鬥爭的犧牲品。

這正是【鋼鐵獅鷲】的諸位所擔心的問題。

將高斯射線源破壞的罪魁禍首是易塵，即使那樣行為的原點便是為了不讓重要的事物若入敵方手中。但是在權利的鬥爭中，即使是全黑的夜晚也會被花言巧語顛覆成永日的白天。

易塵，或許會被D當做犧牲品而推出前台，成為了必須為高斯射線源的奪回失敗付出全部責任的人——換句話說，就是去死。

「不過嘛——」

他又攤開了雙手，否定了自己先前的擔憂。

「D閣下可不是那種冷血無情的人啊，一直以來我們諸位隊長都頗受他的照顧呢，他一定會將人保下來的吧。」

第一百八十二節 大戰之後（4）

「嗯……」

發出了細微的呻吟。

模糊的意識直到今天早上才終於勉強清醒了過來。

從感覺上來判斷，下腹的貫穿性傷害似乎已經沒什麼大礙，但左半邊的身體已經完全沒有知覺了，努力地將腦袋轉過去，印入眼中的是消失不見的左臂，以及那被碧綠色繃帶嚴嚴實實包裹起來的創傷口。易塵還是認識那些特殊顏色的繃帶的，那是從【再生樹】的樹幹內部剝下來的東西，專門用於治療嚴重外傷的天然繃帶。

以及，身上、手上、傷口的周圍，都被棕灰色的枝幹一樣的軟管插入其中，向易塵的體內運輸著不同的營養物質。補充體力的同時，也在修補破損的細胞。

「那麼……我的考核要如何判定呢？」

「真是個笨蛋呢，那是現在應該擔心的事情嗎？」

反問易塵的話。

柏川的眉毛自從進入到這個房間之後就再也沒有舒展開過了。

「嘻……別這麼說嘛……大醫師小姐……我這也是——」

「——為了通過考核嗎？」

更快的語速將易塵的話搶了過來，同時也點燃了心裡的火藥桶。

發洩似的，柏川用手指輕輕點在了被再生樹繃帶包裹住的傷口的某個地帶。

「啊啊啊啊！！好痛痛痛痛痛痛！！！」

「看吧！」

她生氣地說道，語氣提高了幾分，「這是什麼？！這兒根本就什麼東西都沒有了！你的左手可整個都沒有了！那可不是被砍斷後還能續接的，你的左手已經完全被絞碎成肉醬了！！」

「啊哈哈……不是有你在的嘛……」

「那這就是你可以亂來的理由嗎？」

「呃……」

「之前我說過的吧，考核的話就算放棄了也沒事，但是至少給我保證人是完整的回來，我是這麼說的，不是嗎？」

她說著，將手狠狠抬了起來。似乎是想要打一巴掌出氣，但是那種想法隨後卻又立即煙消雲散了。

「你看看你，身上連一塊讓我打一巴掌出氣的地方都沒有了！」

「嘿嘿……」

易塵乾巴巴地笑了兩聲，但是旋即又觸動了身上的傷口，笑著的表情立刻變成了扭曲在一起的難看形狀，就像是吃了一顆特別酸的酸梅那樣。

「活該！」

柏川說道。

然後她便走到病號床邊坐了下來，「……手臂的話，得重新弄一條了啊。」眼睛盯著的方向是那些樹枝型軟管的源頭，幾個巨大的植物吊瓶，「這個幾個【醫生豬籠草】也差不多到了該更換的時候了。」

這正是森地的特色。

比起使用複雜的機械儀器，森地的沃德人更加喜歡貼近自然，因此古華夏的中醫理念在這裡得到了非常卓越的發展。這株被命名為【醫生豬籠草】的植物便是其中一項成果，經過了基因改造工程的野生【猛毒豬籠草】，其內部的消化液在經過了捕食昆蟲之後的醞釀之後，就會成為修補細胞的營養液，受到許多外傷患者的好評。

「總之，讓我先看看傷口的恢復情況吧。」

因為中醫所使用的藥物大多數都是天然的，所以肯定都帶有毒性，因此大多數草藥都屬於限制類藥物。沒有中醫執照的話，是不准外售使用的。柏川現在查看傷口的目的，就是為了根據傷勢的恢復程度而準備著手調製修復液的濃度。

……

……

隨著繃帶被一層一層剝開，那裡被包裹著的內容，也逐漸在兩人的目光裡顯現了出來。

「唔噢噢噢……這是什麼啊！？」

易塵發出了驚叫。

有什麼東西正在蠕動著。

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正在他的傷口上蠕動著。

黑色的東西，似乎是某種菌類的菌絲一樣，覆蓋在已經結成血痂的傷口上面，將細微的根系插入易塵的體內，猶如蠕蟲般光滑的身軀正在緩慢地起伏著。

「大驚小怪。」

柏川白了易塵一眼，「這個是【黑山肉靈芝】的孢子，它分泌出來的黏液有助消炎，否則的話那些併發症會讓你死的——雖然我也不是應付不過來啦，不過那樣的話很麻煩哎。」

「【黑山肉靈芝】……喂喂！那個不是捕殺等級達到LV43的超高級藥用植物嗎！？聽說本身還會捕食猛獸的肉食性植物啊……」

「是啊。」

「那麼，價錢……」

「嗯……成品的【黑山肉靈芝】大概一磅價值三百萬聯邦幣吧，種子的話更貴一些，像你傷口上的這個，大概要一千萬聯邦幣吧……」

「……哎？？」

該……怎麼說呢？

身上被剜掉了一塊肉，當傷口正在修復的時候，卻又在心靈上突然再被割了一刀。

大概就是這樣吧。

「怎麼？」

柏川把臉低了下來，靠近易塵的臉頰：「嘿……你該不會被嚇到了吧？」

「呃……」

真的是被嚇到了。

在財團工作了兩年裡面的工資都比不上手上這個東西花去的錢啊！

「……換一個吧。」

「什麼？」

「換一個吧，這個太貴了呀。」

「……哈？」

「就、就是那個啦……那個、我的、我的工資還不足夠支付醫療費用……這樣的……」

易塵斷斷續續說出了理由。

然後他的腦袋就被柏川狠狠拍了一下。

「質疑我的專業水平和職業操守嗎？你這個混蛋！」

嚴肅的表情在柏川的臉上浮現了，那是十分少見的神色。

「給我聽好了——醫生的職責就是不擇手段的治好病者，這是我奉行一生的準則！給我看著吧，你這條手臂我肯定會給你弄出一條新的來。這家養生館是我老師留給我的財產之一，裡面的東西只要我願意，送出去都沒問題，你就放心地當我的病人吧！」

她一邊說著，與易塵的距離也越來越近，就像是那種佔據了優勢對辯論對手步步緊逼的人一樣。

「等著吧！我會讓你變得和出生時一樣四肢完好的樣子的！」

「……」

「……什麼啊，幹嘛一副有話不說的樣子。」

「不，那個啊……」

「啊？」

「就是、呃，那個嘛，靠、靠得太近了不是嗎？你的、你的……胸……」

「……！！！」

反應過來的時候，易塵已經體會了好一會兒被【海綿一樣的東西】緊緊壓迫住胸口的感覺了。

「你——！」

她抱著胸口，猛地從原本的地方退了出去，然後這一回是真的很用力地將手掌揚了起來。

「等等啊——」

「變態！！」

啪。

「啊——！！！」

第一百八十三節 雷比斯結晶症

治療繼續進行。

被解開的繃帶已經換上了新的後重新包紮上了。

左臉頰還有些微微發熱，但紅印子已經消退下去了。

柏川一言不發地看著儀器中分析出來的數據，她的手裡不知道捏著是什麼東西。

「有一些……預料之外的東西呢。」

她忽然說道，用手指撓著頭髮。

「你說什麼？」易塵問她。

「這個。」

她將手遞了過去，然後再易塵的面前攤開。

其中的內容，是一片指甲蓋大小的碧綠色晶片。

「晶石碎片嗎？」

「剛剛替你換繃帶的時候，我從你的傷口上摘下來的。」

「……哎哎！？」

傷口上……會結出這種顏色的血痂嗎？？

「所以我替你分析了一下這個東西。」

柏川說道，拍了一下身邊的電子儀器。畢竟需要分析一些東西的時候，果然還是得用到機械物品。所以即使是在這種提倡中醫的養生館，也會見到不少來自聯邦的科技部件。

她頓了頓，問易塵：「總之，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易塵，你說過，你的家鄉是漠區，對吧？」

「沒錯。」

「那麼……是漠區的哪個地方？」

「……這個會和我的病情有關嗎？」

「少囉嗦，快給我回答！」

「呃……」

當然不會忘記了，在漠區所居住過的地方的名字。

「六歲之前，我一直居住在【萊頓高地】，之後因為武裝勢力的緣故，轉移到了【克萊斯區域】。」

說這些的時候，語氣的音調降低了下去。

【萊頓高地】——那正是易塵與兄長一直生活的地方，直到【沙漠連縱】的暴亂事件之後，因為兄長的死亡，易塵不得不離開了那個地帶。其中也帶有一絲逃避的緣故，畢竟那種心靈上的創傷不是誰都想去揭開的。但是也不想去忘記，因為如果自己都忘記了，那麼兄長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痕跡就真的消失到了一點也不剩下了。那對於易塵來說，是絕對不能饒恕自己的錯誤。

「萊頓高地。」

柏川重複了一下那個地方的名字。

很明顯，問題就出在這裡。

在她的認知之中，漠區的萊頓高地，那兒是和危險輻射地帶掛鉤的區域。

二十年前，曾經有一頭吞食了輻射源而導致變異的猛獸在那裡掀起了混亂。其實力足夠匹敵三頭猛獸冠名體，後來甚至出動了四大軍團的兩位軍團長才勉強剿滅了。但是也因此導致了猛獸體內的輻射源洩露，將那片區域完全污染了。

「為什麼要住在那個地方？！」

柏川有些生氣地質問道。

莫名其妙的氣憤——為什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為什麼會住在那種地方呢？

話說當時。

看到手臂被切割成肉醬的瞬間衝擊性。

就好像是心裡的某樣東西也隨之被切割成了粉末那樣，那種想要叫出來，但是喉嚨且又被什麼東西給扼住了，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甚至是最細微的嘶啞呻吟也無法發出。只能像溺水者那樣，拚命捂著自己的喉嚨，顫抖著掙扎著，無奈看著一切的發生。

（居然……居然讓我體驗到了那種討厭的感覺……）

所以才會生氣啊。

所以非常的生氣啊。

……

……

似乎能夠感覺得到什麼……面對著這張生氣的臉的時候。

易塵看著柏川。

不知為什麼呢？

想道過去悲傷的陰霾，突然就被驅散了。

被柏川的那張生氣的臉給驅散了。

（……看起來，我也被【關心著】呢……）

哈！

在心裡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

也能稍微體會一下了呢，被羅伯斯保護著的兩個小鬼的那種心情，稍微能夠感覺到了一些。

然後，易塵撓著腦袋，解釋道：

「不止是我啊，還有很多人住在那裡呢……因為本身就被冠以危險地帶的名頭，所以那些大人們都不敢靠近呀。所以很多年齡為夠的漠區小孩都住在那裡呢，而且他們也沒有出現什麼症狀病情啊。」

「唔……」

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話了。

柏川是知道的，易塵的過去到底都環繞著什麼樣的可怕東西。

「……你的身上，出現了輻射病的症狀。」

她的語氣緩和的一些，但是依舊十分嚴肅：「這個晶片就是證明——【雷比斯結晶症】。」

正如名字所表示的那樣，那是由一種名為【雷比斯射線】的輻射導致的輻射病，患病者的身體會逐漸呈現出晶體化，首先是傷口，接著向外擴散出去，最終全身都會變成結晶體。而萊頓高地，既然柏川會用氣憤的語氣對易塵提出了質問，那麼當然，雷比斯輻射就是污染了萊頓高地的輻射。

「……但是為什麼？直到我的手臂被砍下之前，身體上不是一直都沒有問題嗎？」

「潛伏期，這也正是輻射病最棘手的地方之一。」

或許是今天，或許是明天，也有可能是未來的一年之後、十年後、二十年後。

輻射病就是這種反覆無常的存在。

不知道哪一天會突然之間爆發了出來。

（但是既然在身體上潛伏了這麼久，也沒有道理突然之間就爆發了出來，肯定存在著導火索……難道是因為這個重大傷勢的緣故嗎？）

她開始思考了起來。

「比起這個啊……」

易塵說著，突然他動起了身體，忍耐著動作牽動了傷口帶來的痛苦，從床上爬了起來。

「你幹什麼！？」

柏川幾乎是驚叫著說道。

「有一件，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去做的事情啊……」

試著活動了一下四肢。

雖然很痛，但是在行動上基本沒有問題。

「我想去見一個人，帶一件東西給他。」

「……見什麼人？」

「一個朋友。」

易塵笑了起來，其中夾雜著疼痛的表情，「一個在森地認識到的朋友，有一件無論如何都想要給他帶過去的東西。」

「唔……」

其實是想要說不准來著。

「我要是說不准的話，你恐怕也會硬來背著我偷偷去的吧？」

「嘿嘿……」

「那麼，和我說一說你的理由吧，你和那位朋友之間的淵源，以及你想要送去的東西是什麼。」

第一百八十四節 想要傳達之物（1）

一邊說著，柏川走到了易塵的身邊坐了下來。

「我可是一個很難說服的女人唷，不給一點料的話，身為醫生的職業操守，就算是用非常手段你也休想從我身邊逃掉！」

「哈……」

************************************************

於是易塵開始講起了之前的那段故事。

他和羅伯斯，以及那兩個小鬼之間發生的事情。

柏川靜靜地坐在邊上，聽著故事。

……

……

「這樣啊……」

在最後，她拉長著語調說道。

「我呢，對著這種事情啊，如果只是聽聽的程度的話，是無法體會到你的感覺的。但是也能稍微感覺得到一下呢，畢竟我也曾經是孤兒，所以我知道的，那種感覺。」

失去的重要之物，好不容易得到了撫平傷口的慰藉了，但是隨後的瞬間又立刻失去了這個新的依靠。

那種疼痛感，當孤兒院的老院長去世的時候，柏川很清楚地體會到了。

因為體會過，所以知道痛。

所以也總算理解了，易塵的一些想法。

那的確是，無論如何都想要做的事情。

「從醫生的角度上來說，我果然還是不能放你走。」

「……」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上來看嘛……」

**************************************************

準備離開森地的前一天，羅伯斯收到了一個電話。

（……易塵先生？）

他看見了通訊器上顯示的名字，然後毫不猶豫地接通了。

「離開森地了嗎？」

通訊器的另一端傳來了易塵的聲音。

「還沒有。」羅伯斯老實回答。

「現在在哪兒？」

「花都佛拉爾格林。」

「那可太好了，能約一次見面嗎？我想要交給你一個東西。」

「呃……？給我的？」

是什麼東西呢？

「到時候就知道了，總之現在先安排一個地點吧。」

「那麼就……【森林妖精的酒吧】，去那兒怎麼樣？」

「呃，等等……」

傳來了翻閱地圖的聲音。

「好的，就是那兒了，我們明天就在那兒見面吧，時間定在下午兩點。」

接著就做出了決定

以上就是對話的內容。

「老師。」

蓋下了通訊器的同時，身旁的弟子呼喚了他。

葉蓮娜問道：「是、是誰的電話呢？」

她是兩個弟子之中身為姐姐的那位，擁有著同樣的火紅色頭髮，姐姐選擇了留長了它們。不過她的性格卻完全與自己髮色所代表的屬性相反，看起來隨時都好像會哭出來的樣子，一不小心就會在眼睛裡蓄滿了淚水。

不過自從與易塵一起之後，明白了許多的小鬼也終於取得了名為堅強之物的種子。將其栽種在心中，讓其生根發芽。雖然語氣中還是帶著十分弱氣的成分，但是已經不再是與以前那樣十分愛哭了。

羅伯斯笑著摸著她的腦袋：「是易塵先生的電話。」

「哼！那個壞人！」

與姐姐同樣的髮色，卻相反髮型的女孩。

完全符合了火紅所代表的性格，是妹妹伊琳娜。

「伊琳娜很討厭他呢……」

「因為是個壞人啊。」

「但、但是易塵先生曾經——」

「啊啊，救過我們的命，也救過老師，是這樣嗎？是喲，那是事實的，但是就算這樣我還是討厭他！感激和討厭是兩碼事！」

就是這樣。

伊琳娜很討厭易塵。

兩個人就像是同性的磁鐵那樣互相排斥。

羅伯斯笑了起來，一邊珍惜著這份三人之間來之不易的感情，一邊在心裡思索了起來。

（突然之間提出了見面的請求，易塵先生……到底想要給我什麼東西呢？）

*****************************************************

外出的真正理由只有柏川知道，對蘭瑟他們的宣稱理由則是用草草編織出來的謊言一把掩蓋了過去。

「但是我是絕對不會讓病人一個人出去的——我得跟在你的身邊。」這是作為同意了請求的代價。

柏川提出了同行的要求。

易塵也答應了。

兩人次日的中午便一同出去了。

柏川的手上提著一個巨大的金屬箱子，那是易塵準備交給羅伯斯的東西。原本應該是易塵拿著的，但是柏川對他說：「已經都沒了一條手臂了，還妄想能搬運重物嗎？」然後就狠狠地從易塵的手中將這個東西奪了過來。

（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她只是看到上午的時候，易塵去找過蘭瑟與高爾，然後過了一個小時之後，他就從那兩人的手中得到了這個箱子。

「神神秘秘的！」

她低低地嘟噥了一聲。

「什麼？」

易塵問她。

「沒什麼！」

她像小孩子一樣，對易塵比劃了一個鬼臉。然後賭氣似的，非常用力地將易塵的右手手掌握在自己的左手掌心之內。兩人的手掌一同隱藏在了寬大的棕灰色袖口之下——易塵並不想讓自己的殘疾模樣引起別人的注目，正好現在的天氣也轉向了變冷，所以他今天穿了一件略顯寬大的棕灰色風衣。款而長的袖口剛剛好能夠比易塵的手臂還要長處一截，略顯肥大的型號完美的將人的真實體型隱藏了下去，也讓其他人難以對易塵的左袖產生注目。

「給我聽好了。」

柏川說道，兩條眉毛的前頭向下傾斜，變成了那種攜帶著煩惱情緒與慍色的倒八字。

「雖然見面的地方是酒吧，但是我可不准你喝酒唷？」

「啊哈……是是，我知道了。」

易塵用僅餘下的一條手臂摸著腦袋，笑著應答說道。

「飲料只能選果汁！」

「是的是的。」

「對話給我在十分鐘內完成！」

「是是是……」

「不准用敷衍的語氣和我說話！！！」

「啊哈哈……」

為什麼呢？

會變成了這麼急躁的樣子，握著的手掌也隨著一句一句話的說出，而一點一點地施加上了更加大力的強度。

「你也給我稍微愛惜一下自己的身體！」

「啊啊，是的是的，我的醫生小姐啊……」

應付著柏川的同時，易塵也在搜索著那家酒吧。

（啊，在那裡嗎？）

是一棵巨大的樹根中空雕刻而成的酒吧，上面用閃爍著的【霓虹樹汁】寫著【森林妖精的酒吧】幾個大字。

「噢！已經到了呀！」

易塵突然大聲地說道，打斷了柏川的話。

第一百八十五節 想要傳達之物（2）

「啊……喂喂！！」

「那我就先進去了。」

「我說——」

「這個箱子就交給我吧！請務必在五十步之外的距離等我，拜託了！」

「喂！！」

「那麼就這樣！」

「啊……啊……」

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上的東西已經被易塵用蠻力奪了過去。

然後在柏川呆滯的目光之中，易塵已經提著東西，用齜牙咧嘴的表情一路小跑衝進了酒吧，看那個樣子恐怕是又牽動到傷口了吧。

「啊啊啊——！！！很囂張啊你這個混蛋！！」

火山爆發了。

無論是從醫生的角度上來看，還是其他的角度上來看，總之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是十分的憤怒。

「真是好膽啊，無視醫生的話了嗎？是小看嗎？小看我嗎？小看醫生嗎？……小看醫生的話可是很不得了的哦？要是敢小看的話我就給你點顏色看看了哦？下次乾脆不給你注射痛覺遮斷液了！我讓你也好好體會一下什麼是手臂整個被切下來的真正痛苦啊啊啊！」

彭！

裝載垃圾的木桶成了發洩的對象，柏川用惡鬼的表情散發出了肉眼可見的黑色怨念，同時猛力用腳尖狠狠地踢著發洩對象。

***********************************************

「給我乖乖站好！！」

一進去就聽到了如此生猛的怒喝。

引入眼前的是吧檯老闆教訓新人服務生的場景，那個滿身是肌肉疙瘩的老闆先是用一副好像是要和對手摔跤的模樣，大聲訓斥著新手們。從對話的內容來聽，大概是某個不認真的傢伙又把客人的飲料打翻了之類的。

「啊，客人。」

那個筋肉男老闆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要喝點什麼嗎？」

胸口的銘牌上寫著「比利?海靈頓」的字樣。

黑白色的服務生裝扮彷彿是要被那一身肌肉給緊緊地繃住而即將要爆裂開來的樣子，扣子也一個一個相繼發出了悲鳴。

（啊啊啊……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裡好噁心啊……）、

後悔了，有點後悔當初隨隨便便就選擇了一個不知深淺的地方當做約定見面的所在。

「我和別人約定在這裡見面。」

說出了來這裡的目的。

「是嘛，那麼去那邊的吧檯吧。」

「呃……謝謝。」

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易塵朝老闆所指的地方走了過去。

那是一個兩邊封閉的曲線形吧檯，完全是木製的自然氣息撲面而來，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金屬質感與人工合成物質的存在。明明是堅韌的木條編織而成的座椅，但是看上去卻有一種軟綿綿的感覺。

（似乎也不錯呢。）

這樣想道。

易塵四處觀望著。

「這裡！」

吧檯的一個角落裡，男人站了起來對易塵打著招呼。

羅伯斯比易塵更快一步發現了對方，他已經點好了自己的酒水，看樣子正在一邊喝著，一邊打發時間等人。

「喲！」

本來想伸出另一隻手打招呼的，但是仔細想想的話，手已經只剩下了一隻了不是嗎。所以也只能這樣了啊，用稍稍展露出來的笑容與音節來打著招呼。

易塵走到了那兒，和羅伯斯一同坐了下去。

「易塵先生……」

本來，是想要詢問有什麼東西想要給自己看的。但是眼角隨意的一瞥，就看見了那個東西了：那個……空空蕩蕩的左邊衣袖。

羅伯斯的眼睛緩緩地瞪大了起來。

「你、你的……左、左手……！？」

「啊啊……這個啊。」

發出了苦笑的聲音，易塵一邊將箱子放在了地上，一邊說道：「可以理解成公傷吧，治療費是我背後的那個財團出的喲，所以沒事的啦。」

「喂喂，這可是、可是整條手臂都——」

「——手臂而已啦，這種東西隨便接一條不久復原了嗎？比起這個啊，【那個東西】要是失去的話，就算從新找回來了，這裡的傷口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復原的啊？」

他說道，用手指指著自己的胸口，指著心。

「下一次的話……不，應該沒有下一次了吧。已經將我的刀刃收下了，以後無論什麼東西入侵，你都能斬斷了吧？」

「嗯……那是當然了。」

羅伯斯很堅定地點下了腦袋。

很想報以一個感謝的笑容，但是旋即卻又看到了那個空蕩蕩的地方。

……總覺得胸口被堵住了一樣，所有設想好的台詞，所有設想好的動作，都在一瞬間忘卻了。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笨拙地扭動著身軀，表達著想要傳達卻又無法明確傳達的想法。

「都說了，這是公傷了啦！和你沒有關係的！」

易塵笑著說道。

「……在東西交給你之前，不請我喝一些什麼嗎？」

「啊……說的也是，要喝點什麼。」

「那麼，酒……」

（嗚！）

好可怕！

有什麼很可怕的東西投射過來了！

向針錐一樣狠狠地此在背後，就這樣投射過來了！！

（哇啊……）

稍微側過了腦袋，就看到了吧檯的另一邊坐著的那個女人。

柏川。

「你要是膽敢違背我的話，那就把你剁了切碎你切碎你切碎你切碎你切碎你切碎你切碎你切碎你……」——散發著已經達到了詛咒程度的怨念思念波的女人，那種可怕的力量，似乎連披在背後的美麗頭髮也因為怨念的氣場而詭異漂浮了起來。

「就、就要一些果汁好了！」

選取了諧音字，把原本想要說出的【酒】改成了【就】，這樣一來總算沒有越過危險線。

「……易塵先生不喝酒嗎？」

「開什麼玩笑！我現在可是有傷哦？我可是必須聽醫生的話的唷？酒這種東西能碰嗎？」

碰了的話，在傷口發炎痛死之前，我就會被那個女人給搞到死的。

「總、總之嘛，給我來一杯牛奶好了。果汁牛奶，草莓味的。」

「哦……喔……」

飲料與酒水在一分鐘後被那個肌肉店長端了上來。

「請享用。」

就連說話都讓人感覺到一種低沉的筋肉壓迫感，似乎是還放心不下交給新人服務生，所店長親自上陣了。

（……為什麼我總覺得我們好像選錯地方了啊……）

（……同、同感……）

第一百八十六節 想要傳達之物（3）

當兩人杯中的飲料與酒水都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時候，真正的話題終於開始了。

「來看看這個。」

易塵暢快地笑著，將箱子推上了桌子。

「嘿！給你和那兩個小鬼的禮物！」

「……禮物？」

「打開看看吧——不過啊，可不要全部打開，只要能夠讓光線進入，能夠看得清楚裡面是什麼東西。只要打開到那種程度，那樣就足夠了。」

「……是的，我知道了。」

點了點頭，懷著疑惑的神情，羅伯斯將箱子打開。

按照易塵所說的，只是打開能夠看清楚裡面的內容的那種程度。

「……！！」

「哈！」

得意而又短促音節。

易塵抱著雙手，咬著吸管將剩下的果汁牛奶全部喝了下去。

（啊……啊……這個、這個東西……）

咯咯咯……

上下牙床打著顫抖。

興奮？恐懼？還是其他什麼的情緒？

甚至連一個完整的詞語都說不出來，只能瞪大了眼睛，不能控制自己的顫抖了起來。

腐臭的氣味從裡面傳了出來。

那是，一個人頭。

仔細看的話，是左亭的人頭。

瞪大了眼睛，扭曲的恐怖表情。

似乎在死前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最終才被人砍下了首級的。

「真是遺憾呢。」

易塵這樣說道：「果然還是沒辦法將活生生的人交給你處置，所以我就擅自做主，替你好好教訓了一下這個傢伙——用滿是尖刺的籐蔓讓它們從內到外的在左亭體內生長出來，折磨了他一個小時候等到他自然死去後，才將首級砍了下來。不知道，這種程度的教訓，能不能稍微平息一下你們三個的仇恨之火？」

「啊……易塵先生！」

飛快地該下了箱子。

羅伯斯?修特，這個男人就像是軍人那樣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然後對易塵低下了頭顱。

「在我的語言之中，已經沒有任何詞語可以形容您的恩惠了。」

「哎呀呀，你可別這樣，在怎麼說我們也是朋友不是嗎？」

易塵大笑著，也站了起來拍著他的肩膀，示意羅伯斯坐下。

「被我承認是朋友的人，為你做出這點程度的事情還是分內呢。畢竟，雖然時間不長，但我們可是【以命相交】的啊。」

「……以性命相交嗎……嘿！」

羅伯斯咀嚼著易塵的話，然後也笑了出來。

他收下了易塵的箱子。

「以後，無論何時，無論何處，即使是讓我付出性命的代價——如果需要我的話，請務必讓我幫忙。」

「怎麼會啊，以後我還希望你成為我的【眼睛】呢。當我成了屬於自己的鎧師團的時候，到了那個時候，不要忘了咱們之間的約定啊——【梟瞳】?羅伯斯?修特。」

「喔！」

********************************************************************

場景，聯邦科研所。

地點，十九號試驗場。

「果然又是這樣的結果呢，如果性別設定成為男性的話，這些傢伙就會全部變成【覺醒者】啊。真是麻煩讓你處理這些廢物渣滓了啊，布蕾德?斯卡雷特。」

年輕的男人踏著血水與血肉，站立在殿堂的中央。

穿著黑色的西裝，白色的內襯，就像是精神滿滿的上班族那樣。臉上的表情是【果然又失敗了】這樣的苦笑。

四周的血肉碎片是來自那些介於人形與獸形的怪物身上，簡單地來說，這些被稱之為【覺醒者】的傢伙都是實驗失敗的東西。雖然具有了相當的戰鬥力，不過因為無法自由控制而被淘汰，為了處理這些次等品而被丟在這兒的。

仔細看的話，每張都有著類似易塵的臉。

「真是可惜呢。」

他扶著額頭說道：「……那麼，到底是哪裡出現了錯誤呢？真正成功保有意識的試驗品也只有晨那個女孩子，如果將性別調製成男性的話，卻無一例外都暴走而失敗了。這樣的話豈不就是和之前的那些實驗得到了一樣結果了嗎？哎呀呀……要是這樣下去的話，我費盡心機得到了那個傢伙的血液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也已經厭倦了呢，處理廢品的工作。你也稍微學乖點吧，這種實驗真的有繼續下去的意義嗎？諾亞啊……」

「哎，當然有意義了，布蕾德。這個男人的身上，可是蘊藏著讓全人類進化的鑰匙唷？身為研究者的我啊，怎麼能放得下這等寶物呢？」

被稱作諾亞的男人攤開了手，用上了極其肯定的語氣，給予了讓自己的研究繼續下去的理由：「或者說——正是因為我是研究者，所以才絕對不能放過如此絕佳的素材呢。而且啊，你也是受益者不是嗎？」

「……」

以沉默作為回應。

布蕾德用淡漠的目光看著這個名為諾亞的男人。

厭惡……？

也並不完全是，只是感覺到有些討厭與厭煩而已。

因為已經習慣了，所以才不會特別反感。但是打心底之內，果然還是感覺到了自己那個毫不喜歡的情感。

「我相信你能夠體會到的吧？那種強大的力量，並不是成為了地上這些空有力量的狂獸，而是以人類的姿態、以人類的理智，自由駕馭著與這些狂獸媲美，甚至超越了這些【覺醒者】的力量。我的完美作品，身為【先驅者】的布蕾德?斯卡雷特小姐啊。」

「……說到底……我，也只是承受了你們科研所的恩惠，而一直配合著你們的實驗之人，直到我的生命走到盡頭，僅此而已。」

布蕾德稍稍地下了自己的頭，這樣說道。

這個有著深紅髮色的女人，渾身上下也披著深紅色系的服裝，那種模樣，簡直就彷彿是用數百年的時光將血液沉積起來後，才會獲得的色彩。看似柔弱的體肢，內中所蘊含的爆發力，足可以媲美聯邦四大軍團的任意一位軍團長。

布蕾德?斯卡雷特。

被諾亞稱之為【先驅者】的存在，她雖然依舊是人類的外貌，但是本質上已經不再是人類了。

而布蕾德也正是以此作為代價，獲得了如此強大的實力。

「先驅者啊……」

第一百八十七節 迷惑之物

（……我也，並不是奢求獲得這種力量，希望自己成為這種存在。）

「嘿……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嗎？那麼聊一聊別的怎麼樣。」

諾亞拍著手，笑道：「易塵——之前我和你說過的吧，那個漠區來的蟲子。」

「……有關他的？」

「上次從R那裡得到的血液，我取出了一小部分，做了一個很有趣的鑒定試驗呢。」

用分享自己心愛玩具的表情，諾亞攤著手，笑道：「那個結果啊……嘻嘻，嘿嘿！真的是讓人大吃~~~一驚的！」

故意拉長了語調，想要引起談話的另一方人的注意。

可是這並沒有奏效。

「然後呢？」

依舊是默然的表情與不動神色的語氣。

「啊……難道不能給點兒正常的反應嘛……」連連搖頭歎息著表示失望，「真是的呀，你讓我被自己預期的事情給背叛了，不過算了。就和你說說吧，那個人的血統——他是【龍】與【狂風】的兒子，這樣說你應該知道了吧。」

「……！」

龍……與狂風？

這一次，她的表情稍微有了一些變化。

「原來如此，是他們的孩子嗎？……這樣的話，能夠擁有如此強大的潛力，那倒是情理之中呢。」

「是啊——」

正當如此說著的時候，狂風突然之間就從身後的地帶拔地而起。

那些被稱之為【覺醒者】的半人半獸，還有三頭沒有被完全殺死。這樣隱忍著，屏住了自己的呼吸，暫時停下了自己的心跳，躺在已經完全死去的同伴們之中，等待著某樣東西。

「呃啊啊啊——！！！」

狂獸的眼中閃爍著的光芒是復仇的光芒。

殺死他！

不惜……一切代價，殺死這個男人！！

這個、這個……這個禍首！！

「霍……」

獸人的巨大身軀形成的陰影將諾亞整個人都掩蓋了下去。

但是，即使是這樣，他依舊在臉上抱持著期待與興奮的笑容：「哎呀，看來也不是完全沒有智慧呢。看起來這些殘次品也知道怨恨這種情緒？就如此想要殺死我嗎？」

「停下吧。」

伸出了右手，與肩膀平行地伸直了。

那就像是，神發出了命令。

正如語言的內同那樣，一切都為之停止了。

原本應該狠狠撲下的身體，就如此地停止在了半空中。甚至是聲音也被打斷了，連嘶吼嚎叫的權利都被剝奪，悲哀的狂獸只能用眼睛死死盯著那個男人。

諾亞。

他拍了拍左肩之上的塵土。

「不過也僅僅只是這種程度而已，布蕾德，幹掉它們吧。順便也將這裡清理一下，把屍體和血液都燒掉吧。」

揮了揮手，那種樣子就如同在交代一件最簡單不過的家務事。

「我明白了。」

然後手臂向下一揮，那些將狂獸固定住、微小程度堪比沙土顆粒的端子便紛紛引爆了。

「咕……咕哇……！！」

發出了不成聲的慘叫，即使是在這樣的爆炸直擊之下，也依然有著頑強的生命力。

「有時候，像蟲子一樣頑強的生命力，反而會帶來痛苦。」

布蕾德說著，她就像是飄旋的紙片那般，輕盈地邁著步伐，來到了那些狂獸身邊。

「為什麼要渴求強大呢？」

她伸出了手掌。

「強大就真的那麼好嗎？」

將手掌覆蓋在了尚未死去的狂獸的眼眸之上。

「我……十分的強大，但是也做不了什麼，不是嗎？」

為它們合上了不瞑的眼目。

「所以，我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非是真神之手所創造的生物啊，請安息。」

火焰，無聲蔓延了起來。

那顏色，正如同這個女人的名字所昭示的那樣——緋紅的烈焰，緋紅的神威。

「燃燒吧，然後將這一切不潔都為之抹消。」

【熔岩之環帶】——蔓延的火勢，以從地面上隆起的圓環地帶擴散開來。而後一同噴湧而出的，還有熾熱的火紅土漿。

嗤啦！嗤啦！嗤啦！

奔湧的熔岩之河。

嗤啦！嗤啦！嗤啦！

燒灼了一切的烈焰。

嗤啦！嗤啦！嗤啦！

連屍體也不留下。

嗤啦！嗤啦！嗤啦！

全部的全部，燒成焦炭。

呼嗚嗚……

吹起的風，亦是神威所帶動的力量。火焰與岩漿消散之後，狂風將地面的焦炭捲上了天空，讓其消失在了看不見的天際。

「真是，悲哀啊。」

無論是這些狂獸，還是自己。

「真的是，悲哀的存在啊。」

又一次重複著，加重了確定與肯定的語氣。

「這個身體，無論是外在，還是內在，我所擁有的一切，皆是虛無。」

這些，都是來自科研所的賜予。作為回報，她貢獻著自己的一切力量，絕對服從締造者的命令。

「哪一些東西，是真正屬於我的呢？」

答案是沒有。

無論是這種力量、這副肉體、這些施加在身上的任務，無疑例外都是來自聯邦科研所的贈予。甚至，甚至是這個名字——【布蕾德?斯卡雷特】，為了能夠獲得像真正的人類那樣的名字，因此而拼上了性命。然後當終於被承認了，被允許實現一個願望的時候，她選擇了「我想要像真正的人類一樣，有一個名字。」

接著，就拋棄了【炎】的代號之名，取而代之的是【布蕾德?斯卡雷特】，以及掌管了【黃昏之庭】全部戰鬥力的權限。

可是，即便如此，也依舊感覺到不滿足。

空虛感，從腦海的最深處，猶如一頭吞噬髓液的可怕蠕蟲，侵蝕她的精神。

即便是得到了這個名字，但也是一種賜予而已，是那種【為了讓你能夠更加有效率地為我工作，我將這個東西給你吧】，就像是那樣的給予。說到底，果然還是沒有一個真正屬於自我的東西。

「我，究竟是什麼呢？」

狂風與烈焰之中，她將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我，擁有什麼呢？」

提出了一個又一個的質疑。

「我，為什麼會如此疑惑呢？」

*********************************************************

「為什麼，我的心中，依舊存在著這種疑惑的感覺呢？」

夜晚的風親吻著思索者。

啪啦！

一不小心，覆蓋著面容的兜帽被吹飛了。

在那之下的面容，是念。

所在的場景，是花都佛拉爾格林。

第一百八十八節 狂獸（1）

因為在空氣中聞到了某種奇怪而又熟悉的氣味，所以尋覓而來的念。

（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我。）

令人著迷的味道。

雖然嗅覺上根本聞不出什麼東西，但可以憑藉著感覺、憑藉著第六感，「聞」到了這種味道。

（去……看看吧！）

然後她的身影就完全沒入了黑暗。

*********************************************************

事件，發生在夜晚的八時左右。

一切似乎都很平靜，解決了高斯射線源的事情之後，餘下的就是養傷了。

在事件發生之前，沒有任何徵兆。

從外面回來之後，不知為何忽然變得疲勞了起來，咳嗽聲也從喉嚨裡湧現而出。被柏川呵斥著，然後苦笑著點著腦袋，接過並且吃下她遞來的藥片。

接著，疲憊感就襲擊了過來。

真正的異變是從他陷入沉睡後開始的。

……

……

「這裡是……？」

肉體已經沉睡了，原本也應該沉睡的精神卻意外的進入了體內的另一個地帶。

【概唸書間】，這個作為鎧師才會擁有的自我精神空間，用於組合自身的進化因子調製的地方。

這裡，並不只有自己。

還有兩個客人：一個完全由白光組成的人形人影，以及一個人形的異形怪物。

「……羽骸？」

一瞬間就在腦海中反應了出來，並且脫口而出。

在他的目光中，那個人形異形緩緩轉過了頭，看著易塵——「我的主人。」似乎就是這麼說的，雖然沒有說出來，但它肯定在表達著這個意思。

「那麼，你是誰？」

目光轉向白光的人影，易塵發出了疑問。

嘶……

原本只有人形，卻並無五官的面容，突然裂開了一個口子，形成了嘴。

「想要……力量嗎？」

「……什麼？」

「進化的力量，想要嗎？」

「……」

「成為超越同族之存在的力量，想要嗎？」

發出了質問的同時，它伸出了手，一步一步向易塵走了過來。

淡漠的目光，從羽骸的電子眼裡投射了出去。

它看著兩個人，那種神情……期待著，是期待的神色。

雖然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雖然都不知道自己的精神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有一股聲音，的確在催出著自己：「接觸吧，融合吧，成為一體的存在吧，然後就能進化出超越一切的力量……」

「想要嗎？」

白色的人影再一次問道。

「……」

無言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易塵做出了他的選擇。

「原來如此，答案我就收下了。」

點下了頭，白色的人影也做出了同意的回應。

「那麼，也請你收下吧，收下這個代價，選擇了【覺醒】的人啊……」

「……？」

疑惑從心底湧現的同時，白色的人影也在他的胸口正中央裂開了一條更大更長的嘴巴。然後一口，就將易塵整個人吞了下去。接著羽骸也隨之走了上來，從身體的中軸線裂開露出了中空的內部，一口氣將白色的人影吞食了下去。

最後，一切事物都與概唸書間一同崩塌了。

精神上的變化完畢之後，緊接著而來的是身體上的變化。

……

……

啪——！

綠色的結晶體，從斷裂的傷口那兒開始，飛快蔓延了出去，幾乎是在幾十個呼吸之內，就將易塵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呀——！！」

發出了慘叫的是柏川。

原本只是過來定時查看傷口而已，結果卻看到了詭異的一幕。

她的叫聲，很快就將所有人都吸引了過來。高爾，蘭瑟，蕾蒂，以及陳新龍。

「發生了什麼事……！！」

還沒說完的話，就被眼前的一幕給硬生生押回了嗓子裡。

五個人，什麼都做不到，什麼都做不了，愣愣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辟啪！

晶片從身上剝落了下來，露出了裡面的肌膚。

「易……易塵？」

柏川試探性地呼喚著。

「……？」

後者抬起了腦袋。

吧啦吧啦，辟啪辟啪！

更多的晶片剝落了下來。

然後從裡面漏出來的易塵的臉：傷疤，都消失不見了，皮膚也變得了更加的光滑。甚至是黑白色系的髮色，也轉為了全黑的旺盛色彩。暴露在外面的筋肉呈現緊繃的狀態，看樣子在其中積蓄了滿滿的力量。

「……易塵？」

她又呼喚了一聲。

「……呃……呃……」

不明意味的聲音，然後——

「呃嗚、嗚、嗚啊啊啊啊啊啊——！！！！！」

變成了嚎叫。

「啊啊啊啊啊啊！！！！」

聲波向外擴散，震碎了所有易碎的物質，向遠處擴散了開來。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摀住了耳朵，緊閉著眼睛蹲了下來。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怒吼，撕裂了夜空。

（……！！）

驚覺。

向那個嚎叫的來源地望了過去，念的臉色陰沉著。

「這個感覺的確是……【覺醒者】！但是為什麼，這裡為什麼會出現那種怪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更加劇烈，彷彿是大地與山巒都要為之動搖那般。

要去嗎？

將手捂在自己的胸口，捫心自問。

那種怪物，如果不是身為女武神的鎧師親自對付的話，將會是非常麻煩的存在。

它們飢餓、沒有智慧、毫無節制、渴求血肉……

並非出自真神之手的創造，而是由人類的慾望才被開發出來的失敗品，同時也是狂獸的那些傢伙們——覺醒者，覺醒了來自遠古的記憶，遵守著進化前的祖先的記憶的人們。

從先祖遺傳下來的細胞裡得到了塵封已久的鮮血之追憶。

啊，那是……美妙的……血食……想吃……

接著就覺醒成為了狂獸。

「我，要過去嗎？」

再一次問自己。

「我，不再是傀儡了吧？我，擁有了自己的思想了吧？那些沒有力量的人很快就會被覺醒者吃掉，我……要不要去幫助他們呢？」

不斷湧現的問題，肯定與否定的思想在腦海裡決戰。

去吧……去吧……不要去……不要去……

「……」

將拳頭緊緊的握住。

（因為、因為……並不是同情，而是這些覺醒者的體內剛好有我所需求的事物，所以……）

念，她選擇了肯定的答案。

「去吧，殺死狂獸，將我所需要的事物搶奪過來！」

第一百八十九節 狂獸（2）

一波蓋過一波的吼叫。

並不僅僅是釋放狂氣的怒吼，同時在這音波中也蘊含的強大的攻擊。突破了界限的高音，幾乎一瞬間就將所有薄弱的易碎品全部震碎了。

「傷者與非戰者退後！」

大喝的同時，人影從柏川身後竄了出去。

一瞬間的變化。

陳新龍舉起的雙手捏成爪狀，彷彿是抓握住了什麼虛無事物，然後狠狠地朝前面拉合而下。

咻嗚嗚嗚——！！

肉眼看不見的空氣組成了壁壘，將同樣是肉眼看不見的音波抵擋了下來。

那是，宗師境界的武藝師，才能施展的能力。

利用【內勁】打入地下，引出【地氣】，再加以塑形，成為了抵擋的盾牌。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這個傢伙看上去已經瘋了啊。」

冷靜地分析出了事態，嘴角依舊殘留著笑容，但整個人的氣場已經改變了。

「陳……」

「退後。」

再一次強調著說道。

陳新龍挺直了身體，氣流在週身環繞。

「……嗚……」

低沉的咆哮從咽喉中洩露而出，繼身體的變化之後，猩紅色的色彩也將易塵的眸子渲染成了凶暴的顏色。略微張開的口`唇之內，甚至就連那犬齒也顯得更加鋒利了。渾身上下的肌肉隆了起來，彷彿是隨時都會將裡面的力量一口氣爆發出來。

正如同那個白光的人影所說的那樣。

獲得到了這種強度的肉體，已經不是光憑借所謂的訓練與鍛煉就能獲得的。

這是進化——需要無數次的繁殖，跨越了數千年的光陰才能完成完善的事物，此時正在易塵的身上飛速顯現著。

蘭瑟等人都能感覺得到。

那股爆炸性的力量在易塵的體內正在不斷增長著，而與此同時他的肉體也正在為了能夠容納那些力量而也一同增長著自己的強度。

吧啦……吧啦……

忽然又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肌膚上脫落了。

仔細看的話，那些都是滲透著烏黑淤血的乾癟肌膚。

未知的力量驅使他的肉體產生了不正常的高速進化，將體內已經受到傷害、或者老化的細胞與血液等事物驅動到了皮膚表面，就像是流汗那樣排泄了出去。簡直就如同……一頭正在不斷蛻皮成長的蟲子那樣。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流血死亡的威脅。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一次攀升的咆哮聲。

「易塵！！」

柏川大聲地呼喚著，試圖將他喚醒，但是沒有效果。

「易塵！！！」

「……？」

「易塵！！！！」

「……！」

似乎，也並非沒有效果。

僵持的場面裡，閃爍著血紅色光芒的眸子逐漸淡化了下去。

帶著疑惑與思索的表情，易塵看向了柏川。

（……什麼人？）

（……好熟悉的……樣子……）

（……熟悉的……模樣……氣味……）

（氣味……人類的……血肉的……氣味）

（血……肉……食物……吃掉……！）

遠古的追憶在精神海洋裡面甦醒，強大慾望將曾經擁有的人類記憶壓蓋了下去。

「吃、吃掉你們啊啊啊啊啊——！！！」

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肉體上，已經完全變成了狂化的人形猛獸。

半人狂獸。

「看來並沒有效果，完全失去了神智了嗎？」

陳新龍說道，落下了右手袖口，「那麼就沒辦法了……我現在，用鎧的力量來將他制御住。」

「那我們也……」

「不，你們不要動。」

站在最前方的陳新龍背對著同伴，露出了慣有的笑容。

「雖然我和他交情不深，但畢竟也是我們的同伴之一。可不是自誇唷——這種情況下能夠將他無傷地制止住的，大概也只有身為武藝師的我了。況且，讓傷者與女人上陣，這豈不是在侮辱我的自尊心嗎？」

「……原來如此。」

蘭瑟點下了頭，「那就拜託了，陳。」

「……拜託了。」

同樣的話，也從柏川的口`唇中流露了出來。

（如果……如果你要是讓我的病人受到一絲一毫傷害，那麼我就……）

（嗚哇……這邊也有一個惡鬼啊！）

「啊哈……哈……我會加油的。」

正當如此說的時候，背後的易塵已經高高地跳躍了起來。

然後用手刀的攻擊，自上而下落了下來。

「嘿！」

增添氣勢的呼喝聲中，陳新龍的身姿以更快的速度消失在了眾人的目光之中。

（……！？）

然後就出現在了易塵的背後。

【暗殺斗術?弄影拳】

「空有一身力量卻不懂得技巧的話，就算我的力氣比不過你，也能輕易將你制住的。」

再一次展現出來的身姿，所武裝上的是深綠色的鎧。

【刃螳螂】便是鎧名。

捏成了錐形的拳頭，準確無誤地擊中了易塵背後的穴道。

「嗚……」

攻擊的姿態瞬間就被打斷了，似乎是被阻斷了神經。沒有一點兒痛苦，但就如同被電流擊打過一樣，猛地一抽搐，原本打算實施的動作立刻就被阻止打斷了。

「嗚啊！」

鳴叫著，被打落在了地上。

【給我老實一點！】——在背後壓制著易塵一同墜落到地面的陳新龍還未來得及將這句話說出口，旋即便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恍如地底的噴泉那樣。無法壓制住，將兩個人下墜的慣性力量全部抵消了。

「……鎧……！」

渾濁的音節，但依然能夠聽得清楚易塵所要說出的話。

「什麼？！」

緊緊地將全身的肌肉都繃了起來。

「鎧！！」

大吼。

黑色的光粒子與血色的液體從左肩的傷口中噴湧了出來。

咯吱……咯吱……

包紮用的繃帶，已經被從內中生長出來的東西撐破掉落在了地面上。

咯吱……咯吱……

更多的血液噴灑了出來。

但是，從裡面生長出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

「——！！？？」

慘叫聲被扼在了喉嚨裡面。

柏川的瞳孔劇烈收縮著，她緊緊摀住了自己的嘴唇。

「那個……那個……」

恐懼。

對於易塵身上的可怕變化嗎？

對於未知事物嗎？

對於那血腥的畫面嗎？

（可怕……）

第一次有了這種感到恐懼的想法。

在她的眼裡：新生的左手手骨，正在易塵的傷口裡向外生長。

第一百九十節 狂獸（3）

咕嚕！噗！

一口氣，將全部的手骨都生長了出來。

那種場面，與其說是生長或者再生，倒不如說是從傷口中將骨頭吐了出來那樣。

噗嚕！

同時也噴灑出了大量的血液與體液。

看上去好痛啊。

但是其實根本感覺不到痛苦。

（真舒服啊……）

精神海洋的最深處，已經漸漸沉淪了下去。

（我……掌握了強大的力量了，進化的感覺……真舒服啊……！）

漸漸地，沉淪了下去。

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

「鎧——！！」

猛地敲擊了一下胸口，那些代表著鎧的光粒子飛快將左手的手骨包裹了起來，形成了怪異的新手臂。

「鎧——裝——！！」

終於呼喚出來的詞句。【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

接著，追尋著主人的命令，餘下的黑光粒子將易塵的全身都包裹了起來。

然後，武裝著羽骸的易塵，以漆黑色的鎧甲姿態站在了眾人的面前。

咯咯咯……

似乎，就連羽骸也承受不住易塵的力量了，鎧的表面立刻佈滿了龜裂紋路。

「哼！」

從鼻腔中噴出的氣息，陳新龍積攢著勢頭再一次衝了上去。

「吃下這個吧——！」

穿刺貫突的直拳狠狠鑽入了羽骸的下腹中。

彭！

無法跟上的極快速度，以及那強大的力量甚至將易塵打得倒飛了出去。

「狹小的空間可沒辦法作戰，跟我一起去新的戰場吧！」

【刃螳螂】的拳頭並沒有收回，就像是鉤子一樣鉤住了目標的脖頸，繼續向前突擊著加上了前衝慣性的力量。

彭！

易塵的身體撞破了身後的牆壁，連同著抓著他的陳新龍。兩人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向室外撞了出去，轉移到了新的寬闊地帶。

「蘭瑟！」

高爾與蕾蒂同時看向了他。

「現在我們……？」

「嗯，看來情況有變數了。」

目光與語氣都一樣的低沉。

蘭瑟測過了頭看向柏川，後者並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而是用雙手捂著嘴，一絲不苟地盯著戰場。

擔憂的眼神，一直追隨在與陳新龍戰鬥的那個人的影子後面。

（十分的，擔心呢……擔心著易塵嗎？）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從心中湧現了出來。

有一點兒嫉妒，雖然現在已經形同陌路了。但是她曾經是自己所愛戀的對象，曾經的青梅竹馬，曾經發誓要在一起的……可是這種目光已經從蘭瑟的身上轉移了。

柏川，她並不善於發現自己的情緒——亦或者說，脾氣倔強的她，在某些時候就算已經察覺了，也死不承認。就像是，她對易塵的那種情感一樣。

已經察覺到了吧？不，應該說已經明確的知道了。

自從那個晚上，喝醉之後……

「病人」什麼的理由，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但是也終於……找到了一個覺得在一起就會十分開心的人了啊）

就像是自己與蕾蒂那樣吧。

所以，蘭瑟除了感覺到一點嫉妒之外，也感覺到了一點兒安慰，一點兒高興。

只不過，她卻並沒有將自己的情感展露出來。

一直以來都表現得十分強氣的柏川，那種自尊心令她不允許在易塵面前流露出服軟低頭的姿態。可是，一旦遇到這種猝不及防的狀況時，她就完全無法掩飾自己的情緒了。

（不……不要有事……拜託了……）

用雙手捂著面部，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緊咬嘴唇的擔心模樣。可是這種摀住面部的行為，卻恰恰是反應出了她內心活動的最直接體現。

「交給我們吧。」

「……！？」

驚訝看著蘭瑟的柏川，前者則給了她一個肯定的點頭回應。

「……分散吧。」

身為團長的他下達了命令：「這是一場原因未知的戰鬥，為了防止意外的變節，我會使用雷電製造出一個戰場將這一代封閉起來。你們現在立刻加入戰鬥，盡快制服易塵……盡量不要傷害到我們的同伴。」

「是。」

「我知道了。」

**************************************************

念來到的時候，所看到的景像是燃燒與破壞的街道。

因為【樹精泉】所在的地方是繁華商業區，所以在夜晚的時候所有的店舖都已經收攤而無人。因此雖然沒有受傷，但也沒有人注意到這片地區的戰鬥。借由【億萬巨木】連接成的的樹界城市之中，這一片地帶是地處高處的區域，而居民區則在更下段的地帶。

（電磁場……原來如此，說起來破損的也不是很嚴重呢，使用了廣域的防禦力量。）

將目光轉向了那些戰鬥的人。

（……居然是他們！？）

易塵，高爾?德紋，蕾蒂，以及陳新龍。

（變成【覺醒者】的傢伙就是他嗎？）

正在交戰。

狂化的易塵已經變得了毫無顧慮起來，光是聞得到血肉的味道卻無法品嚐而讓他的力量與狂性都愈加的增長了起來。但作為對手的一方，因為是人類，人類有理性，所以不想傷害同伴，所以即使是對上了三位隊長級別的人物，此消彼長之下，易塵居然也能與他們游鬥許久而不落下風。

看著戰鬥的念，站立在無人察覺的至高點，完美地掩蓋了他的氣息，俯視著下方的亂鬥。

想起來了那天晚上的場景了。

在心中回憶起了，那段對話。

【因為你和那些村民的「調調」不一樣啊，那些村民可完全都變成傀儡一樣的東西了，整個邊緣村落都很變得非常奇怪呢】——你並不是傀儡。

是這樣對自己說的。

所以，雖然僅僅只有見過一次面，所說的對話也只有寥寥數句。

但是，印象卻十分的深刻。

「是的，我不是傀儡。」

默念了一次。

「但是，脫離了控制了我的人，雖然不再是任人擺弄的存在，可現在的我，又是什麼呢？」

這正是將她疑惑的問題。

一個自己永遠也答不上來的疑問。

「他……會知道我想要的答案嗎？」

心裡有一個感覺，有一種直覺。

這個否定了自己是傀儡的男人，或許也會給出她的問題的答案也說不定。

「如果，他也答不上來。那麼也就沒有價值了，就殺掉【覺醒者】，把有用的那一部分搶奪過來吧。」

確定下了目標，念選擇了立即行動。

第一百九十一節 破滅中的新生（1）

這周請讓我休息一下，今天就一個章節，或許明天也是吧……大概

——————————————————————————————————————

「該死的！」

「居然、變得這麼強……！！」

「這可稍微有點難度了啊……」

三位隊長發出了各自的感歎。

蘭瑟並沒有加入戰鬥，而是盡全力展開了電磁場，將四周被無辜捲入的建築物盡全力保護下來。只要仔細觀察便能看見，那結界一般、淡淡的湛藍色磁場將地面與建築都包裹了起來。只要稍稍遇到強大的衝擊，都會產生排斥力加以保護，這正是蘭瑟的進化因子能力之一。

商業區在晚上是沒有人的，唯一有市民的地方，大概也只有【樹精泉】內部的工作人員了。那些只是從事服務行業的年輕男女們從未接觸過鎧師世界的戰鬥，當聽到巨大的爆破聲後幾乎全部都呆愣在了那兒。

「躲起來！」

蘭瑟對他們說道。

「這場戰鬥由我們來全權負責，我來保證你們的安全。請快點去地下室避難，餘下的余切就交給我們吧。」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明白了，蘭瑟閣下。」

老邁的管理者做出了應答。

「好了……柏川小姐也……」

「不，巴克先生，我要留在這裡。」

拒絕了。

「醫生是不能丟下自己的病人的……這是老師說過的話，所以……」

「……啊，是嘛。我知道了，小姐。」

老管理員巴克，看向了易塵，然後又看向柏川。

接著對她低下了頭：「這是，小姐的選擇，所以我不會干擾的。」

然後，巴克邁著有些搖晃的步伐，在蘭瑟的保護下，指揮館內的眾人避難。

……

……

易塵，雖然武裝著的羽骸已經在隊長們的攻擊下呈現出了大面積的破損.

但這也只是羽骸所受到的傷害而已，他本人看上去根本沒有感受到多大的傷害。黑色的能量運輸液與血液從傷口裡向外滲透，可是這也僅僅只是增添了他的狂性而已。

嘶……

將自己的血液舔舐吞嚥下去，然後眼神就變得更加貪婪了。

「我會用端子牽制住他的，剩下的就交給負責近戰的兩位了啊！」

「喔！」

「知道了。」

對高爾的策略做出同意的回應。

高爾的雙手向上伸出，聖經的紙頁也一同飛出。

「犯錯者啊——！」

唱出了神聖的曲目，聖經之頁分散開來以包圍之勢圍住了易塵。

「下跪吧！」

接著發出了光芒，恍如天空上降臨的星辰。

「然後懺悔吧！」

端子們飛快轉動了起來，拖出了長長的白色光尾。

「為了自己所犯下的無知！」

最後一句的歌詞。

拉長的白色光尾形成了實質的光之束縛。

「呃……啊啊！！」

將狂獸拘束住了。

就是現在——掌握了時機的兩人，【劍騎士】的巨型騎士劍與【刃螳螂】的臂刃組成了刀劍網，目的是要一舉拿下易塵。

交叉的刀與劍落下的同時——

——「得手！」

是這樣想的，可是卻被現實給背叛了。

發出了「咻咻」的噴氣聲，醞釀著肌肉中的爆發性力量，勉強抬起的雙手接下了兩個人的斬擊。

「什麼？！」

吃驚的叫聲

緊接著來的是更大的變數。

格拉！清脆的聲音，羽骸的碎片從易塵身上掉落了下來，看樣子是終於承受不住了雙方力量的衝擊而完全破碎了。格拉！格拉！……一聲一聲的脆響，眨眼間，整件羽骸就從易塵的身上剝落了下來。

但是那些碎片還未掉落在地上，就散化成為了黑光粒子，飄浮在易塵的四周。

*****************************************************

同一時間，距離戰場的不遠處地帶。

從天而降的第三方。

戰鬥中的人都只用眼角的餘光瞥見了那個東西；用鎧的力量保護四周街道的蘭瑟也看見了那個東西。

但是，太快了。

而且突如其來，所以來不及反應。

唯一沒有感覺到未知者迫近的人，即是受害者。

「——！！」

突然，背後傳來了刺痛。

想要叫喊出來，但是無論是聲音還是動作，都無法流暢地將腦中所下達的命令表達出來。

發麻的感覺傳遍了全身，這是古華夏的武術之一，被稱之為【點穴】的技巧。

原本以為，只是小說中才會出現的奇妙招式，居然真的能夠在現實中實現。

「柏川！」

是蘭瑟。

「別動。」

清冷的音色，念的聲音彷彿是一陣冷風，將所有人的心裡都凍結住了。

「事先聲明。」

她飛快地說道，攔下了所有人的發言。

「我已經脫離科研所了，現在是自由鎧師。那個傢伙的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交易否？」

（……什麼？）

警惕沒有鬆懈，蘭瑟緊緊握著光槍，面罩之下是沉著的臉色。

一時間，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那裡。

（……蘭瑟……）

心裡突然感覺到一股複雜而微妙的情緒。

這是，第二次了啊。

會做出如何的選擇呢？

「將她放開。」

「在得到你對提議的回應之前，不允。」

拒絕，並且用手指緊緊地扣住了柏川的肩膀。

「……區區一句話，我會就如此輕易的相信嗎？」

「賭博。」

念指了指自己的心臟，同時也指了指柏川的心臟，最後指向了蘭瑟的心臟。

「【蒼光的騎士王】啊，兩難之選擇，來否？」

「啊……啊啊啊啊——！！！」

他們交涉的時候，異變正在易塵的身上持續發生之中。

高爾的束縛已經不能完全控制他了。

猛力的掙扎，白光之束縛即將被崩斷。

接著，只聽「噗嗤」一聲。突然噴灑出大量血液的後背，有什麼東西從易塵的體內生長了出來。

「猶豫不決嗎？」

念看向了那邊的情況，然後轉回了目光。

「事先和你說一聲吧，那個人已經要成為【覺醒者】了。如果不快阻止的話，將永遠也喚不回神智了。」

「你說【覺醒者】……那是什麼？」

「不答。」

掐斷了重要的線索，引誘著蘭瑟，猶如魚兒一般的語言：「除非，你決定下這個交易。」

「……」

可惡。

為什麼？

為什麼又是這樣？

這種……這種……令人討厭的……選擇題！

兩邊……我都要不想放棄啊。

第一百九十二節 破滅中的新生（2）

「去……救……」

從柏川的口中，顫抖著，說出了模糊不清的音節。

（……能夠勉強破除點穴的封口嗎，不過也是極限了啊。）

冷靜地分析出了柏川的能力，心中好不擔憂。

警惕的目光在蘭瑟與後方戰場的兩者之間不斷遊蕩。

「……說了什麼？」

模模糊糊，蘭瑟聽見了柏川正在說些什麼。

「去……救……易塵……」

「去……救他……」

聽清楚了。

去救易塵，去救他。

做出了自我犧牲選擇的柏川。

（……開什麼玩笑啊！）

已經將你作為一次犧牲對象了，我還能做出第二次嗎！？

「我——！」

猛地，將光槍舉了起來。

濃重的殺氣刺向了念。

後者平靜的說道：「我覺得，按照她說的比較好。」

「……」

「果然還是不相信呢……預料之中。再告訴你一些事情吧，我看可以讓他恢復原狀，怎麼樣？」

「恢復原狀？！」

決心再一次變得猶豫不決。

我……

「交……易，答、答應了。」

「！」

點頭答應的是柏川。

「你說什麼？」

念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柏川重複了她的話：「交易，我答應了。」這一次，說得更加流暢了。

（……）

不知為何，突然在心裡湧現的情緒。那種名為【羞愧】的感覺，在腦海中擴散了開來。看見了那種，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他人而奉獻的精神。以及這種，無論那一個都不想放棄的猶豫。

（並不是虛假的情感。）

與充滿了權勢與虛偽的那個地方不同。

作為暗殺的刀子，不斷執行黑暗的人物，行走在世界的陰暗面。即使是在【黃昏之庭】中，瓦爾基裡們也會以實力作為地位的絕對象徵，沒有實力的人，最終都會在別人冷漠的目光之中，自我走向了滅亡。雖然也曾經在故事中見過這些這樣的情感，但是當時也都只是當作故事而已，念認為，現實中是不存在這種絕對奉獻的情感的。

（……好像，明白了一些什麼。）

一直疑惑著的，對於自身生命的意義，對於生存的價值。在自身找尋不到的答案，似乎就在他們的身上，感覺可以從他們那裡找到答案。

（能夠解答嗎？）

啪！

酥麻感再一次在背後擴散了開來。

「啊……！」

點穴被解開了。

「你的答覆，我收下了。」

念對柏川低下了頭。

「你……！」

「那麼，交易的內容是絕對不會違背的，是吧。」

「什麼——！？」

耀眼的極光與爆發的神威，然後是——【極光之白龍】，散發著耀眼光輝的女武神。

「【神威?迅星】！」

輕描淡寫將招式的名字說了出來，然後便如同那招式的名字一樣，化作了極光的迅捷流星。這是用神威將雙足包裹，然後向地面發力產生斥力從而獲得加速度，類似於蘭瑟的瞬間傳送手段。

咻——！

在黑暗之中穿梭的極光流星。

「嗚哇——！」

「什麼東西……！！？？」

輕而易舉地突破了三人與易塵的僵持，就像一把閃爍的尖刀，從中將易塵剔取了出來。

「咕……！」

發出含糊的吃痛聲，強而有力的拳頭沒入了下腹。已經失去了鎧的保護，這一拳將易塵足足打飛出去了十多米遠。

（……我的力量增強了……）

連自己都詫異的威力。

（不……這是……這是我全盛時期的力量！？）

即使是得到了從晨那裡取到的液體，服下之後也僅僅是能夠保持三分之二的戰鬥力而已。但是為什麼，剛剛僅僅只是一拳而已，天壤之別的變化到底是……

（……是他身上的……）

只有身為女武神的念才會感覺得到。

正是因為距離地如此之近，所以才終於察覺了。

易塵的身上，正在散發出某種波長。

（……和當時與布蕾德姐姐在一起的時候，一模一樣的感覺……）

這一次，念也加入了驚訝的行列。

（並不是【覺醒者】……是【先驅者】嗎……居然、居然是，男性的【先驅者】！！？？）

*****************************************************

【鋼鐵獅鷲】的三人，已經從戰場上撤離了。

高爾的端子除了束縛住易塵以外，也同時觀察著戰場的四周，並且遺留了幾個停留在蘭瑟與柏川那兒。他是第一個發現了念的存在的人，但是因為無法脫身，而且也無法追上念的速度，所以即使發現了也無法有什麼作為。但是所幸並沒有發生大衝突，而且通過端子剛剛的對話已經讓【鋼鐵獅鷲】這一方的所有人聽見了。

可以相信嗎？

將疑問的眼神看向了蘭瑟。

「……看著吧。」

他說道：「並不能完全相信，但是請給予一個相信她的機會。總之，觀察戰場，如果她真的能夠將易塵從狂化中拉出，那麼說出感謝也未必不可。但是在此之前還是必須保持警惕心，如果情況有變，隨時準備應付。」

也只有將希望放在念的身上了。

……

……

沙——！

滑行出去了許遠，依靠著自己的力量將衝力抵消掉了。

以羽骸的碎片而變化出來的環繞在自身周圍的黑光粒子，以及從背後破體而出的詭異蠕動之物。

邪魔外道之貌。

那，是什麼東西呢？

氣氛凝重了起來。

「喝啊啊啊！」

咆哮的吼聲。

接著——

——「吼！！」

回應的長嘯，怪異的音色。

附著在易塵的背後，那破體而出的詭異之物吸收了環繞在四周的黑光粒子後，變成了真正的異形。

恍如是神鬼中的魔神那樣，下身附著在易塵的體內，破體而出的上半身張開著雙臂，向天空發出了咆哮。

「鎧——！」

易塵咆哮著說道。

「鎧——！」

從【魔神】的口中也發出了含糊不清的聲音。

接著，兩人的呼喝重疊在了一起：

「鎧——！！」

【魔神】的身體極力向後面彎曲而去，從它的身體中軸線上裂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一個巨大的嘴！

「武——裝——！！」

再一次重疊合聲之音。

反彈似的，彎曲到了極限的【魔神】猛地向相反的方向反彈了回去。自後到前，從上到下，那張巨大的口子將自己的下身——也就是易塵，將他吞噬了下去。

第一百九十三節 破滅中的新生（3）

【轟隆】——融合所產生的風壓而讓大地開裂，破碎的地面，以及紛飛的煙塵。然後在其中又響起了緊隨其後的怪異聲音，「咯吱」「咯吱」聽上去就像是把內臟血管與骨頭拆開來，然後又重新揉在了一起的那種聲音。

煙塵落下之後，顯現的是——

「哦，老天！」

「……！！」

「……異形……」

「噢噢噢，這可真是……哎呀哎呀……！」

腦中的詞彙忽然變得貧乏了起來，好像什麼樣的形容詞都無法形容眼前的事實。

那，應該不能稱呼為【武裝著鎧之人】，而是【與鎧融合的異形生物】。

就像是，某種來自外太空的怪物，只有在科幻電影中才能找到的身影。但是此時此刻，卻真的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怪物，並且就站在眾人的面前。

顏色已經變成了能夠完全融入黑夜的漆黑色了。

渾身的骨刺並未消失，消失的是那種狂氣——就像是完美契合的魚鱗那般，沒有猙獰突起的可怖感，以流暢而柔順的姿態與順序，安靜的附在身上，等待戰鬥的召喚。

左手上的骨鞘已經消失了，武士刀所佩戴的方式變為了斜插著佩戴在後腰之下。但是【獅子王?不惑】的刀刃已經在之前的戰鬥中與晨的鐵劍同歸於盡了，修復之前也只是擺設而無法使用。

【粒子湮滅炮】依舊在胸口正中央的部位，那兒的裝甲看起來卻更加縮小了。但這並不代表著削弱，那種縮小是濃縮而變小，換句話說，這身鎧甲的防禦力更勝之前。

雙手與雙腳的指尖也沿襲著銳爪的形態，但最奪人眼球的，果然還是背後的那個東西。

巨大的、銳利的、一節一節的，由三角星的骨節組合而成的狹長鞭刃，在腰的中段生長而出，如同尾巴一樣可隨意控制，在半空之中揮舞著。

「叭……」

就像是攪動黏液的聲音。

猶如從繭中新生的羽蟲，伸展開了還濕漉漉的身軀，張開了眼睛。

依舊是猩紅色的瞳孔。

不是電子眼——那種形狀與模樣，是真正的【眼球】。

而且在那雙瞳眸下，還有兩雙同樣的，更加小一些的器官。

「六目……有點棘手了啊。因為第三紀元的鎧師偏向生化類的，所以直接就與鎧融合一起了嗎……果然不是【先驅者】，只是變異了的傢伙而已。」

冷靜分析事態，念也曾經接受過處理內部【覺醒者】的任務。

那些狂獸們原本都是人類，在經過實驗的失敗後才會變成這種模樣。不但失去了理性，就連外貌也變成了怪獸般的模樣。這種變化是無法預測的，或許會突然得到了尾巴，或許會多出一個頭……念見過比現在的易塵更加怪異的傢伙，所以不覺得吃驚。

「這種情況，果然我們也……」

「不。」

打斷了【鋼鐵獅鷲】眾人的提議。

「請你們遵守交易的內容，也請你們讓我遵守交易的內容——所以我會處理他的，即使變成了這樣也沒問題。」

那是屬於念的鎧師的自尊心。

而且，已經從那些人的身上見識到了為同伴所著想的那份心意。

所以她覺得，自己也必須展示出一些什麼了。

譬如，誠意。

（總之，先將他打昏吧……從散發出來的力量分析，應該還在我能夠處理的範圍之內……而且散發出來的波長還沒有減弱的趨向，看來還無法控制，這樣一來也是對我十分有利的一個優勢呢。）

調整好姿態和呼吸，做出了進行新一輪進攻的準備。

「請托付給我吧。」

這是對柏川說的。

「……」

後者看向了念。

（那麼，拜託了。）

點頭表示了同意。

作為女人的直覺，已經能夠從念的身上感覺到了那種與弦她們所不同的東西。

覺得，是可以托付的。

「不過，不能保證無傷捕獲了啊。」

「……」

感覺到了，殺氣！

從那個女人身上散發出了威脅自己的氣息。

六隻血紅色的瞳眸都匯聚在了她的身上。

「上了！」

閃電般衝了出去。

念是所有女武神之中，最擅長操控【神威】的人，即使是布蕾德?斯卡雷特也無法像她那樣，將神威實質化當做武器使用。並且身為宗師級別的武藝師，念所使用的格鬥術已經不再是拘泥於歷史上的流派武學了。

【神威鬥技】，她獨有的技巧。

真正認真起來的念，才會展示出她的神威鬥技。

身體化作了箭矢，指尖成為了芒光。

貫穿他！

【神威?迅龍】

匯聚成為了一點的極光，凝結在拳頭上，就這樣擊打了出去。

**********************************************************

（我到底是……）

對於自己的身體變化毫不知情，意識中，被白光的人影吞噬了之後，反應過來時已經處於一片混沌的空間了。

赤、橙、黃、綠、青、藍、紫……

七彩的顏色調合在了一起，那是原初的混沌色彩。

被這種色彩照耀著，就覺得十分舒服，想要就這樣沉睡下去。

但是剛剛突然感覺到了外面的變化，所以在一瞬間恢復了意識，易塵立刻清醒了過來。

「恢復意識了啊。」

那個異形般的人形說道。

「……羽骸。」

「嗯。」

聲音聽上去是介於男性與女性的中性音色。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因為主人選擇了走向進化的道路了，不是嗎？」

「進化……就是那個白色的傢伙？他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是混合體，一個來自體外的物質，和主人體內的物質融合之後，就成為了他了。」

「那麼進化是什麼？」

「進化就是進化啊，以生物鏈的頂端為目標而變得更強。因為那個傢伙（白色的人影）擁有能夠讓主人進化的力量，而主人自己不是也期待著進化嗎？我也一樣，所以我們回應了他，現在我與主人都進化了啊。」

「……進化什麼的，但是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這裡應該是我的精神世界吧。」

「是的，因為經過了我的最優化計算。強大的肉體應該配備敏銳的感覺——也就是第六感，為了讓主人獲得第六感，所以我將主人的精神放置在了這裡，這樣一來身體就會只剩下了本能，擁有本能的主人也能一併擁有第六感了。」

第一百九十四節 真正的活著

「本能……」

感覺到了某種不好的預兆。

「如果我只剩下了本能……」

「嗯，主人的身體會排除四週一切散發著殺意，與對自己產生威脅的事物，所以不必擔心。」

「喂……要是我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那還有什麼意義啊？」

「只要活下去不就好了，生存難道不是主人的目的嗎？」

「……你說什麼？」

首先是一瞬間的驚訝，然後驟然擰起的眉角。。

「就是生存啊，主人不是最在意的就是活下去了嗎？只要這樣的話就能將身體發揮出百分百的力量，完全發揮的戰鬥力才能確保最大的生存幾率。只要活下去就好了，這不就是主人所期待的事情嗎？」

活下去。

是的，那的確是我所期望的事物。

「但是，這可不是真正的【活著】啊。」

他慍怒的反駁道。

「為什麼不是呢？」

那如同小孩般的純真語氣，一直作為易塵的盾與劍保護著他的羽骸，反問道：「一直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這難道不是活著嗎？」

「如果僅僅只是讓心臟跳動的那樣活著，什麼都體會不到、什麼都感覺不到，那還不如去死了算了！」

「……」

羽骸沉默了數秒。

然後說道：

「主人所說的東西，我不明白，所以無法計算，所以無法得出更優化的結果。」

「啊啊，這樣啊。看來說到底也只是人工智能而已——羽骸的中樞系統？」

「不，我就是羽骸，正如同大腦操縱身軀的人類一樣，身為中樞系統的我控制著羽骸，所以我就是羽骸。」

「嘿……」

剛剛的一瞬間，易塵感覺到了。

眼前的這個傢伙，似乎流露出了一種情緒。

不滿。

被主人否定了存在的不滿。

「你……難道用自己的情感嗎？」

「……這份數據還尚未知曉，但是在遇到主人之前，我的確學到過很多東西，而且我也感覺到自己每時每刻都在變化。」

「那就由身為主人的我告訴你吧——那就是情感。」

給予了，十分肯定的回答。

「擁有情感的你，居然還拘泥於純粹的活著，真是太浪費這份通過不斷學習才獲得的貴重之物了。」

「……難道活著，還不夠嗎？」

「過去我會覺得夠了，但是現在我變得貪婪了，所以我覺得還不夠！」

在地獄之中，能夠勉強活下來，所以覺得十分足夠了，因此感慨著：能夠活著的我，真是太幸運了。

但是這個世界並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地獄，從地獄走出來之後，才發現：我可以，活得更精彩一些。

「看來你的學習能力沒有跟上主人我的步伐啊。」

易塵笑著，指向了羽骸。

「來到了聯邦之後，我也是不斷的從身邊的人學習，與人們不斷的對話，才終於明白了這個意義。你因為僅僅只是獨自一個傢伙，所以才會長成了畸形了啊。」

「畸形……我嗎？」

「只是有一點點而已，現在就讓身為主人的我來給你糾正好了——活著的啊，並不僅僅只是讓心臟跳動下去而已。只有本能是什麼都做不了的，甚至還會因為本能而傷害到他人。所以我要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去，再一次支配我的身體。」

精神與肉體結合，產生了思想。

然後從思想中誕生的就是原始的概念——慾望。

「你似乎從來沒有接觸過所謂的慾望呢，所以才會覺得活著的話，只要活下去就好了。現在我就教給你這個東西吧——慾望呢，慾望這個東西啊，人必須有了這個東西，才能真正活著的啊，因為慾望是最精彩的調色之物唷。」

「……不明白。」

「所以說啦，就是你不明白我才會大費口舌和你講這些啊。」

「但是，至少我知道一點。」

羽骸學著之前易塵指著自己的樣子，也伸出了它的手指，指向了易塵。

「主人，是在否定我的觀念，是這樣吧。」

「錯了。」

真是太天真了——以如此的表情，一邊否定，一邊搖著手指發出了嘖嘖的聲音。

「因為每個生命的成長過程都不盡相同，所以沒有人能夠否定任何自己以外的生命的觀念。你已經擁有的情感，大體上也算是一個完整的生命體了吧，所以我不能否定你的觀點。」

「那麼……」

「給予糾正！」

大喝著，易塵說道：

「因為在漠區的時候，我抱著是和你一同的想法的。但是現在我已經改變了，而且我覺得現在的這種【活著】，比過去的那種【活著】要好上許多。而身為我的鎧，你居然還抱有那種陳舊的思想，所以我會對你說——我想要糾正你那個畸形的觀念，但是我不會否定你的觀念。」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對著身為主人的易塵，羽骸點下了頭顱。

「那麼，我也稍微學習到了一些了呢……主人所說的慾望，我想要體會一下，想要學習。」

「已經學習到了哦。」

易塵笑道：「當你說出【想要】的時候，你就已經學習到了。」

「這樣啊……既然是這樣，時間也差不多了。」

「時間？」

「讓主人返回身體的時候到了——順便說一下，現在的身軀正在進行激烈的活動，所以請主人取回身體的一瞬間，盡量控制住不讓自己受傷。」

「你、你說激烈的運動是——！？」

「我將會與主人完全融合，為了防止我的觀念干擾到主人的觀念。我將進入沉睡，羽骸會記錄下主人的一切作為學習的資料——祝你一切好運，主人。」

卡！

就像是突然之間斷了電源那樣。

世界變成了黑色。

接著困意就襲擊而來了。

再醒來的時候，印入眼前的是一片破損的街道。

（這裡是……）

下意識退後了一步，背後傳來了「嗤啦嗤啦」的電流聲。低下頭去看，湛藍的電磁護膜已經將四周的一切都包裹了起來。

然後——

「咻……！」

極光的色彩，以及一個蘊含著無與倫比的力量的拳頭。

「啊！等等——」

彭——！！

「好痛！！！！」

被打到的地方時臉，而且還被倒著打飛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五節 就這樣落下帷幕

「剛剛……他是不是喊了一句【好痛】？」

「……哎？」

非常遜地被打飛出去了的易塵，在地面上蹭出了兩米遠的距離，才緩緩站了起來。

「混蛋啊啊啊啊——！！！這就是所謂的激烈運動嗎！？剛剛是哪個傢伙打我的臉！！？？」

「啊……說話了。」

還沒辦法很清楚地將自己的表情處理出來，所以即使是吃驚的樣子，在念的口中說出之後，依舊是一副平淡的模樣

「剛剛就是你打我——呃？」

一瞬間看清楚了對方的樣貌。

「……是你？」

「正是。」

念說道，停下了攻勢之後，用打招呼的手勢抬起了手：「看起來，已經完全恢復神智了啊。」

（果然是……【先驅者】嗎……不可思議，男性的【先驅者】……）

「你——」

總之，先弄清楚狀況。

但是正要提問的時候，易塵的目光偶然越過了念的背後，然後看到的是【鋼鐵獅鷲】的諸位。

「哎哎？你們？還有……」

目光又看向了念。

好像現在已經不是敵對的樣子了？

「這到底是……」

「恢復意識了嗎？」

第一句話，來自柏川。

「……是的。」

「現在馬上解除鎧的武裝。」

「……哦。」

就像是軍隊的上級對下級下達的命令，用的是這樣的語氣。

立刻就按照了她所說的那樣去做。

隨著他下達了解除武裝的命令，異形的裝甲立刻變成了柔軟的粘狀物質，然後迅速被吸入了他的體內。

「把手伸過來！」

「……」

有些粗暴地抓起了他的手翻了過來，在手腕那兒放上了自己的手指，這是被稱為把脈的中醫技巧。

「脈搏正常。」

下達了專業的評論。

然後她又將手掌蓋在了易塵的額頭上，「也沒有用發燒。」

就像是為病人進行的那種臨時而又專業的檢查那樣，每一個檢查結果都讓得出的結論一點一點向【沒有事情】這種結果靠近。

最後——

「試著活動一下左臂？」

「哦……哎？話說什麼時候長出來的？」

一邊吐槽著，一邊照做了。

結果就是這樣：如同原來的那條左臂那樣，沒有什麼不正常了。

「這樣一來，我就放心了。」

呼出了一口氣，柏川點著頭說道。

但是就她的性格而言，事情是不可能這樣結束的：「把頭伸過來？」

「……從剛剛開始就一直這樣，你到底想幹嘛啊？」

雖然提出了疑問，但是很乖的將頭伸過去了。

「就是這樣~」

啪！

兩隻手捧著他腦袋的兩側，就這樣輕輕的抓住了易塵的腦袋。

「踢爆你啊混蛋啊啊啊啊啊——！！！」

就這樣將他的腦袋狠狠地按了下去，並且抬起了右腳。

膝蓋直擊！！

「唔喔喔喔喔喔哩呀啊啊啊啊————！！！！！」發出了格鬥遊戲裡面，人物角色放出了超級必殺技的聲音，用於發洩與洩恨的怒氣滿點正義膝蓋直擊！

「居然敢不把我放在眼裡啊！！」

「剛剛很囂張嘛！！」

「不聽醫生的話，我就讓你知道受傷時沒有醫生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啊！！」

「你得意過頭了啊混蛋傢伙！！」

「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啊！！！！」

*************************************************

啪啪啪！

被教訓的一方是易塵。

「唔……」

蘭瑟低下了頭，用手掌蓋住了自己的眼睛，眼不見為淨。

高爾立刻在胸前劃了個十字，說出「喔，老天爺！」的同時，開始了祈禱。

蕾蒂和陳新龍都發出了「啊哈哈」的苦笑聲。

「嗯……」

念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兩個人。

「剛剛，她不是還擔心著那個傢伙嗎？」

提出所困惑的問題。

「哎呀，那個啊……」蕾蒂笑著回答道，「那個是【愛的鐵拳】唷。」

「……這個時候，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

「因為所有人都沒有事，所以這個時候笑就好了。」

「喔。」

將臉又轉會了易塵與柏川那兒。

「……哈。」

乾巴巴的笑聲，以及有些扭曲的臉。

（果然，還是不能很好表達出來啊。）

對失敗的歎氣。

與之相對的，柏川正在對易塵放出了下一個大招。

「喂喂喂喂喂喂！！！等等，等等！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但是總之就是我錯了！！我道歉，道歉了道歉了道歉了！！！」

「多說無用，給我受死吧你這個傢伙！！！」

蹲下身子從背後抓住了他的雙腿，然後猛地站了起來。

「這個、這個難道是！！？？等等等等等等！！只有這個，只有這個饒了我吧！！！」

「吃招吧！！【原爆固定?醫生應用版】！！！」

身體向後彎曲猶如拱橋一般，就用這樣的方式將易塵狠狠地朝後面摔了下去。

摔角的必殺投技！！

（嗚哇……我都不知道她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

冷汗在蘭瑟的額頭上流了下來。

********************************************************

事件就這樣落下了帷幕。

時間，次日上午。

場景，樹精泉，內部療養室。

「這個數據……」

手上的東西是各項體能的檢測結果，被檢測的對象是易塵，分析結果的是柏川。

「不正常嗎？」易塵問道。

「與其說是不正常……到不如說是超常了，這就是所謂的【先驅者】嗎？」

她看著易塵說道。

易塵的身體與外貌，已經改變許多了。

原本摻雜著白髮的黑髮，變成了全黑的色系。

渾身上下的傷疤，包裹眼角下那個由【有足沙蛇】留下的傷痕，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唯一一個不正常的地方時雙眼之下的東西：左右眼的下方，各有兩道極細的痕跡，看上去就像是傷疤那樣。

「再讓我檢查一下，這個地方。」

柏川指的是易塵眼睛下方的那個部位。

「……還要看嗎？之前已經檢查過了好多次了吧。」

「什麼，不停醫生的話嗎？還要再來一次【原爆固定】嗎？」

「呃……」

果然還是選擇了乖乖聽話。

按照柏川所說的，易塵張開了眼下的那兩對裂縫——兩對與眼睛一模一樣，只是對比上去更加小一些的器官而已。

那就是兩對眼睛。

第一百九十六節 告一段落（1）

與正常的眼睛一樣，白色的鞏膜，黑色的瞳孔。

視覺的話也已經擁有了，但是比不上原有的那雙眼睛。

「這就是所謂的變異了吧？」

已經從念的口中得到了許多消息了。

昨天晚上，念便已經在這裡暫時停留了下來，目的是為了索取【報酬】。

但是報酬是什麼她卻並沒有說，只是回答「有一些東西，想要問問他，想得到一個答案。」

之後就關於易塵身體上的變化，念也給出了一些答案，只是並沒有非常詳細而已。

但是，已經明白了，所謂的【覺醒者】與【先驅者】。

那是利用以「某種東西」作為主材料調製而成的人體強化藥劑，如果注射之後沒有失去理智，便能擁有超越了人類的身體強度與力量，那便是【先驅者】。但失敗的話，也同樣能夠獲得力量，只是失去的將是身為人類才會有的神智與理智，覺醒了進化成人類之前，那股來自遠古先祖的嗜血本能，就成為了【覺醒者】。

覺醒者擁有異常的力量與異常的食慾，以及異常的智慧。

硬要說弱點的話，或許就是【神威】——女武神的力量，能夠完全壓制它們。

就像是水滅火般的有效。

柏川輕輕撫摸著那兩對異常眼眸的邊緣地帶，試著能不能感覺到什麼。

但是可惜，並沒有任何收穫。

「真像是……一頭變異的蟲子。」

「哈……」

易塵摸著腦袋笑了起來

「我這可不是誇你啊！」

柏川吐槽說道。

臉上又是那種慍怒的神色，看起來昨天的怒火還沒有完全消散。

易塵立刻把笑臉收了起來，防止自己又露出了得意忘形的表情而被她再一次抓住。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接到了通訊器的呼叫。

「全員，樓下集中，會議。」

來自蘭瑟的簡短通訊。

「嘖！」

柏川發出了不滿的聲音，感覺自己被打擾到了。

「哎呀，開會的話就不能落下了，下去吧，趕快下去吧！」

立刻站了起來，這正是讓他得到了解放的聲音。

說實話，不是非常喜歡被別人用異樣與研究的目光看著自己。

易塵笑著，發出了小聲的催促，從後面輕輕推著柏川。

「囉嗦。」

這樣說著，但是並沒有反抗易塵的行為。

而是賭氣般的，用比他還要快的速度走出了房間，然後從樓梯上衝了下去。

……

……

會議，除了【鋼鐵獅鷲】的諸位以外，還有額外的一人。

念。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帶著這個問題的目光，看向了蘭瑟。

後者則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這次的會議是對財團總部作出任務總結，之前我已經向Mr.D報告過了。關於念已經背叛了聯邦科研所這件事，已經得到證實了。所以這一次，Mr.D也想要和她談論一些合作事宜。」

話音落下時，念也朝眾人點了點頭。

「就是這樣。」

她補充著強調說道。

「那麼，我就接通了。」

畢——

按下了連接的按鈕。

然後放在桌面上的那個便攜式電腦就顯現出了影響。

（還是這樣保持著神秘感啊，我的這個老闆。）

易塵想著。

屏幕裡面顯露的依舊是那個似乎永遠都不會改變的神秘畫面。

黑暗，以及借助一絲微弱的光芒反光才勉強看得出來的一個人的輪廓。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

Mr.D感歎道，語氣輕鬆無比。

「唷~，遇到什麼好事了嗎？老闆。」易塵笑著問道。

「原本我這裡有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啊，不過嘛……嘿嘿，得到蘭瑟的報告之後，我可是發現了一個絕地反擊的機會了呀。」

具體的事情已經全部瞭解了，現在剩下的就是想要詢問一些細節上的內容，以及一些秘辛。

「我們來做一份交易如何？」

是對念說的。

「女武神的小姐啊，就用你所知道的科研所的一切為交易品，可以向我提出任何問題。」

「那麼我要這個東西。」

果斷答應了下來，然後用手指指向了她想要的那個東西——易塵。

「……哎？」

「哎哎哎——！！？？」

所有人的都爆發出了驚訝與疑惑的聲音。

接著，是來自易塵的怒鳴。

「我的等級僅僅是【東西】嗎！？」

「吐槽點不是那裡吧？！」

高爾?德紋對他發起了猛烈地吐槽。

「就是啊！什麼東西都可以，為什麼要選擇易塵啊！！」

然後來自柏川的聲音。

「所以說啊——我不是【東西】啦！！」

以及，來自易塵的第二次怒鳴。

念無視那些嘈雜。

她重複了一次她的話：「我想要他，可以嗎？」

「理由？」從Mr.D的語氣聽來，他似乎抬起了眉頭。

「有一些東西和問題，想要得到一個解答，以及……」

轉過了頭，看向易塵。

有些異樣的目光，有些吵鬧的場面也頓時為之一滯。

接著回過了頭，面對Mr.D，回答：「他的身上，有【非常吸引人】的味道，我想要待在他身邊。」

「喔……」

意味深長的拉長音，然後同意了：「這可真是一件合算的交易，我答應了。」

非常吸引人的味道……

吸引人的味道……

的味道……

味道……

【你曾經對她做了什麼事情！！？？】——所有人的目光都散發出這樣的咆哮，看向了易塵。

「我絕對沒有！我發誓！！」

男性們除了蘭瑟以外，對這句話報以了與Mr.D一樣意味深長的拉長音節的回應。

女性們包括蘭瑟在內，則對易塵皺起了眉毛。

「畢竟……男生嘛……」蕾蒂盡量用理解的語氣說道。

「變態，糟糕，去死吧。」說這些的柏川。

「……」

默默轉過頭不說話的蘭瑟。

「哎哎——！！」

易塵發出了慘叫。

這可真是對心靈的巨大打擊。

……

……

念與Mr.D還在繼續。

交易的觀念已經互相達成了，接下來就是實施交易這個過程了。

「那麼——」

Mr.D說道：「——我的第一個問題，科研所的女武神，是如何調製出來的？」

「我嗎？我們的話，是將【神之液】注射進體內，只要忍受過了進化的痛苦，就能成為女武神了。」

第一百九十七節 告一段落（2）

人類，因為這個族群還在成長之中，正是因為不斷成長才發現原來世界比想像的還要大得多，原來還有許多更加厲害更加神秘的事物存在。

幻想著，想要更快的成長，想要補完自己的不完美。

於是，將那些認為是完美存在的族群，稱之為「神」。

【神之液】，能夠讓人類進化成女武神的夢幻般的藥劑，因此被冠以了神的稱號。

將這種藥劑調配出來的原材料——

——「高斯射線源的稀釋溶液，如果沒有這個就無法調配。而且除了女性之外，男性實驗題無一例外的全部暴走了。」

「……男性，為什麼只有男性？」

面對柏川的問題，念在搖頭之後，說道：

「原因尚不明白，硬要解釋的話……大概就是【陰陽】之類的吧。」

「……？」

「如果我記得沒錯，你應該是醫療鎧師吧。那麼應該懂得，中醫裡所謂的陰陽學說——女性的體內，【陰】大於【陽】，而男性的體內，則是【陽】多於【陰】。【神之液】本身是陽性的藥物，所以如果注入男性體內則會讓原本旺盛的【陽】變得更加旺盛，繼而暴走；但女性的話，本身就偏【陰】的體質，則反而比較容易壓制得住。」

「霍……原來如此。」

原因已經找到了。

「等等！」

柏川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因為她在突然之間，記憶起了什麼

「易塵他難道是因為——！？」

「啊，大概就是因為那個吧。」

念肯定了柏川的推斷：「他用自己的左手捏碎了高斯射線源的水溶液，然後就被弦絞碎了左手，一些殘留的水溶液通過了傷口進入到身體之中。」

「可是，我不是男性嗎？那麼……」

「那是因為體質特殊的緣故。」

將話鋒指向了易塵。

「普通人如果直接注射那個藥劑的話，除了死亡與變成狂獸以外，沒有第三項選擇。我曾經注射過的【神之液】，是已經經過了高比例的稀釋，而且加入了其他的物質——不用白費力氣問我那些所謂的其他物質是什麼，我不知道。至於易塵閣下，你的名字已經在科研所非常有名了。」

「……什麼？」

「特殊體質——【雷比斯射線】的輻射病患者，我記得是叫做這個名字來著。」

****************************************************************

【雷比斯結晶症】——這是幾日前才被柏川發現，在易塵身上出現的病症。引起這種疾病的，正是名為【雷比斯射線】的輻射。

兩年前剛剛來到財團的時候，穆拉裡奧就已經發現了：原本應該只作用於鎧的進化因子，居然直接影響到了易塵本人。他將這項發現報告給了Dr.X，然後列為了序列號為S的高級機密事項。

但是這個研究被R截取了。

並且發送給了聯邦的科研所，因為他們早就發現了【雷比斯射線】對【神之液】的影響。兩者之間似乎有互相中和的作用，將那種進化的痛苦削弱，並且奪回渙散的意志。然後在肉體完成了進化的同時，亦不失去人類的理智，成為【先驅者】。

科研所曾經把這項研究成果列為【V計劃】——V的含義是勝利（Victory）的意思。

但是【雷比斯射線】到現在為止已經完全絕跡了，而且除了被射線洩漏所感染的第一期患者之外，其他因為居住在污染區而感染而第二期患者，體內的【雷比斯射線】已經淡化無效了。

在之後的實驗之中，經過不斷對【神之液】的稀釋與調製，終於有極少量的女性存活了下來。並且繼而有了所謂的【陰陽】結論，V的意思，也因此而改為了女武神（Valkyrie）的含義

R竊取了財團從易塵身上得到的血液，然後送給了科研所，得出了結果：易塵是【雷比斯射線】的第一期患者。但是，想要直接將他截獲到科研所是不可能的，所以就安排了那一次猛獸入侵都市的事件，退而求其次，試著從他的血液中找到什麼。

於是再後來，就出現了【晨】——易塵的複製體。

之前已經有好幾個複製體，但是因為性別都是男性，所以全部暴走成為了狂獸。只有一次偶然調製出來的女性的複製體，只有【晨】沒有暴走，並且具備了成為女武神的資格。

原因的話，未知。

*********************************************************

以上。

來自念的解釋，以及由Mr.D補充的，某些涉及到財團內部的問題。

然後易塵的臉上浮現了呆愣的表情。

眼睛睜大，下巴張大。

發出了「嘎嘎……」這樣被噎住說不出話的聲音。

然後終於將這份驚訝吞嚥了下去，他大聲吼叫了起來：

「我、我都不知道啊！老闆你們背著我拿我的血幹了什麼事情啊啊啊！而且連報酬都不給我，這是偷竊吧！？這可以算的上是偷竊了吧！！？？」

「吐槽點不在那裡吧！！？？」

除了念與蘭瑟以外的所有人都對易塵發出了異口同聲的猛烈吐槽。

……

……

屏幕的另一方面，待在聯邦的D。

「看起來，事情就是這樣了。」

轉過了頭，面向身後的那個女人。

「現在該怎麼辦呢，我的小姐？」

面對D的提問，這個年輕的女人，纖細的手指纏繞著玩弄垂肩的長髮，那是她每每在思考的時刻就會做出的習慣性動作。

「該……怎麼辦呢？」

重複了一邊問題。、

「嘿！」

然後笑了起來，合掌說道：「D，你說是不是又到了清理清理的時候了？」

「喔……大小姐打算的是？」

「財團內部的垃圾已經堆積了許多年，但是每一次的大掃除都無法清理乾淨。我想，我們是不是差不多得需要清道夫來幫忙了。」

瞇起的雙眼與弓起的眉和唇。

露出了狡黠笑容的Dr.X，攤開了雙手：「說起來，【那個】的提議不是很早就有了嗎，可是一直都因為沒有合適的人選才沒有機會實現。現在不有一個合適的傢伙在這裡嗎——這次的表現，我可是很滿意呢，你覺得呢，D？」

「霍……仔細想想的話，這個提議不錯呢……易塵那個孩子，這一次能夠在突變情況下還能發揮出這種表現，也的確是很合適的人選。」

第一百九十八節 告一段落（3）

總而言之，事件大體上可以告一段落了。

D與X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至今為止所有的一些未解之謎，以及甚至易塵自己都不知道的某些事情，也被解答與曝光。

已經有了決策了，所以——

「易塵。」

來自D的聲音。

「我想，差不多應該是和你說一說考核的事情了。」

語氣中滲透著十分滿意的情緒。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了念的打斷：「有關你們內部的事情，讓我在這裡一同聽講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的，我可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呢。」

D笑道：「之前我覺得易塵小子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事實證明我的直覺沒有錯。這一次我覺得，你也肯有可能會成為我們一方的人物呢，所以沒關係。」

「……」

以沉默作為回應的念。

以及，將話題帶回到了易塵身上，繼續說明的D：

「那麼話說回來了——以結果來看，毫無疑問，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鎧師。」

「哎呀~~哪裡哪裡！」

謙虛的語氣，不過說這句話的人一點也沒有露出謙虛的表情。

用抬頭挺胸的樣子，嘴角笑得快要飛到耳根那兒去了。

「關於進入【鋼鐵獅鷲】，我想……【隱秘部隊】，有沒有興趣擔任隊長？」

「我嗎？隊長？我已經達到那個級別了嗎？話說【隱秘部隊】是什麼？鎧師團裡有這樣的編制？」

一邊發出疑問，一邊左右甩著腦袋看向了眾人。

【居然是那個啊】——所有隊長級別的人物都露出了這樣表情。

「隱秘部隊……這個計劃不是已經在四年前就擱淺了嗎？」

「居然被再一次抬出來了，這麼說來就是真的下定決心準備清理了啊。」

「哎呀呀，看來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會變得很忙呢。」

自說自話的幾位討論了起來。

「所以說啊——那是到底什麼東西啊？」

「隱秘部隊，你可以理解成處於【鋼鐵獅鷲】十個大隊編外的第十一支隊伍。四年前被提出了組建的概念，但是在當時因為成員人數不足，以及沒有一位能夠勝任隊長，所以這項計劃被擱淺了。」

給出了解釋的是蘭瑟，說話的同時，他伸出了一隻手搭在了易塵的肩膀上，然後將目光看向了自己的上司。

後者則以頷首與「嗯」的語音表示了答案的肯定性，並且補充說明：

「隱秘部隊的目的在於成為財團的匕首——肅清內部有害傢伙的匕首。」

「喔，這樣啊。」

深思熟慮。

然後開口的第一句話，果然還是——

「關於工資與待遇……」

「隊長級別的工資與待遇。」

「干了干了干了！我干了！」

顯露了本性，於是毫不猶豫答應了下來。

（這個人啊……）

歎息聲在除了念之外的諸位的腦海中響起。

「嘿……」

報以笑聲的Mr.D，然後說道：「也並不是很急，比起這個——休假怎麼樣，要不要來一個假期？」

「喔——!」

蘭瑟以外的財團眾人發出了興高采烈的聲音。

「沒說你們——真是一群不爭氣的傢伙！」

「嘁……」

諸位隊長的抱怨。

然後，易塵說道：「休假……真的只是休假？」

察覺到了，語氣中還有著一些其他的意味。

「果然是，一往如既的敏銳呢，這豈不正是適合成為隱秘部隊的隊長嘛！」

讚歎，然後說出了原因：「——【休假】的地點決定為【海營】。接下來估計將會以高斯射線源的問題，在財團的內部出現一段鬧動期。你作為主要的中心人物，難免要捲入其中。所以就去暫時休假一下吧，當作是避難也可以。而且海營也是目前唯一一個，沒有受到聯邦科研所的觸爪的地方。」

接著咳嗽了一聲，語氣與話題都轉為了「順便說一句」的那種無關緊要的模式：

「柏川也一起過去如何？之前你好像也對C說過吧，想要在事件結束之後有一個假期，而且易塵小子看起來也頗受你的照顧。所以我就擅作主張，你的車票與易塵的車票都買好了。」

「哎哎——？？」

輪到柏川發出驚歎的回合了。

（……那個多管閒事的老女人！！）

在心中放出了怒鳴。

「要是這樣說的話——」

念舉起了手。

「——我也要一起去，跟著他一起去。」

「什麼——！！？？」

無視了這種氣氛，繼續說著，講出了原因：「因為，他是我的報酬。」

「年輕人！」

大笑著的D，然後說道：「這個隨你的便好了，不過車票錢自己報銷。」

「瞭解。」

回答地簡潔無比，念的說話語氣，還依舊保持著幾分以前在科研所時候的風格。

……

……

「啪啦啦！」

背後傳來了一陣鬧騰的聲音。

被蘭瑟以外的所有男人給嫉妒著的易塵。

「極刑！我要給你判極刑！！」

高爾?德紋叫嚷道：「憑什麼啊！？你到底哪一點吸引女人啊？？」

好像是有什麼血一樣的眼淚從眼睛裡流出來了！

那個是怨念吧？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

這種事情是找不出原因的吧？

總而言之，劇情就是這樣發展下去的，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變成了「一男二女」這種傳說中的【男性絕對是爽呆了】的旅行。

（不過有柏川喔？我這可是和柏川一起去的哦？）

有這個女人的話就了不得了啊。

之前還被她用膝蓋直擊與原爆固定狠狠`幹了一頓。

沒有真正體會過的人是絕對不會理解那其中到底是如何一種滋味的

「啊哈哈……這可真的是男性公敵了唷。」

「陳，連你也……嗚喔！」

「接受神的制裁吧你個混蛋！」

高爾?德紋發出了怨念的衝擊波。

「喂！夠了啊你這個變態神父！」

發怒的易塵。

「什麼？！你有資格說我嗎，你這個鬼畜的狂野派！」

「就算是狂野派我也是其中的紳士喔？你的話也只是變態之中的變態而已！變態神父！！」

「你說什麼！！？？」

*******************************************

「……一群白癡，」

這一次是包括了念在內，所有人都異口同聲的表達了相同的意見。

雖然不知道是怎樣一回事，但是就是覺得他們是一群笨蛋。

念在心裡是這樣以為的。

第一百九十九節 報酬（1）

場景，個人房間。

時間的話，夜晚十二點。

「那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我來收取報酬了，以上。」

坐在電腦前一動不動的易塵，以及站在他身後的念。

黑暗的房間之中除了電腦屏幕上的光之外就沒有其他的光源了。

總之，首先來解釋一下情況。

*********************************************************

與D的會面結束之後，也代表著整個事件的告一段落。「出差結束了！」——高爾是這麼說著的，然後【鋼鐵獅鷲】的諸位就各忙各的去了。

高爾?德紋與陳新龍去喝酒了。

蘭瑟和蕾蒂不知道去了哪裡。

「估計是悄悄約會去了吧？恐怕那個笨蛋（蘭瑟）還一直以為，他們正在交往的事情所有人都不知道呢。」

柏川是這樣評論的。

她看起來似乎並不怎麼在意那兩個人的交往，只是丟下那樣一句的評論之後，拉起了易塵的手。

「做、做什麼？」

有一點兒被驚嚇到的急促語氣。

因為一直在想著念所說的那些事情。

什麼特殊體質啊、輻射啊、女武神啊、複製體啊……什麼的，滿腦子都是這些混亂的東西。

「有時間煩惱的話，還不如先把眼前的事情給解決了吧！」

帶著一臉不爽快的表情。

「昨天晚上你可是把整個二樓都毀了，難道以為只是被我打幾下就足夠贖罪了嗎？」

捏著易塵的手掌又加重了幾分力道。

「嗚……」

就這樣被拉走了。

一片狼藉的二樓從昨晚一直收拾到現在都還沒結束，易塵與柏川都加入了這片龐大的工程。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那些藥草——昨晚易塵所待的那個地方，是配藥室。巨大的房間，擺設著數十個巨大的藥櫃，以橫十五、豎二十的方式，密密麻麻都是放著各種中藥的藥草藥干的小抽屜。由於易塵的緣故，原本整整齊齊待在自己所屬的小抽屜裡面的藥草已經散亂混雜在了一起，落在了地面上。

「辨別藥物的工作由我來，你負責把它們放到原處。還有其他一些修補的費用……反正這次事件之後少不了你的獎金吧，就從那裡面支付了。」

「嗚哇……」

易塵發出了呻吟般的慘叫，但是事實是沒辦法反駁的。

然後就當上了免費苦工，從中午一直忙到了晚上。

十二點之後才總算從地獄裡面掙扎著爬了出來，拖著一身疲憊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那麼，來看看草莓醬最近上映的新電影，安慰一下我這個疲憊的身心，然後睡覺。」

從兩年前就已經很著迷了，這個藝名叫做【草莓醬】的少女歌手。現在的易塵已經像是深度中毒的患者那樣，成為了鐵桿歌迷了。然後將這份愛好作為秘密，一直保存至今，除了之前一次大意被柏川發現之外，還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哼哼！）

在心裡得意地笑了起來。

（我已經學乖了呢，看這種東西的時候果然還是得把門鎖上，然後還要帶上耳機。）

甚至是還打開了一個新的窗口放在任務欄上，並且還把鼠標停留在了那兒。只要有突發情況，立刻點擊一下就能跳出新的窗口將原本打開著的播放器遮蓋下去。

「一切準備萬全！」

得意地哼了出來，接著——

「叭！」

輕微的聲響，同時肩膀上又一種針刺般的細微痛楚伴隨著電流的酥麻感，一下子擴散了開來。

然後就動不了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好險！還好沒有那麼快點擊播放！）

興趣沒有被發現。

「打擾到你，抱歉了。」

語氣冷冰冰的，沒有一點兒要道歉的意思。

************************************************************

事情的發展就是這樣。

「話說你到底是怎麼進來的話？而且要收取什麼報酬啊？」

「回答第一個問題：從正門進來的，只是當時你太專注別的事情沒有發現而已。第二個問題：按照約定，我將你從暴走中救了出來，所以我要收取報酬——柏川小姐是這樣答應的。」

「你只是純粹打了我一拳吧！而且被打之前我就自己清醒了啊！話說柏川怎麼可能會和你做出這種交易啊？」

「有的唷。」

十分肯定地說道。

「不會的啦……」

「有的。」

「這種事情不……」

「有的。」

「……」

「有的！」

非常堅定的語氣，而且加上了感歎號的肯定強調。

「……那麼，報酬是什麼？事先說好，錢什麼的，在取到這個月的工資之前，我可拿不出來了喲？」

「只是，想要確認一件事情而已。」

「哈？」

「我有一些問題。」

這樣說著，將頭緩緩低了下來。臉頰與脖子上傳來了麻麻的瘙癢感，烏黑而柔順的秀髮主人的動作而掃過了他的肌膚，淡淡的體香與髮香在身後的地方瀰漫了過來。

「但是在這之前——」

略微張開的唇口，以及從裡面伸出的濕潤紅舌。

唏嚕嚕……

溫潤的感覺，像是一個帶著溫度的濕`濡海綿，在鎖骨上方來回舔舐`著。

「——我要、從這裡咬進去了，沒問題？」

「什、什什什什什麼！？」

如果不是被點穴給壓制住了身體，他現在肯定已經從椅子上跳起來了。

「原因解釋。」

念繼續舔舐`著那個地方，就如同打針之前用沾滿消毒液的棉花在皮膚上擦拭那樣，話語顯得略微含糊：「女武神如果沒有【神之液】的定期補充的話，戰鬥力與生命力都會逐漸流失。我的極限是半年，如果半年之內沒有補充的話，我就會死去。」

卡……

牙齒咬破了肌膚，也穿破了血管，接著便流出了鮮紅的血液。

（唔！）

一開始雖然有些痛，但是很快就被黏稠的觸感以及吮吸的酥麻掩蓋了下去

「哈嗚——啾——」

貪婪地吮吸著。

「你果然、是【先驅者】呢——【先驅者】的體液對女武神來說，可以代替定期的補充，以上。」

滋滋滋……

將所有流出來的血液都吸掉，不知不覺加大了力量，雙手一點一點環繞著抱住了他的腦袋。

（啊啊啊……死了死了死了！各種意義上的HP歸零了！！）

「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下！！」

第二百節 報酬（2）

猛地，掙脫了束縛。

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將女人推開之後，捂著傷口。

血液從指縫之間流了出來，但是僅僅只有一點點，然後傷口就自動癒合了。

對於【再生】來說，這點小傷口算不上什麼。

（……力量……已經達到這種程度了嗎，看來稍微輕一些的點穴無法制住他了……）

傷口的始作俑者——此時正在舔著嘴唇吸著指頭，臉上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小氣鬼。」

她說道，「……不過算了，就算只是那一點的份量，也能支撐幾天。」

「你把我當奶牛了啊？！」

「這是比喻句嗎？比喻得很形象。」

「我才不要這種誇獎！」

有一種被性騷擾的感覺啊！

男人居然會被女人騷擾！？

而且還是這種面無表情的傢伙？？

「但是結果你也很享受嘛……」

目光向下掃了過去，然後念伸出了一根手指頭，直直地翹了起來：「……立旗不就是證明？」

「囉嗦！不立旗的是無能！我可是正常的男人！」

急急忙忙地摀住了下面。

「可是男人不是都很享受這個嘛？」

「我又不是種馬……好糟糕！你好糟糕啊！這個女人好糟糕啊！女人不應該說這種話吧！？」

面對質問，念擺出了一副認真思索的模樣，然後說道：

「跟書上說的反應不一樣啊……你又說自己不是無能，是性癖的緣故嗎？」

擅自地給出了結論，接著用雙手比劃了一下：「貧乳……控？是這個名字吧？」

「我是巨`乳派的！——還有你看的是什麼書啊！？是給男人看的小黃冊子吧，快給我丟掉！！」

易塵做出了比平時還要猛烈一百倍以上的吐槽。

「……真是糟糕的性癖呢。」

「你沒資格說我！！」

頓了頓，然後突然在腦中想起了什麼，易塵向後退了兩步，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和D說想要我，難道就是這個原因？」

「正是。」

立刻就承認了。

「但——」

還有補充。

「——還有其他的原因。」

「……其他？」

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的念，她說道：「目的其二，正如之前所說——【我有一些問題，想要確認一件事情】，就是這樣。」

（什麼啊，突然一瞬間就認真起來的樣子……）

好像再吐槽就不太合適了，那種表情的確是非常需要一個解答的樣子。

「總之，先和說說吧，到底是什麼問題，難道非我就不能回答嗎？」

「不，只是感覺，你的回答會令人比較滿意而已。」

她認真的說道，提出了疑問：「生存的意義，你覺得是什麼？」

「……哎？」

「沒聽清楚需要再重複一遍嗎——生存的意義，你覺得是什麼？」

重複了一次問題的念，僵硬的表情上首次有了期待的神色。

眼睛飛快的眨著，嘴角有些抽搐。

看來果然還是沒辦法很好地處理臉上表情，但是那種神色已經足夠表達出她目前的情緒了。

（怎麼回事啊這個？一口氣突然問我這麼哲學的問題？？）

「為什麼，會突然想問我這個問題呢？」

「……因為——」

「——心裡感到疑惑？」

搶先一步說道的易塵，然後就聽見「呃！」的語氣音節出現在了念的口中。

「說起來，之前就感覺到了呢。」易塵繼續說道：「你和叫做弦的那一夥人很不一樣，你並沒有她們身上的那種【束縛】。但是，你好像也因此而失去了【果斷】這種東西。」

「因為……我不知道，離開科研所之後，除了純粹的活下去之外，還能幹什麼？還有什麼其他的意義？——我正在，因此而疑惑。第一次與你見面的時候，你曾經對我說過，我並不是傀儡。能夠如此快速否定了一直以來我都想要擺脫的過去，我覺得你能夠給我一個答案。」

「這樣啊……」

大抵上，已經明白問題所在了。

（是和羽骸一樣的問題傢伙呢。）

因為沒有得到交流，所以一直以來都只是生活在不斷的訓練與戰鬥之中，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女武神們就是人形的鎧——活生生的工具。只要好用就好了，因此在失去了束縛之後，雖然得到了自由，但是卻一下子就失去了生存的意義。

僅僅只是為了活著而活著，僅僅只是等待著死去。

但與已經走上畸形道路的傢伙不同，念現在正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該選擇哪一條道路。

「但是，這種問題我是無法回答的。」

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觀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所有人，對於生活都有不同的體悟。然後從體悟之中，就衍生出來了自己的生存意義。這種體悟是無法複製的，就算複製了，最終也只是偽造品而已。那就好像，你跳出了科研所的控制，卻又跳入了另外一個控制之內一樣。」

「……」

失望的沉默。

原本有些期待而握緊的拳頭，也鬆了開來，頭耷拉了下去，烏黑的柔髮隨之遮住了她的臉。

「不過嘛——」

易塵的話還沒有結束。

她下意識般的，又抬起了頭。

「——你並沒有體悟，因為直到得到自由之前，你還僅僅只是器具而已。」

毫不留情地揭開了她的傷疤。

當易塵這麼說的時候，黑暗之中的念微微顫抖了一下。

「而且，你說【否定了一直以來想要擺脫的過去】。那樣錯了，過去就是歷史，歷史是不可改變的，所以誰也無法否定什麼。我只是承認了那個時候的你已經不是傀儡了，僅此而已——但正是這樣，所以就算現在的你還依舊茫然，那也並不算什麼，因為你的過去和別人的不一樣。」

以上。

「……」

繼續沉默。

可是，似乎圍繞在身邊的陰霾已經消散一些了。

之後——

「原來如此，看起來似乎是我太心急了。」

對著易塵，深深點下了頭，表達感謝。

「那麼之後，跟在你的身邊除了定期獲取補充之餘，我會多多學習的。」

就像是學生那樣，突然之間就放低了自己的身段，釋放出了尊敬。

第二百零一節 林中的火龍

場景，森地。

地點，某處。

老式電話，清脆而吵鬧的鈴聲在辦公室中響起。

穿著軍服的男人伸出了滿是傷疤的手掌，將話筒提起。

輕輕地，那種模樣，就好像是害怕自己稍稍一加大力氣，就會將身旁的物品弄壞一樣。

「聯邦科研所。」

男人說道。

但是這裡並不是聯邦科研所，也不是聯邦科研所駐紮在森地的秘密分部。

所以——

「哎呀哎呀，還是老樣子呢，充滿侵略性的語氣，真不愧是軍人。每一次每一次，都將我想說的台詞搶走了。率先介紹自己的難道不應該是打電話的那一方嗎？搶走我的台詞算什麼事情啊？」

電話的另一頭是歎息的語氣。

以及一連串的吐槽。

「……」

「話說啊——通訊設備的話，差不多也該換一個吧？這種老式電話在世界上，除了遺跡裡面與博物館裡面，也就只有你這兒才有了唷？為了接上線我可是費了好大力氣又把自己的通訊器改造了一下呢。」

「……尚在工作之中，繼續說這樣無關緊要的話就算你妨礙我工作，我現在就用這個理由掛掉了。」

「唔噢噢噢，真是不懂語言樂趣的人啊。雖然這一次除了聊天以外，也想給你說一些重要的事情，不管你知不知道，電話這之中老式通訊器在過去的時候，就是為了讓人充分享受語言樂趣而存在的唷？」

「掛了——」

正當他這麼說的時候，短句末尾的音節還未結束，諾亞便用更快的語速接了下來：

「——之前預定的三千套鎧，已經完成了。」

立刻轉移向了正經的話題。

「要是那樣的話，隨時交易都沒問題。材料已經囤積很久了，這一次又想要什麼？」

「LV70以上的類龍種猛獸，拜託了？」

「知道了，新的血液也已經差不多訓練好了，請盡快送過來。」

*********************************************

猛獸擁有組諸多的分類。

【種、屬、科、目、綱、門、界】——按照正統生物學來說，便是如此劃分的。但是自從第三紀元開始之後直到現在，生物種類已經遠遠超出了過去的數倍。其中強大的猛獸亦是難以捕獲，而且生活的地方環境也愈加苛刻，別說是捕獲，就算是以能夠殺死作為前提，也因為體型與環境等種種因素而無法搬運屍體。

所以即使有許多猛獸已經擁有了名字，甚至其特性也為人所熟知，但是基本上LV50以後的猛獸，都沒有被完全解剖實施研究的例子。為此應運而生的，便是另外一種簡略分類手段。

僅僅只有【組】、【型】和【種】三種類別。

生活在高空的【飛行組】，水中的【水生組】，陸地上的【陸生組】；然後向下以外貌、食性等各種元素，細分為諸多類型；最後再區別原生種與各種亞種。

其中以【類龍種】猛獸最特殊，同時亦是最兇猛的類別——【龍】，被冠以了物質界中絕對不會存在的神話之中的幻獸之名，能夠被歸類其中猛獸，大多數以體形巨大、強主動性、以及高危險性，以至少此三種、甚至還要高於三種以上的危險特徵並存。

事實上，猛獸冠名體中有九成以上便是類龍種的傢伙：

居於漠區，等級LV97，被稱為【灼熱炎浪】的傢伙，火龍類龍種。

居於海營，等級LV96，被稱為【蔚藍漩渦】的傢伙，海龍類龍種。

居於大氣層，等級LV99，被稱為【不滅魔刃】的傢伙，未知類龍種。

居於森地……

居於……

目前，世界上已經被取了名字的猛獸，精細統計之後，一共四百七十無頭，其中有三百頭為類龍種。

*********************************************

「如果可以的話——」

諾亞繼續說道，聲音裡充滿了歡快。

「——順便，能夠拜託你，將我這邊的孩子也調教一下嗎？作為回報，下一次交易的時候算你便宜一點哦？或者想要我們科研所最新產品的優先試驗權，還是其他什麼的，這個價錢都是可以講一講的。」

「之前的話，我記得曾經教導過一個瓦爾基裡吧。」

「啊啊，那個孩子啊，現在正處於叛逆期呢。已經叛變了唷……不過失去了供給，我看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念那個傢伙。」

「……那真是可惜了。」

突然這樣說道。

語氣與表情，都忠實地與話語中的【可惜】形成襯托。

實在是難以想像。這個嚴肅的男人也擁有著足夠用撼動聯邦的個人實力，他的性格也以嚴謹與沉默著稱，能夠讓這樣的人所惋惜的事情——

——「那個孩子，也算得上是唯一能夠當我弟子的傢伙了。如果她到了我這裡，那麼就勞煩你撤銷暗中的通緝令了，以及每個月將【神之液】送到這裡來……當然，以如果【她會來請求我】作為前提。」

「哎呀，要是這樣的話我可是很苦惱的唷……不過嘛，念那個孩子可不是那麼容易就會被束縛的啊。」

「……觀點同意。那麼，新的學生是？」

「她是我們新培育出來的【幼龍】——」

「——【鐵劍之翼龍】，晨。請閣下指教。」

「霍……」

銳利的劍鋒停在了男人味的脖頸邊緣。

來自現實之中的聲音將諾亞說道一半的句子給承接了下來。

晨。

她的外貌依舊是那個模樣，只是經歷了首次實戰失敗之後，身上背負的陰霾更加沉重了。

「之後的時間裡，我家的孩子就拜託了喲——」

諾亞說出了最後的告別性話語：

「——【Mr.火龍】，斷手斷腳也好，打飛內臟也好，總而言之，拜託你了。」

「明白了，交易成立。」

卡。

雙方同時蓋下了話筒。

卡！

鐵劍緊緊地抵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作為老師之前，能夠拿出讓我將你稱之為【老師】的理由（實力）嗎？」

「……哼，果然一樣呢，和念一模一樣的傲慢語氣。」

但是下一刻，男人的聲音卻在晨的背後傳來了。

（什麼時候……！！？？）

「也罷，給予下馬威之前的禮貌——我是聯邦駐森地第二軍團的團長，【龍炎的薩拉曼達】，你也可以直接稱呼為我為……火龍。」

第二百零二節 轉動陰謀的齒輪（1）

咻——！

咻——！

咻——！

連續不間斷的斬擊，撕裂了風，無辜的傢俱木桌因此遭殃。但是，銳利的攻擊，迅疾的速度，即使這兩者結合起來，也無法打倒、甚至是打中眼前的目標。

（軍團長……原來如此，真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純粹靠自己的力量，修煉成比布蕾德姐姐還要強大的存在……）

腦海中的感歎與剛剛的攻擊斬光都來自晨。

作為先攻手的她，以飽滿的體力，武裝上了鎧的姿態，一上來就用上了毫不保留的最強攻勢。但——

「哎呀哎呀，連走路都還沒有學會的幼龍，居然還想要學飛？」

毫髮無損的防守方。

用那樣的語氣說出那樣的話，沒有一點兒輕視輕蔑，僅僅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的這種模樣。

第二軍團的軍團長，被稱之為【龍炎的薩拉曼達】的男人。他甚至沒有武裝鎧，連武器也沒有取出來。避開剛剛攻擊的手段，也僅僅只是側過了身子，避開斬光的切線，僅此而已。

「念那個傢伙的話，第一次見面時，至少能夠拿出讓我【取出武器裝模作樣的擺出稍微認真一些】的樣子，你完全不行啊。」

雙手抱肩的軍團長這樣說道，「在急躁什麼？想要一步登天嗎？對於習武者來說，那樣是最要不得的……唔，不過你好像也不是習武者呢。否則的話，怎麼回去依靠【神之液】那種荒謬的東西？」

「哼……」

真是一個，令人不快的傢伙。

變成這個樣子、被調製出來，這根本就不是我能夠自由選擇的啊！

「別隨便猜測他人的事情啊——！！」

怒火上升的同時，招式的威力也一同上升了。

擊中了全部的【神威】附著在武器上，以右手的鐵翼鐵劍作為基座向外延伸出去的神威之劍。接著，再以橫斬斷首的姿態，掃了過去。

滋叭叭叭叭——！！！

切裂的噪音。

以放慢的鏡頭看過去，延伸到極致的鐵翼鐵劍是無法砍刀軍團長的，就連觸碰到稍遠一些的東西也很困難。但是那些無形的【神威】在獲得了基座之後便汲取了刀刃的鋒利特性，並且加以延長——

——就像是被無形的利刃刮過，只能憑借憑空出現的切痕才能勉強追上斬切的速度與方向。

「唔，這才稍微像些樣子。」

與依舊沒有起伏的語句一樣，結果亦是如此。

一瞬間，在右手掌心釋放出了壓縮在體內的粒子，形成了一把巨大的青龍偃月刀。

豎直而立的刀身輕而易舉擋下了斬擊。

崩裂的神威之刃，破散之時僅僅只是讓四周的光線出現了扭曲，稍稍展露出自己的模樣之後，就完全消散歸為虛無了。

「有點意思，但是說到底也還只是螻蟻的程度。」

「嗚……」

「難道沒有支撐下去的信念嗎？」

「……什麼？」

「活著，總得有什麼支柱吧——即使是念，雖然身為女武神，身為被調製出來的工具，但是也有對某種信念（自由）的嚮往。生物這種東西啊，活著的話，只要有了信念，只有必須擁有信念，才會變強進化的。那麼，你有嗎？」

「啊啊，這種東西——」

啪！

雙手合一，將再次匯聚起來的【神威】集中。

凝聚在右手臂上，然後壓縮；凝聚在右手掌上，然後壓縮；凝聚在右手食指上，到達極限。

「——當然有了啊！！！」

以一點突破的姿態，將再一次凝聚起來的最強一擊貫了過去。

****************************************************************

「滿意了嗎——這個代價？」

對站在身後的那個男人發出疑問的諾亞。

「真是一件完美的計劃。」

讓複製的虛偽之物去刺殺原本的真實之物，而且教導殺手如何殺人手段的——

「由父親來教導兒子的複製品，讓複製品殺死兒子。這正是我所期待的悲劇結局，贈予我那位兄長的最棒盛宴嗎？【哥德溫?易】，我的哥哥啊……嘿嘿、哈哈哈……」

策劃這場陰謀的另一個男人低沉而有陰沉地笑出了聲。

「唔哦哦，真是可怕啊……【艾雷斯?易】閣下。」

假裝做出了一副打冷戰的諾亞，然後笑道：「不過，這可真是超出了我的預料之外啊。作為聯邦的英雄家族的次子，艾雷斯先生，策劃出這樣的計劃，被你家的【那一位】發現之後，難道就不怕後果嗎？」

「頂多也只是砍下我的一隻手腳，然後再把我的鎧與武藝全部廢掉，大概就是這樣吧……那個老爺子也就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啊。」

「啊哈哈哈，【這種】程度？嗚喔，好可怕，好可怕……」

可怕——這個詞所形容的並不是懲罰，而是艾雷斯的復仇之心。

作為聯邦第二軍團的軍團長，哥德溫?易的弟弟，聯邦軍部總元帥的次子。

艾雷斯?易，生來就不缺少財富與精英式的教育。

弟弟與哥哥一樣，都繼承了總元帥的職務，進入了聯邦的軍方。哥哥是天才之中的天才，所以成為了聯邦四大軍團裡，掌握其中一支軍團的一位軍團長。略微遜色的弟弟則進入了聯邦的科研所，成為了【黑色獵犬】的總行刑長。

但是，弟弟卻對哥哥，生出了怨念。

背叛了父親的意思的兄長，執意要與自己所看中的女人結合。但是當兩人的情感達到冰點之後，卻又果斷地與那個女人分開，最後回到了家族之中並且順從了父親，按照父親的意思，與門當戶對的另一個女人結成了連理——而那個女人，是弟弟所傾慕的對象。

（我不能容忍……明明是那種垃圾一般的人物，根本配不上她……）

對於原本應該是報以尊敬與畏懼而仰視的兄長，那份情感變質了。

不滿，厭惡，然後變成了憎惡，仇恨……

扭曲的人性種子在艾雷斯的心裡發芽。

交織著愛與恨，然後變成了畸形……

將目光轉移到了屏幕上的那個照片，那個少年——易塵。

「真的是……與那個傢伙一模一樣、令人十分厭惡的面貌與眼神……這個雜種！！」

第二百零三節 轉動陰謀的齒輪（2）

「不過，光想著報復，可別忘了咱們的正事啊？」

「啊，當然不會忘記了——【那一天】的計劃。」

咕……

陳年的紅酒倒入了酒杯之中。

諾亞與艾雷斯?易，一同舉起了各自的一杯。

「四大軍團與軍團長們，以及總元帥……就由我來牽制。」

「剩下的【那個部分】就請放心地交給我來完成吧……」

叮！

再一次確認了計劃的兩人，手中的酒杯發出了清脆的碰撞，然後各自飲下了如血一般的汁液。

「為了，全新的世界。」

「為了，新世界的革命。」

最後異口同聲地說道。

*****************************************************

「真是輕鬆呢，如此響亮地把這樣的話說出來，這兒可是聯邦喲？我的主人，諾亞啊。」

空氣中響起了幽靈般輕盈的女聲。

「啊哈哈，但是不是有你在嗎？」

伸出酒杯，向空無一物的四周擺出了敬意的諾亞。

艾雷斯已經離開了。

現在的這兒，除了他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了。因此，與諾亞對話的女人的本體並不在這裡，將她的聲音傳達過來的，是她的端子。

「【不動的皓月】，如果說斯卡雷特是我最強大的【劍】與最堅實的【盾】的話，那麼你就是我最自豪最得意的【眼】了。」

「那可真是不敢當——我的主人，諾亞。」

說話的人，正是在鎧師之中被稱之為【不動的皓月】，代號為【月】的女武神之一。

捨棄了戰鬥的力量，甚至捨棄了肉身。

作為完全強化了自己的精神力作為代價，從而導致肉體的萎縮。每一日都不得不在病床上度過，以輸液與各種藥劑作為食物。即使是這樣的代價也能夠支付出來，其目的僅僅只是為了強化精神力而已。

「捨棄了一切來強化一個東西，到底會產生什麼樣的傢伙呢？」——月，就是被抱著這樣目的的諾亞，在研究之中被創造了出來。

而她的精神力強度，也並沒有讓諾亞失望，甚至就連【神威】的特性也是強化精神力。現今為止各種已知的儀器，都無法測試出月的精神力的真正強度，在專精精神力的鎧師之中，她可以說是世界上的第一人也不為過。

能夠精細地操作單位數量為【兆】以上、單位大小為【納米】的端子。

甚至不用動彈身體，連手指都不用移動，就能感知到科研所之中的全部變化。事實上，她的感知還能散發地更遠，除了科研所的本部，還有那些在其他地帶的科研所分部支部，都保有月的端子，隨時隨地探測內部與外部的變化。

「艾雷斯?易，作為聯邦英雄家族的次子。雖然一出生就背負了無數光圈，但是這個男人卻是一個百分之百的種族激進派，將他邀請進入【新革命團】真的沒問題嗎？」

「啊啊，這個啊。雖然那些激進派的理念與【新革命團】稍稍有些不同，但是大意上都是贊同血統的【存優排劣論】。只不過，他們認為優等的永遠是優等，而我們的理念則是讓所有優等與劣等的傢伙都進化成更加完美的存在，只是這個不一樣而已——嘿嘿，不過說實話呢，我會拉近與他的距離，還有一個目的當然是易家的兵權了啊，畢竟那個英雄家族的族長可是守護整個聯邦的總元帥呢。」

「總元帥閣下……雖然聽說過不少的傳聞，不過現在的話也只是一個一百多歲的老頭了，差不多也要歸西了吧。」

「哎呀，話不能這麼說呢。之前一段時間我可還和他見過面啊——那個老不死的可精神著呢，估計一次性單挑三頭LV93以上的冠名體都沒問題呢。」

佩服的語氣，以及惋惜的語氣。

「真可惜呢，如果不是敵人的話，我倒是想研究一下那具身體。到底是什麼樣的體質，居然依靠自身就將實力提升到了這種高度。」

「……我說啊，【想研究一下那具身體】這個目的本身就是會導致兩者成為敵對關係啊。我的主人，諾亞啊。」

「噗哈哈哈哈——！！你對我吐槽了吧？你吐槽我了吧？我剛剛那句話很有槽點對吧？？」

「……」

*************************************************

「某種意義上來說，身為天才的人，同時也是一種白癡呢。」

「……哈？」

「沒什麼，就當是我的自言自語吧。」

面對身旁人的疑問音節而報以一笑的月。

她的外貌，正是如同自己的代號那樣——像，皓月一般的潔白。

女武神們，因為調試的實驗體，所以她們的肌膚都是如同病變一般的白皙。那正是，因為將自己的生命力透支換取力量之後，在身體上面體現出來的症狀。而月，不僅僅是肌膚，就連她的頭髮也變為了失去了色素與精神的慘白色。

這就是代價。

「主人的計劃很順利呢，我也差不多到了要發揮全部價值的時候了。」

這樣笑著對自己的好友說出來的月。

無力地癱倒在病床上的少女，連活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有面部的表情與嘴巴還依舊能活動一下。

剛剛說出的那句話——【發揮全部價值】，之後沒有說出來的內容則是【然後我就會死去】。

「你，真是一個討厭的傢伙。我的拍檔啊……」

站在病床旁的是布蕾德?斯卡雷特。

「嘿嘿……」發出了輕微的消失，月稍稍抬起了自己的頭：「吶，布蕾德。能夠答應我一件事情嗎？」

「……什麼？」

「如果……嘿，也不算是【如果】了，應該是【肯定】吧。為了那個計劃，必須由我、也只有我才能啟動那個東西，在那之後我肯定會因為精神力枯竭而死亡。但是死亡之前，我一定會好好忍耐住的……所以，作為我最後的願望……雖然聽上去有些任性，但是死的時候，請至少讓我看著外面的景色而死去——我的摯友，布蕾德?斯卡雷特啊，能夠答應我嗎？」

「當然了，我的拍檔。」

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的女武神。

站在病床邊的布蕾德，說著的同時，也輕輕拉起了摯友的手，用自己那溫暖的掌心蓋在了上面。

「那個時候即使是拼上性命，我也會實現現在這個諾言的。」

她對那位，因為身體而無法動彈，被囚困在監獄般的病房之中的好友，許下了承諾。

怒濤篇

第二百零四節 休假的啟程

無論是什麼人，無論那些人在計劃著什麼。

在尚未實現之前，那一切都僅僅只是跳躍在想像與白紙上的字符，無論是多麼偉大的計劃，如果沒有付之於行動的話，那麼世界依舊還是現狀，地球依舊還在轉動，什麼都按照正常的方向發展，沒有任何改變。

……所以，也沒有任何人察覺，未來的那個影響了歷史的戰爭，在這個時候早已經悄悄延伸出了自己的籐蔓，滲入聯邦的每一個地方。

總而言之，先來闡述一下目前的狀況吧：

在森地的任務已經全部結束了，所以財團的一眾以及額外加入的那位瓦爾基裡，在這片被綠色與生命所包圍的土地休養了數日之後，也差不多到了需要回去報道的時間了。

除了易塵和柏川這兩個被准許放假的傢伙，以及那位編制之外的女人——念。

剩下的諸位則必須回到自己的崗位了。

「你這個傢伙啊啊啊啊啊啊啊……」

離開之前的高爾散發出了這種怨念。

把臉貼在車窗上，用刀子一樣的眼神刺向了易塵。

（這個臭小子，關鍵時刻桃花運爆表了啊……一次性攻略了兩個女人嘛，而且還帶假期的……該死的，回去我要咒死你啊啊啊啊啊……）

怨念的眼神，一直隨著列車的離去而飄遠。

至於易塵，按照D的建議，為了避免接下來再被科研所找上，所以先去還沒有被科研所滲透的那個地區——海營，去那兒休假，也算是避難。一同去的還有柏川，放假的理由則是【漂亮解決了肯斯托魯事件】。

預定的車票已經通過網絡直接匯入了他們的證件之中，刷新了證件之後，便只需要等待列車的到來了。

「我的話，因為以前出任務的時候也有做過許多出入境的手續……很早以前就為了這一天所準備，所以偷偷攢下了很多私房錢，所有證件與手續也都沒有問題。」

念站在易塵身邊，舉著手說道。

「嗯……」

易塵與柏川，看著這個突如其來的第三位人物。

「……你難道打算粘定他了嗎？」

雖然對念的印象不錯，但是這個時候總覺得有些莫名火大的柏川。

她一邊說著，一邊有些粗魯地拉住了易塵的衣袖，同時指著他的臉：「這個傢伙，有什麼地方值得你這麼粘啊？」

「全部。」

「哎哎哎——？？全部嗎？這個骯髒的男人！！？？」

「嗯，全部。」

「為什麼啊！？他到底哪裡好啊？？」

（總覺得……我好想被流彈給打得千瘡百孔啊……）

苦笑著的易塵，聽著兩個女人的對話。

然後他就再也笑不出來了，因為念很快就甩出了一句下限突破的語句。

「味道很好聞……很美味……」

「……！！！」

閃爍著凶光的眼神，猶如鐳射一般的視線，從柏川的眸子深處激射而出並且狠狠地將易塵貫穿了。

「誤會！！」

這個時候必須解釋了。

「解釋就是掩飾！！」

但是多說無用。

啪！

總之，先來一記鐵拳制裁。

「嗚……」

捂著肚子跪下來的易塵。

然後慢了一步的念，在這個時候解釋了原因——【先驅者】的體液對女武神的作用。

（剛剛明明可以立刻說出口的，但是為什麼會下意識停頓了一下呢？）

撓了撓自己的臉蛋，然後看著那兩個人：捂著肚子從地面上爬起來的易塵，以及抱著雙手把臉別到了一邊的柏川。

（……總覺得……好有趣啊……有趣……是這種情緒吧？）

一種，突然想要捉弄一下的小小壞心思，在心裡浮現的念。

（嘻！）

腦海中反應出了這個字。

但是依舊無法從臉上表達出來，僅僅是眼角與嘴角抽搐了幾下而已。

「喂……至少向我道歉一下啊……」

「囉嗦，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男人都是混蛋。」

（這個傢伙，最近是不是吃了槍藥了啊……怎麼感覺火氣比平時還要大？）

事實上，這種情況從前幾天就開始了。

最近一段時間，幾乎都沒有在柏川的臉上看到笑容。雙眼上方的黑眉隨著時間的加深，互相之間的距離也愈加靠近了起來。

*************************************************

與此同時，前往聯邦的列車之上——

啪！

「嗚！」

蘭瑟的吃痛聲。

因為被蕾蒂的彈指打到額頭了。

「……為什麼？」

「和她吵架了吧！」

「……」

「不想承認嗎？騎?士?先?生？」

加重語氣地說道，將四個字的稱呼拆開來，一字一頓地念了出來。

（嗚呃……）

緊緊閉住的嘴巴，但是可以清楚地看見到嘴唇正在呈現出波浪狀的顫抖。

果然還是無法說謊，蘭瑟把頭低了下去，試圖讓自己說話的時候能夠不被蕾蒂看見表情：「是……是的，稍微、稍微吵了一架……」

「哼……」

啪！

「好痛痛痛痛~~~！」

被蕾蒂用雙手捏住臉頰的兩側的蘭瑟，口齒不清地說道。

「那麼，吵架的內容呢？」

「因、因為易塵啊……」

「哈？」

然後，就開始了解釋。

……

……

事件的起因便是異變的那天晚上。

被念制住藉以威脅的蘭瑟的柏川，她第一次對這個曾經已經發誓過不再給好臉色的男人，做出了低聲下氣的請求：請不用管我，去救易塵。

但是蘭瑟猶豫了。

兩難的選擇題，兩邊都是同伴，兩邊都不想放棄。

可是，因為之前已經傷害過柏川一次了，所以這一次……

之後卻又被柏川給狠狠地斥罵了。

「為什麼！」

她大聲地對蘭瑟說道：「明明不是對你說了嗎！？為什麼還要猶豫！？」

明明，自己都已經下定決心犧牲自己了不是嗎？

「但就算你這樣說——」

「——閉嘴！你果然……還是和過去一樣，就是你這種性格，所以我才會討厭你！！」

被這句話深深刺傷的蘭瑟，然後這就成了兩人爭吵的開端了。

我明明也是……也是為了你……但是到頭來，這份痛苦卻又再一次的……

第二百零五節 所謂的對與錯（1）

那麼，到底是誰對了，誰錯了呢？

「……」〔ＷＷＷ。ＷrsＨＵ。ＣＯＭ〕

沉默的蕾蒂，以及沉默的蘭瑟。

片刻之後，前者說道：

「我覺得……並沒有誰是錯的。」

「……？」

歎息。

之後，蕾蒂是這樣說的：

「這件事情，我來幫你處理吧。」

「呃？」

*******************************************************

氣氛，還在持續惡劣之中。

這種猶如冷戰一般的窒息感，雖然不是針對易塵和念的，但是還是能夠感覺得到，那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感。

（好可怕啊……）

莫名的冷風。

像是受了氣的小孩子那般，一口氣點了許多食物的柏川，正在用吃東西的方式來無聲發洩自己的怒氣。

卡！卡！卡！……

餐叉餐刀與盤子交錯的清脆聲音。

念用手掌托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切——真的是非常感興趣，說起來以前怎麼都沒有注意到呢？仔細一看的話，原來四周都充滿了如此新奇的東西……只不過臉上的表情依舊還是毫無變化的撲克臉。

「啊哈……哈……哈……」

好尷尬！

真的好尷尬啊！

坐在兩個女人對面的易塵。

喂喂喂喂喂……旅行的話，不是應該高高興興地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談天，一邊看窗外的景色的嗎？就這種氣氛，簡直就是蹲監獄啊！就連想吐槽都沒辦法吐槽一句啊。

「那個……」

推開了椅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的易塵。

「從剛剛開始，為什麼就一直皺著眉頭啊……」

「不關你的事。」

毫無起伏地語氣。

（你又不是無口類型的，幹嘛一下子改變自己的角色啊！）

在心裡發出了吐槽的易塵，他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

「……是不是，我又做錯什麼了啊……」

（為什麼啊？為什麼我會對她這麼小心翼翼低聲下氣的啊！？）

柏川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然後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這個狀況讓易塵感覺到了些許的緊張，他下意識喝了一口旁邊的果汁。

然後就聽見，柏川說道：「不關你的事。」

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內容而已。

只是，這一次說的時候，無論是語氣還是表情上，都略顯柔和了一些。

這個時候，念也突然轉過了頭，看了這兩人一眼。

「……」

想說什麼，但欲言又止。

（哇……氣氛真是……）

雖然看起來好像真的不管自己的事情，但是這種冷冷的氣氛是怎麼回事啊？

冷死人了啊這個！

都快感覺到要拉肚子了……

「我、我去一下洗手間……」

「哦。」

回答的是柏川。

然後她與念兩個女人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就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了。

易塵就像是狗一樣，夾著尾巴灰溜溜跑開了。

就在易塵離開的時候，剛剛一直沒有說話的念開口了。

「你之前，是不是放了什麼的東西在果汁裡面？」

「哎呀，你看到啦？」

露出了笑臉的柏川，她說道：「因為心情有些不快，所以稍微作弄一下他。」

「放進了什麼東西？」

「瀉藥而已啦。」

……

……

「啊啊……感受到那種冰冷的氣氛，搞得我自己都覺得肚子著涼了啊……」

立刻躲進了衛生間之中，拉下褲子開始【唱歌】。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通訊器接到了通話請求。

（居然在這個點……）

不過還是點開了。

「蕾蒂？」易塵問道。

（什麼事情啊……不是才分別沒多久嗎？）

「有一些事情，我想要和你討論一下……」

「……哈？」

****************************************************

蕾蒂覺得，蘭瑟和柏川之間，如果不出現第三者第四者進入干擾的話，那麼他們互相的關係將會永遠糟糕惡劣下去。

所謂悲劇呢，正是因為互相信任的雙方都沒有錯，雙方都面臨了兩難的抉擇，結果他們都在考慮取捨了很久之後，選擇了其中一個——與對方相反的選擇。然後當獲知了對方的想法之後，便感覺到自己被背叛了。因為，那明明是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準備犧牲了，結果卻不被理解。

這就是悲劇的醞釀條件。

蘭瑟與柏川之間，就是如此。

作為導火索——易塵，雖然他並不是故意去導致這件事情發生的，但是要說沒有關係那也不可能。

易塵靜靜地聽著蕾蒂講述事情的始末。

「……原來如此啊。」

最後，他說道。

「難怪我說，最近那傢伙怎麼和吃了槍藥似的。」

「……柏川也在生氣嗎？」

「啊啊，沒錯沒錯，現在正在吃東西發洩呢。之前還給了我一拳【正義的制裁】來著……」

但是，比起這種事情——

「——既然打電話給我，看來也不只是僅僅要和我說這些呢。難道有什麼你覺得我可以為他們兩個做的事情嗎？」

「正是。」

在通訊器的另一邊點下了頭的蕾蒂，她繼續說道：「那個，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但是，不管怎麼樣，起因是你，所以能不能和那兩個人說些什麼呢？」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接著是沉默。

「……」

咕嚕……

咕嚕咕嚕咕嚕……

「……易塵？」

蕾蒂問道。

（那邊好像傳來了什麼奇怪的聲音……？）

「那個啊……」

「嗯？」

「真是不好意思，我現在正在拉肚子，所以能不能待會打過去？」

「……」

啪！

狠狠地將通訊器的斷開了的蕾蒂。

（那個傢伙……有的時候也讓人意外的感覺到想要把他狠狠揍一頓呢……這個混蛋！）

另一方面——

蘭瑟和柏川啊……

有些頭疼呢……

坐在便器上的易塵開始了思索。

「嗯……」

怎麼說呢？

易塵很感謝柏川那個時候說出來的話，同時他也並沒有對蘭瑟感覺到有什麼不滿。

我也理解啊……那種心情。

兩難的選擇，在漠區早已經做過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嗚喔……糟糕……這個很不妙啊……）

肚子又傳來了咕嘟咕嘟的聲音。

（這、這種事情果然還是稍後……稍後再想吧……）

話說，到底是什麼時候吃壞肚子的啊？

第二百零六節 所謂的對與錯（2）

時間，傍晚。

場景，列車的豪華單人房。

看起來，D的安排的確周到。不但批准了假期，甚至是定下的列車與房間，都是最昂貴的那一種。說是單人房，其實裡面的大小與床鋪的型號，就算是住下三個人都沒問題。

「喏。」

柏川遞給了易塵一杯藥水，後者立刻仰頭喝了下去。

「你可真是不爭氣啊，明明不是不是都進化過一次了，居然還會著涼？」

（看起來……我的藥劑對所謂的【先驅者】也能發揮效果？）

渾然不知始作俑者就是眼前這位慷慨給自己「治病」的女人，易塵滿臉通紅地撓著腦袋：「天曉得啊……我還以為變成那個樣子有多厲害……結果差點拉到脫水……」

「唔……」

柏川抿著嘴，發出了不明意味的低吟。

（……稍微，有點兒過火了嗎？）

但是易塵並沒有注意到，關於來自蕾蒂的信息，他已經很仔細地思考了數十遍了。

所以——

「從蕾蒂那兒聽到了。」

他對柏川說道。

「這幾天心情不好，是因為之前和蘭瑟吵架？」

「……」

手掌握成的拳頭，不自覺地加大了力量輕微顫抖了一下。

「……你知道多少。」

「全部哦。」

「嘖！」

散發著惱怒的氣息。

「真是的，蕾蒂她也關心地過頭了。」

「比起這個……」

易塵從床鋪上站了起來，高過柏川一頭的身高，用從上面看向下面的姿勢看著她。

「……和蘭瑟的關係，難道就這樣繼續下去？」

「哎呀？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多管閒事了？」

她譏諷般地笑道。

「不管怎麼樣也是因為我引起的，要是你們兩個因為這個交惡的話，我這兒也很苦惱呢。」

一邊說道，一邊將自己的身體微微彎下，讓自己的臉靠近了柏川的臉。

（嗚……）

她的表情，開始出現了強忍著的動搖。

「少給我耍帥了，你這個傢伙！！」

氣急敗壞地喊道，大力地將易塵推開推倒在了背後的床鋪上。然後就像是想要挽回劣勢的打架者那樣，狠狠地坐在他的身上。

「你給我聽好了——我和蘭瑟的事情，用不著你多管閒事！！」

雙手緊緊拉扯著衣服的領子，大聲地叫喊道。

「……」

************************************************************

與蕾蒂通訊之後的第三個小時，易塵又收到了一條來自她的簡訊。

「你與柏川，也差不多該正視一下兩人的關係了吧？」

簡短的，將一直沒有挑明的問題拉扯了出來，暴露在空氣之中。

蕾蒂已經很敏銳地發現了：柏川，正在易塵與蘭瑟的夾縫之中掙扎。

忘記不了過去，但是正是因為過去感受到那份溫暖，所以也不願意現在的這份情感離自己而去。雖然說有些自私，但卻在情理之中。

（我和她的關係啊……）

他並不是像蘭瑟那樣古板而又鈍感的傢伙。

很早以前，易塵自己就意識到了。

很柏川在一起……好像會比平時更加開心？

就算是被她用那樣的暴力對待，什麼正義膝蓋直擊呀、原爆固定啊之類的，雖然只要稍微認真一下就能制服這個女孩子，但是卻並沒有這麼做。因為心裡很明白，柏川生氣的來源大概就是自己惹怒了她，所以心甘情願地被這樣對待，也是作為道歉的打算。

這種，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關係。

要是繼續發展下去，就是真正的戀人了吧？

易塵自己也早已經察覺了。

因此，他也產生了自己的顧慮。

果然還是那份來自漠區的記憶——如果說易塵自己是晨的業魔的話，那麼那份漠區的記憶就是易塵的業魔。

一生一世都擺脫不了，正如同他曾經對羽骸說過的那樣，誰也無法否定自己的意志，因為沒有人可以否定自己過去的歷史。所以，易塵也無法否定自己過去的過失。

懼怕。

要是……我保護不了她怎麼辦？

絕對不會擅自許下諾言的謹慎，小心翼翼的性格？不，是因為害怕失去重要的人的那一瞬間，那種情緒。已經在兄長死去的時候，非常深刻地記憶到骨子裡了。

就像是墜入了沒有色彩的無間，被無數看不見的手抓住身體的每一部分，皮膚、毛髮、手指、眼珠、甚至是伸入了口中，握住了舌頭，抓住了內臟，然後一口氣向外拉扯那樣。

劇痛無比。

不想再體會到了……所以，在我能夠保護到你之前，就暫時不要讓關係進一步發展，不然的話，到時候我會感到非常非常地痛苦的。

所以——

「感情的話啊……」

他的雙手握住了柏川的手臂。

（仔細感覺的話，其實也十分的纖細，並沒有多大的力量啊。）

「……我現在打算正視自己的感情了。」

一用力，就將她拉了下來。

「啊——！」

果然，這種女孩子一樣的驚呼。

只要脫下這層外衣的話，她就真的，一點兒力量都沒有。

啪！

就這樣趴倒在了胸脯上。

「事情的起因是因為我，所以你和蘭瑟都沒有過錯。如果非要說有誰錯了的話……哈……之前，我不是已經被你狠狠打了一頓了嗎？」

易塵抱著她，笑道：「還有啊，現在我還想和你說一件事情——」

「……！」

柏川，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按照事情的發展，難道這個時候不是應該狠狠在易塵的臉上甩一通之後，氣沖沖地離開嗎？

可是……

（不想……放手……）

她更加緊地握住了易塵的衣服領子。

彷彿就像是不想讓自己的獵物逃走一樣，用銳利的爪子，狠狠抓住他。

「——雖然不知道算不上愛上你，不過我覺得，自己現在已經喜歡上你和在一起的感覺了。」

下達了，正式而直接的通告。

他認真地說：「如果你還在為自己陷入夾縫之中無法掙扎出來的話，那麼我就來救你，我就來把你拉出來——我會過來，把你拉向我這邊！」

第二百零七節 清晰的關係

拉肚子脫力中，請允許我今日一更……

話說本書的貼吧有了，雖然人很少就是了

我在貼吧裡面是匿名的方式，ID為74.72.124

居然被說是偽作者哎……==|||

————————————————————————————————————————————————————

————————————————————————————————————————————————————

以漠區人特有的性格，直接簡明地將自己的想法闡述出來。

在那之後便是沉默了。

沒有給予了肯定的回答，也沒有給予了否定的回答。

但是，已經默認了——讓他就這樣抱著自己。

「……大笨蛋，你這個混蛋傢伙……」

被悶在口中的聲音，一點一點向外洩出。

並且放開了死死拽住的衣領，改為了抓住他的肩膀。

「偏偏在這個時候……」

胸口，有溫溫`濕濕的東西，在向外擴散出去。

「……你一定是故意的……！」

「嗚！」

肩膀上的皮肉被狠狠撓了一下。

雖然痛得輕哼了一聲，但是易塵還是繼續笑著：「蘭瑟那邊的事情就交給我處理好了……以後嘛，你就不要對他發火了……唔……就算回不到過去的那種樣子，那麼至少就保持沉默吧，這樣的話對大家都好。」

「但是——」

柏川突然說道，語氣已經失去了以往的銳利。

她低沉著嗓音，用一種平緩的語氣，說道：「——你真的考慮好了嗎？」

「嗯。」

再一次肯定，

「以前老是擔心害怕——要是，我沒有力量保護想要保護的東西，那該怎麼辦……現在嘛，雖然我還沒有自信到那種程度啦，不過像這樣……」

稍稍加大了一些，擁抱的力量。

「像這樣抱著，保護你的話，我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做得到的。」

「哼……」

得意忘形的傢伙！

她緩緩地抬起了臉，眼角還有些濕潤，剛剛有哭出來嗎？

「……把話說在前面，我可才沒有哭喔……你身上的臭味，把握眼淚嗆出來了……」

吧嗒、吧嗒。

淚腺分泌除了更多的水液。

「才沒有哭……」

吧嗒、吧嗒。

「嗚……」

最後，顫抖著身體，不敢對上視線，所以又把臉埋了下去。

（她也積攢了不少的壓力啊……）

就像是撫摸孩童那樣，易塵騰出了一隻手放在了她的後腦上，然後輕輕捋動著那深藍色系的柔髮。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感受來自對方的體溫與微顫。

（……是從，發現了肯斯托魯開始嗎？）

一開始便產生了隱隱的擔憂，自從聽聞易塵要進行加入鎧師團的考核之後。雖然在剛剛開始時，還沒有明顯地表露出來，但是在精神的海洋裡已經被遺留下壓力的種子了。然後，那個事件在財團裡一夜之間，像是滿是汽油的地面一瞬間接觸到了殘餘火星的火柴那樣。

騰——

可怕的火焰，在心裡燃燒了起來。

一點一點形成壓力，侵蝕著柏川，如果剛剛易塵沒有將那番話說出來的話，恐怕她還會繼續被這種壓力給折磨著吧？然後一直到未來的某天，最後終於忍受不住了可怕的壓力，積蓄了許久的情緒一下子爆發出來，那樣的話似乎就真的無法再挽回了。

「……」

漸漸地，情緒終於開始走向了緩和。

原本毫無規律、輕微卻又持續的顫抖，已經逐漸平息了下來。轉變而成了，緩而有序的起伏。

（睡著了嗎？）

小心翼翼，易塵抱著她，從床位上坐立起來。那張美麗的臉因為易塵的移動與慣性，而緩緩滑落到了一邊。

淚痕還沒有消散，但是整個人看起來已經輕鬆多了。

身體的胸腔隨著鼻息，有規律地一起一伏。

易塵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蠕動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將柏川從自己的懷裡放置在了床上，然後替她蓋上了被子。

（哎呀哎呀，這樣的話今晚我就沒地方睡了嘛……）

雖然說關係進一步確立了，但是還沒有發展到能夠立刻就一起睡覺的程度。

易塵不打算去打擾柏川，可是他卻又不知道柏川房間的房卡放在哪裡。

（算了，出去喝一杯吧，然後還得把蘭瑟那裡的事情解決一下。）

計劃著今晚的事情，易塵悄悄從房間裡走了出去，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地把門關上。

「真早啊。」

「嗚哇啊啊——！！！」

鬼魅一樣的聲音與身影出現在背後，嚇了一大跳的易塵，如果不是已經把隔音非常好的門給關上的話，恐怕立刻就將柏川吵醒了。

「你來這裡幹什麼！？」

是念。

她說道：「學習。」

「……哈？」

「正常人類的愛情到底是如何萌芽的呢——我覺得可以從你們身上得到不少素材，所以就在這裡獲取信息了。」

「……你偷聽了？」

「沒有。」

否認，然後緊接著的是承認：「沒有偷聽，如果偷聽的話我就不會讓你發現我了。」頓了頓，又繼續說道：「說起來，不是應該更加持久一些嗎？你居然這麼快就出來了。」

「持久……我搞不懂你在說什麼啊。」

面對疑惑的易塵，念解釋的同時，也用上了手勢。

左手的食指與拇指攏成中空的圈狀，然後用右手的食指伸直了在圈子裡面進進出出。

「按照大部分故事的發展，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是從正面將異性直接上了推倒，接著開始性`交運動不是嗎？」

「何等犀利的言論啊……我都沒有吐槽的力氣了，所謂的【大部分故事】到底是什麼故事啊？！」

「《春天的春色物語》——前幾天我從網絡上下載的。」

「那個是給男人看的色`情小說啦！！」

「哎……但是劇情很不錯啊，而且對性`交場面的描寫也非常真實。」

念面無表情地敘說的同時，也不斷點著頭對自己現在正在評論的作品給予了肯定。

「真的是一部很棒的小說呢，我學到了許多東西……」

「快給我丟掉！把那些學到東西都給我丟掉！那種色`情的糟粕學也沒用！而且現實裡面怎麼可能出現女孩子倒貼的行為啊！？我剛剛也是好不容易表白出來才把柏川攻略的好不好！！想學生理上的知識就給我去看人體教科書！！」

第二百零八節 選哪個都沒錯

蘭瑟，很少見的在酗酒。

午夜的時刻，因為心中煩惱而無法入睡，所以獨自一人來到了列車的吧檯，點了平時都不會選擇的烈性雞尾酒。

「……！」

略帶兇猛的喝法，將平日裡積壓的東西發散出來。

身為【鋼鐵獅鷲】團長的他擁有超出普通人的體質，所以已經連續喝了十六杯以上的雞尾酒，但卻沒有半點醉像。僅僅只是面色通紅而已，甚至是精神上都沒有出現半點恍惚。

「繼續。」

將第十七個空杯放在了吧檯上，同時以目光示意再來。

「客人，這已經是第十七杯了唷？」

好意出言提醒的夜班服務生，他覺得有必要為這位年輕的客人說明一下了。

「您喝雞尾酒是【塞爾琳娜的冰湧】，主要材料是捕殺等級達到LV39的【烈酒安康魚】頭上的酒珠，那個材料可是——」

「——啊啊，那種傢伙讓我殺死十條二十條也不在話下。」

以任性的語氣打斷了服務生的警告性介紹，不過說的倒是大實話。

然後便在這個時候，蘭瑟的通訊器接收到了來自另一輛列車上的會話請求。

（易塵？）

看清楚了上面的名字，猶豫了一下的蘭瑟，選擇了接通。

「這麼晚了，沒打擾到你睡覺吧？」

通訊器的那頭傳來了他的愉快語氣。

「沒有，我正在列車吧檯……有事嗎？」

「嗚呵~那可真是巧了，我也在喝酒呢……沒事的話當然也不會打你電話了。」

像是把玩寶石般的模樣，輕微晃動手中的酒杯，讓光線從每一個角度進入其中然後再被反射，反覆欣賞著這樣的光景。

用下巴抵著放在吧檯上的手臂的易塵，看著自己的酒杯，對通訊器的另一頭說道：

「廢話就不多說了——我從蕾蒂那兒知道你和柏川的事情，所以現在咱們來談談怎麼樣？」

「……」

果然是和預料之中的一樣，蘭瑟沉默了。

「讓我來猜猜吧，現在也正是因為我所說的這個問題而酗酒吧？」

「……只是，想試試酒精是不是真的像傳聞中的那樣可以澆愁罷了。」

「結果呢？」

「完全沒用。」

「那是因為你的體質太強了，沒辦法醉掉啦！」

易塵笑了起來。

「說說正題吧——吵架的原因是因為那天我暴走的夜裡，因為念挾持了柏川的關係吧。」

「……是的。」

「柏川希望你來救我，但是你本人的意願則更加偏向於將柏川救下來。」

易塵用闡述的語氣說道，「之後雖然事情的發展都出人意料地迎合了你與柏川的期望，但是正是因為你們兩個的期望都與對方相反，所以才會產生了被對方背叛的感覺。柏川啊……我知道她的性格，所以我也大概猜測地出來，你被她說了些什麼。」

「……這件事情……」

短暫地沉默之後，通訊器的那頭傳來了蘭瑟的吸氣聲，然後他問道：

「你也覺得……我錯了嗎？」

「你可沒有錯哦。」

「……！」

「一點錯也沒有。」

以補充的語句來加重肯定。

「打個比方的話，就這就是魚和熊掌的問題。無論哪一邊都是十分重要的存在，絕對不能放棄。我已經知道了當時你與柏川分手理由了，因此我可以理解你在這一次那種想要彌補的心情……所以說啊，你也不必因為這件事情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唷？鎧師團的團長大人啊。」

「……但是真的沒問題嗎？」

「什麼？」

「我可是……選擇了將你放棄了啊。」

「啊，你說這個啊？沒關係的，我不會在意。」

「但是……」

「沒有什麼但是，【放棄】與【背叛】不同，而且你的【放棄】是因為【想要拯救】。所以我表示理解的啦，雖然一開始聽說心裡的確有些不舒服，現在的話已經完全沒事了。」

「……」

「哎呀……要是真的實在感覺到過意不去的話，下一次就請我吃頓大餐什麼的補償一下就好了，如何？」

「……嗯。」

易塵的話得到回應了。

而且，從語氣聽上去，蘭瑟的情緒已經好許多了。

「下一次……一起去飯店吃頓飯吧，隨便什麼菜都可以點，我請客，沒問題。」

「那麼就這麼決定了？」

「——以及……」

「嗯？」

蘭瑟的聲音又有了一次明顯的停頓猶豫，他在深思熟慮之後，才說道：

「柏川……雖然現在我與她已經沒多少瓜葛了，但是……可能聽上去有些自大，不過我還是想要和你說——我就把她完全托付給你了，以前那些讓她失望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讓她再一次體會到。」

「這是當然了——你與蕾蒂也要一樣啊。」

「嗯……」

通話結束，以上。

而這個時候，蘭瑟所點的第十八杯【塞爾琳娜的冰湧】也已經被服務生擺在了檯面之上。

他盯著那杯酒看了一會兒。

「還是……算了。」

「……哈啊？？」

「今晚已經喝夠了，我要去睡覺了，結賬！」

說著，然後將現金啪地一聲拍在了吧檯上。之前喝酒的時候，就已經一杯一杯用加法計算下去了，所以給的現金一分不多，也一分不少。

然後，在離開吧檯的時候，回味著易塵說過的話的同時——

（……等等，他怎麼知道我和蕾蒂……！！？？）

第二百零九節 列車上的武士

前往海營的豪華列車，已經進入了第三日的旅程。

差不多，就要到達目的地了。

從森地出來之後，透過列車的玻璃窗，能夠很清楚地看見，鐵軌的四周已經被湛藍的水波給包圍住了。如果這個時候打開窗戶，就能夠聞得到，只有海營這個地區才特有的淡淡鹹味。

列車的人員數量在總體上並沒有什麼變化，雖然期間也有在幾個總站停下。不過登上本次列車的人員，大多數是直接前往海營的，所以幾乎無人下車，也沒有人在中途上車。

今日的話，則有一個例外。

嗒、嗒……

邁著，輕盈卻富有節奏的步伐，身上的穿著打扮是現在已經被譽為另類的風格：用粗布帶隨意紮起的碎發，有些散亂地折疊在胸前、卻又示威一般拉開兩邊的衣領展露出胸口大傷疤的武士和服，銳利的刀刃已經歸入鞘中放在腰的左側，以及腳下所穿的木屐——那正是他走路響亮的源頭。

武士——這個曾經在古東瀛的歷史上盛極一時的身份，在如今的新世代也尚未絕跡。

但是，正如同那些因為鎧師的出現，而已經逐漸改變了自己本質的古武流派一樣，在以前的武士、俠客、刺客、忍者……那些身份的本質，也正在逐漸變化。如今的武士，已經是一種東瀛流派的統稱了，能夠像這個男人那樣，保持著武士的本質的人，那倒是十分稀罕。

從他的外貌看上去，頭上已經出現了稀疏而蒼白的髮色，而本人的年齡也已經逾越半百了。

只不過，從眸子深處射出來的光芒，以及從氣質裡散發出來的銳利，看起來也是寶刀未老呢。

「閣下！」

列車保全部的諸位，對中年人施了一個代表尊敬的禮。

「禮儀真是周到，但比起這個——」

卡……噗！！

猛地拔出的武士刀，擦著一位保全人員的側臉，插入了背後的金屬牆壁之上。

第一聲是拔刀的聲音，第二聲則是有異於刀氣與金屬碰撞的聲音。

那明顯是什麼溢滿汁液的脆物被切開的聲音。

「——捕殺等級LV11，名字是【隱士針螺】。」

念出了那個被自己殺死的微型猛獸的名字。

「最近可是海洋猛獸躁動的高發期呢，連這種在淺沙灘居住的傢伙都不得不跑到陸地上生活了，居然會讓它們潛入車廂。這傢伙的一發毒針所蘊含的毒液已經達到普通人的致死量，所以要格外小心。」

「是……是的！！」

************************************************

（真的是，非常奇怪啊……今年的海生猛獸們。）

拜一刀——正是之前的那位武士。

作為列車保全部的【王牌】，今日也保護著所有旅客的安全。

事實上，他已經很久沒有親自上陣了。

但是最近愈加頻繁的猛獸襲擊事件，已經讓列車公司不得不以高薪重新聘請這位王牌重新上陣。

「原因究竟是什麼呢？」

導致海營附近的海生猛獸暴動的原因，究竟是什麼呢？

將腦海中的思緒脫口而出的同時，隨意的揮斬了一下武士刀，抖落上面的猛獸之血。

武士，拜一刀閣下。

現在所在的地方時車廂頂端，那兒的已經被設計成專門對付那些膽敢襲擊人類列車的猛獸的戰場了。

不下二十頭的屍體。

捕殺等級LV13，【小型飛鯊】

捕殺等級LV11，【水鐵炮寄居蟹】

捕殺等級LV18，【射擊烏賊】

……

……

「哎呀哎呀，沒完沒了呢……」

戰鬥還尚未結束。

「真是盛大的歡迎會啊，也總算知道他們會找我回來的原因了呢。」

列車還在飛快的行駛，蠢蠢欲動的海生猛獸們，貌似將這個移動的長條形大鐵盒子當成了可以捕食的對象。啪啪啪！水花四濺的同時，它們紛紛從海洋中跳躍了起來，張大了自己捕食的利齒與口器，想要大口一咬，在自以為是獵物的東西身上撕扯下大大的一塊肉。

「繼續剿滅，不過在此之前記住了，下一次得去森地的藥師那裡購買再高級一些的驅獸藥劑了啊。」

對列車保全部的諸位下達了命令。

「對付捕殺等級LV10以上的猛獸，請將排列與第一序列的【擊殺】調整為【牽制】，我會盡快將它們打倒的。」

「是！！」

爆發出了響亮的呼喝的同時，武裝著胄的保全部的諸位，也開始準備迎接下一波的猛獸襲擊了。

（以現在這種情況來看……）

繼續斬殺著不斷飛撲上來的海生猛獸。

（接下來有的忙了。）

喀嚓！喀嚓！

一口氣斬下了某一隻八爪魚的全部觸鬚。

（平時的話，頂多也只有LV16左右的猛獸……）

嘿！

橫向的直線削斬！

將三頭膽敢飛撲上來的【吞石海膽】切成兩半。

（……恐怕，接下來就算會冒出LV20以上的傢伙，也不算稀奇了。）

*****************************************************

「外面到底在搞什麼啊？」

從早上開始，就已經有隱隱約約的咚咚聲從車廂的外部與頂部傳達過來了。

之前問過了一名服務生，得到的答案是：「最近處於猛獸躁動期，那些聲響是保全人員擊殺襲擊列車的猛獸所發出的。」

「躁動期啊……我看是發情期吧？把這個列車當成是可以那啥啥的對象了吧。」

柏川已經完全恢復過來了，所以她的言語評論也一往如既的非常犀利。

負責吐槽的依舊是易塵。

「我說啊，你又在刷新下限了啊。」

「哪裡的話，這可是由科學依據的喔？雖然我不是獸醫，不過就雄性生物這點上面，男人和雄獸可都是一樣的呢，只不過後者更加直接一些會把自己的情感展現出來而已。」

何等專業性的評論話語，「所以說啊，躁動期就是發情期了，它們可都渴望著有一頭雌獸能夠來發洩一下生兒育女的願望呢。」

「……總覺得你在最後加上的那句話會讓之前說的專業性評論變得更加糟糕啊……」

第二百一十節 海生猛獸

「要來了。」

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盯著電子書的念突然說道。

「什麼？」

易塵與柏川都轉過了頭看向她。

「有個大傢伙。」

她繼續翻動著電子書，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就像是在陳述書本上的內容那樣。

「捕殺等級大約在LV35~40之間，似乎是中小型的海龍類龍型猛獸。」

「……！？」

意義不明的話，然後緊接而來的卻是列車的警報聲。

加固的鋼鐵罩膜從列車頂端延伸而出，並且向下伸長，就像是鍍膜一般，為列車的各個車廂形成了一層更加堅固的保護措施。

「猛獸襲擊，請諸位旅客不要離開車廂，等待保全人員清除。」

簡明扼要的通知。

「還真是發情期呢！」

柏川咯咯笑了起來，合上了手上菜單——現在的時間是晚上六點，三人所在地點是餐車。

除了他們以外，還有其他許多人也在這節車廂之中。而且看起來貌似身份都不低，穿著昂貴而名牌的服裝，以上層的交涉利益而自我驕傲——不過到了這個時候，大多數都已經嚇到屁滾尿流了。

「請放心，我們列車有足夠的保全設施……」

同樣被圍困在餐車之中的服務員只能以這樣的形式盡自己所能。

不過從她們瑟瑟發抖的身軀來看，這些二十多歲的女人也非常害怕。儘管已經事先知道這輛列車在保全措施上做得多麼周到了，但是在內心深處，果然還是會害怕。

「看起來我們點的東西也不會那麼快上來了啊。」

柏川觀望著四周，用惡作劇般的笑顏，說道：「看呀，那些所謂的上層人士。現在可是威風盡失呢，我可最喜歡看這種表演了。一副高高在上了不起的模樣，但是到了這種時候，所謂的權利與財力又有什麼用呢？」

「貌似你本人也很喜歡錢吧？」

「錯了喲，他們是為了賺錢而賺錢，而我則是為了享受而賺錢，本質上不一樣呢。」

「但是啊，錢被生產出來的目的，難道不就是用來花掉的嗎？」

將注意力從電子書上轉移，念就像是向老師提問的小學生那樣，舉起了手問道。

柏川搖著手指，以一副長輩的語氣，說道：「錯了唷，錢這種東西啊，在那些上層人員看來，就像是古董一樣的啦——什麼花瓶呀、煙灰缸呀、鼻煙壺啊之類的，只要有一個足夠長的年代數字，那就是可以讓人大肆炫耀的資本呢。錢大體上也是如此呢，只要有一個足夠龐大的數據，也是可以讓人炫耀的資本喲？」

「喔……原來如此，是這樣的啊。」

在戰場上光芒四射的女武神小姐，不過現在看起來也是個什麼都需要別人來解釋一下的小天真了。

（可不要學了什麼奇怪的知識啊……）

易塵想起了之前的那個所謂《春天的春色物語》。

（學習知識也不能學到小黃書上面啊……話說那本什麼春色物語好像是一個系列的？上次似乎在高爾的房間裡面看到，後面還有什麼夏夜物語、秋季物語、冬景物語啥的……）

雖然說那邊還在擔憂別人有沒有學到奇怪的東西，不過易塵這邊的腦袋裡面卻自己都已經開始回憶起那些奇怪的東西了。

***************************************

叮叮叮叮……

聽上去，是某種堅硬的東西撞上了鐵壁的音效。

從海面下跳躍起來的飛魚，以螺旋狀的口器，借助飛起旋轉的力量，紛紛衝向了列車的車廂，就像是一個一個小心鑽頭那樣。不過堅硬的鐵罩都將這些攻擊抵擋了下來，畢竟也是經過了大價錢加固的玩意兒，要是立刻就被擊碎的話那也太說不過去了。

「LV21，名字是【鐵鑽飛魚】，肉食性群居生物，會對瞄準的目標實施群體攻擊，然後再將已經千瘡百孔的獵物拉入水中，一擁而上吞食。」

易塵記憶起來了在圖鑒裡面看過的這種海生猛獸。

「據說這種飛魚也是十分美味呢。」

柏川饒有興致地指著窗外：「……怎麼樣？待警報過去之後，咱們再加一道魚湯什麼的？」

「喂喂，現在咱們可是在被猛獸襲擊的地方唷？」

「嘿，我有你在我身邊，區區幾條小魚，不會拿不下吧？」

她開心地笑道。

關係的話，已經確立了下來。而且以柏川的性格，她定然不會掩藏這份感情的。

已經能夠可以非常放心的，將自己的一切托付出去了。

「你說過，【會把我拉向你那一邊】的，對吧？」

「哈哈……」

同樣對她報以笑容的易塵。

「這是當然——」

——轟隆！！！

車廂的頂端，塌陷了。

「呀啊——！！」

某些女性的慘叫，然後夾雜在其中的是一些男性的低呼與孩童的哭泣聲。

呼……

呼吸的氣息，以及低沉的咆哮。

一條已經被從中剖成兩半的巨型蟹流淌著體內的汁水與蟹黃，已經活不成的身軀還在以不斷顫抖的姿態顯示猛獸的強大生命力。

（武士？！）

不愧是戰鬥鎧師。

念與易塵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透過那把武士刀而聯想到的身份信息。

「諸君，真是不好意思，看起來因為是餐車的緣故，氣味把那些猛獸都吸引過來了呢。」

血振，抖落了刀上的腥臭汁水。

對眾人露出了自信而平靜的笑容，名為拜一刀的武士，他在斬殺這種LV10以上的猛獸時，僅僅只是依靠鋒利的刀刃與自身的技巧而已——雖然是一名鎧師，不過連鎧都不必武裝。

「猛獸的話，大概我都應付得過來。不過至於諸君的性命，請盡量抱成一團吧，我也會盡量保全的。」

正當他如此說的時候，在上方的缺口處，已經有更多的海生猛獸湧了進來。

氣味……人肉……是、是食物……！！

「哎呀哎呀，難道這個季節是猛獸們蠢蠢欲動的季節嗎？」

柏川攤開了手，發出了搖頭的歎息。

第二百一十一節 千一，無量（1）

LV17，【礦首蛞蝓】，雖然是軟體動物，不過因為長期吞食鐵元素的緣故，所以擁有槌子般的鐵頭，即使是機槍子彈也難以留下疤痕。除此之外，這種猛獸也對人類的血液十分喜愛，因為血液中富含著許多鐵元素。

從缺口中爬入的，就是這種灰鐵色的噁心傢伙。

最小的也有手臂大小，最大的足足和一個成年人的身高一樣長。

雖然官方給出的等級為LV17，不過依據幼體與成年體的實力浮動，真正捕殺等級是在LV15與LV21之間浮動。對於普通人來說是十分致命的存在，但是對於鎧師來說，那到不算什麼。

噗啾——！！

張開的巨大口器，以鋼鐵的頭顱作為武器，那些【礦首蛞蝓】利用軟體肌肉的收縮力量，把自己向子彈一樣彈射了出去。將獵物砸成血肉模糊的模樣，然後再慢慢享用富含鐵元素的血液，這便是它們的攻擊方式。

簡單而又實用。

「哼。」

平靜的呼氣。

接著便是那技驚四座的刀劍技。

（……那個刀術……！？）

吃驚的易塵。

武士刀，從鞘裡被拔出的瞬間，就好像是產生了幻影。

從一變成二，二變成四，四變成八。

八道殘影，每一個皆都是真實，武士卻是只有一隻手握著刀，握著的也是只有一把刀。

也就是說——

——拔刀的一瞬間，就以快到了迷惑感知的速度，將八次砍擊變成讓人無法用肉眼分辨，感覺到根本沒有先後的順序，八次攻擊根本就是在同一時間施展出來的。

「生切片的話……海蛞蝓什麼的，果然還是免了吧，都給我吧啦吧啦地變成黏液肉塊啦！」

刀光殘影，將那些襲擊拜一刀與襲擊其他人們的【礦首蛞蝓】都盡數斬殺。

但有最巨大的一隻逃脫了——與其說逃脫，倒不如說是它的攻擊目標是易塵那邊。而拜一刀也好像是故意的，要將它放過那樣。

「真是臭死人的腥味，我連食慾都沒有了啊！現在可是飯點呢。」

抬起了，一隻手臂。

易塵，沒有選擇鎧的武裝，僅僅只是這樣，抬起了一隻手臂。

無形的力量組成了無形的手臂，就像是念力表演那樣，將襲擊的海生猛獸囚禁在了半空之中。

【神威】——當然，成為了【先驅者】的易塵，不可能不能使用這種力量。

這種能力在登上這輛列車之前就已經被易塵發現，並且利用了兩天時間將其基本上的掌握了。

原本只有女武神才能使用的力量，在本身體質就是十分特殊的易塵身上，出現了異變般的展露。

吧嗒！

埋伏在正常眼珠下的四隻眼珠蠕動了一下。

要是換做以前的話，使用神威的時候，它們都會因為興奮與躁動而不知不覺睜開。

「作為保全人員，難道還區別對待嗎？」

「這個時候可不是區別對待啊，有能力的傢伙也稍微幫我一點吧，現在外面可是鬧翻天了唷？」

面對易塵的話，拜一刀做出了如此的回應。

卡！

手指頭向上指去，掌握的神威也隨著這個動作向相同的方向施展。

巨大的【礦首蛞蝓】，就這樣被易塵從之前的那個破損地帶給丟回了海裡。

念亦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了。

「剛剛那個，是古東瀛的流派武學吧？」

「喔……小姑娘，你看明白了？」

拜一刀將目光鎖定向了念。

語氣裡，流露出了興趣的態度。

「流派……【無量】，也被稱作【千一】。以居合拔刀術聞名的流派，剛剛那個招式，以出招與斬削的姿態來看……【居合八片取】，應該是這個名字。」

「——不過現在是學術討論的時間嗎？」

中途穿插進來的柏川。

稍稍偏過了頭，看向了頂方。

「我可聞到了呢，血腥味呀。」

又看了看拜一刀。

「老傢伙，是人血的味道呢，你還有時間在這裡和我們閒扯嗎？」

「哎呀，老傢伙什麼的，我也才五十一歲而已啊，未到六十歲的話就不算老人吧？」

笑了起來的武士先生，又揮出了七八刀。

這一次是以刺擊的姿勢，向上穿刺而去。

「嘰嘰……！！」

「咕……咕哇……！！」

海生猛獸們的慘叫。

「這些也僅僅是前菜而已嘛。」

再一次，血振。

武士拜一刀，對三人發出了邀請：「三位年輕人，我們這兒也很缺人手呢——要是不介意的話，搭把手如何？當然報酬也會照給的唷？」

「……」

念的模樣看上去無所謂。

「如何？」易塵把目光看向了柏川。

（嘿……）

後者的嘴角笑了起來。

（他……在行動之前，徵求了我的意見？）

小小的詢問，小小的行為，不過在心裡湧起的卻是無與倫比的幸福感。

（……這樣……也不錯呢？）

不過現在的場景可不是能夠那種少女漫畫的氣氛啊。

現在可是熱血漫畫中戰鬥高潮的氣氛呀！

「那麼——」

將手搭在了易塵的肩膀上。

「——受傷什麼的話，我可……嗯，當然會給你醫治了，不過醫療費可是很昂貴的啊？」

「知道了。」

笑著的易塵，接著對向了念。

「特殊情況，加上我的一點兒手癢與小任性，所以這裡能不能拜託你呢？」

「……」

猶豫了一下。

「唔。」

然後答應的點頭。

最後補充：

「記住我之前的話——有個大傢伙要來了，【捕殺等級大約在LV35~40之間，似乎是中小型的海龍類龍型猛獸】。列車的防護罩，恐怕不起作用。」

「噢噢，我會注意的。」

已經接受到了念的警告。

接著，易塵用了一點兒神威的小技巧，將自己那段聲音以神威包裹著，傳遞到念的耳內，那是只有她才能聽得到的聲音。

（雖然那種情況是極難才會出現的啦……不過如果要是遇到了什麼非常危險的情況，那麼就不要顧及其他旅客的安危了，替我保護好柏川。）

「……知道了。」

再一次點頭，明確的接收到了易塵的密音。

同時，念也在自己的腦海中思索了起來。

（這個……是不是就是所謂【自私】的那種情感了呢？）

第二百一十二節 千一，無量（2）

情況的話，比那一次猛獸入侵都市的時候還要糟糕。

畢竟這一次不是運輸猛獸的列車打翻了，而是整輛列車直接進入了猛獸的棲息地。所謂海生猛獸，雖然是生活在水裡面，但是「跳出水面捕食獵物」這種動作，還是輕易能夠做得到的。以及，那些原本就能夠在海岸與淺海兩邊徘徊的兩棲類猛獸。

兩人十分輕易地就站在了高速行駛的列車的頂端。

「看起來，我似乎還能應付得過來呢。」

這樣說著的易塵，舉起了手，然後揮下。

咻嗚——！

被操控的神威，是肉眼所無法看見的強大道具。

雖然還不是非常成熟，但對付LV20左右的傢伙就已經足夠了。

以神威形成繩索、手掌等形態，然後將那些猛獸抓起高高地舉起來，接著再狠狠砸下去。

「精神強化類的鎧師嗎？」

毫不知情的拜一刀問道，同時也在用精湛的刀劍技斬殺猛獸。

他的速度甚至比易塵還要快。

唰！

唰！

幾道光芒閃過，然後便結束了。

當將注意力放在下一頭猛獸上的時候，之前被斬光掠過的那一頭才反應過來，但還未來得及吼出叫聲，便發現自己的身體突然出現了傾斜……被斬斷了。

快刀，甚至連神經都給騙過了。

只有移動了一下，才會發現，原來自己早已經被斬成兩半了。

但是比起他們兩個的輕鬆，那些武裝著胄的保全人員們，看起來卻已經吃不消了。

除了保持自己在列車頂上不被強風吹下之外，還要小心警惕那些猛獸。

已經有半數以上的傢伙負傷掛綵，其中三個被咬掉了四肢其一。他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三三兩兩形成一個小團隊，然後勇敢者們以特製的金屬盾牌將包圍圈縮小，站在他們後面的夥伴則用最大的火力擊中攻擊，以這樣的方式，一點一點磨死那些猛獸。

「他們看起來可不輕鬆哦？」

揮拳，彭！

被神威包裹的拳頭，施展起來獠猛的招式，不必將鎧武裝的易塵，一拳就打穿了一頭【水鐵炮寄居蟹】的甲殼，難聞的墨綠色腥臭液體，混合著血液與糊狀內臟從缺口處，連同著它的生命力一同流失。

「所以我才會請求閣下的幫助啊。」

咻！

一刀切斷了三頭【礦首蛞蝓】的拜一刀，對易塵說道。

「說起來，還沒請教閣下的名字啊？」

「我啊……我叫做易塵，是個……唔，我是來海營度假的鎧師，那麼武士先生呢？」

「敝名……拜一刀，是也。至於身份的話……寶刀未老的武士，不過在這個時代，已經被歸類成為鎧師了吧。」

「喔，拜一刀先生，話說啊，我倒是很想學習你的刀技呢。」

「嘿嘿……閣下對我的流派有興趣嗎？」

「哈！與其說有興趣……我的武器就是武士刀啊，只可惜那個傢伙在之前的戰鬥中斷裂了。」

【獅子王?不惑】

與晨在戰鬥之中，與【翼龍】的其中一把鐵劍同歸於盡了。

說起來，易塵倒是十分中意這把刀呢。

當初在穆拉裡奧那裡選擇武器的時候，僅僅一個眼神就鎖定了這個傢伙，將它看中。

戰鬥之中，易塵便十分經常使用它。雖然除了鋒利之外就並沒有什麼出眾的地方了，但是也正是因為僅僅只有鋒利這個簡單而又使用的能力，使用起來才會如此順手。就像是已經成為了自己手臂的延伸部分那樣，已經習慣了，平日裡一直當成是【理所當然】那樣，可一旦失去後，就感覺到了不順手與失落。

轟隆隆！！

咆哮的海洋。

以及在之下浮現出來的，是數頭更加異形的怪物。

灰褐的色調，捲起波濤的巨大身軀，隱藏在波濤之下的是橙黃色如大燈泡一樣的眼珠。八條數十米長的觸手，原本應該是攜帶吸盤的姿態，生長在它們的身上後，那些吸盤卻變成了可怖的大尖刺。

——【怒卷章魚】，捕殺等級LV28，這便是名字。

易塵也曾經從它的身上獲得了【觸手】的進化因子，而且他所獲得的進化因子中變化出的觸手也正如同怒卷章魚的觸手那樣，佈滿了尖刺。

這些大海獸也在深海之中嗅到了列車上的肉香味，它們揮舞著自己的巨型觸手，撥開了海浪與淤泥，從自己的老巢裡爬了出來來到海面，打算品嚐許久都沒有吃到過的新鮮肉類。

那些等級在LV20左右的小傢伙們也明顯感覺到了大塊頭降臨了這個餐桌。

感受到來自上位等級的威壓，就算是再愚蠢的傢伙，也應該明白是食物重要還是性命重要（雖然在這之前已經有不少傢伙都因為想要食人而死在了易塵與拜一刀他們的手下）。

「你們都退下！！」

拜一刀對那些穿著胄的保全人員們說道。

很明顯，【怒卷章魚】這種級別的猛獸，已經不是他們能夠應付得了。就算是憑藉著膽氣繼續站在此處，也只是徒增傷亡而已。而同一時間，距離更遠的其他幾節車廂那裡，也傳來了什麼東西從海水之中猛地衝出的聲音，看來被強大猛獸襲擊的可不只是這裡。

「現在才是鎧師登場的舞台了呀！」

易塵笑了起來。

（那麼就來試試吧，又一次進化過了的羽骸，在戰鬥中能夠展現出多少讓我欣喜的變化呢？）

「喂！」

突然叫住了易塵的拜一刀。

「……什麼？」

「讓我看一下你的技巧吧！」

從腰間取出了另外一把武士刀，然後丟給易塵。

「從你的語氣聽上去，似乎對自己的實力蠻自信的嘛！」

對易塵展現出了笑容的武士先生，拜一刀對他說道：

「能否，讓我見識一下呢？那些被你所自傲的技巧。」

「喔！」

回答的同時，也接下了拜一刀的武器。

易塵掂了掂這把武士刀，然後也笑了起來，說道：「啊哈！打架什麼的，果然還是得拿著一把武器才會覺得不會吃虧呀——那我就稍稍獻醜一下了，讓武士先生看一看我的拙劣表演吧！」

第二百一十三節 千一，無量（3）

「鎧裝。」

十分平靜地說出了這個字眼。

灰白色的光粒子從他手腕上的腕輪散發了出來，然後圍繞在他的身邊，組成了胸甲、頭盔、手部裝甲……一個接著一個，就像是製造生產鎧的零件那樣，將每一個驅趕所對應的裝甲凝聚了出來，然後——

——「彭！」

組合，武裝完畢。

沒有稜角，甚至連格鬥用的撞刺都沒有設計。整件鎧的設計概念，只是【讓裝甲保護鎧師】與【讓鎧為鎧師增幅力量】兩點而已。

正如同之前那灰白色的光粒子一樣，拜一刀的鎧也是灰白色系。毫無其他顏色的裝飾，樸實地就如同武士所奉守的「道」一樣：斬殺敵人，侍奉主人，以白素為底色，除了沾染上敵人的鮮血以外，是不會染上其他雜色的。

「【白武士】。」

拜一刀指著自己的鎧，對易塵介紹著說出了它的名字。

果然是簡單而樸素。

「【羽骸】。」

同樣也對武士報出了鎧名的易塵。

「……鎧裝！」

如墨一般濃稠的黑夜色調，從他的體內向外冒了出來。它們就像是原本寄居在易塵體內的某種蟲獸，終於等待到了成熟的季節，紛紛鑽出了宿主的體內，向外冒出。

他將羽骸武裝的過程，正是如同當初羽骸進化時的那種模樣——由這種黑色的濃稠物質組成的魔神一般的異物，將根部紮在易塵的身體之上，張來了自己的手臂與巨口，向上空極力而無聲地咆哮著，然後彎曲身體、撕咬而下！

將易塵整個人包裹在了其中，接著覆蓋、濃縮……最後展現出來的，是武裝上了進化成全新模樣的鎧的易塵。

（那個姿態……）

稍微，有點兒感覺到不舒服呢。

面罩之下的拜一刀，不知不覺將眉頭皺在了一起。

他當然不知道易塵身上所發生的一切了，只是感覺到了，這好像並不是單純的鎧。

「看起來就像是活得的呢，你的【拍檔】。」

這樣評論道。

「嘿嘿……」

易塵笑了起來。

但是現在可不是傻笑的時候。

「偷襲我嗎？」

三條觸鬚，首先捲向了易塵。

那佈滿了尖刺的模樣，要是以血肉之身直接接觸的話，立刻就會被刺成千瘡百孔。

面對猛獸的襲擊，易塵舉起了他剛剛得到的新武器。

「真有膽子啊——或者說，無知！」

在這片淺海區域是不會有多麼強大的猛獸的，所以這些怒卷章魚足夠成為了一片區域的小霸主。一直生活在這種不斷蹂躪弱者的地帶，只要輕輕一伸觸手，就能抓到食物的它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做來自上位者的威壓，所以也根本不知道，面前這個小小的人類，體內卻蘊含著怎樣的力量。

「嘿……」

準備的姿勢。

自然地伸直了自己的右臂，讓刀刃與肩膀平行。

【爆魄劍?散華】

飛快斬出了兩刀刀芒弧光。

首先是飛出的第一道斬光，緊接而來的是第二道更快更猛的斬光。

後者立刻追上了前者，兩者互相疊加，形成了X的形態。然後便因為各自重合的力量，令X的形態飛快崩壞破碎，碎裂成無數細小而又鋒利的無形氣刃，對目標所在的範圍實施覆蓋性打擊。

以武術的角度來看，如果沒有【內力】就絕對施展不出來這樣的招式。

易塵還沒有達到武藝師的境界，雖然他也的確在森地的那場騷動之中學到了一些內力的使用技巧。但是如果僅僅只是這樣的話，那還不夠看。所以這一次飛出的斬光已經不再是他的內力了，而是神威。

正如同晨利用神威覆蓋住了自己的武器，不但增加了其鋒利度，更增加了打擊面。

甚至是念，她對神威的操控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根本無需武器，直接用神威就能凝聚出自己想要的模樣來。

易塵現在做的，就是模仿她們的運用技巧：以神威代替內力，就能施展出那些如果沒有內力就完全無法展現出全部威力的招式。

念曾經聽過他的這種概念，給予的評論是：「以習武者的目光來看，這是是一種耍小聰明的手段。不過如果以實用的角度來看，那倒是非常可行。而且能夠如此取巧的也只有擁有神威的人，你算是個例外。」

**************************************************

啪！

清脆而響亮的碎裂聲。

碎刃之雨，一下子就將捲來的觸鬚撕裂成了肉沫，並且更多的碎刃向那些怒卷章魚的本體激射而去。

「吼嗚……！！」

波濤之下，傳來了憤怒的咆哮聲，腥臭的黑色血液在起伏的海水波浪之中顯現。

它們那些灰褐色的皮膚之上，被易塵的攻擊而撕開了黑色的口子。這些傢伙本身的肉與血液就是黑色的，看起來像是充滿了毒素般的，令人噁心無比。

「霍……」

拉長的音調，是讚歎的意味。

記憶之中可沒有見過這樣流派的刀技。

「是我流的刀劍技吧。」

看起來有些強硬的亂來，不過能夠自己摸索出來，也算是十分厲害了。

「不過也還只是達到這種程度呢，看起來我的修煉還不夠唷？」

威力，的確是成長了，可是還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

易塵覺得，除了將那些觸鬚斬斷之外，應該還能在它們的體表上造成更大更加深刻的上開。

可是事實上，僅僅也只是造成了【比擦破皮的程度更加嚴重一些的擦傷】的程度而已。

「哎呀……它們都生氣了呢！」

易塵看了看那些咆哮的怒卷章魚，然後對武士拜一刀點了點頭，以此示意：

「剛剛我可是獻醜了啊，你也讓我見識一下吧。那個厲害的流派刀術，再使出更多一些，讓我見識一下吧！」

「哈哈……【厲害】的流派刀術嗎？」

笑著的拜一刀。

「既然都被如此誇獎了，那麼我也稍微表現一下吧。」

第二百一十四節 千一，無量（4）

那是一個，非常普通的起手式。或者說，根本就稱不上起手式，因為拜一刀只是很普通的那樣，將自己的武器舉起來而已。

「在下所屬之流派，被稱為【無量】。」

唰……

然後，單手握著刀柄，向上舉了起來。

「所謂【無】與【量】啊，是兩個相反的字眼。量代表著眾多，而無則是虛無。」

轟隆……！

咆哮的海浪，再一次積攢攻勢的巨型章魚們，這次它們用盡了自己的全部觸手，向列車上的易塵與拜一刀伸了過來。

「無量，能夠在有與無之間轉變。將【千萬】變成【一】，而【一】即是【千萬】，所以在下的流派，亦名【千一】。」

卡……

握緊，灌入力量。

然後一邊念出了招式的名稱，一邊將武士刀劈下。

「【無量流?百】」

刀的影子，刃的芒光。

從那兒延伸而出的，是一道劈風斬浪的巨型斬光。

接著，這道斬光分化成了兩道，一變二，二變四，四變八……一直到了，斬光的數量名副其實得匹配上了招式的名字——百。

一共，一百道斬光。這並不像易塵那樣，以自我破碎的形式，削弱了力量換來大面積的殺傷。而是真正的分身，每一道都足夠媲美擁有第一道斬光的力量。

轟——！！

那到底是怎樣的一道光景呢？

巨型的怒卷章魚，每一頭都足足有大卡車那麼大的體型，揮動著佈滿尖刺的可怖觸鬚。但是便是這樣的海生猛獸，此時此刻也僅僅只是砧板上的海鮮而已。一百道斬光，一百道巨型的斬刀，自天而下，連一丁點驚訝與喘息的都沒有。

嗤啦——！！！

就這樣，被碾壓著、撕咬著、切裂著，與迸裂而出的內臟與血水，一同化為了肉末，將波濤與海水染成了黑色。

全數，討伐殺滅！

「嗚喔喔——！！」

易塵發出了驚呼的讚歎。

「好、好厲害——」

將崇拜的眼神轉了過去。

「啊啊，腰啊，腰腰腰腰腰……」

厲害的武士，此時正在用武士刀杵著地面，空出來的手握成拳頭，像正常的老頭子們那樣，輕輕錘擊自己的後輩。

（……一擊脫力啊！？）

「好帥！但是好遜啊！老頭子果然是老頭子嗎？！」

「胡說什麼啊！我才五十一歲而已！」

「都半百了還不算老頭嗎？」

「六十歲以上才算是老人！」

看起來，武士拜一刀先生，很是在意自己的年齡。

「武士啊，可不會向任何東西低頭的。就算是在時間面前，我的腰也不會彎曲一分一毫……唔哦哦……！！」

勉強將身子停了起來，結果又因為無法戰勝疼痛而低了下去。

「喂喂，老頭子就不要勉強了啊！」

易塵說道。

然後得意了笑了起來，就像是炫耀自己的年輕那樣。

「我可不能讓你一個老傢伙在這裡逞威風啊，明明不是把我當成幫手給叫過來了嗎？」

「霍霍……後生晚輩，倒是挺有自信嘛……或者說，狂妄？」

「狂妄也得有狂妄的資本啊，我正是有資本才會這樣說的啊。」

然而，就在他們交談的時刻。

遠方的地帶，原本便是躁動的海水，突然之間如同火山爆發那樣，自深海的最深處，向上湧起了一條白練水柱。

緊接著，更加巨大的霸主身影，浮現了。

從遠方的海域破浪而來，首先展現出來的，是猶如古巖劍山的超大角刃。

「嗚吼……！」

猶如汽笛的尖銳鳴聲。

波濤，憤怒地翻滾，捲入了空氣，泛出了白色的泡沫。

「嗚……！！」

在那角刃之下，是體型堪比半個巡洋艦的深藍色身軀，上面密密麻麻被寄生的籐壺佈滿了，形成了天然的堅硬鎧甲。原本在陸地上行走的四肢，因為先祖選擇了海洋的環境而進化成了刀刃一般的魚鰭。看起來，似乎只要稍稍扭動一下頭顱、擺動一下身軀，就會捲起滔天的巨浪，讓海水旋轉起來成為足以粉碎岩石的威力漩渦。

「捕殺等級LV45，【碎巖龍王鯨】，海龍類龍型猛獸，獨居生物，肉食性生物，具有極強主動性的高危險深海猛獸。」

車廂之中的念，冷靜的說出了那頭猛獸的名字。

「不過還只是幼生體，所以捕殺等級也還只是LV40而已。」

背後，是那些非人類入侵者的屍體。

僥倖逃脫了外面的追殺，並且從缺口中掉落下來。四周幾乎都是毫無戰鬥力的人類，原本以為是掉進了一個肉食天堂，但是還尚未張開口器捕食，緊隨而來的就是直接打碎肉體碾爆內臟的強力拳風。

滿滿地，蘊含了神威的拳擊。

根本就沒有直接接觸的必要，只要是被拳風給擦拭到的話，立刻就被宣判了死刑。

念，這個女人展現出來的強大，不但滅殺了全部有膽無腦的入侵猛獸，也一瞬間滅殺了列車廂之中的嘈雜。所有人，都以一種恐懼的目光，看著她。

而此時，念的注意力卻全部放在了外面。

「你看起來不是很擔心？」

她問柏川。

「為什麼我要擔心？」

「……戀人的話，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為對方擔心嗎？」

「哎呀，那個傢伙嗎？」

柏川笑著，然後說道：「完全不必擔心呢。」

「為什麼？」

「要說原因的話，我對他很有自信啊。」

柏川，她一邊伸手撫摸著強化玻璃製成的透明窗口，一邊微笑著說道：「我啊，如果不是足夠優秀的傢伙，那就配不上我了。易塵那個混蛋……雖然還沒有優秀到那種程度，不過如果是這樣的程度的話，他絕對能夠應付的——我相信他。」

「作為戀人的話，當然要互相將對方放在心上了。但是對方並不是孩子啊，我也不是母親呢。如果是戀人的話，當然會因為對方而感到自豪了，所以我才會相信易塵啊——他可是我見過的，最吸引人的一頭【蟲子】了呢。」

第二百一十五 神威

彭！

狹長而鋒利的骨刃鞭尾拍擊著列車的車頂。

背後的四條突起骨刺也伸了出來，露出了類似怒卷章魚一般的觸手，在半空中扭曲舞動著。

人與鎧，都處於極其亢奮的狀態之中。

「海龍類龍型？」

因為對手就是那頭【碎巖龍王鯨】啊。

「正合我意！」

羽骸與易塵，進化之後的雙方，可正是期盼著一個能夠承受他們力量的試金石。

「真正的【碎巖龍王鯨】可是足足有一艘巡洋艦那麼大啊，這頭還是個孩子呢。不過也有達到了LV40的程度啊，那麼就來試試吧——」

用力，將筋肉繃緊。

像是彈簧那樣地，壓縮，再壓縮。

「——上了！」

子彈一般，彈射著衝了出去。

咻……

猛然，破開的背後鞘盾，然後張開的，是兩對四翼的晶瑩羽翅。

進化之後的模樣，羽翅的模樣變得更加剔透了。拋棄了過去那種柔弱，彷彿只要輕輕一揉就會皺起的樣子，現在的羽翅像極了柔軟的水晶片。

「霍……在天空飛翔的……羽蟲，就是這個樣子嗎？」

安穩地坐了下來，如果這個時候有一根煙就更好了。

完全變成了觀戰模式的武士拜一刀，但其實他並沒有放鬆警惕。

（其他區域……從聲音聽上去，沒有人類的死亡慘叫，反倒是有猛獸的吼叫，而且聽起來是死前的反撲……看起來，其他的鎧師也差不多要解決了啊……）

想要看看，這個年輕人的力量。

總覺得，他並不是那麼簡單的樣子。所以拜一刀，身為武士的他，想要見識一下，這個年輕人的招式手段。

*************************************************

「嗚……！」

汽笛一般的鳴叫聲。

這頭巨大的龍鯨察覺到了敵人……危險。

雖然只有那麼小，雖然對於它來說，那根本就是一個螻蟻的大小。但是，野性的直覺賦予了碎巖龍王鯨敏銳的感官，尤其是作為幼生體的它，為了能夠在比自己更加強大的捕食者面前生存下來，這頭龍鯨的感知能力十分強大。

不可……不可掉以輕心！

於是調過了身體，以側面的籐壺鎧甲最為迎擊。

噗咻！

噗咻！

銳利的箭矢，居然從那些籐壺中噴射了出來。

【艦炮籐壺】，捕殺等級LV28，以附著在巨型猛獸的身上來獲得移動力。能夠噴射出堪比巡洋艦艦炮威力的三角炮彈，因此而得名，幫助宿主獵殺獵物的同時，也以獵物的殘渣作為食物。

「小把戲！」

六目的猩紅瞳眸，在這一刻猛然大睜。

這個異形的器官，是進化出了神威之後，在體表上的具現化。所以當易塵的神威全力全開時，六目便會完全睜開。

「喝——！！！」

一瞬間，易塵的身影模糊了起來。

四周的空氣產生了劇烈的扭曲。

他就像是，突然之間鑽入了另外一個空間那樣，週身的色彩彷彿是被水給沖淡了那樣。

咻嗚、咻嗚！

艦炮籐壺的子彈，打向了易塵，正中了易塵，然後便從易塵的身體中穿透了過去。

「什麼？！」

看到此景的拜一刀，激動地一下子從坐姿站立了起來。

「……嘿嘿，那個小子……有趣！」

******************************************************

柏川並不是戰鬥專精，所以她也無從知道易塵的狀況。

僅僅只是透過了那小小的黑點（遠距離看到的易塵），活蹦亂跳的樣子，只要是這樣就知足了——果然，他沒有事情。

（果然……是那個能力……）

念卻看得十分清楚。

（先驅者……的確是擁有與我們女武神不同的神威……和布蕾德姐姐一樣的力量呢。）

易塵自己，自從發現這個技巧以來，便將它稱之為【加速力】。

不過看起來，似乎並不是只有加速那麼簡單。

只是他本人倒是沒有那個閒工夫去思索內中的原理了。

「總之——」

穿過了炮擊，一下子逼近獵物的易塵。

「——能夠斬殺敵人的招數，就有鍛煉下去的價值，嘿、嘿嘿、哈！」

雙手，右手托住了武士刀刀柄的末端，左手手掌則以輕抬之姿態，抬起了刀刃。

「試試這個吧！」

【爆魄劍?轟劍神威】

捨棄了劍的原本作用，以神威將其包裹，讓它成為飽滿著爆炸性力量的劍刃箭矢。

然後以投擲的姿態，向目標投射出去。

「喝啊啊——！！！」

卡卡卡卡卡……

刀刃因為承受不住力量，立刻就出現了裂痕。但是還是勉強保住了武士刀的原形，完全化身為炸彈的武士刀，以迫近音速的速度，衝向了目標。

「嗚——嗚——」

更加急促的叫聲。

雖然一開始已經很警惕了，但依舊小看了易塵。

巨大的身軀雖然帶來了毀滅性的壓力，但是也導致了無法快速移動的弊端，所以這一擊是注定無法躲避的。

「給我貫穿吧！！！」

噗……噗噗、嗤……！！

首先碎裂的是覆蓋在身軀上的艦炮籐壺，然後立刻湧現而出的是碎巖龍王鯨的鮮血。

伴隨它的慘叫悲鳴，化作爆炸彈的武士刀毫不利群地繼續進擊。撕裂了肌膚，嚼碎了血肉，咬破了內臟，碾壓了骨頭……直到，那股衝擊力從它身體的這一側破入，然後從另一側破體而出！而武士刀本體早已經因為神威與衝擊的互相疊加之下，破碎成為了沙礫大小的碎片嵌入它的體內。

啪啪啪啪……

易塵的神威，在這頭巨型鯨類猛獸的體內產生了連鎖爆炸。

它在慘烈的叫聲之中，步入了死亡線。

溫熱的血液立刻將這一片海域都染紅了，冰冷的海水也在這一刻暫時性得到了血液的體溫。

「也不過如此嘛……」

得意的笑了起來的易塵。

但他的模樣也並不是像話語說的那般輕鬆。

剛剛那一擊，便將易塵的全部體力都抽走了，看來這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施展出來的招數了啊。

「應該、呼呼……應該把剛剛那招，歸類成絕境時才能使用的大奧義了呀……嗚喔！糟糕……那把武士刀不是我的啊……！！」

第二百一十六節 海營（1）

勉強支撐起飛行的力量，借助風力的滑行，易塵停落在了那頭碎巖龍王鯨的巨大屍體上。

「現在想想，以前我可還被巴利安雪猿的亞種給欺負過呢……現在的實力，就算是這種比原種還要厲害的猛獸，還不是也死在我手下了嘛？」

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神色。

易塵喘息著同時，體力也在快速回復之中。

「……不能停留太久，等到列車那邊的戰鬥結束後，速度估計就會加快恢復到正常行駛狀態了。」

已經差不多積攢到可以回去的力氣的易塵，走前他突然轉身看了看自己腳下的屍體。

「……」

然後，易塵飛快走到了這頭鯨獸的頭部，登上那個小山丘一般的巨角。

「帶一點戰利品回去吧！」

卡！

向上翹起的手部骨刺形成了利刃，易塵輕輕一揮，便已手刀斬下了巨角的……

……叮！

「嗚喔！好硬！」

出乎意料，居然沒有砍下來？

不過倒是出現了一個明顯的小缺口。

「再砍！」

卡卡卡……！

連續不斷，斬擊了不下十次，易塵才終於從這個巨角的最尖端最前部，砍下了那個尖銳的部分。

……

……

「明明不是已經殺死它了嗎？還在屍體上磨蹭什麼？」

看著震動羽翅回到列車頂上的易塵，拜一刀問他。

「突發奇想，帶了一些有趣的東西回來。」

易塵笑道，晃了晃手裡的那個劍角碎片：「【碎巖龍王鯨】，捕殺等級蠻高的，雖然肉不好吃，不過我記得價值都在這個角上面啊？所謂碎巖，據說這個劍角連山嶽都能裝一個通透喔？」

*********************************************************

死去的鯨獸，從被易塵貫穿的巨大傷口中，不斷噴湧出了熾熱的鮮血。這些血液立刻就將附近一道的所有海生猛獸都吸引了過來，原本攀上了列車的傢伙，也立刻調轉了頭顱。比起這些看得到卻又吃不到的人類，倒不如立刻去啃噬那塊新鮮的屍體。

「吼……！」

「嗚嗚……！！」

「……」

夾雜著各種怪異的叫聲。

沙灘上、天空上、深海下、礁石中……

生活在海營不同地帶，不同種類的猛獸們，在這一刻都瘋狂地湧向了那塊大餐。即使在幾分鐘前，這還是一頭威震附近海域的猛獸王者，但是已經死掉的話就沒什麼可怕的了。原有的敬畏與恐懼在這個時候都被貪婪給吞噬了下去，然後再心中產生了比平時更加飢餓的慾望。

「這個就是……叢林法則啊，真是懷念呢……唔，雖然這裡只是一片大海而已。」

猛獸的襲擊終於退去了。

各個車廂的安全警報也相繼解除，不過所有的保護措施還必須等到遠離這片區域後才會撤下。對於那些乘客們來說，雖然一開始還有些驚懼，不過立刻就恢復過來了。

「畢竟也是大公司的列車呢，怎麼可能就這樣會被猛獸襲擊成功啊？」——對於他們來說，現在想想也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情。

只有那些保全部的諸位才會發出了死裡逃生的歡呼。

「不去讓他們認識一下你這位英雄嗎？」

拜一刀看向了解除了鎧裝，握著戰利品走向車廂的易塵。

後者回答：「算了吧，我還不想那麼引人注目啊。」

「嘿……剛剛是誰直接衝過去的啊？這還叫做不引注目嗎？」

「啊，那個啊，一時興起而已……唔，話說那個武士刀，抱歉了。」

「一時興起，是這樣嗎？」

「哈哈哈……」

面對易塵敷衍式的笑容，拜一刀只是搖了搖頭。

「……算了，那把刀也只是個廉價物而已，就當是免費送給你了吧。」

「喔！是嘛，那可太感謝了。」

「比起這個，我這邊倒是要感謝你呢，那頭鯨獸要是沒有你，雖然我也可以解決啦，不過事情會變得很麻煩呢。畢竟我這邊的鎧，可不像你那個那麼方便啊。」

實話實說的拜一刀，對易塵做出了一個表示感謝的手勢。

「一把武士刀的價錢可沒辦法抵過這個恩惠呢，如果不做點什麼作為報答的話，我們這邊也很苦惱啊？」

「既然是這樣的話啊……」

轉過頭的易塵，眼神就像是說【等你這句話很久了】似的。

「呃？」

「能不能，讓我學習你的流派？」

「……哈？」

「就是你的刀劍技啊，很厲害啊。我也是使用武士刀作為武器的，但是一直找到與之對應的流派啊！」

易塵說著，激動地揮舞起了雙手。

「那些招式都是自己摸索出來的，想要完善還需要很久一段時間……既然要作為報答的話，能不能把你的流派教導給我呢？」

「……」

************************************************************

每一列車廂之間的通道已經打開了，由於之前頂上的破損，再加上那些被念殺死的猛獸屍體，所以當安全警報解除之後，餐車裡的所有人都紛紛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你不走嗎？」

念問道。

「再等等。」

柏川指的是易塵。

正當她這樣說的時候，所指的這個傢伙就來了。

「喲！」

一臉輕鬆無視的模樣，要說多了什麼的話，就是手裡的一塊石頭一樣的尖銳物品，以及一張夾在指間的名片。

「戰利品！」

獻寶似的，易塵遞給了柏川。

「【碎巖龍王鯨】的劍角喔！據說是很值錢的東西呢？」

「霍……？」

柏川從易塵手中借過了那個東西，掂了掂份量。

感覺上去，有點兒像是骨頭與石頭的混合體，雖然很堅硬，但是卻並不是非常重。

「我說啊……」

「嗯？」

「【碎巖龍王鯨】的劍角呢——」

叮叮！

她用手上的東西敲了敲身旁的桌子，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這個東西啊，在外層包裹的只是它自己分泌出來的普通角質層而已啊。真正有價值的是包裹在劍角五米下面的核心部分，那塊地方無論是作為武器的原材料，還是打磨成為工藝品，都是十分產銷的猛獸原材料呢。相比這下這個外層的角質膜，人工合成的技術也能形成的啦。」

「嗚……」

第二百一十七節 海營（2）

「下次看生物圖鑒的時候，給我好好把介紹記住了呀！」

柏川最後說著的時候，伸出手在易塵的腦袋上敲了一下。但是旋即，她卻又展露出了笑容：「嗯……不過算了，既然是送給我，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了！」

（哈……勉為其難嗎……）

易塵對她的說法，只是報以了笑容。

念依舊一言不發地看著兩人。

（……明明挺開心的不是嗎，為什麼還要掩飾呢？人性真是難以摸透啊……）

「那是什麼？」

柏川看見了易塵手上夾著的一張名片，她好奇地問道。

「這個啊？」

易塵笑道，晃了晃這張名片，「我的報酬唷，猛獸退治的報酬啦。」

「哎……是什麼的名片？」

「那位武士先生的工坊。」

……

……

武士拜一刀，聽見了易塵想要學習他的流派的願望。但是這並不是一件能夠輕易答應下來的事情，流派的傳承之中，有一種名叫【修心】的項目，與天賦是處於等同重要位置的。

「之前你好像說過的吧，你使用的也是武士刀，但是已經斷了。」

他對易塵說著的同時，便遞上了這張名片。

「收弟子可是一件需要慎重再慎重的事情，我是不可能一下子就答應你的……不過小哥，你給我的印象倒是還不賴，所以要是有時間的話，不如來我的工坊裡看看吧——保全工作什麼的，只是賺外快而已，我的正職是刀匠。把損壞的武器帶過來，我就替你修一修吧。」

於是就接受了下來。

「喂，我說咱們可在休假之中啊？你還是滿腦子想著訓練的事情？」

柏川有些不滿地豎起了眉毛。

「啊哈……這個嘛，我不是也想要多學習學習嘛，讓自己變強一些……」

「……哼……」

流派武學，有關這件事情易塵也請教過念，雖然作為武藝師的念的確知道許多流派，不過其中大多數以古華夏的流派為主。所以在她的記憶之中，並沒有與武士刀這種武器所匹配的流派。

*********************************************************

猛獸的事件結束之後，雖然因為刻意的隱蔽，所以易塵的名字並沒有在乘客之中傳達開來。不過對於列車的全部工作人員來說，他倒是成了一個大名人，畢竟所有的保全人員全部看在了眼裡，除了拜一刀之外，還有其他的鎧師，他們利用鎧的遠視能力都清清楚楚看見了易塵秒殺【碎巖龍王鯨】的一幕。

繼而產生的，就是尊敬了。

托易塵的福，接下來的旅途之中，所有的服務都一下子變得更加高檔了一個層次。

「哎呀，這就是好心有好報嗎？」

易塵在心裡笑道。

「味道可真不錯呢，聽說是總料理長大人親自下廚的喲？」

與那些一同選擇高級車廂的人吃一樣的食物，但是將其料理的師父，從特等廚師，變成了總料理長。

LV38，【威爾斯大旗魚】的劍骨濃湯。

LV27，【深海太陽螺】的炙烤肉。

LV41，【百萬章魚】的章魚燒。

……

……

這些，都是五星級的酒店裡也不見得會有的料理。

自從進入了海營之後，料理的風格也變成了以海鮮為主，看起來列車的服務果真到位應景。

「雖然列車的票已經解決了，不過到時候你要住哪裡呢？」

柏川享用這頓豐盛料理的同時，問念道：「我們的話，老闆已經幫忙預定好那邊的酒店了。那麼，你要住哪裡呢？」

「……直接訂房間，不行嗎？」

「啊，那家酒店可是很有名的啊，預約都一直排到三年之後了，直接去訂房間肯定沒戲的啦。」

「唔……」

念發出了沉思的聲音。

她略微側著腦袋，用手指托著下巴。

（思考……思考……）

然後就有答案了。

「這樣的話，如何？」

對兩人說出了自己的自信計劃。

「以前在科研所的時候，我的潛行科目得過滿分來著……」

「喂，你打算住霸王房間啊！？」

來自易塵的聲音。

「但是，直接訂房間不是沒辦法嗎？」

「不不不不不，這可不是讓你亂來的原因啊。」

「那麼我會好好付錢的。」

「不是都說了沒房間了嘛！」

「所以說，我的潛行……」

「不行。」

「唔……」

又是思索，繼續的深思熟慮之後——

「——你這個男人很討厭哎。」

給出了決定性的結論。

「嗚……」

「說得好。」

柏川對念豎起了大拇指，給予了致命性的補刀。

她笑了起來：「哎呀，反正那種事情也不用在意啦。要是有本事的話，那就試試看吧。住霸王酒店，這種有趣的事情我可是頭一次聽說呢，能夠親眼看看的話那就更有趣了。」

「但是。」

易塵，提出了問題。

「D給我們訂的可是兩件單人房啊？」

「有什麼關係，那可是豪華酒店唷？說是單人房，其實睡三四個人都沒問題的啦。到時候念就和我們一起不就好了？」

「擠、擠在一起啊……」

喂喂喂，這是什麼發言啊啊啊啊！？

擠、擠擠擠擠擠擠擠擠在一起啊啊啊啊……！！

（難道是——！）

「剛剛在想奇怪的東西對不對？」

「啊啊啊，好痛痛痛痛！！！」

耳朵被柏川給狠狠扯住了。

「是和我一起啦！怎麼可能讓她和你住在一間房間裡面啊？」

嗯嗯，說的也是呢。

事情怎麼可能會朝向那種地方發展啊？

想像呢，想像這個東西啊，在雄性生物的腦海裡面一般都是歸於妄想這一類的。所謂妄想啊，正是因為它是妄想，所以才無法實現的啊。

（話說……以前還不覺得……現在放鬆下來的話，那倒還……）

唔……

最近似乎對異性的在意次數有些增加了？

雖然易塵本人還是連女人滋味都還沒碰過的青年期，但是平時都處於訓練之中，所以所謂的【欲`火】還沒燃燒起來之前，早就在訓練場給操練到一丁點兒燃料都不給剩下了。

現在進入了放假期間，所以平時一些沒動過的小念頭，在這個時候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我到底在想什麼啊！？）

彷彿是為了讓自己清醒一樣，他努力搖了搖腦袋。

第二百一十八節 豪華溫泉酒店

海營。

既然來到這裡的話，就不得不介紹一下本地的風情人土與各類特色了。

首先是人種。

聯邦的新人類，漠區的烏托人，森地的沃德人，以及海營的亞特蘭蒂斯人。

髮色的色系正是如同這個地區的海景一般，是湛藍的色彩。柏川本人就擁有一些亞特蘭蒂斯人的血統，不過只是一半，另一半是漠區烏托人的血統，所以她的髮色比一般的亞特蘭蒂斯人更加深沉一些，是深藍色的。

作為沿海的地帶，海鮮自然是本地的特產，除此之外還有許多深海才會出產的礦石與礦物質飲料，在這裡也是暢銷品。並且因為第二紀元的古東瀛同樣也是沿海城市，所以這裡的不少建築與文化都繼承了東瀛風。同時也因為如此，海營這個地帶聚集了擁有古代東瀛血統的人士，就像是拜一刀那樣的武士，據說甚至還有忍者組成的【忍群】蟄伏在這個地方。

職業的話，就如同森地的藥師一樣，因為發達的草藥產業而促進這個從中醫中進化出來的上級職業。海營的四周是被無垠之大海所環繞的，那片區域即使是花費幾個紀元也無法探索完畢。為了探索那片未知，【探險家】們便出現了，他們進入那些從未被開發過的區域，將難以尋覓的、甚至是從未現身過的材料與珍獸，挖掘出來販賣拍賣。所以這裡的生物材料市場，比森地還要發達，因為後者的主要發展趨向是植物，而且森地的沃德人以親近自然作為主要概念，所以極少接觸與獵殺有關的行業。

除此之外，深海那些堅硬的礦石也吸引來了許多雕刻匠師。

各種不同性質的礦石，深深將這些藝術家們迷住了，以粗狂而不失優雅而聞名，這是海營不輸給森地的另一種藝術文化。然後從其中延伸出來的，就是那些更加復古的職業了。

譬如，武器匠師。

拜一刀就曾經說過，他是一位刀匠。

到現在為止，還有資格成為匠師的人們，大多數都嘲諷那些以科技與機械製造出來的武器。這些人嘲笑所謂的【量產】與【高質量】，他們堅持以手工業來打造。雖然這樣的話出產的速度會很慢，但是正如同過去那種【手工食物比機械加工的食物來的歡迎】一樣的概念，這些手工武器倒是在鎧師之中也十分受到追捧。

尤其是，古代的流派除了武學的流派之外，還有冶煉業的流派。這些匠師們，掌握著尋常人所不知道的鋼鐵冶煉配方，他們的武器雖然沒有高科技製品那樣有非常多的功能，當時單單【鋒利】這一項來說，就是遠超機械工藝。

雖然也不能說後者的技術不過關，但如果說兩者都是滿分的話。就鋒利度而言，後則便是剛剛達到一百的優秀線，而作為手工製品的前者則是遠超一百，達到五百、一千、兩千分的滿分優秀。

*********************************************

從列車上下來之後，念的影子就消失了。

「她去了哪裡啊？」

兩人乘上前往酒店的車輛之前，柏川還在問易塵。

「就在這附近吧？」

可以感覺得到念的氣息，但是具體藏在哪裡，易塵還沒有敏銳到那種地步。

（……難道這就開始所謂的【潛行】了？）

之後，車輛啟動。而念的氣息，居然也就這樣一路跟隨了下去。

（嗚哦……還來真的啊……！）

就這樣，到達了酒店。

然後兩人出示證件，表示身份。

「是的，證實是二位本人。」

禮儀周到的服務生，對易塵與柏川行了一禮。

「行禮稍後就替二位送到，在此之前就請先確認二位的房間吧。」

說著，遞上了易塵與柏川的房卡。

**************************************************

「嗚呵，果然不愧是高級酒店啊。」

正如同之前預料的那樣。

雖然說是單人房，不過因為是【豪華】的等級，所以就算是單人房，裡面也足夠一次性住下好幾個人了。

可以看見外面景色的巨大落地窗；隨時隨刻都填滿了各種飲料的冰箱；浸泡過產自森地的高等香料，一直散發著沁人心脾的淡香的床鋪；連通高速網絡世界的無線設備……除此之外，最受人歡迎，同時也是這家酒店的主打設施——

——溫泉。

說道溫泉的話，首先想到的果然就是森地了。

以叢林風格與藥草之鄉聞名的森地，有許多藥物溫泉，例如柏川老師的【樹精泉】，這家養生館裡面就有不下二十種療效不同的溫泉。

「但是，如果讓我來推薦溫泉的話，果然還是不得不來海營的這家啊！」這是柏川的原話。

接住了海洋的優勢，從深海的最深處地帶向上抽取而出的海底溫泉，蘊含了從遠古時代就沉澱下來的礦物質。保健、美容、甚至是醫療等諸多方面都有療效，這些功效而向外宣傳並且受到好評。

「溫泉啊……」

腦海中，又有了一些糟糕的念頭了呢。

「一說到溫泉的話，果然就是那個了啊！」

男女混浴。

「哈哈……那是不可能的吧？就算有這項服務也不可能的啊。」

這也，只是一種妄想而已。

自我的嘲笑之後，他張開了自己的手腳，以大字型的模樣，頭朝上倒向了軟綿的床鋪。

「嘿！」

噗……

整個人都陷進去了，然後又被富有彈性的材質給推了出來。被反作用力又給小小的彈了起來，接著再掉下去，如此彷彿上上下下地在彈性的波紋中起伏，最終等到力量完全被消磨盡之後，才停止了浮動。

「假期很長呢……得好好計劃一下啊……」

……

……

柏川也正在環視她的房間，這件房間就在易塵房間的正對面。

「果然是物有所值！」

滿意的評論。

這家酒店因為以礦物質溫泉作為主打，所以即使是在森地的養生館之中也非常有名。作為醫療鎧師的柏川，已經不止一次聽說過這裡的療效了。

第二百一十九節 假日（1）

「你可真能幹呀，就這樣潛入了呢。」

誇獎。

針對的對象時突然出現在自己背後的同性。

念現在，就站在柏川的房間之中，站在她的身後。

「哪裡。」

用謙虛的語氣回應了這份誇獎，接著實話實說：「雖然酒店的保全工作比起其他的一些地方，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但是想要應付我這樣等級的鎧師，那就差了許多。」

真是十分自傲的發言，但是這種淡漠的語氣，卻將自傲的成分扭曲成為了陳訴事實一般。

而且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要去泡溫泉嗎？」

單刀直入，切入了主題。

這可是以溫泉為主打的地方，怎麼可能不去看一看？

「現在差不多是傍晚的時間了，先去溫泉泡一泡，然後享用晚飯吧。」

她說道，興高采烈地揮舞著手，指向了溫泉的方向。

「但是，不會給你造成困擾嗎？我沒有在這裡登記的正式身份……」

「沒事喔，這裡的保全部似乎對自家的安全措施很自信呢。所以除非是特殊情況，幾乎都不會去檢測入住人員的身份。」

「哦……」

就這樣，念被柏川拉去了溫泉區。

對於柏川而言，雖然面對男性的時候會十分強氣，但是的當對象是同性的時候，她倒是像極了正常普通的女生。會綻放著笑容，談論不會與男性談論的話題，熱情地拉著對方一起去自己中意的地方。雖然在森地的時候，念與財團還是對立的身份，甚至她還挾持過柏川，不過因為曾經幫助過易塵，所以柏川對念的感覺倒還不錯。

****************************************************

溫泉區。

果然，如同預料的那樣，大體上分成三塊區域。

男浴，女浴，男女混浴。

之後又有各種細分類，主要是針對不同療效而進行區分。

「是哪一邊呢？」

念問柏川，指著女浴與男女混浴。

「當然是女浴了，回去男女混浴的都是男人啦，就算有女人，也只是老太婆級別的而已啦。」

於是，走向了女浴的區域。

「……不叫上那個人嗎？」

指的是易塵。

「啊啊，這個時候就別管他了，咱們先去享受啦~」

「話說要是易塵閣下也來了的話，你會與他一起去混浴區域吧？」

「……不可能的！」

強烈的，否定了。

「剛剛猶豫了一下。」

「沒有！」

「既然已經是戀人的話，難道不該坦誠相待嗎？」

「坦誠……噢噢，想不到你也知道很多不錯的詞彙嘛！但是就算是戀人，也不可能一步登天發展到那種程度吧？」

「但是，在《春天裡的春色物語》裡面……」

「別用這個梗了！這種男性成人讀物都是妄想產物，現實中沒有這麼好的事情啦！」

「喔……」

點頭的念，接收到了新的知識。

（原來如此……易塵閣下說的是真的啊。）

認真的女武神小姐，答案這種東西呢，只從一個人的口中得出的並不見得是正確的。當她從柏川的口中再一次確認了之後，然後才終於確定了下來——【是這樣啊，我下載的那本真的是色`情讀物啊】。

「那麼，真正的戀愛是什麼呢？」

突然就提出了，這種很有深度的哲學問題。

「啊……就算你問我，這個答案……」

真是難以回答呢。

沙沙……

沙沙……

兩位女性，在更衣室卸下了服裝的同時，開始交流起了這個非常認真的話題。

「這種事情是很難解釋的啊。」

「就算是在戀愛之中的柏川小姐也難以解釋嗎？」

「哎呀~戀愛之中什麼的……」

沙沙……

沙沙……

脫下了外衣，解開了內衣。

「我可沒有那麼喜歡那個傢伙而已啦！僅僅只是有些好感唷？」

這應該算是口是心非吧？

「……柏川小姐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跳稍微有些加速。」

「哎……哎哎？你聽錯了吧！」

「是嘛……」

沙沙……

沙沙……

一瞬間，展露出來的絕色光景。即使下一刻被浴巾將絕對不能展露給異性的赤裸之身圍住了，但也沒辦法遮住二者的身材。身為女武神的念，在不斷地戰鬥與訓練之中，鍛煉出了讓所有女性都羨慕的美感線條；身為醫療鎧師的柏川，掌握了許多的調養知識，所以她的身段也不輸給諸多同齡同性。

「首先試試這個怎麼樣？」

柏川提出了意見。

「【療傷溫泉】，富含能偶修復傷口的礦物質的溫泉，對於戰鬥人員來說非常不錯呢。有一些平時察覺不到的小傷口，日積月累的話就會在戰鬥中形成大隱患。這個溫泉的作用，就是修復那些平日裡看不到的傷勢。」

「嗯……要是這樣的話，很有嘗試的價值。」

念表現出了想要進入的慾望。

*********************************************************

「嗚喔噢噢噢……」

男浴處，發出了舒服呻吟的人，是易塵。

他果然也選擇了先去泡溫泉。

或許是好運吧，這個時間裡在這個溫泉之中，就只有易塵一個人，所以可以隨意伸展自己的四肢。

「【療傷溫泉】……真不錯……不過好痛……哎呀……唔哦哦……！！」

因為是從深海地區抽出來的富含礦物質的溫泉，所以整個泉水居然泛著淡淡的金屬色彩，瀰漫的白霧也帶有淡淡鹹味。按照介紹上說的，隱患的傷口越多，在修復的時候就會越加產生刺痛的感覺。

雖然因為之前的進化而變強了不少的易塵，但是身上還有許多細節部分沒有被修復。所以這種溫泉對他來說，正是求之不得的好東西。

「……唔……據說，男浴的【療傷溫泉】是個女浴連在一起的？」

果然還是雄性，再加上從訓練與戰鬥中解脫了出來，所以就開始妄想了。

環顧四周，這片巨大的浴池足足有半個籃球場那麼大，前面是更衣室與溫泉的連接口，四周則被自然打磨到光滑的岩石分隔了起來，沒有留下半點縫隙。而且那些岩石的高度足足有三米以上，再加上光滑`濕潤的表面，就算想要攀爬上去偷窺另一個地方，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二百二十節 假日（2）

柏川與念所在的女性浴池，也同樣沒有人，就只有她們兩個而已。

這可真是幸運呢。

「嗚……」

同樣是，因為療傷溫泉的作用而感到刺痛，不知不覺發出了呻吟的聲音的念。

「哎呀？感覺到疼痛了？」

在白霧與熱氣之中，將身體沉入金屬色的溫泉之中的柏川，伸展著她的肢體。

「嗯……」

「那個就是藥效正在起作用啦，是什麼樣子的痛感呢？」

「……有點像是，被用鋼針直接刺激骨頭那樣。」

「嗚喔，那可是很嚴重的反應呢，這樣的話只靠溫泉可不能全部消除隱患。」

以專業的查看角度，游到了念的身後的柏川。

啪啦……

帶起了水花的動作。

她伸出了手，從後面環住了念的下腹。

「嗚……」

雙手向上摸索，停留在胸口下策的肋骨方位。

「哦哦……真是非常結實的身體強度呢，但是我也感覺的出來喔，你的骨頭和脾臟都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小傷口小裂口。雖然現在還感覺不出來，但是要是日積月累的話也會很麻煩的，回頭我給你做一次康復治療吧？」

「但是……我沒有錢……」

「沒關係的啦，我對同性人一向很大方的，而且你給我的感覺還不錯喔？」

啵咚……

猛地，手掌向上，抓住了那兩團柔軟的存在。

「……！」

「嗚喔！好胸！」

*********************************************************

「嗯……」

易塵，背靠著分隔男女區域的巨型岩石上，浸泡溫泉的他發出了拉長尾音的聲音。

已經能夠適應那種刺痛感了，仔細地感受一遍的話，倒也是挺舒服的。所以這聲尾音並不是因為痛苦而呻吟，但也不是舒服的呻吟了出來。

真正的源頭來自於背後的女浴——

「柏、柏川小姐……！！」

「哎呀哎呀~平時真看不出來呢！念小姐真是好身材喔？」

「啊、啊啊……這、這種事情……」

「嗚呼呼~~這是什麼呀？這個東西……是棉花糖嗎？」

「請不要這樣……」

「真~~~讓人嫉妒呢，比我和蕾蒂姐姐的還要壯觀啊，這兩團大雪山！」

「嗚啊啊……」

「喔呵呵~還有這裡哦？小葡萄……會是什麼味道呢？」

「啊，等等……」

「我開動了~啊嗚！」

「唔哦哦……！！」

……

……

（聽得一清二楚啊！）

嘶嘶！

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然後伸出手指在那兒擦了擦。

（……還沒有留血，看起來我的抵抗力也不錯嘛！）

那邊……到底是怎樣的一幅絕色繪卷呢？

……要看嗎？

要看嗎？

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要看嗎……

（唔……）

深思熟慮，然後——

——果然要看吧！！

因為是男人所以才要看啊！！！

嗚喔！燃燒起來哦？我那男性的魂魄啊！！

偷窺什麼的，果然是溫泉裡面不可缺少的部分啊，正如同吃巧克力冰淇淋就少不了巧克力一樣的那種重要性！！

「……那、那麼，先從聲音開始吧？啊啊，我也被高爾傳染成變態了啊？」

雖然說被高爾?德紋那個變態神父傳染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八十以上，但是不管怎麼推卸責任，總而言之——

——這就是變態！

噗滋，啪！

濕潤的拍水聲。

易塵極力地將自己的身體貼在岩石上，然後把耳朵靠了上去。

……

……

「嗚、嗚喔……！」

「嘿嘿~念小姐真是出人意料的敏感呢。」

「敏、敏感什麼的……嗚嗚……」

「看嘛看嘛，只是這裡被碰到以下就發出這麼可愛的聲音了喔？」

「啊、啊啊……嗚啊……」

女浴的區域。

在武器與拳頭交錯的戰場上縱橫無敵的女武神，但在另一片同性的溫泉戰場之中就完全處於下風了。甚至是，連腳都站不穩。

（……以前都沒有體會過的感覺……嗚哇……！）

身體的敏感點被盡數開發了出來。

柏川的小惡魔性格在此時此刻展露無遺。

「……等等！」

「呃？」

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在瘙癢與喘息中恢復過來的念，她的神色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

「……念小姐？」

「……感覺到了，一股惡念……」

念說道，語氣中還有尚未消退的喘息聲。

她的眼神，像是發現了隱藏在黑暗之中的不速之客，銳利的目光匯聚成了利劍鋒芒，停留在了身後的那一處高聳而起的分隔區域的岩石上。

「惡念？」

柏川，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嘩啦！

她看見，念就這麼從溫泉裡站了起來，然後走到那些岩石邊上，接著抬起了手。

咻……

從虛空中出現的極光，然後順從瓦爾基裡的意志，在掌心匯聚，接著形成了一桿長槍。

「念、念小姐，你要做什麼？？」

「……嘿！！」

叭！

以神威製作而成的長槍，貫穿了岩石。

「……已經穿透了，卻沒有擊中目標的手感？」

自言自語的念。

「而且那股氣息也消失了……難道是我的錯覺？」

「……到底是什麼事情啊？」

「沒事，大概是我的錯覺吧。」

「哎？？」

念，若無其事地將神威兵器散去，然後又走到了柏川身邊，坐了下來。

*****************************************************

（……嗚哇啊啊啊啊啊……！！！）

差、差一點啊！

差一點腦袋就被戳出一個窟窿了！

驚魂未定的易塵，就在剛剛，突然有一個神威組成的長槍兵器，槍頭從女浴區域的那邊向這兒鑽了出來！

被嚇了一大跳的易塵，立刻屏住了自己的呼吸，躲避著槍頭飛快換了一個姿勢，背靠著貼在了岩石上。如果動作再慢一些，這個槍頭就會從他之前貼在岩石上的那邊的耳朵鑽進去。

「嚇死我了……」

看見了武器消散無蹤之後，雙腿無力的易塵，靠在岩石上的他，就以這樣的狼狽模樣，緩緩滑入了水中。

（偷窺竊聽什麼的……這種壞事真的不能幹啦……有報應的啊……）

咕嚕咕嚕……

沉入了溫泉之中的易塵。

第二百二十一節 另一方面（1）

本書也有貼吧了喔

但是人超少的

大家快去那裡支持一下吧~

——————————————————

結果，即使那塊岩石已經被打出了一個窟窿，他也沒膽子再到那個地方去了。為了不與柏川和念她們兩個見面而引起懷疑，易塵就這樣一直在溫泉裡面泡著，等到了聽到對面的水聲，確定柏川與念已經離開之後，他又繼續泡了三十分鐘，一直到整個人的皮膚都變成了灼熱的紅色為止，才十分狼狽地從溫泉裡爬了出來。

「溫泉如何？」

正想要這麼問的柏川，卻看見了易塵一臉疲憊的模樣，從男浴區域中走了出來。

「……你到底泡了多久啊？」

變成了這個問題。

喘息的易塵，正好借助了疲憊的表情，掩飾住自己的尷尬：「稍微……稍微在裡面泡的久了一些……」

「久了一些……你是白癡嗎？小心暈倒在裡面啊。」

「啊哈哈……」

就算是在溫泉裡面淹死好了，那也絕對好過被柏川知道事實的真相後給處刑。

假期才剛剛開始。

*****************************************************************

另一方面。

某種意義上來說，在那一邊，也可以算得上是【易塵】的另一個【假期】。

晨，這個易塵的女性複製體。

現在的她已經暫時離開了聯邦科研所，接受了諾亞的提議，進入整個聯邦之中最具攻擊性的第二軍團進行修行。目的只有一個：變強，打敗易塵。

一次一次地，被打到在了地上。

「太弱了。」

「螻蟻。」

「真不像話。」

「……」

「……」

各種，毫不留情的評語。

這些語言並非來自哥德溫，這位被名震聯邦，被稱之為【龍炎的薩拉曼達】的第二軍團長，每日也必須有許多事情處理。所以他將這份訓練的工作，交給了自己的副官。

「等到你覺得差不多了之後，再交付我進行更進一步的訓練吧。」

對自己的副官下達了命令的哥德溫?易。

「是。」

回應，並且絕對服從自己上級命令的副官。

這個叫做【雷昊】的男人。

渾身上下都佈滿了極其恐怖的傷疤，有好幾道甚至是直接從必死的要害上面貫穿過去的，但即使是這樣，他也頑強地活了下來。被賜予了【不死之身】的強大稱號，雖然專精防禦的鎧師，但本人卻也是掌握了各種古華夏硬氣功的武藝師。作為哥德溫?易的副官的同時，也是第二軍團的三位先鋒大將之一。

「雖然說是科研所調製出來的人形戰鬥兵器……唔，不過說到底，終究還只是小孩子嗎？」

（何等……恥辱……！！）

躺在了地上，感受痛苦與喘息之外，什麼都做不了的晨。

【翼龍】已經完全被打碎了。

四肢的手筋腳筋也被切斷了，甚至是下腹也被毫不留情地打穿了一個大洞。

這是完全秉承了之前諾亞所說的那樣：【斷手斷腳也好，打飛內臟也好】

要的就只有效果，至於怎麼訓練就全部憑借你們的喜好了。

這些可怖的傷勢，不過依靠第二軍團的醫療技術，第二天立刻恢復過來也是沒有問題的。

「雖然比起之前，速度與攻擊都犀利了不少，可是僅僅只是這點程度的話——打個比方吧，直接把你丟到大雪原地帶，我敢保證你連一個晚上都活不過。」

「嗚……！！」

沙沙……

因為憤怒而驅使，原本已經無法活動的手腳，居然還是動了起來。

「霍……還有未盡的餘力嗎？」

被包裹在身形細長的紫色鎧甲之內的雷昊，這件為他所自傲的夥伴叫做【蠍劍】，在性能上絕對不會輸給第三紀元的第四紀元產物。流線的造型，經過了特殊打磨的外層裝甲，在黑暗中絕對不會反射出一絲光滑。取消了撞刺的設定，而取而代之的，是在雙手雙腳上加載了名為【格鬥劍】的彈出式武器。

「能站起來的話，就儘管站起來試試吧。」

在不遠處，挑釁般的，蹲了下來。

「反正，就算爆發了極限，也就只是那種程度而已了。整天叫嚷著要殺誰的，看來也只是嘴上說一說的程度呢。」

「……這種……程度……」

「……什麼？」

好像，在說些什麼？

「這樣的……程度……想要打垮……還未夠啊——！！」

高亢的怒吼。

就算是【幼龍】，但終究也是【龍】。

卡卡卡卡卡……

破碎的鎧，感受到神威的牽引與主人的意志，在這一刻再一次連接起來，還原形成了原本的模樣。

咻……

從雙臂之下延伸出來的鐵翼鐵劍。

身上的傷口也立刻復原了，原因的話，大概便是因為將晨被刺激之後的情緒，作為食量而啃噬的神威讓肉體也產生了不可思議的活性化。

「嘿！有意思。」

以甩出的方式，伸直了右手。

像是蠍子的尾巴一樣，以格鬥劍的鋒芒作為毒刺，然後彈射出去以環環相扣的鐵鏈組成的【尾】，而這也正是這副鎧的名字由來——【蠍劍】。

揮舞了起來，操控著毒蠍之尾，讓那極度危險的末端部分高飛起來。

訓練場之中，刮起了紫色的劍刃風暴。

「你的那份意志與身體，就由我來再摧毀一遍吧！！」

「喝啊啊啊——！！！」

全力全開的神威，這一次附著到了【翼】之上。

【羽】

【噴氣】

【敏銳感知】

三種進化因子，配合神威——【雷足】

像是，踩踏上了閃電，以向左右來回的無序跳躍的前進方式，靈巧躲過了幾次劍斬，抓緊了中空的機會，飛快拉近了二者的距離。

第二百二十二節 另一方面（2）

零距離的接近戰！

單方面進攻的晨，以及單方面防守的雷昊。

翼斬，鐵劍，鋼羽，拳腳……使盡了渾身的解數。

快！

再快些！

用力！

再給我更加用力！！

逐步上升的各項能力。

「雖然不知道你要殺死的目標是誰，而且我也沒有興趣……不過這可真是、唔哦哦……何等旺盛的復仇之炎啊……」

名為蠍劍的鎧，除了要害部位最基本的防護之外，剩餘的部分全部成了為攻擊而設計，完全、極端的偏向進攻。

而名為雷昊的人，身為武藝師的他修煉了數十種不同的古華夏硬氣功，加上藥物配方的調製，他的肉體幾乎能夠媲美一些鎧的防禦力，完全、極端的偏向了防禦。

然後將這二者融合之後，便成就了最另類的鎧師。

【不死之身】，以肉體的優勢補足了防禦力，以鎧的優勢補足了防禦鎧師的攻擊缺陷。縱橫戰場數十餘次，擔任了第二軍團的先鋒大將，是除了軍團長哥德溫?易之外，唯一一人有膽量、有實力一對一與猛獸冠名體搏殺的人。

彭！

以交叉絞殺的姿態，雙翼的鐵劍，狠狠`插入了雷昊的下腰。

卡……

破碎。

被粉碎的一方，依舊是晨。

被鎧所增幅的硬氣功，已經能夠達到了向體外排放的程度。鐵劍甚至都沒有觸及到鎧的外層裝甲，就已經被一層無形的氣流阻擋在了外面，難以再進入半寸的距離。

「……嗚……！！」

「沒用的，即使你再用力也沒用了，剛剛的表現倒是還能讓我誇讚一下的嘛。但這已經是極限了，所以給我——」

唰。

舉起的手，捏成了手刀。

（糟糕……！）

必須躲開。

可是正當大腦向身體傳播這個命令的時候，手刀已經迫近到了脖頸處。

「——休息去吧，修行的假期還很長，用不著這麼急的，小鬼！」

啪！

聽完了清醒時的最後一句話之後，接下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如何？」

不知何時便站在角落觀戰的人，號稱龍炎的薩拉曼達的哥德溫?易。

向自己的副官，發出了詢問成績的話。

「請給我一點時間組織一下語言吧……該用怎樣的形容詞呢？」

雷昊看了看地上的少女。

「團長，我覺得她就像是一頭蟲子一樣呢。」

「……蟲子嗎？」

「嗯，不斷地被人殺死，然後就在這種壓力與逆境之中不斷蛻皮不斷成長……蟲子這個詞語，用來形容就再適合不錯了。」

「哦……這樣的話，那倒是有用來訓練一下的價值——蟲子啊，到底在化蛹之後，最終變成怎樣的色彩呢？」

不過無論是怎樣的色彩，也終究只是一瞬的光芒而已。

哥德溫?易，出生於聯邦的英雄家族，生來便擁有了其他人所沒有的東西。強者的基因，用不盡的金錢，極大的權利……為了不辜負這些生來便擁有的事物，為了能夠讓【光芒】一直圍繞在身邊，所以付出了努力——成為了，渾身都散發著烈焰般耀眼光輝的火龍。

而且，【龍】，這也正是易家的家族圖騰。

像龍一樣高高地飛起來，以俯視的姿態，看著眾生。

但是對於其他人來說，想要向他這樣成為週身閃爍著熾烈光芒的存在，那是不可能的。無論如何進化如何分裂，到了最終點，也僅僅只是像積蓄滿了炸藥那樣，「彭——」，然後就沒有了。

「那麼，這個孩子綻放出來的煙火會是怎樣的色彩呢。」

走到了，昏迷的晨面前。

沉默了半晌的哥德溫，拍手叫來了軍團的醫務師。

「團長。」

對哥德溫行禮的女醫務長。

「給她治療傷口，並且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她的所有傷勢就拜託你了。」

然後對雷昊的命令。

「你就回到原來的職位，不必再訓練她了。」

言下之意，是終於準備親自上場了。

「是。」

兩個人同時接受了團長的指示。

**********************************************************

接到了諾亞的詢問電話，已經是當天晚上的事情了。

「嗚呵，我還以為你在開始階段會交給自己的副官呢，想不到是軍團長大人親自上陣操練？」

吃驚的諾亞。

「事實上，之前幾天的確是我的副官訓練她。」

「那麼，結果如何呢？」

「……不錯的傢伙，我有點期待她綻放出色彩光芒的那個樣子了。」

「喔！那可真是超出了我的預料啊……那個孩子原本還只是殘次品而已。」

「殘次品……你們科研所又在搞什麼研究了嗎？」

「嘿嘿嘿……【讓先驅者產量化】，如何，有興趣嗎？」

一邊笑著，一邊獻寶似的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但哥德溫的聲音依舊猶如古潭那般，不起波紋：「還在妄想那種不切實際的東西嘛？諾亞啊。」

「哎呀，可別這麼說呢！要是搞不好成功了的話，那可是全人類邁向進化的一大步哦？」

「進化什麼的我不管，但是要是變得【畸形】的話……我家的那一位，你知道了吧？」

「噢噢噢，用總元帥來壓我嗎……Mr.火龍。」

「科研所最近也有些過分了啊，根據統計。你們向各大監獄索取實驗用的死囚犯數量比以往都還要多，已經引起了我家那位的注意了。剛剛的警告，算是易家的警告，明白了？」

「嘿嘿嘿……真可怕啊，聯邦的英雄家族……我知道了。」

卡。

掐斷了，通訊。

「但是實驗什麼的，已經停不下來了喲？」

科研所之中，獨自一人自言自語的諾亞。

躺在了旋轉椅上，鏡片之上印射的是面前不斷刷新各種數據的屏幕。

「……好的好的，就是這樣，各項計劃都在掌握之中。易家……看來哥德溫和總元帥那一派是百分百要抵制我了呢，得讓艾雷斯去軍部爭取更多一些兵力了呀……以及……」

點擊了，某個按鈕。

然後屏幕上，便彈出了新的窗口。

其中顯示的內同，是眾多已經在機密記錄之內的猛獸冠名體。

「等【那一天】到來之後，就給他們多送一些禮物吧……在此之前呢……」

再點擊，放大了其中一張圖片。

第二百二十三節 轉動陰謀的齒輪（續）

那是一個，以雙足支撐著大地，以雙手作為自己的武器，一頭巨大的人形生物。但惟獨，它沒有腦袋，肩膀中間的脖子處，就像是被什麼銳利的東西給切過了一項，被斬下了頭顱。

可，即使是這樣，這頭怪異的猛獸還能活動。

漆黑色，從圖片內其他事物作為參照物，這個傢伙的體形足足比得上一座摩天大樓。

捕殺等級，LV99

種類，未知

冠名，【雷比斯】

正如名字所顯示的，它是二十年前造成了【萊頓高地】被輻射給污染的那頭猛獸。同年之間，聯邦史無前例的出動了兩位軍團長，目的就是為了剿滅這頭猛獸。因為在此之前，已經有許多個漠區的城市在【雷比斯】的破壞下毀滅了。

甚至是，駐守漠區的第四軍團，當時都被【雷比斯】給毀滅了將近半個團的戰鬥力。

「唔……猛獸冠名體，但是話說回來了，這傢伙真的是猛獸嗎？」

仔細盯著，圖片上的影響。

諾亞露出了十分感興趣的模樣。

「這可不是猛獸呢……那麼到底是什麼生物呢？」

找遍了，整個科研所的資料。

得出的結論是——

「——【雷比斯】的詞條，是易家補充進去的啊。」

易家。

這個被譽為聯邦英雄家族的氏族，同樣也是掌握了聯邦諸多資源與兵力的超級巨頭。有一些，在聯邦官方機密資料庫都難以找到的信息，卻能夠在易家的資料庫中找到。或者說，聯邦的機密資料庫，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由易家將自己掌握的信息補充進去的。

「啊……真討厭啊，可不能再去求艾雷斯了啊……」

就算是合作夥伴，如果某一方太過依賴另一方的話，原本合作的目標就會逐漸傾斜成了壓搾弱勢的一方。

「那就只能——」

啪！

合掌。

露出了笑容的諾亞，想到了一個不錯的法子。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古華夏的諺語，就是這麼說的吧？」

聽說，哥德溫?易的女兒，現在就在海營。

那是他與易塵的生母離婚之後，和第二任妻子生下的女兒。

易塵的，同父異母的妹妹。

「把她劫持過來，當做索取資料的人質吧~」

開心地說出了這樣的話，為自己想到了這麼棒的點子而感到開心的諾亞。

「……可是不能暴露了我的身份啊，得找個替死鬼呢……唔……雖然海營那邊還沒有滲透入科研所的勢力，不過……嗯嗯，剛剛好最後一次的實驗調試地點就在海營，不如……」

在自言自語之中，計劃好了陰謀。

**************************************************************

處於海營的易塵，柏川，以及念。

現在是假期的第五天。

該玩的玩了，該樂的也差不多都給樂過去了。

所以現在也是幹正事的時候了。

「去看看吧！」

用手指彈了彈那張從拜一刀那裡得到的名片。

接著就像自己的想法和柏川與念說了。

「真是無趣的事情呢，我可還有好多有趣的東西沒有玩過，所以你就自己去吧。」

拒絕了同行的柏川。

似乎，今天她有一場很早以前就想去看的歌劇團，這一次剛剛好在附近的某個大劇場進行巡迴演出。

「計劃，尚無。」

坐在位子上，緩緩翻著電子書的念。

這一次她看的終於是正常向的內容了。

「因為尚無，所以還在決定之中，所以易塵先生想去的話，就一個人去吧。」

「哈……我也沒希望你們兩個會和我一起去啦。」

「正~是~如~此。」

將自己的話語，以起伏而又拉長的語調說了出來，同時用手指指著對方。

「我也一樣哦——我也沒有覺得，你會有那種欣賞歌劇的藝術細胞呢，所以這次買票就沒有把你包括進去了。」

回擊了易塵的柏川。

然後卻又立即給他套上了【繩索】：

「不過把話說在前頭了，晚上的時候，你可絕對要給我回來喔？就算不回來，也要在六點之前給我一個理由，而且我要是覺得這個理由不通過的話，你也得給我回來，明白了？」

「是是是！」

笑了起來的同時，以高高舉起的手勢，就像是小學生回應老師那樣，興高采烈地回答著柏川的命令的易塵。

「……」

抬頭看了兩人一眼的念，又將目光放回了電子書上。

沙啦。

用手指點著虛擬屏幕，伴隨著真實音效的翻書。

念的目光停留在了第九十五頁，第五段第三行的開頭第四個詞句。

「一對……笨蛋情侶。」

以口形說了出來，發出了輕微的呵氣聲。

（……就是這種意思嗎？）

又看向了柏川與易塵。

這個時候他們兩人已經從大廳裡離開了，各自去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那麼，晚上見。」

「晚上見。」

互相向對方道別了，接著又對念說了聲再見。

「嗯。」

只是這樣發出了聲音，並且點了點頭，就當作了簡短的回應。

接著——

「……唔……」

略微思索了一下。

她在給自己制定一個計劃，一個今天要做什麼事情的計劃。

之前柏川也有邀請過念一同去看歌劇，但是被她拒絕了。因為念曾經從網絡上下載了一些和歌劇有關的東西，她覺得那實在太無聊了，用來催眠倒是不錯。

「……姑且，去看看吧。」<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想到了什麼的念。

她已經決定了，自己今天的計劃。

……

……

「嗚哇！！」

被驚嚇到的聲音，而這個聲音的來源是易塵，原因則是背後的那個女人。

正在專心致志地，將名片上面的地址輸入便攜式電腦後，按照給出的路線仔細搜索目標。結果，卻被人給從後面突然地拍擊了一下肩膀，所以才會發出狼狽而短促的低呼。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啊？！」

來的人，是念。

也只有她有那種實力，能夠悄悄靠近易塵卻又不被他發現。

「我突然有點興趣了。」

念對易塵說道，闡述了自己的理由。

「古東瀛的武士流派，想要見識一下。所以拜託了，請給我帶路。」

「……哈？」

第二百二十四節 忍者

一個人的行進，變成了兩個人的同行。

根據地圖上給出的信息，緩緩摸索著，從熱鬧的大街走進了小巷，經過了幾個拐彎，接著便在盡頭看見了與名片上相同的門牌號。

「哎呀……這可真是奇怪呢。」

在門口處，易塵蹲了下來。

「明明是這麼偏僻的地方，卻有這麼多人來。」

地面上，有許多新鮮的腳印。

「有各式各樣，不同的人。」

使用神威稍微強化了一下嗅覺，可以聞得出來許多殘留餘味。

煙味、酒味、香水味、血腥味、海水鹹味……

「你是警犬嗎？」

「……職業習慣啦！」

……

……

伸出了手，在門上敲了兩下。

咚咚。

「……」

兩人沉默的等待了十秒鐘，結果是沒有人。

「似乎不在家？」

念對易塵說道。

「是我選擇的時間不對嗎……哦？！」

是日式的拉門，所以被不經意地一推，就打開了。

「居然沒鎖啊！難道不怕有小偷嗎？」

這樣說道的易塵，自己卻率先走了進去。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念的提問。

「哎呀……總之，先進去看看如何？」

「唔……」

念退後了一步，自上到下，仔細打量了一番這間屋子。

「不了。」

拒絕。

「我就在外面等待吧。」

************************************************************

進去之後，裡面倒是出人意料的寬敞。

脫下了鞋子，走過了木質的前廊，首先進入的是一片榻榻米鋪成的房間。拉開了紙糊的日式拉門，以四四方方的姿態，猶如拼圖一般，將房間的地板變成了一片可以輕柔地托住肉腳的地面，踩上去十分舒服。就屋頂的天花板，也是用木板一片一片拼合而成的。

「果然是，很有古東瀛的風格啊。」

易塵發出了讚歎。

「……空氣中還有某種香味？」

一種從來沒有嗅過的香氣，與女子用的香水味道不同，那種氣味聞上去，就像是沉澱了很長年份之後釀造出來的那樣。會讓人聯想到，那種古老的、卻又並非腐爛的味道。

「還有，這個東西。」

房間的最中央，擺放著的是一間鎧甲。

古代的，東瀛武士大鎧。

那應該是第二紀元初期的產物了，因為根本就沒有一絲科技的味道。那是可以稱之為，鎧與胄的先祖之一，以籐條圈成的胸甲、腕甲、足甲，碩大的盾板是用來保護肩胛的左右兩側。只露出了口與眼的面罩，上面繪製著猶如戰鬼的花紋，巨大的頭盔，頂上豎立著金光的鍬形前立。

整件武士鎧，以跪坐的姿態，雙手向上捧起，掌中置放的，是一把歸入鞘中的武士刀。

「……！」

心生了，想要拿起那把刀，拔出來看看的念頭。

但是——

「喂，擅自進入別人家中，還要取走寶刀，沒有禮貌也得給我有個限度吧？」

「喔？」

卡。

應該是刀刃吧？被鋒利的尖端給頂住了背後的要害，要是就這樣貫通下去的話，完蛋的就是心臟了。

「……」

下意識地，想要擺出一個舒服的姿勢，但是卻被刀刃更加用力地頂住了。

「有膽子的話你動一動吧。」

那個少年的聲音說道。

「那樣的話，在下的刀就會立刻貫穿你的左胸。」

「那可真是有意思啊。」

易塵大笑了起來，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他還沒有達到被這種程度的威脅給震懾住。

「有本事就捅給我看看啊！」

「什麼——！！」

飽含了怒火的回應，這個傢伙居然這樣無視了我的話嗎？啊，那麼就做給你看好了！

咻……

狠狠地，使上了全部的力量，捅了下去！

「嘿嘿……」

淡化的身軀，歸入了虛幻的異度空間。被自己捅下的力道所帶動，但在一瞬間失去了可以抵住的事物後，他一下子失去了重心，身體向前著，從虛無的易塵身影之中穿了過去。

易塵也看清楚了他的外貌。

是一個，與自己差不多的少年，臉上有兩道明顯的刀劍傷疤，一道是從左耳的下方貫通到了右耳根，另一道則是從右眉的上方達到了鼻翼的左側。頭髮的髮色，是聯邦新人類的黑色。

「你這傢伙，是什麼怪物？！」

立刻掌握了平衡，順勢轉過了身體，擺出了橫刀護身的姿態，拉開了距離。手上的武器與武士刀十分相似，但是卻比普通的型號還要更加短小一些。

「問話的應該是我吧……真是厲害的氣息遮蔽，我都沒有發覺就被你靠近了呢。」

「嘿……那是當然了，如果連隱蔽都做不到的話，在下也沒有資格當【忍者】了啊。」

「你說忍者……！噢噢，一會是武士，這下又是忍者嗎？」

「哈？武士？」

正當他們這樣互相將自己的信息一點一點透露出去的時候，談話便在這個時候中止了。

「臭小子，我可沒教給你這樣的待客之道啊？」

熟悉的聲音，來自拜一刀的話，另外還有一人，是念。

「噢，易塵閣下。之前出去散了散步，我的養子，沒對你造成什麼困擾吧？」

「喂，大將！」

這樣稱呼著自己的養父，這個以【在下】作為自稱的少年，怒氣沖沖地指著易塵。

「入侵者可是那邊——」

「——沒事沒事，一點點小衝突而已，我不會在意的。」

搖著手說著的易塵，在臉上展露出了完全不在意的笑容。

「什麼啊！明明是你這個傢伙——」

「……五郎？」

被點名了。

「嗚……」

倔強地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然後以古東瀛的禮儀之中，名叫【土下座】的姿勢，對易塵跪了下來。

「之前莫名其妙就亂下殺手，對此真是萬分抱歉了，請原諒在下！」

（真有你的啊……居然一下子就從大將那裡把事態的優先權搶奪過來了啊！）

「哎呀，反正大家都沒受傷，沒事的啦。」

（霍霍霍霍……這個是之前你偷襲我的回禮啊！）

第二百二十五節 刀匠（1）

被拜一刀稱作是「五郎」的傢伙，全名是「龍五郎」。

身份，正如之前拜一刀所說的，是他的養子。身份的話，是某個忍群的後裔，那個氏族在與別的忍群在鬥爭之中失敗而被滅族，其中一位是拜一刀的友人，臨死之前將自己的後裔托付給了拜一刀。現在的職業是【海洋獵人】——專門為航海協會的航線進行定期的猛獸清理工作。

「稱呼的話，請叫在下的姓就好了。」

介紹著自己，希望對方稱呼自己【龍】，而不是【五郎】——因為比起名字，他覺得自己的姓要更加帥氣一些。

「唔……自稱是【在下】，真是個古老的稱呼呢。」

念說道。

之前她在屋門前等待的時候，遇到了回來的拜一刀，簡略說明了原因之後，便被邀請了進來。

「哎呀~你說在下的自稱嗎？」他笑道，摸著自己的後腦勺，說道：「在下可是很希望在諸位的印象中留下深刻痕跡啊，用【在下】這個稱呼，不是一下子就讓自己的角色設定變得不同尋常，所有的人都會很清楚地記住在下的名字喔？」

「哈……一個身為忍者，你居然要讓其他人記住自己？」

易塵的吐槽。

「說什麼啊你這個傢伙！別把在下的工作和私人生活混在一談！」

「別對我的客人大吼大叫的。」

「……嗚！」

腦袋上被敲了一記。

龍五郎立刻乖乖坐了下來。

「那麼——」

易塵說道，打開了他今日來此的目的。但是比他更快的，拜一刀卻伸出了一隻手，做出停止的手勢：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阻止了，易塵那個立刻切入目標的性急情緒。

「在那一切之前，能先讓我看一下，你的刀嗎？」

「刀？」

「之前說過的話，你的武士刀已經破損了，所以能給我看看嗎？說不定，身為刀匠的我，還能為你做些什麼，就當作是之前幫忙的回禮好了，我是不會收費的——當然了，想要學習我的流派，這其中的條件之一，我得看看你這個傢伙到底與我的流派是否合適呢？對於刀匠來說，一把刀能夠反應出很多有關主人的細節啊。」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的拜一刀。

以及，吃驚地叫了起來的龍五郎：

「喂！喂喂喂！大、大將你在說什麼啊！？你要收這個傢伙當作弟子嗎？！」

用手很沒有禮貌的指著易塵。

後者則稍稍回憶了一下以前在小說之中看過的古代禮儀，於是就這麼對拜一刀與龍五郎行了一禮：

「請不要小看，鄙人想要學習的決心。」

「喂！打蛇隨上棍啊你這傢伙，要用【鄙人】對抗【在下】嗎！？」

「五郎。」

啪！

「嗚……！」

再一次，被拜一刀給呵斥的龍五郎。

……

……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拜託了。」

易塵說道，恢復了局部的鎧武裝，然後從後腰處，將被鎧的鞘給包裹住的武士刀，緩緩抽了出來。

「這就是，之前我一直用的武器。」

將它交給了拜一刀。

「霍……」

以雙手，小心翼翼捧起了易塵的武器。

「真是不錯的工藝呢，那麼刀名是？」

「獅子王?不惑。」

拜一刀用他的雙手在刀刃上緩慢地遊走，那似乎是某種神秘的技巧一樣，以肉掌在刀鋒上劃過，但居然沒有被割破口子。

「直刃大太刀，火焰刀紋，材料是……夜叉焰獅的利齒，沒錯吧。」

「正是。」

「喔喔，真是毫不拖泥帶水的設計呢，不過看起來好像結合了一些現代科技的工藝？看起來鍛造這把刀的刀匠，應該是主張結合古代技術與現代科技的革新派吧？」

「……革新派？」

易塵與念同時發出了疑問，他們並不懂這些。

拜一刀解釋道：「那是我們刀匠中對自己在私下中的分類，主張結合古代技術與現代科技的被稱為革新派，完全遵守古訓的則是原祖派。至於我嘛……」他笑道，伸出了手指，做出了一個表示極小空隙的動作，「我既不排斥現代科技，但我也覺得有幾條古訓是絕對不可違背的，所以我就是夾在革新與原祖之間的那塊小空間的刀匠之一。」

接著，就開始了評論。

「首先得說一說主人的問題，我得稍微批評一下你了呀。」

指著易塵。

「真的是……非常胡來的攻擊手段啊，而且也不是十分注重對武器的保養呢。」

「啊哈哈……」

「這些裂縫，看得出來是與另外一把刀刃在硬碰硬中輸掉了。不過這個只是導火索而已啊，之前已經積蓄到了相當程度的疲勞了呢。」

啪……

將武士刀放在了地上。

「但是，可以感覺得出來，你也很喜愛這把刀，只是不知道對待的方法而已。【不惑】，被取了這樣的名字，它斬斷了你的迷惑嗎？」

「迷惑啊……」

回憶了起來，之前在穆拉裡奧的武器庫中，僅僅只是一個眼角的餘光就將自己的全部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就是你了」——有這樣的感覺。

「當初，我在選擇武器的時候，看見它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住了。要說斬斷迷惑的話，大概就是將我對各種武器之間做出選擇的猶豫不決給斬斷了吧，因為當時這就是我的疑惑。」

「真不錯啊，跟了一個好主人，只可惜一點兒也不懂得保養呢。」

拜一刀說道，他說話的對象是易塵的武器。就好像是，這不是一件器具，而是一個活生生的存在，一個能夠聽懂自己言語的同類那樣。

用更加小心的動作收起了刀，拜一刀對易塵說道：「修復的話也沒有問題，不過就之前你滅殺猛獸的表現來看，它的器量已經容不下你這個主人了啊。」

「……容不下我了？」

「你的力量太強大了，刀刃吃不下你的力量了，所以我想，要不要選擇一把新的呢？或者，用你的這把壞損之刃作為基礎，由我來再鍛造，讓它變成可以容下你的器量的新武器？」

「那麼，就請幫我將它鍛造升級吧！」

毫不猶豫說出了自己的選擇。

第二百二十六節 刀匠（2）

「那麼，這把刀，我就暫時保管了。關於再次鍛造的事情，我當然會認真為你考慮材料選用的，然後還有其他的要求嗎？譬如希望新生的刀，擁有什麼樣的特性？」

「特性啊……我倒是沒有其它的要求呢，只要足夠鋒利，足夠承受得住我的力量以及與敵人正面衝突的力量，這就夠了。」

「哈哈……這就夠了啊，這可是鍛刀之中最難的關鍵點了啊！」

拜一刀笑道，然後對易塵說道：「鍛造刀刃的這幾天，有一些細節的東西想要詢問，所以就拜託你盡量待在我這邊，沒問題吧。」

「這個啊……嗯，我還在休假之中，沒問題的。」

易塵點頭。

於是，就是這樣，事情確定了下來。

接著發話的，是念。

「既然這個話題已經結束了，那就請轉移到下一個話題吧。」

說話的對象，是拜一刀。

「喔，這位小姐……雖然沒有大顯身手，不過在列車上展露的那幾手可是很厲害呢。對我有什麼事情想要說嗎？」

「有一件，請求。」

念站了起來，直身而起，然後對拜一刀行了一禮。

「不過，與其說是請求——挑戰，能夠接受嗎？」

「……挑戰？」

「閣下的流派，我雖然曾有耳聞，但果然百聞不如一見。所以想要，親手確認一下，流派【無量】的力量。」

「喂！等等！」

叫喊了出來的易塵，他一把拉過了念：「你要是全力動手的話……」然後就沒下文了。

畢竟對著本人的面，直接說拜一刀沒有勝算那可實在太失禮了。不過事實就是擺在眼前，易塵大概能夠猜測得出拜一刀的實力，他並不是念的對手。

「是的，所以為了公平起見。」

念大聲的說道。

「不使用鎧，力量也會控制到恰到好處，我的目的僅僅是想要見識一下【無量】的招式。」

「喔，招式與招式之間的比試嗎？」

拜一刀說道。

「正是。」

「為什麼想要見識我的流派呢？」

「為什麼的話……」

念的眼神，向易塵那裡飄移了一下。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慾望吧？）

「我對，世界上所有的流派武學，都非常的感興趣，所以想要見識一下。古東瀛的流派【無量】，至今為止只有耳聞，所以我想要用自己的眼睛與身體，親手體會。」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那就跟過來吧。」

起身，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喔？大將有和別人交手的興致了嗎？」

「啊……稍微活動一下吧，這位小姑娘所屬的流派，我也很好奇呢。」

轉過頭，對易塵與念說道。

「就當作是鍛刀之前的開胃小菜好了，一個疏通筋骨的小活動，剛好屋子的地下室有一個開闢出來的小道場呢，就去那裡好了。」

「悉聽尊便。」

************************************************************

「……這真的是一家刀匠鋪嗎……」

總覺得，吐槽已經跟不上事情的發展速度了。

按照易塵的記憶，所謂刀匠鋪，不是應該【佔據了熱鬧街區的某個小小地方，發出熱火朝天的叮叮噹噹聲，因為爐火的熾熱的脫開了上衣光膀子的匠師，甩著鐵錘敲打器具，然後四周都擺放著許多成品與半成品】，應該是這種模樣的吧？

「那種想法已經過時了啊！」

龍五郎走在易塵前面，好像立刻就知道後者為了什麼而感到疑惑。

「大將鍛造的刀具可是這附近的馳名產品喔，很多鎧師都紛紛攜帶材料過來定制呢。你知道一把濃縮了高等級猛獸身上的素材的武器，到底值多少錢嗎？嘿嘿……當然了，在下的刀具也是大將鍛造的喔。」

「霍……對自己的刀刃鋒利很自信嘛。」

「正是，你有興趣測試一下在下刀刃的真正鋒利度嗎？」

「哈，我的同伴對拜一刀閣下發出了挑戰，相對的你也就向我挑戰了？」

「無論如何都會想你挑戰的啊，剛剛的犀利言語可是讓在下吃了不少苦頭呢。」

「喔，等我的刀具鍛造好之後，就讓你體會一下好了。」

「哎呀，在下可是很期待呢……」

站在地下道場邊緣的兩人，眼神與眼神都彷彿能夠發射出了電光，發出嗶哩嗶哩的碰撞火花。

「武器的話，我的當然是這把武士刀了。」

站在道場左側的拜一刀，手持一把正如他話中所說的武器，對念詢問：

「你不選一把嗎？」

「武器的話，當然會選擇，不過在此之前，我想親手體會一下。」

將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呼吸，然後緩緩收斂於下腰左右。

「喔……近身接觸戰的流派嗎？」拜一刀，同時也做好了劈斬的準備姿勢：「那就請先攻吧，對於女人要是我還先下手為強的話，那就太失禮了。」

「既然如此——」

咻……

（什麼？！）

消失了。

「好快！」觀戰的龍五郎發出了驚歎。

「——我上了。」

從背後傳來的聲音。

那正是，【獠猛】的招式之一。

【獠猛?狼食】

來海營之前的一段時間，曾經和易塵切磋過，互相交流過自己所掌握的【梵】流派的兩種傳承。所以易塵會使用【角突】的一些招式，而念也學習到了【獠猛】的招式。

狼食，在她的手中，比以前易塵施展出來的還要兇猛。

「嘿！第一下就這麼兇猛？！」

每一拳的揮出，都帶著神威與內力混合的無形卻實質的隔空打擊力量。

怒吼的拳風，離開了肉體噴發出來之後，便形成了一頭一頭的餓狼那樣，要將目標的一切都啃噬殆盡。就像是狼群撕咬著獵物那樣，這正是【狼食】這一招的名字由來。

「十……三十五……七十一……霍，三百七十二，極限嗎？」

「不，有所保留。」

「嘿……」

以斜上四十五的角度，舉起了武士刀。

「你的這些拳法，就由我來劈開好了，三百七十二，這個數字可是連【千】的一半都還沒有超過吶！」

咻——！

就這樣劈斬了下去。

【無量流?千】

第二百二十七節 劫持（1）

「真是精神呢，這個地方……透著，濃濃的腥味啊。」

柏川在海營的大街上行走著。

之前說是今天要去看歌劇，不過現在的時間還早得很，她一個人便在這片熱鬧的沿海商業街上逛著，看看會不會發現什麼好東西。

雖然說，女孩子的話，當然是要去服裝店啦、甜品店呀、或者首飾店什麼的地方，不過對於柏川來說，果然還是來自職業上的興趣還要超過了身為女孩子應該有的興趣。作為醫務鎧師的柏川，對於從猛獸身上出產的特殊材料十分感興趣。

在森地的時候，由於本地的風俗特色，所以對殺生這種事情都特別避諱，某些區域甚至禁止出售猛獸的材料。只有向黑森林營地那種被當地黑幫控制了，作為謀取暴利的地方，才會出現當街直接宰殺猛獸的場景。

不過，在海營的話，當街宰殺的行為，卻反而是一種向顧客展示毫無虛假的手段。

海洋是比陸地還要大的地方，在深海棲息的猛獸數量也比在陸地棲息的猛獸數量還要多，性格也要兇猛上許多。

「看看，能不能淘到什麼有趣的素材呢？」

至於為什麼會突然想到去購買試驗用的猛獸材料，原因是來自於易塵與念。

按照念的說法，易塵的體內已經被高斯射線與雷比斯射線給徹底改造過了，雖然還是人類的外貌，但實際上已經超脫了人類的範疇，這一點在以後的實力進步中就會逐漸體現出來。

雖然易塵本人對這個倒不是非常在意就是了。

因為自己出了多長了兩對眼睛，以及實力與鎧都發生變化之外，外表上與生活上幾乎都與平常人無異

（可是……這種說法，聽上去真的是十分不舒服啊……）

所以，就想要試試，能不能做些什麼呢。

雖然暫時還沒有頭緒，但是總之先從這個方面切入吧

——先從，念的那一邊。

念說過，女武神是需要定期補充神之液才能活動的。除此之外，也能利用先驅者的體液作為代替品，只不過如果使用後者的話，定期補充的時間就會變得頻繁許多。

（……不能讓他們兩個因為什麼定期補充之類的理由就在一起太過親密……）

嗯……以上的想法，也是目的之一。

或者，說不定這才正是主要目的。

因此就先從易塵的體液開始研究好了，裡面到底因為進化而增加了什麼物質會吸引念呢？

所以為了支持這個研究，柏川必須取得一些從這次試驗必備的從猛獸身上取得的藥品材料，現在她所站在的地方，是這個地帶唯一一處的猛獸材料交易市場。

那些被探險家們從未知的地帶與深海的區域捕捉到的猛獸，都被關進了大型的水族箱，並且所投放的食物都是被注射了麻醉藥的，目的當然是為了防止猛獸暴亂。

「今天早上剛剛捕捉到的【錘頭龍蝦】，肉質可是特別的鮮美啊，來幾條吧！」

「過來這邊看啊！從深海得到的【礦物質白泥】，對傷口修復與皮膚保養都有很好的效果。」

「LV27的【黑猛士蟹】，近海產的難得極品海鮮！」

「……」

這樣各式各樣吆喝著自家得意商品的商店。

「吼嗚——！！」

「咕……咕……！！」

「……」

以及，發出了，各式各樣的叫聲的猛獸。

那些商品大多是剛剛接手從海底打撈出來的傢伙，在被注射入麻醉藥之前活蹦亂跳地，想要抵抗的聲音；以及被人從水箱裡面抓取出來，按照客人的意願當街宰殺，從中挖出某個臟器時發出的慘叫。

無論是什麼樣子的掙扎，立刻就被身旁的鎧師壓制了下去。

將自己的手局部武裝了起來，借助鎧的力量，死死扣住猛獸關節與要害部位，讓它無法發力掙扎，接著再將刀子從必死的穴位捅入，放血，最後被趁著新鮮剝出內臟的同時等待死亡。

味道與場景……十分的令人噁心。

「喂喂，這位小姐，這裡可不是讓你過來觀光的地方啊？」

看見了柏川站在自己的攤位前，正在動手宰殺【能量龍魚】的老闆叼著煙頭說道。

「我也不是來觀光的啊。」

柏川掃過了一眼這個攤位。

「既然來了海營的話，要是不收集一些有趣的猛獸素材，那可太對不起我的職業了呢。【安德烈海獸】的眼珠，你這裡有嗎？」

「【安德烈海獸】……那個可是捕殺等級LV50的傢伙啊，而且這種猛獸的眼珠擁有很強的劇毒，是法律限制的交易物品喔，小姐。你不會是來我這邊消遣的吧？」

對於某些極其危險的材料，譬如柏川現在所說的【安德烈海獸】的眼珠。這種東西如果控制不好的話，其毒性足夠殺死一百個體魄強壯的人類，但是這個材料同時也是在某些藥物試驗之中不可或缺的東西。所以如果沒有具備相關的證件證明的話，持有或者出售這些高危險性材料將會被視為犯罪。

「哎呀，別這麼說啊，我也是由正規的證件呢。」

啪！

將高級醫療鎧師的證明拍在了桌子上。

「雖然是法律限制的東西，不過我已經有這個資格了哦。」

「噢噢，看不出來呢，真是厲害的小姑娘啊……」

老闆的驚歎，作為常年與猛獸接觸的人類，他一眼就能分辨出證件的真偽。

「但是很遺憾，我可沒有兜售那種限制材料的證件啊。」

「哎……你這裡可是附近最大的一家店了喔？」

「但是這個猛獸材料市場可不是最大的猛獸材料交易市場啊，想要那種等級的商品的話，就去更遠的【橋巴斯鎮】看看吧，那裡有附近最大的材料交易市場。」

「【橋巴斯鎮】……距離這裡很遠呢。」

柏川露出了苦惱的思索神色。

這個時候，在她的身後：

「想要那種材料的話——」

傳來了，明朗的男性語音。

「——有的唷，要是這位小姐無論如何都想要的話，我這邊有的。」

第二百二十八節 劫持（2）

「喔……由我想要的所有東西嗎？」

轉過了頭，看清楚了他的面容。

那是一個標準的亞特蘭蒂斯人，湛藍的髮色，因為常年在海上而早就的麥色肌膚以及結實的肌肉。

唔……搭訕的人嗎？還是……

「我要的東西很是很多哦？除了【安德烈海獸】的眼睛，我還需要很多與這種東西對等，甚至還要高級的素材啊，你那邊真的有嗎？」

「當然，應有盡有。」

對她彎下了腰，一隻手放在胸前，另一隻手負在身後，這是紳士邀請的禮儀。

「哎呀，聽起來是十分高級的店舖呢，這樣的話價錢肯定不低吧？」

柏川半開玩笑地笑道。

「啊，不過如果客人是如此美麗的小姐的話，價錢當然要另當別論了。」

直身，然後男人笑道：「不知，賞臉否？」

「霍……那就去看看吧。」

**********************************************************

離開了之前的那個店舖，跟隨在那個男人的身後，柏川走向了他口中所說的【擁有所有貴重材料的地方】。

會不會對方是個想要把妹搭訕的傢伙呢？

或者說，還打著更加惡劣的念頭所以才會吸引柏川的注意力呢？

（嗯……我也不是沒有自保能力啦。）

身為高級醫療鎧師，柏川知道所有猛毒的解藥。所以只要反過來逆推上去，她也能得到許多猛毒的配方——想要考得高級醫療鎧師，首先得過關的考試之中就有一項是高級解毒藥師的測試，柏川毫無疑問的拿到了解毒藥師的證件，相應的她自然知道很多猛毒的解藥，所以當然也知道很多猛毒的配方了。

譬如，迷幻劑什麼的。

事實上，為了應付隻身一人被敵方戰鬥人員擒住的情況，柏川很早以前就有隨身攜帶毒藥與迷幻噴霧劑的習慣，只要她願意，週身三米以內都是有效範圍。

噠、噠、噠……

腳步聲，愈加清脆了起來。

這是因為，人潮的呼聲已經越來越小了，他們兩人距離熱鬧的街區越來越遠了。

拐彎，進入了某個漆黑的小巷。

「小姐啊。」

突然停了下來的那個男人，背對著柏川，說道：

「你很有膽量呢。」

「啊哈……你在說什麼？」

「看不出來嗎，我已經把你帶入了這種地方了喔？」

轉了過來，對柏川笑道：

「我還以為你會更加警覺一些呢，一般情況下女士一個人和另外一個男人進入這種地方，前者都會找借口說不再深入然後藉機逃脫吧？財團的柏川小姐啊。」

「喔……你知道我的名字呀？看起來我似乎釣到一條大魚了啊！」

同樣笑了起來的柏川。

「哈哈……【釣到了一條大魚】？你可真有自信呢，不過我們這邊可不止我一個哦。」

「……在後面嗎？」

被什麼尖銳的東西，頂住了後背。

「請、請不要亂動……不然的話，我會控、控制不住的……」

是一個，十分柔弱的女孩。那種聲音聽上去，就好像隨時會哭出來一樣。

「有一件事情，想要請柏川小姐配合一下，以這種方式將你叫過來，真是抱歉了。」

第三個人，是個男性，從之前為柏川帶路的那個男人面前的陰影地帶，走了出來。

看樣子，是個純種的聯邦新人類。

（……有事情請求我……？）

柏川摸著下巴，詢問道：「看起來你們都認識我呢……有什麼事情需要我配合，難道想要我給你們治療什麼疾病嗎？」

「疾病的話已經治療過了喔！」

之前的亞特蘭蒂斯男人笑道，他指著自己：「首先當然是自我介紹了，我是【加塞爾】。四年前【「文】曾經在戰鬥中【「人】負傷，當時【「書】是柏川小姐【「屋】為我治療的喔……不過你的病人很多呢，所以對你來說我也僅僅只是一個普通的傷患而已，沒有特別記住吧？」

「萊昂?吳。」聯邦的新人類男子說道。

「賽、塞莉斯……」

最後是身後的那個少女慌慌張張地說道，因為要過緊張，差點兒咬到了舌頭。

接著，不待柏川回應，叫做萊昂的男子對柏川行了一禮。

「當然，我們並不是敵人——我們是，【鋼鐵獅鷲】的成員。」

並且立刻取出了一張名片，那是當初蘭瑟邀請易塵加入鎧師團時遞出的名片一模一樣。而且用特別的方式在上面刻下了自己的名字與編隊。就算是聯邦的科研所，也無法仿製這種技術。

「【鋼鐵獅鷲】……」

這一次柏川流露出了吃驚的神色。

她自然能夠認出來了，名片不是假的。隨即，眼神向下掃去，看到了顯示編隊的那個地方。

（……隱秘部隊？！）

「正如你所見的。」

收起了名片，萊昂說道。

「易塵先生，將是我們未來的上司。」

「所以啊~」

接著話頭，繼續說下去了的加塞爾，攤開了雙手，臉上依舊是一貫的爽朗笑容：「我們想要確認一下，這位上司能不能勝任呢？因此想要拜託一下柏川小姐，配合我們演一出劫持的戲碼吧。」

「失、失禮了！」

背後的塞莉斯說道，已經將尖銳物品收了起來。這個紮著麻花辮的女孩，臉頰上的雀斑也因為一時的害羞而微微發紅，對著柏川九十度躬身，道歉。

「喔……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玩這一手啊。」

柏川放鬆了下來。

【鋼鐵獅鷲】的名片是不會認錯的，但是還得做出進一步確認。

「那麼，先讓我和D通話，進一步確認一下你們的身份吧。」

「沒問題。」

「以及，剛剛說過的，帶我去一個出售我想要的高級猛獸素材的地方，並且還是減價出售的地方。」

「……呃？」

「剛剛不是說了嗎，要邀請我去那個地方，所以我才會跟來的啊。」

「所以說啦，那是因為當時人太多了，我們想要製造一個和柏川小姐單獨面對面的機會……」

「可是我這邊也有自己的事情喔？你以為我會沒事閒著去買那些限制類的東西嗎？而且這些事情處理完之後，我還有一場歌劇要去看呢。」

「但是……」

「補充一點，現在我可是休假期間喔？是D親自為我們訂的車票和酒店喔？你知道我平時有多忙嗎？我的時間可是很金貴的啊，你們現在可是在浪費我的錢、不，浪費我的金子喔！」

「嗚……」

第二百二十九節 平手（1）

比試，正在進行之中。

場地的氣流與溫度，似乎也隨著不斷地交手而發出了熾熱的風暴。

「呼呼，真是個厲害的小姑娘啊，你到底會多少種流派的武學？」

從開始到現在，以【梵】流作為攻擊的起始，然後中間又使用了【劈掛掌】、【八極】、【形意】、【太極】等，諸多古華夏的流派。

「沒有認真數過呢，現在粗略計算一下的話……大概有，七百種左右吧。」

這樣說著的念，轉換了攻擊的姿勢，合掌。

啪！

在掌心之中浮現的神威，以極光的色彩，按照主人的意志，凝聚、成形。

「噢噢，這是什麼，很漂亮嘛！」

拜一刀發出了讚歎聲。

「我只是，用一些手段生成我的武器而已，剛剛已經差不多體會到了閣下的實力了。所以打算試試，其他武器的效果。不過請放心，硬度強度都會調節到與普通的鐵器相當的程度。」

首先凝聚的，是華夏式的古風直劍。

「……！」

似乎，發出了什麼聲音？

「……嗚……！」

三秒鐘之後，逐漸開始明顯了起來，劍的吼聲。

「吼嗚……！！」

震動的劍身，在內中傳遞出了獸類一般的低吼。

「喔！這個難道是……！」

拜一刀認出了那個招式。

……

……

古代的劍客，相信自己的寶劍神劍之中都寄宿著所謂【靈】，器靈。以自己刻苦修煉出來的內力，注入了劍中作為呼喚，以這種手段來喚醒劍中的器靈，讓沉睡的【靈】清醒過來。

這樣一來的話，武器就會擁有了生命，擁有生命的傢伙將會強過毫無生命的鐵器。

「【劍醒】！」

念，說出了拜一刀想要確認的那個答案。

這個招式的本質是以內力與武器產生振動共鳴，繼而讓斬擊切割的力量得到飛躍般的加強。而念的武器是由神威凝聚而成的，比起鐵製的劍控制起來還要來得更加容易。

「上了！」

衝鋒。

「有意思！」

拜一刀，以一隻手握著武士刀橫舉在身前，另一隻手的掌心猛然拍擊刀柄末端。

「吼——！」

同樣的，【劍醒】。

嗚嗚嗚……！！

刀劍的轟鳴，來自兩方不同的震動波紋，帶動了空氣的扭曲，形成兩股無形的音波力量。人與武器還沒有交鋒，兩道音波已經率先在暗中互相衝擊了起來。尖銳的聲音，瞬間襲擊了四週一切。

衝擊，碰撞，吞噬，撕咬，同化，消散。

之後緊接而來的，就是人與人、武器與武器的衝突。

「……」

「喝！」

沉默的念，以及帶著氣勢的呼喊，叫喝了出來的拜一刀。

然後——

「彭——！！！」

爆炸般的第一次衝擊。

（什麼……！？）

崩碎了。

首先步入壞滅的，是念的武器。

「看來，【劍醒】的技巧是我更勝一籌啊！」

流派，無量。

既然能夠以一化百、化千，當然也能夠讓千百歸為一。

（剛剛的那一下……一瞬間將所有的力量都壓縮了起來，然後產生疊合式的增加嗎？）

念立刻就看破了這個手段。

快速向後退了幾步，然後雙手舞動，指揮起了破碎的神威，讓其再一次成型。

「凝聚起來吧。」

隨著主人的動作，在手中生成了新的武器。

「噢噢，這一次是長槍嗎？」拜一刀看著那個武器，如是說道。

此時念的手中已經把持上了與蘭瑟使用的武器一樣，長槍，或者說是【紅纓槍】。只不過，那是完全由神威組成的物品，所以色彩上也僅僅極光般的輝耀，完全沒有任何【鮮紅】。

「嘿！」

大開大闔地揮舞了起來。

橫掃！

向後跳躍躲開了的拜一刀，那也是為了不讓被這強力的武器掃到而不得不做的動作。但，這也正是念的計謀之一，戰術的計謀。

得逞了的念，動作的同時，說出了現在所使用的流派之名。

「流派，【星】……」

（喔……糟糕了！）

飛起來的身軀，還沒有落地之前是無法找到著力點的。而且為了防止一擊不中，念在這一次連續刺出了以百為單位的槍擊次數。她現在所使用的招式是來自於流派【星】，那正是以狂風暴雨一般的槍刺而聞名的流派。

【暴風針雨】，便是念現在所用的招式之名。

叮！

第一聲的接觸！

被拜一刀擋住了。

刀刃的劈斬，用力量引導對方的力量，這種技巧讓第一擊失去了準星，但是念的招式還沒有完結。

「這個可是連開始都算不上啊。」

迅捷地將槍鋒收了回來，緊接而來的是真正如同暴雨一般的連續刺擊。

叮叮叮叮……！！！

連續的清脆之聲。

防禦下來了！

但是身上的好幾處衣服已經被險而又險擦過的槍鋒給劃出了裂痕。

「……」

手上的動作還沒有停下來，但是眼睛卻緩緩閉上了。

（那是……！）

肉眼能夠看見很多東西，但是也有某些東西是肉眼看不見的，所以這個時候就需要——

——「【心眼】！」

叮……！

最後一聲，長長的尾音。

完美地讓刀刃咬住了槍鋒，停留在了半空中的拜一刀。

「【蜻蜓切】！」

那曾經是，一把古東瀛的槍，也是一個招式的名字。名為蜻蜓切的槍，號稱槍鋒的鋒利程度連一隻蜻蜓落在上面都會被自己的重量給切成兩半；而當這個名字作為招式的時候，那是一種能夠讓人如同點水的蜻蜓那樣，僅僅以身體、甚至武器的一處一角作為支撐點，支撐起整個騰空的軀體。

接著在利用自身的重量，斬下。

「斷！！」

暴喝。

念的神威兵器也如同這一聲暴喝，斷裂了。

「看來是我，稍微佔據了一些上風啊？」

拜一刀笑道。

念對此回應：

「還沒有，結束。所以請不要，掉以輕心。」

第二百三十節 平手（2）

「哎呀，看起來你還有很多手段呢。」

拜一刀說道，舉起了手掌做出了打住的手勢。

「……不繼續？」語氣中透著失望。

「結果顯而易見，所以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拜一刀收起了武器，也收起了攻擊時的那股銳氣，說道：

「我已經在自己的流派之中浸淫數十年了，技巧的精湛上你是比拚不過我的。但是相對的，我並沒有你那樣如此年輕就掌握了多種流派的天賦……嘿，說起來這倒是聞所未聞呢，你這個小姑娘居然會那麼多種流派的招式，拋開天賦不說，在資源上也很難達成吧？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我嗎？」

散去了神威兵器的念，她看著自己那雙已經空無一物的手掌，回答道：

「……現在，我只不過，是個自由鎧師而已。」

「嘿、嘿……現在，自由鎧師……這樣啊……」

*******************************************************************

「啊啊……真沒勁啊……」

一邊說著沒勁，一邊用沒勁的語氣這樣說道。

易塵與龍五郎，走在通向材料庫的通道。

「真是的，戰鬥打到一半就沒有了，虧在下還非常期待啊……而且還要給你這個傢伙帶路，今天是在下的倒霉日嗎？」

結束了比試之後，拜一刀便開始著手準備武士刀的再鍛造。

在此之前，為了決定材料，所以托付龍五郎帶易塵前去材料倉庫。

「他可不是刀匠啊，真的沒問題嗎？」

易塵之前對拜一刀問道。

「哈，五郎不是刀匠，但是跟在我身邊耳濡目染，雖然沒有學習過打造器具，但是對各種材料的性質卻十分熟悉。這種事情，拜託他就好了。」

念只是坐在客廳之中，沒有一同前去的打算。

「休息，然後消化。」

消化之前比賽的過程，然後從中學習。

從某個方面來說，念倒是一個不擇不扣的戰鬥狂，她對於流派武學所展示出來的興趣非常大。

……

……

「真是狹長的通道啊。」

行走在龍五郎的背後，易塵說道：

【這真的是刀匠鋪嗎？】——還想，再做一次這樣的吐槽。

「我說，這裡看起來都被改造成秘密基地了呀？一會兒是地下道場，一會兒又是地下材料倉庫什麼的。」

「所以說可別小看在下與大將的能力唷！」

龍五郎將雙手交叉著放在後腦勺上，自豪地說道：

「大將的兵器呀，在這一帶可是非常有名的，之前我就和你說過了吧？有很多人來找大將打造刀劍，除了鎧師之外，還有那些有名的政客商人。我們可從他們身上，賺了不少的油水呢——不過當然全都是正當收入了。」

「……他們要這些兵器做什麼？」

「藝術品啦，就相當於畫呀、照片啦、瓷器啊什麼的，大將所打造的刀器除了鋒利以外，也是藝術感十足的東西。對於那些傢伙來說，這都是可以提高品位的東西呀，無論出多少的錢都會買的，甚至大將的武器還被以拍賣的形式出售喔！」

噠、噠！

腳步聲，停了下來。

在一扇鐵門之前，停了下來的龍五郎。他轉過了身子，面對著易塵，做出了想要展示什麼的那種攤開手勢。

「當然了，其中也少不了在下的努力唷。就讓見識一下吧，身為忍者與海洋獵人的在下，平日裡在大海之中獵殺到的戰利品！」

「啊……既然這麼說了，那可務必讓我見識一下吧，你這些自信的來源。」

「嘿嘿！做好吃驚的準備吧。」

雖然說著這樣很帥氣的台詞，但是打開門的方式卻是遜斃了的手動。

「我還以為是聲控的呢，只要拍個手或者做個指令啥的就會轟轟轟打開了。原來只是手動而已呀……」

「囉嗦！無論是人還是食物都要看內在啊，你這個傢伙，待會有你吃驚的時候！」

用力地將倉庫鐵門打開，然後做了一個進入的手勢。

「和在下一起來吧。」

「喔……」

啪！

打開了燈光。

「唔哦哦……這可真是……」

倉庫本身還是和普通的老式倉庫那樣，一堆一堆的鐵架子上，按照分類分層整整齊齊擺放在四周。不過正如同龍五郎所說的那樣，外表並不怎麼重要，真正吸引人，讓易塵發出低呼的是那些材料。

一堆一堆，疊放在一起，小山一般的，猛獸材料。

LV21，【炮彈海螺】的外殼。

LV18，【氣球河豚】的刺外衣。

LV31，【紅寶石大鉗蟹】的蛻殼。

LV35，【死士鯊魚】的脊椎骨。

LV27，【錘頭龍蝦】的頭部骨錘。

……

……

「噢噢噢！！看來你也沒有說謊吶，真是令人吃驚的地方！」

「哈哈哈~~在下怎麼可能說大話……唔……你這個傢伙是這麼看在下的嗎！？」

向易塵質問。

可是前者根本就沒有在聽，易塵指著那些材料，對龍五郎興奮地問道：「喂喂，【龍】是吧？我就這樣叫你好了。龍，你知道哪些材料合適對於我的武器的再鍛造嗎？」

「哎呀呀，既然你誠心誠意地向在下請教了……」

被易塵的情緒給吹到了飄飄然的龍五郎。

這個傢伙倒是喜怒形於色的類型，而且好像十分容易被影響到情緒，一下子就忘記了之前對易塵的質問。

「呃哼~！」

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然後學著拜一刀那種老成的語氣，說道：「選材料什麼的，首先得說出你對武器的要求啊——對於再鍛造的武器，你希望它的特性是什麼？」

「鋒利，以及吃得住我的力量——之前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嘛！」

「囉嗦！我只是再確認一下而已！」

這樣說道，走到了其中一塊擺放材料的地方。

「按照你的要求。」

啪的一下，將手放置在某個素材之上。

「僅僅只是耐用與鋒利，不考慮其他的話，就用這個來當作修補材料好了。」

第二百三十一節 巨大的劍

「LV39，【巴雷爾盾牌龜】的殼碎片，這可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堅硬物質。這種海龜的捕殺等級雖然只有LV39，但是它的外殼強度可是能夠承受得住LV70以上的猛獸的力量。而且這種猛獸的捕殺等級達到了三十九，其中的主要原因正是因為它的防禦力。」

手中拿著是一塊青灰色的加殼，遞到了易塵面前。

「試試硬度如何？」

「哦？」

接了過來。

首先撫摸上去的質感，能夠讓人第一下就感覺到【這並不是金屬】。

「完全骨質的啊！」

因為許多以防禦力著稱的猛獸都有吞食金屬的習慣，它們的防禦力也正是因為吞食的金屬在體表甲殼與鱗片浮現出來而得到提升的。所以這塊碎片給易塵的第一個感覺就是令他吃驚，因為根本感覺不到任何金屬。

也就是說，這種生物是憑借自己的力量，生長出來堪比金屬的骨殼。

「……」

用力地，使用自己的手掌擠壓著接著這個碎片。按照易塵現在的力氣，即使是肉體的全力一擊也能在金屬板上留下凹陷痕，甚至有些脆弱的金屬都會被直接打穿，但對於這塊碎片的結果卻是紋絲不動。

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一點裂縫也沒有。

只有易塵的手掌被自己的力氣給咯地發疼。

「雖然這個甲殼的熔煉比較困難，不過對於大將來說只是小菜一碟而已，接下來再選擇一樣能夠增加彈性的材料好了。如果兵器只是追求堅硬鋒利的話，可是很容易折斷的。」

確定了第一種素材，但材料的選擇還在繼續。

向著倉庫的更加內部的區域走去。

龍五郎不斷拿起介紹著不同材料融入刀刃之後，會產生什麼樣的效果，以及會帶來什麼樣的缺陷。

選擇，小心翼翼的進行著。

……

……

「我說啊。」

「嗯？」

「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很在意了，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啊？」

易塵一邊說道，一邊指著倉庫最後方的牆壁上。

一把，巨大的劍。

灰白的色系，凹凸不平的表面，給人一種十分厚重的感覺，但是卻完全沒有鋒利的樣子，看起來是還沒有開刃。最吸引人，讓人在意的就是它的長度了：除開柄步，刀刃的長度也足足有七八米。

甚至還因為超過了倉庫的高度，而不得不以傾斜四十五度的姿態，掛在牆壁上。

「那個東西啊。」

對於易塵的提問，龍五郎回答道：「如你所見，是沒開鋒的武士刀喔，一把半成品。」

「不不不不，關鍵點不在那裡吧。」

立刻就展開了吐槽。

「那是什麼武器啊？！幹嘛打造得那麼巨大，什麼人能夠用的了那種型號的大太刀啊？就算是力量足夠，人和劍之間的比例差也太大了吧？」

「在下何時說過那是給人類用的劍啊——那可是，專門給機甲打造的武器喔。」

「……機甲？」

「嗯，三年前，聯邦的一家機甲委託的啦。希望能夠打造出一把和機甲匹配的，近戰專用武器，當時可連材料都送過來了吶。」

龍五郎說道，眼神盯著那把巨大的武士刀。

「不過有些可惜呢，因為機甲的技術還在完善之中，所以目前為止遠戰的炮火壓制類型比近戰的單兵作戰類型來得更加受歡迎。那家公司的計劃很快就擱淺了，而這把快要打造好的專用武器也就一直停留在完成度百分之八十的半成品程度而已。」

語氣中，透著可惜。

「那可是很棒的材料做成的啊——【暴君雷克斯】的牙齒，那種類龍型猛獸現在可已經完全滅絕了呢。」

「這樣啊……」

易塵看著那把劍，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個傢伙，有名字嗎？」

指的是那把巨型武士刀。

「還沒有名字，因為是半成品啊。」

龍五郎搖頭說道。

（那可太可惜了，說起來這把武士刀的形狀我還挺中意來著……）

易塵覺得，自己對這把武器十分在意。

於是就在在腦海之中，不知不覺，又生成了一個異想天開的想法。

（如果……）

站在原地，兩人的目光在它的身上停留了數十秒後，便繼續搜索材料的工作了。

最終，在進入材料倉庫的第四十七分鐘，將餘下的東西都已經確認好了。

「喂，你選擇的這些東西可有百分之六十是高等材料喲？那些東西即使想買也買不到呢，都是在下平時從捕獵到的猛獸身上剝下，收藏的沒有賣出去的貴重材料哦？」

想用這句話來讓易塵露出一些服軟的姿態的。

「喔，那真是謝謝了。」

「……這個傢伙……」

沒想到他居然感謝地這麼乾脆，而且一副注意力全部沉浸在對新武器的期待與想像之中，完全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

（真是個……難以對付的傢伙啊……）

「說說那個東西吧，那把劍！」

突然之間，就提起了這個話題。

易塵對龍五郎說道：「那把劍，對於你們來說已經沒用了吧？」

「唔……大概就是這樣吧。」

當初那家公司的將計劃擱淺的時候，拜一刀已經花費了很多材料與時間將這個訂單打造到完成度百分之八十的模樣了。作為賠償的違約金，那家公司就除了給錢之外，還把那把未完成的刀也留給了拜一刀。

雖然武器沒有完成，但是作為材料的【暴君雷克斯】之牙齒，本身也是十分值錢的東西。

「既然，主人不要了，那我也沒有繼續打造下去的義務了。」

當時拜一刀是這樣說著的，而後就停止了繼續打造。

「那麼，對在下提起這件事情，難道你對那把武器有意思？你不是鎧師嘛！」

「所以說啊，我想要再拜託拜一刀先生一件事情，他不是很厲害的刀匠嗎？」

易塵笑著說道：

「那把武器的造型，我也十分中意呢，而且聽上去好像打造完成之後就十分厲害的樣子。」

「你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將這把熔煉濃縮成，能夠讓人類使用的長度？我覺得，我好像看上它了呢。」

第二百三十二節 劫持（續）

「你是瘋子嗎？！」

這是龍五郎的第一個反應。

「那是給機甲用的武器啊，可不是給鎧師用的啊！！」

易塵笑了起來，他說道，自己只是將第一感覺說出來而已。要是那真的無法實現的話，就當作是玩笑話好了。

「大將，你不覺得那個傢伙是瘋子嗎？」

事後，龍五郎這樣對拜一刀說道。

「異想天開的小子！」

拜一刀大笑了起來。

（將，那把刀重新熔煉打造嘛……聽上去，似乎也挺有趣呢……）

被易塵的話提醒，拜一刀也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大將？」

「喔喔，我似乎想到了一個不錯的點子呢，就當作是附加的服務好了，這也是一個很有趣的挑戰呢！」

「……哈？」

********************************************************

易塵與念，已經離開拜一刀的住所了。原本還打算再待一會來著，不過剛剛在通訊器上收到了一條信息讓他們兩個不得不提前離開了。

「我被劫持了，快來救我。」

來自柏川的簡短信息。

「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易塵將信息遞給了念。

「柏川小姐……雖然喜歡開玩笑，不過這種嚴肅的事情，她應該不會拿來當做玩笑的材料吧。」

「我想也是呢。」

那麼，首先該怎麼辦呢？

「先回旅館。」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立刻就確定了首先去查看的地點。

……

……

鎧師，作為擁有超出普通人類力量的戰士，為了防止鎧師間的亂鬥將普通人捲入其中，法律上已經明確規定了，除非是受到了官方允許或者是特殊情況，否則一律不准在城鎮內進行鎧的武裝。

易塵與念，以肉身所能夠達到的最快速度，奔回了旅店。

中途的時候，易塵突然開了口，說道：

「我可有些，意想不到呢。」

「……指的是什麼？」

「當然是指你會幫我啊，雖然咱們現在只是同行的人，就算幫忙也是建立在報酬的基礎上啊。不過我可完全沒有想到呢，你居然會主動和我一起前往，這樣一來是不是就代表你把我們當成同伴了呢？」

「主動嗎……我只是感覺，【應該這樣】而已，這麼說倒真是奇怪呢……身體與意識都自然而然地遵循了這種想法……」

「以前沒有這種想法嗎？」

「似乎……有過吧……」

不確定的回答。

到底，有沒有呢……應該有吧？

曾經和夥伴們在一起戰鬥，那個時候還什麼都不知道。每一次的每一次，互相合作，不用言語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意，將對手打倒，將任務完美地完成，那種合作的無間，那種喜悅感。

……所以，絕對有過的。

同伴之間的情感，已經不知不覺滲透到了與易塵一行之中了。

「喂！」

易塵又說道。

「什麼。」

「將來的話，我獨自成立一個鎧師團，你到時候就過來加入，怎麼樣？」

「……你想，利用我的實力嗎？」

「哎呀，說什麼利用。只是邀請喔，雖然我們現在是同行之人，但是將來呢？假期總不可能永遠繼續下去吧，我還要回聯邦的，但是你回得去嗎？」

「……」

「所以將來的話，來當我的同伴，怎麼樣？」

「我會考慮的，也請你考慮好給我的報酬。以及，易塵閣下不擔心柏川的安危嗎？」

「擔心啊……有一點啦，不過她也是很厲害的呢。」

從一條信息之中，能夠分析出很多東西。

按照柏川的性格，被綁架之後，如果找到了可以發送信息的機會，她是絕對不會發那種內容的。以柏川的風格，她會簡短地用上緊急求救信號，然後爭取在最短的詞語之內組織出自己所在地的地址。

【我被劫持了，快來救我】——這種話，第一次看上去肯定會讓人覺得十分好笑吧？會在心裡想，這是在和我開玩笑吧？但是柏川是不會用這種內容開玩笑的啊，所以就會做出這樣的設想：

她的確是被劫持了。

但是，並沒有受到威脅。處於某種目的，對方讓她發信息給易塵，而且從這一點還可以進一步推出，柏川只是一個【道具】，或許真正的目的就是針對易塵自己。

而且居然沒有把地點告訴我，再加上這種內容……看起來她似乎也樂在其中啊，想借此玩個有趣的遊戲嗎？

「總而言之，得先找到她。」

站在旅店下的兩人。

易塵對念說道：「我去房間那裡看看，你來注意一下這附近周圍的變化。」

「知道了。」

立刻明確的分工。

隨後易塵便立刻跑了進去，急匆匆的樣子，讓那些服務生不得不上前詢問他的來歷。飛快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房卡與身份，易塵便一口氣衝上了位於三樓的房間。

（……沒有人嗎？）

仔細地聆聽。

靜悄悄的走廊，空無一人的房間。

這個時候，那些住客大概都出去玩了吧，或者是去了溫泉那邊。

喀嚓！

打開了柏川與念的房間房門。

之前為了以防萬一，害怕把自己的房卡丟了，兩人都將自己的輩分房卡交給了對方保管。在這種時候，這個以防萬一的念頭就起到了十分關鍵的作用。

毫不費力，打開了門。

但是空無一物。

房間裡，瀰漫著女性的體香與清潔劑的清香。

衣服，用品，都整整齊齊擺放好了。

床鋪床單看起來也十分整潔地擺好在了那兒，應該是之前某位清潔人員進來打掃的吧。

「啊哈哈，現在想想的話，我可真是失禮呢，一個男人居然跑進了女人的房間。」

易塵，他突然自言自語般的大笑了起來。

「不過比起這種行為，直接藏在女生的房間裡面，那就是變態了啊——躲在房間裡的【客人】？」

「霍……厲害，真不愧是能夠在數位女武神手中走脫的男人，這麼快就發現我了嗎？」

第三百三十三節 不安分的假期

與易塵會面的，是加塞爾，這個亞特蘭蒂斯人。

「請問，原因呢？」

易塵問道。

「劫持了我的女朋友，不給一個原因嗎？」

「啊哈哈，我把原因給你，這樣一來就能繞過我們劫持她的罪過嗎？」

「當然不能了，我現在就想暴揍你一頓啊。」

「那就——」

鎧，武裝。

色調是混合了灰色與藍色的系列，透著一股陰沉味道。四肢之上並沒有撞刺沖角，取而代之的是大功率的微型推進引擎，像是機器人一般的鎧甲，稜角處被打磨地極其光滑，頭部的面罩是一塊看不清內部的玻璃一般的紫色晶體，從外表看上去的話，就像是一個灰藍色的、有些臃腫的鎧甲。

「——開始戰鬥吧！」

落下的話音。

卡卡卡！

看似無縫的胸口，兩片胸甲向外挪開，露出了滿是銳利刀刃的箭頭。

「吃下這個吧！」

彭！

發射。

在火藥的爆炸與煙霧之中，這些箭頭激射了出去，襲擊了面前的一切。在末尾飄蕩著極細絲線，是回收用的工具。

「……什麼！？」

散去的煙霧，停在空中的箭矢。

真是……出人意料的效果。

「你這個傢伙可真是卑鄙啊！」

易塵使用神威將它們全部抵擋了下來。

「嘿……」

舉起的手掌，釋放的神威，將一切膽敢向自身發動襲擊的異物都靜止在了半空之中。

「就這樣突然發動了攻擊，你可真是個卑劣的傢伙啊。」

「哈！卑劣嗎？」

收回了武器，然後向後跳躍著，拉開了距離的加塞爾，他笑道：「卑劣也是我的武器之一呀。」

擺好了架勢，再一次的進攻準備。

喝！

衝了過來。

首先是，拳腳的擊打技！

「來得好！」

面對被鎧包裹的拳頭，易塵也使出了自身的武器。以拳頭對抗拳頭，以踢擊對抗踢擊。局部的武裝，就能足夠應付戰局了。

彭！

肢體的接觸。

首先是第一下，鞭腿！

啪！

發力，交錯，碰撞，抽離。

接著反衝回來的力量，旋轉。

「嘿！」

「喝啊！」

各自發出的吼聲。

接著回身一擊。

啪！

又一次被抵擋下來的攻勢。

啪啪啪！

追擊。

連續的進攻，不留給對方與自己一絲一毫的喘息機會。

連續不斷的，進攻、進攻、進攻！！

抓住他！纏住他的手！

就這樣，死死地抓住，然後踢！

彭彭！！

又一次的平手。

然後是，又一次被互相打擊的力量給向後面分開的兩人。

卡……

看來，並不是平手呢。

已經出現碎裂了。

加塞爾的鎧，首先出現了破損的跡象。

（好痛啊……這個傢伙的拳頭，不愧是專精近戰的嗎……）

但是絕對不能示弱，因為自己來的目的就是要給即將成為上司的易塵來一次下馬威。如果自己首先出現了軟弱的樣子，效果不但會沒有達到，還會起到反作用力。

「初次見面就下手這麼狠？」

咻咻……

甩了甩手的易塵，無意之中發出了尖銳的風聲。佈滿荊棘的拳頭，是因為那些骨刺割裂的空氣而產生的效果。

「之前不是已經說過了嘛？我可是很卑劣的喲……哎呀哎呀，真是痛呢，閣下的拳頭很硬呀。」

加塞爾，語氣中繼續充沛著歡快的情緒，雖然很痛，但是他看起來很享受這一切。

隨後，他又自說自話般的，繼續說道：「不過呢，其實啊，我覺得自己可是一個好人哦，卑劣這種東西可不是天生的啊。在這個世界上，人為了保護自己，以及為了從他人身上掠奪什麼，總得學一些【卑劣】喔。」

這樣笑著的加塞爾。

啪！

「順便說一下吧，它的名字。」

他炫耀似的，拍了拍自己的鎧，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響。

「【巴風特】，很合適吧？」

那是，神話故事中，一種惡魔的名字。

「真不錯啊，你的【卑劣理論】。」

卡吧！

卡吧！

扭動著脖子與手腕，將筋骨完全活動了開來，做出準備認真一戰的姿態來。

「【卑劣者並非天生】，是這樣嗎？我可是很贊同啊。」

完全武裝，羽骸！

「但是該打的還是照打，好膽劫持我的女人，做好覺悟了嗎？你這個傢伙啊！！」

「哈哈！！」

大笑起來的加塞爾，他故意擺出的攻擊姿態。

「打架什麼的，不換一個場地嗎？」

其實真正的，目標是背後的窗戶。

「去一個寬闊的戰場吧！你要是想打的話就儘管來打啊！只要你能夠追上我的話！！」

彭！

嘩啦……！

撞破牆壁的巨響，以及碎巖與玻璃掉落在地面的聲音，兩種聲音飛快疊合在了一起。

「該死的傢伙……！」

衝了出去的加塞爾，將來不及反應的易塵拋在了身後。

「嘻！」

正發出得逞的笑聲，但——

「久候多時。」

「嗚哇！」

面前出現了一個女人。

是念。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的捕獲目標，念直接使用了全力。

【白龍】，武裝！

面對面的第一次問候，就是一個積攢了許久力量的拳頭。

「會讓你得逞嗎？」

第三道聲音，另一個亂入戰鬥的傢伙。

萊昂?吳。

自天而降的鎧師，猙獰的電子眼；狼一般的鎧；像是鬃毛一般的細密尖刺覆蓋的手臂與雙足的末端，是如同狼之猛獸的利爪；甚至是他的面罩，也如同猛獸一般，擁有可以撕咬切裂的口器。

這是名為【狼牙】的鎧。

萊昂的加入，切斷了念的拳風，同時也阻斷了念對加塞爾的襲擊。

「……！」

「同伴嗎！？」

一瞬間，將兩人的驚訝釋放了出來，借此而得到了短暫的喘息。

「這裡可不是交戰的好地方。」

伸出了手，將加塞爾拉了出來，然後落到了遠處的一株高樹之上。

「有膽量的話就跟過來好了。」

平靜地，耍下了挑戰一般的話語。

（塞莉斯，拜託了。）

對別在領口的端子低聲說了一句。

（是、是的！）

——————————————————————————

——————————————————————————

應要求，這次出現的是讀者【要離之刺慶忌】和【aa923339】設計出來的兩件鎧

我稍微做了一些修改

關於鎧和猛獸的設定

希望大家踴躍投稿

詳情請看下方書評置頂

第二百三十四節 我的部下們（1）

嗡——————！！！

襲擊了所有生物的鼓膜。

「嗚哇……！」

「……！！」

被強烈的音波亂流給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那正是塞莉斯的能力之一。

聲音消失之後，那種頭暈目眩的耳鳴感還久久迴盪在腦海之中。

最先恢復過來的是念，她不知道用什麼樣的手段，在耳朵周圍的某個穴位上輕點了幾下，然後如法炮製在易塵的身上同樣點了一下，那股噁心的感覺瞬間就消失了。

「音波系的攻擊，而且是從端子發出的，看起來對方至少有三個人。」

念飛快地分析道。

同時易塵也搖了搖腦袋，接下了話語：「而且那兩個傢伙……看起來像是被鐵皮包裹的那個男人，手段十分陰險吶。以及後面的那個狼一般的傢伙，是近戰的類型錯不了了。至於第三個使用端子的傢伙……」

「應該是遠程戰與精神力的結合類型，近身戰的能力估計為零。怎麼樣，現在立刻追擊嗎？」

「暫時不必，好好策劃一下咱們的計劃吧。我已經在那個大鐵盒子的身上，放了一點有趣的東西了。」

孢子。

易塵擁有【銹蝕古花】的【寄生】進化因子。

通過了成為先驅者的進化之後，他體內的各種進化因子也都產生了或多或少的各種變異變化。

【寄生】能力，來自於銹蝕古花，其特性是能夠以鐵元素作為養分，飛快生長出像是怒卷章魚的觸手那般，滿是尖刺的怪異籐蔓。以這種能力調製出來的孢子直接注入人體內，那絕對會是一種酷刑——被滿是尖刺的觸手，從內到外地生長出來。

易塵也曾經用這種能力教訓過某些傢伙。

進化了之後，【寄生】的進化因子，其孢子的汲取力量變得更加強大了，同時存活的時間也變得更久，生長出來的骨刺觸手的堅韌度也大大加強了。不過這些還不是重點，真正令易塵得意的變化，是這些孢子的新能力。

如果命令它們，不選擇【生長出籐蔓】，那就能出發下一個能力：【分泌】

分泌出只有易塵才能看得見的液體，標記出敵人逃脫的方向。

咻……

睜開了下方的四隻怪異紅眸。

「看得一清二楚呀！」

閃爍著橙黃色的光芒，在地面上閃爍著的螢光液體，形成了明顯的路標。

「這些印記就算是被雨水沖刷也絕對不會洗掉的，我們能夠很快找到他們的大本營，在此之前就好好計劃一下吧。」

「既然是這樣的話……提議贊成。」

**********************************************************

武裝著【巴風特】的加塞爾。

武裝著【狼牙】的萊昂?吳。

從塞莉斯的端子中散發出來的另一種能力：【光學折射】

讓他們在人群之中隱去了身形，二者快速前行的方向，是海邊的一個廢棄倉庫。作為改造的秘密所在，外表與內部看上去都是極其普通的被廢棄建築物。但是當掀開某一處的機關之後，裡面便是通往地下的通道，那裡才是真正的【內部】。

而且這一片區域的地契已經從海營的掌權勢力那裡買到手了。

「你們可真是小心呢。」

柏川說道。

她此時正站在臨時開闢的小空間之中，檢查那些擺放在桌子上的各種材料。

這個女人的殺傷力是在太強了，無論是外貌上還是語言上。

【將無關人員捲入事件之中】

【這個事件還是因為你們一己的念頭引出的】

【浪費了我的時間】

【時間就是金錢與生命】

【這是謀財害命喔】

【快點補償我啊】

……

……

以這樣的方式，推倒了下去。

原本只是一件不算太嚴重的事情，結果卻引發了心中的愧疚感大爆炸。

（真是……真是請了一位了不得的大小姐啊！！）

三人在心中哀嚎了起來，不得不滿足柏川的請求了。

連接了一個當地認識的勢力，讓他們送來了柏川正在尋找的那些猛獸材料，當然花銷也是三人自掏腰包。這也是導致了，加塞爾與易塵一見面就毫不留情的原因。

「早知道，還不如直接和他邀戰啊……」

真是失策啊。

********************************************

「為什麼，我非得做這種事情啊……」

可憐的塞莉斯小姐。

作為能夠使用端子的精神力類型，她以支援的身份而沒有直接前往戰場。但是這也成為了，她墮入血肉地獄的原因。

「什麼呀！這些東西！」

柏川指著那些買來的猛獸材料。

「都沒有好好切割過嘛！」

材料的提取，這就和挖金礦一樣。

金山，並不是整座山都值錢的，真正值錢的部分是裡面的金子。所以必須有礦工進入其中，將金子挖出來。這些材料也是同樣一個道理，埋沒在血與肉之中，必須用各種工具將旁邊的血肉渣滓刮乾淨，小心翼翼地將有價值的部分挖取出來。

以需要人手為理由，強行徵用了塞莉斯的柏川。

讓她加入了這種對於女孩子來說是十分可怕的工作，用刀子割下肉塊什麼的，被手從屍體的後面伸進去什麼的……

「這顆眼珠旁邊還有肉沫渣呢！」

「小心點，我要的是裡面的那一小塊部分，要是被刀給劃破了就沒有價值了啊！」

「把手伸進去，從這裡進去，就能把皮剝下來了……」

各式各樣的指導。

「嗚哇啊啊……為、為什麼我非得幹這個啊……」

掙扎在肉塊之中的少女。

眼角，綴著淚水。

「真是沒見過世面的小鬼啊，你這樣還能擔任鎧師嗎？擁有端子的傢伙幾乎都要負責戰場與未知區域的偵查呢，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從端子那兒接收到可怕的畫面了喲。要是立刻慌亂了心緒，那樣還怎麼給戰友傳遞信息啊？」

「是……是的！」

第二百三十五節 我的部下們（2）

「……你們在幹什麼啊……」

血淋淋的場景，在剛剛回來的兩人的目光中上演活體解剖。

塞莉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按照柏川的話切割那些買回來的材料。

後者指著那些內臟，說道：「如你所見，我正在工作。」

「不不不，這不是工不工作的問題……」

「沒問題的，雖然你們這裡沒有專業儀器，不過作為醫療鎧師，我的鎧還是擁有一些這類功能的。」

「……我說啊……」

「但是你們就不能注意一些嗎？好歹給我加工一下啊，這種血淋淋的活是交給女人做的嗎？她都快哭出來了喲？」

說著，指了指還在學習如何將骨頭與內臟分離的塞莉斯。

「那些事情，請暫且放在一邊吧，有一件令人在意的事情，我想要請教一下。」

萊昂打斷了這段荒唐的對話，解除了鎧的狂野武裝，從外貌上看上去，他就像是一位精明的主管那樣。平靜而低沉的話語，將一切不快與異常都一抹而去。

「哈，想要向我請教嗎？」笑了起來的柏川，「費用可是很貴的唷？」

「那是當然。」

點了點頭，然後問道：「我就開門見山了，【黃昏之庭】的女武神，為什麼會與易塵閣下在一起？」

「哦……你問這件事情啊，其中有很多的原有呢……」

用手支撐著臉頰，歪著頭思索的柏川。想要組織起言語來描述當日在森地發生的一切，可是那實在是一個龐大的故事，短短的幾句話是不足以描述的。

「總而言之，那位小姐現在已經是我們的同伴了。」

這一點是百分百肯定的。

「如果想要詢問具體事項的話，可以直接詢問Mr.D，而且我們與那位女武神小姐的和平協議的達成，D也是有參與其中的。」

將描述的責任，推卸了出去。

「原來如此，我會稍後確認的。」

萊昂點頭說道。

「不過，真是大吃了一驚呢。」

隨後又補充說道。

「居然是那位……【極光之白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可差點嚇死了啊。」

「哎呀，你那張嚴肅的表情居然會出現被嚇到的表情？我倒是很想看看呢~！」

「那可太遺憾了，當時我正處於鎧的武裝之下。」

「嘿……」

與柏川的交流到此結束。

然後，簡短的下達了命令：「情況有變，看起來我們除了未來的上司之外，意外又將另外一位強大的傢伙捲入這場戰鬥之中，而且是作為敵人登場。」

「嘿、嘿！那麼你們要怎麼辦呢？」

柏川短促地笑了兩聲，接著話說道。

「那當然是——」

這是回答柏川的話，也是對自己的兩位夥伴下達的指令。

「——計劃，繼續。女武神……那也正好是一次磨練的機會，為我們的未來上司展現一下吧，他的部下們的實力。」

***********************************************************

一路追尋著痕跡，易塵與念來到了附近海港的倉庫群。

念問道：「他們就在這裡面嗎？」

「嗯……就在那裡面的其中一處……是那一個！」

指出了最靠近後方的破舊倉庫。

「根據痕跡，他們應該是進入了那間倉庫。」

「那麼，按照計劃……」

「嗯，按照計劃。」

說完之後，易塵便立刻從念的身邊消失了。

並且與此同時，念的身體也被閃爍的極光所包圍。

「來一次，久違的大鬧吧。」

飄散在風中的易塵的話語，逐漸隨著回聲而隱去，然後作為回應的，念低吟了一聲。

「嗯，大鬧一場。」

武裝，白龍。

讓雙臂交叉起來，讓神威匯聚起來。接著向上舉起，所有的神威也紛紛實質化，成為一顆光華的圓球，隨著雙手的動作而向上浮動。

（按照計劃，由我來牽制，易塵來營救……首先，是廣域性破壞，但是盡量不要對目標建築造成太大損害。）

目的在於引蛇出洞。

原本的話，營救這種任務最好派出實力最強的人才是最保險的，但是在廣域破壞性技能以及對其的精確性控制上，易塵並不如念。而且還有一個理由——【這可是男主角救出戀人的絕世好橋段啊，請讓給我吧！】

「就稍微……幫幫他吧。」

咻……

伸直的右手，與地面的地平線呈現出九十度的垂直，猶如劍鋒一般，指向了天空。

「去。」

命令。

以及遵照這個命令，而升空的光球。

「要控制好瞄準的精度啊……」

自言自語地重複了易塵交代的關鍵，接著便拉開了戰鬥的開端。

「首先是……【墜星群】！」

轟——！！

在天空之中的光球發生了猛烈而又劇烈的爆炸，輝耀的光芒，變成了數百數千的小小流星。四散開來之後，又彷彿是在一瞬間被注入了生命力，將天空當作了遨遊的大海，如同魚兒一般，扭動著身軀，拖著長長的光尾，「咻……」竄入了可以自由翱翔的天空。

「喝！」

猛喝。

猶如止住了時間，所有的光彈都停止了游動。

「嘿！」

再一次的呼喊。

那些光彈開始了整齊的行動，像是軍隊那般，緩緩轉動了準星，對準了不同的地帶。

「去吧。」

最後，墜落。

正如同招式的名稱那樣，墜落的流星群。夾雜著無與倫比的爆炸力量，結合了引力降落的衝擊。原本就是被賜予了高爆性質的光球，在這樣的衝擊力量下，理所當然的引起了猛烈的爆炸。

轟！

轟！！

「哇噢噢噢……好可怕啊！這個女人，雖然說是要引起大震動……這可是了不得的大震動呀！」

在爆炸中行進的易塵，模仿蛇與鼠那般的謹慎而又不失速度，悄然靠近目標。

但是，這種大規模的轟炸一定會引起官方勢力的注意的吧？對此所想好的決策——

——將這的一切都推到那些傢伙身上好了，到時候就用點穴或者打暈來封住他們的嘴巴，最後賄賂一些錢給那些調查的警官先生們。

黑色的壞水，從肚子裡面滲透了出來。

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的易塵，進入了那片倉庫之中。

第三百三十六節 我的部下們（3）

爆炸的震盪，十分清晰地傳達到了地底。

「嗚哇！怎麼了啊！！？？」

「地、地震……！！」

衝擊著，他們的隱秘基地。

柏川，在這衝擊中，坦然自若地站著。抬起了頭，看向了天花板，但是那兩道目光，卻好似利劍一般，穿透了層層的阻礙，看到了什麼東西。

（來了嗎……？）

看起來是打算大鬧一場呢。

（這樣好像也很不錯哦，看上去很有趣嘛！）

最後來救我的會是誰呢？

「看來我們反而被對方佔據先機了呢。」

萊昂冷靜地說道，面對自己的兩位同伴。

「我們也要準備還擊了。」

「喔！」

「唔……嗯！」

************************************************************

第一波的轟炸持續了大約半個分鐘。

念唯一做出的動作就是引發那場大爆炸，然後就是等待了。

沙……

沙沙……

五感所能夠感知的範圍之內，有輕微的移動聲。

腳步聲嗎……

（聽上去，有兩個人。）

再一次的確認，的確，是兩個人。

「有兩個傢伙，朝我這邊移動。」

「哦，收到。我這邊……通過鎧的搜索，看起來也只有兩個呢，一個應該是柏川，另一個就是留下來的精神力類型的那個鎧師了吧，她們看起來靠的很近呢。」

通過通訊器交流的兩人。

但是——

「嗡……！！」

音波的炸彈。

從加塞爾隨身攜帶的塞莉斯的端子散發了出來，出其不備擊碎了念的通訊器。

「看起來，你已經對易塵閣下清楚傳達到了唷，【有兩個人被吸引出來了】這個消息。」

從破壞的廢墟中走了出來的加塞爾。

【巴風特】並沒有武裝在身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像是胄一般的武裝。運輸能量的管道從背後的小型能量包中為源頭，通過透明的管道可以看出那是橘黃色、液態般的事物，注入了四肢百骸。固定在手臂上、膝蓋上、腳後跟上……等，各處格鬥撞刺，都因為這股能量而閃爍著提高了攻擊力的亮彩。

而同一時刻，潛入的易塵，比念還要更先一步，開始了戰鬥。

「咻嗚嗚！！」

從背後落下的爪弧！

「什麼——！？」

甚至來不及抬頭查看情況，僅僅只是聽到了風聲，危險感知的汗毛就立刻都豎立了起來。

腦海中，馬上就出現了自己被那暗中的敵人，一爪子剖成肉條的模樣。

於是想也不想，易塵就地一滾，躲開了這一記爪擊。

「易塵閣下。」

讓人心有餘悸的呼呼破風聲，以及意外出現的第三個人。

「久候多時。」

萊昂?吳，武裝了他的【狼牙】。

「首先把話說在前頭，柏川小姐的安危無需擔心，現在請使出你的全力，和我交手吧。」

「霍……這是什麼情況……」

********************************************************

卡、卡、卡、滋嗚嗚！

機械的行進聲，齒輪互相咬合的聲響，腦內微型電腦的計算音效，電子的白光獨目，將目標鎖定。出現在念的身後，一個金屬組成的怪物，濃縮了體形的同時也濃縮了防禦力，類人的身軀，頭部卻是如同羊角的惡魔一般，固定了兩個如同獸角的接受天線，稍稍彎曲的下身，隨時做好彈射突進的準備。

「還沒有自我介紹呢，【極光之白龍】，念小姐，唔……如同傳聞一般，是個美麗的小姐呢。」

像是紳士一般，做出了初次見面的禮儀。

「我是加塞爾，屬於【鋼鐵獅鷲】的鎧師。」

「……什麼？」

「請聽我把話說我完吧——我們可都是易塵閣下的未來下屬呢，他是我們的未來上司唷？作為成為下屬之前的一點小小任性，我們便邀請了柏川小姐，作為想要測試一下易塵閣下實力的手段。不過小姐你的出現可是一個大意外呢，為了能夠讓計劃順利進行，能否就這樣待在此處，不要妨礙我們了呢？」

「……」

沉默的念，並沒有立刻就回答什麼。

她回頭看了看背後那個惡魔般的機器人，剛剛就是這個傢伙與加塞爾一同混淆了念的判斷。

「它是什麼？」

指著機器人，對加塞爾發問。

「它呀？」

加塞爾笑道：「我的鎧唷，叫做【巴風特】。」

「……你說鎧？」

「嗯，和其他的鎧稍微有些不同，我的【巴風特】是可以獨自行動的。」

非常自豪地拍了拍胸口這樣說道，而那個羊角惡魔也如同呼應般，停止了自己的身軀。發出「嘎嘰」、「嘎嘰」的金屬聲。

「【傀儡師】，聽說過這種職業嗎？以操縱提線木偶來表演的藝人，現在可不多見了喔？但是我就是一個精通機關術的傀儡師唷，這可不是自誇呢~！平時的話，當然就如同今天早上我們所見面的那樣，我的鎧會像大鐵皮盒子那般將我保護住，那是第一段形態。第二段形態則就如同你現在所見，我的鎧從我的身體上分離了出來，成為獨立的戰鬥機器人。」

指了指他的【巴風特】，然後又將手放回到了自己的胸口。

「至於這個東西呢——對鎧師戰鬥專用的【強化胄】。」

「原來如此，是這麼一回事嗎？我明白了。」

點了點頭，念擺好了攻擊的姿勢。

「……小姐？你這是？」

「我覺得，很有意思，你剛剛對自己的鎧的解說。」

雖然感覺很有意思，但是臉上卻依舊是毫無表情的冷漠，用上了陳述事實的語氣的念。

「請務必讓我體會一下，你的戰鬥方式。」

「呃……這個……」

加塞爾，自掘墳墓。

「但、但是我並不是你的對手呀……」

「是的，正是如此，因此我會盡量放水的。」

念說道，沒有任何傷人的意思，但是這句話可實在是太傷人了啊。

「所以沒問題，請放心大膽地攻擊過來吧，讓我見識見識你的戰鬥方式。」

第三百三十七節 我的部下們（4）

以致命的攻擊作為見面禮，之後才是言語上的對話。

與加塞爾一樣，因為念的加入而已經不能將原有的計劃正常進行下去了。所以就乾脆全部坦白，武裝著狼牙、不知用什麼手段躲開了鎧的搜索的萊昂，對易塵發出了邀戰：

「……以上便是事實。」

他對易塵坦白了之前加塞爾對念所說的同樣的話語，順便帶上了自我的介紹。

「所以，能否展示一下呢？您的實力。」

「霍……這樣啊，我知道了。」

點頭，然後——

「但是在此之前，能不能讓我和柏川說一句話呢。因為聽你的話之前，我的目的可是快速突破將她救出來呢，現在的話就變成了【決鬥】，所以會多少耽誤一些時間。在此之前，先讓我報個平安好了。」

「沒問題。」

萊昂一邊說道，一邊伸展開了他的手掌。在其中閃爍著細微光芒的，是塞莉斯的端子。

「我還有兩位同伴，一位是正在牽制念小姐的【加塞爾】，另一位就是她了。這個端子是她的能力，想必您也知道她是什麼類型的鎧師了。」

「初、初次見面，我是塞莉斯……」

十分弱氣的自我介紹，從端子內傳了出來。

「噢噢，是個小姐呢，聲音聽上去很可愛呢。」

易塵笑道：「那麼輕拜託了，讓我和柏川通話吧。」

「沒問題……」

接著是一陣沉默。

沒有持續多久，柏川那輕鬆愉悅的語氣，便從端子的另一頭迴盪著傳遞了過來。

「哎呀，來得真快呢，易塵~！」

「那是理所當然的吧。」

「能夠這樣和我通話，看起來你也知道事情的始末了？」

「嗯。」

「接下來要怎麼辦呢？」

「面前的這位先生邀請我戰鬥呢，所以會稍微遲一些過去，你覺得如何？」

「啊……我是無所謂的唷，隨便你吧。」

「……知道了，我會盡快解決的。」

飛快地交流，然後端子就再一次沉寂了。

易塵對萊昂說道：「那麼現在，就是我和你一對一單挑了？」

回答他的則是端子上的柔弱語氣：「不，還、還算上我一個人……」

「喔，一對二啊。」

「正是。」

「哎呀哎呀，說實話我倒是不想就這麼打起來呢。」

「哦……易塵閣下也會慎重考慮雙方的戰鬥力啊，不過您可是單槍匹馬就有膽子和幾位女武神直接交鋒，並且存活下來了，這種實力的話，一對二不成問題吧？」

「當然不成問題了。」

攤手搖了搖頭的易塵，說道：

「端子對面的那位小姐，聽上去很柔弱呢，柔弱的女孩子不適合看見血腥場景唷~？」

「……什麼？」

在心中，突然升起了極其猛烈的不安與危險感。那是只有在和高等級猛獸面對面的時候，才會感覺得到，那種刻骨銘心的威嚇力。

易塵捏動著雙手的手指，讓指節發出了「叭、叭！」的聲響。

「請做好準備吧——雖然是我的部下，不過竟然有膽子劫持我的女人，那麼一開始就已經做好被我虐到爆的準備了吧？」

「哼……真是十分狂妄的發言呢，易塵閣下。」

「嘿嘿嘿嘿……」

笑聲，毛骨悚然。

伴隨著這種聲音，羽骸將易塵包裹在了其中。

六隻猩紅的眸子不斷眨著，位於口部的面罩，那部分也早已經被生物化了。跟隨易塵的情緒而緩緩打開，露出了內中血紅色的口腔，以及慘白色的獠牙。

卡！

然後閉合，可以清楚看得見，每一顆銳利的牙齒，都呈現「W」的模樣，緊緊咬合在一起，不露出一點兒縫隙。

有一種，「十分用力」的感覺。

同時也緩緩拉開了架勢，右足探前，左足在後，雙拳握緊。

「準備開始了嗎？」

「啊啊，首先就讓我這個上司給你們這些笨蛋部下們上一課吧！」

啪！

啪！

兩聲足底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在黑暗中同時輝耀的摩擦火花，如果不仔細辨認的話，也會將那急促的兩道短聲當成一個聲音。

「所謂戰鬥啊！」

易塵將雙手交叉放在了胸前。

「戰鬥呢，在確認了對方是敵人的那一刻就開始了！」

咻嗚——！

利爪的破空聲，當先一記掃腿，攜帶鉤爪的踢擊來自萊昂，但是立刻就被易塵躲了過去。

「噢噢，強而有力的踢擊呢，但是你的錯誤在於，當我做那些耍帥的戰鬥準備動作之前，就應該衝過來了呀！！」

「……！！」

更加快速，更加迅捷的揮拳！

【獠猛?虎獠牙】

就像是，正面對上了一頭猛虎凶獸那樣。憤怒咆哮的威嚇感，在易塵的身上散發了出來。

但是這並不能讓萊昂感覺到恐懼，以前也不是沒有接手過獵殺猛獸的任務。在那個時候，獨自一個人面對三頭以上的LV50的傢伙，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過。所以像這種威壓，雖然可怕，但還是能在承受的範圍之內。

「哼……！」

面對攻擊，不採取防禦，因為【狼牙】本身就沒有多少防禦力。這副鎧，是完全強化攻擊力的鎧。

【銳爪】

【加速】

【斬擊】

三種進化因子的融合——【爪合】

閃亮的刃光，甚至在半空中劃下了長長的銀弧。

咻……

被切裂的易塵……的確是，切斷了。可是絲毫沒有感覺到將什麼實質物體切裂的感覺，因為面前的影子是虛幻的。

「萊昂！背後……！！！」

端子的信息傳遞速度，甚至比不上易塵的速度。

「錯誤，其二！」

「什麼！？」

驚訝地轉過了臉的萊昂。

迎接他這個表情的，是一拳重擊。

「說過要把你虐到爆的我，第一下就僅僅只是那麼簡單而已嗎？」

【獠猛?虎獠牙】

彭！！

下腰處被狠狠打地陷了進去，被衝擊力給掀飛到了半空的萊昂。

「咕……呃啊……！！」

啪！

噴出了負傷的血液。

「還沒有完喔！」

再次豎起的右手，肘部與臂部折疊成了類似飛鏢的形狀，向後彎曲而起。

【獠猛?狙飛獠】

「就用這招讓你飛得更高、飛得更加起勁吧！」

第二百三十八節 狼與顫慄（1）

貫穿他！

撕碎！

全部粉碎！

殺死！！

……

……

各種危險的味道，從易塵身上瀰漫出來。

（我必須阻止他！）

精神類型的鎧師是最容易察覺到一個人氣質與內心上的變化。

所以塞莉斯一下子就知道了，端子對面的那個男人，其危險性到底達到了什麼程度。

「停下！！」

嗡——！！！

音瀑的爆發。

「什麼——！！？？」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易塵措手不及。敏銳的感官在這個時候反而成為了負擔，為了感知敵人而加強的聽力，被擴大的噪音造成了進一步的破壞，收穫到了拔群的效果。原本已經準備好的攻勢也因此而停止了下來，呼吸紊亂，步伐搖曳，不禁向後退了幾步。

「那是……什麼東西……！？」

努力轉過了頭，看清楚了音源——不知何時，已經結合在了一起的端子們。

那些飄散的端子，以螺旋的形態，猶如旋轉的風車般連接在了一起。每一個微小的端子，都盡全力地震動了起來，讓力量互相傳遞，繼而疊合，接著成倍增長，最後發散出去。就成為了，如此可怕的音瀑。

【顫慄歌聲】，這便是塞莉斯的鎧名。（感謝讀者【要離之刺慶忌】提供這件鎧的設計概念）

是屬於非常少有的，精通攻擊的精神力類型的鎧。

「……哼……看起來我也有些輕敵了嘛……」

勉強抵抗住了因為靈敏的聽覺而招致比原本的攻擊力還要強上數十倍的打擊。

易塵支撐起了神威形成肉眼看不見的罩膜，保護住了耳朵。

而這個時候，萊昂也已經從猛擊之中恢復了過來，他從半空的翻騰轉身跳下：

「該說輕敵的應該是我才對……明明已經很高看您了，結果還是低估了嗎……」

沾染了血紅的口罩「唰」地打開了，露出了鋒利的機械獠牙。

「既然易塵閣下這麼有興致，那麼我也必須全力奉陪了。」

卡滋……

牙齒，深深地咬入了右手的手臂。

「喔……自殘？還是有什麼其他的能力嗎？」

「我只是，想讓自己變得【狂野】一些而已。」

叭！

吮吸了血液之後，然後鬆開了獠牙。

他突然問道：「猛獸為什麼被稱之為猛獸呢，你知道答案嗎，易塵閣下？」

「喔？」

易塵頓了頓，回答：

「當然是因為，它們一旦嗅到獵物的血腥味，就會瘋狂起來呀。」

「是的。」

贊同的點頭。

之後說道：

「我的鎧名，叫做【狼牙】——光是看它的外形就知道了吧，這是模仿狼的人形鎧。」

「那又如何呢？」

「狼也是一種猛獸啊，嗅到血液可是比誰都瘋狂的……而且，聽說嗎？在第二紀元的中世紀，有一種名為【狼人】的傳說……」

咯咯咯、咯咯咯……

肌肉與鎧，都爆發出了膨脹的轟鳴聲。

卡！

卡！

體型也被拔高到了兩米以上。

可是巨大的身形卻並沒有讓他顯得笨重，因為四肢的比例也得到了增長。

「狼人啊……只要看到滿月就會發瘋發狂的。」

「不過這裡可沒有滿月喔？」

「所以我就是用了自己的血液了——狼是只要嗅到血液，就比誰都要瘋狂的，無論是自己的血液還是別人的血液。」

彭！！

四肢著地。

「接下來，我就會把所有的一切都奉獻給瘋狂的攻擊。所以引導我與擾亂他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塞莉斯。」

「我知道了。」

「哈！就這麼大聲地把計劃說出來給我聽，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的。」

萊昂，將雙腿與雙手的肌肉繃緊到了極限。

像是彈簧那般，放鬆的那一刻，就是猛然釋放力量的那一刻。

「因為雖然說是計劃，不過就算不說出來也是顯而易見的行動。所以易塵閣下現在唯一能夠做出的反應，就是全力和我戰鬥，並且還要顧慮到來自端子的威脅。」

「嘿嘿，真不錯呢，很冷靜的頭腦啊。我覺得你和這件鎧真是不匹配呢！」

「你錯了，冷靜的思維配合絕對狂野的力量，我覺得是絕配呢。」

【呢】的末尾音節，還沒有完全落下。緊接著續接而上的，是猛烈而又劇烈的破空聲，地面「轟」地一下就被強大的反作用力給擊碎了，從原地暴起的萊昂，以接近音速的迫近了易塵。

容許思考的時間，僅僅連百分之一秒都不到。

「嘿！」

從正面來嗎？

我也就從正面來防禦好了！

「準備！」

端子另一頭的塞莉斯，讀出了易塵的動態。

「他要正面和你對抗！」

立刻就對萊昂進行了分析與支援。

「喝！！」

「喝啊！！！」

第一擊。

彭！

拳頭與拳頭的直接衝擊。

飽含強大力量的一拳，各自都感覺到了反衝力的疼痛，但是破碎的僅僅只是鎧的拳鎧部分而已。肉眼可見的震盪波，擾亂了空氣的波紋，飛快地向外擴張出去。

「這是……？！」

立刻就感覺到了，在易塵的拳頭中所蘊含的不一樣的東西。

「喔，你應該還不知道吧——我能使用【神威】這件事情。」

比起內勁，神威是一股更加容易控制的力量。

首先用前者與來自萊昂的衝擊力一同抵消，再用後者形成罩膜一般的事物，將萊昂的拳頭包裹住了。

「就用這個來試試好了——【神威鬥技】，我也從她那裡學到一些皮毛呢！」

抬起的左手，開始凝聚第二擊。

「不會讓你得逞的！！」

【廣域震盪音瀑】

準備了比之前的第一波音瀑更加猛烈的聲波攻擊，但是故技重施的她對於易塵來說已經沒有了威嚇力。

「同樣的招式，你以為我還會上當嗎？」

卡卡、卡噠！

渾身上下，所有蟄伏的骨刺全部統統向外打開。

原本內藏其中的可怖孢子狀組織已經消失了，作為流通猛毒的通道，借助【骸骨】進化因子中的【中通骨骼】之性質，將濃縮的猛毒液體充滿骨刺中央。接著就以壓力的原理，讓骨刺的前端形成針孔般大小的孔洞，將充斥著腐蝕毒性的猛毒液體，以霧狀的形式噴射了出去。

由於想要達到最大的效果，所以讓大部分的端子都靠近了易塵的身邊。

因此，也就全部中招了。

第二百三十九節 狼與顫慄（2）

精通精神力類型的鎧師，借助名為【端子】的特殊道具來代替五感。

接受、處理從端子的另一方傳來的信息，他們正是因為有了強大的精神力，所以腦部的活躍度就猶如超級電腦那樣，能夠瞬間處理、判斷許多事物。而其中又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鎧師，專門活躍於戰場偵察與後方支援的類型。

為了能夠做出最明確的判斷，所以就必須百分百掌握現場的環境，甚至是氣溫、濕度、風力……等等，各種細節情況。因此，他們就會將端子的虛擬感官系統打開到百分百的連接狀態。

也就是說，只要有端子在，就能代替視覺、聽覺、嗅覺、觸覺、味覺……這是精神力類型的鎧師的絕對優勢之一，但也是致命弱點之一。

譬如——

——人類，在處於極熱或者極寒的環境，如果脫光了衣服，那麼鐵定會感覺到特別難受。以端子來代替五感的鎧師們，雖然並不會在肉體上受到傷害，但是當端子處於極端的環境中的時候，那種感覺便會通過電波的脈衝信號直接作用在神經上。而且，再加上作為平時的職業習慣：虛擬感官系統打開到百分百的連接狀態。

那麼，現在大部分的端子都處於超強腐蝕力的猛毒氣霧之中的塞莉斯，她的情況可想而知。

「啊、啊啊啊啊——！！」

是的，發出了慘叫。

被強酸腐蝕全身的痛苦，清晰無比地傳遞到了本體。

完全開啟的虛擬感官，忠實接受了全部的脈衝電波。

身體的每一處神經，都被電波撩撥著最極致的痛楚……

彷彿是，真的那般——

——臉上的皮膚被融掉了，眼珠子立刻就變成了汁水從坑坑窪窪的面頰上流淌了下來，口中滿是那種腐蝕液體的可怕味道，渾身被爬滿了行軍蟻、被它們猛烈地撕咬著，又如同被千萬隻劇毒蚊蟲叮咬那樣……

「……啊、啊啊……滋、滋……」

最後，慘叫聲逐漸低下，接著便是連通不順的那種電波干擾聲。

「……」

不一會，完全陷入沉默的端子，掉落在了地面之上。

「解決一個！！」

得意的高喊聲，像是炫耀自己獵物的獵人那樣，高聲笑著喊出來的易塵。

「精神類型的鎧師可是戰鬥中第一個要解決的對象呢，你以為我會被熱血沖昏了腦袋，真的和你進行一對一的對打嗎？」

「你這個傢伙……可惡……！！！」

雖然知道同伴沒有受傷，可是那種淒厲的慘叫，任誰都不能坐視不理吧？

「你現在開始激動了哦？」

卡、叭叭叭……

神威組成的限製器，產生了破碎的悲鳴。

「噢噢，這不是能做到嗎？因為刺激而增強的力量嗎？」

「吼嗚——！！！」

狼一般的長嘯。

一下子，就從限制中掙脫了出來。

巨大的能量，讓身體在半空中旋轉了起來，因此而帶動的旋風，在內中所暗藏的，是狼人鋒利的爪牙。

「有意思！」

易塵，不退反進。

「我就讓你明白，這個世界上，並不是猛獸才會有爪牙的——你也體會一下好了，毒蟲的劇毒獠牙！！」

啪！卡卡！啪啪啪！！！

承受了主人的意志，將鬥戰的精神當作糧食吞吃下去的羽骸，以強大的活性回應了易塵的情緒。身體的各個部位，骨刺都更加突出翹起。

頭部的角刃、肩胛的長刺、關節處的撞角、指尖的指甲……

無一不是，充滿了劇毒液體的骨刺。

如果說之前的羽骸還是一頭生長著絢麗外殼的甲殼類昆蟲，那麼現在它已經變成了狂暴而危險的蛇蠍了。

「嘿嘿！！」

唰——！

瞬間張開的羽翅，煽動著，乘上了風。

身體向後翻轉著——後空翻！

充滿力量與曲線感的右腳腳尖，就這樣向上抬起、踢起。

啪！

「呃……咕嗚……！！」

準確地命中了萊昂的下巴，也將他整個人的身體向後面弓起了身，翻轉了出去。

嗡——嗡——

翅的羽音。

飛快轉過了身，並且帶動了慣性的力量，讓威力更上了一層樓。

再一次高高抬起的右腳，這一次是要以腳後跟子上向下，如同刀刃的劈斬那般，狠狠踢下去！

啪啪啪啪！！！

配合主人的攻勢，包裹在右腳根部的骨刺也得到了最大的活性化。數十根或大或小的毒刺，爭先從沉睡中醒來，豎立著身軀，要將下體的一切全部貫穿！

「別小看我啊啊啊啊——！！！」

不退後，不躲避——防禦！絕對接下來給你看！！

萊昂將雙手交叉在了身體前面。

【皮毛活性化】

【體毛硬化】

【石化肌膚】

三種進化因子的組合，形成的新型能力，便是【銀絨之鎧盾】。

鎧的仿生物毛髮，被活性化的能力刺激了增長，變得更長更厚，顏色也變化成為了銀白色。然後再接收了餘下兩種進化因子，那就相當於又披上了一層防禦之鎧。

叮——！

居然發出了金屬碰撞聲！

「嗚喔！？」

驚喜而又訝異的語氣，這是易塵對萊昂的變化的反應。

那是……進化吧？

狼人的皮毛，從樹皮般的棕紅色，進化成了新月般的亮銀。恍如覺醒了，遠古先祖的血脈。力量、防禦、速度，所有的一切咚凌駕於過去的程度。

「【銀絨的爪王】，是我在鎧師世界中所得到的稱號。」

反手，抓住了易塵的右腳。

（糟糕！）

啪嗒……

足部裝甲，破損。

巨大的握力，再然後便是剛猛的力量，像是投擲棒球的投手那種模樣，將易塵狠狠投了出去。

轟——！！

整個人的身體，轉入了邊緣的牆壁，掉落的岩石聲正在證明，那是多麼強而有力的一擊投擊。

「戰鬥的時候，果然有很多無法完全把握的事態了。」

聲音已經恢復了平穩，但是易塵卻反而覺得，那是物極必反所招致的變化。

出人意料的平靜，其實內中所蘊含的是狂暴無比的躁動。

「……接下來，我會用上全力的，請做好流血受傷的準備，易塵閣下。」

「哈……流血受傷嗎？」

他從廢墟堆中站了起來。

身上的傷口也被【再生】能力飛快修復著。

第二百四十節 優秀的部下們（1）

「這點程度可並不算什麼哦。」

啪啪。

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什麼……」

「【銀絨的爪王】，聽上去真是非常帥氣的名字呢……哎呀哎呀，什麼時候我也能有這樣一個稱號呢？」

格拉……

踢開了面前的一塊碎石，安然無恙的易塵，他說道：

「在高樓林立的都市中跳動的狼王嗎？很自豪自己的力量嗎？」

「……」

「嘿嘿……一個在普通的人類世界裡，沉浸在自我力量裡面的井底之蛙。」

輕微晃動的身體，易塵的四周，開始醞釀出了一種異樣的氣氛。

「不過呢，剛剛的那一擊，味道真是強而有力……令我不禁懷念，看起來你也並不是一無是處的沒用東西嘛。」

「……想要激怒我嗎？易塵閣下。」

「啊……你就當作是囉嗦的我，在開戰前的幾句廢話而已——那麼首先的首先，讓我來給自己想一個帥氣的稱號怎麼樣？」

「廢話出人意料的——！」

【多啊】最後的兩個字才要說出，卻像是被一隻手突然抓住，然後一下子衝上了雲霄。只能隱約聽見兩個音節，最後就立刻被過快的速度拉扯成了碎片。

嚓！

迸發出火花的地面，是高速移動的並發現象。

壓縮的肌肉，將肉體彈射出去，借助靈敏感官，在四周牆壁上留下了奔馳的痕跡。

轟！

降落。

雙足踏碎了大地，揮起、意欲斬下的利爪。

「首先是——」

「——是要這樣給我留下一條傷疤嗎？」

「……！！！」

嘎……嘎……卡卡……

骨骼在哀鳴，裝甲在粉碎。

那隻，正常的、普通人類大小的手掌，輕而易舉、輕描淡寫地，將自己的狼人般的巨腕給接住了。並且狠狠地收縮、收緊，誇耀自己的力氣似的，將萊昂所自豪的實力，貶低的一文不值。

「噢噢噢，果然是匹配狼的力氣嘛！」

「喝啊啊啊啊啊————！！！！」

右手被抓住了，但是還有左手。

反身的利爪削斬，撕裂空氣的爪風，恐怕僅僅被擦傷一下就足夠在人體肉身上拉出狹長的血線。

但是，依舊落空了。

易塵偏過了腦袋，好似能夠讀出風的動態，又是那樣——簡簡單單，躲開了。

「我想到了一個不錯的稱號了呢。」

咯……

「呃……呃啊……！！」

猛地，又加劇了收縮的力量。易塵的右手，狠狠地【咬進】了他的手腕。鮮紅的血液，將銀白色的皮毛染成了鮮紅。

「什麼嘛……自稱是狼人，你看看，自己的血液還是人類一般的紅色唷。」

咻……彭！！！

僅僅以單手的力量，就將他輪了起來，然後甩了出去。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被轟進了，對面的一處牆壁裡面，石頭、木頭碎塊、不明材質的邊角料……倉庫裡的一切廢物，都砸落到了他的身上。

「不過挺耐打的嘛！」

易塵說道，向前走了過去。

「好了好了，讓我來繼續剛剛的話題吧。稱號呢……我肚子裡的墨水不是很多啊，帥氣的稱號肯定想不出來了啦，那就想一個比較貼切的好了。」

嗒……

腳步聲，停止。

站立的地方，是距離背後十步遠的所在。

靴子旁邊，有剛剛被擊墜散落在地上的塞莉斯的端子。

「【獠牙】——如何呢？」

「我覺得不錯喲。」

柏川的聲音，來自於那些端子。

易塵笑著問道：「端子的主人怎麼樣了呢？」

「沒有什麼事情，只不過好像被狠狠刺激到了神經，剛剛慘叫一聲後就暈過去了。」

「哎呀……端子還在工作嗎？我很意外唷。」

「這個孩子的精神力可是很不錯啊……似乎即使是昏迷過去，也能繼續維持著通訊呢，要不要我現在把她叫醒？」

「哈哈，少開玩笑了。這點連小傷勢都算不上的狀況，就讓她自己復原好了，讓你親自醫治的話，就像是用俠客的劍去捅狗屎一樣，自己貶低自己。」

「嘿嘿嘿……哎呀，你是怎麼回事啊？平時不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嘛，怎麼突然會對我說這麼帥氣的台詞？嗯……而且剛剛的話，聽上去你想讓我吧救人的技術放在更加高端的地方囉？難道你想給我介紹病人嗎？」

「是呀是呀，待會的話，會有一個……」

易塵說道，他將音調的尾巴拉得長長的，像是在為了考慮什麼而故意拖延了說話的速度。

（一個……）

目光，首先落在還在廢墟中掙扎的萊昂身上。

（兩個……）

接著，目光又轉向了背後。

彭、彭、彭！

格鬥聲。

念正在交手之中。

「拖拖拉拉的，你想要說什麼？」

柏川不耐煩地問道。

「喔喔，我想說的是，待會我會送一個傷患……嗯，或許是兩個吧，就算沒有兩個至少也有一個非常嚴重的傷患，嗯……我會在【留一口氣活下去】的基礎上，盡量好好給予教導的，所以事後的醫治就拜託了喲？」

「這樣的話就得公私分明了呢，醫療費很貴喲？」

「我會用工資好好支付的，畢竟也是我的下屬嘛！」

「了~解！」

卡。

通訊切斷。

「那麼現在……」

注意力回到了萊昂的身上。

歡快而又愉悅的易塵，在地面上跳舞似的，左右搖擺踢蹬靴子。

「……活動活動吧，正如同我之前說的那樣，在【留一口氣活下去】的基礎上，盡量好好給與教導，做好被我虐到爆的準備了嗎？」

「你這個……」

努力、盡力、全力地，從廢墟中站了起來。

「……怪物啊……！！」

第二百四十一節 優秀的部下們（2）

「【怪物】？不不不，你錯了，這個世界上可沒有怪物喲。因為科學是能夠解釋一切的，我只是一頭，從苛刻的環境中生存下來的毒蟲而已。比你這頭在都市裡面蹦蹦跳跳的狼人，稍微厲害一些的，毒蟲而已。」

啪！

合掌聲。

就彷彿是昭示著第二輪的打鬥開始……或者說是，單方面的虐待而已。

「你是一個很優秀的部下呢——請不要懷疑，這句話是百分百的讚美。平時的我可是很紳士的呢，現在之所以會這樣，都是因為你的【優秀能力】讓我不得不原形畢露了啊！」

落下的話音，結束的對話。

之後就是用肢體來對話了。

而在之後的之後，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

萊昂?吳。

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差不多被綁成木乃伊了。

「別擔心，雖然看起來挺可怕的，不過都是外傷。」

第一眼看見的圖像，第一聲聽見的話語，都是來自於柏川。

這個女人，依舊笑吟吟地坐在面前的椅子上。

「預計的康復時間實在第四天中午，不過這幾天的晚上會難熬一些，請盡量不要喝酒，有刺激性的食物也不要吃。」

「……知、知道了……」

沙啞的回答。

話說……我居然，還能說得出話來？

之前的話……我記得，喉嚨已經……

「是的，你沒記錯，喉嚨已經被我割破了。」

感覺到肩膀被什麼人給拍了一下，努力的轉過頭去，發現那個人，就是易塵。

但是殺氣已經褪盡，也沒有任何充滿危險性的氣息，現在的他就像是好好先生那樣，看著自己。接著，柏川就接下了他的這句話：「……喉嚨的傷口已經縫合好了，因為是最致命的地方，所以我用了全力治療，因此也是最快痊癒的。」

充滿了自豪的發言。

然後是——

「萊昂！」

「萊昂先生……」

兩位同伴。

從昏迷中醒來的塞莉斯，以及左手被吊了起來、身上同樣多出受傷的加塞爾。

「能夠將鎧當作傀儡操縱，而自己本身也有媲美鎧師的戰鬥力，兩者還能同時發出攻擊。姑且拋開【卑鄙】不談，這種作戰方式倒是出人意料的特別，也很有效果。」

念評論道，她就站在柏川的身後。

（完全……輸掉了啊……）

哈……

長長地吐氣，這是歎息聲響。

「加塞爾，塞莉斯……」

萊昂?吳。

在這個時候，完全地低下了頭，同時也命令自己的同伴，低下了頭。

「過來……一起見過，我們的……上司。」

「是……」塞莉斯的表情，依舊是過去那樣，軟弱的女子，隨時隨地都害怕因為自己的愚蠢與遲鈍而犯錯那樣。

「是的。」加塞爾的面容，還是帶著笑嘻嘻的表情，不過在那疊因為笑容的產生的肌膚褶皺深處，已經有了服從與尊敬的色彩。

「上司。」

「長、長官……」

「喔，BOSS！」

三人以各自的稱呼，面對易塵，接下來說出了同樣一句話：

「在此諸位，即是【鋼鐵獅鷲】之隱秘部隊，向您釋出……我等的敬意。」

**************************************************

啪啪啪！

鼓掌。

然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像是領導那樣，「咻……」做了一個上劃的揮手。

接著發言：

「我是XXXX……」

……

……

以上，從【啪啪啪】的鼓掌開始，都是來自易塵腦中的妄想。

（電視裡面都是這樣演的吧？）

來自電視電影小說裡面的各種劇情。

都是這樣演的嘛！

剛剛走馬上任的厲害長官，面對不服氣的兵痞下屬，用暴揍一頓的方式把他們虐到爆、虐到終於懂得什麼叫做對長官的尊敬。接著就是洗心革面、死心塌地的，跟隨這位新長官。

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要這樣，按照劇情的套路，必須得要這樣的哦，我得非常帥氣地站起來，然後原諒他們的行為，對了對了，身體和雙手該用什麼樣的動作配合呢？好像……好像，好像是這個樣子來的吧？首先是舉起右手，然後向上……

（現在的我簡直是帥到渾身掉渣渣啊~~！！！）

唰……

起立，抬起手。

「我——」

準備發言。

但是，等等……

稍等，稍等一下……似乎，有什麼遺漏了？

應該像是指揮官那般，帥氣地向上揮起的姿勢，突然中途一變，成為了思索問題的那種、以手指扶著眼鏡——他並沒有眼鏡，所以只是以食指和中指合併在一起，旋轉著撫摸眼袋下方的位置，以這種姿態與表情告訴眾人，【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哈？」

包括柏川與念在內的五位，一同發出了疑惑的語氣詞。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重複了一次，自己剛剛以肢體語言所想要表達的內容。

「……請問，是什麼疑問？」

「那麼啊，你們和我說過的吧？你們是……在這裡的諸位，是【鋼鐵獅鷲】的隱秘部隊。」

「正是。」

「在這裡的諸便是隱秘部隊……在這裡的、在這裡的……」

反覆咀嚼，是什麼呢？是什麼東西讓自己感到疑惑呢？

「在這裡的諸位便是……隱秘部隊之全部？」

「正是。」

又一次，肯定了。

「……全部……全、全部就……三人？」

「正是。

第三次肯定。」

「……」

「……」

「……」

沉默，再沉默。

之後爆發——

——「你們到底坑誰啊啊啊啊啊啊！！！！！」

第二百四十二節 優秀的部下們（3）

首先，來提出一個問題吧？

享受這個東西，到底什麼是享受呢？

對於指揮官級別的人來說，品嚐紅酒的同時，指揮自己的下屬、看著自己的下屬將工作完美完成，這就是享受。

Mr.D，過去的【鋼鐵獅鷲】之二代目，現任X財團的全部戰鬥力的總管，諸位掌權者之一。他也曾經是叱吒風雲的人物，不過仍舊逃脫不了世俗的圈子。對於D來說，他便是一位傳統的指揮官之一。

所以品嚐紅酒與看著自己下屬的工作進度，這兩件事情就是D的享受，結合在一起的話就是至極的享受。

「背叛者，全部殺滅。內部的蟲子……小蟲子已經滅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老巢的母蟲】了呢。隱秘部隊……嘿嘿，決戰的倒計時終於要開始計數了吶。」

所有的計劃都在他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執行著。

而且殺人的血腥動靜並沒有將真正的大目標給驚動……或者說是，這個大目標根本就對那些嘍囉部下不屑一顧，恐怕【他】也在積極籌備著什麼，等待最後的交鋒吧？

「距離完全清潔的時間不遠了……期待和你的交手啊，R！」

舉起了半滿紅酒的酒杯，似乎是在向某人致意致敬般的。

行禮。

小飲。

嘎……

輪椅，向後退了一些。

轉身，看了看外面的景象。

在過去的戰鬥中被斬下了雙腿的D，現在的他，安詳的模樣，就如同瞇著眼睛的溫和中年人。但是一旦那雙眸子睜開，從內中輻射出來的，將是令人恐懼的戰士光彩。

「雖然自從下肢被截斷後，已經很久不親自上陣了……嗯，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做好在上一次戰場的準備吧。」

囉嗦中年人的自言自語。

接著轉向了酒杯，正對著窗外的光明，準備再飲一口的時候，從手旁傳來的是「嗶嗶——」的通訊器連通請求音。

那個是只有他的親屬部下，才會知道的，緊急聯絡號。

「哎呀，難道又有什麼消息了嗎？」

繼續自言自語的同時，做好了聽到好壞消息都不形於色的準備，接通了線路。

「喂，哪位？」

「是我哦，易塵。」

「啊……你不是在休假中嗎？」

休假中為什麼會突然接通這個緊急聯絡的電話？

D發問了下去：

「難道是急事？」

「是哦，急得要死呢。」

叭叭叭、叭叭叭……

是指頭叩擊桌面的焦急煩躁聲。

而易塵本人的情緒，也正與這叩擊聲一樣，十分煩躁。

「有關隱秘部隊的。」

「有關隱秘部隊的？」

「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隱秘部隊，除了我這個上司以外，下屬的人數是？」

「啊，這個啊，稍等。」

D伸出了手指，在半空中的虛無敲擊鍵盤般地點擊了幾下。套上指尖的虛擬連接系統，以及以隱形眼鏡的模式攜帶在瞳孔之上的擬真視覺器，能夠讓他看到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立體圖像。

輸入了隱秘部隊的選項，然後點擊人數的條框。

「隱秘部隊，這個概念出現的時候，一共有二十七位人員被招入其中。但是苦於一直沒有確立隊長，因此某些人便已毫無前途作為理由，提出離開，但是間中亦有人補充……唔，三年前還有十八位，兩年前有十四位，一年前則是七位，現在還保有……噢噢，居然還有三人依舊在其中嘛！」

「……老闆，我該怎麼吐槽呢？」

「啊哈哈……別這麼說嘛，比起數量，他們的貴重點可是在於質量呢。」

「質量嗎？」

另一頭的易塵，轉過腦袋看了看那三個傢伙。

一副暈暈乎乎，毫無自信的塞莉斯小姐。

看起來十分冒失的加塞爾。

被自己打到不得不綁成木乃伊的萊昂。

「喂喂？」

注意力回到了通訊器上。

「那幾位，和老闆你通訊之前，可是十分質疑我的能力呢，擅作主張要和我交手來著，結果嘛……我會這樣和你通話，你也差不多猜想到了吧？雖然我承認，他們的實力不錯，但是還不足夠彌補人數上的缺憾。」

「看來功課做得還不夠哦？或者就是你還沒有完全瞭解他們呢。」

Mr.D，他的手指在半空中揮舞著，毫無意義的動作，這是他每當要提及那些令自己所自豪的東西時，總會做出的習慣動作。

「你知道那些隱秘部隊的傢伙，原先都是什麼樣的地位嗎？」

「……喔？」

「他們的話，可以稱之為【異端】。」

「嘿嘿……」對方的易塵，聽聞之後，傳來了展露出趣味的笑意：「【異端】？聽起來十分有趣呢，是因為某些特異點嗎？老闆」

「當然——在某些方面十分的薄弱，但是相對的，又在某些方面十分地突出，而且是超越了隊長級別的那種突出力。」

Mr.D如是回答道，手中的紅酒在杯中搖曳，被陽光反射出了緋紅的色彩。興奮的血紅色，也正如同D現在的情緒一般，以透著興奮的色彩，介紹自己所自豪的部下們：

「因為其存在過於特殊，使得了他們所在的大隊的隊長無法將其統領，或者是特殊的能力在普通的隊伍中無法得到完美展現，因此而被埋沒了才能。當初一直沒有選擇出隊長的原因，就是沒有人可以完美掌握他們各自的特殊突出點。我的腦袋裡可記載著所有部下們的優秀呢，現在的三人，我還都記得他們的名字啊，來聽一聽我的嘮叨吧，瞭解瞭解，你的部下雖然稀少，但是他們卻是多麼得優秀。」

第二百四十三節 優秀的部下們（4）

萊昂?吳，原屬【鋼鐵獅鷲】第七大隊，鎧名【狼牙】，被稱之為【銀絨的爪王】。以自滿的攻擊力度與速度而在團中聞名，無論是在什麼方面都被人所讚賞，被視為異端的理由則是因為：各種參數過於突出，令他無法與同伴進行完美的配合，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許多任務中被作為【最後的王牌】，但是既然作為王牌，出戰的機會也變得愈加稀少了起來。最後不堪忍受這種被當做名為王牌的珍獸而馴養起來的自己，主動提出了離開。

接著是加塞爾，原屬【鋼鐵獅鷲】第一大隊，鎧名【巴風特】，以獨特的機關術與傀儡術而在行業中為人所知。為了完成任務、為了活命、為了其他的什麼。總而言之，一旦他決定要去完成什麼東西，就會不擇手段地去完成。從卑鄙下流的格鬥方式，再到綁架，甚至是殺死人質，用臭名昭著都無法形容。這種行為作風，即是他在蘭瑟所統轄的第一大隊之中被視為異端的緣故。

最後的一人，塞莉斯，原屬【鋼鐵獅鷲】第九大隊，鎧名【顫慄歌聲】，作為數量稀少的精神力類型鎧師，姑且拋開性格上的問題的話，以各項能力而言，她無疑是同類鎧師之中的佼佼者。甚至還擁有許多精神力鎧師都不具備的，強大攻擊力。但被視為異端的原因，也正是她那性格上的缺憾。太過於膽小，再加上各種的猶豫不決，這是戰場上的大忌。

******************************************************

「讓你成為統領隱秘部隊的隊長的理由，不但是為了能夠讓他們學會如何克服自己的缺點，同時也是考驗你自身的統轄能力。嗯……要是覺得不行的話，也並不是什麼好丟臉的事情，以你的實力，即使是進入最優秀的第一大隊，成為僅次於蘭瑟的副隊長，也不是沒問題。」

「哎呀……這句話聽上去有些像激將法呢？」

「這就是激將法！」

D說道，同時大聲笑了出來。

對面的易塵，短暫的沉默之後，同樣回應了自己的笑聲。

「有意思，聽上去有意思極了。考驗嗎？我就接下來試試看了。」

「結果我很期待。」

「那就敬請期待吧！」

卡，掛掉通訊。

「看起來已經有決定了呢。」

萊昂說道。

雖然不知道易塵和D到底說了些什麼，但是透過前者回應的一些話語，大概也猜測地出來他想表達什麼內容。

「D對你們的印象不錯啊，看起來我似乎也有些看走眼了啊？」

易塵將通訊器收了起來，笑道：「嗯……數量上雖然讓人失望，不過以D的意思來說，只要我指揮得當，質量能夠遠遠彌補數量。」

「啊哈哈~~其實也沒有老闆說得那麼厲害啦~！」

加塞爾摸著腦袋笑道，結果又因為觸動了傷口，讓笑容變成了齜牙咧嘴的可笑模樣。

易塵繼續保持臉上的笑容，說道：「那是當然了，不然的話我這個上司是來幹什麼的啊？」

「……」

誇獎之後的貶低。

坐在邊緣、毫無存在感的塞莉斯，當聽到了後面那句話的之後，她的表情混雜著【果然是這樣嗎？】與【我依舊不行啊】這兩種表情。

唰！

「啊！」

突然之間，被人用指頭戳中了額頭。

「別給我露出這種表情啊，塞莉斯小姐。」

正是易塵。

「你的問題看起來最大呢，首先就來給你上一課好了——要是被別人看低的話，無論是誰，就算站在你面前的是我，甚至是聯邦的總元帥，被看低的話就相當於打架直接被人打了一拳呢。謙虛啊隱忍啊，都給我拋棄，狠狠地打回去，反駁對方的話語！」

【嗙！】用口型做了這個單詞的擬聲，指著額頭的指尖也像開槍之後收到後座力那樣，向上向後抬了起來。

「……！！」

被嚇到的塞莉斯，又差一點兒哭了出來。

「那麼——」

隨後便開啟了新的話題。

「——為什麼鋼鐵獅鷲的諸位，會在海營呢？這個問題能給我解答一下嗎？」

「這個嘛，因為我們接受了一項任務啊。」加塞爾說道。

「任務？喂喂喂，任務期間居然還開小差嗎？」

「並沒有問題。」

萊昂認真地說道。

「任務的內容是【在海營之中保護某人】，我們現在是處於先前於保護者來到目的地的狀態。所以在後者還沒到達之前，想要做什麼都是我們的自由。」

「喔，那樣正好。」

易塵笑道，拍著手，然後說道：

「這個任務，能夠讓我介入嗎？」

「……什麼？」

「我想要見識見識你們的能力——畢竟只是通過一場戰鬥的話，所能夠看到的優缺點都是單方面的，讓我更多、更多地見識一下吧，我的下屬到底有多麼優秀……或者說，有多麼爛？」

「原來如此。」

萊昂?吳，他認真的說道。

「那麼我們就會按照您的之前所說的，用實際行動來回應……不，來作為反擊您之前說出的貶低話語了。」

「啊啊，我會期待的。」

「不過報酬在之前已經決定下來了，只有三人份。」

「沒問題，你們就當我是一個觀戰的路人好了。反正真正的走馬上任是在我的假期完結之後，在這之前無論你們表現多麼糟糕都和我沒有半毛錢關係的啦。無論任務是成功呢還是失敗呢，我都不會介入的……嗯，介入啊……算了，這個視情況而定吧，說不定我會因為一時的興起就介入其中呢。」

第二百四十四節 在那之後（1）

總而言之，事情就是這樣了。

有關於劫持的事件，可以就此告一段落。

交代完了想要交代的東西，便已【那麼，我就繼續享受自己的假期】的理由離開了。

通訊器的號碼已經各自留給對方了，所以當他們所接受的任務正式開始的時候，易塵便能夠收到來自那三人的信息，對此而展開行動了。

「要求保護的人是什麼身份？」

臨走之前多問了一句。

但是得到的答案卻是不能告知。

「那些人看起來在聯邦似乎非常有地位，我們也僅僅只是通過通訊器之間的交流來確定了成為保鏢的交易。而且從他們洩露出來的一些信息來看，似乎還不只是僱傭了我們三人，他們還請了其他一些有名氣的鎧師，並且自己也擁有貼身保鏢。」

「喔！」

易塵吹了一聲口哨，說道：「看起來來頭不小嘛？這下有意思了。」頓了頓，又詢問：「不過在此之前，你們打算做什麼？難道還繼續住在這個快要散架的地下基地？」

「那是當然不可能了。」

加塞爾笑道：「任務接下之後，委託人已經幫我們定好住所了。」

「那麼這裡的破壞……」

「啊，這裡的話，這一片廢棄倉庫都是財團在海營的財產。作為堆積材料而存在的，現在正處於空閒之中，所以沒有問題。」

「——但是，」

易塵卻又說道，「我們所住的飯店房間，你們之前為了能夠逃脫出來，是打破窗戶逃走的吧？」

「……啊！」

「所以現在跟我一起回去，要好好給人家道歉，然後賠錢，知道了嗎？」

「知道了……」

**************************************************************

最後的結果是，萊昂、加塞爾，以及塞莉斯三人都被易塵叫了過去，給飯店道歉。至於理由的話，當然是絕對不能說【戰鬥】之類的，加塞爾隨便搪塞了一個原因過去。反正這也不是重點，當他們賠了錢之後就一切都好說了。

被破壞的是柏川與念的房間，所以當他們三個離開之後，酒店的服務生對柏川建議道：

「您需要換一個房間嗎？」

得到的回答是「不」。

理由的話，「外出住宿的話，果然得住在自己同伴的隔壁才會顯得比較有安全感吧？」這樣說到的柏川，得到的回應是：

「但是，有關於修理的事情……」

因為是最高級的服務，所以設備也是最高級的。理所當然的，破壞最容易，修理則是最困難。易塵等四人的戰鬥，受到波及的可不僅僅只是那片落地窗而已。

「……修理人員今晚才會來，而且修復的時間大概要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中午……」

「沒問題的。」

這樣說著，伸出手，從後面一把揪住了易塵的衣服。

「嗚喔！」

感受到來自後方的力量，一瞬間失去平衡的易塵，被柏川向她那兒拉了過去。

「我和他住在一起好了。」

用手指戳著易塵的腦袋，柏川如是說道。

「哎哎——！！？？」

易塵的訝異叫聲，但是很快就被停止住了，因為柏川的五指正在狠狠抓著易塵的肩膀。這個動作告訴他——【不准抗議，不准反抗】

他覺得自己現在已經生活在法制的社會了，所以得拿出一些紳士風度。雖然之前還因為和萊昂?吳打架而原形畢露來著，不過大部分的情況下他還是保持著紳士風度的、他還是得做出符合紳士風度的事情。

於是易塵便按照了柏川的意思，閉嘴了。

「但是，按照規定，單人房……」

「哈？你們這裡保護不周，居然讓人家打架打到我的房間裡面去了。現在我可沒那麼過分要求開新房吶，難道這點要求都不能通過嗎？」

「呃……有關於新房，之前我不是……」

「什麼？！」

這一次發聲的是易塵。

原因很簡單，柏川正在食指戳他的後背，同時以眼神示意。

【你難道不打算說兩句嗎？】

——表達的，便是以上的意思。

所以易塵只能這樣了：站在柏川面前，吊起眼角，露出凶橫霸道的樣子，並且稍稍散發出一些殺氣，用呵斥和質問的語氣，對那位可憐的服務員說道：「什麼！？」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可憐的服務員發出了「噫——！！」這樣的，猶如被踩到尾巴的耗子的叫聲。

然後便在一片恐懼之中點頭同意了。

**************************************************

噠噠噠、噠噠噠。

兩人轉身離開了。

噠噠噠、噠噠噠。

兩人走上了通向自己房間的樓梯。

「……現在能夠提問嗎？」

「當然。」

「那個啊……既然你要住我的房間，也就是說念……？」

「是的唷，她當然也會過來了。」

柏川點頭說道。

同時不知何時就出現在兩人背後的念，也用毫無起伏的音線說道：「正是如此。」她在這個飯店的身份依舊是見不得管的霸王住客，所以從剛剛開始就一直隱匿在某一處。

「那我……」

易塵指著自己。

（不可能的吧？一男二女三人行什麼的……這種糟糕的好事情，不可能的吧……啊啊哈哈……？）

「我也不會做出那種把原住客趕到外面去的那種惡劣事情啦！」

（什麼！？）

被拍了拍肩膀，表示了放心。

易塵頓時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好像要飄起來了？

（唔噢噢噢……這難道是、難道真的……！？）

正當他這麼想的時候，柏川已經從易塵的口袋裡拿走了他的房卡。

滋啦！

刷卡，打開房門。

男性的房間，與女性的最大不同就是，永遠不會充斥著那種能夠聯想到粉紅桃色的淡淡香味。而且更糟糕一些的話，還會有汗臭味，以及四處亂放的雜物。

不過還好，易塵平日裡的生活衛生做得蠻到位的。沒有臭味，東西也十分整齊地擺好，能夠隨時隨地找出自己想要的事物，比起柏川原有的房間要來得更加簡潔一些。

「你看吧！」

她指著那張大床。

唰！

做了一個切成兩半的手勢。

「就算是我和念擠在一起，也還有很多空餘呢。」

最後，指了指地面。

「所以完全不用擔心我們，你可以打個地鋪的。」

「……」

第二百四十五節 在那之後（2）

說的也是呢！

就是這麼一回事了啊，怎麼可能會出現那種情況呢？

那可是愛情小說和後宮漫畫之中才會出現的劇情嘛，怎麼可能會出現在現實裡面啊？

快醒醒吧你這個傻瓜蛋！

一邊對自己的妄想進行毫不留情的吐槽和批評，一邊搖著腦袋走了出去的易塵。

跨過了門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了柏川的聲音：

「等等！」

小跑了出來，跟在了易塵的身後。

她問道：

「你現在要去幹什麼？」

「幹什麼……去洗溫泉，沖個涼。剛剛幹完一架，身上粘糊糊的。」

「那就正好了，一起去吧~！」

「……哈？」

「一去啦，去泡溫泉啊，這個時候混浴的區域應該沒有人吧？」

什、什什什什什什麼？？？？？

這不是夢吧！？

首先悄悄用食指和拇指在大腿內側的敏感區域擰了一把，結果得到的是劇烈無比的痛苦，看來自己並不是在夢中，現在所處的就是現實世界。

（不不不，世界上是絕對沒有那麼好的事情的，脫光光`裸體相望什麼的……就算是交往了三年四年的戀人也做不到吧？就算是已經結成夫妻了，男女裸體相望什麼的還是會感到害羞的唷？）

擺出了各式各樣的思考姿勢的易塵。

柏川站在他的旁邊，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的表演，不時發出嘻嘻笑聲。

兩人走下了樓梯，走向了溫泉區。

「……你真的不是在玩我吧？」

慎重考慮之後，易塵站在進入混浴區之前，又再一次想要確認般的，發出疑問說道。

「說什麼呢，你這個笨蛋！」

腦袋，又被敲了一下。

「啊！」

捂著被敲打的地方，然後就看見柏川說道：

「也讓我，稍微表示表示吧。之前你會來救我，我可是很開心呢。」

這樣說著，正如字面所表達的那樣，她開心地笑著說道。

「啊……那種事情，無論是誰都會來救的吧？」

「嗯，不過你會來我還是很開心喔，還有啊，來救我的是你而不是念，這一點我尤~~其~~~的開心唷~！」

啪的一下，被柏川從後面抱住了。能夠感覺得到，她以自己的臉頰輕輕磨蹭著自己的後背，女性的柔軟身軀，即使是隔了兩個人的衣服布料，也能清晰無疑的從背後的感知器官得到感應。

易塵說道：「剛剛打了一架，就算汗水干了，衣服還是很臭啊。」

「是啊，我知道，男人的汗味嘛，比想像中的要臭很多！」

依舊被她這樣以從背後摟住的方式抱住，沒有鬆開的意思。

「——可是，這種味道也沒有想像之中的那麼令我討厭呢。」

「哈……這算不算是我的人性魅力？」

「臭美！」

彭！

被她給向前推開了。

「哎呀哎呀……」

笑著的易塵，回頭說道：「你應該再溫柔一點啊……話說，從背後抱住別人這種行為，作為男女朋友的話，這應該是男方做出的動作吧？」

「給我閉嘴吧！」

指著易塵的柏川，又再一次露出了屬於她的高傲。

「能夠這樣做的只能是我，也只有是我。想要反過來抱我，你這個傢伙還早一兆個年頭不止！」

「哈哈……」

************************************************************

一起泡溫泉。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兩人單獨的在一起泡溫泉。

這可是一個能夠讓人隨便幻想的極樂場景。

不過事實是不會一直順從好的方面繼續下去的，這一點易塵早早就體會到了——

——混浴區雖然說是混浴，不過男女的更衣室還是被區別開來了。當易塵使用浴巾代替褻褲遮住下體走進溫泉的時候，柏川也下一步就從女更衣室出來了。

「看啊看啊~！」

浴巾將自己裹成了白色的小繭模樣，柏川對著易塵笑道喊道。

「看這邊！」

然後咻地一下，用嘴巴模擬那種電視劇中謎題揭曉的【鏘鏘~】音效聲，張開了自己的浴巾。

在遮羞的浴巾之下，是第二層防禦、名為連體泳衣的【強化防禦外裝】，所以裸體看光光什麼的，基本上是不用想了。

「啊，是這樣啊。」

易塵的語氣四平八穩，因為這已經在預料之中了。

女性的身體哪有那麼容易就能夠看光光啊？而且對方還是柏川啊，和她在一起這麼久，大抵上也能夠猜得出來，接下來要使用什麼模樣的手段。

「什麼嘛？【早在意料之中喔】的模樣啊。」

柏川失望地說道，感覺自己腦中的料想被現實給背叛了那樣。

易塵笑道：「你既然是醫生，當然應該知道的吧？所謂的耐藥性。」

「哎呀，變得很囂張了嘛，蟲子先生？」

「這種事實也是經過你的千錘百煉給培養出來的喔。」

「那麼……」

柏川丟開了浴巾，反正穿著連體泳衣的她，也用不著那種外附遮羞裝備了。她用手指對著易塵，做了一個打轉旋轉的手勢：

「你現在轉過去。」

「……哈？」

「轉過去啦，就是讓你轉過身去。」

「……要做什麼？」

雖然嘴上這麼問道，不過易塵還是照做了。

他從溫泉裡面站了起來，帶著嘩啦的水聲，然後按照柏川所說的，將身體轉了過去背對著她。

「雙手舉起來。」柏川又說道。

易塵也隨她說的照做：

「這樣嗎？」

「嗯~！」

首先是一陣極其短暫的沉默，然後便聽見背後傳來了「一、二，預備……」的聲音。

「你要……」

【幹什麼】——這三個字還沒有說出口的時候，易塵後背的汗毛就全部豎立起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鎧融合之後，自己的感知也變得特別強的緣故。總之，雖然背後沒有眼睛，可是每當有什麼東西向自己靠近的時候，身後的汗毛總能在第一時間以根根豎起背脊發涼的方式提醒自己。

「嘿~咻！！」

「嗚喔！！」

第二百四十六節 在那之後（3）

非要詳細描述那種感覺的話，首先會被採用的單詞，大概就是「柔軟潤滑」吧。

易塵，被柏川從背後突然襲擊，被突如其來的力量而施加導致了身軀失去平衡向前傾斜，緊接著毫無疑問地將會噗通一聲摔倒進這片溫泉之中。但是在這同一時間，他也清晰地感覺到了。

【波喲~~】的一聲，彷彿是在心中蕩漾而出的音色。

隔著緊湊的連體泳衣，能夠感覺到對方因為中間的布料間隔而略低於正常體溫的熱度。柔軟的部分，以及加上連體泳衣浸水之後的潤滑外層。

咻咻的，緊緊地貼在了後背，然後因為地心引力的作用，又驚心動魄的向下滑動了一小寸。緊接著這種天堂般的感覺後面，再來跟上的就是一瞬間墮入阿鼻地獄的感覺了。

「嘸……咕嚕咕嚕咕嚕……」

被狠狠地按進了溫泉。

「啊……啊啊啊、啊啊啊、停、停停停……！！！」

【噗哈！】從水中掙扎著，將能夠呼吸空氣的器官送出了水面的易塵，當他正在咳嗽著因為被略帶鹹味的深海溫泉嗆到的時候，柏川已經在他的身後開心地笑了出來。

「咳……你真是——呃……！！」

正想要訓斥她幾句的時候，背後卻又突然傳來了與第一次無異的柔滑感覺。

「嘻嘻！」

被柏川從後面，用雙手環過了胸口的下方，被這樣給抱住了。

「啊啊啊……柏、柏川……你這是、幹幹幹幹幹幹干、干什……？」

「這才是預料中的反應嘛！」

柏川笑道，更加用力地摟著易塵，甚至連臉頰都貼上了他的肩膀那兒。

「嗯哼……甚至還有些超過預期呢？難道你是意料之外的對女生近距離接觸就絕對不行的那種類型？」

「這個……」

極力想要尋找著一些什麼詞語，來反駁柏川給自己下達的定義。但是緊接著，就立刻被她的清脆笑聲給阻斷了思索的路線。

「嘿嘿！」

緊緊箍住自己的雙手，好像也稍稍減輕了一些力氣。從惡作劇的程度，逐漸轉化為真正的背後式擁抱。

「……柏川？」

「這個……就當作是感謝了喔……因為是易塵來救我嘛，所以也有點兒開心啊……」

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平靜柔和。左邊的肩膀上有一種被靠上的剛絕，是柏川以額頭貼著易塵的肩胛。她似乎不想讓易塵看見自己說著這樣的話的時候的表情，所以即使背對易塵，也會將頭和臉低下去，確保沒有讓對方看見自己完全女性化的一面——

——在柏川的理解之中，完全的女性，完美的女性，那應該是柔弱、美麗不可方物、像玻璃般的易碎。那是，只有生在富貴的人家之中，才有資格讓自己去成為的存在。作為一出生沒多久，父母便因為意外而死亡，還未有自我意識之前就被送入孤兒院的柏川。雖然她的人生經歷沒有易塵那樣可怕，但也足夠將一個小鬼孕育早熟。她是這樣理解的：完美的女性是柔弱的，柔弱的女性是無法在這種環境中生存下去的，因此必須堅強。

柔弱的一面，即使是面對自己的友人、自己的愛戀對象，也絕對不允許輕易展露出來。

「剛剛的那個樣子，應該是【誠實】的你，對吧？」

背對著柏川的易塵說道：

「讓我轉過來看看怎麼樣？現在你的表情。」

「我才不要讓你看！」

被她用雙手緊緊鉗住了身體，動彈不得的易塵，苦笑道：

「明明都和我一起泡溫泉了嘛，而且也穿著連體泳衣了，難道我轉過身看看女朋友的臉，也不行？……啊！」

被狠狠地掐了一下背後的皮肉。

「少得意忘形了！」

然後柏川將易塵推開，抓著他的肩膀，把他轉了過來。

「想看就讓你看個夠好啦！」

對他做了一個鬼臉。

「呸——！！」

「嘿嘿、哈哈哈……」

然後兩個人都沉浸在溫泉之中，一同笑了出來。

「算了。」

易塵說道。

「反正我也不是沒看過啦……」

「……你說什麼？」

「就是上一次嘛，上一次，在列車之中喔。」

他炫耀似的，抬起雙手托著自己的後腦勺，將目光轉向了別處，以滿不在意的語氣說道：「貌似當時你還把我推倒在床上呢……我可還記得清清楚楚喲，那種被眼淚濡`濕胸口的感覺……」

「哼……最近真的是越來越得意忘形了啊？你這個傢伙。」

柏川向前游了幾步，稍稍揚起了頭，拉下眼見，用街頭的小混混流氓威脅他人的模樣，看著易塵認真說道。

兩人之間的距離，因此而在不知不覺之中拉近了。

「哈……」

「笑什麼？」

「沒什麼。」

易塵說道。

（那麼，是時候稍微做些大膽的事情了……）

笑瞇瞇的易塵，在接下來做了一件很大膽的事情。

「說起來，我們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呢，有些事情都沒有做過呢！」

「什麼……？？」

突然，易塵伸出了手。

來不及反應的柏川，「呀啊」的可愛地叫了出來，當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一次是她被易塵抱住了。

背靠著後方岩石的易塵，像是蝦子那樣把身軀向前微微弓了起來。被易塵向前拉起的柏川，則順理成章的那樣，身體向前傾斜，完美的填補因為前弓的彎曲而造成的小小空白。

兩人，彷彿是天生就十分契合的齒輪那樣，讓身體的曲線互相貼合在了一起。

「……啊……啊啊……！！！」

原本因為溫泉的溫度而微紅微熱的面龐，立刻就衝破了溫度表。

柏川，面頰充血發紅，體內溫度升高。

第一次的，感覺到了異性與異性之間的羞澀感覺。

「……！！」

想要說話，但是喉嚨卻彷彿是被堵住了那樣——想說什麼？想說的東西太多了，反而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個地方，會是什麼味道呢？」

易塵的手指，在柏川的薄薄紅唇上輕輕摸過。

接著，湊上前去的，是他的嘴唇。

第二百四十七節 在那之後（4）

「……！！！！」

接觸的瞬間，從嘴唇與嘴唇之間的小小接觸面，一下子、一瞬間，就傳達過來了海量過量的感官信息。讓柏川的腦中信息處理能力，陷入了三秒鐘的小小癱瘓。

——你居然……！！

只能用眼神與表情來傳遞想要傳遞的信息與內容。

不過在此時此刻，無論什麼樣的凶狠表情與可怕言語都無法形成太大的殺傷力。平時的時候，兩人之間的能力比對，當然永遠是柏川站在易塵的肩膀上，不過如果當後者真的決定想要做些什麼的時候，柏川也沒有什麼力量去阻止他。就像是當初，易塵和柏川還在前往海營的列車上所發生的那一切一樣。

想要使出渾身的力量反抗，結果卻被稍微認真起來一些的易塵制住了雙手，因為慣性而引力而不得不將全身的每一片肌膚都墜入他的懷抱裡面，四周蒸騰的溫泉霧氣也反覆是沾染上了對方的體味，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深海溫泉自我攜帶的淡淡鹹味，還是來自易塵身上的男性特徵體味。

……似乎……也並沒有那麼令人討厭？

「……嗚！」

終於，被解放開來的那個誘人地方。

又可以清楚地說話了，不過雙手與身體還沒有得到自由。

這一次，易塵略微用上了一點兒強硬的態度。

在柏川還未說話之前，他便率先開口了：

「我知道的，你想說什麼——【正式的成為夫妻之前，必須純潔交往】？」

將頭低俯在對方的耳畔，呢喃低語。

「……我可是紳士喔，我當然不會做出那種事情了。不過我也是狂野派呢，就算是紳士也是狂野派中的紳士啊……這就當作是【追加的獎勵】，怎麼樣？……嗯……要是對我剛剛的行為不滿意的話，現在打我一巴掌也沒問題哦？」

【反正我是已經賺到了啦】——臉上，寫滿了這種無賴的表情。

不知道是因為溫泉的熱度、還是因為易塵的行為，而滿臉通紅的柏川。

「……唔……」

緊閉的嘴巴，合攏的縫隙，兩邊地帶是向下滑去的，呈現出倒立的U字形。

很明顯，那是一點兒也不高興的表情。

「……算了……」

突然，歎了一口氣。

嘩啦——拍打著水花，自暴自棄地那樣，停止掙扎的行為。讓力氣完全放鬆下去，這樣一來她的整個身體就真正意義上的，完全貼倒在了易塵的身上。

「嘿……似乎也不錯呢……被你用這種強硬的方式……」

倒立的U字又翻轉回來，恢復了原本的姿態。

笑容，並且伴隨著輕微顫抖的肩膀。

柏川測過了臉，目光轉向了左方的入口處。一邊享受被戀人抱住的感覺，一邊警惕著有沒有什麼傢伙前來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

「啊啊~~~」

完全扯下了抵抗能力，發出了無力歎息的柏川。

「……哈、嘿嘿……」

「什麼什麼？笑了起來了嗎？因為如此輕易得手就笑了起來了嗎？」

「啊……沒有那回事呢，我可從來沒有覺得你是如此輕易就能得手的對象。」

男性的粗糙手掌，摩擦著女性的柔弱肌膚，從太陽穴後方探索著緩緩深入進那片深藍色的柔順長髮之中。

「真是舒服呢~」

柏川咯咯笑道。

「被這種粗糙的手掌摩擦皮膚，也意外地舒服嘛。」

「啊，是嘛？你的頭髮也很柔順啊……」

「少~騙人了，你根本就感覺不出來吧？」

「哈……」

為什麼手掌會那麼粗糙呢？

成為鎧師之前，易塵生活在無盡的荒漠地帶。五歲六歲的時候，那雙小小的手掌就得學會把握槍支，無數次無數次地，被大火力的後坐力給震得滿手鮮血，甚至是脫臼骨折。但是總算學會如何用槍了，能夠從比自己更年長的人的手中保護自己的生命，還能夠用槍支殺死他們，從屍體上搜刮食物和錢財。

成為鎧師之後，依舊是戰鬥的循環——或者說，更加深入了戰鬥的世界。不斷、不斷、不斷地，戰鬥、戰鬥、持續戰鬥。即使是空餘的時間也是為了將來的戰鬥而不斷練習戰鬥。雖然已經獲得了更上一層樓的生活，但是手掌的粗糙卻變得更加加深了。

「吶……」

她輕聲地說道。

「雖然我們都是孤兒，不過我的事情，你大抵上也都瞭解了吧？平日裡也常常代替我和蘭瑟去看望那些小鬼呢。」

「嗯……父母是因為在一次意外中……」

「是的，這也是我成為醫務人員的理由之一呢。至少在別人受傷將死的時候，不會只是手腳慌亂地哭泣。」

她靠著易塵的身體說道，放置在易塵肩膀上的手掌，右手的食指在那片區域緩緩打轉。

「你很狡猾喔……」

「……啊？」

「明明都已經知道了我的事情了嘛，我可都不知道你的過去哦？」

「我……的啊？」

「僅僅只是知道，你曾經是一條漠區的猛毒蠍子而已呢！」

唰。

在他的鼻頭上，刮了一下。

「吶，再更多地和我說一說怎麼樣？說一說你在漠區的事情，男女朋友的話，至少應該互相瞭解互相坦白吧？」

看著那張，對自己展露出希望瞭解的慾望，以及從心裡流露出的真實笑容的面龐。沉默的易塵，猶豫了半晌，之後卻是拒絕：

「算了吧，那種事情不聽也罷。」

「哎？」

「我啊，我在漠區的時候呢，可不是這麼溫和喔？我是比狂野派還要狂野的傢伙呢，燒殺劫虐基本上也都做過呢，話說在漠區生存下來的人都做過呢，因為那是為了活下去必須才去做的呢……嗯，不過我對你保證，雖然那個時候的我無惡不作，唯有強姦罪是除外的。」

易塵笑著，說道。

「啊……雖然身材漂亮的女生也見過不少，甚至是裸體的女性也曾經看見過，不過我可沒有付之於實際行動啊。就連剛剛的那個吻，也是初吻喔？」

「……」

「而且啊——」

最後的一句補充，並且這句補充才是最主要的理由。

「——我也不是很想讓你瞭解到，我發瘋發狠的那種醜態，所以就不要聽、不要問，只要這樣就好了。」

第二百四十八節 新生之刃（1）

「哦呀？小哥，這幾天的表情很不一樣呢？」

「啊……是嘛？」

「身上散發出來的顏色都變了啊。」

「呃……是什麼顏色？」

「桃紅色……」

「嘿嘿嘿嘿……」

以上對話，是來自於易塵與拜一刀之間的交流，所發生的地點則是後者專門定制打造刀劍器具的地下刀坊。

易塵與柏川之前的關係，自從那天的泡溫泉之後，好像就如同坐上了火箭一般，咻咻地一下子就上升到了新的高度。雖然在第二天房間就已經恢復原狀，而且兩人也照樣搬了回去，不過有的時候，柏川還是會在易塵的房間之中玩到很晚，然後才回去——所謂的【玩】，也就是趴在易塵的床上，用腦袋靠著他的大腿玩便攜式電腦裡面的遊戲而已。

但就算僅僅只是這樣，還是會覺得很幸福——或者，倒不如說，正是因為這樣才感覺到了幸福。然後這股幸福感便順著身體的每一處感知器官殺入腦海，接著經過了內部處理，再直接反饋到了表情與身體上面。

「嗯……是和戀人的關係有有進展了嗎？」

「啊哈哈，這個嘛……」

答案是毫無疑問地肯定。

已經知會「嘿嘿嘿」「哈哈哈」傻笑的傢伙，除了墮入幸福圈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情緒能夠將「呆傻」這種表情發揮得如此完美了。

……

……

那麼，言歸正傳。

易塵與拜一刀，身處於地下刀坊的原因。

正如同之前將破損的【獅子王?不惑】托付給拜一刀時他所說的那樣，在打造的時候還會詢問很多具體事項，所以期望易塵能夠每日都來造訪一次他的住所。易塵的確那樣做了，而拜一刀也的確提出了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

不過那些問題，說起來倒是十分得令人感到汗顏。

譬如——【你覺得，這種時候，是應該加入紅角烈馬的角屑好呢，還是應該加入八爪蜥蜴的骨粉比較好？】

突然之間就指著兩份材料，沒頭沒腦地朝易塵發問。

「我又不懂鍛造這種東西，為什麼會向我提問？」

當然會發出這樣的疑問了。

得到的回答則是：「武器這種東西，當然是最順手才是最好的，所以才會有很多人專門定制屬於自己的武器。對於我來說呢，做出一件能夠完全符合客人要求的定制武器，除了自身的技巧以外，我還需要定制者的協助。」

流派。

自古代流傳下來的流派，還有很多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東西。

以數十年、數百年、甚至是數千年的光陰，一代一代的人物，不斷磨礪不斷改善的技巧，再加上些許對自然與先祖的敬畏，以及某種迷信的性質，這就是流派的最原始形狀。

「材料都是一樣的，技巧的話，我也有完全把握的自信。但是根據定制者的不同要求，同樣的材料、同樣的技巧，所打造出來的器具便絕對不會一樣。想要得到屬於自己的武器，就試著用直覺來探索好了。你覺得這次鍛造需要多久時間？你覺得這個時候，該加入哪一種材料繼續打造？你覺得放入水中的冷卻時間應該是多少分多少秒？」

當然，這也不是胡亂提問的。

作為刀匠的拜一刀正是瞭解了所有材料的性質，所以能夠這樣對定制者發出提問的。

這就好比是引路，作為引路人的刀匠，將武器打造到了某種程度之後，接下來便出現了兩種選擇：在這個時候，可以加入【這種】材料繼續打造；也可以加入【那種】材料繼續打造。那麼究竟要選擇哪一種呢？將經過精挑細選之後的篩選項遞送到定制者面前，請他以直覺來選擇，這便是拜一刀的方式。

「直覺是反應生物內心最迫切、最渴望的事物，在科技尚未發展的過去，人類便是憑藉著挖掘自身的直覺而在苛刻嚴酷的環境下生存下去。所以無論你是否精通鍛造知識，只要相信自己的感覺就好了——來吧，告訴我答案，這兩種材料，到底想要加入哪一種？」

「呃……」

說白了就是閉著眼睛瞎蒙？

「那就……那就用八爪蜥蜴的骨粉好了。」

「是直覺嗎？」

「呃……我只是覺得紅色太耀眼了，比起它的話，灰色的骨粉，讓眼睛看上去比較舒服，而且太引人矚目的話，難道不就是對敵人說【我就在這裡哦】……這樣之類的。」

「啊……原來如此，我知道了，那麼就加入八爪蜥蜴的骨粉好了。」

拜一刀微笑著點了點頭，按照易塵的意見，抓了一把灰色的骨粉，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撒在通紅的劍身上將其覆蓋，接著落下了懸空在頂方的模子。墜下之後，沉重的份量再加上被爐火燒到熾熱的劍身，令材料與本體在壓縮到極致的空間中緩緩而自然地融合到一起。

「接下來就等待它們的融合了，暫時等待一段時間吧，待在爐子旁邊這麼久，我也得補充一下水分了啊！」

拜一刀笑道。

滿頭大汗的他，正如同古代的刀匠那樣，光著膀子站立在爐火邊緣，將僅有的一間汗衫脫下掛在腰間，也被不斷流淌的汗液給浸濕，看上去就像是剛剛從水中打撈出來的一樣。

「還有一件事情。」

突然記憶起了什麼，正準備離開的拜一刀，又將步伐停頓了下來。

「什麼？」易塵問道。

「之前，我從五郎那裡聽到一件，你說過的很有意思的事情。」

「很有意思的事情？我說過的？」

完全不記得，我說過什麼很有意思的事情嗎？

「就是那把劍啊，那把巨劍。」

「呃……啊，倉庫裡面的那把？」

原來如此，想起來了。

倉庫裡面的那把，機甲近戰專用的大型格鬥兵器。

「有關於那把劍，我記得我曾經說過是想要……呃……！？」

一下子，記憶起來了曾經說過的內容。易塵的臉上，流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難道……？」

「正是那個【難道】。」

拜一刀笑道。

「我打算，試著能不能把它再試著打造濃縮一下，弄成能夠讓人類鎧師把握的程度。要是成功了的話，你就來揮舞它試試看好了。」

第二百四十九節 新生之刃（2）

拜一刀是不會開這種玩笑的，他也不是那種會開玩笑的人。

所以唯一能夠得出結論的事情就是：他居然真的把易塵那個異想天開的意見採納，並且付之於行動。

因為這件事情本身就是易塵提出來的，所以在展現出驚訝之後，緊接著便是驚喜的情緒。然後這份驚喜又在拜一刀給他看了還在熔煉濃縮化之中的那把巨劍之後，猶如被猛烈搖晃後瞬間開啟的碳酸飲料那樣衝上了天空。

原本是六米以上的長度的巨劍，其個頭已經被縮小了五十厘米。原本灰白的劍身被烈焰燒灼通紅，上面的坑坑窪窪也因為濃縮的緣故而被從內部擠壓出來的物質給填充到了飽滿。但是這種濃縮的擠壓卻並沒有導致成過度的橫向發展，因為在通紅的劍身上被某種不明正體的透明薄膜所包裹，無論在內部發生何種變化都不會改變外形。

「我現在使用的是最原始的壓縮手段，就是不知道這層外形膜會堅持到什麼時候就是了。」

拜一刀指著那把巨劍說道。

「閣下，你覺得自己的技術，最多能夠讓它壓縮到何種長度呢？」

易塵問道。

回應他的答案則是：

「啊……這個的話，大概三米半左右吧，不包括刀柄長度的話。」

「雖然聽上去很厲害，不過如果說是以人類的身高來揮舞的話，那樣似乎還是有些太長了啊。」

聽了這番話後，拜一刀卻笑了起來。

兩人並排走出了灼熱的刀坊，他拍了拍易塵的肩膀：

「這種問題就是身為刀匠的我所應該考慮的了，身為定制者的你只要考慮如何揮舞它就好了。」

這句話聽上去，總覺得有點不負責任的味道——【難道要是我揮舞不動你的刀，責任是在我身上？】

「不過比起這件事情……」

「什麼？」

「流派的技巧，難道我還不夠資格得到你的教導嗎？」

「啊……你說這件事情啊。」

這是很早以前就已經對拜一刀說過的事情了。

【流派?無量】，也被稱之為【千一】，是拜一刀的刀劍技所屬的流派之名，以能夠一化千百與千百歸一的技巧而著稱。自從在列車上的那一次見識之後，易塵便覺得自己被這種技巧給迷住了。

他又說道：「你說過的吧？想要在重鑄我的武器的時候察看我這個人，看看是否有學習你的流派的資格。」

「啊……！」

像極了老頭子那樣，從拜一刀的喉嚨之中所發出來的是猛然醒悟般的聲音。

「哎呀~~真是抱歉，我完全忘記了。」

「……啥？！」

「啊哈哈……放輕鬆點兒，後輩！」

他笑道，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敷衍自己健忘的尷尬。

「這種事情就放輕鬆吧，放輕鬆就好了。雖然我的血統是來自古東瀛，不過我倒是很喜歡古華夏的一些名言諺語呢——船到橋頭自然直。我記得是這麼說來著吧？有些事情強求不來的啦，你也不必刻意去強求，該來的時候就會來的啦。」

走到了通風涼爽的地帶，將解渴的茶水泡上。

然後拜一刀便又說道：

「易塵閣下，你似乎對這種和戰鬥有關的事物都十分在意嘛。」

「我是戰鬥鎧師，理所當然會在意這種東西呀。」

易塵將拜一刀遞給他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又自己給自己添滿，繼續說道：

「有時候我自己也覺得挺好笑的呢，為了活下去而選擇了戰鬥，而戰鬥卻又是死人率最高的工作，可是我要是不戰鬥下去，遲早也會餓死掉的啊。」

「啊哈！」

拜一刀突然笑道，像是抓住了什麼。

「易塵閣下，你並不是因為身處戰鬥之中，才會下意識地搜索、想要把握這些輔助戰鬥的事物——你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吧。」

老邁的武士劍客，長年的閱歷令他的目光與直覺都十分敏銳。

【活下去】，這是易塵還在漠區的時候，他唯一的信念。

雖然來到聯邦之後，生存的概念已經被轉化成為想要活的更好。不過【活下去】這種信念是從他有意識開始、從還是毛都沒長齊的小鬼開始，就被深深刻入腦海、刻入骨髓深處的東西。

就像是之前與萊昂的戰鬥，雖然已經將凶性收斂起來了，但並不代表消失。只是將心裡的那頭怪獸隱藏起來了而已，為了能夠在聯邦這種已經不能無法無天的地帶生活下去，將它囚困了起來。一旦被某種導火索所引燃的話，立刻就會展露出原本的性情。

因此聽了拜一刀的話之後，易塵只是沉默了片刻，便也笑了出來：

「說的也是呢，【求生】才是我銘記心中的最大信念啊。」

他用自己的雙手，模擬了一個握刀的姿態。

「必須、必須要有武器，要有能夠抓握的東西。這樣的話，就會有安心感呢。和別人打鬥的時候也一樣，總覺得自己的拳頭是不夠用的，還得有能夠握在手中的武器，無論是刀刃、劍、長槍、甚至只是一截破木板而已，總之能夠當成武器的東西握在手中，就會很有安心感。很膽小吧？我的這種思維方式。」

「不同人有不同的經歷，我沒資格對你的信念評判什麼。」

拜一刀笑著說道。

易塵也笑道：「這句話聽上去好熟悉啊，我以前似乎也對某些人這樣說教過呢。不過當這種迷茫降臨到自身的時候，就連我也沒辦法像當初自己帥氣地說服了別人那樣，把自己給說服。」

「所以說啊。」

拜一刀，雙手捧著溫熱的茶杯。

「無論是什麼生物，都是絕對不能離開同伴的。要是離開同伴的話，就活不了多久了呢，就算是肉體上還活著，精神上也會枯竭渴死的。」

咕……

將最後一口茶水飲下。

「同伴啊，所謂同伴，並不是只有指自己的同類。同伴這個詞應該是一個泛指，從異種的生物再到沒有生命的器具，都可以稱之為同伴呢——對於我來說，刀就是我的同伴之一了呢。那麼對於你來說，刀應該算什麼呢？易塵閣下。」

第二百五十節 新生之刃（3）

刀應該算什麼呢？

刀的話，應該就是武器吧？

無論是戰鬥用的軍刀、武士刀，還是生活中的水果刀、鉛筆刀……總之，刀這個單詞呢，加上一個點的話，那就是刃。刀刃刀刃，刀是利器，多餘出來的一個點則是把握利器的雙手，合成一起稱之為刃，刃是可以傷人的。

所以無論到底被賦予了什麼樣的使命而被創造出來，刀的本質就是能夠讓人把握的鋒利器具，是鋒刃，鋒刃的用途之中，【作為武器】就是其原初的概念。

那麼，回歸正題，來自拜一刀的問題——【刀對你來說是什麼呢？】

並不是【刀是什麼】，關鍵點在於【對你來說】。

仔細思考的易塵。

回憶起來的話，在那些電視、小說、電影等裡面，每當有一位長輩對後輩問出「XX對你來說是什麼呢？」的時候，那位優秀的後背便會很帥氣地拉扯出一大串被作家與編劇潤色好的超豪華台詞，七扯八扯胡扯一大堆，借助這個問題來反覆強調他內心所想要表達的東西。

——對於我來說，刀就是我的戀人！

——對於我來說，刀就是我的同伴！

——刀可是我自小到大就一直陪伴在身邊的朋友呢！

——刀是……

——對於我來說……

五顏六色的內容，各式各樣的台詞。

（我可想不出那麼帥氣的內容呢！）

易塵在心裡歎息道，同時給自己配上了一個搖頭攤手的動作。

仔細回想的話，自己從小到大也用過許多和刀相關的武器呢。

第一把是從兄長那裡得到的小刀，模樣已經記不清了。但卻還記得那是一把洋紅色外殼的小小手工刀，唯一能夠自豪的鋒利也被歲月與鐵銹緩緩帶走。這把刀的用途是割皮，從猛獸的屍體上割下皮與肉，肉可以吃，皮可以當作被子也可以賣掉。

第二把刀是稍微鋒利一些的小匕首，從一個同齡人的屍體上拔下來的，易塵用它殺死過兩個比自己小的小鬼，三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鬼，還有一個大人的三根手指頭。後來在一次偷竊行動的失敗而逃跑之中，因為翻牆的動作太過激烈而遺失了。

第三把刀是……

第四把……

……

……

「我的刀……嗎？」

下意識，手指對像空無一物的掌心握了握，模擬握著刀的感覺。

但是那終究還是空無一物，所以感覺到了也僅僅只是失去武器之後的空虛。

「我……並不會說那些帥氣的台詞，刀對於我來說就是刀。既不是同伴也不是朋友，戀人什麼的根本就是扯淡，刀就是刀，它從鍛造之處被賜予了什麼樣的概念，那麼對於我來說便是那樣的概念。」

易塵說道，並且不是點著頭，不斷肯定自己的言論。

「如果硬要我給一個明確答案的話，我會說——【刀】是我的【爪牙】。」

「喔……聽上去很有意思嘛，僅僅只是武器的存在嗎？」

「正是，再具體一些說明的話，就是【身體一部分的延伸】，就像是那些蜥蜴身上的荊棘，猛獸嘴邊延伸出來的獠牙那樣。刀的存在對於我來說就僅僅只是作為武器的存在，純粹是作為一種保命的武器而已。我是因為想要保護自己的性命，所以才會不斷鍛煉，想要讓它成為我身上的器官延伸，揮舞起來就能得心應手，更加容易在戰鬥中存活下來。」

「那麼——」

拜一刀，對易塵的描述給予了嚴肅的面色表情。

然後是……質問！

「——我可以將你這種人歸類於狂人的一類，而且就你剛剛說所的那些話……你知道嗎，對於每個流派來說，幾乎都有一件從祖師爺那裡傳達下來的物品。可能是一本書籍，可能是一段話，當然也有可能是一把刀。在我的流派之中，我的先師，我的祖師，他就給予了我們代代相傳的寶刀。上面所承載的意志是不可替代的，如果以你的話來闡釋的話，那我便可以理解為，你在侮辱流派之祖師所傳承下來的意志嗎？」

「那可不是侮辱喔。」

「何出此言？」

「我來回答你這個問題，同時也作為回應更加之前的【同伴這個詞應該是一個泛指，從異種的生物再到沒有生命的器具，都可以稱之為同伴】的這句話。」

拜一刀的神色並不像是開玩笑，所以易塵也以堂堂正正、認認真真的語氣來回應他的提問，

這就像是在他們兩人之間的一場毫無血性而卻又突如其來的語言廝殺。

易塵說道：

「死物就是死物，沒有生命的東西無法承載來自生命的意志。」

「你這句話是挑釁嗎？」

「不，我只是——【給予糾正】，僅此而已。」

「你說糾正……」

「要是真的想要把意志承載下來的話，就應該用活物、用自身！」

「……」

「我啊，我也承接過一個意志，想要活下去的意志。我曾經所生活過的地方，那裡就算用地獄來形容都顯得淺薄。我在那裡結識了一位沒有血緣的兄長，雖然我們一起努力過了，但是他卻沒有活下來。不過那股想要活下去的意志，已經被我承載了！」

啪！

猛敲自己的心口。

「就在這裡！生命的意志就只有用生命才能夠承載，如果只是將目光寄托在死者之遺物上的話，那只能證明繼承者本身的器量還不夠大，還不夠能夠容納先者的意志！」

落畢的話語。

接下來則是沉寂的安靜。

怒目而視的兩人，似乎誰也不願放鬆。

「……」

沉默的拜一刀，接著——

——「嘿嘿……」

他笑了起來。

「說得好！」

啪啪啪，拍手鼓掌。

「哎呀……之前還說自己講不出帥氣的台詞呢，這不是挺帥氣的嘛！【器量還不夠】嗎？……唔，說的漂亮！」

「拜一刀閣下……？」

「啊啊，對了對了。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有些事情是強求不來的，只要等待一個時機，它自己就會送上前來的。」

突然之間就轉移了話題的拜一刀，他的笑容十分燦爛。

「現在，這個機會就來了——易塵閣下，你的器量我已經見識到了，是足夠承載得住這份流派的重量的。所以要不要開始學習呢？開始學習我的刀劍技。」

第二百五十一節 所要保護的目標（1）

連通從聯邦到三大區域的道路，除了那巨型的列車交通樞紐以外，還有許多其他的途徑。譬如飛行路線，那是絕對會比陸上的行進速度來得更加有效，不過相對的，生活在高空大氣層上的猛獸也比陸地上地更加危險。事實上，海生猛獸與飛行系猛獸都更加危險與陸地猛獸，這已經是一種常識了。畢竟前兩者都是生存在比陸地更加惡劣、比陸地更加難以生存的環境。

過去時代的飛行器具當然能夠繼續成為人類飛上天空的翅膀，但是那層薄薄的金屬外殼已經無法防禦得住來自猛獸的垂涎目光了。必須要更加堅硬的鋼鐵，更加強力的引擎，更加猛烈的炮火。除此之外，當然還必須配備專精空中戰鬥的鎧師。

能夠同時具備這樣幾點安全措施，從聯邦飛來的那架最新型軍用直升機——

——「轟……」引擎發出了猛烈的咆哮聲，螺旋槳掀起了強暴的颶風。

肉眼可見的風暴波紋，以飛行道具為中心，在徐徐下落的時候，一波一波地向外擴散而出。

「哦，終於來了嘛。」

「接下來得認真做好保護措施了呢。」

交談的兩個男人。

標準的亞特蘭蒂斯人種模樣，甚至是外貌上看上去也差不多——那是當然的了，因為他們本來就是表兄弟。只不過目前所服務的對象各不相同而已，但是今日能夠一同站在一起，顯然雖然服務的對象不同，但是被派遣的任務卻是相同的。

左邊的兄長【雷薩克】，隸屬聯邦駐海營的第三軍團，職務是傳令官。

右邊的弟弟【哈雷】，隸屬海營當地最大勢力波塞冬航海協會，職務是接待員。

他們並非是實施保護的戰鬥人員，真正負責保護工作的是站在背後的幾位鎧師。那些鎧師沒有統一的著裝，從這一點就能直接判斷，他們是被聘請而來的、屬於不同鎧師團，或者是自由之身的鎧師。

其中便包括萊昂與加塞爾，塞莉斯則是因為其能力所屬的特殊分類而被分配到暗處偵查待命，與其他精神力類型的鎧師一同負責四周環境變化。

轟……

直升機的巨大滾輪觸及地面，接著打開的艙門，首先出現的卻不是人類，而是撲面而來的血腥味與一具被打穿了心臟的巨鳥猛獸屍體，那裡應該是用來裝卸貨物用的背後大艙。

「捕殺等級LV66，【寶石鎧鷲】。」

萊昂用口型的方式，默念出了那具屍體的來歷。

然後便聽見從另一個供人出入的小型艙口從直升機側方開啟，走出來的是兩個女人。

像是標槍一樣挺拔、穿著與打扮都十分男性化的女人，以及另一位看起來稍微年輕一些的少女。後者似乎有意遮蔽自己的面容，刻意帶上了幾乎能夠遮住班長面容的大墨鏡，用頭巾將長髮裹住，不過即使是這樣也無法遮蔽那精心護理的長髮從脖頸的後方展出一絲墨色的光彩。從兩人的一些外貌特徵可以判斷，她們應該是聯邦的新人類。

首先說話的是那個軍人般的女人，很明顯，她是護衛。

「路上遇到了猛獸，不過只是耽擱幾分鐘而已。作為見面禮，我便將它捕獲了。」

指的當然是那頭【寶石鎧鷲】。

身旁的少女笑了起來，她的聲音就像是唱歌一樣，說道：「僅僅只是一頭而已，略顯寒酸真是不好意思了！」

「哎呀，哪裡的話啊，大小姐。」

「不勝榮幸！」

雷薩克和哈雷一同做出了恭敬的行禮。

【寶石鎧鷲】，能夠被歸類於LV50以上的猛獸，其戰鬥力自然不言而喻。雙翅與胸口的筋肉同時也是肉類極品中的極品，不過它的最大價值卻是在於外層的那如同寶石一般閃爍著光輝的羽翅——那根本就是硬度堪比鑽石，而重量卻如鴻毛。至今為止，這種生物是如何生長出寶石羽翅的問題，還依舊是個謎團。但是毫無疑問，這些羽翅都是價值千金的存在。

屬於海營這一方的人，已經開始指揮部下搬運那頭鳥獸的屍體了。

「兩位，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雷薩克說道。

「這一次便讓我們借花獻佛，既然承受了如此貴重的見面禮，那就乾脆用它的肉為二位獻上最豐盛的接風宴好了。」

哈雷也一同說道。

「這樣啊……那就辛苦你們了。」

愉快地笑了起來的少女。

她的聲音充滿了傳染了感染力，猶如清脆的鈴音，在眾人的心裡吹起一陣清爽之風。

「走吧。」

旋即卻又被一道徹骨寒冷的語氣撕裂了在場的氣氛。

以作為貼身保鏢的存在，那名女子影子般的跟隨在少女的後面。邁動的步伐奇異而又特殊，看似左右搖擺如同醉舞之步伐，卻總能夠從三百六十度的全方位將一切都納入眼中，能夠對來自任何方向的攻擊防禦。

「那麼，引路的事情就拜託了。」

走下機艙的少女，對雷薩克與哈雷點頭行禮。

後者的兩人受寵若驚，急忙上前引路。

「喔……這一次的保護力量是你們嗎？」

女性的保鏢，這一次動作稍微遲緩了一些，大量的目光從她眼裡射出，一個一個穿透了在場的諸位鎧師。

「……！」

（這個女人……）

萊昂?吳。

他是見過易塵的真正面目的，所以能夠很清楚地感覺得到。

這個女人，是和易塵一樣的類型。

為了達到目的的然不擇手段，在隱匿於正常人格之下的內心陰暗處，還有一顆被名為【自我】的枷鎖給緊緊束縛住的狂性之心。

冷汗，在所有人的額頭上滑落。

「我相信，在場的都是精英。」

女人對他們行了一個簡單的見面禮儀。

「所以保護的工作就拜託了，百米之外的危險探測托付給尚未在我面前現身的諸位。百米之內二十米之外的距離，便托付給我面前的諸位。剩下的二十米距離，就由我來親自堅守。」

第二百五十二節 所要保護的目標（2）

居然說要將貼身護衛的職位由自己來親自監守？

何等狂妄的發言。

所有鎧師的臉上都出現了微妙的神色。

反駁？

絕對不是對手的。

自己是絕對打不過這個女人的，職業的直覺告訴他們，即使是一擁而上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將這個高傲的女人制服。那種在四周若有似無的危險氣味，就如同散髮香甜氣息的猛毒花朵。看似還比不得一個少年身軀的結實的女性，要是稍微敢對她動一動歪腦子，下一刻死神的塗毒匕首便會架在自己的喉嚨之上了。

「那麼……」

萊昂說道。

「……請至少讓我們知道一下吧，既然是保鏢任務，我們所要保護的對象，有關於她的一切信息……」

「雪江小姐。」

「……什麼？」

「雪江小姐，她是你們所要保護的目標。」

女人指了指，走在前面的少女。

「我已經在報酬上面寫上了足夠的回報，所以作為工作，也請你們不惜一切代價在危險中保護她——包括自身性命在內的不惜代價。」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現在想想的話，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萊昂做出點頭瞭解的動作同時，除了【鋼鐵獅鷲】以外的其他鎧師團的鎧師，以及那些自由之身的傢伙，也紛紛做出了同樣表示瞭解的動作或手勢。

要說有什麼不滿的話，也只有這個女人的態度了。

一群大老爺們居然被一個女人給這樣那樣的指使來指使去？

「看起來都很不服氣嗎？」

一下子，就看穿了他們的思想。

「嘿！」

從嘴唇的縫隙中洩露出了這樣的低低笑聲。

「我以前也不是沒有管教過男性的部下呢——要是不服氣的話就來挑戰我試試吧。」

下一刻就撂下了這樣豪爽的言語，與之前感覺到的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完全相反，嗜戰的發言，或許這才是她的真正本性？

「……」

沒有一個人動作。

雖然的確感覺到很屈辱，不過實力上的壓倒性令他們不得不服氣。

「你們只要負責各自的保全任務就好了，人員的配置由我來分配。」

沒有人反抗，這一點令她多少感到有些無趣。因此接下來的話題又轉回到了正常，語氣也恢復了之前的凜冽。

「要是沒有問題的話……」

【要是沒有問題的話，現在便分散開來，做好保全的準備吧】——正當她想把這句話說完的時候，萊昂的眼神中卻投射出了「想要談談」的表情。

「什麼？」她轉過了頭，問道「你想要說些什麼嗎？」

「有關於人員的問題。」

萊昂說道：

「我們這邊……嗯，可以說是巧合吧。我們的頭領也剛剛好在這個區域，他本人似乎對這一次的護衛任務也十分感興趣……」

「霍……難道他也有興趣來參一腳嗎？」

「參一腳的興趣嗎……倒也不是呢，那位閣下是我等的新上司啊，似乎對我們這些下屬的實力還把握不住呢……【實習考察】——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嘿嘿，看起來你們的上司也是很有個性的傢伙呢……你們是哪個鎧師團的？」

「是【鋼鐵獅鷲】，小姐。」

「喔，那樣的話我倒是還能放心一些呢。X財團的下屬公司嘛……」

咻。

（什麼……？！）

到底是什麼時候？明明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的……她的手居然就那麼伸了出來，按在我的脖頸後面，而我卻一點兒都沒有察覺？！

「據說X財團都會在他們自己人的脖頸後面安裝防止背叛用的芯片呢，看起來不假。我就姑且相信你們的話好了，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會直接和你們那位已經退休的二代目交談的。」

緩緩地，收回了手。

面無表情的女人，她最後對眾人說道：「都散開吧，工作開始了。」

***************************************************************

「萊昂？」

加塞爾試探性地叫道。

因為他看見了，自己的這位同伴面色十分難看。

「沒事……」

萊昂說道。

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頸處，那裡正是被財團植入了芯片的所在，並且也是之前被那個女人所觸摸的地方。

「喂喂，這是沒事的表情嗎？你的臉很臭哦？」

「……哼……要是你被那個女人這樣觸摸過，你的臉會更臭的。」

居然就簡簡單單地，被她給觸摸到了這個地方。

脖子，脖頸處，這是人體的要害。

自古以來便有所謂的斬首極刑，一旦被敵人打擊到，那就等於是宣判了死刑了。即使是如同柏川那種高明的醫師，就算擁有能夠瞬間縫合被斬首的傷勢，讓分離的肢體再一次結合在一起，可是那也是分秒必爭的大搶救。一旦過了時間，腦部就會死亡，即使將肢體結合起來，那也僅僅只是弄出一個所謂的全屍而已。

腦部，咽喉，心臟……等，這些要害部位被鎧師們成為第一保護序列的地方。

然後是五官四肢，與感知和操縱身體動作的部位，則是第二保護序列的器官。

「喂，加塞爾。」

萊昂突然說道，嘴角的彎曲弧度，居然是極其少有的淡淡笑容。

「什麼啊……嗚喔，你在笑……真是可怕的笑容喔？想到了什麼好點子整治整治那個女人了嗎？」

「不……只是突然之間非常感興趣而已。」

「感興趣？對什麼東西？」

「加塞爾，你覺得我們的上司——易塵閣下，還有那位女武神閣下，要是與這位小姐衝突，會是個怎麼樣的場景？」

….文.…;

….人.…;

….書.…;

….屋.…;

….小.…;

….說.…;

….下.…;

….載.…;

….網.…;

第二百五十三節 本末倒置

易塵現在正在拜一刀那裡學習他的流派。

自從那一天的問答之後，他便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認可給砸到了頭暈目眩。曾經從埃克斯那裡得到過一個來自於【梵】的拳臂斗術流派的、叫做【獠猛】的傳承。雖然沒有老師教導，但是能夠得到一個流派的完整傳承，那已經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了。易塵到現在為止還一直依靠著自己的摸索，學習這個流派的知識，如果他沒有遇到專精古華夏流派格鬥術的陳新龍與念著兩個人，恐怕那摸索的時間還要長上三倍四倍。

現在不一樣了。

【流派?無量】——易塵已經找到了一位願意手把手教導他的老師，而且並不知識其中一個傳承。【無量】之中，一共有兩種傳承：將一次斬擊化為複數的傳承【千】；以及將複數斬擊化為一擊的【一】。

「總之，先從較為簡單的【歸一】開始學習好了。如果你有天賦的話，我就將【千】也傳授給你。」

嗚喔噢噢噢——！！

這樣的話就不得不幹勁全開了啊！

「要行拜師禮什麼的嗎？或者是請老師喫茶？三拜九叩啥的？？」

興致滿滿的易塵對拜一刀問道。

古東瀛的流派，他並沒有那麼瞭解。不過據說和古華夏的流派有很曖昧的關係，所以拜師之前就已經從念那裡將和流派拜師有關的一切禮儀都問過去了。

「啊哈……其實也不必那麼繁瑣的啦，我又不是那種古板的死硬派。」

苦笑的拜一刀。

然後他讓易塵褪去了上衣，抽出武士刀。銳利的鋒芒刀劍指著易塵的胸口，在那一層皮肉之下便是易塵的心臟。

「一定要好好想一想。」

拜一刀說道。

刀尖向前挪動了分毫，剛剛好切破了肌膚，卻又沒有刺入到內部。

「每一次試用流派的技巧斬殺敵人的時候，好好想一想，那是值得用流派的刀劍技去殺死的嗎？那是應該用流派的刀劍技去殺死的嗎？要殺死之後，會玷污我的刀與我的流派嗎？每一次動手之前，好好想清楚這三個問題，當答案是肯定的時候，再動手。如果有一項違背了這三條原則，那麼我的刀就會貫穿你的心口。」

「啊……」

這應該是，十分嚴肅的起誓。

即使拜一刀不是那種遵照古老規矩的死硬派，不過他在以前也曾經說過，雖然現在想想的話，在過去的那些歲月裡面，流派中都有著許多不可思議、甚至是強人所難的荒謬規矩。但是也有許多精華，那是絕對不能與那些糟粕一起丟棄的東西。

神聖的嚴肅的儀式。

不過易塵好像沒有讀出現場氣氛的流向，他的腦力裡面倒現在都還是滿滿的興奮。

（噢噢噢……今後就不用自己一個人狼狽地摸索了啊，有老師可以教我了！）

所以拜一刀正兒八經說的那三個問題他都沒有聽到，僅僅只是聽到了【每一次動手之前，好好想清楚這三個問題】這句話。

然後便抬頭問道：

「那個……」

「嗯？」

「所謂戰鬥啊，那個是不能把先機交給敵人的啊，要是打起來之前還要對敵人說【等等，讓我思考三個問題】，你不覺得這是一個非常愚蠢的做法嗎？」

「……」

「啊？為什麼不說話？」

「……你這個白癡！！！」

被教訓了。

被拜一刀用武士刀的側面刀身狠狠地在腦袋上敲擊了數十下。

**********************************************************

總之，以上就是拜師的過程了。

惹惱了拜一刀的易塵，不得不一邊被他敲打，一邊再一次好好將自己流派的規矩記清楚。

然後就是直奔主題的修行了。

「首先，修行【一】。」

名為【一】的傳承，是可以講數百數千此的擊打歸為一下的能力。

「集中力！」

這是重點。

「集中所有的力量，一擊便能抵得上百次的擊打。」

所以，就先從最近基礎的開始好了。

「練習揮刀！」

被卸下了所有的武器武裝，取而代之的一把簡陋的木刀。

「每天早上揮刀三千，中午三千，晚上三千！」

「嗚！！」

總覺得……死不是我把自己給推到火坑裡面去了。

不過雖然嘴上是這麼抱怨，不過易塵還是照做了。自從正式拜入了這個流派的門下之後，他基本上每天都待在拜一刀那兒，直到晚上才筋疲力盡的回到了酒店的房間之中。

念也曾經提出想要看易塵的訓練，不過馬上就被拜一刀回絕了——那是屬於機密之中的機密。所有的流派，都防備著自己的獨門秘術不會被他人偷竊而去，尤其是像念這種在武學的修行上極其有天賦的人。

還有剩下的那個女人，她表現出了略微的不滿——柏川。

她對易塵吐槽說道：

「休假的話，不就是為了能夠讓自己在平日裡的戰鬥與訓練之中得到放鬆所以才存在的嗎？你要是把休假的時間拿去開小灶，豈不是本末倒置了？」

「啊……這個嘛……」

只能用【啊哈哈】的傻笑對付過去了。

而柏川對此反應的回復，也只是讓氣息從鼻腔中走過，發出「哼」的聲音。不過看上去倒並不是非常生氣，只是有些不滿而已。

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麼呢？

【我可是想要讓自己變得厲害一些，這樣才能有保護你的力量】——這樣之類的？

（哇……聽上去好肉麻！）

易塵是絕對說不出來的，這種話打死也絕對說不出來。

「唔……」

看著易塵思考該說些什麼安慰話語的模樣，柏川噗嗤又笑了出來。

「算了，反正這是你的問題，隨你喜歡好了。我也不是那種喜歡把別人給束縛在自己身邊的女人！」

第二百五十四節 集中力

以拜一刀的目光來看，易塵的進步很快。

實在是，太快了。

「簡直就是一頭不斷蛻皮的蟲子嘛！」

如同海綿般，拚命吸收外來的水分。一旦達到了無法繼續膨脹下去的時候，便會化身為蟲獸，吸收新的知識養料促使自己成長，然後蛻皮。之後就獲得了更加大的容量，繼續吸收。

原本在拜一刀的計劃中，馬上就可以測試出易塵的力量底線了。不過事實上，事態的發展有些超出了他的預料。每一次不斷的揮舞，以劈斬的姿勢揮下木刀，原本以為觸摸到了極限，可是當筋疲力盡之後，休息完畢再拾起刀具時，卻發現自己其實還能再揮出更加強力的斬擊。

那是因為，本身就是專精近戰易塵，接受了神之液的強化，並且與自己的鎧融合了起來，借此獲得了更加強大的體質。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武裝上鎧的易塵，全力一擊能夠打到什麼樣的程度。

拜一刀交給易塵的木刀，已經被易塵硬生生地揮斷了三把了。僅僅只是揮舞就達到了這種強度，到了後面不得不將木刀雕空，然後再在其中灌入了鐵塊，特別為易塵製作了一把能夠吃得住他的力量的練習武器。

「喂喂，你是打算殺死在下嗎？！」

「啊呀？這可只是普通的揮舞而已唷？」

靈巧地躲開了易塵擊打，龍五郎向後退出了三米遠外。

沒有特殊情況的話，拜一刀是很少與別人交手的。上一次與念的對戰，也僅僅只是好奇心驅使而已。他大概已經掌握了易塵的情況，於是便讓養子龍五郎上前作為了易塵的對手。

「我大概已經知道你的極限在何處了。」

拜一刀這樣對易塵說道。

「所以可以開始進行下一階段了。」

下一階段，關鍵點在於體力。

「你要隨時隨刻都保持全力的作戰。」

所以這個訓練的關鍵點在於，要讓每一擊的揮出都要能夠達到最強最大的輸出。

「讓五郎做你的陪練好了。」

請盡全力地攻擊，從各個方面、各個角度、各個姿勢……無論如何，總之就是攻擊。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能夠達到隨心所欲就能釋放出最強力道的強度。

而龍五郎——被下達了不准反擊的命令。

「正好可以作為忍者的敏捷訓練不是嗎？」

呵呵笑的拜一刀，本著絕對不浪費一絲一毫的態度，果斷的決定，引來了龍五郎的嚎叫。還有什麼比打不還手更加悲慘的呢？……不過似乎也正是因為這條律令的存在，龍五郎使出了渾身的解數躲避易塵。

有的時候，正當易塵以為他是絕對躲不開的時候，偏偏就被龍五郎以一種違背了人體骨骼構造的怪異姿勢，險而又險躲開了木刀的劈斬。事實上，一直到現在為止，雖然這個傢伙一直叫著【好危險！好危險！】，但其實易塵根本就是一次都沒有擊中他。

以技巧上來說，拋開鎧的增幅，完全憑借肉體上的發揮，或許他的肉體比不上易塵的強度，但是那運用力量與速度的技巧、以及強大的反應神經，易塵即使是拍馬也比不上他。

「你就讓我擊中一下，怎麼樣？」

「該死的，那種力量是想要殺死在下嗎？！」

練習之中，常常傳出了這樣的聲音。

看起來就像是易塵用語言來調戲龍五郎一樣。

不過其實是，前者已經氣喘吁吁，而後者卻依舊活躍地猶如猴子。

這正是忍者的實力。

這種在古代之中，被喻為在血液之中漫步、於黑暗之中疾走、立刀尖之上舞蹈的刺客。在執行的任務之中，每一次都托付上了自己的性命，如果無法完成的話那就死去。絕對無法善終的人生，最終只能死於某一次任務的失敗。而且行走在影子之中的他們，甚至無法在歷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但正也是因為這種性質，給予了忍者對死亡的感知。

他們擁有特殊的危險感應力，有的忍者甚至會特意將弟子棄之於死亡之地，讓他們憑借自己的力量躲開危險，最終活下來的人就能得到真傳。所以可以說，龍五郎不但在反射神經上超過了易塵，甚至就是後者在平日裡所自豪的那份在危險中磨練出來的野性直覺，龍五郎也是擁有與之媲美的存在。

「啊啊啊……你可、真像是、一個蒼蠅啊！」

就像蒼蠅那樣，嗡嗡嗡到處亂飛，想打卻又打不到。

氣喘吁吁的易塵這樣說道。

「啊哈，瞧你這狼狽的樣子——這可是，在下所自豪且得意的【身法】呀。就算是以昆蟲作為形容詞，至少請用【揚羽蝶】來描述在下的靈巧身姿吧。」

「蒼蠅可比蝴蝶靈巧多了啊，只注重表面的傢伙，你瞧不起蒼蠅嗎？」

「喂！把別人比作蒼蠅那才叫做失禮吧！？」

「哈？！蒼蠅一樣的東西還想變成別的東西？！」

「你這個……！！」

像這樣每天的吐槽已經是日常的固定戲碼了。

正打算積蓄其強大的語言，然後作為回擊狠狠給易塵來一下的龍五郎，正要把話說出口，結果卻被一陣急促的電子音給打斷。急急忙忙停了下來之後，導致了喉頭被自己的涎水嗆到，結果自食惡果地跑到一邊咳嗽去了。

「喔，這可真是個及時的通電呢，就算是準備告訴我壞消息，我也說不定會用笑臉來回應喔？」

易塵笑著接通了通訊器。

「哪位？」

「這裡是萊昂。」

淡漠的聲音，就算沒有報出自己的名字，易塵也能猜得出是哪位了。

「唷，我未來的部下呀，有什麼事情嗎？」

「任務中所要保護的目標已經到達了，不來看看嘛？」

「是嘛是嘛，那是個怎樣的人呢？」

「一個少女，委託人是她的保鏢……一個很厲害的女保鏢，看起來比你厲害。」

「哎呀，要是被你這麼一說，看起來我似乎還不得不去了呢~！」

第二百五十五節 那個女保鏢（1）

與萊昂的對話非常簡短，取得了基本的消息之後易塵就掛斷了。

他是行動派，與其收集那麼多資料，不如直接去現場看看好了……嗯，雖然這種比喻一般都是用在殺人案件上面，不過無論是保鏢工作還是兇手追緝，反正都是委託的任務，所以沒差多少。

「看來在將來幾天，我會有點兒忙。」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易塵對拜一刀與龍五郎說道。

「之前閒談的時候說過的，我的那些不長進的部下們，現在我得去看看他們的工作情況了。」

「啊……聽上去挺有趣的！」

龍五郎吹了一聲口哨，笑道。

「據說是和保鏢有關的吧？在下啊，雖然沒接過暗殺的任務，不過這一方面倒是頗有研究呢，帶上在下如何？在下也想見識見識呢。」

「哎呀，那可真是抱歉了，那個地方要是沒有正式邀請的話可是進不去的喔？」

易塵笑著，用手背拍了拍龍五郎的肩膀。

「我也是有自己部下的關係才能夠進去的啊。」

「噢，小氣鬼。」

龍五郎撇了撇嘴，不過倒不是很在意。

沒有理會他的吐槽。

易塵直接轉過了身，對拜一刀說道：「練習我是不會落下的，這把木刀就先帶走用了。要是有時間的話，我會回來的。」

「別偷懶啊，小子。」

「那是當然！」

用腳尖挑起了放在地面上的木劍，讓它飛上半空，接著快速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學著武士收刀入鞘那樣，將其收回自己的背後的皮製刀鞘之中。

「剛剛的動作是不是帥呆酷斃了？」

他笑道。

拜一刀用古華夏的諺語頂了一句回去：

「招式上的磨練，你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呢！」

「哈哈哈哈！我總有一天會追上的啦！」

易塵大笑著，揮了揮手告別他們，離開了拜一刀的刀坊。

……

……

直到聽到了他離開的關門聲，拜一刀才又開啟了下一個話題，交談的對象毫無疑問是龍五郎。

他問道：「如何？」

「什麼？」

「那個小哥，作為我的弟子如何？」

「噢，大將，那個傢伙差一點兒快把在下給累垮了！」

以大字型張開了身體，毫無風度地躺在大理石製的地面上。

「嗚喔喔，訓練之後渾身燥熱，這時果然還是地板最冰涼了！」

「喂，你身上很髒喔。」

「在下明白的，待會就去洗澡。」

「我的意思是地板也髒了喔。」

「呃……待會在下會好好清理的。」

然後就又回到了正題。

「啊……再繼續說說這個話題好了，你覺得那個小哥如何？」

「這個問題嘛……」

裝出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撫摸著沒有鬍鬚的下巴做出思考狀，然後龍五郎給予了回到：

「在下覺得，要是拋開他的毒舌的話，在下還是很欣賞他的。」

對實力肯定的讚賞。

「霍……之前不是還吵得一塌糊塗嘛，想不到你也會認同他？」

「一碼事歸一碼事，雖然在下不喜歡這個傢伙，不過在下也不會隨便否定他的價值。」

********************************************************

從萊昂那裡得到的地址信息，被易塵輸入到了導航的欄目之中，便很快就得出了目的地的所在。

「什麼！？居然這麼遠？」

根據立體地圖顯示，那片區域應該便是所謂的【富人區】了。

大富豪、大權勢者，是他們居住的地方。那裡擁有嚴密的保安系統，甚至是進入那片區域都需要身份審核，如果不是該區的住民的話，必須持有業主的通行證才能進入，對身份上的校驗可以說是苛刻到了極點。

不過萊昂馬上就送了一份電子通行證給易塵。

「從這裡坐快車過去的話，去那兒觀察一圈，晚上大概就能回來。」

大概將時間估算了一遍，易塵便將通訊器接通到了柏川那兒。

「幹嘛？」

連詢問的【喂】都直接省略了，當看到通訊請求者的名字時，柏川就單刀直入地詢問了通訊的原因。

「剛剛收到那些部下的消息了哦。」

「啊……那個任務嗎？要被保護的人已經來了嘛？」

「是啊是啊……」

說著，便將萊昂傳遞過來的消息和柏川說了一遍。

「啊呀……富人區呢……那個地方我知道哦，以前曾打算在那兒買個日後養老用的房子來著。不過因為離聯邦太遠了，而且我可受不了那邊鄰居的性格，所以後來就打消這個年頭了。」

「哈……現在我要去的可就是那個地方呢。」

「那麼，給你一點忠告好了，那邊的人都是狗眼看人低的傢伙不表現出點魄力的話，就算你有通行證，人家也會為難你的。」

「啊哈哈……魄力嗎？」

通話結束。

然後易塵便登上了通向目的地的列車——這是屬於海營本身的小交通樞紐，與聯邦通往三大區域的列車不同，易塵乘上的列車是奔跑只限於在海營這片區域移動的軌道上。

（總覺得，事情會變得很有趣呢……）

在萊昂所給予的消息之中，有一個是易塵比較在意的。

「委託之中提到要保護的少女……迎接的時候，居然已經驚動的那種級別了嗎？」

海營的本地勢力，【波塞冬航海協會】。

聯邦駐海營的【第三軍團】。

這兩方無一不是大巨頭。

軍團的勢力自然不用說，那個【波塞冬航海協會】可是幾乎壟斷了所有海洋資源與海路運輸線，毫不客氣地說過，如果三大區域與聯邦發生交戰的話，要說哪一方最有可能壓制住聯邦，海營是毫無疑問的第一名。

「會是什麼樣的人物呢？」

在心底的猜測。

易塵得出的答案，在他看來最有可能的情況應該是——那個少女，大抵是某個位高權重的政治家之女。

第二百五十六節 那個女保鏢（2）

到達那片富人區之後，易塵才發現自己之前所顧慮的問題完全不在話下。似乎早就已經看透了自家上司的思想——易塵，當第一時間得到這個消息之後，他肯定會馬上過來。考慮到他的性格與作為，本著【低調行事不惹麻煩】的理念，萊昂就站在那片區域的路口等待易塵。

「哦呀？來迎接你的上司嗎？看來情報工作做得不錯嘛！」

「只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衝突而已。」

那些保安們看著易塵的眼神，都如同看螻蟻那樣。

在漠區便已經承受過這種異樣的目光了：臭蟲，臭不可聞的臭蟲，就連伸出腳去踩死也會玷污鞋子一般。

「哎呀，我好歹也是紳士呢，雖然是狂野派但也是紳士喔？可不會和他們這樣較勁呢。」

兩人一前一後而行徑。

真不愧是所謂的【富人區】。

一切都遵從了奢侈兩個字，巨大的花園，昂貴的藝術雕像，即使是供人類行走的地面也是用稀有的材料鋪設而成的地板。就以窮人的標準來說，他們用一生的經歷，大概能夠買得起這裡的兩塊磚頭吧。

「說實話。」

易塵說道，不斷看著四周隨著他的步伐而變動的景象。

「雖然很漂亮，但我不是很喜歡這裡呢。」

並不是仇視富人，而是討厭這種展示富貴的手段——說白了就是嫉妒。

萊昂冷靜地吐槽了一句：

「要是這樣的話，你不是這裡的居民，那真是這附近鄰居的幸運。」

繼續向前行走，來到了一座易塵目前為止所看到的最大最豪華的別墅面前。

「這兒最棒的？」

易塵指著那座別墅問道。

萊昂點頭：「最棒的，而且現在我們就住在這裡。」

「伙食如何？」

「比在聯邦的時候要好。」

「有女人玩嗎？」

「咳！」

「啊哈……我開玩笑的。」

一邊進行簡短的對話，一邊進入了其中。

「嘿，沃爾夫！」

一個中年的男子對萊昂打招呼道。

【沃爾夫】是狼的稱呼，這是那些傢伙們給萊昂取得外號，來源便是他的鎧與稱號。

「這是誰？你帶了一個弱不禁風的傢伙，難道是新的幫手？」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會吧自己的嘴巴放乾淨點，金。」

說話的這個中年男人——金?巴哈爾，無組織的自由鎧師，稱號【眼殺手】。正如同他的外號所展示的那樣，金是一個遠距離至超遠距離的狙殺專家，被他盯上的獵物是不會逃出那雙眼睛的。

那是自由的獨走之人所特有的性格，如果不拿出一點兒真傢伙的話他們是無法信服的。他的目光比那些警衛更加直接，甚至是肆無忌憚地走上前，用手掌搭在易塵的肩膀上。

「喂，小白臉，你的肩膀弱得一捏就碎！」

「那至少也比你下面的卵蛋來的堅硬！」

「什——！？」

挑釁，卻反而被挑釁。

想要動手，可是才提起殺氣，卻發現不知何時，易塵的手指已經點在自己脖子的動脈上了，而且木刀的無刃尖端也頂在了他的下腹。

毫無疑問，這要是在實戰之中，金就死定了。

「……哼、哈……什麼嘛，原來是個深藏不露的傢伙！」

「下次注意你的言辭，臭蟲。」

「嘿……」

易塵使用了更加囂張的語氣回嗆了過去，後者則回應了一個略微苦澀的笑容與音節。

這就是他們這樣性格的人的交往手段，當面對強者的時候，就算不會完全認同對方，但實力能夠令一切都為之服氣。

易塵沒有理會他，逕直走進了別墅。

萊昂緊隨其後而上。

（那個傢伙，他是誰啊？）

當經過金的身邊的時候，聽見了他的疑問。

（我的上司。）

萊昂回答。

****************************************************

環顧這片宅邸的四周，就肉眼可納入其中的模樣來看，保鏢的配置十分嚴密，也十分傳統。那些穿著黑色衣服、戴著墨鏡、配備著高能手槍的保鏢們，猶如門神一般站立在大門之前。當易塵靠近的時候，他們的動作與呼吸就都發生了變化。

墨鏡之下的目光盯著這個不速之客，改變的呼吸用來配合對付可能隨時發生的意外而緊繃的神經，細微變化的姿態動作，能夠讓他們更加方便對各種意外做出反應。

但，這些還只是表面的而已。

真正的力量全部都聚在內部與暗處——加塞爾，塞莉斯。他們兩人就處於其他的地方，各自堅守崗位。只有遇到真正的強敵時，才會出動。

易塵向前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他在等待萊昂追上自己的步伐，然後給那些隨時做出戰鬥準備的保鏢們說一句話，讓他們放輕鬆給自己放行。

但是還沒有等到萊昂的上前，那道門扉卻自己打開了。

彭！

一個少女從裡面跑了出來，有點像是賭氣出走的那種大小姐。

「雪江大小姐，請回來。」

「我——不要啦，弗爾洛每次都是這樣，不讓做這個不讓做那個的！我才不是犯人呢！」

說著任性的話，從裡面跑出來的大小姐。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一瞬睜得大大的，看著自己所要保護的貴重目標逃出了守護的庭院，對著後方的女保鏢做出鬼臉的雪江還沒有注意到，自己即將撞到易塵。

【彭！】的碰撞聲，所有人都腦補出了這個聲音。

不過，事實上卻是，女保鏢以更快的速度，超過了雪江小姐。

「你是什麼人？」

用專業的姿態將大小姐保護在了身後。

剛剛那一瞬間的加速是讓鎧局部武裝在雙足之上的訣竅。

本能的感知，在戰場上鍛煉出來的神經，讓她一下就嗅出了易塵的危險毒性。

「弗、弗爾洛……！？」

「請退後，雪江小姐。在此申明——我不是在開玩笑，這個男人很危險的。」

名叫弗爾洛的女保鏢說道。

「啊~哈，真是沒禮貌呢。明明是你這邊快撞上我了，到頭來錯誤的反而是我嗎？」

「生面孔的傢伙，在我道歉之前你得先把自己的來頭說清楚——最好別讓我待會對一坨死人爛肉`道歉。」

「哈……」

火藥味十足的開場。

歎息的萊昂，他的手掌撫上了自己的額頭。

（哎呀哎呀……）

第二百五十七節 那個女保鏢（3）

噢，真是兇惡的女人呢。

名為雌性的這個群體在世界上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都是猛士吧？

「我只是，跟隨自己的部下，來到部下們工作地方視察視察而已，難道打擾到你們了嗎？」

「你是……原來如此，我聽說過的，那頭【狼犬】的上司？這麼說也是X財團的人了。」

「啊呀，將我的部下稱之為狼犬，太失禮了吧。」

「哼……看起來你也不怎麼樣嘛，滿身汗臭的螻蟻居然會來到這種地方。在我看來，你連自己的部下都比不上！」

就像是之前易塵伸出了手指，一瞬間制住了金那樣。

弗爾洛的速度更快、更迅捷。

咻——啪！

首先是破空聲，然後是肢體接觸的聲音

指尖，距離易塵的脖頸要害，還差三厘米。她的手腕，被易塵完美的抓握住了，並且將那股前衝的力量也一併止住了。

寂靜，所有人都下意識吞嚥了一口唾沫。

「噢，比想像中的要厲害嗎……接得好，不過如果我此時已經鎧裝的話，延伸出來的鉤狀指甲可是早就將你脖子刺穿了啊？」

「哈哈……鎧裝？要是我此時鎧裝的話，根本不必接下你這一擊，看看是你的爪能夠貫穿我的脖子，還是我的刺能夠貫穿你的下腹？」

「嘿！」

「哈……」

雖然都在笑，不過那種笑容是在是太陰森了。

肉眼所無法看見的殺氣，在此時彷彿凝聚成了實質，粘稠的濃度猶如神怪小說中名為史萊姆的怪物一樣，在兩人的後背處向外蔓延而出，變化作兩頭咆哮的猛獸，朝對方挑釁。

「雪江小姐，請馬上退後！！」

「萊昂，離我遠點！！」

開戰的信息早已經在眼神的交流中就得到了雙方的肯定。

在體內完全燃燒起來的鬥志，只是在其他人的眼中看來，這根本就是莫名其妙的氣勢。被眾人視作妖魔鬼怪的兩人，喝退了身旁同伴與所要保護之人。

「嗚哇——！」

「什、什麼啊……！？」

「這兩個人到底在幹嘛！！」

……

像這樣的呼聲，在所有人的口中噴湧而出。作為戰鬥人員的他們，都切實感覺到了易塵與弗爾洛的濃郁殺氣。

（真是的，弗爾洛每一次都……！）

名為雪江的大小姐，看來她已經早就知道自家這位女保鏢的性格了，所以在很早之前她便下意識退出了一段距離，躲到了背後大門的門扉後面。趴在門縫的邊緣，將頭伸出來觀看一觸即發的打鬥。

（話說回來了，那個男人是誰呢？）

易塵與弗爾洛，當他們各自對己方的人呼喊喝退的同時，他們的右手與左手已經比音波更加率先一步交手了。

就像是，突然在一瞬之間展露出了自己的全部獠牙毒刺那樣。突刺的貫手，弗爾洛的目標依舊是易塵身上的要害，而且是最致命的心臟部位。當然後者是不會讓她就這樣簡單得穿刺自己的心臟，以借力打力的技巧，用最小的力氣打擊在那擊貫手之上，讓其偏離了原本的軌道而擊空。

彭！

結果就是兩個人的身軀都因為承受不住雙方力氣疊加起來的反作用力，第一次的交手都使用了十足的力量，衝擊的力量波紋在空氣中擴散的下一秒，兩人都借助這股反作用力而各自向後退出了一小步。

「霍，我稍微有些小瞧了你嗎？」

「嘿、嘿！你要是有這種疑問的話，待會我們再來打過好了！」

一問一答的對話。

「但是——」

「——在此之前！」

同時的，將目光與殺氣都對準了某個方向。

「鼠輩，你以為我會放鬆警惕嗎？」

「趁我打鬥製造混亂的時候渾水摸魚，膽子不小。」

彭！

兩人的雙拳都打入了毫無任何東西的空氣之中，但是令人訝異的卻是居然發出了【真的打中東西】的聲響。

「嗚嗯……」

「啊……」

細若蚊吟般的慘叫。

然後便在眾人的驚奇目光之中，易塵與弗爾洛的面前景象，出現了怪異的空間扭曲。如同被激流沖蕩而模糊不清的水面倒影，慘叫與呻吟的同時，在暗中作祟的兩個鼠輩被易塵與弗爾洛打出了原形。

毫無疑問，這是入侵者！

「抓住他們！」

「可惡，到底是什麼時候……」

一下子反應了過來的眾人，都發出了惱怒的叫喊。

這麼多人居然一個也沒有察覺，最後還是他們的僱主與一個外來人員一擊制服了偷偷摸摸的入侵者？

「喔，兩頭變色龍小朋友？」

易塵朝地面上兩具不動的人類軀體踢了踢，他們已經因為收到了強而有力的拳擊而暈死了過去。

「挺酷的嘛，這身黑色的緊身衣，還附帶面罩吶，瞧瞧腰上的匕首和高能手槍……哎呀哎呀，你們是在模仿忍者嗎？」

「【光學迷彩】。」

弗爾洛平靜地說道。

「什麼？」

「那是【光學迷彩】，軍方專用的高級偵查用裝備。」

正如這種裝備的名字所言，利用了特殊的地底礦石粉末結合高科技，製作而成的如同絲綢一般的特殊黑色外衣。只要暴露在陽光之下，就會立刻發生光學折射效果，只要沒有做出太過劇烈的動作，他們就能一直處於人類肉眼看不見的隱身之中，做一些不可告人的黑暗事情。

不過這還是瞞不過易塵與弗爾洛的靈敏感官，因為對於他們來說即使是失去了眼睛，也能立刻找到其他的器官來代替被抹殺的視覺。兩人的拳擊準確無誤擊中了這兩隻鼠輩，強大的力量立刻便讓原本就不穩定的光學隱身完全暴露了出來。

「看來接下來得忙碌一些了，我要親自拷問這兩個傢伙。」

弗爾洛招收，讓身旁的下屬將那兩個暈死過去的可憐蟲五花大綁。

（到底是誰那麼大手筆呢？）

【光學迷彩】，這可是還在試驗階段的裝備，目前也只是配備給少量的軍方部隊使用。

「閣下。」

她說道，對象是易塵。

「看起來我們得談談了。」

語氣顯得更加冷淡。

易塵半開玩笑地說道：「喔，把我當作是他們的同夥嗎？」

「這可難所，雖然你剛剛和我一起制服了他們沒錯，不過或許這也是你的計劃之一？把他們當成是誘餌，然後真正負責潛入的你便獲取了我的信任？」

卡！卡卡！

是將槍械的安全保險拉開的聲音，所有的武器都對準了易塵。

第二百五十八節 又是麻煩

是被霉運的女神所纏身嗎？

好像所到之處，總會被引入鬥爭的漩渦似的。原本只是打算過來看看而已，結果想不到看似小泥潭的地方其實是一處流沙大坑，掉進去就難以出來了。

當萊昂還在因為沒有發現入侵者而陷入自我檢討的那個時間之中，易塵已經被請到別墅裡面喝茶去了。他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最好還是什麼都不要說得好，沉默是金，解釋就是掩飾。

看著那些保鏢們如臨大敵的看著自己，突然之間就覺得一陣好笑。易塵咳嗽了幾聲，然後將雙手負在身後，抬頭挺胸的走了進去，就好像自己是視察的領導那樣。

「幫我做點事情吧。」

他轉頭對萊昂說道。

那位可靠的部下回答：「沒問題。」

「替我給柏川傳個話，原因……呃，你也看到了吧，她那邊好好替我解釋一下吧。」

「瞭解。」

****************************************************

打回原形的入侵者被請入了拷問的小黑屋，而當作是同黨而懷疑的易塵被請入了別的屋子。性質是同樣的監禁，不過後者的情況要好很多，不但有茶水喝，還有沙發坐。

「真不錯啊，這個地方……話說這裡是哪兒呀？客廳嗎？」

雖然看上去和普通人家的客廳沒什麼區別，只是大上一些而已。但是無論是在裝潢上，還是傢俱上，卻總是隱隱透著【高人一等】的感覺。那些看似平凡的物品，例如茶杯、桌子、椅子……或許就是價值上千上萬的昂貴奢侈品。

【普通人買來傢俱，目的是實用。而富人買來傢俱，實用只是佔了百分之一的部分，餘下的都是炫耀用的】——這句話說得不錯。

上等上好上佳的綠茶被呈了上來。

「喔，這味道真香。」

易塵說道，上茶的那個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卡地一聲將茶杯放在桌面上，然後就走到了外面繼續充當自己的【門神】——那只是個保鏢而已，因為不是專門負責伺候人的管家女僕，所以易塵不打算去吐槽他。

「不過喝起來好像沒什麼差別嘛！」

這個綠茶的味道，除了香一點之外，和其他的綠茶沒差。

「難道是我的味覺問題嗎？」

應該不是味覺上的問題，這種綠茶的特點除了想一點兒之外就是貴，而對於有錢人來說，他們喝的不是味道，而是【貴】。

「……真是無聊呢。」

通訊的道具已經被沒收了，理由當然是防止「與同伴聯繫」，雖然易塵根本就是個無辜的人而已。便攜式電腦毫無疑問地被沒收掉了，沒有什麼東西可以上網找樂子，他就只能用左手托著下巴，右手的手指沾著喝到了一般的綠茶，在高級工藝品的木桌上寫寫畫畫，用水漬勾勒出來模樣給自己找些事情做。

喀嚓喀嚓，老式的時鐘正在走動，發出令人討厭的嘈雜聲。

他的手就像是蠕蟲一樣，在桌面上緩緩移動著，留下濕漉漉的爬行水漬，然後自我欣賞自己的作品。

不知過了多久，易塵聽到了外面的吵雜聲。

（在幹什麼？）

他想道。

「……不行……」

「……讓我進去……」

「但是……」

聽著斷斷續續的對話，似乎那些保鏢正在阻止誰？

不過已經來不及了，略微任性的語氣降臨的同時，禁閉易塵的小屋的門扉，也被那位大小姐用手推了開來。

雪江——記得，她似乎就叫做這個名字？

「啊，有事嗎，小姐？」

易塵打招呼道。

「那個……」

「嗯？」

大小姐，她的雙手糾結在一起，似乎對自己接下來想要說的話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我能夠進來嗎？」

「當然，這不是你的住所嗎？」

易塵笑著反問道。

看著前者的笑容，被其所渲染的她也跟著笑了起來，在情緒上稍稍放鬆了一些。小心翼翼地挪移步伐，走到了易塵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那麼，有什麼事情嗎？我現在可是被懷疑的對象呢，你這樣不妥吧？」

「哪裡的話，你看上去並不是壞人呢……呃，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她問道，每次說話的時候，總是低著頭，然後用眼角的餘光看著對方。這應該是她的習慣，一副生怕自己哪裡說錯了話，或者禮儀不到位什麼的。

「想聽我的真名，還是想聽我執行工作時對外假名呢？」

易塵半開玩笑的說道。

「請、請告訴我真名！」

「啊哈哈……」

她看起來有些緊張過頭了。

「好的。」

易塵笑道。

「我的名字是這個。」

他以蘸了茶水的手指，利用水漬在桌面上寫下了自己名字的漢字。

就像是雪江覺得他不是壞人那樣，易塵也覺得這位大小姐是可以相信的。完全沒有支撐這種想法的理由，僅僅只是【打心底覺得她是可以信任的】這樣的感覺，所以不知不覺，看著她的面容，就會袒露出自己的真實。

雪江盯著那些字跡，一字一頓的念道：

「易……塵……？」

「是的。」

「易塵……易……」

反覆，咀嚼這個姓氏。

（只是，偶然的同姓而已吧，世界上有很多人的姓氏與一些有名的大家族重疊，但是二者之間其實根本就沒有關係……是的，偶然而已。）

「有問題嗎？」

「不……易、易塵先生，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當然。」

「那個……我是來……來道歉的。」

「……什麼？」

「就是道歉啦……那個，有關於弗爾洛的……」

她把頭別向了一邊，面上的紅暈更加通紅了。

「我的貼身保鏢，她很早以前就是那樣了……因為是和她的職業有關，所以——」

「——神經過敏？」

「啊……呃、嗯……」

「哎呀，我不會在意的啦~」

易塵連忙搖著手掌說道。

「真的？」

「是呀是呀，絕對不會放在心上的唷！」

第二百五十九節 她的身份（1）

怎麼可能說得出口啊！

看著這麼可愛的女孩子，會有人忍心去說她的不是嗎？

不不不不不，這可不是花心。我當然知道自己已經有柏川了……【欣賞美麗的東西不是罪過】，對吧？就是這樣哦，僅僅只是這種簡單的欣賞而已。

不過話說回來了，總覺得這個臉好熟悉啊……聲音也是……

（我在哪裡聽過嗎？）

明明是第一次見到的女孩子，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這可絕對不能和柏川說……）

會被殺死的，會被用比原爆固定還要可怕的招式秒殺的。

「讓易塵先生遇到這種事情，我們這邊實在是太失禮了……你沒有放在心上就好。」

「哈……大小姐親自對我道歉了，就算之前我耿耿於懷，現在也絕對會寬容對待的啦……」

聽著易塵這樣說道，雪江的臉上果然就流露出了【真是太好了】的行為。

喂喂，這個大小姐難道不知道喜怒不可形於色的道理嗎？這樣可使很容易就被別人掌握到交談的節奏，然後就會被耍得團團轉啊。

而且她看起來，似乎完全不知道應該怎樣獨自面對陌生人。當感覺到【道歉】的話題已經結束之後，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找不到了接下去的話題，可是就這樣直接告辭離開的話未免有些太失禮了吧？

於是雪江小姐，臉上的紅暈有再一次氾濫了起來，低著頭，眼睛被烏黑柔順的劉海長髮雖遮住。兩隻手指頭在胸口的下方攪動著，從唇齒之間發出了不明意味的慌張低吟。

（我……不是很擅長和陌生人對話啊……）

對於熟悉的人，她會展露出活潑少女的一面，因為是熟人，所以可以在說話的方面上稍微肆無忌憚一些。不過當面對陌生人的時候，譬如易塵這種第一次見面的對象，就完全變成了怕生的小犬，蜷縮著耳朵和尾巴，支支吾吾地發出聲音，以細不可聞的音量和別人交談。

平時的說話對象也都是很早以前就熟悉的，所以並不會暴露出現在這種窘態。

「那、那個！」

「……？」

她慌慌張張地說道，極力想要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和平常的樣子一樣，不過事實上完全就是一副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語氣來對待的模樣。

「易、易塵先生。」

「哈……是的，有事嗎？」

易塵笑道。

「不介意的話……能和我聊一聊嗎？」

「嗯……你想聽什麼呢？」

「易塵先生，是鎧師，對吧。」

「是呀。」

「為什麼會來這裡……」

「啊，你問這個啊。因為我的幾位部下剛剛好被你們僱傭了，我也是出於巧合也在海營的這片地帶放長假，於是就過來看看囉。」

「易塵先生，以前執行過什麼樣的任務呢？」

「哈……那些任務啊……」

這正是，被詢問到了最自豪的地方，但——

——「請不要再繼續下去了，雪江小姐。像我們鎧師這種人所接觸的，無非便是與血肉四濺有關的東西，我是如此，他也是如此，那些並不是大小姐適合接觸的東西。」

令人討厭的聲音，女保鏢【弗爾洛】——正如同她的人一樣，這道中途插入的聲音猶如突然響起的突擊步槍，將兩人安靜的談話打斷、攪亂。

「弗爾洛……你怎麼又——！」

「——不行哦，大小姐。」

果斷地，打斷了雪江想要接下去所說的話。

然後，這個男裝的麗人，便將刀子般的眼神對上了易塵：

「易塵，【鋼鐵獅鷲】的鎧師，剛剛已經從你的上司那裡確切得到了你的資料了。而且那兩個傢伙是被僱傭的，在吐真藥劑的作用下，也沒有說出任何和你有關的事情。看起來你是清白的了。」

「我本來就是清白的啦！」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不能讓你隨意靠近大小姐呢。」

「……」

【嘸……】——這樣的聲音，來自被兩人給忽視了的雪江。嘴巴因為生氣而鼓了起來，有些慍怒的眼神，針對的對象當然就是弗爾洛了。

「真是的！每次、每次、每一次都是這樣，為什麼弗爾洛一定要把我像是籠子裡面的小鳥一樣啊？」

「啊，因為這是你的父親——來自我長官的命令嘛。」

完全沒有把剛剛那句責問當作批評，而是用十分嚴謹認真的態度針對這個問題做出了回應。易塵覺得，如果此時弗爾洛臉上有眼鏡的話，她一定會像那些理科生一樣一邊推著眼鏡，一邊回答。

「不要啦！我只是想要認識一些新朋友而已，難道這樣也不行嗎？」

「外面的社會很危險哦，所以請不要接觸那種人類了。」

「嘸……！！」

像是，對自己的同伴齜牙咧嘴的小蝴蝶犬那樣。

易塵也在這個時候發起了吐槽：「喂喂喂喂喂！！！從剛剛開始我就一直聽話配合了唷？這樣當著本人的面說出來，你太失禮吧？！」

「那是因為事實擺在眼前呢。」

轉了了身，看向易塵的弗爾洛，說道：

「易塵，我看過你的資料。兩年前成為了鎧師，現在的實力足夠與【黃昏之庭】的幾位女武神周旋而不落敗。雖然與你沒有真正的交過手，但光是這份資料與剛剛對峙的氣勢，我承認你也是能夠讓我感到棘手的人物呢。如果不是確認你與剛剛的事件沒有關聯的話，你以為我還會讓大小姐和你說上幾句話嗎？」

「啊啊啊——！！」

突然火山爆發，任性地叫喊了出來的雪江。

「弗爾洛——最討厭了！！」

說完，就握住了易塵的手，向外跑去。

「嗚喔喔……！！」

「大、大小姐，你這是做什麼……！？」

「喂，那個男人——！！」

門外，一片手忙腳亂的狼藉模樣。突然進入了【爆發模式】的雪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拉著易塵，在走廊上奔跑起來。

第二百六十節 她的身份（2）

「嗚哇——！」

「啊、啊啊！剛剛那個是！？」

「大小姐，你……！！」

一路上可以聽見這樣絡繹不絕的聲音，不用看也知道，說出這些話的下僕們與保鏢們，他們的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

「你要帶我去哪裡？」

「這邊！」

被突然轉入【強氣模式】的大小姐牽著手，然後看著兩人來到了一扇房間的大門之間。雪江快速而迅捷地從身上掏出鑰匙打開，首先將易塵甩了進去，然後自己也進到了裡面，卡噠一聲將門反鎖。

「那個，我說啊……」

「沒、沒事的！」

發出【呼呼】的喘息，實在不得不讓人想入非非。正想說些什麼的易塵，才發出一點兒聲音，卻隨即又被雪江打斷。通紅的臉頰，這一次的原因是因為一路小跑的緣故，帶著難以抹去的小小笑容。

「我是、第一次，這樣呢……帶著別人逃跑……」

她笑道，因為喘息而導致說話有些停頓。

「沒關係的，這裡是我的、房間。」

這樣說的話，朝四周仔細一看，果然是充滿了女孩子風格與香味的房間。有一種【軟綿綿】的感覺，比起曾經見過的柏川的房間，還要顯得略微可愛一些。

「啊、啊啊……把男生帶進你的……」

這樣不妥吧？

這樣很不妥唷？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什麼的……現在的大小姐都是在這種方面上沒有太多的概念嗎？自我防護意識可得多一些呀。

「這個……給你。」

她一邊說道，一邊走到了書架的邊上。不知道在搗鼓著什麼，只是看見雪江從一個盒子裡面找出了三張長長的紙條，然後塞給了易塵。

「這個是什麼？」

「是賠禮喔。」

雪江笑道。

「……賠禮？」

**************************************************************

「我還以為你今晚回不來呢~」

「嗯，當初我也這樣想的來著，不過他們的解決速度倒是出乎意料的快。」

以上的對話，來自晚上九點半的時候，剛剛乘車回到酒店的易塵，與柏川見面時所說。

不過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是其實上易塵是從雪江的房間的窗戶偷偷向外跳出去，逃走似的離開。他覺得，畢竟那可是大小姐的房間唷？人家可是什麼都沒經歷過的大家閨秀，要是一個男人從她的房間走出來……嗯，本著紳士的原則，所以易塵選擇了走窗戶。

就算在潛行方面沒有念那樣高明，不過易塵也還是自信不會被別人發現，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喏。」

從身上取出了剛剛在雪江那兒得到的三張小紙條兒，遞給了柏川。

「剛剛在那邊得到的小禮物唷，話說我到現在可都還沒仔細看呢，你說這是什麼東西？」

「喔？」

柏川攤開了那三張紙條，之前被塞在易塵的口袋之中，顯得有些褶皺。

「時間是……下周的週末的晚上七點，地點在【安格拉特大廣場】。」

柏川一邊看，一邊讀出了紙條上所寫的內容。

紙條上的內容正如她所說的那樣，似乎是某種大型活動的邀請卷。而且在那些紙條的邊緣，還被使用非常可愛的粉紅色邊框裝飾了上去，四周畫滿了漂浮的音樂符號。在最底下所寫的，應該是席位的號碼，而且這三張上面的號碼是連著在一起的，也就是說是處於一條線上的三個座位。

「是演唱會喔。」

柏川給予了最後的確認。

「而且號碼都是1開頭的呢——你看，101、102、103，看起來是特等席呢。」

「演唱會……噢噢，難道那位雪江小姐是某位新晉的歌手嗎？她看起來很年輕呢。」

反過來仔細看看門票背面的話，那兒也的確寫著【雪江】這個名字。

不過易塵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歌手。

「這個時候上網看看就好了~」

柏川調出了便攜式電腦的搜索屏幕。

「那麼，來看看吧，把這些關鍵詞輸入進去，看看那位雪江小姐是誰？」

輸入了演唱會的日期，然後把地點的名稱也輸入了進去，接著就按下了搜索。

系統，很快就給出了超過數億的詞條欄目。

選擇的話，當然是點擊數最高的那個詞條，柏川的手指在介於虛實之間的投影屏幕上操作著，點擊了最上頭的那個詞條。

滴——！

系統發出了一聲確認的音效，然後躍入兩人眼簾的，是一片粉色與紅色這兩種可愛色系交織而成的少女系畫面。

「噢哦……！」

柏川捂著嘴巴，發出了驚歎。

「唔……唔噢噢噢噢噢噢！！！！」

易塵則釋放出了音量更高、所蘊含的情緒更加激烈的吼叫。

原因很簡單，因為雪江小姐的另一個名字對於易塵來說，是十分熟悉的——

——「是、是是是是是、是【草莓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所謂的【草莓醬】就是，最近幾年爆紅的人氣少女偶像。

順帶一提，易塵在兩年前就是她的大粉絲了，雖然一開始還羞於啟齒這種事情，不過現在已經達到能夠對柏川坦白、並且一旦提到有關她的話題，就會大侃特侃停不下來的樣子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草莓醬居然會在這裡開演唱會？！我都不知道耶……啊啊啊，對了對了，話說起來，最近都沒有上網確認有關草莓醬的消息呢……唔哦哦、喔喔喔喔！！！雪、雪江小姐居然是——！！」

啪！

對即將陷入的失控的易塵進行了處理連接不暢的電器時所使用的同樣的手段，柏川在易塵的後腦勺上狠狠敲了一記，然後立刻發動了比剛剛那擊敲擊還要猛烈的吐槽：

「你連自己喜歡的偶像的真名都不知道嗎！！？？」

「啊……那個……」

仔細回憶的話，剛剛迷上她的歌曲的時候，視頻下方的評論都是用藝名暱稱【草莓醬】稱呼她的。久而久之，易塵也就把這個藝名給下意識地當作了她的真名。

之前見面的時候，一直感覺這張臉和這種聲音都好像在哪裡聽過見過，看來原因就是在此了。

花費了大手筆聘請了鎧師保護，同時還有貼身的強大保鏢，暫住在海營的富人區——這位雪江大小姐，她的真正身份便是聯邦的少女偶像歌手，而易塵正是她的大粉絲。

第二百六十一節 她的身份（3）

話說回來了，這是巧合嗎？

票的張數是三張，而易塵這邊的人數算上他自己和柏川，也正好還多出一個人。

「要不要叫上念一起去？」

興致勃勃的易塵說道。

「哎……三個人啊……」

柏川看向了易塵的那張臉。

……嗯……看起來，沒有什麼歪念呢。已經完全被粉絲的狂熱所佔據了大腦之中名為【思路】的據點，將平時的理性全部拋棄的一乾二淨。現在的易塵已經不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鎧師，只是一個看上去狂熱而又白癡的歌迷而已。

「喂，稍微給我正常一點！」

「嗚！！」

腦袋上被狠狠敲了一記。

柏川又擺出了她那一貫的笑容，指著那個網站上的人物全身像寫真，說道：

「我說啊，你難道喜歡這種類型的嗎？介於豐滿與平坦之中的那種體型？」

「說什麼啊！？不要隨便就對別人的興趣下達評論！」

「但是你看啊——你自己，不就是她的粉絲嗎？」

柏川的手，在那個草莓醬——雪江小姐的身上，比劃了一下。然後她的手又放在自己的胸前，做出了一個罩住的動作。

「哎呀呀……真是抱歉呢，我這邊已經發育完善了唷？

不知道是在炫耀自己的體型，還是在吐槽易塵。

或者，兩者都有？

「都說了啊——不要隨便給我設定這種奇怪的東西啦！」

「啊……但是你難道不是她的粉絲嗎？」

「……那又怎麼樣……」

「所謂【愛屋及烏】，看起來你這個粉絲不合格呢。」

「胡說什麼？！一碼事歸一碼事，我喜歡草莓醬，可不是抱有那麼齷齪的念頭啊！！」

這樣說道的易塵，於是在柏川面前義正言辭地強調了自己的性癖：

「如果要說性癖的話，我果然喜歡的還是巨`乳的大姐姐！！」

「……你這個變態！」

「……」

*************************************************************************

地點，富人區，別墅，雪江的房間。

人物兩人，雪江與弗爾洛。

兩人正在發生這一天之中的日常對話，今次的話題，毫無疑問會集中在易塵的身上。

「雪江小姐給了那個男人什麼東西？」

「這些和弗爾洛沒關係吧，反正他又不是什麼危險人物。」

「那不好說唷，雖然與【那些傢伙】不是同一夥，但是有百分之八十九點九九的男人當看到漂亮的異性時，就會有邪念呢。就算沒有在肉體上侵犯，也肯定在腦子裡面自我腦部了呢。」

果然是否定的結論。

「……那餘下的那個百分之十點零一是什麼嘛？」

雪江當然會提出這樣的問題了。

弗爾洛回答：「餘下的百分之十點零一……嗯，也不能完全否定呢，雖然我不是很喜歡男性，但是不可否認的是，男性之中也有很多值得尊敬的存在。譬如大小姐的父親、我的上司，餘下的百分之十就是像【團長】那樣的人物了。」

「……那麼，那個零點零一是什麼啊。」

「是人妖。」

「……」

是吐槽嗎？

剛剛那個是吐槽嗎？

絕對是吐槽吧？

不過那種嚴肅的表情，真的是——

——「剛剛那個吐槽怎麼樣？」弗爾洛又追問了一句。

原來如此，真的是吐槽。

「……噗！」

雪江被逗笑了，她捂著自己的嘴，把腰彎了下去讓自己的臉埋在兩腿`之間。因為被完全戳中了笑點，所以才不會想讓別人看到自己這樣失態的笑容。

弗爾洛又說道：「是的，只要這樣就足夠了。對於大小姐來說，只要能夠這樣笑出來就足夠了。為什麼你一定要與那樣的人來往呢，他並不是能夠讓大小姐笑出來的人呢。」

「嘸……又是這樣，弗爾洛又變成以前的樣子了呢！」

「我只是，遵守了團長大人的命令而已——身為易家的人，大小姐做出這樣的行為，早已經是十分出格了。」

是的，易家。

雪江的姓氏，她的全名——易雪江。

聯邦的英雄家族，誰能夠想到當代的易家家主並沒有留下男性的兒子，而是只有一位女性的女兒，並且這個女兒還是現在人氣爆紅的少女偶像？這種事情，就算是當代的職業小說家，也沒有如此豐富的想像力。

而這一點，也恰恰是未來的某一天，易塵與雪江完全地認識了自己與對方的身份之後，都把互相之間的驚訝當作是人生之中的第一次巨大衝擊。不過，這些也都是後話而已。

在真相還未揭開之間，同父異母的兄妹兩人，還暫時只是保持著剛剛認識的陌生人與陌生人之間的關係。

「易家是沒有男丁的，所以未來的一天，小姐一定會成為家族的繼承人，然後與團長大人選擇的優秀女婿結合。」

【團長】——當然，既然是自己女兒的話，而且還是易家唯一的下一代繼承人（易塵的存在，對於易家的所有人，除了艾雷斯?易之外，還尚無他人知道這個人與哥德溫的關係），哥德溫?易肯定會出動絕對的力量來保護她。

因此就有了弗爾洛。

第二軍團的三位先鋒大將：【不死之身】、【穿刺之手】、【斬岳之蹄】

弗爾洛，她作為三位先鋒大將之中最年輕的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性。持有名為【破曉明星】的鎧，被賜予了【穿刺之手】的榮譽稱號。目前已經暫時脫離了第二軍團的正常運作，受命於哥德溫的托付，作為雪江的貼身保鏢。

「所?以?才?說?啊！！」

雪江對於弗爾洛的話十分不滿、不，應該說是，完全的、百分百的牴觸。

「我不是【東西】！才不要按照父親大人的路線來走咧！！你們，每一個，都是這樣，討厭！弗爾洛明明在以前都不是這樣的，五年前我們不還是好朋友嗎？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啊！！」

與許多大世家的小姐一樣，雪江自小以來就被當作是寶石鑄成的籠中鳥，在所有的少女眼中她擁有最令人羨慕的生活，但是在雪江的眼中，自由才是真正讓她所羨慕的東西。

第二百六十二節 她的身份（4）

當然了，因為這一層身份的關係，也有許多盯上雪江的人。

聯邦是一個權勢鬥爭的大漩渦，尤其是像易家這樣的家族，如果以古代國度的標準來衡量，易家算得上是超越了皇族世家的權勢。就猶如那些掌握了兵權的大將軍，是真正的實權人物。要說唯一的不同點，大概就是易家還不至於過分到完全將總統當作傀儡使用。

現在已經不是過去那種戰爭時期了，所以易家已經從曾經的領頭人物走到了後方，成為了坐鎮首都的王牌。三大自治區域與聯邦的和平，其中就有很大的成分是忌憚易家的力量。

不過，世界上總是有一批不畏懼強權與死亡的人。

聯邦議會的激進派，他們鄙視現任總統對於易家的忌憚與懼怕，同時也仇視易家這個聯邦第一大頭。在他們看來，聯邦的體質是時候掀起一場巨大的革正風暴了，因此便組成了一個新的地下對抗組織——【革命團】

無數次的，對易家的直系與旁系做出恐怖襲擊，而所有對易家不利的事件之中，也總能夠看見他們的影子。雖然大多數情況下，這些危險都被易家的強大給完全抹消，但這並不代表易家有能力抹殺【革命團】的存在。

因為牽扯是在太大了，【革命團】根本就是一座同氣連根的森林，想要拔起一株樹木，就得牽連著拔起數十株樹木。

但是，【革命團】的內部也並不是統一一致的。

——【新革命團】

一個在【革命團】之中誕生的團體，比原有的團體更加激進，而且還要糟糕的是，這是一個提倡種族主義論的組織。就像是在第二紀元之中，一個名為德國的國家所曾經有過的納粹團體那樣。【新革命團】認為，站在統治頂點與食物鏈頂端的，必將是血統優越於其他生物、優越於自身同類的存在。

優越的品種必須和優越的品種結合，下賤的品種永遠都是被踩在最地段的人物，他們除了呼吸以外就沒有其他的權利了。

原本【新革命團】只是一些權勢二代覺得好玩而組建起來的團體，可是到了後來卻如同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血統優越論的說法，那些僅僅只是玩票的貴公子沒有想到，這種開玩笑般的說法，居然真的將某些認同此點、並且擁有強大能量的傢伙引誘了出來。

這些人，就借助【革命團】的那些貴公子們，打入了這個組織內部，接著就立刻接手了【新革命團】，並且將這個團體成長為了異端之中的異端。

背景的介紹，以上。

那麼，回歸正題。

無論是【革命團】還是【新革命團】，他們都將首要的目標放在了聯邦第一巨頭——也就是易家身上。

而雪江作為易家的下一代繼承人，毫無疑問的，在黑暗之中已經有許多人將目光盯在了她的性命上。甚至在黑市之中，易家當代繼承人的首級，已經被炒到了以【兆】為單位的價值。

接著，問題。

處於這樣的危險之中，為什麼雪江還能以這種身份，大搖大擺的在聯邦與三大區域行走？

「總元帥，實在太寵大小姐了。」

答案就是這個。

所以才會什麼都滿足這位孫輩，即使是這種無理的要求，也最終同意了。

不過當然了，以易家的性格，即使是同意雪江去唱歌，但也不會做出以炒作的手段來讓她成名。說實話，爆紅到成為全民偶像這種事情，也是易家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搖頭歎息的弗爾洛，她繼續說道：

「雖然大小姐的身體沒有被賜予成為鎧師的天賦，但是有一些技能不需要苛刻的限制就能夠學習的。大小姐現在所應該做的事情，既然無法成為像團長那樣優秀的戰鬥者，那麼請至少將那份指揮軍團的智慧習得吧。以偶像的身份活動，差不多要到達結束的盡頭了呢。」

「……」

正是如此。

這一次能夠來海營，也是因為駐海營的第三軍團團長與雪江的父親、也就是第二軍團團長，哥德溫?易有著過命的交情，這才會放心讓自家的女兒來到此地。但即使是如此，也派出了第二軍團之中三位王牌的先鋒大將之一作為保鏢，並且還聘請了那麼多位保鏢。

「……人家，也有在好好學習啦……」

雪江將腦袋別了過去。

不想與弗爾洛正視的目光，轉而投射在了書桌上的數本參考書上。

那些都是描述與分析古往今來的許多著名戰役的書籍，是給立志成為指揮官與參謀所使用學習的書籍。

有些事情是不能夠反駁的。

雖然還任性一些，但是每當提到這種話題的時候，雪江的語氣便會不由自主的弱了下來。

早就明白了呢，作為易家的獨生女的時候，這種生活早已經被規劃了下來。即使現在還在以歌手的身份活躍在大眾的視線之中，但是總有一天這位少女偶像會在她的黃金時刻宣佈引退，然後當所有的粉絲都在為此而可惜的時候，聯邦的軍部則會多出一位優秀的女將軍。

「……」

當雪江沉默之後，弗爾洛也隨之沉默了。

她的另一個身份，拋開了在作為戰士的榮耀之後，弗爾洛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而已，作為雪江的唯一好友的普通女性。不過當她因為天賦而被選入第二軍團的時候，這個唯一好友的身份也逐漸被兩人的隔膜所消除了。

弗爾洛遵從團長的命令，同時這也是她的願望——保護好雪江，絕對要保護。

可是後者則認為，她已經變成了與父親大人一樣，那種把自己當做貴重的物品而保護起來的人物，甚至不惜限制自己的自由，所以很討厭。

「自由的時間……已經不多。」

終於，弗爾洛這樣說道。

這一次的語氣稍稍有些不同，比起之前的言語，這句話的內容之中，少了幾分古板與強硬。

「……在進入易家為小姐制定的終身路線之前，請隨意的大鬧一番吧。要是出現了對大小姐不利的人，我會——唔啊！！」

「嘻！」

被雪江緊緊地抱住了，可以聽得到她的呼吸心跳，以及那份愉悅。

「就是這樣嘛！弗爾洛只要這樣就好了，不要再變成之前那種討人厭的樣子了嘛！」

第二百六十三節 咆哮的前章（1）

海洋。

那是一片，看似永遠都無法探索完畢的區域。

海洋是自古以來，在地球的佔地面積就遠遠超過了陸地。而且比起已經被土壤與岩石填到嚴嚴實實的地底世界，海底的世界全部都是水組成的，因此能夠生存的猛獸更多、能夠生存的猛獸更強。

從科技出現的第二紀元開始，人類就沒有將海洋完全探索。然後因為污染的關係，導致世紀末破滅，接著出現了鎧的科技而步入第三紀元。然後從第三紀元到現在，因為各種緣故而不斷進化的猛獸已經成了人類除了戰爭以外的第一大敵，再加上時間的變遷導致間中的地殼運動，地球的地形也在不斷改變之中。

因此海洋的全部面紗，還是沒有被揭開。

「噢噢，居然能夠一下子引出這麼多傢伙呢，似乎其中還有以前都沒有見過的品種……難道是某種個體的亞種嗎？還是新品種的猛獸呢？」

奉命行事的中年男性，站在島嶼的制高點。

將雙手負於身後，眼眸中所印射出來的景象，是無數頭巨型的猛獸在海洋的怒濤之中暴`亂鬥陣。

從深海中而來的巨型烏賊；擁有堅韌甲殼的龜類生物；將魚鰭進化成可以分金裂石的刀刃的龍魚……咆哮的猛獸們，無一不是海洋之中強霸一方的存在。這些都有著特定生活地點的猛獸，現在卻同時從深海的老巢游出，來到了海面上並且發狂戰鬥。

這絕對是一種異常現象。

異常現象，就必定有引發的誘因。

很明顯，那個男性就是誘因——誘因，就攜帶在他的身上。

「喂喂、喂喂！」

手上的通訊器，傳來了諾亞一往如既的語氣，他輕快地笑道：

「怎麼樣？怎麼樣？儀器的效果如何？？」

「真的是，十分好用呢，諾亞閣下。」

那個男人說道。

所謂【儀器】，就在他的腰間，一個大小如同便攜相機、樣子形如發信器的東西。

頂端不斷閃爍的紅光證明它正在正常運行之中，這些猛獸的暴`亂便是因為儀器的運作。

男人繼續說道：「不過，僅僅只是口述的話，信服力不是很高呢。我現在就將影像傳送過來吧？」

「喔喔，那可拜託了。」

「嗯。」

打開了通訊器的影像通訊能力，然後將附有攝像孔的一面對準了海洋。

「嗚呵~！」

諾亞發出了驚歎。

「LV66，【吞礁烏賊】、LV59，【厄斯巨龜】、LV70.【蒼劍魚龍】……」

一個一個，報出了那些猛獸的名字。

「啊，這真的是很棒不是嗎？居然能夠引出捕殺等級高達LV70的猛獸了。」

「不過想要控制還很難呢，那些傢伙只是對發信器發出的波長給吸引過來而已。然後當看到了差不多能夠匹敵自身的存在，就壓抑不住那股野性血液了。立刻就掙脫了控制，陷入戰鬥之中了呢。」

「哈……想要控制它們，這可是很精密的事情呢。現在我們的技術還沒有發達到那種程度，總而言之，先從【引誘更加高等級的猛獸】這個開始吧。估計在明天晚上，還會用新的升級插件傳送過來，到時候的測試作業，我便依舊拜託你了？」

「啊，請將所有的事情都托付給我吧，因為這是交易嘛，諾亞閣下。」

「嘿嘿，正是如此，是交易唷，X財團的Mr.J啊。」

海營是唯一一處，聯邦的科研所無法滲透進去的區域。

因此就只能出此下策了：與別的勢力合作，拜託他們進入海營，代替自己實施某些目的。Mr.J，他既然會作為科研所的合作對像而站在此處，毫無疑問這個傢伙是R的那一個派系。而且他也是和D一樣，是從戰鬥人員提升到了掌權者的階位。

當然也曾經是【鋼鐵獅鷲】的一員，雖然曾經的地位比不上D，但卻是第一代鎧師團團長的弟子之一。所以那份戰鬥力，當然是不用懷疑的。

會在此地協助諾亞的實驗，代價就是科研所將會【提供新的鎧與武器的技術】，因此R便委託J接下來了【以海洋為地點，進行對名為猛獸誘捕器的器材的實驗】。

「聯邦科研所……猛獸誘捕器嗎？」

自言自語的J，看了看手上的儀器，又看了看那些還在戰鬥的猛獸。

「總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呢。R那個傢伙……老是選這麼危險的傢伙作為合作對象，哎呀……真是的，總不能讓那些傢伙繼續狂躁下去吧？」

可是他的語氣聽上去，卻沒有絲毫要戰鬥的意思。

「啊啊啊……沒有戰鬥的幹勁呢，讓別的人來處理好了，反正這片區域又沒有居民。」

在通訊器上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哪位？」

「是我喔，J。」

「啊哈，林德嗎？你又換新號碼了啊……現在在哪裡？」

「就在你的管轄地唷，在海營啊。」

「那麼，打電話的原因是？」

「猛獸暴`亂，請讓第三軍團的人來解決吧，反正這也是你們的任務呢。」

「你自己不也是戰鬥人員嗎？」

「我很懶惰的啊，難道這一點你還不知道嗎？」

「哎呀……真是的……好吧，反正最近也很閒呢，把坐標給我吧。」

「嗯。」

被叫做【林德】的J，將他現在所在的地點坐標，給傳呼的那位對像發送了過去。

然後，就聽見通訊器那兒傳來了一陣嘈雜：

「啊！團、團長！你要去哪裡？！」

「出去散散心。」

「但是待會還有一個會議……」

「你代替我就好了嘛，最近工作這麼多，難道不能給我放假嗎！？」

「哎哎——！？」

接著，對話的對方，又轉向了通訊器那頭的林德。

「喂喂？林德，還在嗎？現在我就過來，你就在原地等等好了。我們也很久沒見面了呢，待會來喝一杯吧？」

「那是當然。」

第二百六十四節 咆哮的前章（2）

諾亞。

這個掌管了聯邦科研所大半全力的男人，此時正在科研所的地下研究室擺弄他的那些心愛設備。

「記錄，記錄~！全部都記錄下來~！」

渾身都散發著愉悅的氣氛，語氣也隨之變得輕快活潑。

「這些波長的數據啊，嗚呼呼~~」

面前的屏幕，上面所流動的虛擬數字，都是記錄了各種不同的波長數據。這些都是，依靠不斷的實驗才得到的寶貴資料。

「但是還不夠呢，僅僅只是招呼出來了LV70的猛獸嗎？」

諾亞的野心還不止這些，所以就算是捕殺等級達到LV70的如此之高的猛獸，也無法納入他的標準。

「冠名體！」

他說道，從座位上站立了起來。

「【灼熱炎浪】、【蔚藍漩渦】、【不滅魔刃】、【大百足】、【別卜西】、【天空巨劍】……至少得是，這樣的猛獸冠名體，才能夠滿足呢。」

因為現在所需要的，是強大的戰鬥力。

「我需要，能夠匹敵軍團長級別的戰鬥力。」

但是，即使是擁有能夠調製出強大如布蕾德?斯卡雷特這樣先驅者的聯邦科研所，也無法製造出像是軍團長這樣的強者。

布蕾德，的確是除了官方之外，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鎧師。但是即使是她，對上軍團長也未必是對手。

「成為那樣的強者，僅僅只是依靠後天的條件已經不夠了。需要先天的優勢，需要強大的基因！然後還要滿足各種激發潛能的手段，讓沉睡在體內的力量完全覺醒，才能獲得與先輩一樣的強大——嘿！這就是強者的遺傳呢！」

「還是老樣子呢，對基因方面這麼感興趣嗎？我的主人，諾亞啊。」

又是那道，飄蕩在科研所各個角落的、恍如幽靈的聲音。

四處飄散的粉末狀閃亮端子，正是傳達了剛剛那句話語的攻擊。

【不動的皓月】，科研所唯一沒有戰鬥力的女武神，被賜予了【月】的代號。以完全喪失生理機能的代價，換取了真正可以稱得上是【世界第一的精神力類型鎧師】的能力。

諾亞問道：「看見這些數據了嗎？月。」

「是的，這些都是我計算出來的波長。」

「嗯，背後的那些數字都是被這些波長所引誘出來的猛獸的捕殺等級，目前最高的是LV70，看起來我們還需要努力呢。」

「沒辦法，每一種猛獸的腦波都是不盡相同的，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進行計算。」

「啊~這個嘛，我當然知道的喲。你可是我的得意作品呢，比起電腦，還是月的頭腦更加好用啊。」

「承蒙誇獎，我的主人。」

「那麼——」

正打算說些什麼的諾亞，可是緊接而來的卻是月的聲音：「請稍等，我的主人。艾雷斯閣下，現在正在前往此處的路途之中。」

「喔……那可得準備酒水了呢。」

「不必。」

第三道聲音。

艾雷斯?易，聯邦第二軍團團長哥德溫?易的弟弟。作為直屬科研所的處刑部隊【黑色獵犬】的總行刑長，他當然擁有高級的權限，幾乎能夠進入科研所的各個地方。

諾亞笑道：「這可不行呢，艾雷斯閣下是我的尊貴客人之一呀。而且你會到這裡來，也就意味著？」

「是的，你想要的一些資料——只存在於易家資料庫的東西。」

艾雷斯遞給了諾亞一塊小小的芯片。

*********************************************************

回憶開始。

之前諾亞曾經在意過一頭非常特殊的猛獸，它就像是失去了頭顱的人類一樣，被命名為【雷比斯】，是數年前導致了漠區萊頓高地發生大規模的雷比斯輻射污染事件的源頭，同時也是捕殺等級達到LV99，一共出動了兩位軍團長才勉強剿滅的強大猛獸。

諾亞一直很想要這頭猛獸的相關資料。

他知道，易家的資料庫一定會有他想要的東西。不過老是開口請求艾雷斯的話，似乎合作雙方的主動權就會轉移到他那裡去？所以諾亞委託了一些人，打算對哥德溫的女兒下手，不過就之前傳遞回來的信息——【穿刺之手】弗爾洛，第二軍團的三位先鋒大將之一，她便是易雪江的保護者。

從這一點來看，綁架這種事情，已經比異想天開還要更加異想天開了。

所以沒辦法，只能再一次拜託了艾雷斯。

*********************************************************

艾雷斯說道：「【雷比斯】，它並不是猛獸。」

「什麼？」

「那個傢伙是【夾縫時期】的遺留物。」

「你說【夾縫時期】？！」

那個是，第二紀元與第三紀元的中間時代，當猛獸來襲之時、當鎧的概念剛剛被開發之時，在那個時代，便是被稱為【夾縫時期】——是希望與絕望的夾縫。

而且當時除了猛獸之外，人類還有另外一種敵人。

「……難道是，使徒？」

「正是，不過確切來說，應該是損種使徒。畢竟真正的使徒根本不超過兩位數呢，【雷比斯】是其中一個使徒製造出來的分裂體，它是損種使徒。」

使徒，那到底是什麼呢？

那種東西，即使是用達到了第四紀元的超科技，也無法解釋的存在。

他們以聖經之中的天使作為自我命名。

以【上帝】為首，餘下的有【亞當】、【夏娃】、【路西法】、【莉莉絲】……以人類的身姿，卻擁有猶如神一般的力量。根據當時的歷史，使徒的正式出現時間應該是第二紀元的末期，那個人類因為肆意使用核武器而導致地球步入世紀末期的可怕時代。

自稱要糾正地球上的畸形生物，將滅殺人類作為自己的任務，使徒便如此降臨了。

「那是一段很少人知道的黑歷史啊，除了我們己方大勢力之外，估計連現在的總統閣下也不知道吧？」

諾亞若有所思地說道：

「使徒……有關於他們的謎團很多呀。雖然一開始是抱著那種帥氣的台詞登場的，說什麼要毀滅人類拯救地球啥的，結果後來還不是因為內鬥而自我消耗到滅絕了嘛！」

「而且，還有一種說法。」

艾雷斯說道。

「據說，鎧的技術，便是從使徒的身體碎片上得到開發的。」

第二百六十五節 咆哮的前章（3）

明天因為學校有事，暫時停更一天哈，抱歉抱歉~

話說本書已有貼吧，要是各位喜歡這本書的話，就去百度的貼吧那裡湊湊熱鬧吧，現在人還少，請大家每人加一把火，讓貼吧熱起來~

————————————————————————————————————

有關於鎧的謎團。

即使發現了高斯射線源這種能夠提取進化因子的東西，但是又有什麼關係呢？

第三紀元的鎧，眾所周知，那是將生化工程展現到極致的藝術品。然而高斯射線的能力只是提取出能夠輔助鎧的戰鬥的進化因子而已，對於鎧的開發沒有半點價值。那麼，鎧的開發原形，到底是什麼呢？

回顧歷史。

按道理來說，雖然因為第三紀元末期的獸潮而導致了技術缺失，可是總會有遺跡保存下來的吧？在遺跡之中，也一定都密封著在從上一個紀元的破滅開始，就陷入沉睡的科技。

但是一直到現在為止，許多的遺跡不斷被挖掘而出，也的確是有找到與鎧相關的技術，但都不是重點核心。有許多技術，就算過去丟失了，憑借第四紀元的科技實力也已經將其補完，從遺跡之中得到的大多數技術，都等同於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

重點的生化技術，卻沒有提及到一心半點。

而這個原因，也是導致了第三紀元的鎧與第四紀元的鎧的不同區分。

因此，有兩種猜想。

其一，嗯……說實話，這個假設實在是有些異想天開：是不是有人，刻意將鎧的原初技術給銷毀或者隱藏了起來？雖然想要實施起來幾乎是不可能的，可是整理一下所有的信息的話，真的會讓人不禁發出這樣的空想假設。

然後是，其二，鎧的技術……真的是人類開發而出的嗎？

所有知道那段第二紀元的黑歷史的話，大概都會有這種想法。

使徒——以人類外表活動，卻擁有超越人類、近乎於神的力量。

科研所的內部就有一項文獻記載，當時曾經有三位使徒襲擊了一座堪比三個聯邦首都大小的城市，結果用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將其完全變為了廢墟。那些使徒，他們只要一揮手就能造成強大的風壓，而且能夠徒手發射毀滅性的能量，還能夠招呼鎧甲覆蓋在身體之上，抵抗各種重型武裝。

如果不是因為它們最後再內鬥之中自我消耗了，那些僅僅不到兩位數的使徒們，肯定能夠將地球上面的人類全部毀滅掉。

因此，就有了第二種假設——鎧，是不是來自那些使徒身上的呢？

畢竟它們已經不算是人類了，只是披著人皮的傢伙而已。或許是某種異樣的生命體，也或許是機械體，也有可能是機械生命體……但是，不管怎麼樣，總而言之，這就只是一個謎團而已。

而且，回歸正題。

損種使徒，既然【雷比斯】不是猛獸，而是從使徒身上分裂下來的損種使徒的話，那麼【雷比斯結晶症】又是什麼？被感染了這種症狀的人會受到什麼樣的變化？

進化？異化？

「是一個美妙的謎團呢，可是現在我們還沒有足夠的鑰匙來開啟它唷。」

諾亞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打住吧，這個話題。雖然那是一個十分吸引人的秘密，不過我現在倒是對這個傢伙更加感興趣呢。」

滴。

按下了某個按鍵，調出了一個圖像。

是易塵的圖像。

「你給我看這個做什麼？」

很明顯，艾雷斯的語氣之中有了一股無名的業火燃燒起來。

艾雷斯?易，以血緣的身份來看，他應該是易塵的叔叔，不過這個也僅僅只是血緣上的身份而已。這個提倡血統優劣論的人，他根本就不承認易塵的存在價值。那個自己的兄長與【漠區的妓女】所生下的雜種，那種螻蟻一樣的身軀，根本沒有資格讓易家的血液在內中流動。

必須殺死，總有一天必須殺死那個傢伙。

等到他回到聯邦，就立刻動手。

「哎呀，不要這麼激動嘛~」

諾亞繼續笑著，用他那張賊兮兮的笑容，說道：

「雖然我知道自己這麼說肯定會惹你生氣，不過你口中的那個【雜種】，他是一個很優秀的素材呢。」

「……想要請求我饒他一命嗎？」

「就是這個意思。」

「原因？」

「我說過的喲，他是一個優秀的素材呢。我曾經調查過他的身世，甚至派人進入漠區詢問他的來歷……嗯，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肉體上，都是可以承受得住各種高強度實驗的優秀素材。所以想要拜託艾雷斯閣下新的一件事情……啊，當然不是白幹了。」

「……」

「最新一批的鎧與裝備的更新，我會首先提供給你的部隊……當然，除了【黑色獵犬】之外，還有你自己培育的精銳，他們會是首批裝備更新的受益者的。」

「……想要我怎麼做？」

「很簡單，將他捕獲。」

諾亞像艾雷斯描述著他的計劃。

「那個傢伙正在海營，暫時還無法觸碰到他。不過總有一天是要回到聯邦的，畢竟他現在是X財團的人。到時候，就拜託艾雷斯閣下將他捕獲了。當然，一定要秘密的進行，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呢……嗯，我只要活得就好了。所以無論你怎麼折磨他都沒問題，只要留著一口氣，呃……當然，最好也要四肢健全，不過挑斷手筋腳筋的話倒是沒問題。」

「霍……看起來你很為我考慮嘛。允許讓我發洩的機會，難道還怕我中途改變主意，一時鬧熱將他殺掉嗎？」

「嘿嘿嘿，要是那樣的話我可是很苦惱的呢。」

「哼……我知道了，會給你帶來活物的。」

第二百六十六節 新生之刃（續）

最近，好消息真是接二連三。

首先是被拜一刀承認，並且給予了能夠被傳授流派武學的資格。

然後是，憑藉著下屬帶來的好運，認識到了雪江小姐，得到了演唱會門票，還是貴賓席位。

接著就是，三分鐘前，易塵還在拜一刀的地下道場中練習的時候，接收到了來自拜一刀的消息：

「刀打造好了。」

然後就一邊發出了【嗚喔噢噢噢！！】的興奮吼叫，一邊朝鍛造利刃的刀坊那兒跑去。

「啊……那個傢伙！」

嘖嘖。

龍五郎搖著頭，發出了咂嘴的聲音。

「雖然已經是個大人了，不過就某些方面來看，還是小孩子的程度呢……就比如這種一見到新奇事物就原形畢露的樣子……喂！不要丟下在下一個人偷跑啊！！好狡猾啊！還有，訓練之後要先收拾道場啊你這個偷懶的混蛋啊啊啊啊！！」

……總之，兩個人半斤八兩。

*******************************************************

新的刀刃，新生的武器。

【獅子王?不惑】，這把大太刀是曾經陪伴了易塵兩年的武器。

雖然沒有什麼光輝事跡，不過用起來非常順手，給人的感覺就是那種【平時用著的時候不會很在意，但是當真正失去之後才會發覺用其他的武器都十分不順手】的那樣。

「拿去吧，你的武器。」

拜一刀，他遞給了易塵那把已經修復了的大太刀。

被包裹在普通的布匹之中，光是從外表與長度上來判斷，似乎都和以前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從拜一刀的那股神秘笑容之中，易塵卻感覺到了一股異樣。

似乎……是被加了什麼小玩意兒的感覺？

（唔？！）

這是……？！

重量，感覺變重了！

「好重！！」

真的，十分的重，令人意外的質感。

那可不是普通的份量呢。

感覺上去，雙手所接過的根本就不是一把大太刀，而是一根實心的大水泥管！

「快打開看看呀。」

拜一刀笑道。

「它已經完全進化了呢，就像是不斷進化前行的你一樣啊。」

「……」

咕嘟。

吞嚥了一口涎水，做好心理準備，然後——

——唰……

打開了布匹，新生的武器，對它曾經的主人，展現出了現在的模樣。

「喔……！！」

首先印入眼簾的，是完全漆黑的色系。

從原本白刃的模樣，變成了黑夜的色彩，刀身依舊是火焰刀紋；弧度也從未改變，是那種比直線的筆直要顯得稍微彎曲一些的小弧度。而且刀刃整體的造型也與古東瀛的日式武士刀有些不同，模樣看上去像是介於武士刀與唐刀之間，比起大太刀的流暢整潔，這把新的刀刃則顯得有些坑坑窪窪——或者說是，滄桑感。

有一種，大巧不工的味道。

完全沒有人工的打磨，沒有人去刻意的擬定它的造型。

所謂的【最合適】，便是一把刀最初誕生的模樣。易塵的心裡突然有過一股感覺，這把刀一出爐之後，就立刻被拜一刀封存了起來，然後立刻就把自己叫了過來。彷彿是，想要把第一眼的機會讓給易塵。

這個時候，拜一刀說道：「武器的鍛造，當其在爐火之中成形之後，便不能再去動它了。因為我是相信每把武器都有自信的生命的，所以當它成形的時候，如果還要再去糾正，那就等於是質疑神的決定。我覺得，自己還沒有達到超越了神的程度，所以我不會去糾正它的。」

易塵問道：「可是，如果這樣的話，不是就無法真正決定一把武器的造型了嗎？那樣的話，要是萬一不符合求刀者的要求怎麼辦？」

「所以呀！」

拜一刀笑道：

「【是武器選擇人，並不是人來選擇武器】——你的刀，因為已經跟隨了你很久了，所以在它的心裡，一定有著【不可以死，還想要和主人繼續戰鬥下去】的意志。我感受到了呢，因此才會選擇這種方法。因為這把刀已經選擇你了，所以在最後成形的時候，也一定會迎合你的感覺而成形的。」

「迎合……我的感覺嗎？」

卡。

雙手握住刀柄，將其舉了起來。

「喔……果然還是，很有份量啊！」

但是，真的是十分的順手。

或者說，比起以前更加順手了。

它就像是等待被主人所讚美的小犬那樣，試著學習更多，然後改變自己，想要從主人那裡聆聽到更多的誇獎那樣。

易塵將刀刃舉了起來，笑道：「看起來，正如同你說的那樣呢，我覺得更加順手了啊。」

以前，初次與這把武器見面的時候，它便斬斷了易塵對武器的抉擇的舉棋不定與迷惑。而事實證明，這把刀不但可以斬斷人的迷惑，還能夠斬斷敵人的首級與身軀。經過了再鍛造的刀刃，進化與升級之後給他帶來的，依舊還是斬斷迷惑與敵人身軀的鋒利度，但是易塵感肯定，劈斬的時候，肯定不會像過去那樣感到被某種東西給阻斷的不順暢了。

因為它的鋒利——即使還沒有測試，易塵也絕對相信，它很鋒利。

只要放一根頭髮在上面，不必像是【吹毛立斷】那樣的可以鼓起風去帶動力量，只要讓頭髮順著自由下落的力量，落到刀刃上的那個剎那，它就會被下落的力量給切斷。

「嘿！夥計。」

易塵將刀抗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摸著刀身，自言自語地說道：

「得給你取個新名字了啊……因為是新生的嘛，那麼叫什麼好呢？」

這樣一邊說著，一邊又將目光轉向了拜一刀：

「啊，對了對了……我說啊，古東瀛的鍛造，在那之後不是都有個試刀啥的吧？」

「當然。」

拜一刀點頭道。

「每一把被打造過的刀都應該被接受測試，然後給予評定。」

「喔，那麼，那是什麼樣的測試呢？」

「嗯……有三種，切割硬物的【堅物試】，切割死人的【死人試】，以及切割活人的【生試】。」

第二百六十七節 試刀（1）

嗚喔，聽上去就和恐怖故事一樣。

古東瀛將其稱之為怪談，一般都是夏天裡的夜晚，人們聚集在一起所說的可怕故事。

試刀的午夜刀客。

被妖刀所迷惑，每天晚上都要斬殺一人，讓自己沉溺在刀刃鋒利的滿足感之中。

不過現在可是科技的時代呢，什麼妖刀呀神劍啊之類的，那是不存在的。當然，能夠控制一個人的東西還是存在的，就譬如之前鬧出大事件的【肯斯托魯】。

「來測試一下吧。」

拜一刀笑著說道，然後拍了拍龍五郎的肩膀。

「……大將？」

「來一場貨真價實的戰鬥，你和易塵閣下的戰鬥，就作為試刀好了。比起什麼死人試、生試、堅物試，我倒是更加在意武器在實戰之中發揮的作用呢。」

「哎哎！？」

「噢噢！！」

龍五郎的慘叫，以及易塵的興奮叫聲。

然後，拜一刀又補充了一句：

「因為是實戰，所以就特別允許你們武裝上鎧來戰鬥好了，不過還是老規矩，點到為止。」

********************************************************************

場地轉移，現在三人所站立的地方，是剛剛易塵與龍五郎對練的地下道場。

終於結束了鍛造工作的拜一刀，十分悠閒的坐在一邊喫茶，等待著接下來的精彩表演。

「為什麼在下一定要和你這個傢伙打架啊？」

「哎呀，這可是為了測試拜一刀閣下的新刀呢，有什麼不滿嗎你這個傢伙？」

「很不滿啊，尤其是當在下看到你的樣子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就十分上火啊！」

「喔，就算你不說出這樣挑釁的話，我也會用全力把我幹翻的！」

伴隨著日常的吐槽，然後是兩個人的呼喝。

「鎧——！」

易塵的右手握著新生的刀刃，張開了雙手。

「——裝！」

轟！

從體內噴發而出的異物，形成了仰天怒吼的猛獸頭顱，然後朝下狠狠地咬去。二者的融合，接著在那巨大的震動與沙塵之中，武裝著羽骸的易塵，展現出了他的身姿。

「霍……真是可怕呢，你的鎧……讓我不禁想到異物了喲。」

這樣說道的龍五郎。

黑色的氣霧，蔓延在他的身體四周。

「在下可沒有那麼威風的武裝姿態啊，因為在下是忍者嘛——在下是，在黑暗中行走的忍者呀！」

環繞的黑霧，突然向內壓縮、凝結，然後便形成了鎧。

「這是，在下的拍檔！」

用手指，頂著自己的胸口，發出了自豪的聲音。

覆蓋在暗色與紅色的鎧甲之下，忍者對他的對手說出了鎧的名字。

「【赤暗星】——武裝了鎧的在下和之前可不是一個檔次的呢，你要小心了。」

以忍者的行動概念來看，【赤暗星】也正是符合了龍五郎的能力。全身上下採用了偏向速度與隱蔽的輕型裝甲，因此在防禦力上絕對沒有多麼大的突出，反而可能是十分脆弱，經過加護的部分僅僅只有各個部位的要害以及四肢關節。

而且在肘部與關節部，也都設置有專門對付近身戰鬥的格鬥刀刃。行雲流水般的設計，光滑卻又不反光的鎧甲表面，各式各樣的手裡劍與苦無都懸掛在腰間上。不過，最令人望而生畏的，果然還是背後的那個巨大武器裝備：

外形的設定是與手裡劍一樣的十字星型，兩面開鋒的刀刃讓人對它的鋒利度產生質疑。但是過於巨大的體形以及追求堅硬而打造成完全實心的樣子，讓人不禁發出猜想，【真的有人能夠自在操縱這樣的武器嗎？】

即使是在流派武學盛行的古代，精通忍術的忍群之中，也極少有人選擇修煉的武器。他們將其稱之為，只要能夠掌握了的話，就能夠如同風之魔一樣隨意操`弄暴風烈風，在無聲無息之中，以斬削的姿態將敵人首級削下——

——【風魔手裡劍】，那便是這個武器的名字。

「在下可不是那種人呢，一開始就用上百分之三十的實力好了。準備好讚美的詞語吧，為在下的那個身影而讚美。」

「嘿，真是自戀的傢伙。我這邊可是也有新武器呢，說什麼百分之三十啊，馬上給我全力全開吧！」

「那麼不一定呢，在下兵器，只會對足夠稱得上是對手的傢伙展現獠牙啊！」

彭！

向前，踏了一步。

身體做出奔跑的前傾姿態，將雙手收斂於下腰，每一根手指都已經探入了手裡劍與苦無的環圈之中。

「上了！」

咻！

接著就，消失在了易塵的眼眸之中。

（好快！）

一下子就消失了。

真的是非常快！

連殘影都沒有留下，僅僅只有一聲【咻】的破空聲響，然後整個人就猶如被潑上了能夠使人變得透明的特殊藥液。沒有殘影，也就是說無法從殘影消失的方向來判斷出龍五郎的位置。

（用聲音！）

後面！

「在那裡！！」

嘿！

回身，橫斬！

咻……

「準備好了嗎，用來讚美在下的詞語啊！」

笑了出來的龍五郎，無畏斬入身軀的刀刃，因為那只是還殘留著他的笑容的殘影而已。

「……！」

咻嗚嗚！！

被易塵全力帶動起來的刀刃，僅僅只是這樣回身的一斬，就展現出了它的可怕。帶動著烈風，讓空氣空間都為之咆哮了起來，以易塵本身的力量附加上鎧的加成。剛剛的回身斬，讓風也成為了刀刃，附著在原本的刀身之上，讓其擁有了更加大範圍的攻擊。

「唔哦哦，真可怕啊……大將你居然給他打造了這樣一把怪物般的武器嗎？」

雖然是這樣說著，但是語氣卻很輕鬆。

「不過沒擊中在下的話，還是什麼用都沒有呢！」

卡卡卡！

鐵器摩擦的聲音來自於頭頂。

龍五郎交叉著雙手舉過了雙肩，兩隻手已經抓滿了手裡劍與苦無。

「首先嘗嘗這個吧！」

第二百六十八節 試刀（2）

在如今槍械橫行的時代，投擲類的武器，除了炸彈之外，就很難再見到其他的花樣了。也唯有類似忍者、刺客一流的人物，才會依舊保持著冷兵器的投擲類武器。將劇毒的液體塗抹在刃口上，隱藏在暗處，看準時機與目標，然後用全力的臂力投擲出去。

「得手！！」

這樣的話語剛剛響起的時候，緊隨其後的就是一陣叮叮噹噹的擊中聲。

易塵沒有選擇躲避，而是一擊不落地完全吃了下去。

鋒利的新生之刃，同時也攜帶了莫名的沉重力量。易塵早已經有了覺悟，他知道自己的速度肯定會被這股重量所束縛住，原本敏捷就比不上龍五郎的他，很早之前就做好了吃下攻擊的準備了。

銳利的手裡劍與苦無，以實戰為演練，上面的刀口當然是全部開了鋒的利刃。而且無一不是塗抹上了毒液，遵循著忍者的準則，一旦出手就是暴風驟雨般的可怕，被命中之後基本上就難以逃脫了。

那些手裡劍與苦無，命中的瞬間，易塵的身上爆發出了橙黃色的火花火星。羽骸的防禦力，足夠抵擋這種程度的攻擊。但是問題在於，易塵的鎧屬於第三紀元的生化類，而且自從上一次的變異之後，已經與自己融合在一起了。

龍五郎的所有手裡劍和苦無，當然都已經塗上了毒液。

與身體融合了的鎧，使得易塵的循環系統也與鎧連接在了一起。雖然外層的裝甲沒有被破開，但是毒素已經確實進入到了體內。

「不用擔心！」

咻啦！

在半空中，踩踏著虛無的地帶，以此借力的奇特技巧，然後瞬間在易塵的面前。

「在下現在所使用的毒鏢，都僅僅是麻痺神經的那種程度。」

唰！

從腰間拔出的小太刀，上舉而起，做出劈斬的姿態。而另一隻手，也抓握著連接鐵鏈的鎖鐮，以橫斬的姿態。當兩道斬線重合的時候，便是一道將人類身體分成四大塊的十字。

麻痺……動彈不得？

「怎麼會呢，這種毒素對我來說，看都不夠看呢！」

嘿！

面罩下的易塵，笑出了聲。

比龍五郎更快一步，雙手握住了劍柄，舉過頭頂。

卡卡卡卡！

發出的聲響，那些鑲嵌在鎧之上的暗器都因為易塵的動作過大，而全部掉落了下來

「什麼！？」

……跟不上了！

跟不上，易塵斬下的速度！

「做好被我砍的覺悟了嗎？」

平時裡不斷磨練下來的力氣，配合上鎧的力量，接著灌入了沉重的刀刃之中。

易塵高聲喝道：

「一斬！！」

一擊，打出全力。

「【無量?鐵割】！！！」

轟！！！

壓迫式的氣浪，彷彿要將人給壓扁。

名為【鐵割】的招式，所代表的含義，並不是說能夠分裂金鐵的切割力度；而是說，這一斬的模樣，就猶如巨大的鐵塊鐵錘從天而降，把人給壓扁。

附著在劍刃上的氣浪，配合神威的使用，將劍刃當做吸收了一切的【柄】。無形的氣場，凝聚了強大的力量，跟著易塵的動作，舉起、蓄力、轟擊！

彭！！！

開裂的大地，飛揚的塵土，無一不在讚揚著這一擊的強度。

「哼……！」

可惜，沒有擊中。

關鍵時刻，龍五郎選擇了退避。

他又用了某種怪異的技巧，將雙手上原本作用在斬擊的力量轉移到了身體的四周，帶動全身向後撤離，險而又險避開了易塵的【鐵割】。但是就算這樣，也無法避開舖天蓋地的塵土，這一刻令他顯得無比狼狽。

「喔，幹得好！」

場外的拜一刀插入了一句話，他是笑著這麼說的。

道場中的戰鬥也才剛剛開始。

第一擊的不中沒有讓易塵氣餒，因為緊接而來的還有第二擊。順著擊空的姿勢，讓身體迴旋起來，從刀刃上延伸而出的空氣利刃，讓易塵擁有了足夠觸及到龍五郎的廣域打擊方位。

【月圓斬】

正如名字所述說的那樣，讓武士刀舞動起來，揮舞出一個圓月的姿態，將身體四周的一切都切成兩半。這是刀劍技的最基本技巧之一，根本就算不上是流派武學。

但是在這個時候，斬出的氣刃卻猶如死神的鐮刀。

【給我飛起來吧，你的頭顱啊！】——彷彿是在易塵的眼神中讀到了這種惡毒的宣言。

「嗚哇！這個傢伙啊……」

但是在下是那種會讓你輕易得手的人嗎？

「嘿啊！」

讓體內的能量流動起來，將幾個進化因子組合在一起。

【磁石引力】

【硬化】

【沙鎧甲】

以磁力將鐵砂吸引過來，以沙鎧甲將被易塵一擊打起的塵土碎巖結合起來，配合硬化的能力，在體表形成了一層堅硬的鎧甲。

【巖土遁?鐵鎧】

滋——叭叭叭叭！！

氣刃的弧度帶著斬光，從岩石鎧甲的胸口前面蹭了過去。雖然將那兒切出了一道深刻的痕跡，但是也與之前龍五郎使用暗器擊打易塵的時候那樣，都只是將外層的護膜打出了痕跡，卻沒有傷到內部。

「真硬啊……！」

「回敬給你的！」

三種進化因子互相結合後組成的防禦能力，然後被注入了名為【爆破】的第四種進化因子。

【巖土遁?崩鎧】

清脆的破裂聲響，以及龜裂的紋路飛快在岩石的外鎧甲上面蔓延，最後【彭】地一下，彷彿是爆炸的手雷那樣，飛濺四射的岩石碎刃，將包括易塵在內的，四週一大片區域都囊括在了其中。

第二百六十九節 試刀（3）

飛濺的岩石，擁有不輸於暗器的力量、甚至，砸過來的力道，比暗器還要強大。

雖然躲不開，但易塵是有足夠能力抵擋的。

只要使用神威凝結成盾牌的話……但是，不行。

不是不可以使用，而是不想使用。

本次的實戰，試刀作為目的之一以外，測試自己這幾日修行的成果，也是易塵附加在自己身上的另一個目的。雖然武裝了鎧，但是易塵不打算使用那些進化因子的能力，就連神威的運用，也僅僅只是停留在代替內力而運作的方面之上。

易塵只是想使用，純粹的刀劍技來決勝負。

所以——

——「躲不開的話就正面接下來啊！！」

氣勢高漲。

第二次的，雙手握住刀柄，以與地面垂直的姿態，高舉兵器。

【無量?鐵割】

無形的風壓錘擊了地面，散開爆裂的力量形成了浮蕩的波紋向外擴散。崩碎了地面的同時，這所產生的第二股衝擊抵消了來自龍五郎的岩石攻勢。

衝擊之後是短暫的平靜。

向下揮斬抖動的刀鋒，易塵以如此的動作震落了刀刃上與身體上的塵土。

龍五郎也同樣輕輕搖擺著手中的小太刀與鎖鐮，小幅度地挪移自己的步伐，試圖與易塵拉開距離，並且搜索到下一個出手的最佳時機。

「看起來……在下的估算錯誤了呢。」

繼續著那種平時裡的笑容，將這句話說了出來，但是從內中透露的情緒卻是與之相反的嚴肅。

「……接下來，在下可不會像剛剛那樣狼狽了啊。」

將雙手平舉了起來，就像是十字架那樣。

「在下的速度會更快，在下的刀刃也會更加鋒利，擦乾淨眼睛看好了吧——就算是那樣，恐怕你也無法看見吧，在下的速度啊！」

喝！

加速！

沒有四處搖擺的那種花招，僅僅只是對著目標，直線的加速、突進！

「喝啊！」

刀斬！

從兩個方向，交叉的切割。

「擋住！」

旋轉的手腕，隨之而帶動的刀刃，也一同旋轉。

黑色的刀身，在這一刻變化出了一道漆黑的鐵幕。

沉重的重量，被易塵以蠻力與技巧作為操`弄的繩線，在他的指尖上跳舞。

叮叮叮……

這樣的，鐵器互相交錯的聲音，響徹於耳畔而不決。

斬擊、斬擊、斬擊……

加速、加速、加速……

小太刀的寒光在左邊閃爍，立刻提起刀身抵擋住了攻勢。但是下一刻，被鐵鏈所帶動的鎖鐮，又以更加詭異的姿態，在半空中旋轉了一周，隨著龍五郎的靈活操`弄，像是毒蛇抬首那樣，猛地昂揚起了身姿，向下衝來。

叮！

回轉身軀，抵開了了小太刀，接著再挑開鎖鐮。

接著，沒有帶來任何成績的武器被挑開的瞬間，就是拳頭與腳的交鋒。

啪！

以手肘擋住對方的拳頭。

啪啪！

再以腳尖的踢擊給予回敬，當同樣被對方擋住了。

咻！

順勢向前一衝，手掌捏成爪子，卻再一次讓攻擊落空。

敏捷的對手，游刃有餘地躲閃易塵的攻擊。

……

……

「怎麼了、怎麼了、怎麼啦？！這點兒速度就更不上了嗎？」

一點一點提升上去的攻勢，讓易塵逐漸出現了無法跟上節奏的狼狽。

呼呼……

喘息愈加濃重。

噴吐的白氣顯示了易塵的疲憊。

如果是平時的話，當然不可能就這樣被一直壓制下去。

可是重點就在於，易塵的刀。

實在、太重了。

已經將他的速度壓制到了如此的地步，如果不是之前一直在持續聯繫【一】的傳承，手臂已經習慣了不斷釋放出全力，現在的話恐怕也要不堪重負了吧？

（那麼……我該怎麼辦呢？）

得像一個，逆轉反擊的法子。

一直被壓制下去，才不是易塵的作風。

就算因為自我規範而把實力壓制住了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可是易塵還是很不喜歡被壓著打。

*************************************************************

「滴！」

腦子裡面，突然傳來了這樣的提示音。

（什麼？！）

發出了詢問。

然後羽骸的系統，對易塵的詢問做出了回應。

【資料載入中……載入完成】

【分析……發現外掛武器】

【調整……第一形態啟動中】

【請求——是否打開第二形態？】

……第二形態？

外掛武器？

是手上的刀嗎？

「滴！」

又是這樣的音效。

連接視神經的系統，切出了一張照片：將圖像固定在了易塵的右手上。

那裡正在握著刀。

放大，仔細看。

（那是……？）

細小的管道，猶如觸手的事物，從手腕部的鎧甲縫隙之中伸出，不知不覺之中已經連接在了刀身之上。由於都是漆黑的色系，所以才會看不清楚。

【外掛武器，尚未命名，第一形態啟動中】

眼眸之中，又閃現過了這樣的文字。

【第二形態，啟動否？】【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

「啟……動！」

【確認，啟動中……】

************************************************************

腦海中的交流，因為系統本身就已經存在於易塵的體內，早已融合的兩者，剛剛那一連串長度的對話，實際上連十分之一秒都沒有超過。

回到現實的易塵，在他的眸子中所印射出來的，是向上跳躍而起的龍五郎，雙手的武器反射出了寒冷的光芒，已經做好了下落斬下的準備。易塵的身軀，因為之前的抵擋，而被對方的力道向後擊退，在這短短的一瞬間，無法積蓄起攻勢！

怎麼辦？

——揮舞起來！

什麼！？

——揮舞起來吧，讓刀刃揮舞起來！

心裡突然響起了某種怪異的聲音。

——用揮舞的刀刃，擋下來！

好吧……姑且就相信好了。

「試試這個吧！」

易塵說道，緊緊地抓握住了他的武器。

「滴！」

第三次，確認的音效。

【外掛武器，未命名，第二形態，啟動】

第二百七十節 真正面目

確認下啟動的同時，連接刀刃與鎧的觸鬚，完成了同步之後已經被完全控制在鎧的中樞系統之下的武器，接收到展現第二形態的命令。

卡！

在易塵與龍五郎的訝異目光中，伴隨著這一聲清脆的聲響，首先變長的是刀刃的柄部。一層一層疊合起來、收縮在內部形成實心的刀柄，此時一下子就將裡邊的東西全部彈射了出來，如同可以收縮的管子那樣，瞬間延長至足足半米的長度。

——【柄部，延伸】

在心中響起的提示音。

——【壓縮粒子，釋放】

刃部的吞口處，隨著刀柄的延伸，也隨之擴大。

漆黑色的刀刃，緊隨著這一系列的變化，純黑的刀身，也噴吐出了灰白的粒子。

就如同，一下子從高壓縮的狀態解放了出來那樣，飛快組建起來的粒子。在三人的眼眸之中，從一把普通長度的武士刀，變為了一把超大型的巨刃——斬馬大刀，即使是這樣的形容詞，也顯得有些不夠。

除開柄部，刀刃本身的長度就足足有三米左右，根本就是超過了易塵本人的身高將近兩倍。猶如劍骨的脊椎、又像是狂獸的獠牙，如同象牙般的光滑，呈現出骨質的堅韌，完全沒有金屬的色澤。

原有的灰白色，因為被不斷地沉積、不斷地壓縮濃縮，那一絲淨白以外的色澤不斷沉澱，最終才成為了漆黑的顏色。此時被釋放出了完全的形態，便恢復了本來的色澤。

「按照約定，我已經完成了吶！！」

場地外的拜一刀，他自豪地說道，同時也大聲地笑了出來。

「如果是易塵閣下的話，應該能夠有足夠的器量將它【吞吃下去】吧！」

易塵和龍五郎都同時停下了打鬥，一起猛烈地吐起了槽：

「這什麼呀！？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如你們所見啊，倉庫裡的那把大劍。」

「大將你還真的給打造出來了啊？！」

「你到底對我的刀做了什麼改造啊，重量增加的原因就是因為本體這麼大嗎？是魔改嗎？！這是魔界的兵器嗎？！」

「哎呀……瞧你們這吃驚的樣子。我只是，用了這個一個小小的東西而已呀。」

拜一刀笑道，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來，做了一個代表微小事物的手勢。

「【納米壓縮器】，第一次使用呢，看起來效果不錯喔？」

*******************************************************************

總之，解釋一下。

【納米壓縮器】——作為工程師與機械組裝師的人才會接觸到的高精密儀器，但是作為鎧師的所有人，卻也都十分熟悉這種東西。原因十分簡單，因為當他們的鎧在非戰鬥時刻處於收斂狀態的時候，便是依靠這種名為【納米壓縮器】的東西。

釋放出分解到最微小化的波長，將事物暫時性的分解壓縮成可以方便攜帶的狀態，就譬如手鐲、戒指、耳環、腕輪等……鎧的本身就被裝載了各式各樣的【納米壓縮器】，其作用有用於收納鎧的功能，以及收納各種武器的功能，如此之類的。

順帶一提，第三紀元的鎧，到底是如何將其收斂入人類的身軀之內，以紋身的形式表示出來。這個技術，至今為止還是尚未攻克的謎團。以及，雖然這個儀器擁有壓縮物質的功效，不過想要將其完美地控制的話，以目前的科技是不可能的，所以還無法應用在冷兵器鍛造與凝練的工業上。

拜一刀的所作所為——他得到了一個【納米壓縮器】，並且在鍛造的過程之中使用了它。首先將那把機甲裝用的巨劍盡可能地打造成能夠讓人類揮舞起來的程度，接著將儀器載入了還是半成品的【獅子王?不惑】之中。最後是熔煉的打造，讓易塵曾經的刀刃融入巨刃之中，啟動了壓縮的功效，

接著，易塵的刀，就將巨刃吸收了。

二者合為一體，原本雪白的刀刃，因為沉澱了過多的灰白的色系，於是便成為了漆黑的夜色。

然後當易塵握住這把武器的瞬間，羽骸的中樞系統就立刻檢測到了內部的【納米壓縮器】的存在。經過少量時間的同步調整，確認其可以成為鎧的外掛武器之後，接著就發生了之前的情景。

突然變成了巨型的超大劍刃，所帶來的比武器本身體積還要巨大的衝擊，如同猛然發作的大海咆哮，在拜一刀的得意笑容之中，一遍一遍地沖刷易塵與龍五郎的認知範圍。

「滿意嗎？」拜一刀問道。

「滿意……與其說是滿意……」

易塵說道，用同樣的笑容向拜一刀表示敬意與謝意。

「【出乎意料的驚喜】——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他將刀刃收了起來。

讓變為巨刃的刀刃還原成原本的正常長度，然後收斂於背後。已經得到【外掛武器載裝】的命令，羽骸的裝甲，立刻在背後隆起了一片形似爬蟲類鱗片的擬態外骨骼，然後形成了刀鞘的模樣，完美嵌合了收斂的刀刃。

龍五郎說道：「喂喂，怎麼了這麼快就把武器收起來了啊。」

「啊，因為沒有打架慾望了啊。看來我還不是很熟悉這把武器呢，所以就暫時到此為止吧。」

易塵一邊說道，一邊看向了拜一刀：

「抱歉了啊，雖然很不錯，但是我得有一段時間去適應它呢，試刀的話，再過一點時間如何？」

「請隨意，因為這是你的刀。不過，比起這個，想好了嗎，這個孩子的名字。」

【這個孩子】，當然指的是易塵的刀了。

「嗯，已經想好了哦，就在剛剛的戰鬥之中，想到了一個合適的名字呢。」

「是嘛，是什麼呢？」

「它的名字啊，就叫做【漆黑】好了。」

「……」

「……」

「怎麼樣，很帥吧？是不是很貼切啊？」

「……啊，各種意義上來說，很貼切呢。」

「但是這個名字就在下的意見來看，真是遜斃了吶。」

第二百七十一節 錯綜複雜（1）

新的刀刃，被易塵命名為【漆黑】的武器。

已經搞清楚了，為什麼會有那麼沉重的份量。

被融合了更大的巨刃，結合了超科技的鍛造成果。拜一刀的這個成品，或許會被刀匠之中許多保守派系的人嗤之以鼻，看作是邪魔外道的成品。但是這個作品在易塵看來，【漆黑】絕對是一把不可多得的武器。

就如同當初一眼看中了曾經還叫做【獅子王?不惑】的它一樣，完全沒有任何理由，但是就是打心底裡面相信了。這或許就是拜一刀所說的那樣，【心有靈犀】之類的感覺了？

……

……

那麼，首先來說說近況好了。

新武器的小小驚喜成為了讓易塵練習更加刻苦的動力能量。

他大概用了五天的時候，適應了【漆黑】。

這把刀已經完全從武士刀的形態上脫離而出了，融合了武士刀、唐刀、斬馬刀的三種特徵。

在那之後，易塵便與龍五郎再一次展開了練習的實戰搏鬥。

但是結果卻有些出乎意料：

數十場的戰鬥下來，龍五郎的勝率還要高於易塵。

「問題出在哪裡？」

武器已經完全適應了，學會的招式也基本上都能夠運用自如。武裝上了鎧的雙方，站在同樣的起跑線上，易塵雖然還沒有自信到變得自負狂妄，不過也沒有道理會輸成那樣。

然後，與他一同找尋原因的人，突然拍著腦袋，大聲地說了出來：

「哎呀……看來我忽略掉了一個巨大的問題了……！」

主動承認錯誤的人，是鍛造武器的拜一刀。

「……你說問題？」

「啊啊，就是那個啦，武器與流派的相性啊……哎呀哎呀，我也差不多到了這種會忽略到重大細節的老態年齡了嗎？」

一邊吐槽自己，一邊為易塵做出了解釋。

原因來自於——武器與招式沒有很好的相性。

「雖然武器非常順手，但是在揮舞出招式的時候，是不是總會感覺到一絲不順暢的感覺呢？」

答案是肯定的。

「……啊，這個一說，還真是……」

唰！

嘗試著揮舞出一個簡單的招式，果然又感覺到了拜一刀所說的那種現象。

「問題就出在這裡啊，武器與流派招式的相性。」

拜一刀的流派是傳承自古東瀛的武士流派，與之最能匹配的武器毫無疑問是武士刀。然而為易塵所打造新刀【漆黑】，其本質雖然來自於武士刀，不過因為融合了巨大劍刃的關係，它已經完全從前者脫胎而出了了。

集合了各種優點、作為雜糅了各種刀刃特點的【漆黑】，所招致來的致命缺點之一，便是反而與那些具有專屬指向性的流派產生了不能很好相性。

然後在拜一刀的深思熟慮之後，找尋出來的解決辦法有兩個：

一，轉而修習與新的兵器具有較高相性的流派。

二，對招式經行修改。

要選擇哪一個？

答案，毫無疑問的是第二個。

「需要我來幫忙嗎？」

主動提出了這一點的人也是拜一刀，作為他自己的錯誤，所以必須給予補償。

流派招式——那些都是，經過了數百年、甚至是千年以上的傳承，由諸多的傳承者不斷修改，根據前輩所積累下來的經驗，千錘百煉出來的精粹，哪裡是說改就改？大抵也只有拜一刀這種在自己流派之中浸淫了許多年的人、或者是如同念那種天才，才有能力做到修改的。

不過易塵卻拒絕了。

「不用。」

拒絕了拜一刀的好意，

「為什麼？」

理所當然，後者這樣問道。

易塵說道：

「我啊，我覺得呢，能夠學習流派的傳承——的確，這是一件很令人高興的事情。不過，我也稍微有點而，屬於自己的想法。」

他握著刀，向上舉了起來，看了看刀，然後又回頭看向了拜一刀，接著笑了起來：

「或許，說不定我也是個天才喔？讓我一個人來試試吧，修改出能夠配合【漆黑】的刀劍技……不過我也沒有多少自信啊，要是遇到問題的話，還是會想你請教的。」

「哈……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拜一刀答應了下來。

於是，就是這樣。

超長的假期已經完全變成修行了。

樂在其中的易塵，以【學習這個世界的基礎】為理由而蝸居在房間之中、最近開始接觸大量各式各樣的小說的念，還有就是對這兩人吐槽無力的柏川。

……

……

這天晚上。

「喂喂喂，真的沒問題嗎？這個假期可是也已經到了差不多得完結的地步了嘛！」

柏川計算著日子，躺在床上的她，雙手向上舉著電腦，眼神的光芒停留在投影屏幕上顯示著日期與時間的那個欄目。

「我說啊，這個假期到了後半部分、不，整個假期的後面三分之二，已經根本就稱不上假期了啊！」

這樣說道的她，用手肘捅了捅身邊的人——

——易塵，現在以柏川交往對象的身份，堂而皇之的躺在她的身邊。不過話說回來了，這個房間是易塵的房間，這張床也是易塵的床。

「再過幾天就是演唱會了！」

他開心地說道，就像是小孩子一樣。

真的很少見呢，這種表情。

即使是當初被承認可以學習流派的時候，也沒有出現過的。

這種，純粹的歡喜感，打從內心爆發出來的情緒。

「我們要一起去啊！」

「啊……唔、唔嗯……」

突然之間，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施加了什麼力道。

她被易塵抓著肩膀，拉向了對方。

不過男人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逾越界限到了什麼樣的一個程度了，易塵現在只是被一種純粹的高興感給支配的情緒而已。他高興地抓著自己那小女朋友的肩膀，炫耀般的又掏出了那幾張票。

被這樣給，摟住了。

……啊，這算不算是【情侶間親密的行為】？

「……」

沉默了小小片刻的柏川，之後回贈給了易塵她的笑容。

「嗯，到時候一起去！」

第二百七十二節 錯綜複雜（2）

距離演唱會的時間還有三天左右。

專心準備這場可能是最後一次的演出的雪江小姐——口中哼著輕快的曲目，此時的她完全沒有作為閃耀明星所應該有的樣子。她就像是父母眼中的優秀學生那樣，保持著良好的心情，哼歌的同時在筆記本上奮筆疾書，記錄下之前從影像之中觀摩到的經驗。

那可不是什麼唱歌呀、跳舞比賽啊之類的影像。

雪江——全名應該叫做易雪江，生為聯邦英雄家族的獨生女，她是遲早得繼承家業進入軍部的。所以現在所學習的東西、所觀摩的影像，都是給那些立志要成為指揮官的人所使用的——

——戰術影像。

記錄了從古至今，許多場經典戰役的錄像帶。

殲滅戰、防禦戰、包圍戰、游擊戰……

如何將敵人剿滅、如何防禦住敵人的炮火、如何將散成散沙的敵人包圍、如何在暗處將敵人一個一個殲滅……

這可不是一個女孩子能夠看得東西呢。

雖然軍部之中也有很多女性指揮官，而且就算是活躍在第一前線的女性鎧師也不是沒有。聯邦科研所的女武神們，以及跟隨在雪江身邊的弗爾洛都是那樣的人物。

不過，即使是這樣，還是讓人覺得十分不匹配。

雪江小姐與戰場——大小姐與血肉四濺的地帶。

是吧？

那根本不應該是雪江應該涉入的領域，但是沒有辦法，因為她是出生在易家的人，所以這種命運已經注定了。

原先看這種錄像的時候，看見裡面坑坑窪窪的大地、被炮火撕裂的屍體、被子彈穿透頭顱的士兵，雪江打從心底感到了噁心。不過現在已經適應許多了，儘管還是對這種錄像產生不了喜歡的情緒，她還是強迫自己看下去，學習著裡面的戰術。

輕哼著自己喜歡的曲目，試圖用這種方法將厭惡感洗刷掉。

啪嗒！

合上了筆記本，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的雪江小姐。

「今天的作業，也全部完成了呢。」

接下來要不要做一些喜歡的事情呢？

……唔……

還是算了！

彭~

渾身癱軟的她，面朝上地倒在了鬆軟的床鋪之上。

「好累啊……學習這種東西……」

因為不但沒有興趣，反而還十分厭惡，所以學習起來的難度與疲憊感都十分巨大。不過事實上，雪江卻很完美的繼承了來自家族的戰爭基因，其實她是一個戰術上面的天才。以前曾經有過許多次的模擬演練，在那之中雪江曾經依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將對手的軍隊蠶食到只剩下了一半的數量，然後才被擊敗。

——對手的話，是她的父親，哥德溫?易。

這是一個很傲人的戰績，哥德溫之所以能夠成為軍團長，除了本身的強大戰鬥力之外，他的指揮能力也不可小覷。

「……要是，有一個兄長就好了嘛……」

如果，有了一個比自己年長的大哥的話，自己就不會這麼辛苦了吧？

男生的話，應該都很喜歡這種熱血沸騰的科目吧？

要知道，無論是聯邦還是三大自治區域，能夠被評為當地優秀學院的基本上都是培訓軍官與士兵的軍校，而且裡面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都是男性學員，由此可以見一斑。

「叩、叩！」

門響了起來。

「叩、叩！」

敲門的聲音，以及詢問的話：

「大小姐，現在方便進入嗎？」

來自弗爾洛的詢問。

「當然！」

雪江立刻從床上跳著爬了起來，她飛快地整理了一下儀容，然後說道：

「請進來吧。」

卡！

弗爾洛打開了門。

「大小姐。」

她一邊行禮，一邊說道。

但是進入其中的還不止弗爾洛一個人，站在她身後的一個男性。

「唷~雪江。」

這種語氣，彷彿詞句在說出之前，都被他用特意的升調來處理過，相對於他的性別來說，顯得有些過於輕快了。

「萊蒂斯叔叔！」

那個男性，被雪江稱之為【萊蒂斯】的男人。

「需要我泡茶嗎？萊蒂斯閣下。」

弗爾洛的語氣也異常地尊敬。

能夠被她這樣對待的男性——

——「喔~哥德溫身邊的【辣椒小姐】要親自給我泡茶嗎？那真是求之不得呢！」

能夠就這樣說出了第二軍團長的名字的傢伙，並且看起來也十分熟悉對方的部下與家人。

萊蒂斯，全名是【萊蒂斯?沃爾特】，身份是聯邦駐海營第三軍團的軍團長。

與第二軍團長哥德溫?易是從學生時代開始的至交好友，在進入軍部的時候，曾經一起合力剿滅過一頭猛獸冠名體。無論是對於哥德溫來說，還是對於萊蒂斯，對方都是可以將背後的空門與性命為之托付的可靠戰友。

但是在性格上卻是完全不同於哥德溫的歡快與活潑，追求高貴與美麗的萊蒂斯，被軍部的諸位半是稱讚、半是玩笑的冠以了【波濤的溫蒂尼】這種女性化的稱號，同時亦被稱之為【指揮浪濤的貴公子】。

「因為和友人路過這裡附近，而又恰巧想起來哥德溫的可愛女兒不就是住在這裡嘛！所以我就來看看了，沒有打擾到你嗎，雪江？」

「哪裡哪裡，我也很久沒有看見萊蒂斯叔叔了呢，就算不來我也會親自去軍團那兒拜訪的。」

「哎呀呀~話語變得很禮貌了呢，我記得三年前的話，雪江還是一個會到處亂跑的小搗蛋呢！」

「啊……那、那些事情……」

「啊哈哈哈哈~果然還是大家閨秀嘛！臉紅了喲？」

以這樣的對話作為了開場。

「啊哈哈，剛剛是開玩笑的，請不要在意……那麼，來說說另外一件事情好了。」。

接著就瞬間切入了主題。

「有關於演唱會的事情。」

「有關於演唱會？」

第二百七十三節 錯綜複雜（3）

「演唱會，請終止吧。」

「……哎？」

……什麼？

要我……終止演唱會？

「那麼，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卡噠。

將兩杯熱氣升騰的紅茶放置於了二者的面前，從者一般的姿態，弗爾洛代替了雪江，將這個問題詢問了出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唷。」

萊蒂斯說道，優雅地吹了吹熱氣騰騰的紅茶，然後小飲了一口。

「原因的話，是處於安全考慮。」

「……暗殺者？」

「正是如此，而且根據消息，這一次出動了蠻多【大魚】的呢。」

雪江的聲音插入了兩人的交談：

「請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啊啊，就是那個啦、那個嘛！雪江現在也差不多該明白自己身份了吧，雖然我這麼說很沒有禮貌啦——但是，知道嗎，你的人頭在黑暗世界中已經被炒到了什麼樣的價格？」

「呃、嗯……」

這種事情當然明白了。

「這一次，嗅著賞金味道而來的傢伙們，很危險呢。」

卡噠。

又一次，清脆的聲響。放下的紅茶杯與托盤之間，發出了在材質上精挑細選的手制工藝品才會發出的脆聲。

萊蒂斯補充著說道：

「【赤猿忍群】，如果是弗爾洛的話，應該聽說過吧。」

「嗯……是的，據說是在海營一帶活動的忍者們，繼承了古代東瀛流派的忍術。」

「啊，沒錯沒錯，這就是他們的基本信息。除此之外，這些傢伙們也完全秉承了忍者這個職業的風格啊，【赤猿忍群】的那些傢伙們，即使是在現在這種社會，他們也是連暗殺的工作都有膽子接受的人。」

「……難道，第三軍團不能出面干涉嗎？」

面對這個問題，萊蒂斯只能攤手，搖頭表示了否決。

「真是遺憾呢——要是以前的話，當然沒問題。」

「……？！」

作為哥德溫的至交好友，萊蒂斯肯定是不會拒絕的。

但是事實上，他卻拒絕了。

在弗爾洛的訝異表情之中，這位第三軍團的軍團長用有些苦澀的笑容敘述了理由。

「最近麻煩很多啊！」

像是抱怨【最近作業超多的啊！】的學生那樣。

「反正也不是機密事項，我就和你們說了吧——最近一段期間，大海裡面的那些猛獸都蠢蠢欲動呢。真是奇怪呀，明明不是猛獸頻繁活動的高發期，不過那些傢伙卻好像被打了雞血一樣變得十分活躍。已經有超過一百起目擊捕殺等級超過LV50以上的猛獸，在城市附近遊蕩，或者是漁船與商船被襲擊的事情了……無論是我這邊，還是波塞冬航海協會那兒，都是焦頭爛額啊！」

********************************************************

猛獸的捕殺等級，從LV1一直到LV100，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等級更加低於LV1的傢伙，那些都只是被統稱為【弱小種】，就算不是鎧師的普通人也能有捕捉的自信。以及，超越了LV100的猛獸，不過這僅僅只是停留在理論上而已。

並不是說不存在，LV100以上的猛獸，到現在為止還尚未發現，屬於理論之中的數值。目前可以稱得上是最強的幾頭猛獸冠名體，全部都是捕殺等級達到LV99的傢伙：

LV99，【不滅魔刃】

LV99，【雷比斯】

LV99，【亞瑟聖劍】

LV99，【荒王】

LV99，【奧古斯都】

……

……

迄今為止，能夠被聯邦評定為LV99的猛獸冠名體，一共有三十七頭，其中的十七頭已經在過去的歷史之中被諸位軍團長與總元帥討伐殺滅，但是還有二十頭尚存。

猛獸的分類，除此之外的話，又以LV20、LV50、LV70、LV90四種等級作為分類。

LV1~LV20的猛獸已經能夠對小型的村鎮產生了威脅性，如果不是鎧師的話，就只有讓武裝了胄的人們組成討伐隊伍，才能夠勉強殺死。

然後是LV20~LV50之間的，那是只有由鎧師出動才能夠剿滅的類型了。

接著，從LV50開始以後的猛獸，則是由各個區域的軍團負責，一旦發現這種猛獸進入人類活動地帶，就必須給予擊殺。

當猛獸的等級超過LV70之後，如果一次性在人類活動區域出現兩頭以上的話，則會立即被判定為獸潮發生，整個軍團都會為之出動進行剿滅任務。因為那種級別的怪物，每一次走動的步伐，所帶起的氣息都會讓整個野外地帶的活物感到心驚肉跳，然後發瘋似地朝別的地帶遷徙，這就帶動了獸潮的發生。

最後的LV90，能夠被判定到這種等級的猛獸，一般都是同族群之中的突變者。因為自身的原因，或者是環境、生化……還是其他什麼因素，導致了基因突變，一瞬間成長為了族群之中的王者。被判定為LV90以上之後的猛獸，都會同時被取一個名字——

——也就是說，【猛獸冠名體】，LV90以上的傢伙，都是擁有名字的強大存在。

萊蒂斯口中所說的事情，有關於猛獸的大暴`亂。

那些原本都安安靜靜潛藏於深海的最深處，生活在完全不同與淺海區域的空間的猛獸們，奉行世界上最殘酷的弱肉強食之法則。如果不是大洋的海水將它們的威能包裹起來，恐怕沿海區域的城市已經一點兒也不剩下了。

但是就是最近一段時間，不斷有LV50以上的猛獸從深海向人類的淺海移動。明明不是交`配產卵的發情期，猛獸的活躍性居然變得這麼強，感覺到事情變得蹊蹺的同時，萊蒂斯也不得不與自己的軍團陷入了大繁忙的局面。

「按照聯邦的法律，我現在不能騰出人手呀。現在我的軍團所鎮守的海營高危區域【黑色海眼】，那裡可是比其他兩個高危區域還要來的大的地方，而且現在每天起碼都出現十頭以上的猛獸。現在能夠過來拜訪，也是偷偷跑出來的唷~？」

第二百七十四節 錯綜複雜（4）

「真想不到啊，居然會在這裡遇見你們。」

林德，也就是X財團的Mr.J，這樣說著的他，就坐在與萊蒂斯所處的相同的宅邸之中。

萊蒂斯與林德，雖然同為戰鬥人員，不過兩個人的身份卻天差地別。但是在他們兩人各自就任組織中的職位之前，曾經是為了磨礪自己而一同組成隊伍的夥伴，曾經一同獵殺過危險的猛獸、一同經歷過生死的瞬間。所以即使是現在隸屬不同的陣營，也能依舊保持著過去的交情。

與林德對話的人，是易塵的兩位未來部下：加塞爾和萊昂。

由於塞莉斯是屬於精神力鎧師的緣故，她雖然並不用向其他戰鬥鎧師那樣奮鬥在生死的第一陣線，但是精神力鎧師是作為戰鬥人員的眼睛與偵察者而存在的。因此她比起其他的鎧師擁有更高的生存幾率，但是卻也有更大的工作量。

塞莉斯必須利用她自己那份比常人高出許多的精神力，控制自己的端子們，一刻不停地在宅邸的四周環繞徘徊，一旦發現有什麼異常的話便立刻報告。同時還要負責建立並且保持互相通訊的橋樑，讓情報以最快的速度互相交換。

「Mr.J……為什麼會在這裡？」

首先提問的是萊昂。

然後他便得到了林德的答案。

「做一些事情。」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在兩人的面前換了換，然後笑了起來。

加塞爾也一同笑了起來，他說道：「喔！閣下，難不成是出來賺外快嗎？」

「哎呀，這句話說的好呢……差不多是一個意思喔！」

雖然身為Mr.J的林德在財團之中是屬於R的陣營，也就是說他是對X不滿與反對的激進鷹派，是與D對立的。不過作為戰鬥人員的感覺，同樣是奮鬥在生死線上的同類，這使得D的諸位部下其實對J的感覺還不算太壞。

就像是，古代之中，武將與武將之間的豪爽交情。

以類型而論的話，R肯定是屬於那種陰氣沉沉的大文臣，或許這個也正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導致了他與以D為首的保守派不合。不過說來好笑的是，那些激進的派別之中基本上都是財團內專用政治攻略的好手，而保守派的卻反而都是戰場武鬥派上遺留下來的前輩。

順便一提，本身就是戰鬥人員的J也對R感到不喜歡，不過那只是純粹的性格相性不好而已。林德現在也對X這個小女孩子娃娃統轄整個財團的事情感覺到不滿，但是他也沒有那麼激進。林德覺得，X必須再得長大一些，有更多的閱歷後，才有資格統轄整個集團。

實在是太天真了，這種想法。

而這個正是，日後林德被暗算，在不久的將來因為自己的錯誤估計而喪命在海營的原因。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以同一陣營的身份，林德對他的後輩們說出了他的建議：

「這個任務，我建議你們放棄比較好。」

「哎？！」

「……何出此言？」

「啊……只是直覺而已喔。」

怎麼可能只是直覺。

「最好還是相信我的話吧，要相信前輩的話呢。雖然那位大明星小姐是紅遍聯邦的，不過為此搭上性命的話就不好了。」

原因的話，當然是來自於，林德身上，那樣來自聯邦科研所的道具了。

近日以外的猛獸大暴`亂，毫無疑問就是林德手中的道具所引發出來的了。他根本不知道手上的東西在未來到底真正是被用作什麼方面的，只是將其當作是一次普通的實驗而已，一個暫時被命名為【猛獸誘捕器】的儀器的試驗。

這件事情很自然的沒有對萊蒂斯說出口，林德當然知道科研所一直無法將勢力滲透進海營的原因有一大半是因為萊蒂斯完全否認那群科學瘋子的想法，自己這樣的行為無疑是觸犯到了老朋友的逆鱗。不過沒有明白事態嚴重性的林德，也僅僅只是抱著【還差最後一次試驗，很快就過去了】這樣的天真想法，將真實的內情繼續隱瞞下去。

「Mr.J……難道你知道一些什麼事情，所以才讓我們收手嗎？」

「啊……當然不是了，僅僅只是一個來自前輩的直覺而已。當然你們也可以當作是我的膽小吧……」

奉勸這幾位後輩放棄。

除了儀器試驗的目的以外，還有其他一個原因：

R與科研所的諾亞走得很近，這也間接導致了作為R的黨羽的林德也不得不與科研所走得很近。所以他也當然明白了——這位聯邦爆紅的少女偶像的真實身份，以及她的項上人頭到底值多少錢。→文·冇·人·冇·書·冇·屋←

林德自然是不會參與到這趟渾水之中，他是不會因為一時間的惻隱之心與正義感破壞諾亞的小小算盤，但也不會為了一時的利益而加入科研所的一方。

（易家的大小姐嗎……這一次恐怕會遇到以前都沒有遇過的大危機呢……）

明白在暗中蠢蠢欲動的對手的真正面目與真正實力，所以才會對自己的後背提出善意的警告。

但是卻被拒絕了。

「嗯，或許是已經很久沒有進入戰場了，看來我的戰士之心也被腐蝕成這樣了呀。」

「哪裡，你過去是【鋼鐵獅鷲】的優秀戰士，現在也是。」

「啊哈……是嘛是嘛……被你這麼說的話，我很開心喔……」

嗯……被拒絕了啊……

（這就沒有辦法了啊……）

既然沒有退卻的決心，無法說明理由的林德，放棄了繼續勸說的行為。

第二百七十五節 錯綜複雜（5）

要終止嗎？演唱會……

雪江咬緊的嘴唇。

真的，不想放棄，因為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隨著年齡的增長，雪江已經不可能再任性的依靠來自祖父的寵愛，她也必須學會妥協，必須明白有些事情是無法開口否定的。

既然萊蒂斯提出了這樣的請求，那就代表他真的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保護雪江的個人安危。再考慮這位大小姐在聯邦權勢之中的地位身份的話，萊蒂斯也只能對雪江做出了停止演唱會的請求。

所以，這樣就沒有辦法了。

「我……」

【拒絕】——正要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

「不，演唱會將會繼續。」

代替了雪江的聲音。

說出與她想要說的內容完全相反，卻與心中所期望的一模一樣的話來。

弗爾洛上前走了一步，來自第二軍團的先鋒大將，即使她是如此年輕的女性，在這一時刻所展現出來的剛勇果斷也讓萊蒂斯不禁側目。

「弗爾洛……」

「這裡就交給我好了，大小姐。如果第三軍團暫時無法保證大小姐的個人安危的話，身為第二軍團的我，還是有這一份自信的。」

（在大小姐步入由易家所定制的人生之前，請務必享受這份最後的自由光陰。）

「喔……」

聞言的萊蒂斯，首先發出了長長的語調。

耐人尋味的感覺，不像是對弗爾洛這種行為的不滿，但也沒有表示出多少認同的意思。

「這其中的責任，你能夠負擔得起嗎？」

雪江的人生安危，這是連萊蒂斯都會為此感到驚心動魄的事件。要是｛『文｝老朋友的女兒｛『人｝真的在他所｛『書｝負責的區域被｛『屋｝人挾持，暫且拋開私人的感情不談，如果這種事件發生的話，不但是萊蒂斯，連同他的家族都會在這個世界上受到極大的地位衝擊。

「那些人的野望最終也只是泡影而已，我會用自己的一切做保證的。」

弗爾洛再一次地強調了。

然後她說道：

「雪江小姐……已經是將要繼承家族基業的年齡了。這是最後的自由時間，由我等全力守護。」

這種話由雪江來說的話，那實在是太任性了。任性地讓人以為，她真的能夠繼承易家的一切嗎？可是，如果拒絕的話，對於雪江來說則是太殘忍了。

所以這個時候就必須由某些人來承受下這夾在【同意】與【否定】之間的痛苦。

挺身而出的弗爾洛，成為了犧牲者。

她所要承受的壓力不但是來自於萊蒂斯，還有來自於她本身的上司。

（但是，我必須這樣做！）

沒有什麼強迫的緣由，完全是發自真心——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就會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失去。無論是對於雪江還是對於弗爾洛，她們都會失去某樣重要的東西。

「……」

沉默的萊蒂斯，臉上的那些笑容也逐漸消失了。

不過，到了最後——

——「我可是已經提醒過了呀，真的決定了嗎？」

很嚴肅的，提問。

「當然。」

肯定的回答。

「那麼——」

萊蒂斯站了起來，對弗爾洛點了點頭：

「——雪江的安慰，就全部拜託給你了唷？」

「當然。」

就是這樣，對話結束了。

萊蒂斯的笑容又回來了：「既然是這樣的話，我就沒有其他的話好說的了。消息已經帶到，至於如何行動嘛……我這邊的話基本上完全幫不上忙了，所以一切就都是你們自己的責任了。」

這樣說著，好似想要與責任撇清關係一般。

然後又對兩人行了一禮，道別：

「這樣的話，今日的談話就到此為止了。」

「那我就——」

雪江站了起來，作為禮儀，她必須送客人到門口。

「啊，不必的，我知道出去的路。」

用紳士的口吻這樣說道，萊蒂斯對雪江笑了起來：

「既然想要把演唱會繼續下去的話，我也沒有什麼話好說的了。雖然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危險性十分的大，不過如果這是你的夢想的話，那麼它的價值就足夠媲美這種危險性。但是那天我恐怕是不能來了呢，所以就提前祝賀囉——祝你演唱會成功，雪江。」

*********************************************************

「弗爾洛，為什麼……」

知道萊蒂斯離開之後，鬆了一口氣的雪江，看向了她的女保鏢。

這位現在的保鏢、曾經的友人，她的回答是：

「因為這或許是最後一次了喔。」

作為保護者身份的同時，也是作為友人的身份。

弗爾洛對雪江跪了下來。

以古代的尊卑禮儀，伸出左肢跪下，這就代表著奉獻出了左方心室的那般全心全意。

「大小姐，請原諒我剛剛的喧賓奪主。但是那樣的話如果由大小姐說出口的話，實在是太失禮了。」

「哪裡的話……但既然說有危險的話……就算不是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整個家族。我是可以同意萊蒂斯叔叔的話，為什麼弗爾洛……」

「因為現在的我，不僅是大小姐的保護者，也是大小姐的朋友。」

久違的笑容和語氣，在弗爾洛的面上浮現。

那是，她還尚未成為第二軍團的軍人的時候，與雪江對話時，長長會流露出來的情感。

「最後的自由時間，無論是任何無理的請求，我都會答應的。」

就像是過去曾經的那樣，她伸出了小指頭，鉤住了雪江的小指頭。

「弗爾洛……」

「現在的你啊，不是【大小姐雪江】，僅僅只是【雪江】而已哦。這場演唱會我也很期待呢，而且那也是你的夢想之一喔，所以絕對不要輕易放棄。」

除去敬語之後，那種稱呼是曾經兩小無猜的兩人互相直呼姓名的方式。

「……」

因為弗爾洛的這一舉動而一時沉默的雪江，最後什麼話也沒有說。

「嗯！」

只是這樣的，肯定地回應了弗爾洛的話，點了點頭。

第二百七十六節 錯綜複雜（6）

「哎呀……看起來不是那麼好說服呢……」

「說什麼？」

「不，沒事。」

並肩而行的兩個人，從那座宅邸出來之後，林德便聽見了萊蒂斯的自言自語。

「……很頭疼嗎？有一個那種年齡段的侄女。」

林德笑了起來。

萊蒂斯也同樣笑道：「是呀是呀，大概是到了反抗期了吧！」

「那麼，真的打算袖手旁觀嗎？那位可是聯邦大人物的女兒唷？」

「啊哈哈……怎麼可能袖手旁觀啊……又有的忙了啊，看起來我得另外拜託波塞冬航海協會的那群人了啊。唔……怎樣，難道你也有興趣參一腳嗎，林德？」

「算了吧。」

當然是，很果斷地拒絕了。

「你還不知道嗎？我所屬的那家財團與科研所的恩恩怨怨，這種事情還是少惹為妙。」

話雖如此，不過在未來的那一日，或許連林德自己都沒有想到。有些事情不是口頭上說想不要去惹，就能夠不參與進去的。所謂的【事件漩渦】呢，是越捲越大，如果沒有人去停止它的話，就會一邊變大，一邊把無辜的人捲入其中。

原本便已經十分複雜的海營地帶的勢力，如今又捲入了易家與科研所的恩怨，除此之外還有林德手上的無名儀器。整件事情，在不知不覺之中變得錯綜複雜起來。

名為【因緣】的蠶蟲正在吐死編織，將有關的人與無辜的人，全部一點一點捲入這個未來事件的大蟲繭之中。

**********************************************************

「你說什麼！？」

接通到萊昂的電話之後，通話還沒有超過三句，拜一刀的道場之中就響起了易塵的高分貝呼喝。

「那個……」

電話那頭的萊昂，聽見了易塵的詢問之後，於是就再一次的把情況敘說了一遍。

剛剛弗爾洛已經將演唱會的未來危機與諸位部下以及聘請來的幾位說清楚了，所以萊昂便將那份消息傳遞給了自己的未來上司。

「好吧，這樣的話……嗯，我知道了，反正那天我也會去，要是有什麼可以幫上忙的話就找我好了。」

「但是……你不是說要以考察的身份……」

「不一樣哦，這一次的情況不同，因為……咳！總而言之，難道你會放著那樣一位可愛的小姐不管她的死活嗎？」

「呃……」

絕對不能暴露，已經讓柏川知道了，所以不想再被第三個人知道自己的興趣了。

（噢噢……真是好膽啊，這些傢伙……居然打我的草莓醬的主意嗎？小心我讓你們有去無回啊啊啊啊……）

合上電話之後，表面是面無表情的神色，其實內心的活動早已經波濤洶湧，那種負面的兇惡能量彷彿把易塵的影子都扭曲成頭上長角背後長尾巴的惡魔形象。

（哇……好可怕！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莫名其妙的好可怕啊！這個傢伙！！）

站在一旁的龍五郎感覺到了易塵身上的可怕氣場。

「喂！」

「啊……是、是的！！」

突然被叫住了。

「有關於【赤猿忍群】，你知道多少？」

「哎……為什麼突然問在下這種問題？」

「啊……因為啊，就在剛剛，和他們結下樑子了。」

雖然連面都沒有見上過一次，而且如果不是萊昂提及的話，易塵甚至還不知道有這個組織。

不過仇恨是沒有界限了，作為死忠粉絲的易塵絕對不允許發生那種事情。

（啊……有、有什麼東西湧出來了！！）

真是可怕啊。

這種黑色的未明物質……這是什麼呀？！怨念嗎？

從易塵的背影中散發出來的可怕氣場，這傢伙絕對在醞釀著什麼殺氣滿滿的東西吧！！？？

「那個……有關於，【赤猿忍群】……」

龍五郎撓了撓腦袋。

他覺得這個時候最好還是好好回答易塵的問題比較好。

「啊，那個組織啊……因為他們也是這附近一帶的忍者呢，雖然沒有交集，不過我還是打聽過他們的消息。」

仔細回憶了起來，和【赤猿忍群】有關的消息。

「那些傢伙是支配了這個城市北方一帶的勢力，大概可以算的上是在下所見到過的【最像忍者的忍者】了吧。比起遵紀守法的在下，那群傢伙可是橫行無忌唷。」

「喔……無視法律的傢伙？」

「確切的說，他們在法律上有屬於自己的【保護傘】。」

那群忍者，在掌管著海營法律的當地最大勢力之中，按插入了自己的人。只要沒有把事情鬧大的話，像是【欺壓底層的那些傢伙】，或者是【踩死了一隻螞蟻】這種小事，是不會被人所關注的。只要掃尾的時候注意一些，然後再讓【那一位】掩蓋一下，這一切就過去了。

易塵可是很熟悉的，因為漠區那邊的這檔子事情還比這兒更加過分。

龍五郎繼續述說著：

「他們幾乎什麼樣的任務都會接受——從表面上的那些普通任務，再到暗地裡面的黑暗懸賞，【赤猿忍群】可是一個都沒有落下了。不過能夠把那些任務全部完成，並且發展壯大到了今天這種程度，那些傢伙也很有一手呢……啊啊，赤猿那個傢伙。」

「你說……赤猿？」

「就是那個忍群的老大唷，整個忍群就是以他的名字而命名的。」

「嘿……以自己的名字來命名？真是個自大的傢伙呢！」

「自大嗎？這種詳細的細節在下可不知道呢……不過既然能夠成為忍群的老大，你如果真的打算與這個組織為敵的話，最好還是不要小看赤猿。」

「他很厲害？」

這個問題問得很微妙。

在龍五郎的意見之中，他本人倒是承認赤猿的實力，但是並不像因為說出這樣的話而讓易塵覺得自己比赤猿差。

所以龍五郎停頓了一下，在腦海之中搜索了一下語言，然後才繼續說道：

「比速度的話，赤猿絕對鬥不過我的。他所擅長的，是忍術之中的【遁術】。」

第二百七十七節 如期舉行

雪江小姐的演唱會果然如期舉行了。

地點位於安格拉特大廣場，那裡是這個城市裡面最大的一個廣場區域。臨近海邊的區域，如果是平時的話，在夏日的時候肯定有許多人成群結隊的來到這裡，感受久違的大自然之海風。不過因為時節已經步入秋冬，寒冷的時候，海風也變得額外刺骨，所以來的人也漸漸少了許多。

但這場演唱會卻給與了安格拉特大廣場在冬日裡難得一見的熱鬧。

這位年輕的娛樂圈少女，以自己的獨特魅力而感染了世界各地的人。那些歌迷們大多來自海營本地，不過當然也有其他地區的死忠鐵桿不遠萬里買票而來。

「人很多呢。」

這樣說道的念，臉上是一往如既的撲克臉。

原本易塵還以為以她這種沉悶的女人，肯定會拒絕來到這種熱鬧的地方。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念對於被易塵與柏川兩人邀請感到訝異之餘，也有一些愉快的情緒，只不過她很難表達出來而已，不過兩個人還是能夠感覺得到了。

但是接過票之後，念就立刻對他們做出了吐槽：

「話說回來，我介入你們兩人的獨處約會時間，真的沒問題嗎？」

然後出示了她的票上面顯示【102】的座位號碼。

票一共三張，以【101】、【102】、【103】的號碼，念拿到了【102】的話，也就是說她就會想一道牆壁一樣把易塵與柏川兩個人分隔開來。按照她的認知，這種角色在小說之中通常都被稱為【電燈泡】，甚至是【第三者】。就情感生活方面來講，是個糟到不能再糟的角色。

雖然念本人倒不是非常在意這個方面，不過出於考慮，她還是很禮貌的詢問了一下易塵和柏川。

「完全~~沒有問題的~！」

柏川一邊笑道，一邊用手掌拍著念的肩膀。

就像是那種，親暱的姐妹那樣。

「到不說，你能夠拿到這個號碼，真是太好了~！」

「……？」

「你知道嗎——很多男人啊，都喜歡在那種黑黑的地方對女性下手喔？」

「喂！」

中間插入了易塵的怒鳴，但是被無視了。

「原來如此。」

念點頭說道.

「柏川……想要拿我當作擋箭牌嗎？」

「錯了唷！」

她急忙用雙手在胸前做了一個打叉的動作，表示否定。

「我怎麼會用好朋友當作擋箭牌呢？」

「好……朋友？」

念的眉毛，細微地跳動了一下。

「你看嘛~要是易塵對我動手動腳的話，我可是沒有反手之力的唷？

「什麼！？我會有那種膽子嗎？話說我才不是那種人吧！！」——再一次做出吐槽的易塵，結果正是如同之前表達不滿情緒的怒鳴一樣，又一次被無視掉了。

「也就是說——」

就如同計算方程式的嚴謹科學家一樣，念用一副認真的模樣得出了結論：

「——我來保護柏川，如果易塵動手的話，就由我來解決？」

「正是如此~」

「才怪啦——！！」

*****************************************************************

「最後一次的測試地點……嗯，是這裡了嗎？」

來到了海濱的地帶，目的是為了進行器具的最後一次調試。

打開了通訊器，再一次確認從諾亞那裡得到的波長數據。

「最後一次……為什麼，總覺得有些不安呢。」

嘀嘀嘀的輸入聲。

按照上面的數據，將所對應的波長輸入到了手上的儀器之中。並且用連接線，將通訊器與儀器連接起來，向儀器內傳送之前從諾亞那裡接收到的升級插件。

「財團裡面，兩派的斗陣也越來越大了呢。」

這樣一邊工作著，一邊自言自語說道。

「我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呢，R那邊的要求也越來越過分了啊……雖然我的確不承認由X那個小女孩子娃娃接手財團的全部權利，但是如果由R一手遮天的話……」

是不是，該鄭重思考一下，有關於所站陣營的問題了呢？

【滴】的一聲，比之前的連響更加響亮清脆，同時伴有【插件升級完成】的字樣。

外形如同老式的傻瓜照相機的東西，看上去像是某種發信器。這個被林德所掌握在手中的玩意兒，就在前一秒剛剛升級完畢的它，這一次又要召喚出什麼樣的怪物？

「啟動吧。」

像往常一樣，按下了啟動的按鈕。

在此之前已經仔細確認過了，所在的區域是毫無人煙的地方，所以才會如此大膽的就開始了儀器的測試。

「那麼，這一次會召喚出什麼樣的猛獸呢……LV50？LV60？LV70?或者是，終於進步了一些，能夠召喚出LV80的那些嗎？」

以林德的實力，作為老一輩的戰鬥人員，當外在因素一切對等的時候，即使是打敗目前的三代目蘭瑟也不是問題。不過鎧永遠是可以彌補實力差距的道具，林德的鎧只是一件非常普通的第四紀元產物而已，即使是現在已經擁有了足夠資金去更新換代，但是卻因為無法捨棄曾經的那份戰鬥記憶，所以就沒有選擇了卸下舊的鎧。

對於大多數鎧師來說，尤其是自由鎧師——能夠獲得一件鎧就能夠令他們向生活感恩的最大事情了，這些人不會再奢望獲得更加強力的裝備了。即使自己與這件武裝不相符合，也會極力去改變自己迎合鎧的能力。

感情的培養在一次有一次的生死之中展現了出來，曾經有人打趣，即使是結婚了，在九成以上的鎧師眼裡，妻子的地位永遠及不上鎧。

林德現在的實力，對付LV70左右的猛獸就是極限了。

但是如果只是逃走的話，即使是LV80以上的猛獸在他面前，林德也能夠毫髮無損的做到。

「剿滅的任務……唔，又一次得麻煩你了呀。」

對著通訊器裡面的某人號碼苦笑的同時，面前的海水，開始出現了泡沫。

第二百七十八節 忍群（1）

所謂，忍群。

即是忍者之集結。

這些從古代的東瀛就一直在黑暗裡面存活至今的暗殺者，以屬於自己的方式找到了同伴。

在科技尚未發達的過去，還曾經有過比忍群還要巨大的【忍村】、【忍軍】等組織。

將年幼者集結起來由年長者教導，年輕者便獨自在外完成那些任務獲取資源報酬。然後年幼的忍者們終於步入了青年的階段，而曾經的那些從任務之重存活下來的前輩便接替了死去了老一輩，教導新的後輩。

這就是一個忍群的運作。

而觀察一個忍群的實力強弱，忍群的【存活時間】是一個至關重要的數值。

一個忍群，存活地越久，就擁有越深的沉澱。這就如同大世家一樣，從初代的首領那兒代代相傳的忍術，經過了後輩幾代的改良，愈加強大的忍術令忍群的實力增加，這樣就能完成更多更難的任務，獲得的報酬資源也就越多，然後這個忍群就會變得更強。

不過，也有所謂的另類異端，僅僅只是還不過一代的時間，就已經擁有了足夠媲美傳承了三代、甚至是四代的忍群。

以首領的名字作為整個忍群的稱號——【赤猿忍群】，在如今的法治社會，就連忍者也不得不正視曾經的黑暗歷史，然後洗刷這個職業本身的污穢的時代，這個忍群卻保持了曾經的古老傳統。

【污穢】——那些，才不是污穢！

那些是，先輩們代代相傳的規矩。忍者這個東西呢，就必須生於搏殺，死於搏殺。即使是僥倖從戰場上退役的老一輩，最終也必須作為新生代的實力證明而死在自己的學生手中。

秉承了這種意志的，就是【赤猿忍群】的首領了。

八木左衛門，以雷霆和血腥的手段，將這個城市北方一帶的勢力全部同一，可以說是在一夜之間就壯大了自己的忍群。利用掠奪的方式，將戰敗者一子相傳的術全部奪取。

現在這個忍群、這個人群的首領，在不斷地掠奪與壯大之中，野心也不斷擴大。最終他得知了一顆在地下的交易市場之中早已經被懸賞了許久、但是卻無人取下的首級。

八木左衛門將目光瞄準了這個首級——易家的大小姐，雪江。

「真是一個、愚笨的大小姐呢。」

在人群之中穿梭的影子。

「難道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懸賞到了那樣的價格了嗎？」

四周是，不斷湧入演唱會會場的人流。

「所以這個首級、以及易家的傳說……」

那張臉就像是最普通的面容，一旦混入了人群之中就難以再次尋覓而出。

「一切、都由我來攻下好了。」

來到了轉角處，轉身，消失。

***********************************************************

（剛剛……？）

念停止下了前進的步伐，回頭展望，不知道在尋找什麼。

看見了同伴異樣的柏川，詢問：「怎麼了？」

「不……或許我敏感過頭了吧。」

立刻就搖頭否定了自己在剛才的異樣行為。

然後催促了一聲：「快點吧，待會人會越來越多的。」

「這兩個女人……」

易塵就跟隨在她們的後面。

隨即，他也轉過了身子，看向了之前念所觀望的那個地方。

「錯覺？還是……不，這個時候，寧可相信吧……喂喂？塞莉斯？」

他點開了附著在耳朵上的端子。

之前的時候，從萊昂那裡得到了消息之後，作為粉絲裡面鐵桿之中的鐵桿，易塵是絕對不允許那種事情發生的。所以就擅自的加入了這個保護雪江的防禦系統，當然作為外人的他現在還暫時無法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身份。

事實上，當易塵提出要加入保護隊伍的時候，作為部下的三個人還懷疑過這位易塵的上司。

「當然，我們並不是懷疑你會對雪江小姐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不過易塵閣下也不是人好到那種程度的類型吧？」

冷靜的萊昂提出了他的觀點。

一旁的加塞爾和塞莉斯以不停的點頭來給予同意。

「啊……那個可愛的小姐，難道我會眼睜睜看著她被別人侵犯嗎？」

義正言辭地說出了這樣的理由。

不過那三個傢伙根本就不會輕易相信，雖然沒有語言的逼迫，不過那種懷疑的目光已經足夠讓易塵不得不自己剝下外面那層偽裝的外衣。

「好啦！不就是理由嘛！我說實話了，不過你們不准笑！」

然後就，在三個人的視線之下，卸下了外層的衣服，露出了穿在裡面的運動衫。

「嗚喔！」

「這個……」

「呃……」

三個人用各自的語調表達出了自己現在的情緒。

那件運動衫的主要色系是可愛的粉紅色。

再加上過多花哨的圖案紋路，以一個男子的身份來說，給外人看到自己穿上去的話，就等於是在精神上被判了斬首的死刑。

而且正中間的那個地方，還寫著【草莓醬LOVE】的字樣。

這是只有死忠的歌迷才有膽量穿上去服飾。

「原來如此。」

萊昂把頭別了過去，用手捂著嘴巴和鼻子，視線不敢和易塵交匯。

加塞爾和塞莉斯則沒辦法忍受住這種強度的衝擊，他們笑了起來，尤其是加塞爾，還發出了【噗哈哈哈哈】那種沒品位的大笑。

結果就只有他被易塵給狠狠揍了一頓。

「又、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笑啊！」

「我對女生下不了手啦，所以你就代替她好了！！」

在那之後，易塵就沒有第二次再穿上那件服裝了，不知道是不是心靈創傷的緣故。

結果被柏川給吐槽道：

「居然不穿那件衣服去演唱會，你還算什麼鐵桿粉絲啊！」

就因為這句話，一直到來到演唱會現場之前，易塵對著電腦屏幕之中的草莓醬的宣傳畫，低頭蹲在牆角消沉了好一會。

不過到頭來，他還是沒有再穿那件衣服了。

第二百七十九節 忍群（2）

易塵與塞莉斯的通話。

「易、易塵閣下……？」

「哎呀~不用這麼拘謹哦喔，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就好了——嗯，說正題，剛剛好像看到一個可疑人物了。」

「可疑人物？」

「是的，看樣子已經有某些傢伙混入場地了。不過他看起來很精通藏匿，就連我和念都無法察覺到具體位置，但還是能夠細微的感覺到一些……他們似乎是那個所謂的【赤猿忍群】的傢伙。」

「知道了，我會、我會通知大家的。」

「啊，那就拜託了……話說回來，你那邊好像很吵喔？」

從剛剛開始，端子的另一邊所傳遞過來的，除了塞莉斯的聲音以外，似乎還有一些嘈雜的音響。聽上去有點像是人類的談話聲，還有其他一些物品移動的聲音。

「啊、那是、那是因為，我現在就在，雪江小姐的休息室……」

「哎！？」

「其實，負責通訊的還有另外一個精神力類型鎧師……他是主要負責戰鬥人員之間的情報交流。我是負責將雪江小姐這邊安全情報，當、當然這裡也有配備保鏢，但是如果遇到意想不到的危險的話，就由我來通知大家。」

「喔——！」

易塵發出了驚歎的聲音。

這樣的呼聲，讓塞莉斯小小地驚嚇了一跳。

「怎、怎麼了嗎？」

「哎呀……該怎麼說呢？唔，你可真是太棒了啊，塞莉斯！」

「哎……？？」

「那個啦，就是那個啦——讓我和雪江小姐說個話吧！」

理由？

這個已經不必說明了吧。

雪江小姐的偶像身份就是草莓醬，易塵作為草莓醬的鐵桿粉絲，之前已經在部下面前羞恥度大突破地床上了那件支持草莓醬的粉紅色衣服。

雖然之後的話，因為面子上已經受不了所以就沒有繼續穿下去就是了。

塞莉斯聽到了易塵的請求，首先發了一下愣。接著似乎是想起了這位長官之前的可笑裝扮，易塵聽見了一聲【噗】的笑聲，非常短暫，而且立刻就被她用手摀住嘴巴、或者其他之類的方法抹消了。

「雪江小姐！」

不過，這位羞澀的女部下還是立刻執行了易塵的命令。

「是易塵閣下……要、要和他通話嗎？」

「……是易塵先生嗎？」

就這樣，聽見了兩個女人的對話。

之後是，「沙沙沙、沙沙沙」的雜音。

「喂？易塵先生？」

聽到了，雪江小姐的聲音。

「啊~雪江小姐，咱們又見面了呢……嘿、嘿！雖然只是在聲音上的會面而已。」

「哈……易塵先生，還是一往如既的語氣……」

「喔？」

易塵聽見了，雪江小姐的語氣，稍微有些與往日不同？

「怎麼了？難道不高興嗎？」

「呃……」

「啊，緊張？是緊張嗎？也是呢~這次的排場可是很大的唷！雪江小姐要是緊張的話……嗯，我會給你加油的——我啊，我可是草莓醬的大粉絲喔！所以啊，這一次演唱會我肯定會支撐雪江呢！話說在這之後，能給我簽個名嗎？」

「呃、嗯……易塵先生的話，這個當然沒問題……」

「喔？聲音聽上去還有一些沉悶呢……難道是遇到了什麼問題嗎？」

「……」

雪江，她沉默了一下。

就像是，在開啟某個不敢啟齒的話題之前，輕輕咬了一下嘴唇，彷彿是在給自己下定決心一般。然後深吸一口氣，開始敘說：

「易塵先生……你說，我是不是給弗爾洛……添麻煩了呢？」

「嗯……這句話從何說起？」

問出這個問題的同時，易塵在心裡想道：難道又是一個遇到心理問題的小女孩子嗎？

這令他不禁想起了之前在森地遇到的那對姐妹。

在羅伯斯的手下學習著劍銃的技藝，因為任務的巧合，易塵與羅伯斯他們結成了短暫的聯盟。後來羅伯斯被左亭控制了，易塵便在任務之餘將他救了出來——當然，代價十分的大。在期間，羅伯斯的兩位可愛女弟子在心理上出了不小的問題。

如果不是易塵的話，她們兩個就會陷入自責的心裡漩渦，然後越陷越深，最終無法自拔。

（難道我是那種屬於開導小鬼的角色嗎？）

對自己吐槽了一句，易塵又接著說道：

「……有什麼問題的話，說出來給我聽聽怎麼樣？」

「嗯……」

雪江開始講述了，有關於她的故事。

「我的家庭……是一個，很富裕的家族。非常、非常的，富裕。我的父母和長輩，希望我繼承家業……但是我不喜歡那樣……」

雪江不喜歡這種被束縛的生活，不喜歡被規劃的未來道路。所以她選擇了逃避——利用長輩的溺愛，暫時逃避了現實。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她也明白有些東西是無法永遠逃避的，得去面對。

這個道理，在幾天之前，她才終於深刻體會到了：那些暗殺者們。

她看到了，那些暗殺者們的瘋狂舉動——為了賞金，不惜性命的暗殺自己，看見了保護她的人們，一個一個不斷倒下。雖然還沒有死去，但是已經雪江受到了小的衝擊了

這就是，鎧師的真正世界？

弗爾洛……就生活在這種世界裡面嗎？

雖然，每天都在見面……但是，她其實是生活在這種世界的嗎？

「請在這最後一段時間裡面大鬧一場吧，大小姐的一切安全都交給我。」——這樣說道的弗爾洛，她是要為了我而進入到比我所見的更加殘酷的世界去嗎？

所以就，迷茫了。

這場演唱會……果然還是停止比較好吧？

「啊，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瞭解到了情況的易塵，停頓了兩秒，然後對雪江的話，予以了否決。

「不必停止，請繼續吧，讓這場演唱會繼續下去。」

第二百八十節 任性

不必……停止？

易塵的話，讓雪江愣了一下。

「但、但是，真的沒問題嗎？」

她把易塵的這句安慰，當成了當初弗爾洛所說的那樣——想要讓自己安心的話語。

「易塵先生……只是想讓我把心定下來吧。」

「你這個時候的確得把心定下來喔。」

易塵笑道。

「不出來看看嗎？很多人，都在台下期待著草莓醬上台表演呢。」

「但是，我——」

「——刺客嗎？都說了啦，沒問題的，一切都交給我們就好了。大家都是拿了報酬的嘛，對於鎧師來說呢，我們這種職業的人就注定和流血死亡無法逃脫干係，所以你不必自責的。唔……至於我的話，我可是你的大粉絲喔，我來這裡也是免費的服務！」

「可是……」

雪江的語調沒有絲毫改變。

「我是不是太任性了呢……」

「……」

「明明，曾經大家都不支持我，因為害怕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我太任性了，利用了爺爺的溺愛……現在演變成這種局面，但是弗爾洛依舊支持我……」

「哈……終於認識到自己錯誤的小女孩子嗎？」

「……」

「解決的方法，我來告訴你好了。」

「有、有解決的，方法？」

「嗯。」

易塵的回答十分肯定，他說道：

「你只要，好好將這場演唱會舉辦下去就好了。」

「哎？」

「只要讓這場演唱會大成功，就能對得起大家了哦。」

「可是……」

她並沒有很快理會易塵話語之中的含義。

現在的雪江，她感覺到自己有一種被逼迫到角落裡的窘態。

明明……這些，明明不是自己所喜愛的嗎？想要唱歌，想要在舞台上跳起來，明明是這麼棒的事情不是嗎？……但是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呢？

「我的錯嗎……？」

名為【任性】的調節劑，雪江為了自己的期望，便將這種苦澀的味道倒入了其中，結果所品嚐到的痛苦和壓力卻超出了想像。連弗爾洛都沒有發現，這個自己所保護的大小姐，用平日裡在舞台上磨練出來的演技將她都給騙過了。

把一切的苦痛，以及壓力……等等，負面情緒，都自己吃了下去。

「感覺到痛苦了嘛……」

易塵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他似乎在思考什麼。

「……」

雪江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

易塵先生……接下來準備說些什麼呢？

易塵先生的實話，難道果然還是否認我的行為，還是支持……但是不管哪一個答案，都感覺不到高興……

「雪江小姐，上過課嗎？」

「……哎？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當然是為了給你解答疑惑啊——來回答吧，雪江小姐上過課嗎？」

「呃……嗯。」

那是當然的了，所有的人都必須經歷義務教育的吧。

「那麼，逃過課嗎？」

「……有、有過兩次……」

當然也逃過課了，雪江到現在還記得那個老師的討厭嘴臉。按照家裡面的規矩，她上得是軍校，雖然一開始已經隱瞞了自己的身份了，可是最終還是紙包不住火。那些老師看著她的目光都隨著雪江的真實身份被揭開而改變，尤其是那個負責戰術指導課程的老師。

笑瞇瞇的討厭模樣，一看見那張臉就感覺到虛偽，所以厭煩了。

雪江故意搗亂過。

在重要的期中考試之中，有關於戰術推演的那一門，她故意用全部的軍隊直接殺入敵營然後理所當然的全滅。戰術運用到這樣的程度，零分是妥妥的跑不了了，原本應該被罵的吧？結果那個老師卻不知道用什麼手段修改了雪江的成績，並且還私下找她談話。

意思的話，無非就是想要報酬而已。

結果雪江就開始翹課了——只有翹掉那個老師的課，而且因為戰術指導課程總是排在最後一節，所以當上完倒數第二節課的時候她就直接跑回家了。

「我也有逃課過喔！」

易塵笑了起來。

他當然沒上過學了，所謂的逃課也就是翹掉了當初還在訓練期間時候的日常訓練課程。

「第一次翹課，很緊張吧？」

「……是的……」

「這都是一樣的哦。」

「……易塵先生，你說什麼？」

「這種情況，好好回憶一下吧，和你第一次翹課的情況不是一模一樣嘛？一開始心裡還被自我譴責著，而且害怕第二天家長和老師的態度。在離開的前一個剎那，一直忐忑不安，但是當你的腳邁出學校的時候，一切就全部想通了對吧？」

「所以說，這又有什麼關係……？」

「雪江小姐不是在疑惑演唱會的事情嗎？這個時候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情況了呢，就像是當初你已經翹掉課卻還沒有邁出學校的時候一樣哦，只要像當初一樣把腳步賣出去——想那個樣子，鼓起勇氣走到台上，一切都會煙消雲散的啦。而且你看，大家不是都很支持你嗎？」

「可是因為我的任性……」

「正是因為這個任性，所以才要把這場演唱會辦成功不是嗎？當初提出這個的可是你喲，既然打算這麼做的話那就一定得做到最好——要是心裡還覺得過意不去的話，就在演唱會結束之後，開一場慶祝派對，然後想好道歉的語句在大家面前大聲說出來，這樣就好了。」

「是……這樣嗎？」

「嗯嗯，就是這樣喔。」

「……」

「怎麼樣，心情好點了嗎？」

「……嘿……」

聽到了一聲，小小的笑聲。

雪江終於笑了出來。

雖然很微小，但是聽到了，她真的笑了出來。

「易塵先生的話……總覺得，給了我勇氣呢……」

「啊哈哈……是、是這樣的嗎？哎呀~我也沒有那麼了不起啦……」

這個傢伙立刻就原形畢露了。

「易塵先生很謙虛呢……雖然只是通過端子的通話，不過我也能『看』到哦，易塵先生剛剛十分認真呢，一定很帥氣……感覺，就像是兄長一樣。」

第二百八十一節 意料之外

「啊哈哈哈……兄長嗎？」

易塵撓著腦袋笑了起來，有一些不好意思。

什麼時候我的角色屬性變成這個了？

不過……聽上去似乎還不錯哦？

被草莓醬稱呼成兄長大人……啊，糟糕，鼻血會流下來的……！

「那麼，心情變好一點了嗎？」

「嗯！」

這一次，回答得比之前大聲了一些，活潑了一些，也更加肯定了。

「那就要好好加油喔，我們都在台下看著草莓醬呢~安全問題的話，也就全部放心地教給大家吧！」

既然決定辦下去了，那麼就絕對不可以中途放棄。

覺得愧疚的話，就只有全力以赴地把一切發揮到最佳狀態吧。

「請易塵先生好好看著吧——今天晚上，絕對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的！」

對話到此結束。

因為解決了草莓醬的苦惱而感到十分愉悅的易塵，現在在他的內心之中，背景的顏色是粉紅色的。

「喂，聽到我和雪江小姐的對話了嗎——要是防禦感鬆懈，就算是女生我也絕對不會輕易饒恕的喔？」

「是的！！」

突然進入了非常認真的模式。

性格本來就是有些膽小怕生的塞莉斯，回答的同時，【噫】地一聲，在心裡發出了有些懼怕的嗚咽。

易塵又吐槽了一句：「果然還是這樣……我說啊，你就不能稍微有點兒魄力嗎？」

「但、但是……」

「啊，算了——反正我現在心情很好，就不多說了哦。演唱會的話……」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

「【赤猿忍群】那些傢伙肯定已經混入其中了，我是沒有自信到信心爆棚覺得沒有人會膽敢觸犯規矩。總而言之，一切就全部拜託向你這樣的精神力類型鎧師了，要是哪裡出現危險的話，也記得和我說一聲，就算發生事件，也一定要保證能夠悄無聲息地解決。」

「……我知道了！」

這一次的語態，稍微認真了一些。

易塵可不是在開玩笑。

他最後笑著說道：

「那麼，現在就等把演唱會熬過去，然後我們就一起出去吃一頓好的吧！話說當初咱們認識的時候可就只是打一場架而已嘛……這一次我來請客吧，把我的話傳達給那兩個傢伙，一起好好幹！」

「嗯！」

看起來……這位新上司，或許在有些時候十分嚴肅，不過現在好不錯？

關掉了與易塵的對話之後，端子的另一頭，塞莉斯不知不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龐。

有一點燙燙的感覺……

（哎……？為什麼我會……嗚啊……！）

……

……

結束了對話的易塵，他抬頭一看，才發現兩位女伴已經走到比較遠的地方去了。

「喂！等等啊！」

他急忙跑了上去，推擠著四周的人群。

「啊！」

「幹什麼啊你這個傢伙！」

「給我好好排隊！」

這樣的，一些責罵。

臉皮厚厚的易塵，閉耳塞聽全部過濾掉了。

「真是的，怎麼就丟下我一個人啊？」

「因為易塵站在原地不動，和端子對話。」

念這樣說道，然後柏川又將這句話接了下去：

「所以啊，我們就不打擾你講話了——肯定，是和草莓醬的通話吧？瞧你一臉【嘿嘿嘿】的笑容。」

「啊，那個啊，只是稍微指導了一下迷津少女而已……哎呀，難道你吃醋了？」

這句話後面那個部分說出來的時候，易塵的眼睛瞇了起來，他笑著問道。

「沒有。」

「真的？」

「真的……」

「喔？」

「……你這傢伙！！」

「嗚！！」

易塵捂著鼻子發出了痛呼。

念看著這對男女：

「……柏川小姐，這樣對待男朋友真的沒問題嗎？」

她提出了質疑。

「當然！」

予以了，肯定的回答。

「這個傢伙最近得意忘形過頭了呢，得給一些教訓啊——你這個傢伙，以為親過嘴巴就能夠胡亂來了嗎！？」

「你們接吻了？」

「……啊……！」

****************************************************************

林德，他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完全的，低估了事態的嚴重性。

為了測試儀器的效用而來到了人跡罕至的外海區域，將從諾亞那裡得到的最新升級插件安裝，獲得了新的波長代碼。

想要借此試一試，能夠引誘出什麼樣的猛獸。

這原本是最後一次試驗了。

按照以往的經驗，召喚出來的猛獸，其捕殺等級至多也只是浮動在LV80左右。林德，他自信自己，還是足夠應付這種猛獸的，至少——逃跑的話，完全沒有問題，而且這一片區域已經確定毫無人煙了。如果遇到了超出規格之外的傢伙，那麼就在逃離的同時，再麻煩一次第三軍團就好了。

但是結果——

——「喂喂……開玩笑的吧，這個、這個可是完全超出以外啊……啊哈……」

苦澀的笑聲代表情況好不到哪裡去。

最糟最惡。

尋覓著波長而從深海的最深處，向外海爬行的猛獸們。

當出現到第七隻的時候，這頭的體形完全超出了預期——簡直比，外海的霸者【碎巖龍王鯨】的最大成年體，還要大上五倍，簡直就是一座移動的要塞。

噁心的粘滑液體佈滿了全身，八支粗壯的肢腕在半空中咻咻揮舞著，將被自己的壓迫感給逼迫到無法行動的獵物全部捲入下體的口器之中。

咯吱、咯吱……

咀嚼著，混雜了血與肉。

不斷不斷、不斷不斷地進食。

這是，名為【要塞章魚】的猛獸，捕殺等級被評定LV77的它被稱作是食量龐大的深海惡魔，作為【怒卷章魚】的稀有亞種出現。而這一頭，即使是在稀有亞種的同類之中，也顯得十分巨大——按理說，最大的成年【要塞章魚】，頂多也只是【碎巖龍王鯨】的兩倍體形而已。

而這一隻，顯然超出正常體積太多了。

擁有足夠知識的林德，在首先的慌亂之後，就立刻意識到自己遇到了什麼傢伙了。

「……玩大了啊……」

捕殺等級LV91，被賜予了【螺旋洋流】的名號。

這就是，君臨猛獸團體裡面，頂峰之中的頂峰——冠名體。

第二百八十二節 一切的起源

聯邦的科研所之中。

等待實驗結果的諾亞——今天是林德接受委託的最後一天，諾亞必須將最後一個調試結果得出的波長數據送過去讓林德測試結果。

因為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實驗，所以非常地重視。

吩咐了月，讓她暫時收回了一些安置在並不是十分重要的分部區域的端子，然後組成了拍攝的裝置，將圖像與聲音連接到了面前的屏幕上，讓這些端子前往海營。由於事先給林德那個儀器之中，已經安置了隱秘的發信器，所以很快就能夠搜索到位置。

他看著屏幕上所顯示的圖像。

「LV91，【螺旋洋流】嗎？」

念出了，那頭猛獸的名字。

然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個才是，我所要的結果。」

諾亞是不需要那種軟綿綿的弱小存在的——甚至就連捕殺等級在LV50以上的傢伙也不稀罕。對於他來說，真正的強悍，是那些被冠以了名字的猛獸們。

超過了LV90的猛獸冠名體，那才是他的目的。

至於原因——

——「這樣一來，就完成了呢。記下了嗎？這一次的波長數據。」

啪！

合掌，這一個動作，代表著一個階段的完成。

諾亞的臉上少見的浮現出了疲憊的神色，不過他還是十分關切地問了一下數據記錄的進展。

「是的。」

月回答道。

她的聲音依舊清冷，透過端子的傳輸，就猶如無形的幽靈在半空之中低吟那樣。

「這一次的波長數據，我已經記在腦海之中了。」

「嗯，這樣的話，我話就能夠順利實施了呢。我的工作，也差不多完成一般了啊，艾雷斯那個傢伙恐怕會對這個速度十分驚異吧？」

他開心地大笑了起來。

「與【新革命團】的合作，咱們的籌碼又增加了一個。」

不滿於聯邦現在的軟弱統治，以及不滿於自己家族走向保守、並且將其視為軟弱的二者就走到了一起。艾雷斯決心推翻他的父親的權威，而諾亞則是為了實現自己的另外一個野心——被互相的念頭所驅使的二人，他們在一拍即合的合作敲定下來之後，便策劃出了一個在未來驚天動地的計劃。

這個計劃，在後來的歷史之中，被稱之為一切動盪的起源。

由諾亞與艾雷斯為首，掀起來的政變革命，造就了無數人的流血死亡。但是，也因此造就了無數英雄，並催生了科技的更新技術。

所謂，天才即是瘋狂者。

諾亞就是這種人——如果他們成功了，就是匯聚一切光芒在一身的王侯。失敗了的話，就是被人類唾棄的大魔頭。

那麼，有關於這個的計劃：

他們想要借助雷霆一擊削弱易家的力量，然後將總統手中的權利偷竊過來。

以這個目的作為基礎，首先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對付整個聯邦的戰鬥力，以及為了保證政變的成功不會讓整個聯邦的實力削弱從而被三大自治區乘虛而入。

於是，就有了這一次的【猛獸計劃】——由聯邦科研所作為主導，開發出了能夠誘導猛獸的儀器。當政變掀起的同時，讓三大自治區同時爆發出獸潮，這樣的話不但就連三大區域的本地勢力會被牽制住，就連駐守在那三個地方的幾個軍團也無瑕分出救援的餘力照顧聯邦。

所以就需要，實力上至少得是像獲得了名字的傢伙那樣——猛獸冠名體。

必須要那種強大的存在，才能夠牽制得住整個區域的全部力量。

而且不但如此，聯邦的大本營還有著第一軍團與總元帥的坐鎮，易家的家主、聯邦的總元帥，即使是年近百歲的他，這份實力也依舊不是軍團長就能夠比擬的。事實上，這位老當益壯的總元帥，已經步入暮年的他，還是有著能夠完美擊敗處於鎧師巔峰時期的自己大兒子的實力。

還有就是，聯邦第一軍團。

這支軍團的軍團長是軍方之中少見的女性，在先天的身體優勢上無法與男性相比。這位女性的軍團長，所以她的能力並不在進攻上面。

【防禦】——她卻可以自豪地說，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年輕、也是最強大的防禦鎧師。除此之外，也精通利用各種地形優勢，施展許多防禦工事與策略的將士。

由軍部的諸位所贈下的稱號——【要塞的格雷姆】——她出現在戰場上的時候，這位年輕的女性軍團長，就如同神話故事中，那些被煉金術師創造出來的名為格雷姆的魔像一樣，無論是多麼殘酷的攻擊，都無法阻撓到半步前進的步伐。比起戰場，一個人的身姿只是小小的存在，但是她的存在感卻相當於一個要塞那樣。

一個移動的、防禦力堪比要塞的人物。

「聯邦的大本營——這片，我現在所生活的地方……嘻嘻！」

諾亞又展現出了，他那份賊兮兮的笑容。

「這裡，可是一個得重點關照的地區喔。不但得派出猛獸之中的冠名體，而且還必須是捕殺等級達到LV99的存在呢，只有這樣的話才能夠壓制得住總元帥和第一軍團的那個女丈夫啊！」

這樣說道的他，頓了頓，接著又補充了一句：

「啊……對了對了，艾雷斯他啊，最近似乎因為計劃的不斷推移完善，對哥德溫閣下的怨念也開始揭開隱忍了呢。我要不要幫他一把呢……唔，就作為將來欠下的人情機會好了！」

他搓了搓手。

「我記得……森地的區域，有一隻LV99的傢伙，被叫做【亞瑟聖劍】……」

第二百八十三節 暗影疾走（1）

演唱會開始了。

換上了偶像的服裝，將平時裡面被禮儀所壓制的熱情全部釋放出來。

「大家，還精神嗎？」

在舞台上，以這樣的活潑言語作為開場白。

「喔——！！！」

包括易塵在內，那些歌迷們伸出了手，熱烈的回應著少女的期待。

氣氛在一開場就被炒熱到了空前的狀態。

……

……

「啊……已經開始了嗎？」

負責安全保衛的加塞爾，抬頭看向了頂上的地方。

舉辦演唱會的地點在安格拉特大廣場，這個地方正是位於加塞爾的頭頂所在。也就是說，這個傢伙，現在所駐守的地方，是位於廣場之下的、四通八達的地下管道之中。

「真是不幸啊……居然被安排到了這種地方。」

又髒又臭，黏黏糊糊的下水管道。

各種生活的垃圾與排泄物被堆積在了流動的髒水之中，不斷有老鼠和蟑螂在水中與牆壁石頭的縫隙之中爬進爬出，覓食那些人類所無法消化的垃圾。

就以地形來說，放置到廣域的城市攻防戰，地下管道無疑是最重要的環節之一。考慮到【赤猿忍群】的因素，所以就派出了能夠飛快熟悉、並且利用各種地形作戰的人物，鎮守在這個區域。

於是加塞爾就被派遣到了這裡。

就以戰鬥方面來說，單打獨鬥並不是加塞爾的擅長。他是屬於那種，會好好利用四周的一切，像是蜘蛛一樣把陷阱的巢穴編織出來之後，請君入甕的類型。

以各式各樣的道具輔助自己，奉行絕對不與敵人近身接觸的準則。

「哎呀，這麼快就來了嗎？」

他的目光，匯聚到了遠處的黑暗角落。

「……」

十分的安靜，但是從耳朵卻傳遞過來了【明明沒有聲音，但卻的確捕捉到了什麼怪異的響動】這種十分矛盾的信息。這是因為，敵方已經將隱秘的手段做到了最極致的地步，在肉體上已經無法發覺到他們的存在了，但是不斷戰鬥而積蓄下來的本能，卻立刻捕捉到了他們的存在。

噠噠！

噠噠！

耳朵之中，彷彿能夠聽見這樣的聲音，飛快踢踏地面的腳步聲刺激著鼓膜，證明他們正在以跳躍前進的方式，向這邊畢竟。

（有人在那邊。）

（果然在這裡也佈置了防守嗎？）

（但是只有一個傢伙呢。）

（看起來並不怎麼重視這裡啊……）

（殺了他吧！）

（砍了他！）

（斬首！）

看不見的影子，在黑暗之中疾行移動。以眼神來交換各自想要說出的對話，然後統一了一件。這些傢伙們利用光學迷彩的作用，再加上黑暗的掩飾，他們穿著輕型的簡易鎧甲，從腰間抽取出了專門收割頭顱的鐮刀。

「嘿！」

其中一個，高高地跳躍了起來。

「……」

剩下的三位，則分別取了三個方向朝加塞爾進發。

（這個傢伙看起來還沒有發現我們呢。）

他們交流著這樣的信息。

而這個時候，加塞爾便對那一片黑暗流露出了自己的笑顏。

「【得手啦】——是這樣想的嗎？」

「什麼……？！」

乒乓！！

噗嗤！

火光的四濺，以及貫穿血肉的聲音。

特質的金屬弩箭，完全以手工的技巧支撐的暗器機關，被安裝在連忍者們都察覺不出來的角落。那個從頭上突襲的白癡，似乎想要搶功一樣，想要率先斬下敵人的首級，結果就這樣觸動了加塞爾所設置下來的機關。

咻咻的，三支弩箭，從三個角度，完全封死了一切退路。

「該死的……呃啊！！」

左臂被貫穿了。

他發出了吃痛的怒鳴，身法的輕巧讓這個忍者躲過了致命的要害，而他的三個同伴也收到了驚嚇而停止了攻擊。四個人的身影，立刻在加塞爾的肉眼之中展現出了姿態。

「哎呀……因為考慮到現在的技術都在不斷更新，電子儀器做成的陷阱肯定不管用了呢，所以我就想了想啊——偶爾也試試完全手工的古代機關怎麼樣？看起來結果很令人滿意唷？你們這四個笨蛋啊。」

對敵人的冷嘲熱諷，看起來在平時從易塵那裡積蓄了不少的壓力。

還沒有結束的話語，在中途語調卻突然變得沉悶了起來。那是因為嘴巴被面罩覆蓋住，加塞爾已經召喚出了他的鎧，將自己全部武裝起來了。

「看起來你們應該是被上司派出來做探路的先鋒吧？是吧是吧，上司這種東西啊，有時候、不，大多數時候都是很討厭的呢，我的新上司也也不招人喜歡呢~最近可是從他那裡受到了不少的壓力了喔……」

「……」

「啊，什麼嘛？一句話也不說嗎？咱們也是同道中人呢，居然這麼冷淡啊……」

自說自話的加塞爾，他的注意力也盯著面前的四個傢伙。

他們都已經調整好了呼吸，就連受傷的傢伙也用心理暗示的方式讓自己忍下了痛苦。由於箭頭佈滿了倒刺，所以不能夠立刻拔出來。

加塞爾，自顧自的繼續著他的演講：

「我們可都是，被上司逼迫的人哦？」

啪！

向前，邁出了一大步，做好準備的姿勢。

「所以能夠理解吧？被上司給這樣無禮的要求，我可還被揍過兩次呢……所以就，讓我來好好發洩一下吧。別看我現在笑瞇瞇地樣子，其實心裡很火大的唷？做好被我揍到死翹的準備了嗎？」

「哼！」

那些忍者們，用濃重的鼻音，回答了加塞爾這一連串的話語。

第二百八十四節 暗影疾走（2）

加塞爾的實力。

在進入隱秘部隊之前，他曾經也是有資格進入蘭瑟親自統轄的第一大隊的隊員。雖然在戰鬥上面毫無出彩的部分，但是本人卻是精通古代機關術的少有人才。與易塵接觸的時候，完全就是拿自己最不擅長的地方去觸碰對方最擅長的地方，所以毫無疑問的慘敗。

「不過啊，以暗殺作為職業的忍者們，機關什麼的不就是你們最精通的嗎？居然會被那麼簡單的弩箭機關給打中，看起來這個流派也逐漸在退步了喲？」

「……！」

從僅露出的眼珠之中噴射出了憤怒的火焰，這些被激怒的忍者們。

雖然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不過肯定都在心裡想著【囉嗦！】之類的吐槽吧？——加塞爾是這麼以為的。

【全力殺掉這個傢伙！】——所有的忍者，在眼眸之中都流露出了這種訊息。

「噢噢，要認真起來做掉我了嗎？」

包裹在大鐵皮之中的加塞爾笑了起來。

那四個忍者——他們連鎧師都算不上，只是武裝著胄而已。

鎧這種東西，作為超科技的結晶，就算是第四紀元的鎧也不是普通人能夠輕易買到的。實際上，除了像【鋼鐵獅鷲】與【黃昏之庭】這種，背後有大企業支撐的鎧師團之外，其他的大多數民間鎧師團都沒有做到每一個戰鬥人員都擁有鎧的財力。

除了精英的戰鬥小組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與那些城市的警備隊一樣，購買價格上更加廉價的胄來彌補戰鬥力。但是這也並不就代表著，武裝胄的人打不過鎧師——尤其是對於忍者們來說，將暗殺作為本職的他們，有時候就會被派到暗殺比自己更加厲害的人物。

（那個傢伙的鎧是第四紀元的呢……）

（這樣的話就使用那個道具吧。）

嚓、嚓！

從腰帶的邊緣抽取了出來，如同龍五郎所用的兵器那樣，一把介於匕首與劍的規格中間的兵器。在武士刀之中，被稱之為【肋差】，在古代之中使用了主武器殺入敵人身懷的時候，就是用這種【肋差】來進行決定性的致命一擊，這是破甲的兵器。

而且為了專門對付鎧師，刀具的材質也借由工匠特殊選擇打造。

「上！」

徒然，用大聲的呼喝將口令喊了出來。

突然響起的語音在空蕩蕩的下水道管道之中不斷迴響，趁著加塞爾的愣神期間，這些忍者們用靈巧的身姿、讓雙足狠狠地踏擊在一切可以立足之地，跳躍著前進。

「啊……啊啊！你們、好狡猾！用聲音迷惑我嗎？」

穿著大鐵皮一樣的加塞爾，他慌慌張張地指揮起了自己的機關。

他似乎，也學過像柏川與弦那樣，操縱絲線的技巧。但是沒有那麼精通，僅僅只是將絲線與機關連接在一起作為定時發動的手段。雖然古老，但是在科技如此發達，一切都與電子連接的現代，反而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些被安置在看不見的地方的道具——弩箭，爆炸機關，分裂彈，就像是在黑暗中開啟的暗殺器材大賞會一樣，突然之間就全部展現出了可怕的獠牙。

篤篤篤、篤篤篤……！

不斷射擊的弩箭，弓弦發出了沉悶的射擊聲。隨後就是叮叮噹噹，鋼鐵的箭矢沒入岩石的聲音。

這些小道具即使擁有過人的殺傷力，但只要沒擊中的話，就完全沒有問題。而當攻擊完全沒有了突襲性之後，加塞爾的道具就全部落空了。

「啊、啊呀！嗚啊！」

不斷發出慘嚎的是加塞爾。

因為那些忍者在跳躍行進的當中，他們不斷用手裡劍和苦無這些暗器來回敬他。

雖然超硬的合金外鎧完全保護了加塞爾，但是那些叮叮噹噹的聲音還是讓他顯得換亂了起來。

「嘿……！」

先前被加塞爾擊傷的那個傢伙，在口罩之下的嘴巴，展露出了笑容。

【忍法?蜘蛛斬首】

用完全違反了引力理論的方式，借組了特殊的道具，令他能夠直接在天花板上行走。身體與地面呈現出來的角度是完美的九十度，如同昆蟲般獲得了能夠黏住牆壁的雙足。

咻啦啦啦——！

鐵鏈的交錯聲響。

「嗚喔……什麼東西！！」

身體立刻就被纏繞住了。

如同取食的蜘蛛那樣，將獵物包裹住，然後就能夠隨意料理了。

「剛剛的傷痛，現在要加倍償還回來了啊！」

右手的破甲之劍，已經準備好了。

從眼睛裡面閃爍出了復仇的光芒，與此同時，他的三位同伴也為了確保完全斬殺這位鎧師，他們也紛紛衝了上來。

首級、心臟、下腹、陰`部。

四個人，選擇了四個人體的致命要害，他們堅信自己的武器能夠破壞鎧甲，將包裹在其中的膽小鬼斬殺——只要，只要打中一處的話，如果能夠集中其中一處，就行了。

「啊哈哈……有那麼容易嗎？」

這個【膽小鬼】突然說道。

語氣，有變得與之前一樣的滑溜起來。

剛剛的慌張只是裝出來的而已。

但是……沒問題的！

他已經被鐵鏈束縛住了。

那種金屬絕對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掙脫的！

——「以為我掙脫不開嗎？」

這句話，就在瞬間擊碎了四個忍者的天真想法。

「我啊，我可是很卑鄙的唷。我可是，比你們這些忍者還卑鄙的唷？所以好好向我學習吧，不過學費就是你們的生命了。」

彭！！

加塞爾的身體，突然爆炸了開來。

第二百八十五節 暗影疾走（3）

時間不斷流逝。

演唱會已經開始許久了，歌迷們的氣氛被炒熱到了空前的熱烈。

他們拚命地揮舞著手臂，渴望台上的少女能夠看這邊一眼。

變成了全民眼中偶像的雪江，舞蹈著、演唱著，將所有歡快活潑的氣氛拋灑向廣場裡的每一個人。

（……戰鬥，已經開始了嗎？）

心中，依然有小小的芥蒂。

但是卻不會繼續迷茫了，易塵的話語完全擊碎了雪江的恐懼。

她現在知道，自己只有表現得耀眼一些、更加耀眼一些，比平時都還要來的努力。然後得到這份努力的豐碩回報，就是對眾人的最好答覆。

（在……看著我嗎？易塵先生……）

她搜索著易塵的身影。

（還是說……他也已經加入到了戰鬥之中……）

想著，眼角的餘光一轉——

——「嗚喔噢噢噢！！！草莓醬！！看這邊！！這邊這邊！！！！」

貴賓席位上最沒有分度的那個傢伙，易塵整個人幾乎都站在椅子上了。用【對著山谷喊話然後期待回音】的那種姿態，大聲大喊著。

「……啊……哈哈……」

除了報以苦笑以外，還能怎麼樣呢？

「對我笑了哎！看到沒看到沒看到沒？？她對我笑了哦！！」易塵對著柏川說道，大笑著指著自己的臉。

柏川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夠了你快給我坐下來！！」

「原來如此，這就是演唱會了？嗯……比預料之中的更加熱鬧……果然無論是視頻還是書籍的描述，都比不上現場的感覺……也就說，【親身體會】才是最好的了？」

依舊是，為了學習正常人類的情感而展開了機械化的分析。

枯燥無味的內容，立刻就被狂熱的音浪淹沒到連自己也聽不見了。

「不過比起這個——」

念用手肘戳了戳身邊的男性。

「——還有更要緊的事情，不是嗎？難道你一直打算觀望下去？」

「哎呀……放輕鬆吧，我可是很相信自己的部下唷？」

坐回到椅子上的易塵，用輕鬆的語氣說道：

「別看我這樣啊，我可是能夠一心二用的高手呢！」

手指指向了自己的耳朵。

那裡正潛伏著塞莉斯的端子，用於能夠方便隨時通訊。

「真是的你啊……怎麼又捲入這種無聊的事情？」——當初柏川知道了易塵又與雪江小姐之間的關係後，小小的發了一次雷霆之餘，立刻對他發出了這樣的吐槽。不過到了現場之後，這句話就改成了：「既然這樣保證了，那就好給我好好保護人家喔？」

至於態度為什麼會變化的這麼快。

「第一眼看過去，那個孩子給人的印象還不錯呢。我總覺得呢，要是我們見面的話，或許很能合得來喲？」也就是說，因為印象很不錯，所以沒問題。

「反正，你是絕對不會對她出手的吧？」這樣，又補充了一句——如果按照女性的角度來說，這大概就是屬於【女人的直覺】一類的？

「怎麼樣了？」

柏川問道。

「什麼？」

「那些刺客們——也和我說說吧？之前聽上去，似乎情況很嚴重的樣子。」

「啊……如果你問這些的話。嗯，已經開始了喲，戰鬥啊。」

「……」

「不過，不必擔心結果。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沒有一個死傷的，那些刺客已經死掉七個人了。」

說著的易塵，拍著自己的胸口。

「而且，還有一位【秘密武器】在這裡啊！」

「哈……」

是這樣嗎？

（但是……總覺得，事情似乎沒有這麼簡單啊。）

直覺，還是……錯覺？

總而言之，在內心感覺到了一陣不同尋常的跳動。

柏川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她看著易塵。

（……嗯？我剛剛是在擔心他？）

「唔……」

柏川，她立刻將自己的臉轉了過去。

「……」

一言不發的念。

注意力，已經從演唱會上轉移了。

她首先，看了看腳下的地板。

眼神彷彿能夠穿透一切：「戰鬥……已經開始了啊。」

接著，目光轉移到了更遠處。

念所看望的地方，是那片黑漆漆的大海。

嘩啦、嘩啦——彷彿已經聽見了，海水正在鬧動不安。這片大海，已經蓄滿了力量。或許，它隨時會咆哮起來。

*************************************************************

加塞爾的面前，是四具屍體。

他鎮守的放線已經防守成功了。

首先是，用佈置在暗處的機關讓這些曾經是活人的死者們感到焦慮，然後再用演戲的手段讓他們以為自己是膽小鬼。最後就【彭——】，讓自己的鎧爆炸，金屬的碎片很快就割裂了這些傢伙的要害。

加塞爾的鎧，這個名為【巴風特】的武裝鎧甲，擁有其他鎧所沒有的二段式變形。第一形態是偏向防禦力的臃腫型鋼鐵外衣，第二形態則是，直接從身軀爆裂炸開，變成零碎的金屬零件，然後重新組成人形機械戰鬥傀儡。而鎧師本能，則武裝上獲得內置的專用戰鬥胄來強化自身的戰鬥力。

「……是不是太輕鬆了呢？這樣程度的敵人？」

加塞爾原地坐了下來，墊著一處隆起凸出的石頭，將其當作椅子。

「雪江小姐……說實話，知道她的身份之後，我可是大吃一驚了呢。【赤猿忍群】那些傢伙，如果真的要暗殺的話，肯定會做好功課吧？如果真的決定暗殺雪江大小姐的話，沒理由只派出這種三兩下就能殺掉的小角色，難道覺悟只有這一點程度……還是說，探路的炮灰？」

第二百八十六節 暗影疾走（4）

各個守衛地點不斷傳來了戰鬥開始的訊息。

負責端子的鎧師也終於忙碌了起來，他們都感覺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野外的時候，那種與敵方兵團戰鬥的感覺了。想不到，只是一場演唱會而已，對方居然會出動這麼多兵力。就好像是把全部的家當都賭上去拚死一搏那樣——只有身為長官的弗爾洛，只有她才知道，這一切都在自己的預料之中。

「防守點呢？」

「有七成的部分成功，剩下三成——總共八個地方被突破了，不過暫時沒有傷亡。」

「……原來如此，也在預料之中呢。」

已經料想到了。

真的是一個很簡單，但是也很難對付的方法——赤猿，他果然選擇了這種方式嗎？

探查出所有可能入侵的地帶，當然也料想到了弗爾洛這一方肯定會在此部下防禦。但還是派出了自己的部下，對全部的路線在同一時間進行突破，自己一個人也混入其中，隨著突破的隊伍進入到更深處。

這種方式，在戰術指導的書籍上面屬於爛了幾十年還不下架的老例子了。

「這種時候，只要迎擊就好了。」

猶如戰場上指揮士兵的將帥，果斷的揮下手臂，如同砍瓜切菜般的迅速，立刻就下達了最佳的判斷。

「迎擊！我們也不是沒有更厲害的鎧師，讓他們迎擊，將所有的進攻者都攔截下來。」

這個命令，立刻就通過端子傳達到了所有的鎧師耳中。

*********************************************************

「迎擊……知道了。」

作為保存實力而存在的第二線隊員。

在內部待機的萊昂接收到命令之後，立刻就確認了現在的情況。

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對潛伏在內部的端子說道：「請保持好通訊的信號。」

「當然！」

控制端子的鎧師給予了可靠的回應。

「沃爾夫，你負責哪一處？」

「三號口。」

「啊……那邊是路德李曼，也就是說他已經——」

「——失敗，但是沒有死亡。」

「也相當於死亡哦，既然當上鎧師的話，【失敗等於死亡】這種覺悟可是很早就得有了。那個傢伙也只是，運氣好一些而已。」

……

……

「你的運氣，今天真的很爛喔？」

握成爪的手掌從死者的脖子上離開。

殺人者，全身包裹在黑色的斗篷之中，與夜色相同的兜帽與口罩將他的面貌隱藏，之露出了眼睛與呼吸的鼻子。

死去的人，是負責防守的鎧師之一。

地點就在第二號通道。

但是在之前的報告之中，根據端子傳達回來的消息，第二號通道是已經解決了入侵者的安全地帶。

「敵人，已經肅清了。」——這是，忍術之中，用於潛入的技巧。

被斬殺的鎧師，他連敵人的身姿都沒有見到。

【忍法?蜘蛛斬首】

輕盈地跳躍起來，如同爬蟲類生物那般、用雙足進行完全違背引力理論的方式在頂頭上行走。然後下降、露出獠牙、斬削首級。

完美的切痕，刀鋒過處的第一秒，極快的速度，甚至連身體都被欺騙過去了。直到斬首者落地後的，儲存在脖頸處大量血脈之中的海量血液，才像噴泉一樣，將周圍一切都染紅了。

嗤——

這樣的，長長的、久久不停地噴湧聲。

「喂！庫恩？剛剛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聲音？」

從死者的頭顱那裡，附著在耳朵的端子詢問道。

「啊，那個啊，只是做掉了一頭入侵的小蟲子而已。放心吧，敵人已經消滅了。」

入侵者，居然模仿除了死者的聲音。

名為【音竊取】的忍術，在過去的古代，忍者可以用嗓子模仿出各種聲音。高明的忍者，只要聽過一次，就能夠模仿。但是對於這位斬首之人來說，他的這個術稍微有些不同。

即使沒有聽過死者說話，只要分析出他的嗓子的構造，通過電子掃瞄之後，將訊息導入腦海之中，就能夠想像出來、並模仿而出了。他的手，在說話的時候，像是防止血液大量湧出那般，緊緊地貼合在死者頭顱的切口之上。

安裝在手掌上的特製掃瞄儀器，在一瞬間就開始了工作。

然後就奪去了端子——雖然這種東西，能夠在觸覺、視覺、聽覺、甚至是嗅覺與痛覺上都完美重現，但是為了能夠分出精力，保持數十位人員的通訊聯絡與訊息傳遞，所以對於精神力類型的鎧師來說，他們一般都只保留了最基本的通話能力。

所以這個入侵的機會就被他抓住了。

「任何老舊的招式，只要在某一處替換一下，就能夠成為全新的東西呢。而且原本的那個老舊之物，則會成為最佳的掩飾外衣——那群笨蛋，還以為我是那些突破了防禦深入其中的部下們嗎？」

親自出馬的人物，作為整個忍群的首領。這個外號叫做【赤猿】，真名【八木左衛門】。

「【偽物】是，那些入侵內部的部下。而【實質】則是，早已經混入其中的我。那麼，到底會有多久才會被發現呢？……只要，撐到我能夠斬下那個少女的頭顱，只要撐到那個時候就好了。」

卡……

他撿拾起了那具屍體上的一個東西。

一個金屬模樣的小部件——這是尚未武裝的第四紀元的鎧，以壓縮的形式呈現。

赤猿從大衣之中取出了破解分析的部件：找找看看，這個鎧的中樞系統裡面，有沒有什麼自己需要的信息。以及他要準備，將這個鎧接收。

第二百八十七節 新敵人

「……防禦成功。」

萊昂低聲嘟噥道。

地面上躺著兩具屍體，作為凶器——狼一般的鎧，雙臂末端的利爪上海殘留著血液。

剛剛已經試著從他們的嘴巴裡面挖出什麼，但是完全沒有效果。

至少，萊昂使用了他全部的拷問手段，但是都沒有用。

「這些傢伙，都經受過了防止拷問的特訓。」

於是就，直接乾脆地殺死了。

因為要接下來要接替受傷的那位鎧師防守這個路口。

「唔……抱歉，讓敵人通過了。」

這個叫做路德李曼的鎧師，還是一個年輕的小伙子。

身上的鎧被忍者們用大型的手裡劍打出了缺口，淬毒的刃口掠過肌膚之後便讓他動彈不得。如果不是敵人的目標全部集中在雪江身上而無暇去給傷者補刀，路德李曼現在便已經是死人了。

「現在給你注射緩解藥劑……我不確定刀刃上面的毒素是什麼類型的，所以暫時忍耐一下吧。」

「嗯……多謝……！」

尖銳的針孔刺入了脖頸的頸動脈。

立刻流入的藥劑，在首先藥效發作的刺痛之後，接著就是立刻緩解毒素的舒暢感覺。

「能行嗎？」

萊昂將這個少年攙扶了起來。

「抱歉，接下來我得接手這裡的防禦，所以請自己走回去吧。」

「沒、沒問題……」

他的雙腿還因為沒有清除完畢的毒素在體內流通而不斷打顫，不過還是勉強站了起來。用自己的力氣顫顫巍巍走了幾步，然後就推開了萊昂的手。

「下次，運氣就不會怎麼好了。」萊昂說道。

路德李曼摸著他胸口的傷口，笑容有些苦澀：「啊啊……我也有些高估自己的實力了啊。」

「……為什麼要接手這種任務呢？實力的等級，還有些不夠。」

「這個的話……大概，是被金錢所吸引吧。你知道的吧，這次的賞金……萊昂先生是鎧師團的人吧？你大概不知道，像我這樣的自由鎧師想要生活下去也很困難的。這次任務如果成功的話，接下來的五年，我都不用去拼上性命了。」

「那真是辛苦呢……」

「啊哈哈哈……」

「回去就一個人了，因為敵人尚未清除，所以請務必小心。」

「嗯。」

然後就這樣的，結束了對話。

或許成為鎧師……也不是一件十分幸運的事情？

獲得了比普通人強大的力量，但是也要進入比正常社會更要殘酷直接的新世界。

「祝你好運吧。」

這句話是萊昂發自真心所說的。

「喂？」

連接了端子的通訊。

「怎麼樣了，沃爾夫？接替了路德李曼沒有？」說話的是，控制端子負責通訊的鎧師。

「沒問題，敵人已經解決了。他現在已經回去了，通知一下，讓那裡的醫護人員準備吧。」

「喔，我知道了，那麼通訊就——」

——「……！！」

突然之間，就中斷了的對話。

同一時間停止了交流了兩人。

「……沃爾夫？」

「在……」

沙沙、沙沙……

「聽見了嗎？」

「聽到了。」

沙沙、沙沙……

某種，怪異的聲音。

敵人襲擊？

「喂，拜託了！」

「交給我吧！」

鎧裝——野性外衣，名為【狼牙】鎧再次顯現與主人並肩作戰。負責支援的端子立刻與鎧的中樞系統連接，傳導入一切所能夠接收到的信息。

「我的鎧更擅長在黑暗的環境中作戰，所以不必倒入視覺強化了，請幫我預測敵人的攻擊路線吧。」

「嗯！」

面罩的電子眼立刻開啟了夜間視覺模式。

完全模仿狼獸的鎧，就如同傳說怪談之中的狼人那般姿態，在黑夜之中跳躍遊蕩，即使是毫無燈火的地方也完全沒有問題。萊昂立刻就捕捉到了，敵人的影子——雖然只是黑色的一團而已。

看不見外貌，但可以確認體形。

長長的模樣，大約有普通成年人的大小，以大字型的模樣張開了四肢附著在牆壁上。

沙沙、沙沙……

這就是他——應該說是【它】，行走的時候，背後的尾巴不斷甩動，摩擦牆壁發出的聲響。

這絕對不是人類。

「猛獸嗎？但是為什麼……」

「小心！來了，正前方！！」

「！！」

嘶！！

正面的撲殺攻擊。

「別小看我。」

咻……

猛地，舉起了右手，受到進化因子的強化而突然之間延伸到最長最鋒利的爪子，完全脫離的人類的範疇，外裹的爪刃猶如五把鋒利的尖刀。

刺啦——

接著就是，刀刃劃過堅韌皮革的聲音。

被毫無懸念的斬成了數段。

這傢伙絕對死定了，可是即使是這樣，頑強的生命力還令它的肉塊在地面上不斷扭動，血液緩緩滲透了出來。終於看清楚面貌了——這是一頭，蜥蜴一般的生物。

「【珊瑚蠑螈】，捕殺等級LV13，無毒而且屬於素食。不過性情倒是十分暴烈，而且牙齒和爪子都能夠切割岩石呢……」

端子的另一頭傳達到了猛獸的信息。

那位鎧師旋即便感覺到了疑惑：「【珊瑚蠑螈】……正如這個名字所說的，是生活在海洋之中的猛獸。但是為什麼……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就算是珊瑚又不是只有深海之中才有，附近淺海的話……」

「不，安格拉特大廣場雖然建立在這片淺海附近，但是之前為了熟悉環境而特地調查過四周的海域，這附近可沒有珊瑚礁群落啊。」

那麼，這種猛獸的來源是……？

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

「啊……看來，我們沒有思考時間了呢。」

更多的同類爬出。

「它們似乎把這裡當做自己的新巢穴了嗎？」

「喂喂，這兒可不是珊瑚礁啊，話說這裡可連一滴海水都沒有呢。」

「這些傢伙才不知道什麼叫做吐槽呢——總而言之，殺了再說吧。」

但是……這股感覺是什麼？

一種、非常不安的感覺……在心裡面不斷跳動著。

第二百八十八節 接近尾聲（1）

「……猛獸？」

易塵接收到了這個怪異的消息。

專屬於他們四個人的聯絡直線，萊昂他們，除了攜帶負責整個團隊的通訊端子之外，還額外擁有塞莉斯的端子。這樣也方便了，他們將一切消息傳達給這位長官。

所以，萊昂所遇到的情況——明明不是猛獸的活動區域，居然會出現【珊瑚蠑螈】這種東西？

「那麼~有關於這個問題~」

這種輕浮的語氣來自於加塞爾。

萊昂的話，現在正在忙於應付身邊的猛獸。而且他也不想把與易塵聯絡這件事情暴露出來，雖然並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去解釋實在太麻煩了。

「意下如何呢？BOSS，要親自出馬嗎？」

「啊……再觀察一陣子吧。」

「喂喂，這算不算明目張膽的偷懶？」

「喔……敢這麼說我啊，皮癢了嗎？」

「啊、啊哈，啊哈哈……」

不知不覺得意忘形過頭的這個傢伙，只能用傻笑來附和了。

「不過，」易塵說道，「比起這個，有關於那些成功入侵的傢伙……」

加塞爾立刻搶著說道：「沒關係的，都已經由支援者成功攔截了下來。」

「不，我在想重點或許不在這裡。」

「……？」

忍者，有關於這個流派的一切。因為曾經和拜一刀與龍五郎在一起交流過，所以雖然算不上精通，但也絕對不會陌生。易塵從龍五郎那個傢伙，在閒談的時候得知了許多和忍者有關、聽上去十分怪誕有趣，但是卻真實存在的忍術。

「忍者，這個職業生來便是為刺探與刺殺所誕生的。所以在他們的術式之中，肯定有很多是偏向暗殺與隱秘的類型，偽裝自然也是其中之一。我知道忍者的忍術之中，也有模仿聲音的——」

——「那個的話，請不必擔心。」

突然，就插進了第三個人的聲音了。

極其強勢的語氣，從音色上判斷是理所當然的女性。

「嗚哇！！」

「啊！」

「呀啊！！」

被驚嚇到了易塵和加塞爾，以及突然傳來被撩撥到痛覺神經的塞莉斯的聲音。

「喔，打擾到你們的上司與下屬的談話了嗎？真是抱歉了呢，這個端子就暫時讓我借用一下吧。剛剛的手段粗魯了一些，抱歉了哦，可愛的小姐。啊……順便做一下自我介紹好了，在下是【羅猛】，與弗爾洛小姐的關係就如同你們和易塵閣下的——啊！好痛！！」

「不要做那種無謂的介紹。」

立刻就被上司訓斥了。

「喔……」易塵說道：「能夠入侵其他人的端子……厲害，弗爾洛小姐還有這樣的部下嗎？」

承接了這個讚賞的女人，弗爾洛說道：「所以，你不覺得，你的行為略嫌多餘了嗎？」

「哎呀，我這邊也死好心呢。」

「廢話到此為止吧……有關於你的擔心，那是不必要的。」

「哎……你說什麼？」

「難道你以為我只是考慮到那麼一點點的人物嗎？」

「什——」

「總而言之，你要是再插手的話，等於在挑戰我的自尊心。男人，不要得寸進尺。」

滋……滋滋……

通訊，切斷了。

「搞什麼啊這個女人！？」

************************************************************

「難道，你以為我只是考慮到那麼一點點的人物嗎？」

這句話，對易塵說出的同時，也是針對面前的黑色人影。

弗爾洛已經離開指揮所了。

她指著面前的敵人：「為了以防萬一，所以在全部人的身上裝載了活體感應器，只要死人的話我都會知道的。看來起作用了呢，你果然不是那種會乖乖按照書本上的戰略按部就班的類型嘛——赤猿?八木左衛門，敵方的大將親自出馬了，那麼我也得親自出馬了。」

「喔霍霍……哎呀哎呀，我還以為能夠瞞上一段時間呢……想不到居然這麼快被發現了。」

因為暴露了，所以索性就摘下了兜帽與面罩。

這個忍群的首領，他的外貌特徵就是大眾化的中年男性面容加上七八道可怖的傷疤組成的。

「在下是——【赤猿忍群】的首領，真名【八木左衛門】。雖然小姐已經全部知道了，不過還是請讓我做一次全面的介紹吧。這一次前來的目的，當然毫無疑問的是過來取得懸賞之人的首級頭顱。」

「真是大言不慚的傢伙……我就來看看，接下來你還會繼續用這樣的輕鬆語氣來交談嗎？」

平靜的話語之中卻是怒氣奔湧。

彷彿是回應了主人情緒的那種模樣，在黑暗的管道之中閃爍出了光芒，在弗爾洛的左眼下方，浮現閃爍著赤色與金色的光，其所組成的紋路猶如古代圖騰之中代表光彩輝煌的一面。

雖然是年輕的女子，但實力卻是在第二軍團之中與其他兩位先鋒大將並稱三大將的實力，稱號是【穿刺之手】，寄居在左眼眼角下方的鎧，其名【破曉明星】。

「嗚喔喔……大姐頭動怒啦~！」

端子另一頭的羅猛吐槽說道。

「閉嘴，你這個傢伙。」

呵斥了下屬，然後對眼前的敵人繼續說道：

「現在，做好覺悟了嗎——膽敢前來暗殺，那麼就得有被我貫穿血肉身軀的覺悟。」

「唔呵呵……【穿刺之手】弗爾洛，果然是如同傳聞之中的性情暴烈呢。不愧是第二軍團培養出來的戰鬥機器，就算是正面對上，我也感到十分棘手呢……」

「……你知道、我的身份？」

「啊，那是當然了。」

「這麼說，大小姐的身份——」

「——知道哦，易家當代的繼承人。這可是不小的交易呢，奉勸你一句，不小看我哦。我啊，我這邊可是，已經做好了傾巢出動的覺悟了呢。那位【大人】已經給我許下了不錯的諾言，這是值得背水一戰的報酬喔。」

第二百八十九節 接近尾聲（2）

【那位大人】——弗爾洛在愣神後的第三秒。

（原來如此……徹底、撕破臉皮了嗎？）

雖然，不知道這個傢伙的心裡到底打著什麼樣的主意。

但是毫無疑問，如果今天的危機平安無事的度過了的話，代表易家的第二軍團將會和聯邦科研所徹底決裂。在過去的話，即使敵對的兩方也會極力克制，甚至還會保持著某些交易性質的來往。

但是，現在的話，已經不必了。

如果——不，這一次的危機，我絕對要化險為夷。

然後帶著大小姐回到軍團向團長報告，我等與那個傢伙的真正戰鬥現在就要開始。

首先得拿一些人開刀，這個叫做赤猿的傢伙根本算不上什麼。最快解決戰鬥，然後就將那個還寄宿在團長那兒女人殺掉好了——那個叫做晨的傢伙，首先就當做這場戰鬥開端的祭品好了。

（不過，在此之前，我要殺掉眼前的他，以及作為赤猿部下的他們。）

嚴肅的面色立刻轉化為了燃燒的怒火。

「該死的——！！！聯邦科研所！！諾亞！！！！」

立刻就知道了，幕後黑手的名字。

「絕對不會饒恕你！一個別想活著！」

從她發出的怒鳴，就可以知道這個決心是多麼堅定了。

「我要、將你們、全部——殺死——！！」

「……！！」

渾身都爆發出了強烈的光芒。

這位是，聯邦第二軍團三位先鋒大將之一、擁有【穿刺之手】稱號的強者。寄宿在眼角下方的紋身之中，名為【破曉明星】的鎧，回應了主人的怒火，將這股情緒能量作為食量，之後便在這夜色漆黑的管道之中，具現化的降臨，覆蓋在主人的身軀上。

正如同名字上所描述的那樣——將黑暗驅散的耀眼光輝。

與散發著【極光】的念所不同，這是更加富有侵略性的光輝。破除黑暗，召喚晨曦，將一切與光明對立的東西全部拉扯撕碎了。

在設計上是完全貼近近戰風格的——至少，在外觀上，根本看不見任何遠程攻擊的武器。作為主武器存在的，是加載在腕部肘部的格鬥刺。更加符合空氣力學的外形，將【突破、刺擊】作為主題，而不是現在所流行的【劈斬、切裂】。

這正是——【破曉明星】

「喝——！！」

突然，就將一切的光輝凝聚在右拳上面。

綻放出了耀眼的光輝，在右拳的格鬥刺上面。徒然間，彷彿是應為積蓄了過多色彩，而一下子從明亮轉換為了黯淡。

（這個傢伙……！？）

輕鬆地語氣不復存在了。

轟——！！

就這樣，在管道之中，赤猿與弗爾洛的戰鬥以這樣的爆炸轟鳴作為開啟之聲。

****************************************************************

「……？」

「怎麼了？」

「不……」

對話來源於念與柏川。

後者在偶然間看到她的沉默朋友，突然抬起了頭，平靜的目光中閃爍著某種異樣的色彩。對準了黑咕隆咚的地步，似乎自己的視線可以穿透這層堅硬的岩石似的，看見位於地底之下的某些東西。

易塵笑道：「啊哈哈，是感覺到了什麼嗎？」

「嗯……一個，很熟悉的感覺。」

「熟人嗎？」

柏川問道。

「……算是熟人吧。」

念回憶起來了。

當她還是屬於聯邦科研所的瓦爾基裡的時候，作為擁有武鬥天賦的自己，被那個男人送進了第二軍團。似乎，那個時候，科研所和第二軍團還沒有完全鬧開。

以利益作為籌碼，所以第二軍團的軍團長接受了自己。

在第一次見面之後，用壓倒性的實力將自己無情擊倒，當那份僅存的自信心因此而擊破的時候，學習便開始了。那個時候，並不是一開始就是直接接受哥德溫的訓練——實在是太弱了，所以初始的訓練就暫時有軍團之中的幾位優秀戰鬥員帶離。

那個時候，第二軍團的先鋒大將還只有兩位：

【不死之身】雷昊；

【斬岳之蹄】盧肯斯。

然後，與自己一同接受訓練的是一個叫做弗爾洛的女人。

兩人擁有相近的年齡，背景的話，弗爾洛則是與大多數普通人一樣的，擁有普通的家庭、普通的背景。這個性格要強的少女選擇了軍校之後，偶然認識了易家的大小姐，之後兩人成為了友人。然後當弗爾洛知道了雪江的真實身份後，她在戰鬥上面的天賦也同時被哥德溫挖掘了出來。

「要來，我的軍團嗎？」

收到了這樣的詢問，答案是絕對肯定的加入。

再後來，她就遇見了念。

「那個……你現在所保護的對象，是易家的大小姐沒錯吧？」

「啊，是的。話說還是和我同姓呢，你說我們會不會是一家人？」

「哪有那種事情啊！」

柏川立刻就對易塵的話做出了吐槽。

念，她繼續說道：「那麼，保護那位大小姐的，是一個叫做弗爾洛的女人？」

「啊……沒錯，是一個男人婆呢，凶巴巴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可愛。」

「弗爾洛……如果，和我記憶中的是同一個人的話，她……大概算是，我的朋友吧。」

「喔，朋友啊。那麼，在這之後，要去和她打個招呼嗎？」

「不必。」

回絕地十分果斷。

雖然念現在已經脫離了科研所了，不過她還是覺得自己的身上被科研所留下了太多的烙印——第二軍團與聯邦科研所，念曾經作為其中一個勢力的部下，她不可能不知道二者之間的恩怨。

（再一次見到她的話，恐怕我們就會打起來吧？）

不知道為什麼，念並不像和她戰鬥。

（所以就，不要見面好了。她現在，一定也在某處為了那位團長而奮戰著。完全不必擔心，如果是弗爾洛的話，以她的實力，完全不必擔心。）

第二百九十節 接近尾聲（4）

這是今晚的最後一曲了。

《請向著，那所期望的進發吧》——這是曲目。

「這首歌我可是很喜歡呢——請幫我錄下來吧。」

臨走之前，向柏川交代了一件事情。

「要去，做什麼呢？」

「因為有些事情大條了哦，所以就只能由我親自出馬了呀！」

易塵瞇著眼睛，他笑了起來。

真正的原因——感覺到了，來自大海的一些雜音。

已經因為變異而得到了神威的易塵，最近除了在學習拜一刀的流派之外，也一直沒有鬆懈對神威運用的訓練。念在這一方面給予了許多的意見與評價，所以易塵現在的五感，雖然還無法比上念，但也被強化了許多。他能夠聽見了——念的話，在五分鐘之前就已經聽見了。

猛獸，正在海洋之中不斷咆哮著。

它們難道要襲擊這裡嗎？

所以在演唱會的中間休息時間的時候，易塵曾經將這份擔憂向雪江說明了，通訊的媒介當然是塞莉斯的端子。

「難道……易塵先生希望現在中止嗎？」

「不，我只是向你轉達實情而已——要是直接和你身邊的那位【女丈夫】說的話，恐怕就真的直接中止了吧！」

雪江將她的目光放眼向了背後那片漆黑的大海。

「已經，快要到最後一曲了。最後的一首……我現在已經很滿足了，但是這最後的一首，請如論如何——」

「——當然！無論如何都會給你實現的。」

「易塵先生……」

「因為我是草莓醬的歌迷喔！請不要後悔，現在就去唱出來吧！我也會好好聽的哦。」

「……嗯！」

但是，十分遺憾的是，現場的演唱會已經沒辦法聽下去了。所以易塵悄悄動用了一些自己的關係，他讓塞莉斯在這裡留下了一個端子，另一個與這個端子連接的端子則放在自己的耳中。也就是說，當做是聽音樂的道具，

不但如此，還交代了柏川替他錄製現場演唱會的最有一曲。

「快點把這些傢伙都解決吧~」

啪！

右手的拳頭打進左手的掌心，真是幹勁十足。

「一邊聽草莓醬的歌曲，一邊工作，這種美妙的事情我還從未嘗試過喔？」

這個時候，柏川看見易塵的模樣，她覺得自己好像除了歎息之外，就沒有別的動作能夠做了。

（這個傢伙……）

不過，她倒是挺高興的。

至少現在的易塵，不像還在聯邦時候的那樣——披著嬉皮笑臉的外衣，本質卻還是趨向黑暗。現在的易塵，無論是外在還是內在，都在散發出了一股生機勃勃的氣味。無論是開心、憤怒、傷心……都沒有被完全黑暗的色彩給渲染了。從野獸的世界走出來，褪下了茹毛飲血時期的偽裝，拾起了【人心】。

「你不去嗎？」

她轉頭，問了問身邊的同性同伴。

念沉默了片刻，然後看著柏川，認真的說道：「如果是易塵的話，一個人也沒問題。我想要，留下來。」

「哎？」

「因為……柏川小姐，是朋友。現在除了大海的那邊，這裡也是十分危險的，我已經嗅到許多場戰鬥的氣味了。所以就由我來代替好了，戀人的話，如果失去其中一方，肯定會很傷心吧——書上是，這麼寫的呢。

「唔……」

原來如此。

看來，好好學習【人心】的，不止一個呢。

「啊~真是的，念、你這個傢伙啊~！」

「……嗚！」

突然就被襲擊了——猝不及防，被緊緊地抱住了。

「柏、柏川小姐……？！」

「嗚呼呼~念也有意想不到的可愛地方哦？我對你的好感度又增加了嘛，那麼接下來的人生安危就拜託了喲？」

「啊、啊啊……」

******************************************************************

「真不錯真不錯真不錯啊~」

連續重複了三次的讚歎。

被讚歎的對象是塞莉斯的端子：「這是什麼呀這個東西！？比我以前用的耳機都要好很多啊，如果要是有圖像的話就更好了嘛！」

「那、那個……想要圖像的話，也是可以……」

「啊啊，說說而已、我只是說說而已，接下來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呢。」

噠噠！

踏著輕盈的步伐，在石峰上跳躍。

這些都是被海浪不斷沖刷的礁石，一不小心的話就會滑入大海的深淵。

安格拉特大廣場是一個近海的區域，只要從外圍過去的話，不出一會兒就會進入接近海域的礁石地帶。易塵稍微運用了鎧的能力，讓雙足在局部的武裝之下，立刻就到達了目的地。

「感覺到了哦，就在這附近。」

在這附近，感覺到了猛獸的氣息，雖然只有一瞬而已。

「塞莉斯，能夠發現什麼嗎？」

「是、是的……這裡……雖、雖然找不到猛獸的氣息，但是、有血液的痕跡……能夠通過端子的特殊視覺切換找到。」

「喔，那麼就拜託了，為我引路吧。」

「知道了……」

立刻分離出了一粒端子，在黑暗之中散發出了微弱、但是卻足夠讓人分辨的小小光輝。猶如夏夜的螢火小蟲，漂浮起飛，在前面帶路。

「總之，得先確認一下萊昂的小心，是否真的有猛獸存在呢？」

如果發現了向廣場進發的猛獸，那當然是毫不猶豫地殺掉了。

「我可、絕對、不允許、的啊！」

一步一跳，在礁石上行動，聲音也隨著跳躍的起伏而一停一頓。

「到底、在哪裡呢？你們這些、搗蛋的傢伙、擾亂了我的興致、那是、絕對不允許、的事情。」

啪！

最後一聲，停了下來。

「喔，我是不是看到什麼東西了？」

在易塵的視野內，有某些異樣的東西，正在躁動。

第二百九十一節 在咆哮中結束（1）

（開始了嗎……在那邊……能夠聽到了……）

可以聽得見，波濤拍打在礁石上、大海的不斷咆哮之聲。

那似乎是，某種隱匿在深海之中的存在，用它的力量攪動起了海水所產生的。

（易塵先生，就是前往那裡了，對吧……？）

因為感覺到了威脅，所以前去了。完全沒有接受任何報酬，這只是出於自願而已。

（還有，弗爾洛，他們也……）

他們也在戰鬥，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

因為都是為了雪江而戰鬥，所以這個少女才會這樣堅持。

「這是今天的最後一曲了。」

她大聲地說道，陽光的笑容面向了那些歌迷們。

「《請向著，那所期望的進發吧》——獻給你們——我所愛的人們喔！！」

「嗚喔喔——！！」

那些歌迷爆發出了熱烈的回應。

這首歌，如同所起的名字那樣，它所包含的含義——想著自己的夢想前進吧。這首歌是，雪江第一次自己作詞，同時也是寫給自己的歌曲。現在，她想要用這首歌作為結末。

（或許，這次回到聯邦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唱歌了吧？）

不過，一點兒也不後悔。

因為夢想已經實現了——想要將自己的心情傳達給大家，用歌曲的方式，站在這個地方，向著大家大聲唱出來，這個夢想已經實現了。所以，就用這一曲來結束好了。

（我果然是、有點兒任性呢！）

但是，如果不堅持這股任性的話，雪江就會覺得自己將失去某些東西，並且無法挽回。

（易塵先生，能夠聽得見嗎？）

她知道的，那位名叫塞莉斯的鎧師，一直將端子留在自己的身邊監視她的安全。而易塵是塞莉斯的上司，他的身上一定也保留著塞莉斯小姐的端子嗎？那麼他現在在聽嗎？

「開始了哦~！」

在音樂聲中，她對歌迷們伸出了手。

後者們則用更加熱烈的呼喊來回應自己偶像的笑容。

*****************************************************************

「那麼，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呢？」

「啊……這個，說來話長啊……」

易塵的右手托著左手手肘，而左手的手掌則托著自己的下巴。

他看向了這個剛剛被自己救起的男人：林德。

易塵當然認識這位先生了，不過在他的認知中，林德應該被稱呼【Mr.J】。作為X財團之中與D平起平坐的人物，易塵也見過許多位了這些人物的真身。所以他知道，這位面前衣著狼藉的閣下是J，當然J也認識面前這個D的得意部下。

「總之，感謝你的幫助……那些傢伙成群結隊的，我的鎧被它們擊碎，現在已經沒辦法自我修復了。」

可怖的傷口，在四肢與胸口以及背部上面交錯縱橫，但是都被很巧妙地避開了要害、以及那些被擊中就會立刻失去行動能力的地方。不過即使是這樣，他現在也因為失血過多而加重了傷勢。

易塵看見他的時候，林德身上的鎧已經支離破碎了，他漂浮在水面上，掙扎著但是血液卻順著傷口流到了海裡，給那些猛獸當做了最好的路標。不過幸好都不是等級很高的傢伙，認出了到底是誰之後，易塵立刻出手援助了。

「現在先休息吧，一邊休息、一邊和我說說這個【說來話長】的故事。」

咻……

指節上武裝上了鎧的一部分，向外延伸的指甲，原本應該是純黑的鎧，突然沾染上了絳紫色的顏料。

「我擁有【猛毒】的進化因子，雖然無法和專職醫療的鎧師相比啦，不過止血和防止感染這種小事還是能夠做到的。只不過注射的話，倒是不如女性那樣溫柔，因為我是男的哦，請忍耐一下吧。」

「啊哈哈……我可是不是那種脆弱到會哭哭的小鬼！以前也不是沒有斷過手腳，來吧你這個後輩！」

指甲已經變成了注射的針刺，內部所蘊含的是經過特殊調製過的毒液——雖然是用來醫用的，不過本質上還是毒素，所以在用量上被很巧妙地控制住了。

「那麼，閣下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啊……就是R那個傢伙，托付了我某些事情……唔，話說和你講這些不妥吧？」

D和R是死對頭，而林德則是隸屬R一方的人物。

「上頭的權勢鬥爭和我沒關係啦！」

易塵笑了出來。

「喔，是嘛是嘛！你看起來很不錯呢，D的某些手下其實還對我虎視眈眈來著……啊，說正題吧。我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

為了測試某樣儀器——當然，這是涉及到了一些機密，林德並沒有講的那麼清楚就是了。

「也就是說，因為失誤、或者其他一些的原因，它們被從深海之中吸引出來了嗎？」

「哈……抱歉了。」

「比起道歉，還是想想眼前的問題好了。」

易塵發現了一個糟糕的現象。

那些被他殺死的猛獸，它們的血液又吸引了更多的同伴過來了。

「捕殺等級只是介於LV17到LV30之間的傢伙呢，這些傢伙可不會把你傷成這樣吧？還有更大更猛的傢伙嗎？」

易塵看向了那些逼近的黑影，他向林德問道。

「更大更猛的……嘿嘿，說出來嚇死你。」

「什麼啊？」

「LV91，被賜予了【螺旋洋流】的名字，我就是在逃跑的時候被它輕輕一揮打成這樣的哦，你想要挑戰嗎？」

「喂喂，那可是猛獸冠名體啊……閣下，你在和我講笑話嗎？」

「這是事實。」

「開什麼玩笑啊……！」

第二百九十二節 在咆哮中結束（2）

「瞧瞧這些傢伙，難道不知道什麼該吃，什麼不該吃嗎？」

易塵用腳尖踢了踢身邊的猛獸屍體。

它的身上沒有傷口，但是卻已經死去了，口中吐出白沫，眼睛向外翻出，這是中毒的死亡。易塵使用了【猛毒】，這種可以進行大規模殺傷的生化技能原本即使是在大戰爭之中也有使用的限制，不過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同了——

——易塵沒有想到，他居然會遇到獸潮。

因為強大的猛獸的遷徙，而導致了其生存區域的全部猛獸都發生了躁動，更別提是那種冠名體進行區域移動的時候，所導致的大驚嚇了。根據法律上面的明文規定——就算這裡不是聯邦，但三大區域和聯邦都有一個絕對相同的規定：那就是，當由冠名體所導致的獸潮發生的時候，可以使用除了【輻射性武器】以外的全部手段來阻止。

即使在平時被當作不人道的猛毒技能，在現在也被解鎖了。

易塵將調製出來的毒液滴入了海洋之中，而且這一次不是麻痺的毒液，是直接致死的類型。海面上很快就出現了死屍。那些用腮呼吸的魚類猛獸是最先死去的一批，它們在呼吸的時候，混合猛毒的毒素立刻通過了充滿血液的腮，隨著循環系統而流入渾身。

然後，許多智力低下的肉食類海洋猛獸開始吞食這些屍體，這些傢伙就成為了第二批死亡的傢伙。通過【毒素進入海洋】，然後【通過腮進入魚類體內】，接著【死後屍體被捕食】，最後【捕食者死去並成為新的攜毒體】。

「不行，效率還是太低了呀！」

象徵死亡的屍體不斷增多之中，可是還是比不過那些不斷從自己的棲息地逃跑而出的猛獸們。

林德有些擔憂地看著這些。

「你會不會調製……那種，可以將血液也感染成為毒液的毒素嗎？」

經過不斷的吞食，毒素的作用終於還是會被不斷弱化下去。

但是如果能有將死屍本體之內的血液都轉化成同類的猛毒，那樣的話效果與速度都會快上許多。

「啊……閣下是說那種高傳染性的猛毒嗎？……哎呀，這個也不是不行呢，但是要花費大量的體力啊。現在，可不是那種能夠肆意揮霍自己體力的時候唷。」

遠處的猛獸已經虎視眈眈了，易塵只是繼續將那些毒素滴入海中。

「差不多的時候，我就得過去了——話說，通訊還是不行嗎？」

猛獸，當然了，剿滅它們的任務可正式聯邦四大軍團的本職。易塵覺得比起讓自己一個人在這邊硬抗，不如還是直接托付給那些專家吧，當然也得聯絡【波塞冬航海協會】，畢竟這兒可是他們的老家呢。

「還是不行！」

林德敲了敲易塵遞給他的通訊器，他自己的已經在之前的戰鬥中全部沉入海中了。

「恐怕是，有一些能夠發射干擾聲波的傢伙存在吧。」

不但是他，從剛剛開始，附著在易塵耳朵之中的端子就已經傳達不出任何信息了。

深海的猛獸生活在無光的區域，所以它們的眼睛早已經退化了。這些猛獸用耳朵與聲波來取代自己的視覺，類似於陸上的蝙蝠類猛獸，它們的超聲波對於航海的船隻來說都是噩夢。

「去那邊吧！」

易塵的頭轉向了充滿了繁華燈光的背後。

那裡是安格拉特大廣場。

「我是從那裡過來的，在那邊的時候還是可以通訊的，去那裡試試看吧！」

「那麼，你……」

「喔！當然是留下來了，你覺得這種事情是能夠獨自置身於外的嗎？」

「……嘿、嘿！說的也是。」

因為受傷而出現的疲乏，但是現在這張臉上卻充滿了笑容。

「真不錯啊——D的手下，也有你這種讓人感覺到高興的存在嘛！這次就算我欠你一次好了。」

「那麼，回去請給我漲工資吧！」

易塵回頭對他笑道。

然後他就縱身跳了下去，昆蟲的透明羽翼在夜空下完全張開。

（就算現在J過去，到時候演唱會也進行地差不多了吧！）

所以才會這樣提出意見。

這樣想道的易塵，他滑翔在大海的上面，看著那些不斷咆哮的猛獸，從深海的最深處向外游動爬出。

「你們這些傢伙啊，不好好在老家裡面呆著，那我就只能送你們回真正的老家了唷？」

易塵說道，然後——【咻！】——羽翼收斂，垂直向下衝刺。

****************************************************************

「說到底，也就只有這種程度呢——赤猿啊。」

真不愧是，第二軍團的三位先鋒大將之一。

正是如同之前所放下的豪言，將對手的身體貫穿了。

被擊倒在地面上的赤猿，八木左衛門的鎧已經支離破碎了。他的左手被切斷，右手呈現出了粉碎性骨折的不規則扭曲，下腹有三個貫穿的血洞，雙足也被挑斷了筋。

「嘿嘿……」

即使是這樣，也洋溢出了笑容。

令人感覺到莫名的緊張感，這個忍者即使是在死之前，也依舊笑著。

「一切、嘿嘿……都在我的、預料之中啊……」

「……預料之中，親身赴死，這也是預料之中嗎？」

咯……

格鬥刺指著他的脖頸。

「啊啊……現在告訴你也無所謂唷，不過……還有、最後的……」

「霍……還想對我使用所謂的忍法嗎？那些所謂的遁術，也只是利用進化因子的組合而產生的，之前的所有術式都被我破除了，難道還有保留嗎？」

這已經是完全勝利了，所以弗爾洛給予了敵人一些死前的自由。

她沒有立刻殺死這個狡猾的傢伙。

「我將會用、我的……生命，讓吾等之族群、走向、延續的道路……這是那位大人的承諾……所以、看好吧，這最後的、最後的忍法——忍法、【忍法?一命一殺】！」

第二百九十三節 在咆哮中結束（3）

「什麼——？！」

這可真是一個，輕敵大意的下場。

以為對手活不長的弗爾洛，在身體的防禦上早已經解除了武裝。用手上的格鬥刺抵著將死之人的脖頸，但是沒想到這具身軀卻突然爆炸了開來——身體的下腹，突然膨脹了起來，然後爆炸，滿是血肉。

……

……

忍者，所謂忍者——能夠隱忍著其他人所無法背負的事物而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八木左衛門，這個傢伙從一開始就已經把自己的全部部下轉移到聯邦去了，而且他也在最先就抱上了必死的覺悟。

將最後的殺器——那其實並不是忍術，只是一個必殺的道具而已。但是將自己視為忍者、並且決定將這條道路貫徹到底的八木左衛門，他還是如此堅持著，自己生於忍術，死於忍術。

「你的實力並不足以殺死那為女丈夫！」

那位大人——諾亞，他用平淡的語氣對自己說道，並且遞給了自己一個道具：

「所以你就需要這個了。」

「這是，什麼？」

「必殺的道具喔~！」

諾亞用他的賊兮兮笑容說道。

「你要將它埋入自己的體內，然後在最後的時刻——或許，在你快要被她殺死的時候，用將死之人的言語將那個女人吸引過來，接著就用生命的最後光輝將她擊殺吧！唔，就算沒殺死也沒關係，只要讓她受重傷就好了，易家的大小姐身邊，只要將這個女人除去的話，就能夠更加容易殺死了。啊，對了，還有這個，到時候也要把它啟動。」

「我明白了。」

就連自己的生命作為誘餌這種事情也沒有牴觸。

因為八木左衛門是忍者，忍者就是做這種事情的，只要有足夠利益的話，就能夠做出這種事情。

「我會將你的部族引入聯邦，他們將會進入【黑色獵犬】，爾等之忍術將會由我們發揚光大的——當然，是在黑暗之中，發揚光大的。」

這就足夠了。

赤猿?八木左衛門，他的夢想：既不是成為有名人，也不是想要將自己的部族發揚光大。這兩種效應只是隨著他的真正夢想而產生的伴生物而已，八木左衛門真正期望的：

（我想要……將忍者的一切、再一次、送入這個世界……發揚光大吧……吾輩、曾經的榮耀與輝煌呀……）

就是，如此。

這種覺悟，是唯一出乎弗爾洛預料之外的，所以她就中招了。

左胸下方的肋骨，以及右手的手臂，突入傳來了鑽心的痛苦，令她忍不住痛呼了出來。

「嘿嘿……」

最後的笑聲中，赤猿死去了。

他用這種代價，成功地將諾亞托付給自己的東西植入了弗爾洛的體內。

並且，啟動了某個儀器。這個儀器，和之前林德拿在手中的那個一模一樣，只是外形被縮小了而已，但本質上的作用還是一樣的。

接著，回歸正題吧。

弗爾洛身上的東西，那是——生物嗎？不，還是機械呢？

「嘰……」

似乎，在低低吼叫著。

像是人類的胚胎，又如同蜷縮的甲蟲幼蟲一般，當接觸到皮膚的瞬間，立刻用尖銳的機械獠牙咬破了外層的血肉，鑽入肉中。身上的生化神經立刻入侵到宿主的肉體，開始吸收養料。

「嗚……！！」

大滴大滴的汗珠從弗爾洛的額頭上掉落了下來。

（該死的……這個傢伙居然……！！）

用死來換取這種結果嗎？

弗爾洛，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了。

「諾亞……科研所、竟然膽敢存放、這種……道具……呃……！」

全名是【超兵器胚胎】，這是和輻射類武器並列的規格外物品。誕生於第三紀元的它，為了挽救人類在獸潮中滅絕的危機而被迫生存出來，用人類和猛獸的胚胎混合機械技術，形成的人造武器，初期寄生在人體之內，當完全汲取了宿主的養分之後，就會形成介乎於人與獸、生物與機械之間的戰鬥兵器。

在過去，為了保護身後的人，手無縛雞之力的烈士們就選擇了成為這種兵器的宿主。既然什麼都做不到的話，那就只能讓自己死掉的時候，能夠盡可能地發揮出最大價值吧。

不過步入了第四紀元後，這種違法人道的東西已經被完全禁止了，被授予了比【肯斯托魯】還要高的規格的封印。在曾經的軍事政治敏感時期，甚至是提出這種東西的名字的人，都會被立刻判處監禁。

就連弗爾洛，也只是在標本與文獻之中瞭解到。

不過，劇烈地疼痛令得她的思路立刻清晰了起來，這是戰士的本能。弗爾洛只是用三秒鐘搜索了自己的全部記憶，然後就知道它的正體了。

（不、不能強制拆除……）

那樣的話，自己的神經就會被立刻破壞——終生將會癱瘓。

這個機械胚胎已經通過分部在身體各個部位的細微神經末端，將刺激中樞神經系統的電子信號炸彈埋入了其中，強制拆除就會引發無可挽回的後果。

「喂！喂！大姐頭？！」

部下羅猛的聲音，不斷從耳內的端子傳遞過來。

但是，已經沒有力氣回話了。

弗爾洛感覺到，自己似乎正在從一個活人轉變成被絲線包裹起來的【繭】。對，自己快要變成繭了，這兩隻寄生在肉體上的胚胎，在二十四小時之後就會成年了。

說話的能力被遮斷，不過還是能夠聽見一些外界的聲音的。

羅猛，他似乎正在派人前來支援，他充滿了焦慮。

除此之外，還能夠聽見雪江的歌聲。

（大小姐……）

……

……

（弗爾洛……聽到了嗎？）

雪江在舞台上，最後的一曲已經進入結末了。

（我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所以這一次，結束之後，我會和你一起回去接受那些一切的……這是，最後的了！）

將歌聲，拋灑向了夜空之中。

聽見了嗎，弗爾洛，你聽見了嗎？

第二百九十四節 深海的猛獸（1）

「這可真是——」

血振，抖落了刀刃上面的血液，站立在漂浮在海面猛獸屍體上的易塵，說道：

「——殺之不絕呀！」

而且，這些還只是前菜而已。

捕殺等級沒有一頭超過LV30的，易塵只要借助蠻力與鋒利，然後在對準角度用上最小的力量就能夠取得最大的戰果了。他找到了那些猛獸的切線，然後【漆黑】——這把新的刀刃，就會從切口處殺入，通過完美的斬線，將受害者切成生切片。

這是易塵第一次遇到獸潮。

將其作為對比的話，以前在聯邦遇到的那次猛獸入侵事件根本就是小孩子過家家，而且在猛獸出沒的森地裡面也沒有如此高頻率的出現猛獸。

它們就像是瘋了一樣，爭先恐後地從海洋裡面跳躍了出來，吞咬廝殺的目的不是為了捕食，而是前面的活體擋住了這些傢伙的道路。因為某些十分恐怖的傢伙從深海裡面出來了，害怕自己被吃掉的猛獸們奪路而逃，它們竭盡所能向自以為能夠求生的地方逃跑，用自己的獠牙將一切路障清除。

「可不能讓你們逃到那邊去哦！」

因為那邊是安格拉特大廣場。

「我可不是救世主呀——但是，我卻是草莓醬的歌迷喔！」

易塵，當然了，他除了自己人以外，對於其他人的生死是毫不關心的。這也是，在漠區生活之後所留下來的後遺症，是其中最難以消除的之一。現在所站在這裡的意志支撐，並不是想要成為英雄，而只是純粹的【柏川就在我的身後，而雪江小姐也在那裡】，僅此而已。

至於念……嗯，易塵承認這位沉默的女武神還是很漂亮的，自己對她也很有好感，不過她也有保護好自己的實力，所以完全不必擔心。

「話說啊，我也是剛剛從拜一刀閣下那裡習得了許多技巧呢。你們的話，倒也是不錯的開鋒之物呢，就用來測試我的刀與刀劍技好了！」

咻！

站在一頭大魚的屍體上，把【漆黑】的刀尖指向了同樣漆黑卻又躁動的大海。

「吼————！！！」

作為回應的，是一頭跳躍出水面的大口鯊魚。

「很有氣勢嘛！」

因為是十分有氣勢的回應，所以就得用更加有氣勢的回敬送過去。

「現在要和你們大幹一場吧，因此就給我展現出原來的姿態！」

接收到了命令，從一把正常長度的刀刃，猛然之間解除了納米壓縮的限制，那就像是童話故事之中可以變大變小的道具一樣。但是在現實之中，這卻能夠收到令無數小朋友驚恐痛哭——張得巨大的鯊魚口，被更加巨大的刃身刺入了其中，毫無防禦的內臟立刻被切割成為了碎片汁液。

這是捕殺等級LV56的【鐵刃鯊】，擁有巨大的口器，以及如同刀刃一般的魚鰭與鱗片，這正是它得名的原因。平時被航海員們當作最糟最惡的夢魘，捕魚的人們都十分小心，不讓自己的動作將魚的身上弄出流血的傷口，否則引來這種鯊魚的話，被吃掉的不但是自己的收穫，甚至就連船隻本身都會成為它的零食。

但是這種程度的傢伙在易塵的面前根本毫無作為。

身軀已經完全與鎧融合了，甚至成為了【先驅者】，擁有普通人所沒有的器官，生長出來的【六目】能夠驅動神威為自己所用。在這份強大面前，即使是捕殺等級LV56的存在，也被一擊殺死。

「好了，隨從們也一起現身吧！」

鐵刃鯊的身邊，還有許多名為刃魚的小型鯊魚，這是它的亞種，同時也是隨從之一。它們會幫助主人一起撕扯獵物，然後在屍骨上分得一杯殘羹剩飯。這些只有LV10的傢伙，用數量來彌補了實力上的差距，它們被稱之為海洋的食人魚。

易塵用巨大的劍身敲擊在了海面上。

「【鐵割】！！」

像是，鐵錘那樣，敲擊海面。所產生的衝擊波讓魚兒們全部掙扎著，被從自己的生活環境之中逼迫了出來。那些像是月牙尖刀一樣的刃魚，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凶悍。

「哎呀……這麼多數量，一刀斬不完喔？」

所以就不能用【一】了。

從拜一刀那邊學成的技能，易塵已經不再是停留在基礎的【一】上面，他現在已經掌握了部分【千】的奧義。

所謂【一】，即是將全身的一切力量都聚集起來，每一刀都是全力以赴的一斬。然後再進階成為【千】，在完全不減弱【一】的威力的情況下，將【一】的力量演變成為千萬，這就是【千】。然後在將【千】不斷疊合，成為新的【一】，如此不斷循環下去。

不斷疊合，不斷精進，這就是流派【無量】的精髓。

「奧義！」

對付複數敵人所使用的招式，調整好了呼吸與動作，雙手握住劍柄，用最正規的模樣做出與地面九十度垂直的平舉。

「準備好了哦~！」

左手突然向前，托住了刃部向上的刀身。

然後，誦念出了招式的名稱：

「【無量?陣】！」

恰如其名的招式，從劍刃上釋放出來的巨型實質斬光，首先從第一道變成了兩道，然後成倍的分裂成每一道都與最初的威力相同的斬光。不斷不斷，這樣繁殖了下去，一直到斬光落下之前，還在不斷分裂繁殖著，一直到在肉眼可見的數量上已經無法數清、在光景上真正符合【由數千數萬的數量組成的大陣】這種含義之後，才落入了海面上。

將那些，從海面上飛起來的、還潛伏在海水下面的猛獸，統統、全部、一個不留的，斬殺殆盡。

第二百九十五節 深海的猛獸（2）

原本以為，只要連通了端子的話，就能夠在戰鬥之中稍稍偷懶一下什麼的。就像是那些開著電視、耳朵裡塞著耳機然後才開始做作業的學生那樣，易塵覺得，自己偶爾也想要試著一邊聽音樂一般戰鬥。

「我看看，到底是哪些傢伙擾亂了我的興致？」

一切的源頭都是深海中利用超聲波定位來尋找獵物與游曳的深海猛獸。

它們所發出的聲納干擾了端子的運作。

從剛剛開始，作為保險，易塵不得不將大多數端子關閉，只留下一枚端子，好讓塞莉斯能夠將全部精神力擊中在上面，至少保持他與她之間的通訊。不過即使是這樣，將精神力開到了極限，通訊之間還是有許多雜音。

「抱歉，因為端子的問題，無、無法提供幫助……」

「啊，這是道具的質量問題，和你無關，所以不必道歉的。」

易塵的話，給了塞莉斯一些精神。

她繼續說道：「我會隨時關照好雪江小姐的安全的，一旦有突發事件立刻向閣下報告。」

「喔！這就對了，我很喜歡這種有精神的部下喔！回頭讓D給你的鎧做一次更新好了！」

對話的同時——咻……啪！！——又連續擊飛了三頭【沖鑽螺旋飛魚】，這些傢伙還打算用自己頭上的螺旋針刺將易塵撕裂成血肉然後大快朵頤，結果這種惡念招致的同樣報應立刻就驗證在自己身體上了。

【漆黑】的大小，已經再一次回歸了正常的尺寸。

因為現在的場地已經轉移到大海了，黑暗的視野，再加上凹凸不平的礁石，過大的劍身雖然已經造不成多大的負擔，但是在過長的尺寸揮舞的時候卻常常造成連帶反應。而且海面上的傢伙們也差不多都清理完畢了，易塵現在打算下海，武器的面積太大的話，海水的阻力就越大。

因此就選擇了原初的刀刃第一形態，並且鎧在外形上也產生了變化。

「準備好了嗎，你們這群深海裡面的混蛋啊！」

這可是我第一次聽草莓醬的演唱會，結果不但那群忍者來搗亂，就連你們這些畜生也不安分。我現在啊，別看我在笑，其實內心可是很火大的喲？其實可是怒火中燒喔？

咯吱、咯吱！

徒然想起來的怪異聲響。

咯吱、咯吱！

是這具軀體正在變化、不，應該說是融合了易塵身軀的羽骸突然產生了外形上面的變化：

身上突起的骨刺突然收合了起來，猙獰的構造出現了徹底性的改造。原本仿昆蟲的構造、那些突起的部分——手肘的刀刃，關節的骨刺，等等等等，全部向內收斂了起來。

刃部的延伸，將切割的目的從主要作用上褪下，更加向內靠攏的疊合，猶如魚的鱗片一般，其作用——當然了，也是為了模仿魚獸的鱗片。讓易塵能夠在水中受到最小的阻力，可以自如活動。

背後的劍骨尾刃，以及在胸口延伸出來的四條觸手——模仿了魚類的尾部與鰭部。由類似立體三角形不斷結合在一起的狹長劍尾，為了能夠加大搖擺時產生的前進力量而變得更加扁平；充滿柔韌性的觸鬚從胸口以及足部向外伸出，條柱形的外形也變得與劍尾一樣扁平，而且在柔韌上，也開始偏向了硬化的數值，以便能夠在海洋之中向魚鰭那樣幫助身軀自由改變方向。

甚至是，在連接頭部與脖頸的中間部位，也出現了微微鼓起的囊塊，看似容易戳破的脆弱，所以理所當然被外層裝甲覆蓋了出來——直接像是魚類那樣，擬態出腮的器官，那根本是天方夜譚。這個部位所存在的意義，就如同氧氣瓶那樣。

「唔哦哦！！」

易塵發出了驚歎。

他不斷用手撫摸自己的腦袋——接著他還發現，手指與手指之間，好像也出現了連接的蹼膜。

「這是什麼呀！我可都沒有聽說過啊！」

（是【擬態能力】。）

「啊，這個聲音……！？」

突然在腦海中出現的聲音，既不是男性也不是女性，難以分辨的音色，這種聲音並不陌生。

「羽骸？」

就是鎧本身——羽骸擁有自己的意識。

「等等，你不是說已經陷入沉睡了嗎？」

（為了防止突發狀況——以人類的說法——【防範於未然】，就是這個意思吧。現在與主人對話的，是我留下的分身。）

「喔喔，這可真是方便吧。分身什麼的，也只有你這種數據化的智能存在才能做到的。那麼這一次出現，有什麼指教呢？」

（因為檢測到了高危險生物，所以不建議主人下海，我是以否定這種決定的想法出現的。）

「高危險……你是說猛獸冠名體？」

（根據計算，那隻猛獸的捕殺等級在LV90以上，如果主人口中的冠名體是指這種等級以上的話，那麼、當然。）

「這樣的話，你的建議是？」

（請迴避。）

「不可能。」

理由已經不必再重複了。

（……是絕對不可迴避的嗎？）

「那是當然了。」

「為了別人？」

「為了別人。」

接著就，沉默了兩秒，然後——

——（你以前，可是很自私的。）

「現在已經改變了啊——話說我在你眼裡到底有多糟糕啊？」

（那麼，來探討一下眼前的問題吧。）

喔……學聰明了啊，這個傢伙，知道什麼叫做轉移話題了嗎？

（如果主人一定要上的話，就試試這個吧——剛剛優化完畢的能力。）

第二百九十六節 羽骸的進化

剛剛優化完畢的能力——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才想要問的時候，身體卻擅自動了起來。

「喔、喔喔喔喔！是你在控制嗎？喂喂！羽骸！！」

（演示就由我來為主人實行好了，還有那些端子，我不是很喜歡，所以暫時用波長將它們關掉了，對方是聽不到我們對話的。現在就由我來替主人演示一下好了，只要擁有我的話，根本就不需要這種程度的支援。）

這一次的語氣，有點兒類似耍脾氣的小鬼。

「哎呀，難道是生氣了？……還是嫉妒嗎？」

易塵笑了起來。

（要開始了。）

繼續用很理性的話語迴避了。

咻！易塵——其實是羽骸在控制著，它讓易塵舉起了右手，左手保護在胸口處，跳入海洋沉入的瞬間，雙足游動起來帶起了力量讓他立刻停止了下墜的勢頭。做出這樣動作的瞬間，也從六目的電子眼中搜索到了四周情報。

「哦，這豈不是被包圍了嗎？」

被一群猛獸包圍了，它們的注意力全部轉移過來了。

（首先是，對【神威】的優化……）

「……！！」

卡！

突然，稍微打開了一些，每一片鱗鎧連接處的縫隙，都被打開了一些。

（【神威】在主人體內流通的方式，我對鎧的循環結構進行了改造，平時能夠像血液一樣在體內流動，需要的時候按照汗液的方式從內部向外擴散。）

就這樣，轉身、回轉。

那些神威，雖然無法用肉眼看見，但是其性質的劇烈而導致了即使是透明的存在，也立刻扭曲眼眸之中的光學印象。可以透過那些透明、卻又扭曲的影響部分進行分辨：猶如，從推進器內部噴射出來的氣流那樣，向外激射而出，那些【神威】。

（這樣的方式，純粹的噴射能夠造成傷害，也有提速的效果。以及，因為戰鬥地形改變，所以對鎧的外形與器官做了修改，不過時間不足所以沒辦法長時間停留。但是這一次收集到的信息會被記載在其中，下一次變化的時候就會更加優化了。）

猛地，從一頭猛獸身邊游了過去。

「呱！！」

它的慘叫。

因為【神威】的關係，即使不接觸，具象化的神威也猶如銼刀一樣，在它的身體上犁出了血痕。血腥的味道立刻刺激了四周的猛獸，它在瞬間就被蜂擁而上的捕食者吞噬殆盡。

「喂喂，這樣使用神威，是不是太奢侈了啊？」

（雖然是有限量的，不過儲蓄很充足，因此在感覺到危險的時候，請盡情使用。）

交流的同時，鎧的雙手，交叉了放在胸口，握緊了拳頭。

（以及，在招式的使用上面——因為主人用神威代替了內勁，所以我也對此進行了修改優化。無論是揮拳還是揮刀，都會立刻判斷出最能節省力量、以及最能發揮力量的方式。）

隱藏在外掛的裝甲之下，強化皮膚上賣弄出現了電路般的紋路。不一樣的能源色彩從胸口的核心源頭向雙手擴散流動，猶如奔湧的能量血液，開始為招式的起手而充能。

【獠猛】

這是易塵所掌握的徒手格鬥術之一，全稱是拳臂斗術。靈活地運用臂與拳，比起普通格鬥術的衝撞擊打，這種斗術則更加擅長於劈與掃。

現在所施展的是以一敵百的招式，名為【狼食】的招式正是具備了這種特性，但是這種在陸地上應用的技巧完全不適合海中戰。考慮到這一點的流派開創者，也為其設計了一套適用於水中戰鬥的版本。

【獠猛?鮫食】

拳頭向下按壓，不斷積蓄的力量，終於也接近到了軀體承受的極限。

（請記住，這種能量的流通方式，以及釋放方式。）

羽骸又提醒道。

雖然從表面上看起來，就像是平常那樣的發出格鬥技，但是只有本能才能夠感覺到那一絲微小的不同。因為常年養成的機關，所以在一些細節上的變化，都會比他人察覺地更快。

「吼——！！！」

各式各樣的猛獸。

章魚、巨龜、長蟲、水母、魷魚……各種外貌不一的肉食猛獸。

在感受到了威脅的同時，也感覺到了易塵體內所蘊含的熱量能量——絕對、要吃掉他，這樣的話、或許能夠、進化……！！

那種神秘的力量，促使易塵成長的同時，也是令這些猛獸瘋狂的存在。

「被吃掉的，可是你們這一方啊。因為、我的獠牙，可是為了狩獵而存在的啊！」

彭……！

擊打的聲音，因為身處環境而緣故而顯得有些沉悶。如果以慢動作來看的話，就能夠看見了——首先是彈頭形的衝擊波，在拳頭伸直的瞬間出現，然後立刻形象化擬態、形成了上下咬合、顎齒微張的猛鯊頭顱，接著就被推動的水流向前發射而出。

首先中招的是那頭魷魚猛獸，它的長條形身軀立刻就被撕扯成了破碎的兩段，連慘叫都發不出來。囊袋中的墨水立刻染黑了大海，這讓那些猛獸們更加慌張了起來。

「才只是、第一發喲？」

【噢噢噢——！！！】這樣熱情高漲地爆發出了出拳的聲音，擊打出來的彈頭正是符合了招式的名稱，化作大鮫之獠牙，不斷啃噬眼前的獵物。

以一秒來作為單位而計算，易塵的出拳速度達到了十七發，不過這根本就沒有帶來一點疲憊。

（強化了身軀，並且優化了力量的使用方式，這種攻擊可以一直持續五十秒，然後就會有疲乏感，需要一分鐘的調整。）

羽骸說道的同時，易塵用一記上勾拳，撕裂了三頭巨龜的生物板甲，犧牲的血肉更多了。他就順著這種氣勢，將手舉過了頭，伸向背後，抓住了【漆黑】的柄部。

（來了，前面有一頭LV71的存在。）

更加巨大的黑影出現了，在它的面前，那些死去的碎石就猶如石塊般渺小。

【猛鐵海蛇】，捕殺等級LV71，這是深海的居民之一，足夠掀起巨大海嘯的傢伙。

「我來試試看，能不能把你也斬殺了吧！！」

面對咆哮的鋼鐵巨蛇，易塵與羽骸一同揮出了斬擊。

第二百九十七節 落幕後的混亂（1）

「呀~果然還是草莓醬最棒了啊！」

「不知道下次會在哪裡舉辦演唱會呢？」

「這次我可是從聯邦搭乘特快列車過來的啊！」

「我的話……」

「……」

「……」

像這樣的討論聲音，在漸漸退場的人群中都可以聽到。

雪江小姐的演唱會落幕了。

她最後再諸位歌迷的歡呼聲中退場。

雪江知道，這可能是最後一場演唱會了，再接下來回到聯邦，估計就會受到許多來自父輩的壓力了吧？不過她沒有立刻宣佈引退的事情，總覺得如果對歡呼的歌迷們這樣說出來的話，那實在太殘忍了。

她打算和弗爾洛商量一下，過一段時間在網絡上把這個消息放出去。

在那些保護人員的緊張護送下——當然了，不是用錢聘請過來的，他們都是弗爾洛親自帶隊過來的部下，她興沖沖地跑回了準備室：

「弗爾洛，看到了嗎——！？」

正打算詢問的時候，句式的末尾突然從響亮一瞬間陷入了沉默，彷彿是被什麼給突然掐斷了那樣。

「什麼人！？」

那些保鏢們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他們都立刻用自己順手就能夠立刻操縱的武器對準了目標——那個抱住了雪江小姐的女性，或者說、是雪江自己撞上去的女性。不過她是從雪江的準備室出來的，而且在之前的的會面中並沒有看到她的存在。

這個陌生人是什麼存在？

「啊，把我當做敵人了嗎？趕快和端子對面的通訊員聯絡一下吧，不然的話你們的長官小姐可是會有性命危急的唷？要是把我殺死的話，她也活不了了——那位叫做弗爾洛的小姐。」

「哎……你是……？」

疑惑的雪江，雖然也被嚇了一大跳，不過自己好像沒有受到什麼威脅的樣子、

對方只是很普通的那樣，順勢將自己抱住而已，兩隻手環過了腰部，硬要說哪裡奇怪的話，大概就是這種初次會面卻展現出十分親密的模樣吧。

「馬上停止攻擊！那位小姐現在是長官的醫師！」

負責端子的羅猛徒然喝令道。

「……？！」

「你說什麼？」

在那些人錯愕的面龐之中，柏川笑了起來。

「沒錯沒錯，剛剛的話可不是威脅呢，因為我是醫生啊，要是把醫生幹掉的話，一起死掉的還有生為病人的你們的長官喔？」

*****************************************************************

準備室。

在內中的角色一共三人。

兩女一男，傷者二名，健全者一名。

沉默且負傷的男性是林德，重傷而躺在床上的女性是弗爾洛，以及那位健全的存在、念。

「為什麼……你會……？」

弗爾洛的語氣充滿了虛弱，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已經脫離科研所了，因為察覺到了舊友的存在，以及死亡氣息，所以就過來看看……」

演唱會結束的前幾分鐘，念最先感覺到了被【超兵器胚胎】寄生的弗爾洛。那時她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只是察覺到了原本充沛的生命力突然走到了危險的臨界值。

怎麼了？柏川想她詢問，差距到了這位同伴的異常。

念便將自己所察覺的一切說出來了。

自在操控神威的她，通過利用神威組成的視覺代替器官，立刻就確認了弗爾洛的身份。

於是在心裡，突然就有了某種感覺。

「我的……曾經的、那位友人……要死了。」

「哎……？」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能幫一下嗎？我想要去救她。」

原本應該是漠視的性格，但是為什麼突然會這麼想呢？

念的願望——她希望，自己能夠變得像人類一些，而不是徒有外表的人形兵器。她開始學習，讓自己能夠擁有一些感情。

「不過，那個人的死活應該和你無關的吧？」柏川這樣問道。

然後念回答：「話雖如此……不過，總覺得，如果發現了卻沒有行動……似乎，會丟失什麼。」

那種，難以言喻的事物。

突然有種潛意識在告訴自己：快點過去。

就是這樣之類的。

如果是以前的話，她肯定會立刻抗拒、並且抹殺這種從內心深處湧出的東西。但是現在已經不同了，念有一種直覺，如果自己現在開始接受這些湧出之物的話，自己就朝著真正成為人類邁出一大步了。

於是就將心裡所想的，全部向柏川吐露了出來。

後者的聆聽完之後，沒有持續多久沉默，她立刻笑了出來：「好吧，既然有這種覺悟的話，加上咱們是朋友的關係，這一次就算你免費的好了。」

朋友嗎……？

念在心裡琢磨著這個單詞。

然後她們兩個就離開了，將思想付之於行動。

至於林德為什麼會在那裡——離開會場，準備救人的時候就突然遇到了。

這真是，愈來愈混亂的情況。

林德來這裡目的是為了向眾人通知獸潮的消息，剛剛在恢復了通訊的第一時刻，他就已經給第三軍團撥通了電話了。然後，當他看到安格拉特大廣場還有這麼多人類的時候，林德立刻就感到後悔了。

那個該死的儀器……

雖然作為R的手下，不過身為戰士的林德並不是向他的同伴那樣卑鄙。作為戰士的性格，他覺得自己不能置身事外，同時也剛好從萊蒂斯那裡知道了，到底是誰在這裡舉辦演唱會的。

「喂喂，雖然疏散人群也是很重要的事情，不過你的傷勢真的沒問題嗎？」

「啊……當然，我不能只是站在一個地方看著這種事情發生吧？」

畢竟是自己引發的危機——林德沒有對萊蒂斯說出全部的實話，他覺得那真是太丟臉了。

至少，得做出一些作為之後，然後才有資格去坦白。

最後就相遇了——與念和柏川，與她們相遇了。

第二百九十八節 落幕後的混亂（2）

「喂……就這樣待在這裡沒問題嗎？猛獸、可是要過來了哦？」

林德的聲音插入了兩位女性舊友的對話之中。

他身上的傷口已經被柏川做了應急處理，不斷包裹的繃帶與強效止血劑終於讓林德的傷口免於感染惡化，但是從內部向外滲透出來的紅色血水還是令他顯得慘不忍睹。

「——但那是不可能的哦，如果想要保命的話，就不要想移動了。」

門被打開了，面色沉靜的柏川說道，在她的身邊是緊緊摀住了自己嘴巴的雪江小姐。、

「……弗爾洛……！！」

左胸下方的肋骨處，以及右手的手臂位置——那兩塊地方被植入了怪異的機械胚胎。真是可怕啊，這種蠕動的模樣，由機械與生化技術所組成的怪異存在，彷彿是還在母胎肚腹之中的嬰兒，但是卻已經展現出了猙獰的雛形。

比納米級別還要微小的寄生觸鬚從胚胎的各個部位生長而出，一部分扎入了神經系統，成為了難以排除的棘手存在，而另一部分則開始汲取人體的養分。

「大小姐……」

保鏢小姐，下意識的想要從床上起來，但是這是無法被允許的事情。

「你看吧，我已經阻止過你不要進來看了。」

柏川將手搭在了已經無法說出話來的雪江的肩膀上，然後她的目光轉向了患者的傷勢：

「我說啊——這可不單單只是超出預料之外了啊，你身上的那兩個東西。」

【超生物兵器】，如果是以前的話，柏川還不知道這種東西的存在。不過自從肯斯托魯的事件之後，她從自己的上司那邊拿到了可以隨意查閱財團內部機密文獻的權限，有關於這種東西的內容也是有記載的，但是卻只有寥寥幾筆。

「X財團嗎……想不到我也會有欠你們人情的一天，不過這種東西……」

弗爾洛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說道：

「即使是我們軍團的總醫師長也……」

她艱難地轉動腦袋，面對著自己所保護的少女：「大小姐，剛剛已經從她們的口中得知了吧……海洋的猛獸正在暴`亂之中，並且……並且向這邊行進著……我已經動不了了，但是至少請你……」

「——不要！我才不要拋下弗爾洛一個人逃走！」

雪江大喊了出來，帶著哭腔的聲音。

「為什麼、每一次都非要我做出這種決定……！！」

突然就陷入了這種大危機之中，而且連弗爾洛都變成了這幅模樣。

她現在突然有一種感覺，好像之前的一切話語都只是欺騙而已。

不但欺騙自己，也欺騙其他人。

自己所堅持的東西在現在看來根本就是一文不值，任性帶來的結果也終於——

——「不要胡思亂想。」

肩膀上的手突然加大了力量，疼痛感讓學姐停止了思緒的紊亂。

「我雖然並不是很瞭解，不過也從易塵那裡有所耳聞。有關於你……記住了，【堅持】這種事情，無論是任何事物，只要能夠讓你去堅持，那麼就有值得的價值。對於那位保鏢小姐來說，保護你就是她的堅持，這種事情她已經做到了，所以沒有什麼好後悔的——無論是對於你來說還是對於她來說！」

「……柏川……小姐？」

「嗯！」

柏川對於這位少女露出了可靠的笑容：

「接下來就交給我好了！無論是手術，還是保全工作。」

「喂喂，真的沒問題嗎？」林德看向了這個強勢的女性，「雖然我不會質疑你的技術，不過戰鬥方面的話——」

「——別小看我！當醫生的時候，我也是學過戰地課程的！」

柏川挺直了腰桿，首先納入眼中的是念：

「那麼首先，拜託了哦，念小姐。在那位保鏢無法行動的情況下，她的一切工作由你接手了，做得到嗎？」

「……」

念沉默了片刻，「大概……沒問題。」她說道，並且走到了雪江的身邊。

「猛獸的到來還有片刻，阻止那群野蠻傢伙的人正是我看上的男人啊——雖然那個傢伙平時沒怎麼正經，不過在關節時刻還是很可靠的。我相信他，所以你們也相信他把。雪江小姐要是想留下來就留下來，你的安全現在托付給念。要是還有刺客的話，她會全部幹掉的，念可是很厲害的唷~」

立刻，像是指揮官那樣，發佈了指令。

「喔……真有氣勢啊，柏川小姐。」林德看著她的模樣，嘿嘿笑了起來。

「哈，比起我的話，你現在可是狼狽得很呢，J閣下。那麼你呢？你打算怎麼做？」

「我啊……」

林德的嘴唇蠕動了幾下，嘟噥了一句誰也聽不到的話，然後說道：

「我也得留下來，就算是這種傷勢……」

「喂，真的沒問題嗎？你這種傷勢可什麼都做不到了啊。」

「別小看我啊，後輩。我也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呢。」

那種笑容，該說是勉強死撐呢，還是……堅持？

林德一邊笑著，一邊咳嗽，扶著牆壁走到了外面。

「我們也出去吧。」

念也帶著雪江離開了房間。

人都走了，只剩下弗爾洛和柏川。

「要、要開始了嗎……手術……」

「嗯，手術要開始了哦。」

這樣說著，柏川走到了弗爾洛的身邊，她的身上已經覆蓋上【斑蛛】了。這幅鎧是專門配備給醫療鎧師的，除了救人之外沒有其他的作用。

「醫療鎧師嗎……對了，我也聽說過……難怪會感覺到這麼熟悉，柏川這個名字……你是、那個【織命師】？」

「啊哈，看來我也是名人了嘛？」

柏川笑道。

「哈哈……居然會遇到這麼有實力的醫師，但即使是這樣……唔！」

嘴巴被摀住了。

「手術前就安靜點吧，放棄什麼的還太早了。這是我還是實習醫生的時候，我的老師對我說過的。醫生可都沒放棄呢，你這個病人卻自暴自棄個什麼勁啊？」

柏川一邊說道，一邊用鎧的手術刀將她傷口處的衣物切割開來。

「我啊，我可是號稱連被斬首者的頭顱都能夠縫合完美，再次給予生命的【織命師】啊！別太小看我哦。」

「但是……」這樣的詞彙，卻從弗爾洛的眼神中流露了出來。

「啊啊！真是的，明明這麼堅持保護那位小姐了嘛！難道就不能在求生這種事情上面也堅持一下嗎？至少拿出之前那種一半的氣勢吧！」

第二百九十九節 落幕後的混亂（3）

「哈哈……氣勢嗎？說的也對，我可是軍人啊……」

她笑了起來。

「好了，我準備好了。」

「嗯。」

手術正式開始。

柏川的鎧背後，伸展開來的機械臂，首先移動起來的是左邊的第三條與第四條，「首先是，麻醉。」劑量的大小在一瞬間就調製好了，就在準備注射的一瞬間，弗爾洛卻又阻止了她：「不，我不要麻醉……！」

「……別開玩笑了，這兩個東西的寄生觸鬚可是都滲透到你的神經中樞裡面去了。輕輕動一下都直接撩撥在痛覺感官上面，你想要被痛死嗎？」

「不……比起痛覺，那樣至少、還能夠感覺得到一些東西……我知道的，以我現在的病情，必須使用遮斷神經的強效藥劑吧……那樣的話、副作用……」

副作用——當然了，為了保證病人不會因為痛楚而痙攣導致醫生無法下刀，使用這種麻醉劑的醫生通常會有在估計完需用量之後，在那的基礎上再加大一點兒劑量的習慣作為保險。不過這樣帶來的後果就是，術後病人醒來身體無法動彈，感官麻痺，甚至無法行動吃飯排泄，只能依靠管道輸送流質食物與體外循環的方式來進行。而且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後果，那就是終身麻痺。

這對於身為軍人的弗爾洛來說是絕對不可饒恕的，在沒有退休的年齡上，就因為這種原因而走下戰場，無論是為了自己、為了大小姐，還是為了那份軍人的自尊心，這是絕對不可讓其發生的事情。

「……嘿……」沉默了片刻的柏川，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容，「原來如此，是軍人的緣故啊。我以前也有醫治過像你這樣的任性軍人呢，不過那群大老爺們中能夠將這份話執行到最後的人數可沒有過半呢。」

「別小看、第二軍團的人……」

「哈……這不是很有氣勢嘛！」

卡！

麻醉的針筒收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銳利的手術刀。

「那麼——」

柏川說道，笑容在一瞬間被專業的嚴肅所代替。

「——不用麻醉劑的話，那種疼痛感可就是相當於直接將有倒刺的針從皮膚裡面硬拉出來，不過這也只是一種比喻罷了。真正的痛苦，可是強上一兆倍還不止。最後詢問一遍，準備好了嗎？」

「……當然……」

「好的，那就——手術，真正開始了。」

************************************************************************

海洋之中的戰鬥還在持續。

拳擊、踢擊、斬擊、衝撞、猛毒……

使出了渾身的解數。

視野的一切已經都被黯淡的紅色給感染了，在海面上漂浮的屍體沒有一具是完整的。

在深海中作戰的易塵，已經連續五次游到海面上換氣了。熟悉了新場景的戰鬥，在開戰的第七分鐘，羽骸將支配權再一次還給了易塵。

「呼呼……這可真是、啊……我該說些什麼好呢？」

酣暢淋漓的戰鬥。

將全部的全部完全發洩了出來，平時積攢的力氣，沒有顧慮的戰鬥，這可真是豪爽至極。體力的消耗雖然巨大，但是與身體內儲存的能量作為比較的話，那還算不上什麼，易塵覺得自己還能連續打上兩天兩夜。

當然，這一切得建立在，猛獸們的等級還沒有繼續增長的情況下。

「之前戰鬥的時候，那些猛獸的等級還在LV40左右，現在已經鎧師出現到LV60的強大存在了。」

羽骸——或者說，羽骸的一部分意識，這幅已經獲得智能化的鎧，它的主意識沉睡之後，分離出來的分裂體意識正在代替端子的職能，幫助易塵分析與監視敵方。

「等等，那是什麼？」

突然，從海洋的最深處傳遞來了躁動。

強烈的震盪波，讓海水都猶如沸騰一般抖動了起來。

「吼……」升騰起來的底層煙灰在海洋中漂流，從暗地裡游出的身影，巨大的體形堪比山嶽。

「LV68，【火山岩巨龜】，請不必擔心，它是素食主義者。」

就在羽骸分析的同時，那頭巨龜在海洋中開始了移動。

「不……稍微有點兒不對勁。」

「是的，它看起來有點兒急躁。」

雖然對於龜類生物來說，跑步和走路看起來根本就沒差，但是那份情緒的波動卻已經清晰傳達到了。

十分急躁、十分恐懼……在恐懼什麼呢？這個傢伙。

雖然只吞食深海的珊瑚與植物為生，但是光是那份體重，就算是捕殺等級超過LV70的猛獸，也得掂量掂量再行動。

「它的頭上有傷口，四肢出血……看啊，背後的龜甲也出現了裂痕……」

這是多麼粗暴的方式。

既不是敲擊也不是斬擊，而是就這麼用蠻力用力擠壓捏碎的痕跡。

「那到底是——」

「——是那隻大章魚喔，年輕人。」

在背後冒出的聲音，男性的音色，將易塵還沒有說完的疑問解答了下去。

「敵人……人類？！」

「啊呀，真是失禮，我可不是敵人哦。要是敵人的話，剛剛就直接把我幹掉了。」能夠悄無聲息躲過了羽骸的掃瞄，這個金髮的男子——說起來，真是詭異，他根本就沒有武裝鎧，某種隔絕海水的儀器將他的外圍做出了一層原形的罩子，就像是超能力那樣。

「我知道你哦，叫做【易塵】是吧，X財團的人，因為是林德……啊，應該稱呼他為J才對。」他對易塵躬了躬身，「自我介紹一下好了，我是第三軍團的軍團長萊蒂斯，已經接收到好友Mr.J的求援消息，現在親身趕赴此地迎擊猛獸冠名體。」

喔……這個人，軍團長嗎……難怪了。彬彬有禮的感覺，讓人不禁想起蘭瑟了啊，不過比起蘭瑟，他倒是更加活潑、活潑許多了呢，雖然是個中年人而已。

「看看那頭巨龜吧。」

「……？」

「看到那些裂痕勒痕了嗎？這個傢伙很幸運呢，剛剛從那頭大章魚的手下逃過一劫。」

「你說……大章魚？」

「嗯，捕殺等級LV91的大章魚，作為猛獸冠名體，被賜予了【螺旋洋流】的稱號，正是這一次獸潮的源頭。」

第三百節 有名字的傢伙（1）

擁有名字的含義，那是對於曾經從四大軍團的圍追捕殺下尚能夠殺出一條生路、甚至還能與軍團長級別的強手作戰的猛獸。捕殺等級至少超過LV90，那正是傳說之中的傳說。

「現在要逃走還來得及，因為是猛獸冠名體，所以我不會小看你的，年輕人。」

「……開什麼玩笑啊，我才不是那種臨鎮脫逃的人，而且在這片海域的背後可還有一大堆人類啊。」

當然還有我的女朋友和我最喜歡的草莓醬了，不過這個理由藏在心裡好了。

「嗚喔，真是好膽！」

萊蒂斯的手向上一揮，四周的海流也隨之流動。不斷旋轉的洋流形成了無形的壁壘，那些後續趕來的猛獸想要向此進發，卻都被阻擋在了外面。

萊蒂斯又笑著說道：「我現在可有些看上你了——真是不錯的戰士，要不要來我的第三軍團？」

「……哎？？」

「說笑的啦！」

倏然，掌心向下，猛地一壓。

轟！！

（……什麼……這到底！？）

那就像是，突然有一把開天闢地的斧刃從大氣層之外的區域猛然加速駕臨了。

巨大的衝擊將海洋都為之開闢。

分裂的洋流，衝擊的氣刃，在海洋之中不斷衝擊蕩漾，慘叫的猛獸被切裂成為了血肉模糊的碎片，漆黑的海水因此而被攪地滿目充斥紅與白的氣泡血沫。

易塵與萊蒂斯所在的地方——那裡、或者說，只有那兩個人，他們是唯一安全的存在，廣域性的攻擊，卻唯一避開了他們兩個，這絕對不是巧合，如此精確的掌控力，讓易塵不由得張開了嘴巴。

沉默了許久的羽骸，突然對他說道：「主人不必驚訝，那正是軍團長所應該有的實力，也正是冠名體所擁有的實力。」

……軍團長？

……猛獸冠名體？

易塵看了看四周——他和萊蒂斯都降落在了海底的岩石上面，雖然是漆黑的夜晚，但皎潔明亮的月光卻讓視野能夠延伸到最遠處。缺水的魚兒在地面上撲騰，突然脫離了海洋世界的甲殼類生物慌慌張張地四處亂爬——那絕對沒有錯，已經消失了。

方圓，數十公里的區域，一個圓形的地帶，從海面到海底的深度，在這片地帶的海水，就這樣憑空的消失了。

「雖然第三軍團是以水中戰而得意的，不過當面對那隻大章魚的時候，我果然還是推薦使用陸地戰啊！」

始作俑者是萊蒂斯。

「這是……什麼能力？」

「哦，你問這個嘛？只是一種很簡單的進化因子，叫做【推力】而已。很多海生猛獸都依靠這種力量推開洋流在海洋裡面游動，我只是運用了【推力】，僅此而已。」

什麼叫僅此而已啊！？

易塵立刻在心中做出了狂風驟雨的吐槽。

這根本就是直接把方圓內的海水全部推開了吧！

話說這麼猛的進化因子還只是「很簡單」的程度！？

軍團長級別的都是怪物嗎？

要是這樣計算下去的話那麼那位聯邦的總元帥到底算什麼啊？！

「都說啦，這只是一個很普通的進化因子。」

嗒。

萊蒂斯的手拍在了易塵的肩膀上，他看見這位年輕人也轉過了頭，相比那張包裹在鎧的面罩下的臉，一定有著非常生硬的表情吧。

「哈哈……很疑惑嗎？反正距離那個傢伙過來還有時間，稍微和你解釋一下好了，我和普通鎧師的區別。」

「區別？」

「進化因子——對於鎧師來說，擁有越多種類不同、而且相性度高的進化因子，那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進化因子在普通鎧師的體內大約有七種左右，較為幸運的傢伙大概就有十一二種吧。我的話，我擁有十五種進化因子。」

進化因子，這種利用高斯射線從猛獸體內提取出來的東西，再次注入鎧中就會讓鎧師獲得猛獸的能力。但是進化因子也不是越多越好的，這正如同如果沒有注意調料的比例的話，一鍋湯終於還是會變成黑暗料理，導致實力反而退步。所以進化因子越多並不代表鎧師就越厲害，易塵的羽骸就沒有超過兩位數的進化因子。但是擁有越多的進化因子，卻代表這名鎧師的勢力越大、或者說，他所依靠的勢力越大。

在選擇上慎之又慎，就算碰巧得到了進化因子也不一定合適自己。會選擇注入體內的進化因子，都是經過無數次考慮的，這種本身就很珍貴的東西，再加上精確的指向性，大概也只有軍部的高級將領才會有這樣的條件了吧。

「不過如果只是進化因子多一些的話……」

「——啊哈哈，當然沒錯，只是多一些的話是不會有這麼強大的力量的。那個叫做【推力】的進化因子，唔……我算算，我大概被注射超過七十次吧。」

「什麼？」

「那個進化因子，我的體內每一種進化因子，至少都被重複注射過不下七十次吧。就以種類而論只有十五種，但如果是整體數量的話，已經超過一千以上了啊。」

「哎、哎哎哎哎哎————！！？？」

一、一千種，而且是以上？？

沒聽說過啊，這種事情完全沒有聽說過啊！

「難道不會承受不住嗎？」

無論是鎧還是鎧師本身，這根本就承受不住吧！

雖然進化因子只是影響鎧本身，但是鎧裝的時候或多或少也會流入鎧師的體內循環系統。之前已經有研究表明，直接朝人體注射進化因子的結果就是基因突變而成為非人非獸的怪物死去。

七十次……這種劑量的話……！！

「所以才說啊！」

萊蒂斯爽朗的笑了起來。

「因為我是軍團長嘛！」

第三百零一節 有名字的傢伙（2）

咚、咚……

自遠而近的震撼之聲。

透過了鎧的強化視覺，易塵看見了那個來自遠方的龐然大物。

那就是一頭巨大如山的怪異生物，體態的形狀猶如一坨軟綿綿的肉塊，小小的眼睛——其實還是很大的，只是如果和它的身軀相比的話，那的確是太小了。兩隻眼睛不斷前後蠕動，猶如變色蜥蜴的眼珠那樣，似乎可以看見全方位的三百六十度視覺。

四周的海水，被萊蒂斯用強大的力量硬生生推擠了出去，空曠場地的最邊緣，原本應該會因為突然出現的空地而再次向內瀰漫補足中空地帶的海水。但那樣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彷彿是出現了一個無形的力場結界，將海水隔絕了起來，那樣的景象簡直就如同古代傳說之中的摩西開海。

不斷奔騰湧動的海水，卻無法向空地之中入侵一分一毫，無形的隔絕之力，形成了兩個全然不同的世界。海洋的另一邊，看上去就好像是水族館中玻璃窗的另一面那樣，但是事實上這裡根本不存在什麼玻璃窗。只能靠水生存的魚兒對於陸地望而卻步，但對於已經進化出粗壯肢體的猛獸來說，那不算什麼。

章魚的八足觸手，存在於靠近下體口器的其中四條觸手重重地踩踏在了堅實的地面上，結實的肌肉纖維讓其立刻成為了可以支撐體重，在沒有海水浮力的陸地上行走的「足」，餘下的四條觸手則繼續履行原有的職責。它越過了海水，來到陸地，一路行走一路捕食，即使是LV50以上的猛獸也沒有反抗的餘力，它們被觸手席捲，然後丟入下體的口器之中，接著就是一陣硬物研磨與血肉被碾壓的可怖聲音。

它似乎察覺到了那一處——那個地方，安格拉特大廣場，那裡有很多、非常多的食物。渺小的存在，但是卻十分美味，無需力氣就能夠殺死一片——人類啊，全部都在那邊。

咚！

咚！

大地在震撼，洋流在震盪。

咚！

前進，朝這邊過來了。

「……！！」

噢、喔噢噢！！這可真是……啊啊！！

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還有什麼能夠說的呢？

看啊，那隻巨獸啊！那就是、那就是，那就是這個世界上的霸者之一。

那是被取了名字、被賜予了名字的猛獸，LV91的猛獸冠名體【螺旋洋流】。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

易塵，他說不出話來了。

是……是恐懼嗎……

咯咯、咯咯……

什麼聲音？

……顫抖？

我因為、恐懼……而顫抖？

*****************************************************************

這時，徒然的一喝——

——「年輕人！」

萊蒂斯的目光匯聚在了那一方，現在的易塵看不起他臉上的表情。

「武勇的精神值得讚揚，但是無論是人類還是猛獸，生命就只有一次，好好考慮清楚吧。我現在就要去和它撕殺，如果改變主意的話那就儘管離開吧！沒有人會取笑的，我也絕對不會把那種行為當作膽小。」

他的鎧，「再次和我一同作戰吧，溫蒂尼。」鎧的名字也正是眾人對這位軍團長的稱讚，【波濤的溫蒂尼】，那是指揮水之原位元素的精靈，在如深海般湛藍的光輝之中降臨。真的是，猶如波濤般的——【那真的是鎧嗎？】——讓人不禁產生了這樣的錯覺，乍看之下只是一件華美的禮服而已。似乎是海神將大海的洋流當作了編織的棉線所縫紉而出的無縫天衣。

猶如貴族般，在下一刻，向前優雅地踏出。

並不是要加入一場戰鬥，而是要加入一場盛大的舞會。

他負手而行，緩慢而沉穩，但那每一步卻有好似跨越除了十米百米，眨眼間便已經走出了許遠。

「【螺旋洋流】，你平時可都只是隱藏在大海深處呀。」

萊蒂斯與他的溫蒂尼，他們像是音樂指揮家那樣揮舞起了手指。

「是誰將你喚醒來此？」

波濤的溫蒂尼，指揮浪濤的貴公子，他召喚了遠方的海水。咻咻嚕嚕不斷旋轉產生了洋流的漩渦，在最中的間區猛然飛出了水流的束縛鎖鏈。

「不管怎麼樣，既然來此的話，也免去了我下海將你擊殺的麻煩了。」

吼……章魚巨怪咆哮了起來，因為它的沉重身軀被那些海水束縛住了。那些是什麼東西？那些不是海水嗎？為什麼，這些突然噴射而出的水流水柱……而且，瞬間……結冰了？

「給我停下步伐，人類的血肉，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吞吃下去啊。」

萊蒂斯，他不斷說著，向那個巨大的目標走進了。

卡……

拔出了腰間的武器。

一把精緻的冰藍細劍，他握著武器站直了身軀，像個威風凜凜的鬥劍士。儘管這幅身影在巨大的猛獸面前，看過去是那麼渺小。

***************************************************************

易塵，他動不了了。

猛獸……冠名體。

好可怕呀……這種存在。

打不贏的！他第一次在心裡有了逃走的念頭。

這真的，打不贏！

不，何止是戰鬥，自己會被碾壓的吧？那種山嶽的身軀，我難道要和一座會移動的大山戰鬥嗎？

「……！！」

可惡！

該死的！

逃走……他讓我逃走……我要……！？

……不……我才不要逃走！

這種，這種恥辱……

恥辱。

被恐懼所沖刷的內心，讓易塵繼續站立這片大地上的支撐，現在既不是【我想要保護她們】也不是【我擁有實力】——那兩份一直保有的意志早已經被粉碎了。

被那個恐懼粉碎。

所以在內心深處誕生出來的新的東西——【絕對不原諒你，讓我產生了這等恥辱的想法】

第三百零二節 有名字的傢伙（3）

沉默的易塵。

他到底在想什麼？這樣的問題不禁繚繞在萊蒂斯的腦海之中。

恐懼……因為恐懼嗎？

如果是這樣那麼也情有可原，畢竟眼前的這只已經擁有的名字。

「要逃走的話可得趁現在啊，別呆在原地了。」

他繼續說著，距離那只巨型章魚的距離已經不超過百米了。

由海水組成的冰凍鎖鏈，已經保持不了多久了。儘管有一根被破壞了，更多的鎖鏈從海洋中奔流而出，源源不絕的水源也讓鎖鏈的產生源源不絕。但這根本解決不了什麼，緩慢前行的萊蒂斯，他只是在用這種方法來暫時束縛住這頭大傢伙而已。

那麼，真正攻擊該從哪裡下手好呢？

故意放慢的步伐，也是讓自己能夠好好思考這個問題。

四周不斷有猛獸從海洋中躥出，那些都是擁有能夠在陸地上暫時性行動的傢伙。從LV50到LV80，因為感受到了【螺旋洋流】的巨大壓力而變得瘋狂，無處釋放的恐懼感讓它們一路上奪命而逃，同時也不斷破壞吞食。

雖然按照研究表明，捕殺等級越高的猛獸，智商通常也越高。但是現在被恐懼感所驅使的他們，那些依靠歲月而不斷進化出來的腦漿量終究還是稀少的可憐，稍微被激發一下嗜血本能的話，就什麼都忘記了。

「吼！！！」

一隻肉食性的巨龜發狂想要踩死行走的萊蒂斯。

「真是不知死活。」

結果就是，瞬間冰凍。

這種能力當然也只是純粹的【冷凍】進化因子，沒有進過組合的調試，僅僅只是一種能力而已。萊蒂斯的體內，大概被注射過八十次以上的冷凍進化因子，他的手指頭在半空中圈一圈，那只巨龜就立刻化作了冰山，然後崩塌。接著，就沒有猛獸膽敢接近這個人類了。

雖然渺小，但是很可怕。

它們像是敬畏那頭冠名體一樣，對萊蒂斯產生了敬畏。

「逃走的話，還是趁現在吧！！」

萊蒂斯又大喝了一句。

「我會牽制住那只冠名體的，但是看吧——還有這些許多的猛獸。捕殺等級評價在LV70喔！現在的你還有體力應付嗎？」

「……我，還有體力應付嗎？」

易塵看著遠去的萊蒂斯，自言自語重複了這句話。

*************************************************************

恐懼。

這種東西，易塵一直以為當自己從漠區出來後，就不會再有了。

在那個泯滅人性的地方生存下來之後，一切所磨礪出來的性格品種，一直都是他心中所引以為豪的東西。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那都是許多人所沒有的。在那樣的地獄之中，什麼樣的場景都見過了，所以就算是恐懼，也早早的丟開了。

但是現在，就在之前——當看到了這隻猛獸後，那種壓倒性的存在感。

我真的能打敗……不，我真的能夠傷到它嗎？

不禁在內心深處對自己產生了動搖，這種動搖感即使是當初還是菜鳥的時候，見到那一大堆強者、亦或者是獨自深入叢林，與諸位女武神對峙的時候也沒有過。

居然被那種恐懼感佔據上風了。

因為那種恐懼感，而將原先來這裡的信念給瞬間抹殺，產生了【快逃吧，打不過它的】這樣負面的想法。這是易塵所無法忍受的，這樣的想法羞辱了他的自尊心。

「……這樣一來，就絕對不能逃走了啊！」

任何人都有絕對不能觸摸的底線，而這正是易塵的底線之一。

他抬起了頭看向天空，仰望那個巨大的存在。

「喂，軍團長閣下！！」

易塵對萊蒂斯喊道，後者「什麼」回了一句，但是卻沒有回頭，他現在必須專心致志面對眼前的強大對手。

易塵繼續問道：「這個景象，就是軍團長的世界中，這些猛獸們，這只冠名體……這些就是你平時所看見的景象吧！」

「啊哈哈！是啊，也不是很常見就是了。」

「那我也來試試吧！」

黑影遮蔽了天空。

已經有猛獸對易塵發動攻擊了，是一頭巨大的海蛇。

「這種景象，雖然無法向軍團長閣下那樣用平靜的心態來觀賞。不過至少，也讓我懷著忐忑的心情，仰望一下吧！這個猛獸的世界！！」

喝……！！

輕聲一喝，黑色的刀刃化作巨大的劍脊。

仰天一舉，斬下。

巨蛇被切成了兩半。

「居然會讓我再次體會到恐懼，而且還讓我害怕到把什麼都給忘了。這種罪過可不是說說就能夠揭過去的，就算我的實力殺不死這個大傢伙，至少也得給它留下個幾年什麼的。這麼大根的觸鬚，就斬下來做章魚燒吧！」

語言之中的氣勢再一次回歸先前。

說話的同時，劍鋒的斬線也在黑暗中起舞。

「而且啊，在我的後面可是又很多人類啊！就算不管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類，還有我的女朋友哦，還有我最喜歡的偶像啊。要是逃跑的話，我會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

他一邊說道，一邊向萊蒂斯的方向靠近。

前進的方式是向前不斷跳躍著，巨大的劍刃猶如滾動的車輪。掄足了一圈後，將一切的力量儲存了起來，每一下的劈斬都是威力十足的百分之一百二十，就算是擁有堅硬甲殼的存在也無法抵禦。

蒼白的刃上，很快沾滿了血液。

「也讓我觀看一下吧，軍團戰閣下的戰鬥姿態，怎麼樣？」

「霍……這可真是……嘿嘿，有膽氣，還是純粹的魯莽呢？」

面對這個反問，易塵笑著回答：「答案的話就用接下來的事實來說話吧。軍團長閣下就請認真對付那個大傢伙吧，周圍的小菜就由我來解決，如果在下有幸比閣下快一步處理完這些存在的話，就讓我在與這個大傢伙的戰鬥中參一腳吧。」

第三百零三節 好好看著

易塵的夢想是什麼呢？

他並不只是單純的作為X財團的手下就感到滿足，即使是當上了隱秘部隊的隊長也沒什麼好開心的。那種小小的階位無法滿足他的慾望，那份野心連百分之一都沒有填滿。

易塵一直在想著，什麼時候盡快將財團的恩情回報——因為當初財團也是打著利益的旗幟將他從漠區開發部那邊買下來的，所以即使有恩情，那也是能夠用金錢來衡量的恩情。易塵打算盡快將這份恩情回報，然後找到一個機會脫離財團。

他想要成立一個自己的鎧師團。

就算配不上舉世無雙的名號，但至少也要擁有令人聞風喪膽的氣勢。

既然擁有這樣野心的話，那想要成為團長的本人，怎麼還會被嚇得雙腿打顫？

恐懼——我居然還會再體會到這種感覺。

原來如此，看來這個世界上還是存在著比漠區的人間地獄還要可怕一些的東西嗎？

那麼，那可真是沒辦法了。

那就只能正視這股恐懼好了，就像當初那樣的，懷著恐懼與畏懼的心，戰戰兢兢在漠區生存了下來。

不過現在的我可不是當初的小蟲子了，至少也得是渾身長滿毒刺的傢伙，要是想踩死我的話就做包腳底被刺穿感染的覺悟。

那隻猛獸的冠名體——連天空都被遮蔽了，即使是黑夜，就算是沒有月星的黑夜，至少還能夠感覺到陣陣微風。但被它所遮蔽的黑暗，只有喘不過氣的壓迫感。

這就是那片天空。

那片軍團長與他的部下們所仰望的天空。

——想要看！

——好像看！

——即使是匍匐在地上仰望，也好想看！

——等著吧，總有一天我也會挺直了腰桿站來觀望這幅景象的，到時候便將這份恥辱一併奉還！！

那些什麼意志啊、念頭啊……全部都消失了。

易塵也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的這個慾望。

強大得有些可怕，從恐懼中被激發而出，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明明是知道的，自己只要干到這裡就好了，從理性的角度來判斷，接下來就不是自己可以介入得了。但是還是提出了加入，這可不是魯莽行事。

心裡，真的有什麼東西在催促自己。

*******************************************************************

休息室外面。

現在是手術開始的半個小時之後，原本像這種大手術最好應該去大型醫院去的。

但是現在的情況已經沒辦法了。

不過這對於柏川來說根本沒差別，她的鎧就是一架跟隨主人移動的充滿了醫療器具的醫務室。醫療鎧師本身的概念，就是為了給戰場上的傷員予以最好的治療。能夠有這種休息室作為手術台，這種場景和以前的戰地醫療課程中的手術地點比起來，那可真是在太奢侈了。

裡面的人在救人，外面的人在逃生。

猛獸的消息早已經播放出去了，而且這一次等級S的腥紅警報，從來沒有過的尖銳汽笛聲響徹了這一代。人們紛紛奪門而出，街上一片混亂，警備員不得不穿上甲冑，指揮人們前往防空洞的同時，用力量來制裁那些渾水摸魚的傢伙。

雪江擔憂地看了看變成手術室的房間，然後又看了看外面，「猛獸……真的很可怕嗎？」在她的瞳孔裡所印射出來的是完全由鎧師組成的隊伍，他們鎮守在沿海區域。工程師們飛快架起了探照燈，白晝般的燈光不斷掃視海面。各式各樣的遠程火力都已經準備好了，炮台、甚至是導彈台，看上去這根本就是準備要打一場守城戰。

「……唔，說起來，你也是那位閣下的女兒呢。難道沒有見過嗎？」

站在她身邊的念，沉思了片刻後，反問：「你的父親，沒有讓你接受過那一方面的訓練嗎？」

「唔……這個……」

這個，完全說不出來啊。

雪江憋著嘴巴。

軍校裡面當然有這種類容了，在各種理論課和戰術課上、甚至是實戰演習也都拿到了滿分與近乎滿分的程度。不過對於真正的上陣來說，她還從來沒有過一次。這當然不是易家的過度保護，事實上當易家的後輩決定好要成為軍人上戰場後，就算是當代家主的候選人死在戰場上也不會多說一句話，因為這是進入軍隊開始就要做好的生死覺悟。雪江以前也有獲得過幾次能夠真槍實彈上戰場的機會，但是全部都放棄了。

就以女性的角度來看，當然會不敢看血肉四濺的戰爭世界了。

「現在要看看嗎？」

「……哎？」

「現在，要好好的看看嗎？」念又重複了一遍，她說道：「如果雪江小姐打算繼承家業的話，這是非要經歷不可的。」

「……是的，這是非要經歷不可的……」

所以不能夠再繼續逃避了。

理由的話，不只是為了彌補過去自己的任性。

以及還有那個尚在危險中的【姐姐】。

「念……念姐姐，以前是和弗爾洛一起的朋友嗎？」

「嗯。」

「那麼，你們也……見過，這樣的場景嗎？」

「……雖然後來她繼續留在了軍團，而我回到了科研所。不過有關獸潮的處理，這些任務倒不是沒有接手過。」

「要是這樣的話——」

雪江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目光投放在了更遠的黑暗，在那裡無數的未知存在正在朝這邊湧來。

「——現在我想看看那種景象。而且……易塵、易塵先生也在吧，他已經去了更加危險的地帶。那些就是易塵先生、弗爾洛、還有念姐姐所看到的世界吧……現在，我也想要看看。」

「……」

沉默的念。

她從雪江的話語中感受到了一些難得可貴的東西。

（這也是，人類情感的一種吧？）

第三百零四節 有名字的傢伙（續1）

鎮守沿海防線的，是第三軍團的部隊。

這只部隊在平日裡所負責的是位於`大海深處的高危地帶【黑色海眼】，這一次之所以分出兵力來到此處，目的正是為了獸潮。由於這支部隊本身做鎮守地點的特殊性而無法全員出動，但這一次也是史無前例的派遣除了一半的兵力。跟隨在軍團長身邊的兩位副官也來了一位，同時帶來的除了鎧師部隊之外，還有機甲部隊。

「話說啊，機甲部隊那方面，別說是訓練了，機甲這種東西本身就還在開發之中吧，真的沒問題嗎？」中年的軍官看著背後那一排裝載整齊精良的人形機甲，他是波塞冬航海協會手下所屬的本地軍官之一。

「哎呀……這是什麼話，拜託請不要用那種過時的想法來審視萊蒂斯大人的部隊。」

從喉嚨中響徹著自信的聲音，踢踏正步而來的女性。

她的嘴角噙著笑容，「因為我家的團長與科研所是死對頭呢，所以一切研發都得靠軍團內部運作了。待會就讓你看看好了，這些【虎鯊】可是在三年前就已經開始投放進與猛獸的戰鬥之中了啊。」

「喔喔……真是自信啊，梅小姐。那麼我就拭目以待了，據說這一次的獸潮可是冠名體引起的哦？」

「啊，那個的話就在那邊。」

她的手指向了遠方。

以鎧師的視力，依稀能夠看得見，那個地方——那片海域，不知為何突然變成了空曠的大地。

海水，消失不見了。

在那片大地上，有某個小小的黑點，正在「咚、咚」地移動著，似乎還在吼叫。

「猛獸冠名體【螺旋洋流】，已經被萊蒂斯大人阻斷腳步了。那些餘下的雜碎就托付給我們這些部下了啊……可別想著偷懶啊，上尉。」一邊說著，女性的士官流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這一次雖然是由於冠名體引起的獸潮，不過可不是我們【黑色海眼】那邊所引發的啊。所以責任的話，兩邊五五平攤吧。」

「哈哈……是嘛是嘛，梅小姐還是這麼精打細算啊。」

被叫做尚未的中年人苦笑著轉過了頭。

不過，比起兩位長官輕鬆，他們下面的士兵倒是緊張得很。

「啊……獸潮，我可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呢。」

「嗚喔，據說還有冠名體，那不是超恐怖的嗎？！」

……

……

類似於這樣的議論聲。

那些都是初次參加獸潮退治的新人們所發出來的抱怨與恐懼參半的討論。

練兵這個話題無論在什麼時候都不會被耽擱下去的，不但是波塞冬航海協會本身的軍隊，還是第三軍團的人，只要是與猛獸打交道的話就必須做好缺胳膊缺腳的覺悟。雖然現在的醫學技術非常發達，不過器官的缺失卻依舊是導致士兵提前退休的原因。

比起波塞冬航海協會那些新兵的抱怨，第三軍團的人則顯得更加安靜一些。

其實他們也是新兵，只不過和前者相比起來，那些新兵早已經在【黑色海眼】接受過不知道多少次的猛獸襲擊了。

「朝這邊來了。」

第三軍團的偵查員，他們的消息通過端子傳遞到了每一位士兵與長官的耳中。

梅和那位上尉同時詢問：「猛獸的具體情況？」

「捕殺等級……目測的平均值為LV50，體態大多等同於巡洋艦的級別的巨獸。」

「原來如此……準備迎擊吧，炮兵！」

「是——！！」

士兵們立刻運作了起來。

早已經搭設好的大型炮台與導彈台都接入了端子，對於能夠培養鎧師的軍團來說，比起使用器械本身的熱感應鎖定系統，他們更加願意讓精神力鎧師的端子來進行瞄準工作。這種只有軍團才能實現的奢侈作戰能力，事實上也的確大大提高了精準度。

沒有一個人手上會提著槍。

單兵的裝備規格已經從【子彈】全部轉化為【炮彈】了。

猛獸的概念——捕殺的等級越高的話，通常體形也就越巨大，生命力就愈加旺盛。

槍的級別已經連撓癢癢都算不上了，必須使用大炮導彈這種攻城等級的武器。

**************************************************************

「來了吶。」

念已經看見了。

對於擁有神威的她來說，即使是在這個距離觀測到易塵和萊蒂斯與猛獸的戰鬥也輕而易舉。

「是、是那些黑色……黑色的東西吧……？」

雪江只能看到這種程度而已。

一片黑暗，但是能夠感覺到什麼正在其中躁動。

（……那個東西……究竟是……？）

神威令她視覺超常，所以也看到了什麼怪異的的東西。

那是什麼……

……正在……咆哮著嗎？

無與倫比的體形，壓倒性的存在感。

彷彿只要邁出一步，大地都會震動——念是這樣感覺到的。

這個傢伙，它的捕殺等級……！！！

那絕對不是LV60的傢伙能夠釋放出來的威力，LV70與LV80與之相比，也要遜色七八分。

也就是說——

——猛獸的冠名體。

「……！！」

不禁被自己的猜測給嚇到了。

念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了易塵所戰鬥的地方。

他正在猛獸的群體之中奮戰廝殺，站在他面前的，毫無疑問是LV91的【螺旋洋流】，而且那只巨大的章魚正在和第三軍團的軍團長萊蒂斯處於決鬥中。

那個可怕的黑影毫無疑問的不是【螺旋洋流】。

那麼，這頭新出現的敵人……

「大麻煩。」

這三個字從念的嘴唇中跳了出來。

「……念、姐姐？」

雪江看見這位女武神的表情正在顫抖。

她似乎，極力想要表達出名為【緊張】的清晰。

「雪江小姐，我們遇到真正的大麻煩了。」

她的手拍了拍那位少女的肩膀。

「來吧，現在要通知負責端子的鎧師們，不但我們必須準備起來，而且這個消息也務必要通知到第三軍團他們那裡。」

第三百零五節 有名字的傢伙（續2）

第三百零五節有名字的傢伙（續2）

轟……！

震撼的大地，以及震撼的海洋。

渦流激盪，怒浪滔天。

戰鬥……或者說是戰爭，人類與非人類的戰爭已經開始了。

絕對不能夠讓那些猛獸搶得先機——絕對，不能夠讓它們上岸開始捕食，一定要在這些傢伙壓進警戒線之前，盡可能地消滅掉。猛烈的炮火托著長長的紅光火尾，直衝耳膜的爆炸聲，以及那些怪物們的慘叫。

沒有堅硬甲殼的弱小存在，一瞬間就被吞入了火海化作肉泥。

但是還有更多的猛獸生存了下來，這些根本不算什麼，傷勢讓它們更加狂暴了起來。

「不要停。」

指揮官冷靜地命令炮兵們。

「加大火力繼續轟炸。我們的職責就是盡可能殺死一部分數量，然後剩下的就托付給鎧師和機甲師就好了。」

轟隆……！

巨大的爆炸，不斷不斷、不斷不斷的爆炸。

「……！」

沙……

建築物也隨之搖晃了起來，灰塵從屋頂上震落了下來，但最令人擔憂的還是那天花板，應該……還很結實吧？可別在手術的時候掉下來啊。

「喂喂……這可真是不妙啊，居然抖得這麼厲害，那些人到底知不知道我這邊的手術是什麼級別的啊？」

機械臂與肉體的手臂一齊律動，隱藏在面罩下面的臉——雖然還有說出剛剛那種吐槽的程度，不過實際上柏川已經出現疲憊了。肉體還能撐得住，可是精神上卻出現了疲勞。

這場手術，她利用了鎧的電子眼代替顯微設備，看似不動的手指，實則在進行最精密的切割。小心、小心，要十分小心，輕輕地撥開神經纖維，細小如針的手術刀正在進行分離的切割。

要將這個胚胎寄生在人體上的全部寄生觸手都斬斷。

首先開始的對象是手臂上的那一個，那裡並不是致命點，而且對於第一次處理這種等級的生化道具的柏川來說，這也正是算得上一次練手。

「……！」

病患的手，緊緊地、狠狠地抓在了手術台的邊緣。

鋼鐵的床架甚至都因為那力量而深深下陷，被抓握除了指痕。

這種痛苦，比被活生生斬掉了手臂來得更加劇烈。

咕哇……

那個胚胎似乎在吼叫。

憤怒的吼叫？還是恐懼的吼叫？

弗爾洛發現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更加快速地從自己體內向外流失——我的生命？

咯咯……咯咯……

顫抖著，第一次體會到了，面臨死亡的恐懼。

不是恐懼死亡本身，而是恐懼死去之後，將會失去活著的時候所擁有的一切。

「嘿……終於也稍微流露一些女人的本性了嗎？你這個傢伙……！」

卡！

柏川一邊說道，一邊猛然動起了右手，飛快地橫刀一切。

啪嘰！

瞬間，斬斷了餘下的全部寄生連接觸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這個機械胚胎挑飛了起來。它在那一瞬間就甦醒了過來，雖然還沒有成體，但是就這麼甦醒了過來。猩紅色的眸子猛地一睜，張開的嘴巴裡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牙齒。按照程序的設定這個時候應該立刻殺死宿主的，但是當它感覺到自己要被消滅的危機的同時，那份與宿主連接在一起的關係卻在更早以前就被柏川斬斷了。

「喔喔，真有精神啊……還好看起來和怪物差不多，要是長得和人類胚胎一樣的話，我倒是還有些不好下手呢。」

堅韌的絲線飛快將它纏繞了起來，然後猶如猛蛇盤食般，用力向內部收緊。

喀嚓。

黑色的汁液伴隨破裂的聲音從絲線內部向外滲透。

解決掉一個了。

弗爾洛沒有使用麻醉藥，所以手術的全程都將感受到痛苦，那些折磨神經的感覺也不會讓她疼暈過去。

清醒著感受痛苦，所以也清醒的看見了這一切。

「……終於、解決了一個了嗎？」

「啊啊……是啊是啊，真是麻煩到死的傢伙。剛剛用了這種比較粗暴的方式終於把它摳下來了呢，不過請不必擔心你的手臂，只要重點被外出來後，下面的包紮和復原就交給我了。接下來就是……胸口下方的。」

這個才是問題的主要關鍵。

那個靠近心臟的部位，可不能夠用之前那麼粗暴的方式。

「那麼……在從哪裡下手好呢……話說外面好吵啊！情況到底惡劣到了什麼程度了，居然都開始放大炮導彈了嗎？」

*******************************************************************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所有兵士與指揮官都不禁這樣喃喃自語。

已經能夠很清晰得看見了——有一個巨大的影子，那是在海洋之中移動的山峰嗎？還是其他的什麼東西。

高高揚起了長長的脖子和頭顱，任憑無數炮火轟炸在上面卻沒有絲毫的動搖。

它似乎在咀嚼著，碎屑從口器的邊緣掉落下來。

嘎滋、嘎滋、嘎滋……

彷彿都能夠聽見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咀嚼聲。

一邊前進，一邊吞食。

吞嚥之後又感覺到了嘴巴裡面的空虛，然後一低頭，銜起了七八頭悲慘嚎叫的傢伙，繼續咀嚼進食。

「長官，剛剛從別處那裡接收到的消息。」

負責端子的開始在通訊的另一頭大聲說道，幾乎是吼出來的：

「好像是出現第二頭冠名體了！」

那當然是念將這份消息傳遞過來的。

「……哈……【好像】……？這個消息來遲了啊，那根本就是第二頭猛獸冠名體了。」

那個叫做梅的女性副官，她當然認出來了那個黑暗中移動的巨型傢伙。

第三百零六節 有名字的傢伙（續3）

「等等……仔細看，不只有一個傢伙！！」

正在吞噬獵物的傢伙，從影子上判斷，是一個巨大的、擁有長長脖子的形態。

但是繼續探索的端子，卻傳導回來了更加駭人的景象。

巨大的黑色身影，一共有八個。

那個巨大的蛇頭一樣的東西，正在破壞吞噬一切。

耳畔彷彿都能夠聽見那種咯吱咯吱的啃咬聲，令人牙酸的音效。

「不，只有一頭。」

果斷下達了判斷的女性指揮官。

作為萊蒂斯的副官，梅也經歷過與猛獸冠名體的戰鬥。

她從十分鐘前就開始在自己的記憶中搜索了，結果終於得到了那頭新的冠名體猛獸的名字。

「捕殺等級LV92，名字是【八歧】。」

這個名字，曾經是古東瀛神話之中，擁有八頭八尾的巨大蛇怪，象徵遠古的水災水害，體形猶如九座山峰，腹部潰爛流血，行動的時候天空都會有雲彩跟從。

會被賜予這樣的名字，正是因為這頭猛獸的特性——

——它並不是海蛇類，而是一種軟體生物，也就說，貝類。

本體的名稱叫做【大山嶽蜃】，捕殺等級LV67，以堅硬的甲殼和能夠噴吐出迷幻毒霧而著稱的肉食性貝類猛獸。一般都居住在深海的岩石上面，利用迷幻毒素將獵物引誘到身邊，接著再猛地閉合甲殼將其夾死而吞食。

不過這一隻冠名體，作為同類之中的異類，它的活動範圍已經不再放眼於僅僅是盤踞在岩石上了。比同類更加粗壯、更加巨大的足絲，宛如盤繞生長、卻又有自我意識的海藻海草，支撐起了巨大的本體，在海洋中移動。

甲殼內部的柔軟`肉體也生長出了變異的器官，吞食的口器變成了八條巨大的肉`柱向外延伸。那模樣便猶如海蛇一般，雖然沒用眼睛，但是頂端的熱能感官卻能夠代替一切，位於最中間的中軸線向左右裂開，進化出來的口腔內長滿了向內生長的利齒，只要被咬住的話如果沒有被撕扯下一大塊血肉的覺悟就無法掙脫。

它依靠這八條巨大的吞噬觸手，一邊向充滿食物的海濱前進，一邊將四周沿途的猛獸全部吞吃作為行動的熱量能量。

那可真是——大災禍。

猛獸的大災禍，正是猶如【八歧】這個名字一般，這頭猛獸已經不知道存活了多久了，它便是遠古時期就存在的，遠古的水災。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女性副官梅低聲呻吟了一句，但那份疲憊在旋即就已經消散。

這種問題已經沒有詢問的意義了。

不，甚至知不知道答案也都無所謂。

一切的一切在強大到象徵了絕對的力量之前都顯得無限蒼白。

什麼戰術啊策略啊，已經都沒有用了。

炮火在這突然之間安靜了下來，普通的兵士們停止了他們的動作。接著，準備已久的機甲與鎧師們一起爆發出了人類與機械引擎混雜在一起的吼聲。

「不要停，不要被它給嚇倒！！」

中年的上尉聲嘶力竭，他的喝聲與四周吼聲再次打醒了那些全部都只是普通人的士兵。

梅也向前走了去。

「……真沒辦法，這下子得提前進攻了啊。我說，這些炮火可不能停下來啊。猛獸冠名體光是一頭就夠麻煩的了，更別提四周還有其他零零散散的傢伙存在。」

命令的內容——火力全部加到最大，掩護所有鎧師與機甲，確保他們能夠轉向阻止【八歧】。

「全軍，一定要阻止它們，絕對不能允許猛獸從人類的身上奪走一塊血肉！！」

親自走上了前線，話音落定的剎那，便是代替軍團長面對那只恐怖巨獸的覺悟。

「現在都跟我上，一定要拖到萊蒂斯大人回來。」

******************************************************************

「喂喂喂喂，那是什麼呀……那個東西……！！」

驚歎聲在易塵的口中向外流瀉。

與此同時，他的身體在天空中劃過了一條長長的弧線，巨大的刀刃借此而得到了加速的動力，數十頭猛獸向這邊撲來，結果卻立刻成為了刀下亡魂。

轟……！！

震撼的聲音。

那是從前方所傳來的，比起那邊的戰鬥，易塵的戰鬥簡直不值一提。

他一邊滅殺討伐著猛獸們，一邊觀望那一邊。

「喔喔……用那樣的方式嗎？」

他看見在虛空中快速穿梭的萊蒂斯。

那應該只是純粹的奔跑而達到的加速力而已，但只是這種程度就令他快的幾乎飛了起來。

咻、咻！！

看似柔弱的細劍實則銳利，伴隨著每一次飛行的路線，都在末尾留下了閃光而且閃耀的斬線。那是銳利無比的存在，而且久久不會消散，任何膽敢觸摸便是挑釁權威，立刻就會被撕成兩半。

但是這種程度還無法對那隻大章魚造成傷害。

它的觸鬚上瀰漫出了粘稠的液體，然後這些液體立刻與空氣產生反應而變硬形成為鎧甲。

萊蒂斯的斬線只能夠在上面留下白白的痕跡而已。

「我也——不只有這種程度而已啊，別小看我！！」

他大聲做出了宣告。

細劍的尖端拄地，然後——咻、彭——！！

沒入地面，接著向上一揚。

揮斬出了更加猛烈的氣刃斬擊。

拔地而起的力量沖天飛翔，將四周猛獸捲入其中的同時也衝向了八條觸鬚的其中一條。

卡卡卡卡……

首先是硬物破碎的清脆。

接著——

——噗嗤……！！

血肉被撕扯的聲音。

很好！！

斬到肉了！！

萊蒂斯回身起舞，然後又是一斬。

噗嗤、噗嗤……！！！

三道同樣威力的斬擊。

終於，將八條觸鬚的其中一條斬斷了。

第三百零七節 我去對付它（1）

還沒來得及將被斬斷觸鬚一條的痛苦吼叫出來，從無限的海洋之中又再一次延伸出了冰凍鎖鏈。這一次出現的規模比之前還要大，不單單是將它的身軀束縛住了，甚至是接觸的地方，在表面立刻就出現了一層厚厚的冰甲。

「料理——在這之前，先把你束縛住吧，然後再好好料理。雖然是猛獸冠名體，不過如果只是LV91的話，給我一點時間，把你切成生魚片都沒問題啊。」

這就是軍團長的自信與實力。

戰鬥從開始到現在已經持續了兩個半小時了，但是到目前的成果卻還只是斬斷一根觸鬚而已。

易塵判斷，恐怕這場戰鬥會一直持續到清晨。

（那麼，我的體力能夠支撐多久呢？）

三個小時？

五個小時？

半日？

一日？

但是，戰鬥不會隨著思考而停滯的。

那些猛獸的數量……啊啊，還是那麼源源不絕，不過似乎……比起之前，好像少了一些？

是少了一些吧？

「嘿——！！」

橫斬。

將三頭海蛇猛獸的身軀攔腰斬斷了。

噴灑的血液尚未落地，身後又有一頭蠑螈模樣的巨獸，它張開了嘴巴，裡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牙齒——吃掉眼前這個獵物！——但是已經做不到了，由遠古猛獸之巨牙鍛造而成的長刃，它刀柄拄地一頂，延長的刀身立刻衝入了它的口腔。

喀嚓……

所有的牙齒都被掛斷了，而且刀刃還不斷向內沒入。

啪！

衝破了頭顱。

卡！

向下一揮，把腦袋切成了兩半。

但是——

——「嗯？遠方的……？！」

那是什麼？

傳遞進入耳畔的轟隆聲與怪異的吼聲。

與之前聽到的交戰火力不同，那聲音顯得更加急促一些，同時其中還混雜入了什麼尖銳的叫喊。

那八條巨大的、黑色的身影。

「……！！」

它們正在吞吃同類……啊，那到底是……

目前已經能夠下達判定了，這些深海猛獸的捕殺等級平均數值都在LV60~LV70左右，偶爾也會出現LV80的存在，不過那已經是極限了。而且即使是LV80的存在，在這樣的獸潮之中，就算狂性大發攻擊身邊的同類也不會支持很久，它會立刻被那些比自己弱、但卻成群結隊的猛獸們給殺死的。

但是那個東西……居然這麼肆無忌憚——不，應該說，沒有能夠將它停止下來的存在。

「啊……真是麻煩啊，麻煩的存在又多了一個呢！」

抱怨在背後響起。

連續斬殺樹頭猛獸，瀰漫的殺氣與碎裂的屍手讓易塵暫時得到歇息的空隙，恐怖的修羅場終於讓虎視眈眈的其他存在清醒了些許，它們不再魯莽上前了，而是慢慢地在四周踱步，咕嚕咕嚕低聲叫喚著尋覓機會。而另一方，萊蒂斯將【螺旋洋流】牽制住之後，便落在了易塵的面前。

「萊蒂斯閣下，那個東西到底是……？」

「猛獸，另一頭猛獸冠名體。這是剛剛從我的部下那裡得到的消息……所以才說啊，事情變得麻煩起來了呢。」

「冠名體……怎麼會！？」

猛獸冠名體，那種強大的存在是不可能生活在近海的地帶的。它們之所以會那麼強大，就是因為誕生於生存著強大猛獸的深海區域，在那不斷地鬥爭廝殺中進化。

四周的海水明明已經被阻隔了，深海想要通過的話必須等先經過萊蒂斯易塵這一關。那麼那隻猛獸冠名體，到底是為什麼會越過兩人的防線，直接出現在近海的區域？

「那只的名字叫做【八歧】，比眼前的這頭還要高出一級的LV92啊……但是萬幸，它是一頭貝類猛獸，移動的速度想必快不到哪裡去……我猜想，那個傢伙大概是通過地底移動的吧，提前感覺到了我和大章魚的戰鬥，所以就從地底大洞來到近海了吧。不過是不是忍不住了呢……嘿嘿，挖了那麼久餓了吧，所以就提前現身捕食啦？」

「喂喂……閣下你還有心情說下嗎？」

「不然你想怎樣，如果哭能夠讓這兩頭冠名體消失的話，我現在就哭出來給你看怎麼樣？」

「……哈、哈哈……」

開什麼玩笑啊……

「捕殺等級LV92……如何，要暫時放棄這邊，先去解決等級比較高的那隻？」

「不，雖然那邊的等級比較高，不過應為是貝類，所以不但行動慢，而且想要幹掉它可得花費比這頭還要多上幾倍的時間呢。」

那麼，該怎麼辦呢？

時間只有短短幾分鐘。

被束縛住的大章魚馬上就要再次掙脫了，四周虎視眈眈的猛獸們也差不多準備積蓄下一輪的猛攻。

有什麼辦法嗎？

「那邊已經開始打起來了嗎……噢噢，爆炸的火光，是機甲嗎？連機甲都出動了啊……」

易塵聽著從背後傳來的火炮聲，不時閃爍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他停頓了幾秒，突然說道：「閣下，讓我過去看看……如何？」

「……什麼？你瘋了嗎，那邊可是冠名體……」

「不，正是因為是猛獸冠名體，所以才有過去的價值吧。雖然看上去很嚇人……但是貝類的行動應該不會快到哪裡去。」易塵笑著說道，「只要不被抓到就好了嘛——不過，當然，我會履行諾言的，至少先將這附近的猛獸清理乾淨，軍團長閣下就好好對付那個有名字的大章魚就好了！」

「……霍霍霍，原來如此。真少少見呀，你這種性格的人，害怕之後就是慾望嗎……居然異想天開的要去面對那隻大貝殼？嘿嘿……好吧，隨便你了。」

第三百零八節 我去對付它（2）

森地，大雪原地帶，第二軍團駐地。

最近的一段時間格外寧靜。

秋季的時節將要結束了，猛獸們差不多已經儲存夠了冬眠的脂肪，它們現在都回到了自己的領地與洞穴，拍著肚皮準備入睡了。

但是軍團的巡邏是不會停止的。

因為大雪原地帶本身就是一片寒冷的區域，雖然有的猛獸冬眠了，但是也少不了那些冬季活動限定的猛獸們。

軍人們穿上了冬日的隱蔽服飾，都是鎧師的他們已經不需要攜帶槍支了，他們都保持在巡邏的時候武裝上鎧一遍應付各種突發意外的習慣。戰鬥人員們有的按照路線進行每日巡視，有的則根據文獻上面的記載，前往那先被標記了的高危猛獸巢穴身邊做定期的觀察處理。

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

就連那位客人——那位少女，聯邦科研所的研究成果、易塵的女性複製體【晨】，也在軍團規劃下進行有條不紊的特訓。老師曾經是軍團中的兩位先鋒大將，不過一周前他們兩人已經無法滿足少女的器量了，感覺到時機終於來臨的哥德溫?易，這位第二軍團的軍團長大人開始親自上陣操練。

變化產生的時間是晚上。

剛剛準備完晚飯後的熱身運動，晨正準備與她的老師開始今日訓練中所謂【真傢伙】的步驟的時候，哥德溫接到了一通意外的電話。

準確的說，是他的通訊員接到了一通意外的通訊電話。

發出通訊的另一方是遠在海營的第三軍團，哥德溫知道那是他的老朋友萊蒂斯所統轄的部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區域警報，海營地區發生大規模獸潮，引發對像為冠名體【螺旋洋流】，捕殺等級LV91。」

這是時效的通訊報告，第三軍團向此處發出通訊的同時，也立刻向第一軍團、第四軍團，以及聯邦的軍部本部發出了報告。

但是——

——海營？！

（團長大人的女兒不是……？！）

通訊員感覺到了一絲不妙，他等待著接下來的後續。

——「爆發獸潮區域為安格拉特大廣場周邊海域。」

「嗚哇……」

年輕的軍隊通訊員發出了歎息的呻吟。

「大小姐不就在那裡嗎……」

他立刻把這個情報交付給了軍團長哥德溫。

然後，當後者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正準備親自上陣和晨進行一場真刀真槍的對練。

「……原來如此。」

得到消息之後，在沉默了三秒鐘時，他說出了這四個字，然後又繼續說了一句：

「……那個白癡女兒……」

沒有憤怒的表情，也沒有氣急敗壞的模樣。

到底是不善言辭，還是十分相信那位遠在海營的舊友？

但不管怎麼樣，哥德溫?易是不會什麼也不做的。他作為第二軍團的軍團長，擁有許多人沒有的特權，雖然哥德溫在平時根本就沒有興致去使用這些特權，不過現在卻是不得不使用的時候了。

【擅離職守】，這對於軍人來說可是大罪過。

哥德溫現在就準備明知故犯的實施這項罪過。

「我得去找我的女兒了，訓練暫時終止吧。」

他向晨簡單的描述了事情的經過，這是哥德溫的性格。當因為某些事情而無法履行諾言的時候，他都會向對方描述原因，即使這件事情在怎麼緊急，哥德溫也會心平氣和地用最簡練的語言將其描述，然後再離開。

（……海營？）

晨注意到了這個地方名稱。

她回憶起來了，曾經在科研所的本部接收到一條消息。

——目標【易塵】進入海營，暫時無法掌握狀況。

海營！

那個地方的話……！！

「請也讓我一同前往吧！」

她必須殺死那個男人。

這才是晨對自己存在理由所做出的詮釋——虛偽之物、虛假之物、殘次物品……這些是她對自己的評價，也是那些研究員對自己的評價。所以晨覺得，自己只要殺死作為調試出她的本體的易塵，那麼就能夠證明自己的價值超越過他了，那麼自己就會成為真實之物。

所以才必須去海營。

——我要殺死他！！

「……你也要去嗎？」

哥德溫不會去多想什麼，他只是摸了摸下巴，然後自言自語地說道：

「也好，感受一下猛獸冠名體的力量，算是不錯的【課外活動】。」

然後就同意了。

但是該怎麼過去？

就算是乘坐森地直通海營的特快列車，也必須經過至少三十小時以上的時間，現在過去還來得及嗎？

晨想到了這個問題，所以她立刻在內心中產生了疑惑。但是這個疑惑立刻在下一秒，被一陣強大而猛烈的颶風解決了。

巨大的羽翼遮蔽了夜空，如果不是強烈的風聲暴露了行蹤，恐怕直到近身面前為之晨甚至都不會發現它到底什麼時候靠近的。

那是一頭巨大的鳥類猛獸——是一頭老鷹，是猛禽。

「捕殺等級LV87，物種名【傑特巨鷹】，我的交通寵物。」

羽翼的色彩是樹皮般的棕紅，它看起來十分兇猛，向上吊起的眼角總是在搜索著什麼。但是當這一切面對上哥德溫的眼神時，所有的暴烈都立刻轉化為了溫馴。

物種名的意義，在【巨鷹】前面加以【傑特】，那並不是發現這類五種的人物的名字，而是【JET】，在舊時代中一種名為噴氣式飛機的高速交通工具的名稱。時至今日這種速度早已經被淘汰掉了，但是其名字仍被繼續賜予【快速迅捷】的含義。

「按照它的速度，大概凌晨能夠到達目的地吧。」

第三百零九節 我去對付它（3）

易塵正在前往對付【八歧】的水路途中。

他已經履行完自己的承諾了，在這之前便已經將那些猛獸全部打到了。

易塵使用了他的【猛毒】進化因子。

雖然LV75以上的傢伙幾乎都擁有很強大的抗毒性，易塵的毒素至多也只是讓它們變得昏昏沉沉而已，但是萊蒂斯卻說這已經足夠了。他釋放出了冷凍一切的進化因子能力，將那些大傢伙們在一瞬間都凍成了冰雕。

「幹得好，一動不動的靶子可比活物對付起來更加容易些！」

如果是平時的話，那些猛獸肯定會掙扎，這就必須花費更多時間，然而這卻是與冠名體對峙時絕對不能分心的時候。不過僅僅只是一兩秒的話，萊蒂斯還是有那個自信的，易塵的猛毒替他製造出了能夠在兩秒鐘內全部控制住其他傢伙的機會。

「那麼，祝你好運了。」

最後互相向對方這樣說道。

然後易塵就進入了水中。

羽骸的形狀又一次產生了變化，尖銳的刺變成了扁長鋒利的鰭，從背後脊椎延伸出來的狹長骨刃則成為的尾刃。易塵已經掌握了游泳的技巧，他只需要讓全身繃直像個木棍，然後扭動起腰就行了，因為腰的擺動會帶動尾部的動作，數百個關節骨骼將這個力量一直從源頭傳遞到末尾，啪嗒啪嗒的響聲代表著力量在傳遞過程中被不斷增幅，最後從尾巴釋放了出來，那就是一股十分可觀的力量了。

易塵的背後也鼓了起來，那些是羽骸形成了空氣背包，這讓易塵擁有了水中的氧氣瓶，儘管他還得是不是浮上水面換氣，但是至少比直接取憋氣來的有效許多。

爆炸聲在海面上炸裂。

響亮的吼叫經過水中的傳遞顯得沉悶務必，但是這對於降低音量來說根本毫無作用。

聽上去簡直就像是數百個低音炮放在耳畔迴響。

「……總覺得，情況似乎越來越混亂了呢。」

易塵的自言自語。

就在之前不久，他讓羽骸恢復了端子的通訊。之前獨自一人戰鬥的時候，由於深海中能夠發射超聲波的猛獸的搗亂，讓他與塞莉斯之前無法保持正常通訊，然後羽骸的介入之後，這個傢伙並不想讓除了易塵之外的他人知道自己的存在，所以就借此刻意加大了干擾，乾脆直接將端子的通訊掐斷了。

現在通訊已經恢復了，易塵在前幾分鐘向塞莉斯詢問了那邊的情況。

當他得知柏川和念居然會與雪江小姐走到一起之後，面罩之下的嘴巴張得快要能夠吞下一顆西瓜了。再接著，易塵瞭解到了弗爾洛的情況。

「她居然會……」

正當他思緒紛飛的時候，羽骸的冷靜語音在腦海中響了起來。

「要接近了！」

「什麼？」

「……猛獸。」

最後那個【獸】的音節說出的瞬間，與之重疊在一起的是巨大的爆炸氣浪。瞬間易塵感覺到了一股超高壓力自上而下把自己往深海區域壓了下去，眼前的視覺被白色泡沫侵佔。咕嘟咕嘟的聲音，下一秒鐘就捲起了巨大的漩渦波濤。

原因的話，是因為一個導彈打在了那隻大蜃的身體上，爆炸的餘波衝擊了海洋。

「唔……可惡，給我好好看清楚目標再打呀——呃？那是……唔哦哦！！」

那到底是什麼？

易塵在海底中所看見的景象。

漆黑色的岩石——才不是什麼岩石啊，仔細看的話那可是貝類的加殼。近距離一看的話，這個傢伙到底巨大到了什麼程度了啊！？厚厚的甲殼讓人不禁思索到底有多麼厚，表面的面積地帶坑坑窪窪長滿了籐壺。最令人頭皮發麻的，卻是低下與海底巖盤交匯的地帶。

密密麻麻密密麻麻密密麻麻密密麻麻密密麻麻……

黑色的長絲，直徑足足有成年人的手指那麼大，看上去像是理髮店地上被胡亂堆積起來的髮絲那樣。不過每一根絲線都是可以自由移動的，是有血有肉的活物那樣。

「這什麼東西啊！？」

「是貝類的足絲。」

「……足絲？」

「簡而言之就是移動器官，相當於人類的雙腳。這是那隻大蜃用來移動的的道具，或許斬斷的話，可以降低它的移動速度也說不定。」

「哈……斬斷嗎？」

斬斷這些東西？

「總覺得有些噁心啊……」

話說切斷的話，會不會噴射出黑色腥臭的液體之類的？

雖然這只是還未證實的妄想，不過就實物的外表來看，那模樣看起來真的好想會向外噴出什麼東西啊，瞧著軟綿綿又蠕動的模樣……

「乾脆用那個全部轟掉算了！」

易塵想起來了那個被自己遺忘掉很久的武器。

【粒子湮滅炮】，位列於羽骸胸口核心熔爐的武器，那即是羽骸的能源來源，也是最大武器之一。只要能夠輸入足夠的能量，就能夠發射出毀滅性的攻擊，從粒子的單位上將對方完全毀滅。

「能量塊的話，剛剛好有隨聲攜帶……」

雖然不是能量含量很高的晶塊，不過數量倒是可以彌補。

「現在就用那個武器好了，看我一瞬間把你們這些噁心的——」

「——那是不可能的。」

「……什麼？」

「粒子湮滅炮那個武器已經無法使用了。」

「哎——！？為什麼啊？」

「消耗大，反作用力強烈，一般適用於炮擊型鎧師。不過按照主人的發展方向，似乎是偏向單兵作戰的類型，那樣的話就用不到這種武器了。雖然威力很大沒錯，但是在那之後的影響也特別大，將優點和缺點對比之後，在上一次的優化之中，我把這個武器取消掉了。」

第三百一十節 我去對付它（4）

海面上的戰鬥。

首先出列與那頭巨大蜃怪交鋒的是機甲部隊。

那些機甲的名字是【虎鯊】，以聯邦科研所向外發佈的機甲原理與原型作為基礎，面向【適應海洋戰鬥】與【高火力輸出】兩個方面而被研製開發出來的，專屬於第三軍團的機甲。

就以形象來看，虎鯊機甲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給巨大集裝箱安裝上可以靈活移動的四肢，以及在背後裝備可供飛行的道具，還有一些武器。外層的色系是採用了深海深藍的鍍膜，標準的配備是位於駕駛艙兩側的火神炮與一把機甲近身格鬥用匕首。然後再以此為基礎，分類出【虎鯊I】與【虎鯊II】，第一種的型號負責遠程火力壓制，第二種的型號則適用於近身攻擊與快速的斬首行動。

現在出動的全是第一型號。

雖然這一次在帶隊上，兩種型號的機甲都是同樣數量，但就目前的形式而言，能夠進行遠程火力壓制的第一型號更加吃香。全部負責近身格鬥的第二型號機甲則都在武裝運輸機上面待命，與其一同待命的還有那些鎧師們。

梅看著戰況。

「……將速度拖延住了嗎？……但也只是暫時的啊。」

火力讓猛獸們退卻了，就連那只冠名體也不得不放緩了步伐。

但這也只是暫時性的而已。

現在已經從火力強攻轉為了火力壓制的消耗戰了。

人類必須依靠武器和有限的彈藥來不斷壓制猛獸，而對於後者來說，它們只要潛伏起來休養生息，然後尋覓時機就好了。

「我會【製作出一片陸地】，讓第二型號的機甲和鎧師們準備吧。趁著火力壓制住它們的時候，盡可能剿滅。」

「是！」

梅的命令很快傳達下去了。

她武裝上了自己的鎧——梅的鎧第三紀元的創造物，象徵鎧的紋身寄宿在梅的後背上，閃爍的光輝是碧綠與湛藍的。裝甲的外形看上去就像是植物與甲殼類的組合，沒有近身戰鬥用的兵器，但是那份危險性卻是無法懷疑的。

這副鎧的造型，讓人不禁聯想到了【生化】。

比起易塵的羽骸，她的鎧倒是更加貼近【生化創造物】這種概念。

鎧的名字是【寒武紀】，取名的來源是來自久遠的第一紀元之中，那個生命才誕生之初的時期。在戰鬥方面，這副鎧沒有直接攻擊能力，因為其所強調的是間接攻擊。

「……來吧，生長起來，【藻大陸】，成為我等踏上海洋的地板。」

附在左臂上像是植物葉片的事物，向外滲透出了一滴碧綠色的液體。當其滴入海中的時候，只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大量的藻類便生長了起來。那應該是某種孢子，就像是易塵組合了兩種計劃因子調製出【鐵寄荊棘】的孢子一樣。

這些藻類孢子迅速生長了起來，幾分鐘的時間便將附近幾公里的海綿全部覆蓋。中空並且充滿氣體的內部讓這些藻類能夠伏在海面，並且吃住人、甚至是機甲的重量。它們迅速生長，迅速死亡，死亡之後噴射出孢子，讓這片大陸向更大的區域擴散。

「登陸！！」

隨著一聲命令的喝下，鎧師與近戰機甲紛紛著陸了。

他們就這麼直接從懸掛在天空中的武裝運輸機上面跳躍下來，柔軟的藻大陸立刻就吃住了這些力量，儘管這片大陸向下塌陷了一些，可是柔韌的彈性令其立刻恢復了。

「攻擊——！」

立刻分散成了諸多小隊，小隊的隊長下達了命令。

「搜索一切猛獸，殺死一切猛獸。」

這可真是簡單的命令，不過執行起來稍微有些難度。

有些猛獸憑借一己之力就能殺死，而有些猛獸就算三五成群一起對付也難以制服。

那些軍人們，他們的鎧是統一的，就如同機甲一樣，在統一的基本配備上，根據兵種的不同而裝備其他不同的外掛武器。

「——嘿——！」

負責支援的防禦鎧師，他們的裝甲程度比其他人要來的更加厚重。這些鎧師們站立在戰場的邊緣，同時開啟了防護罩。數十道力量疊加在一起，形成巨大立場將這片區域完全覆蓋，戰士們將會在他們形成的戰場中將猛獸牽制住，絕對不能夠讓猛獸突破這道防線。

「【八歧】是貝類猛獸，雖然我們無法將其殺死，但是斬斷足絲牽制速度還是能夠做到的。速攻小隊，和我一起下潛，斬斷它的足絲！」

擅長的強襲的隊長當即下達了臨時的徵兵令，立刻就有將近百名的戰士回首呼應。

第三軍團的鎧師是絕對不會對猛獸產生畏懼的，因為他們的本職就是面對猛獸與討伐猛獸，那份勇氣是在猛獸橫行的地獄之中鍛煉出來的。

而且比起他們的體形，猛獸實在太大了，它沒有注意到腳下那些殺傷力巨大的螞蟻，因為現在的它被面前那些飛行的大鐵盒子弄得煩躁無比。機甲盡情地噴射火力，為突襲的鎧師們創造出機會，導彈和炮火轟擊在甲殼上毫無收穫，但卻能夠給它帶來疼痛感。

這些……該死的……蒼蠅……

八條捕食用的肉`柱觸鬚更加用力的飛舞起來，想要將那些討厭的鐵盒子打下來。

加入了潛水強攻小組的幾乎都是十分擅長速度與攻擊的戰士，隨著一聲「下潛」的命令，所有人都進入了水下世界。

——看到了嗎？那些黑色的、糾纏在一起的絲線。

——那些都是它的足絲，斬斷吧。

匕首、劍、刀、刺刃……一切和切斬沾邊的武器全部展現了出來，他們衝入了那片黑色絲線纏繞糾結的地帶。

第三百一十一節 時流突破（1）

……那是什麼啊？

那團……黑色觸手……的融合物？

看上去好噁心。

潛入水中作戰的部隊，他們的目的是斬斷大蜃的足絲，不過這項工作還沒開始多久，他們就遇到了一個有些意想不到的東西。

那些足絲視乎包裹住了一個什麼東西，層層疊疊，看上去就像是運用觸鬚，想要絞死某個獵物一樣。

——打開它？

向四周的同伴看了看，然後都得到了點頭的回復。

被賜予了這個任務的鎧師小心翼翼游到了那個巨大的黑球身邊，他舉起了手中的軍用匕首。

「咕……」

什麼？在蠕動著？

「……！」

感覺到我們的存在了嗎？

——切開，因為不知道裡面存在什麼東西，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就一次性切碎好了。

他握緊了武器，就在這時——

——「……該……死的……！」

結果，動作又停止住了。

那些鎧師面面相覷：它……說話了？

「可惡……居然把……要是有那個的話……現在說不定會輕鬆很多……」

「好吧……姑且、試一下……好了……」

「都……給我、滾開……！！」

伴隨著斷斷續續的自言自語，原本漆黑的內部突然出現了黯淡的光芒，並且咕嘟咕嘟向外冒出氣泡。看上去似乎是什麼東西加熱到了過度，然後被丟入冰冷的海水之中所產生的現象。

吧嗒……

裂開的聲音嗎？

吧嗒、吧嗒、吧嗒……

更多的聲音在洋流中傳遞。

那團光芒也變得明亮了起來。

「讓、讓開！全部讓開！！」

在戰場翻滾出來的直覺讓那名鎧師覺得自己應該讓開，所以他遵循了自己的直覺，同時也對同伴發出了警告。

他們立刻四散開來了。

然後得出的結論就是——直覺應驗。

彭……

從內部向外擴散的炸裂，黑色的足絲被炸得一點不剩，海水中滿是那些可憐物品的殘留碎末，以及還有一些……類似角質的……裝甲？看那些形狀，的確是裝甲沒錯……但……？

「喔……鎧師？軍人？……嗯，這麼說來是第三軍團了？」

「什麼人……！？」

在爆炸的碎屑之中展露出了姿態與聲音。

是易塵和羽骸。

不過樣子上，稍微有些不同。

那些在水中漂浮的裝甲碎片——毫無疑問，那是羽骸上面的裝甲。

看上去就像脫了一層皮那樣，胸口部分的裝甲已經炸裂開來裸露出了內部的圓形核心。四肢的刃鎧也偏向了輕量化，從椎骨中段向外的尾刃則向內收縮，形成緊緊貼合在後背上介乎於鰭與刺的戰鬥器官。

嗤——！

噴氣的聲音。

因為剛剛的爆炸而在內部產生了過量的熱能，所以現在一次性從鎧各個部分的排氣組織向外排放高熱能。四周的海水立刻在一瞬間被燒成了火紅的一片，那些還沒有被捲入爆炸的足絲也終於不幸被蒸發成了乾癟的模樣。

——這是什麼東西？！

「啊……解釋起來很麻煩啊，總之詢問一下你們的通訊員好了。」

易塵長話短說。

「請放鬆，諸位。就把我當作援軍好了……哈哈，雖然只有一個人而已。不過我會加油的……畢竟這可是你們團長大人向我委託的嘛！」

「團長……萊蒂斯大人嗎？！你到底——！！」

「開始工作了啊，你們也別愣著，要是讓那隻大傢伙上岸，我這邊也是很苦惱啊。」

易塵舉起了手，他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起來。

接下來的這番話，聽起來倒是不想對那些鎧師戰士說的：

「……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傢伙把大炮給卸掉後，到底優化出了什麼能力！」

*******************************************************************

易塵稍微有些失策了。

在他的認知之中，貝類的足絲應該是那種看上去細如髮絲，光是挪動一下就需要好幾個小時。不過隨著猛獸體積的增加，某些部位就無法用常識來衡量了。那些足絲幾乎都有自我意識，它們在易塵因為思考而停滯的瞬間捕獲到了他。

萬幸的是，這些足絲沒有任何傷害能力。它們首先是【感應到活物】，然後【捕捉】，最後【收入其中】，就這樣結束了。既沒有捆綁碾壓，也沒有強酸腐蝕，但是那個牢籠卻是難以攻破。

想要發力就必須借助發力點，易塵被捕捉到之後，觸手可及的地方幾乎全是軟綿綿的部位，所以空有一身力量卻難以發揮。

努力掙扎了半天沒有結果，然後惱羞成怒的易塵抱怨說道：

「這個時候要是有【粒子湮滅炮】的話，不就什麼都好說了嗎？！」

「不，雖然那件武器已經取消掉了。不過已經優化出來了，能夠與之媲美的力量。」

「所以說啊——那到底是什麼力量啊？！」

「主人，之前不是使用過嗎，那個【加速力】？」

「……什麼？就那個一瞬間變快的能力……？」

雖然在某些情況下挺方便沒錯。

「不過那只是作用於自身吧？」

易塵立刻吐槽道：

「就算速度比光還要快，也不可能一擊把它們全部轟殺吧？著重點根本不同啊！」

「不，重點不是在速度，而且主人尚自其名【加速力】。這個名字，我可是無法認同。」

「……啊？」

「確切的說，那是脫離這個世界的時間流速規則的能力。只有像主人這樣……嗯，是被稱之為【先驅者】吧，只有先驅者的神威才能夠做到的。而且之前主人所展示出來的加速能力，那不過只是鳳毛麟角而已。」

第三百一十二節 時流突破（2）

「等等，如果那不是加速能力的話——」

如果不是的話，那又是什麼？

現實的運作立刻回答了他的疑問。

就像過去那樣，易塵的身軀突然變得透明了起來，猶如水中搖曳的倒影一般，捲入擴散的波紋就難以看清了。那似乎，雖然保持著影像在物質世界殘留，但是本體卻已經挪移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亞空間的存在，主人知道嗎？」

亞空間？那應該是……算和現實空間平行的存在吧。

「與現實平行，但是不會交接。」

如果把現實的物質世界算作一個平面的話，按照「多世界」的理論，互相共存而不受到干擾，猶如無數張相同的平面，平行而不相交。

「神威可以撕開中間的通道。」

羽骸對易塵的能力做出了分析。

「主人的神威與那些瓦爾基裡所擁有的神威不同，你所擁有的力量更大，所能夠牽引出來的變化也更加巨大。」

念曾經說過，像易塵這樣經過了神威的高強度強化後，本質上已經脫離【人類】的概念了。誕生於人類，而更加高等的存在，按照科研所內部的結論，那被稱之為【先驅者】。

所擁有的特殊能力同樣是【神威】——那大概可以理解成為精神力的具現化，先驅者的神威與其他女武神的神威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前者是更加純淨的能量，更加純粹，無論是質量、力量、容量，都要比後者更高。

「只要讓神威覆蓋軀體，像血液一樣不斷循環，就能夠融入與物質界平行的亞空間。」

「……但是，為什麼要這個樣子？」

易塵抬了抬手。

他現在的模樣——或者說，羽骸現在的模樣。

這副鎧彷彿蛻皮般，將被判定為負重的外掛裝甲全部拋棄，這等於將防禦力完全放棄了。保留下來的除了基本防護的強化皮膚之外，還有就是位列於關節部位的格鬥刺與骨刃，負責運輸能量的黑色運輸液與胸口的核心部位完全暴露在外面了。

「必須讓神威【像血液一樣在軀體不斷循環】，一些裝甲的部分遮擋出了外界模擬循環的路線，如果不排除的話就無法達成這個前面的那個目的。」

原來如此，所以就選擇拋棄了？

「請不必擔心，只要擁有足夠的能量……即使沒有，被卸下的裝甲也會在十二個小時之內再生。但是相對的，這種突破界限的行為亦是探求極限的行為，所以在未來的十二個小時之內同時主人是無法召喚出鎧的。」

「哈……背水一戰的那種類型嗎？」

咻——！

數十條觸手穿過了易塵的身體，但是撲了一個空。

那是當然了，因為現在易塵的身體已經完全進入到另外一個空間去了，一個物質界無法觸摸到的亞空間。他就像是一個擁有自我意識的虛無投影一樣，看得見卻摸不到。

「不過，這樣的話我該怎麼攻擊呢？」

易塵揮了揮手上的【漆黑】，那是他現在最愛的武器，也與自己一同化作虛影而無法影響到現實。

羽骸回答：「當然，變化成為這種形態，在物質界殘留下來的程度也僅僅只是互相可視而已，想要接觸到對方就必須準備專門的武器道具——那把刀，我也為主人雕刻上了神威的外界模擬循環路線。需要進攻的時候，就請主人切斷那部分的循環，這樣處於亞空間的刀刃就能夠在物質界再次顯形了，主人所需要做的就是在完全不被危險所威脅的亞空間揮舞刀刃，只要這樣就好了。」

「哦哦哦，要是這樣的話，聽上去倒是十分方便……話說，聽上去有些作弊啊，這種能力？」

易塵大聲笑了起來。

他按照羽骸所說的那麼做了，所有循環路線的圖譜已經借由羽骸印刻入他的腦中，複雜的線路在一秒鐘立刻就完成了。瞬間，體態的虛無轉回了充實，得以回到物質界的【漆黑】被易塵緊緊地握住刀柄，他的身體開始以螺旋的姿態回轉起來。

那個招式、不，並不能被稱之為招式，那只是招式中的基礎形態之一而已。流派【無量】之中，【一】的一種能力。不斷旋轉，不斷加速，力量就會不斷疊加。沒有人將其停止的話，力量就會在理論上無限增幅下去，最終的力量極限就是肉體的承受極限。

「喔——好快！」

易塵感覺到，那片正常的世界以平常三倍的速度旋轉了起來。

事實上旋轉起來的是他自己罷了。

「差點忘了，在這個形態之中，我的速度似乎會變得很快啊？」

「那是因為亞空間的時間流速和物質界不同，以主人目前的實力，極限是能夠進入五倍慢速亞空間。換而言之，主人將正常的速度帶入五倍慢速世界之中，然後再反射到在現實世界，相當於提升了五倍的速度。目前的話，速度保持在三倍，這是現在最符合長久消耗的數值——所以，綜合以上所述，【加速力】並不是一個合適的稱呼。這種能力應該被命名為【時流突破】。」

咻——喀嚓！

真是太簡單了。

就和切割麥子一樣簡單。

從普通的空間，一口氣將速度與其他的一切都突破到了新的層次，名為【時流突破的能力】：

超絕的速度讓切割變成了幾乎可以無視觸鬚本身韌度的簡單工作，如果就以正常的目光來看待的話，易塵想要將這些觸鬚斬斷還必須花費一番力氣。不過現在的話，加速的力量完全承當了一切。

他只要稍稍用力就好了。

僅僅只是，幾個呼吸的瞬間。

易塵就從遠處的這邊，到達了更遠處的那一邊，所經之地升騰起來的都是被割斷的足絲的碎屑。

第三百一十三節 忽視的意外

一直到現在，陸上的那些戰鬥員才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很大的問題。

獸潮，從大海深處被猛獸冠名體引發而出的獸潮，大量的海洋猛獸因為懼怕盤踞一方的強者的咆哮，所以紛紛向人類的居住地遷移。但是住在海洋中的猛獸，除了海生猛獸之外，還有其他的一些類型。

例如，水陸兩棲種，以及鑽地鑽巖生活在深海地殼之中的猛獸品種。

它們大多數潛伏在或淺或深的地殼岩層之中，被外面的騷動所刺激而向內陸爬行尋求庇護所。不斷轟炸的炮灰，但是那些在水面上嶄露頭角的海洋猛獸卻成為了它們的保護傘。

於是這就導致了災難的發生了。

這場被忽視而擴大的意外。

震動。

人們首先感覺到了震動。

頻率從微弱到強大，增幅的時間不過短短幾分鐘。察覺到異常情況的觀測員還沒來得及分析情報，這些異常的源頭就迫不及待從地殼、岩層、以及下水道之中向外鑽了出來。

強力的猛獸出現在了大後方的遠程火力支援部隊之中？

這可真是噩夢。

「啊……！！」

慘叫聲隨著破土而出的猛獸，突然一下子消失在了天際。

倒霉的傢伙剛剛好站立在了猛獸出土的範圍，他被猛地將頭抬起的猛獸給頂向了空中。

「鎧師！鎧師！快點過來！！」

「負責遠程火力的士兵退後！」

「近戰兵種在哪裡？！」馬上支援！！

「暫停遠程火力……！！」

指揮官們手忙腳亂地對著端子大吼大叫。

「哦……老天……」

波塞冬航海協會的那名上尉，雖然還沒流露出驚慌失措的模樣，不過也已經滿頭大汗了。

「立刻評估猛獸出現的範圍。」立刻對身旁的副官下達了指令。

「是！……範圍……大、大約在這片廣場之內。」

「……嗯，也就是說在淺灘區就忍不住從地底登陸了嗎……用做快速度暫時撤離遠程火力的兵種，無法立刻移動的炮台馬上放棄。現在通知近戰兵種部隊分出四成進入牽制猛獸，餘下的立刻開始清理方圓周邊地帶的猛獸，縮小包圍圈，絕對不能夠讓猛獸進入居民區。以及，現在把這邊的情況傳電給第三軍團的梅閣下。」

……

……

騷動，很自然的傳遞過來了

因為現在雪江與念一夥人，根本就還停留在安格拉特大廣場內部的建築物之中。

轟隆轟隆的聲響，以及在耳畔不斷迴響的慘叫。

猛獸的叫聲，血肉的切割聲，不明物體被撕咬的聲音……

鎧師們吞嚥著口水，握緊了自己的武器。

負責端子的精神力鎧師也毫不吝嗇自己的體力，他們開始收縮探索的範圍，已經得知猛獸登陸的消息，再繼續探索外界的情況已經沒有意義了。那邊會有軍方的人負責的，而且收縮範圍的優點在意可以加大探索的精度，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護好自己人，只要這樣便足夠了。

不過，念的神威比端子更快更迅捷。

她已經看到了那些正在地底下啃食鋼筋基座的傢伙了。

「地下通道，北方二十四米處，南方十八米處，發現猛獸，馬上去消滅它們。」

十分鎮定地下達了命令，現在是由念代替弗爾洛對她的部下進行部署。

念又轉過頭，對身邊的雪江說道：「意外情況，不過你的安危暫時沒有問題。」

「……那，弗爾洛……？」

她果然還是把心繫在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身上。

就算平時在怎麼吵架，朋友果然還是朋友。

「放心吧，捕殺等級LV70以下的對我來說基本上沒有問題，LV80左右的話就稍微棘手一些。但是只要不出現大體積的猛獸的話，保護這片區域還是沒問題的。」

念實話實說將自己的實力分析了出來。

「但是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情況——或許會近距離接觸猛獸。當然，我會無一例外的將它們擊殺，不過請不要因為被殺死的屍體而慌張換亂，叫聲會把其他猛獸吸引過來的。」

「也、也不會怕成那樣啦！」

「……嗯。」

念牽起了雪江的手掌。

「……？」

兩人的掌心，念感覺到了溫溫滑滑的觸感，那大概是她因為緊張而沁出的汗水？

雪江的感覺卻是，冰涼涼的。

並不是冰冷，而是清爽的冰涼——正如同本人一樣，念已經不是一座封閉的零下冰塊了，她是一塊正在被瓦解與融化的冰。

「閣下！」

端子突然傳來了緊急報告。

「有猛獸朝閣下那邊去了！」

「……情報？」

「捕殺等級LV44，名字是——」

——「不必繼續說了。」

嘎……

鐵器承受不住重量而被壓彎的音效。

「……！！」

雪江的手緊緊摀住了自己的嘴巴，極力不讓自己叫出來。

那個臉盆大小的黑色頭顱，以及幽綠色的眼睛——「是【地殼水蜥】，已經在我這邊出現了。」念平靜地說道，目光向上向外展望。

那隻猛獸大約有兩頭馬匹那麼大壩。

長長的身體，尖銳的爪子，下巴的形狀猶如鏟子，這都幫助它方便在地底與岩石中挖洞前進。這隻大蜥蜴用爪子硬生生扣入建築物外層的岩石向上攀爬，現在停留的地方，剛好就是雪江與念身後的窗戶外面。

「嘶……」

像蛇一樣，吐出了長長的信子。

嗅到了什麼嗎？

（……！這樣啊，聞到手術室那邊的氣味了嗎？）

手術室的血腥味。

血腥味對於食肉猛獸來說可以直接和超級興奮劑掛鉤。

「退到我身後去。」

念伸出了手臂，擋在了雪江面前。

第三百一十四節 天空的吼聲（1）

【地殼水蜥】，在分類上屬於水陸兩棲的猛獸，不過平時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地底之中。蜥蜴類的猛獸大多屬於雜食，在菜單上偶爾會出現葷肉類食物的這些傢伙，一般情況下都是選擇體形比自己小很多的昆蟲類生物作為食物。

不過，就現在的比例來換算一下，這只個頭這麼大的地殼水蜥，在它的眼睛裡面，人類的大小大概也就相當於一隻稍微大點的蟲子……這就像是人類低頭看那些大蟑螂大甲蟲那樣。

「馬上趴下！」

急促的叫聲在耳畔飛揚。

「——嗚——！」

雪江只感覺眼前一黑，她被念抱著埋入了後者的胸懷，同時身體也由於外界的拉扯而強制性的向地面傾倒。啪的一聲摔了下去，但是一點兒也不痛，因為念的手臂恰到好處的抵擋在了衝擊與身體的交匯點上，讓雪江在臥倒的時候沒有摔傷。

咻——啪！

破風的聲音與拍打的聲音。

猛地彈射了出來，是那隻大蜥蜴的舌頭。

這些蜥蜴通常都是用它們的舌頭將獵物捲起再捲入口中的。

這隻大蜥蜴的舌頭顏色是令人噁心的黑色，上面佈滿了疙瘩舌苔看樣子還有充當某種東西的分泌腺的功效，自內中分泌出來的粘稠液體——其實沒有毒素，不過被沾染上的話，毫無疑問的會在一時之間被控制住，然後立刻就被捲入它的口中任憑其咀嚼。

這條捕食用舌頭從她們的頭頂上掃了過去，沿著牆壁輪了一圈沾染上無數粉末碎屑，接著又回到了口腔之中。念清楚的看見，舌頭的末端分明有一處堅硬的突起，看來這隻大蜥蜴的舌頭上還長著一根骨刺，如果被擊中的話，恐怕就是貫穿性的傷害了吧？

「呸！」

無功而返的舌頭只帶回了垃圾，這只地殼水蜥轉過頭吐掉了口腔之中的廢物。

再來一次！

這一次一定要將那兩隻小蟲子吃掉。

蓄勢待發的蜥蜴準備下一輪攻擊——

——這就是機會！

「我要上了。」

「……？！什麼？」

雪江只聽見將自己抱在懷中的女性，她在雪江的耳朵旁邊低吟了一聲，然後就像離弦的箭矢一般衝了出去。

（……局部，鎧裝。）

【白龍】的手部強化裝甲出現。

（凝聚……神威兵器。）

具現化的神威，在手上形成了長長的刃形兵器。

「一擊……」

這對於念來說，只需要一擊就足夠了。

殺死這種大型猛獸所需要的只是【出手的時機】與【必殺的力量】，念根本無需防禦，她所需要的只是讓鎧覆蓋在雙手的部位，增幅她斬擊的力道就好了。

借由實質化的神威所凝結出來的武器——「……那是……」雪江瞪大了眼睛。

當然了，她見過這種武器。

這是古代的華夏之中，只有英勇的武聖武帝才能自在把握的強大兵器：如月之弦的冷艷鋸刀，連接的把握柄處則是長長的棍。一擊揮下的力量，絕對讓人無法質疑它的威力。時至今日也是所有武藝師們敬畏的兵器——【青龍偃月刀】，雪江感到吃驚的原因是因為，這把兵器同時也她父親與爺爺所擅長的兵器，而且亦是易家一子相傳的武器。

「必中——。」

噗嗤……！！

光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將下顎的肌膚作為開口點——「叭！」突刺，向內突破！

貫穿了上與下的鄂，連同內部的舌頭也一起貫穿。

……嘰……！！

大蜥蜴發出了含糊不清的慘叫。

它因為疼痛和被異物貫穿了口腔而無法張大嘴巴再加之劇烈同蹙，這被憋在喉嚨內部的慘叫顯得愈發尖銳起來。

但是還沒完。

「——必滅。」

伴隨念的低喝，她的姿態改變了。

將這頭大猛獸挑起的瞬間，念反握兵器，做出了向內拉扯回收的模樣。

嘎……嘎吧！！

令人牙酸的絞肉音效。

瞬息之間的加速力量，鋒利的神威兵器以插入點為初始，然後順從念的作用方向而向那邊的內部剖殺。這就像是一刀兩斷的肢解——「唰」的一下，一旦有了缺口之後，無論是多麼堅韌的保護也沒有作用了。

念的動作太快了，快到把內部的血管都欺騙了過去。

「……？！」

雪江看到了什麼

——內臟。

——一大堆跳動的內臟。

——但是已經被切成兩半了，這只活生生的猛獸。

這就是……殺死？肢解……戰場上的……模樣？

然後，血液才噴射了出來。

「噗噗噗」的，大量的血液，猶如噴泉。

萬幸的是，念是在它還趴在大樓外面的時候就將其殺死的。所以海量的紅色液體也只是將大樓外層的磚塊與玻璃全部沾染，沒有入侵到內部。

「喂喂！外面幹什麼啊？我這邊可是高精度的手術啊？！難道不能消停一會嗎？」

端子那邊傳來了柏川的大呼小叫。

聽上去似乎被剛剛的震動給嚇到而且差點兒下錯刀子的樣子？

「沒辦法，這邊被猛獸盯上了。」

念冷靜地回話說道。

「……啊啊……不斷搖晃我沒辦法進行手術啦，現在可是關鍵時刻呀！」

「明白了，盡全力保護手術室。」

暫時結束那邊通訊的念，轉向雪江那邊。

「沒受傷？」

「沒、沒事！」

雖然沒事，但是心裡還是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畢竟這時第一次接觸真正意義上的戰鬥，與之前在錄像中看到了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果然，活生生的生命——無論是人類還是猛獸，當看到一個生命消逝的時候，那種衝擊實在難以言語。

第三百一十五節 天空的吼聲（2）

有些事情如果不是親身體驗的話，是無法明白其中的感覺的。

戰場、戰鬥、戰爭……這些東西就是屬於那種不親身體驗就無法感知的事物。

雪江第一次用她的眼睛親眼看到了。

利刃穿透了骨頭，血液和內臟從皮囊中向外飛濺。吼聲、慘叫、咆哮，混合在了一起，古怪難聽的交響樂，一種逼迫在戰場上的人不得不去聽的瘋狂音樂。無法承受的話，就會變為噩夢潛入夢魘之中將人逼瘋。

但是——

——「必須……看下去，用我的眼睛……」

雪江知道自己是必須堅強起來的。

易家的氏族是從戰場上存活下來的英雄世家，他們的歷史可以直接追溯到第三紀元末期的獸潮大爆發時代。那個時候將人類整合起來形成對抗聯盟的首領，便是易家的一位先祖。這份榮耀並沒有讓時間給消磨掉，後輩完美地將其沉重的份量給背負在了肩上，在以後的發展之中，與聯邦和大戰爭涉及到的話題幾乎就離不開易家。

即使是女性，在這個氏族之中也被分配到了軍部裡面。易家的前輩從來不會缺少軍部大將級別的人物，其中甚至還有女性拋棄了自身性別，親自擔任前線先鋒將士殺敵的事跡。

雪江不覺得自己可以做到那種程度，不過至少她必須學會正眼去看真實的戰場。

「沒事？」

瞬息之間平息了戰鬥的念，她像雪江詢問說道。

在這副平靜的面容背後，是血腥的背景。

（她……看起來毫不在意……）

弗爾洛也是……她要是在戰場上的話……這個模樣的吧？

思緒無法停止的雪江，面前點下了腦袋。

「嗯……」

雖然回答地有氣無力，但是還算堅強。

念繼續說：「接下來要更加小心了，這只是開始而已。」

正如她所說的那樣。

負責信息處理的鎧師，不斷向代替指揮任務的念傳達出建築物內部各個區域鎧師與猛獸`交火的情報。流血的情況已經出現了，不過所幸的是沒有傷亡。無論是弗爾洛親自帶隊過來的第二軍團小部隊，還是那些被聘請過來的鎧師。

他們都明白和猛獸`交火時的優勢和劣勢。

——我們是人類，即使武裝了鎧也是人類。大部分的人類都是普通的人類，我們既不像某些幸運兒那樣擁有強大的鎧，也不像某些天才那般的實力強大。

——所以不會單獨面對猛獸，我們要成群結隊的、在遠遠的地方對付它們。人類實在太弱小了，生命又只有一次，因此我們是膽小的。

——用遠程火力殲滅它們，絕對不能夠讓猛獸靠近。擋住，負責防禦的鎧師，撐起屏障和立場保護我們的火力壓制隊員，近戰的兵種從邊緣向內部壓迫收縮圈子，將這些怪物牽制住！

轟、轟轟！彭！

噠噠噠……！

拳頭打在了堅硬的鱗片上；炮火將掃過來的爪子轟擊至偏斜；不斷噴射火舌的機槍阻礙了前進的速度。

端子不斷傳輸過來過量的信息。

雪江都看在了眼裡，聽在了耳朵裡面。

這是她的要求，她請求念也給自己一個端子來看看那片世界。

……果然還是，很殘酷。

（弗爾洛……還在裡面手術，所以我也要……加油！）

很噁心的畫面與聲音，不過雪江沒有放棄。

透過端子，她看見了：

一位穿著厚重鎧甲的鎧師，他舉起了自己的兩面比裝甲更加厚重的盾牌為同伴抵擋猛獸噴射出來的毒針。他的夥伴在這位可靠的戰友後面用對猛獸專用的強化加特林阻撓了對手的前進步伐，不斷噴射的子彈留下叮叮噹噹的聲響與火光，負責近身牽制的戰鬥鎧師舉起了重型切割兵器，他很快就在猛獸的下巴再往下的地方切開了小小的口子，但是立刻就被尾巴給打飛了。這時另外一位狙擊鎧師將醞釀已久的爆破彈準確射入了那個小口子，這隻猛獸的腦袋立刻就爆炸了。

它成為了無頭的死屍，完全死透的身軀還在因為神經反射的本能而微微抽搐。戰士們沒有來得及炫耀勝利，他們飛快確認了受傷者的情況，然後開始新一輪的攻略。

——果然還是，噁心的讓人想吐……這種畫面。

雪江吞嚥了一口唾沫。

（鎮、鎮定！這種、這種畫面……弗爾洛、還有父親和爺爺，對他們來說肯定也只是小孩子過家家一般……我也必須適應！）

正當這麼想的時候——

——「閣、閣下！！」

負責端子的鎧師，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十分慌張。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猛獸……天空的、猛獸！」

他結結巴巴組織起了語言。

「是猛禽類……捕殺等級……超、超過LV80！」

「……！」

念立刻跑到了窗台邊。

她抬頭望向了那片夜空——現在的時間大概已經接近黎明了吧，但是還是黑漆漆的一片，這片天空。

……呼……！

風聲？

聽上去像是……不，不對，即使是夜晚也應該看得見星星的，但是這片黑暗……！？

遮天蔽日的羽翼。

巨大的聲音將天空都遮蓋住了，首先傳遞過來的是風的咆哮，然後才是猛獸的呼吸吐息聲。

從森地來到海營的長途跋涉令它感覺到了一些疲憊，不過只需要短短的休憩就能夠恢復了，這只是小意思而已。

捕殺等級是LV87，名字為【傑特巨鷹】。

它不是野生的猛獸，這隻大鷹是擁有主人的——念首先看見了，然後鼓起勇氣一同跑到窗台邊的雪江也在隨後看見了。

一位男性和一位女性。

雪江當然認識那個男人，因為他就是自己的父親，聯邦第二軍團的軍團長，哥德溫?易。

念也認出了那位軍團長，除此之外她還感到了些許訝異。原因就是，那位站在哥德溫身邊的少女，是她曾經的妹妹之一，同時也是易塵的女性複製體，晨。

第三百一十六節 天空的吼聲（3）

「看起來做的不錯——至少在真傢伙來之前，你們還做的不錯。」

首先從巨鷹上面跳落下來的哥德溫，他直接攀上了窗口進入念與雪江所在的那個樓道之中。這個渾身上下都銳利的像把刀子的男人，用同樣如刀的目光巡視四周。

「團長！」

四周的鎧師立刻行禮。

弗爾洛正在裡面接受手術，而雪江小姐也在此處，所以這兒對於第二軍團來說就是最重點而區域。他們是不會放心交給那些自由鎧師的，軍人們要親自負責此處。所有的人幾乎都是第二軍團出生，他們沒理由不認識眼前的男性。

「……父、父親……」

雪江的聲音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看起來你還沒丟掉性命，笨蛋女兒。」

話語中聽不出任何氣氛，面容的表情也沒有絲毫起伏，不過那毫無疑問是責備沒錯。

接著，哥德溫就揚起了手掌。

「……！」

雪江急忙閉上了眼睛。

——巴掌？

不過那也是應該承受的，因為之前是雪江自己任性的要求而才來到這裡的。

但是舉起的手掌，最終卻只是輕輕落在肩膀上而已。

「……看起來並不是完全沒有價值……你似乎也學到了一些有用的東西。」

輕輕落在肩膀上，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女兒。

這個男人的親子互動暫時告一段落，他早就注意到念了，「我看看……嗯，一個科研所的叛逃者保護了我的女兒嗎？……從你的模樣來看，最近似乎過得不錯。」

「……我也承蒙您許多的照顧，這些是應該做的事情。」

念說道，少見的帶上了尊敬的敬語句式。

原本應該是使用的尊稱是【老師】，可是在當時哥德溫拒絕了被念這麼稱呼。他說自己還沒有將全部的東西都傳授給念，而且這些東西他只會傳授給自己真正認可的弟子。念的充其量還只是學徒而已，但事實上她完全具備成為哥德溫的弟子的潛力，只不過陣營的劃分讓這份機會很可惜的流失了，現在的晨也是如此。

「弗爾洛呢？」

「那位的話，正在接受手術。」

「……什麼？」

哥德溫感到了稍稍的訝異。

他最瞭解自己的部下了，即使是年輕如此的弗爾洛，但至少也是第二軍團得意的三位先鋒大將之一。她遇到了什麼敵人——

——「聯邦科研所。」

念很平靜的說出了她曾經服務的對象，這個勢力在現在所扮演的角色卻是念的敵人。

「他們僱傭了本地勢力，並且使用了……【超兵器胚胎】偷襲。」

「……原來如此，看起來除了猛獸之外，這些內在的關係變化也複雜起來了呢。」

哥德溫回頭看了一眼巨鷹上面的少女：晨還待在上面。她當然也已經看到念了。她看見念正在和哥德溫交談，但是具體在說什麼還聽不清，不過晨卻沒有選擇下來見面。看見念投射過來的目光，她就立刻把自己的腦袋轉了過去。

——思念？

當然有了，晨十分尊敬這位前輩，並且把她當作自己的姐姐。

但是還是那個原因——陣營。

一看到念的面容，晨就不自覺地陷入了煩惱和糾結這種。所以才會採用這種態度，這或許是對現實的逃避吧？

念和哥德溫的對話還在繼續下去。

「——那可不是容易就能摘除的東西，至少得請軍團的總醫療長……是誰在裡面實施手術？」

「柏川閣下，X財團的醫療鎧師。」

「……柏川……」

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裡聽說過。

好像是，自家的那位醫療長在提起過一些現今醫學界的年輕有為之輩時，曾經說過的一個名字？

「……算了，既然能夠讓我在記憶中有些印象的話，姑且就相信一次好了。」

哥德溫從來不會做無用功，這就如同他從來不會記住籍籍無名與毫無能為之輩的名字一樣。

在他的記憶中留下了印記，即使再微薄也必定擁有真材實料。

而且超兵器胚胎那種東西，就算現在送醫也基本上毫無希望了。那是入侵地非常快速的東西，必須分秒必爭，哥德溫也只能相信那位正在進行手術的醫生了。

「接下來……」

早已經感受到了，不遠處兩道強大的存在感。

LV91，螺旋洋流。

LV92，八歧。

這都是深海裡面，霸主之中的霸主。

出現的頻率等同於百年難遇的大災難，唯有軍團長以上的級別才能夠抵禦並且將其討伐。

「不能夠坐視不理，我必須去那邊一趟了。」

瞭解完基本情況，哥德溫依據自己的分析得出自己不必繼續待在這裡。

「我會讓那個傢伙留下一些氣味的，基本上就不會有猛獸靠近了。」

【那個傢伙】指的是哥德溫的寵物兼交通工具，傑特巨鷹。高達LV80以上的等級，足夠威嚇到許多存在。

「至於我的笨蛋女兒，反正之前你已經保護她了。將這份工作繼續下去如何？」

「……相信我沒問題嗎？」

念問道。

畢竟自己也曾經是科研所的爪牙。

「我不會看錯人的——你可是能夠讓我留下印象的傢伙吶。」

語氣還是像木頭一樣乾巴巴的。

他說完這些就已經離開了，就某方面上來講，雪江這種任性的程度根本就是遺傳：決定完某件事情後，基本上不會去理會對方的感想，已經決定的事情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哥德溫決定將重要女兒的安危再次托付給念之後，他立刻就用行動來實施了。

「前去會一會那兩個深海的居民吧……唔，海戰的話，我也倒還是第一次。」

他說道，回到了傑特巨鷹的大背上。

「雖然一會兒就馬上能到戰場了，不過在此之前也稍微聊一聊吧，有關科研所的事情。」

最後這句話是對晨說的。

第三百一十七節 哪一邊

巨大的猛禽在天空中以突破音速的速度飛行。

當這頭傑特巨鷹從低空掠過的時候，立刻引起了陸地上那些守備軍的一陣慌亂。還好第三軍團的通訊員立刻將消息傳達了過來：森地的第二軍團團長親自來支援了。

這是從第二軍團本部傳遞過來的消息，畢竟哥德溫來這邊的本意只是為了確認自己女兒的安全而已，如果將其作為第一序列的事情的話，第二序列就是擊殺有名字的那兩頭傢伙。像是機械一樣按照自己設定的表格而運作，哥德溫沒有閒到會下去和普通兵士打個招式顯擺顯擺再去支援。

這可是個大消息，戰鬥員們立刻被振奮了士氣，而與此同時傑特巨鷹留下的氣味也讓猛獸們退卻了。此消彼長，戰況開始進入佳境。但如果不解決那兩頭冠名體的話，一切都只是治標不治本。

「和你說一件事情。」

在前往真正戰場的途中，利用短短的幾分鐘，哥德溫和晨在交流。

「你的上司所屬，聯邦科研所的諾亞，我現在要和他正式宣佈敵對了。」

「……原因……是？」

儘管早已經在來之前被提示了本身陣營與第二軍團的緊張關係，但當親耳聽到完全敵對的宣言時，晨還是不進為之錯愕。

「那個傢伙對我的女兒下手了，換而言之就是對易家的當代繼承人下手，不過失敗了。」

「……」

晨默默地咬緊了嘴唇。

她已經在這番行為中讀取出一些什麼了：晨是知道的，諾亞一直在秘密策劃著和易家有關的什麼計劃，他已經為此策劃很久了。晨也知道，自己在諾亞的眼裡也還是失敗品，雖然一直很努力了，實力的增強也飛一般地上身，但垃圾本身就是垃圾。當諾亞衡量這份計劃的重量時肯定已經考慮到了，之前他正巧把晨送到了哥德溫那裡。

那麼要不要等待呢？

等待晨的回歸，還是就迫不及待地下手——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是，計劃的價值大得足夠讓諾亞放棄晨。又或者說，晨的價值小得可以隨意丟棄？

這可真是令人感到遺憾。

尤其是對於當事者本人來說。

但——

——「不需要為此消沉，在不同人的眼裡，每件事物的價值都不盡相同。對於可以製造出女武神的科研所來說，你的價值只是最普通的程度而已。但是對於第二軍團來說，我到不介意多一個像你這樣的戰士。」

「……薩拉曼達……閣下？」

哥德溫的回應讓晨感到吃驚務必。

「但是，我的是科研所的……」

「是的，你是科研所的人。不過諾亞已經把你放棄了，接下來到底是繼續效忠他，還是真正投入第二軍團——雖然天賦比念稍微差一些，但我認可你的努力。所以給你一次機會，來做一次選擇題吧。」

「……我……」

如果，自己孜然一身的話，晨肯定會答應的。

但是和科研所的之間聯繫的絲線，雖然已經被諾亞斬斷了，但是卻還沒有完全斷裂。一些纖細而堅韌的線條——晨的誕生太過短暫了，所以她沒有像念那樣，昔日的情感完全被機械式的判斷給磨滅。晨覺得自己還無法割捨，正如同她對念下不了手一樣，晨放不下那些同伴們。

「……還需要一些時間？好吧，不過現在就暫時停止一下吧。」

戰場到了。

「……！！」

***************************************************************

哥德溫所瞄準的目標是八歧。

這頭巨大的蜃，兩片岩層般的貝殼稍稍向左右裂開，從內中伸出的八條粘稠觸手，上面的黏液讓它能夠輕而易舉抓到食物，從頂端分裂出來的裂口內部充滿了銳利牙齒，從口腔的開始之處一直到達底部內部。這省略去了咀嚼的過程，它可以再吞嚥的同時利用無數牙齒的摩擦和擠壓將獵物搗爛，八條觸手根本就是八台進食機器。

不過軍隊介入的拖延戰鬥已經將四周的猛獸清空了，找不到食物而空腹的憤怒全部發洩在了那些飛在天空的大鐵皮身上。機甲的數量已經銳減到原有的百分之五十，以如此龐大的犧牲作為代價，八歧的步伐已經完全停止了。

它忙於應付這些到處亂飛的大鐵盒子，結果卻忽略了自己腳下的情況。

成片成片的黑色足絲被突擊部隊的鎧師們反覆切割，黑色的碎末伴隨腥臭氣味在海面上瀰漫。

「看起來也只能托住一時。」

哥德溫分析出了狀況的發展，他是知道這只名為八歧的大蜃的特點。

「殺手鑭的毒霧可還沒有使出來……是在等待能夠一舉全部將對手擊殺的機會嗎？」

真是聰明啊。

哥德溫很瞭解它的，因為作為好友的第三軍團軍團長萊蒂斯就曾經和這隻大蜃打過。

結果卻實在令人感到憋屈。

萊蒂斯比起強攻，他更擅長操控自然地理因素來捆住廣域範圍內的敵人群體。這讓當他獨自一個人面對硬如磐石的八歧時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破開甲殼需要時間，但是它可以利用其中的空檔完全無視萊蒂斯的攻擊從容逃走。如果對其足絲下手的話卻畢竟也只是一個人，沒辦法跟上其再生的速度，如果出動整個軍團，這隻猛獸還擁有強大的毒霧作為殺手鑭。

總而言之，並不是實力上的差距，而是剛好被克制到的麻煩傢伙。

萊蒂斯不止在一次的通訊中向哥德溫抱怨過這件事情：「有時間就過來幫我一把吧，那個貝殼是在讓我頭疼啊……你不是剛剛好就最擅長進攻了嗎？」

「看來幫你的機會來了……嗯，首先從哪裡下手好呢？」

哥德溫有條不紊地分析著，他在考慮自己該從哪裡下手才好。

第三百一十八節 薩拉曼達

巨鷹的出現讓整個戰場都沸騰了起來。

將士們首先受到的驚嚇，難道除了海中的傢伙以外，就連大氣層上面的居住著的猛獸也被血腥味吸引下來了嗎？接著，他們才終於收到陸地本部的訊號——那是第二軍團的軍團長。

「……真想不到，居然會是那位大人親自出手嗎……」

梅對部下下達了撤隊的命令，作為第三軍團的副官之一，她曾經見過這位作為軍團長萊蒂斯閣下的至交友人的哥德溫——梅還不知道哥德溫的真名，她便按照外界傳聞的那個外號稱呼他為薩拉曼達。

這個稱號的含義：薩拉曼達，那是對火焰的原位精靈所賜予的稱呼。這種神話中的傢伙通常以大蜥蜴的形態出現，它們不但能夠噴吐火焰，還能將火焰作為玩物，在其中打滾玩耍。除此之外，哥德溫?易也還擁有【火龍】的稱號，這是對他的強大攻擊力與操控火焰技巧的讚美，而且龍與青龍偃月刀都是易家的象徵之一。不過比起後者，哥德溫卻更加認可前者的稱呼。

在他的眼中，聯邦的總元帥、自己的父親，那位大人才是真正的龍，與之相比的話，哥德溫覺得自己不過是頭翅膀都沒有展開的火焰蜥蜴而已。這種謙虛感，自他懂事以來就一直保存到了現在。

「還在苦惱那個問題嗎？或者因為恐懼而怯懦了嗎？」

「……我……」

「那就繼續待在這裡吧，這個傢伙會一直保持在安全高度的。如果你覺得什麼時候能夠提起勇氣戰鬥，那就下來，要是不敢下來待在上面也成——畢竟敵人是被賜予了名字的猛獸。」

他說完這些就跳下去了，看也不看身後的少女。

「閣、閣下！」

晨慌慌張張地追了上去，但步伐也就止步於邊緣，她抓著巨鷹的羽毛。

（……難道就這樣跳下去了嗎？）

——當然就這樣跳下去了。

這完全符合哥德溫直來直去的性格，要是有什麼想法的話就去做吧。

要是想要殺死這頭大蜃——好的，直接從上面跳下去就能夠到它面前了。乘坐在大鳥身上借助外物的手段，這會讓哥德溫的驕傲無法忍受。

他就像一顆火焰隕星那樣降落了。

轟轟！

身體被火焰所包裹，爆發出了與空氣摩擦的巨大聲響。

【薩拉曼達】在火焰中將它的主人覆蓋住了，所有軍團長的稱號也都是他們的鎧的名字。事實上，四位軍團長幾乎沒有對外公開過他們的名字，所以其他人也就用鎧的名字來直接指代他們本人。

穿上了鎧的哥德溫，就像一頭真正的火龍一樣。

或者說，薩拉曼達本身就是以龍作為樣本而打造的鎧。

外掛的火紅色裝甲所模仿的是龍的鱗片，打造其的材料除了防護性優越以外，同時也是極好的火焰傳導物質。在每一片裝甲的結合縫隙處塗抹上了特質的易燃圖層，只要稍微劇烈運動，火星就會隨著摩擦而產生，然後借由外層的鱗片被不斷增幅，遠遠地看過去，他就像是纏繞著烈焰的龍人那樣。

這也正是稱號【龍炎的薩拉曼達】來歷。

「喔……長官，看看那個——薩拉曼達閣下親自出手的景象，這可不多見啊。」

從屬的士官，確認了來者的消息的瞬間，他便已經放鬆了下來。

實在太疲憊了，近距離對付冠名體這種事情。對於他來說，以前的經歷至多不過是像處於陸地的大部隊一樣，在大後方進行對軍團長的支援。

「薩拉曼達閣下為什麼會來這裡……看來，似乎是那位大小姐救了我們一命啊。」

梅是知道的，有關雪江的身份，以及發生在她身上的那些小故事。

哥德溫回來這邊的原因，最主要的就是確認自己女兒的安慰。

然後再順手幫助萊蒂斯解決一下獸潮的問題。

其實這些只需要一位軍團長就能夠對付了，無論是擊殺還是擊退都沒問題。而且死傷的人也肯定會包括海營本地勢力的軍力，這對於聯邦來說，是制衡多方實力的好事情。

兩位軍團長同時出動的例子，在這一代的四大軍團的團長之中，也只有二十多年前對付漠區那頭捕殺等級高達LV99的【雷比斯】時，鑒於死傷過多，最後不得不派遣出了第二軍團軍團長哥德溫前去幫助駐守漠區的第四軍團。

緊張之後，梅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流露出了玩笑般的神情：

「畢竟也是多虧了那位大小姐，戰鬥結束，是不是得送她些什麼表示一下？」

話音落畢的瞬間——咚！

碰撞的聲響。

首先和八歧的甲殼交手的是哥德溫的右拳。

熾熱的火焰直衝拳。

叭……

這只憑借防禦而著名的大怪物，它的貝殼首次在轟擊之下出現了裂縫。

即使是之前不斷炸裂的炮火也沒能在上面留下分毫的痕跡。

「反作用力也會讓我感覺到疼痛……這種硬度……原來如此，還真是讓不擅長進攻的萊蒂斯頭疼的對象啊。」

測試性的第一擊，為了探知防禦的強度而採用了徒手測試。

得到的答案是：這個傢伙的確名不虛傳，得稍微認真一些用上力量。

「在此之前，先卸下行動能力——斬斷這些足絲！」

正當這麼自言自語的時候，已經有人先行一步執行這個任務了。

那些潛入海中的突擊部隊再加上易塵一個人，不過幾乎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成果都是易塵的成績。羽骸進化出了十分方便的能力讓他在這項工作中，有超出常人的優勢。

第三百一十九節 首次見面

易塵作為視作己方的人物，雖然不屬於軍團，不過既然是萊蒂斯親自吩咐的，那些士兵也給予了他同等待遇。而易塵用自己的實力說明了一切，脫離到流速不同的另一個平行位面，這讓易塵在物質界中擁有了穿透與高速的能力，他的刀斬地更快、更加鋒利了。

一個人包攬了大半的成績。

當士兵們接到撤離的命令時，他們同樣也傳達給了易塵。

「第二軍團的那位大人已經來了，我們的任務結束，就此離開吧。」

「離開？別開玩笑了！」

獵物呀！那可是，我的獵物呀！

即使，自身的能力無法將其一口吞下，甚至就連傷到它都很難做到，但是如果不嘗試著留下一些什麼的話，易塵是不會放棄的。

他從螺旋洋流身上體會到了許久沒有品嚐的恐懼感，然後易塵戰勝了這股恐懼感。接著八歧就出現了，易塵再一次感受到了那股和螺旋洋流一樣的威壓存在感。

我要一個人去對付它！易塵這樣對自己說道，戰勝了恐懼感之後，易塵想要在給自己製造出這種感覺的怪物身上找回一些面子。這種好勝的心裡在一時間甚至超越了他本來的目的，易塵認為與萊蒂斯一起的戰鬥給予了自己太多安全感，那位軍團長是百分之百能夠將自己在猛獸的攻勢下保護下來。

這可不是易塵想要的。

他得需要一些壓力，過分的保護措施讓易塵不是很高興。

所以他欣榮接受了萊蒂斯的建議——前往八歧那一方的戰場，協助士兵們阻擋猛獸的腳步。

這一次沒有軍團長閣下的保護了，在他的身邊都是和自己同樣脆弱的士兵。

或許一塊岩石砸下來，又或許被觸手捲起，被這隻猛獸吃掉，總之只要隨意的一擊，在被擊中的大前提下，沒幾個能夠活下來。易塵自己活下來的幾率，也小得在一半之下。

這就是壓力。

易塵沒有給自己頂下殺死它那種天方夜譚般的目標，但至少自己得在這樣的壓力下和它打鬥起來，還得讓它受傷流血，這樣才能至少讓易塵的心裡平衡了一些。

成功之後他可以這麼說：「瞧！我用兵器回敬了它一下，雖然沒有殺死這個傢伙，因為它可是有名字的呀！」

易塵就想這麼說一次，能夠這樣炫耀一次，對於所有鎧師都是一種實力的肯定與榮耀。

（抱歉啦，現在我是為了自己的私心而戰鬥了啊！）

內心對雪江道歉的同時，易塵已經更加暢快地將戰鬥進行了下去。

正當他斬斷了最密集的一處足絲時，易塵在衝力的作用下躍出了水面，然後他看見了另外一個人。

火焰。

火紅的顏色。

總之，就是和紅色、灼熱、熾熱，等等這些單詞聯繫在一起的東西。

火焰的龍……火龍。

「人……龍？」

他也看到易塵了。

龍首模樣的面罩頭盔向這邊轉了過來，即使是通過電子眼也無法削弱的銳利目光。

「……他就是那些士兵說的第二軍團團長？」

「哼……還有沒離開的人？……不，不是第三軍團的人？」

**********************************************************

這幅模樣，這個能力……？！

看見了易塵的哥德溫?易，瞬間的目光交匯，僅僅連一秒都不到的對視。

但是他們互相之間已經產生了某種聯繫了。

哥德溫的武器是一把青龍偃月刀。

材料是融合了高密度的猛獸骨骼與超硬合金的現代鍛造物，屬性上除了與鎧一樣擁有對火焰的適應性與延伸性之外，也就餘下堅硬與鋒利的兵器原初之特點了。

長而鋒利的刀刃插入了貝殼內部，但這並不足以穿透。

可是哥德溫的攻擊還沒有結束。

熾熱的烈焰產生燒灼的蒸汽，哥德溫似乎擁有操控那些蒸汽的能力。易家一子相傳的武藝，他的爆發力遵循了某種神奇的路線，灼熱噴氣在這份爆發的操控下以實質的刀刃作為本體，形成了更長的無形之氣刃。

卡卡卡……！！！

下墜力的加速將這份斬擊一斬到底。

像是稍微傾斜的阿拉伯數字「1」，外層的加殼被刀刃硬生生犁出了一條新鮮的裂縫。但可惜的是，除了混合岩石和鈣質的粉末之外，沒有見到猛獸的血液。

「還真是厚呢，而且硬度也……」

不過，比起這個，哥德溫倒是更加在意易塵——他帶著一臉吃驚的表情，因為衝力而飛出水面之後，又落入了水中。

但是沒有一點兒水花。

「這是……突破了物質界的束縛，進入到平面世界了嗎……」

他居然認得這種能力。

「喂，小子！」

易塵的耳畔響起了哥德溫的聲音，明顯是衝著他來的。

「這可不是普通人擁有的能力，你是科研所那般混蛋的部下嗎？」

「啊？……可別把我和那些傢伙相提並論！」

話音落下的同時，兩人手起刀落。

「嘿……！」

「喝！！」

從【漆黑】爆發出來的氣流，從一變成了二，再由二變成了四，不斷增幅直到達到了千的標準之後才停下來。彷彿餓狼的刃在水中捲起了漩渦，斬斷了大片足絲。

哥德溫的兵器卻爆發出了與海水不相符合的火焰，那可真是奇觀——火焰居然在海洋中燃燒！

這火焰是回歸了本色的烈焰，真正的火紅之色，劇烈的燃燒將海水都染成了與自己一樣的色彩。外層的高溫將海水瞬間蒸發，逼迫出來的氣體中，那些氧氣又成為了支持烈焰燃燒的燃料。

赤炎之刃，在海水中所向披靡。

八歧開始變得狂躁了起來，它終於感覺到足部的疼痛了。

——那可真的非常痛啊。

因為哥德溫在一瞬間就抹殺了所有足絲，八歧已經失去了移動能力了。

所有的足絲，都在海水中成為了焦炭，接著融入和洋流之中。

第三百二十節 斬殺一匹（1）

（啊……輸掉了……）

果然還是輸掉了。

真不愧是軍團長級別的人物，而且易塵對這位第二軍團的軍團長也略有所聞。他可是，所有四位軍團長之中，最擅長攻擊的一位，他擁有最強大的滅殺力量。而且——

——「啊哈，雖然父親拯救女兒是情理之中，不過薩拉曼達閣下親自出手……唔，真不愧是總元帥的家族中人。」

「聽上去你知道我的女兒……我想起來了，之前在雪江那邊略有所聞。你是X財團的人物？」

「喔，閣下知道我？那真是榮幸。」

易塵一邊笑著，一邊做出了接受讚美的禮儀。

不過現在看起來似乎有些不符合時間和場地，易塵可是在在那隻大怪物附近地帶。

「你的能力看起來很特殊。」

彭！

聽上去像是彈藥填充的聲音。

某種能量被注入了哥德溫的兵器之中，又或許這只是一種幻覺而已。這把青龍偃月刀似乎在咆哮一樣，復甦的龍咆哮著，準備與將自己喚醒的主人一起面對敵人、撕咬敵人、討伐敵人。

「我在聯邦科研所看過相同的力量，那個人……算了，先應付這個大傢伙好了。雖然我一個人就足夠，不過看起來你也不是肯輕易對獵物鬆口的存在，一起上嗎？」

「——嗚喔喔，這可是我的榮幸呀！」

短暫的交流，暫時撇開了囉嗦的問題和答案，將目標一致對象了八歧。

「閣下，先幹掉那八條觸手吧，它們實在太煩人了。」

「……同意。」

介於虛幻與真實的姿態，以及如同雷火之流星的人影。

比起易塵直接穿透實物來到目標面前的方式，沒有那種輕鬆便利的能力，但哥德溫的速度卻居然比易塵還要快。將火焰和龍作為主題的薩拉曼達，除了像龍一樣自在操縱烈焰之外，還配備了龍的飛行能力。雖然那只是短暫的噴射式飛行而已，不過對於近戰的鎧師來說，能夠獲得並且控制這種瞬間加速力，這就等於他的殺傷力又更上一層樓。

「首先——」

咻。

突然，靜止了。

雙足好似擁有了壁虎的爬牆力，以與地面平行的姿態，垂直站立在猛獸的甲殼之上。

那只是一瞬間的定格而已。

面前是其中一條舞動的觸鬚。

這是八歧進化出來的捕食器官，其原本的形態是貝類的大舌，但是它將其分裂出了八條，並且在內部進化出了可以吞噬的食道與碾壓磨碎食物的利齒。這條大觸手沒有眼睛，但是卻能夠根據能量感應事物。

火紅。

紅彤彤的一片。

這就是八條觸手感覺出來的東西。

在冰冷的甲殼上，站立著一個烈焰般的身姿，儘管大小上對於它來說就像蜜蜂的毒刺那麼大而已。

「——第一條！」

大聲地叫喊出來，在斬擊之前就預測出了、並且宣告出了自己的勝利那般。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簡簡單單的刀刃橫斬，然後加上火焰放出的能力。

喀嚓！

就是這樣。

清脆的聲音，一切都按照事情的發展有條不紊的進行下去。

他斬斷了第一條觸鬚。

白花花的肉條掉落在了海水中，完美再現了古代武術中名為罡氣劍氣的事物，無形的能量將刀刃的長度與鋒利度延伸到了極限極致，一擊砍斷了直徑六米以上的大觸鬚。漆黑色的完美切面，這是由於烈焰燒灼而產生的燒傷，沒有汁水血液流出的原因也是如此。

「嗷……！！」

它慘叫了起來。

非常痛苦。

餘下的觸鬚更加用力扭動了起來，八歧發現了那個罪魁禍首，它打算擊中經歷幹掉他。

而在此之前，易塵陷入了一些苦戰。

——我可不是軍團長。

雖然對於自己的實力還是蠻自信的，但終究還不是同一個水準的人物。

易塵沒有天真到舉得自己也能一擊砍斷觸手，面對巨大的敵人他也使出了巨大化的武器。

巨刃與觸鬚接觸的第一質感——軟綿綿的。

將力量全部吃進去了，向內凹陷的棉花，易塵看到了白肉上面不斷擴散出去的水紋波紋，他就知道這一擊基本落空了。

「我可還沒完吶！」

當然，這沒有結束。

第一波衝擊的力量毫無收穫之後，易塵的雙掌握緊了長長的柄部。

滋滋……

他將刀刃向更加內部的地方壓迫，雖然這樣還是無法造成損傷。

此時感覺到了痛苦的八歧，它的這只觸手扭曲了起來，像是想要舔舐傷口那般，以斬擊的地點作為中心，整條觸鬚向那個地方糾結扭曲了起來，似乎要擠壓碾爆那個異物。

可是並非身處物質世界的易塵，這些攻擊立刻就從他的身體穿透了過去，只是將那把劍給緊緊纏繞住了而已。

「這正是我想要的！」

——好了，已經佈置好了，接下來就是那個東西了。

來吧，神威！

易塵沒有成為武藝師的資格，因為他不具備那種天賦，無法修煉出所謂的內勁內力。但是身體的變異讓他擁有了神威，易塵以這種東西代替了所謂的內力，他還可以將其隨意塑形。不過在此之前得有一個模子，所以易塵讓自己的【漆黑】成為了模子。

將這把大劍作為基本形態，然後回憶起念傳授的控制神威的方法。

易塵將神威的形態做成了螺旋形。

一個包裹在大劍外層的神威外衣，一個螺旋鑽。

「開一場絞肉派對吧！」

接著就旋轉了起來。

嘎滋嘎滋嘎滋噗滋噗滋噗滋噗滋。

混合肉與黏液與汁水的場面。

這簡直比一刀切掉它的觸手來得還要痛苦。

第三百二十一節 斬殺一匹（2）

雖然，易塵當然沒有絞斷那條觸手了。

事實上他的實力還沒有到那種厲害的程度，不過依舊還是造成了亂七八糟的切割傷口。有的看上去十分整齊，有的看上去就像被什麼東西給狠狠撕咬生生撕開那樣慘不忍睹。或大或小，或長或短，雖然沒有端，但是如果就比【誰造成的痛苦更大的話】，易塵毫無疑問贏了軍團長一次。

那隻大蜃變得暴跳如雷。

被易塵傷到的那一條觸鬚開始不斷而劇烈地抽出起來，腥臭的血液體汁從內部向外滲透，這條觸手很快倒落了下來，失去了行動能力。但是相對的，其他的觸手卻更加活躍了，它們因為情緒而變得更具危險性。

「這可不是普通的猛獸，你得學些技巧，年輕人。」

哥德溫的語氣聽上去有點兒像不滿的抱怨。

他可沒有選擇躲避這種弱小的方式，要是有一條觸手甩了過來，他就一刀回敬過去，或者一拳把它打回去。

「你的動作得快一些，力量大一些，刀要鋒利一些。讓傷害達到最大，讓它感覺到的痛苦達到最小。我們要的是一頭不斷被擊傷、不斷變得弱小的猛獸，不是感覺到傷痛嗅到血液就發狂的猛獸。」

「……嘿……聽上去就好像是我父親一樣——我可沒有父親呀。而且天曉得和冠名體單挑的技巧啊，就算是軍團也得成群上不是嗎？」

易塵的虛影在快速穿梭，他一邊說話的同時，一邊試圖再現一次之前的傷害。

可惜先前的那一擊已經耗費了許多體力。

——皮可真硬啊，這個混蛋東西。看上去軟綿綿的，居然這麼難砍？！

「能夠擊傷它……看上去挺有能耐的，不過力氣也差不多耗盡了吧。」

有條不紊地反擊，哥德溫顯得輕鬆無比。

紅色的火焰流星在飛馳。

彭、轟！

爆炸的烈焰，燃燒的殘骸。

刀刃彷彿被注入了生命，在主人的手上靈巧游動。

奔馳、衝擊、斬削、切斷、破壞、燒燬。

以六個階段作為不斷的循環。

即使是面對這種猛獸也面不改色——不，應該說，雖然只是戰鬥力一項是無法評估軍團長的整體實力排名。但是如果單以一對一的討伐和滅殺這個方面來比較的話，哥德溫的實力是毫無疑問的第一位，他已經能夠較為輕鬆的對付捕殺等級LV96以下的傢伙了。不過那當然在背景的設定上，是沒有任何地理環境因素，以及其他干擾的情況下才能實現。

「……雖然在不逃跑的情況下，我能夠百分百的殺死它，但是那樣太花時間了。」

果然重點與麻煩點還是在那個貝殼上面。

八歧的捕殺等級被測定為可以為其取名的LV90以上，有很大原因是因為它的防禦是在太硬了。

它在冠名體的群體之中，壓根沒打贏過幾場，但也沒有輸過幾場。遇到強大的對手無法戰勝，那就憑借堅硬的防禦加上慢慢悠悠的速度逃走吧。

「單方面以硬度來說，這個世界上除了在聯邦的那位小姑娘之外就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比得上了吧。」

那位小姑娘——那位是指年輕的第一軍團團長。

少有的女性軍官，畢業於優秀的聯邦軍校。就性格上而言是典型的認真類型，就像是哥德溫還是學生時那會兒，他的那位班長一樣。留著清爽利落的短髮，絕不用香水，絕對不染髮，說話的時候會用推眼鏡的方式有意無意地表達出自己是多麼認真。

這位年輕的軍團長是歷史上第二位當上軍團長級別的女性，令人稍感意外的是她所擅長的方面不是攻擊而是防禦。擁有【要塞的格雷姆】、【蓋婭】等多種稱號，聽上去硬邦邦的。

「但是那，至少那個小姑娘的防禦還稱得上是毫無遺漏，不過你就差多了。」

之前在防禦力上的讚美也就只是硬度一個方面而已，就死角的一方而言，八歧還沒有達到那種完美。依舊是有漏洞的，兩個貝殼之間依舊還是有一條縫隙的，而這條縫隙之中就是那軟趴趴的東西了。

「……嗯，有點子了。」

哥德溫想到了一個主意。

不過這句話依舊乾巴巴的，沒有半點兒靈光一閃的喜悅。

易塵要是聽見他的自言自語，並且看見哥德溫面罩下面的表情的話，他肯定會這麼想的：念在這位閣下那邊修行的時候，除了學到技巧之外不會連那個表情和性格都給原封不動學過來了吧？

「喂，小子！」

他呼喝道。

「……？」易塵看向了那邊。

之前他一直在四處跳躍尋找下手的機會，同時藉機恢復一點體力。

「我可沒有時間和這個大貝殼打上一整天，幫個忙吧。」

「喔……閣下，你有辦法幹掉它嗎？」

「嗯——只要你能夠達到我的要求的話。」

「……要求？」

難道想要拜託我什麼事情？

或者說，想要幹掉這個大貝殼的話，就必須有些非我就做不到的事情？？

想到這裡，易塵心裡的虛榮感稍稍膨脹了一些。

「這聽起來似乎是我的榮幸，看來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呢，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嗎？」

「對別人來說或許有點難度，不過以你的手段的話倒是輕而易舉。」

這句話聽起來就是讚美了。

然後——

——「這其實很簡單。」

他說著的同時，高高跳躍了起來。

火焰的刀刃席捲四周，又一次對在自己積攢起攻勢的觸手上面留下了疤痕。

這個該死的煩人東西完全狂暴了起來，哥德溫沒法向第一擊那樣好好瞄準、好好積攢攻勢。

「小子，想要攻破一個硬傢伙，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從內部破壞掉。既然你擁有這種奇特的能力，那就到這個貝殼內部的內臟肌肉區域，替我做些事情吧。」

「……閣下你說什麼？！」

第三百二十二節 斬殺一匹（3）

貝類生物的特殊點。

屬於本體毫無防禦力的軟體動物，這種生物在進化的過程中獲得了堅硬的甲殼。以兩種的極端屬性附加在自己身上，極其堅硬的貝殼與極其脆弱的本體。以足絲作為移動方式的它們偶爾也會像章魚烏賊那樣，依靠吸入海水再噴射出去的方式進行快速的小範圍移動。

雖然那是柔軟的，不過貝類的肌肉卻十分強壯。

保護本體的鈣質甲殼，本體的內臟，以及控制行動的肌肉。

大概可以分成這三個部分。

貝類的肌肉是十分強壯的，這些部分作為人類眼中的美食的同時也控制著貝殼的閉合。

一枚小小的貝殼，就算是能夠捧在手心的那種大小。但是以普通人的力氣來說，用手指從外面將其強行打開的話，那也是一項挺難的活兒。

專門剔貝肉的職人也是得借助特殊工具，從細細小小的貝殼縫隙中插進去，割掉控制貝殼張合的肌肉後才能將其打開。

現在的對手不但是一隻巨大的蜃，它還是被取了名字的LV92猛獸。

但哥德溫可不在意這個，他只是把自己所希望的目的說出來而已——進到裡面去，將它控制貝殼開合的肌肉切斷，然後剩下的就全部交給我好了。

「有難度，做不到嗎？」

「不……只是稍微有點……」

無從下手……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雖然通過【時流突破】的特殊性直接穿透也不成問題，不過瞧一瞧看一看吧！這可是山嶽一般的大傢伙呀，易塵感覺自己就像是面對一道奇形怪狀的食物那樣。

該從那裡下口好呢？

戰鬥一時休止，策略性的撤離。

想要商討什麼戰略的話，一邊面對狂暴的冠名體一邊對話，這可不是什麼好提議。

易塵與哥德溫借助著力點而跳躍，降落在遠處的那片由梅在先前所創造出來的海藻大陸上面。

兩人離開了大蜃的四周，這只因為疼痛而狂暴起來的猛獸還在漫無目的地揮打它的觸鬚。

轟隆！

在海面上擊打出了數十米高的巨浪，堪比炸彈的力量。

「喔……看起來真可怕啊，要是正面接觸的話肯定會被拍成肉餅吧？」

自言自語的易塵。

他旋即想到，要是這麼說的話，哥德溫豈不是更可怕了？

易塵可不止一次看到，哥德溫沒有用武器，徒手就用拳擊把那些巨大的觸手給擊飛打到了偏移。

「嘿嘿……軍團長什麼的，都是怪物嗎？」

「哼……比起我，你自己也已經不算【人類】的範疇了吧。」

「……閣下？」

「雖然不是很清楚，不過我知道——【先驅者】，似乎就是這個名字吧。隸屬聯邦科研所的【黃昏之庭】，你應該聽說過這個組織，還有那些女武神的首領。那個叫做布蕾德?斯卡雷特的傢伙，她和你一樣……」

「布蕾德……斯卡雷特？」

略有耳聞。

易塵記得，她的確是實力猶在念與蘭瑟之上的強大鎧師。號稱世界上在軍團長以下，最強的鎧師。

「——但終究只是一個短命鬼而已，畢竟是受過特殊手段調製出來的人形戰鬥兵器。至於你……嘿，新的先驅者，既然不適於科研所的話，科研所的那幫傢伙肯定會對你很有興趣的。」

「哼……比起這個，閣下，難道不商討一些有用的東西嗎？」

「已經商討過了不是嗎？結果都出來了哦，我現在就是等著你進去把它控制貝殼的肌肉砍斷，然後剩下的就全部交給我好了。」

「……」

******************************************************************

戰鬥，與八歧的戰鬥，從哥德溫加入開始，仔細一算的話大約已經持續了幾個鐘頭了。夜晚開始的戰鬥，凌晨時殺入的援軍，直到現在為止，現在已經是破曉的第二日清晨了。

巨大的猛禽在天空待命，晨蜷縮在它那毛絨絨的羽毛之中。

晨提不起任何戰鬥的意志。

只要一想到自己已經成為被拋棄的垃圾後，就沒有半點兒興頭了。

她感覺到自己從出生到現在，一切的一切都被完全的、果斷的，全部否認掉了。

——只差一點點，明明只差一點點……

腦海中湧現出了曾經不斷努力的記憶，接著眼睜睜地看著這些記憶被打上不合格的紅叉，然後銷毀。就像是當初自己出生一樣，赤裸著身軀，渾身濕乎乎地被人從培養倉中抱了出來，睜開眼睛之後所聽到的第一句話——「真是的……又失敗了啊。」沒有任何對新生命降生的喜悅，只有因為不斷失敗而產生的失望而已。

晨終於明白了。

她的夢魘，她的業魔——並不是作為晨本體的易塵，而是名為「價值」的詞彙本身。

因為晨看到了正在下面與哥德溫合作的男性，那個年輕的男子正是易塵。

他變得更厲害了，速度更快力量更大實力更強。

但，毫無感覺。

晨發現自己，看見易塵的時候，毫無任何情緒。

就好像他只是一個曾經見過，卻不是很熟的陌生人一樣。

提不起殺意，甚至連力氣都提不起來。

易塵在她的心中只是一個取代過度階段的事物——晨想要展現自己的價值，她認為想要展現價值的話就必須殺掉易塵，殺掉之後才能夠取得名為價值的果實。但是如今這顆果實早已經腐爛，就算得到能夠爬上樹上取到果實的梯子也沒有意義。

完全的否定，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那麼接下來還剩餘什麼？

力量——被科研所的人所賜予的東西，隨著存在本身的否定而一同被否定。

鎧——被科研所的人所賜予的東西，隨著存在本身的否定而一同被否定。

軀體——被科研所的人所賜予的東西，隨著本身的否定而移動被否定。

思想……

意志……

目標……

晨突然發現，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屬於科研所的東西。

她唯一的目標——殺死易塵，其目的也是要讓自己成為科研所所期望的那種東西。

被丟棄掉之後，這些事物就立刻迅速腐敗，展露出了不屬於自身的怪異，它們將晨從內到外都全部污染成了和自己一樣——被丟棄的垃圾，零價值的存在。

第三百二十三節 斬殺一匹（4）

晨已經失去成為戰士所必須之物了。

她沒有了戰鬥的目的，也沒有了為什麼戰的目標。

這個聯邦科研所所培養出來的人偶——儘管表面上看上去精緻無比，在暗藏的內容上也危險無比。她身上纏滿了絲線，絲線的盡頭是能夠讓人隨意操控這個人偶的機關，名為聯邦科研所的手掌操控著這個機關。現在他們不需要這個人偶了，於是就剪短了絲線分離了機關，這個時候一直在活動的人偶才發現，少了那隻手，她什麼也幹不了，然後就什麼也不是了。

於是晨就真的像那個人偶一樣，癱坐在了巨鷹的身上。

耳畔全都是戰鬥的轟鳴，但是這些在現在對我還有什麼意義呢？

晨的最後一眼目光，她木然的看著易塵和哥德溫又一次對那頭巨大的蜃發動了第二輪攻擊。

接著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溫暖的羽毛實在舒服，疲憊至極的晨就這樣聽著那些曾經悅耳無比的戰聲，她感覺到自己有些困了。

*******************************************************

易塵覺得自己繞了一個大圈，然後又回到了原地。

來自哥德溫的建議——進去切掉那隻大蜃控制貝殼的內部肌肉，剩下的就交給我。

換而言之，就是「你到裡面去切掉那東西，然後一切就都解決了。」

原本聽上去還挺酷的。

想想看——這個事件的關鍵點就落在你身上了。

不過責任的份量也不是一般的重，而且真正的問題在於，該怎麼切？

易塵已經大致能夠想像得出來了：進去之後一定是那種充滿海鮮腥味和粘滑軟`肉的恐怖區域吧，而且恐怕還是漆黑一片的。而且這麼大的傢伙，該從哪裡下手？

「那個……我到底該怎麼下手呢？」

「只要按照我那樣說的做就好了。」

「所以才說啊，到底該怎麼做？」

「就是按照我說的那樣。」

「……」

交流可真困難。

或者說，兩個人在思想上無法統一。

哥德溫這個人，一旦決定某種事情後，就會武斷地強加在別人身上：只要按照這個套路進去，完成你們的工作後，餘下的工作就是其他人的事情了。這種性格也正是聯邦易家的傳統，同時也可以說是軍官將領都有的一種性格通病。

戰爭是需要果斷的判斷，所以作為軍官就必須讓他的部下完全按照自己的命令去執行擬定出來的計劃。想要打贏戰爭就必須要擬定策略，而只有按照擬定出來的策略，一切才會有條不紊，所以軍隊的主旋律是毫無猶豫地服從命令。

士兵果斷地服從，將領果斷地下令。

無論是什麼，按照命令的那樣做。

——按照那樣做！按照那樣做，按照我說的那樣就好了。

不管用什麼手段，只要得到我要的那個結果，你就隨便用什麼方式去做。

這就是所謂的【按照那樣做】。

哥德溫的老毛病，不管什麼人在他的眼中，只要是戰鬥的時候他就會像軍團長那樣，做出強硬而果斷的命令。就比如現在——進去，把那個東西切斷，然後就都沒問題了。

於是易塵就只能選擇了妥協。

他看著那只巨大的猛獸，它還在發狂呢。

四周已經沒有任何其他的猛獸工它吞噬了，那些猛獸不是被吃掉就是逃掉，或者讓炮火給打死了。它只能揮打自己的觸手，擊碎那些岩石礁巖來發洩自己的怒火。

（嘿……等我什麼時候組建了一個鎧師團，我也得學學這個樣子對我的部下們下令！）

帶著毫無相干的空想，易塵硬著頭皮先上了。

「羽骸，距離【時流突破】的界限還剩多少？」

「三十二分鐘。」

得到了精準的答案。

「……足夠了……足夠了嗎？」

到底夠不夠？

這個就連易塵自己也沒有答案。

「我並不建議主人這麼做，按照戰力的實力比對，只要那個軍團長一個人就足夠了。他只是想省去時間破開甲殼而已，主人並不比為此拚命。」

「哎呀，我可不會為了他去拚命喔？就算那位閣下是軍團長也不會的。」

「那麼——」

「——是自身的意志喔。能夠親眼見證、並且親身參與擊殺猛獸冠名體，這種求之不得的事情，如果錯過了豈不是太可惜了？」

「但是可能會賠上性命。」

「以前還沒遇見你的時候，我可是每天過著把腦袋當手榴彈掛在腰上的那種生活喔？」

「……」

羽骸對易塵的調侃與吐槽保持了沉默。

這個硬邦邦的傢伙，即使獲得了人類般的智慧，他的內心還是和外層的裝甲一樣堅硬。這和念的那一種死板不同，念至少還能像冰塊一樣隨著溫度慢慢融化，最後肯定會逐漸回溫的。不過羽骸這個傢伙，他根本就是一塊石頭，沒有如同超高溫火焰的死到臨頭之絕境的刺激，這個傢伙才不會融化一丁一點。

「二十分鐘。」

「嗯？」

「最多，二十分鐘。之後就必須出來，如果主人不這麼做的話，我就只能強制奪去控制權了。」

「啊哈哈，學會來硬的？」

「我並不想主人那樣已經找到比活下去還要更加強烈的意志，我的意志依舊是活下去而已。當初與主人結合的原因也正是因為如此，如果將其違背的話，即使是主人也不行。」

「噢噢噢，這不是學到了很多東西嘛！」

第三百二十四節 斬殺一匹（5）

這層甲殼可真厚。

【時流突破】的能力，讓易塵的身體進入到了與物質界所不同的平行世界中，作為異物嵌入到新世界的易塵，其本身的姿態還有一部分殘影洩露了出來殘留在物質界之中。不過那也只是影子而已，就算向其發動攻擊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易塵就依靠著這種能力穿透層層阻礙，進入到了大蜃的內部。

時間只有三十分鐘左右。

看似充裕，不過只要想想這頭大蜃的體形，易塵就立刻感覺到了時間的緊迫。

他現在正在甲殼的內部實心部分穿過，易塵只能憑借羽骸給出的方向閉著眼睛向前闖。裡面根本就是漆黑一片，如果現在他就直接返回物質界的話，恐怕就會成為這個封閉空間中的異物，這就好比突然被硬塞進去一樣，結果就是被四面八方擠壓過來的力量碾成肉餅。

「……到了。」

羽骸出生提醒說道。

「這裡是內部。」

「就是這裡……？感覺沒什麼差別嘛。」

果然還是漆黑一片嘛。

不過現在想想的話，這畢竟還是內部空間。

噗通……

「……有聲音？」

噗通、噗通、噗通……！

緩慢而有節奏地跳躍，響亮且低沉的脈搏之聲。

羽骸說道：「是它的心跳。」

猛獸的心跳。

為了維持這種巨大的體型，這隻大蜃也有自己那巨大的心臟，控制著全身的血液，猶如巨型水泵一樣將血液輸入和運出。

再仔細體會的話，果然又有了一種溫溫黏黏的感覺。

大蜃的體內，在堅硬的外表之下是脆弱的臟器，佈滿了粘滑體液、不斷跳動的臟器。

「至少，在這裡顯形的話，不會被擠壓死吧？」

「但是也會窒息而死的。」

冷靜地做出了分析，或者可以稱之為吐槽的羽骸，它停頓了片刻，又隨即給出了數據。

「探測的結果已經出來了，控制貝殼閉合的肌肉就在正左方，不過目標稍微大一些……」

********************************************************************

「已經，失去戰鬥的意志了嗎？」

哥德溫看著躺在腳下的少女。

身體失去了力氣，眼神失去了色彩。

目空一切，毫無知覺。

「……哼……」

他歎了一口氣。

難得，這麼棒的天賦。

不過哥德溫沒有去說什麼勸告的話，他並不適合那種角色。哥德溫是不會去強迫晨的，一切的一切都只能由自己解決，因為這是她本身的心結。是選擇覺醒某種信念為其而戰鬥，還是就這樣默默等待身體機能崩潰而死亡，一切的抉擇都由晨本身來判斷。

哥德溫就這麼在巨鷹的身上坐了下來。

他的鎧沒有解除武裝，長長的青龍刀斜靠在肩膀上，雙膝盤腿而坐。

「那麼，這個少年要用多久的時間才能達到我的要求呢？或者，他能夠支撐多久才出來，亦或者是死在裡面了呢？」

話說如此，但是——

——「那個傢伙，活著出來並且取得成功的概率，應該很高吧。」

哥德溫?易，以及易塵。

以血緣的關係來說，兩者是父子。

但現在他們都還沒有察覺到各自之間的聯繫。

因為某種關係，易塵被遺棄在了漠區的地帶，他失去了四歲以前的全部記憶，懂事時開始就是一個孤兒棄兒，學習著蟲子的頑強在漠區艱難生存了下來，然後來到了聯邦加入X財團。而哥德溫，他與易塵的母親因為某個原因最終在情感的道路上各自走上了岔道的一方後，這個男人回到了聯邦。

他按照了自己父親給自己定下的道路——和另外一個豪族的千金成婚了。

然後就有了雪江。

這份禁忌的往事——尚不知道各自對另一方意義的兩個人，一直到回到了聯邦之後，這份被埋藏了多年的往事終於被挖掘了出來。

不過這都是後話。

哥德溫靜靜等待著結果。

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分鐘，哥德溫覺得這個時候易塵差不多已經在裡邊大鬧起來了吧？

咯咯咯、咯咯咯……

大蜃的身軀出現了不正常的搖動。

「吱！！」

突然發出了尖銳的噴氣聲。

墨綠色的武器從略微張開的貝殼縫隙中流淌了出來。

看上去濃郁無比，令人感覺不祥的色彩，那是代表了大自然之猛毒的顏色。

蜃這種生物——所謂，海市蜃樓。這個單詞已經詮釋了蜃擁有迷惑人類視覺的本領，雖然在過去【猛獸】還只是【動物】的時代，蜃的確只是一枚渺小無比的貝殼而已。不過當不如猛獸肆虐的第三紀元時期後，蜃就進化出了這個古人以幻想而加載於它身上的能力。

這種蜃噴灑出的這種武器具體的來說，所被命名的名字是叫做【神經催眠毒霧】，普通的症狀是產生幻覺，嚴重一點兒的就會在幻覺中喪命。而且重點在於，這種大蜃還是被起了名字的冠名體，本身就是族群中的異端的它，其毒霧也產生了變化。

（類型識別，幻覺催眠類毒霧……危險程度……致命。）

還在大蜃體內的易塵當然也受到毒霧的侵襲了，羽骸立刻對其做出了分析。

順便一提，之所以八歧會噴吐出毒霧，其原因也在於易塵。

當他到達了肌肉組織所在的地方後，易塵當然就取出了他的武器。切斷了神威的外部循環回路，在物質界中展現形態的的巨刃。果不其然立刻就被擠壓的肉塊內臟給吸附住了，粘稠的內部體液讓人無法發力。

所以易塵用上了全部手段。

推、抽、拉、鋸、劈、斬……

但是效果甚微，而且這番行為反而讓八歧感覺到了不適。

如果貝類生物被異物入侵體內的話，它就會用將其變成珍珠的方式來抹去稜角緩解痛苦。被激起本能的八歧，它噴射出了更加猛烈的毒素，企圖融化異物。

第三百二十五節 斬殺一匹（6）

「嘿……這不是做到了嗎？看起來的確大鬧了一番呢。」

哥德溫站了起來。

差不多是他出場的時候了。

……

……

在猛獸肚中的易塵。

原本一直所擔心的毒素，不過經過羽骸的分析之後，雖然的確含有強烈的毒性，不過必須通過進入呼吸道才會感染，而且效果是偏向致幻類。對於鎧師來說，基本上只要不是腐蝕性的毒素，就沒有多大的效果。

易塵用上了全身的力氣，他再一次積蓄起了神威，模仿先前擊傷一條觸鬚那樣，讓神威以武器本身作為模具而變化出來的螺旋鑽道具。

這可真是一台絞肉機呢。

嗡嗡嗡鑽洞了起來，彈性再好的肉塊也終於還是會被化作肉沫血水。

在猛獸的肚腹之中大干大鬧，這種想想就覺得瘋狂的事情，而且關鍵還是一直猛獸冠名體的內部。

「還有十三分鐘。」

羽骸冷靜的倒計時。

「時間還足夠的！」

螺旋的神威無法維持太久，易塵的體內已經將這種能量消耗一空了。不過他也已經打出了足夠讓自己揮舞刀刃的空間，超過三米的大劍刃在其中施展拳腳。

全力揮舞，全力斬擊。

咻、刺啦！

劃開了血肉，切斷了肌肉。

八歧感覺到了痛苦，它已經知道了有某種異物正在體內大肆打鬧。這個傢伙被刺激地不斷分泌出毒液毒霧，但是沒有起效。致幻的毒霧只會對生物產生作用，就算易塵在八歧的體內顯形，鎧本身的空氣過濾能力也會讓他安然無恙。

噗嗤！

首先斬斷了一根強韌的肌腱。

易塵將目光瞄準了下一個。

喀嚓、喀嚓！噗嗤、噗嗤！

切割、切割、切割、切割！

連接鈣質甲殼和血液筋肉的部分全部被割斷了。

八歧不斷發出嚎叫，碩大的身軀顫抖了起來，緊閉的貝殼也終於開始有了打開的痕跡。揮舞的觸手鞭打四週一切無辜的事物，彷彿這樣的發洩就能夠減少一些痛苦似的。

海面掀起了巨浪，礁巖被打得粉碎。

但無法阻止那個在體內胡鬧的可惡東西，內臟出血的同時身體也逐漸失去了對各個區域的掌控力……不妙，無法……無法將貝殼、閉合起來了……！

轟隆……！

八歧在退後。

看來這個傢伙很明白自己要是失去唯一的防護的話會淪為什麼模樣，所以暫時退避。先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再處理體內的異物，同時再生那些肌肉。

「會讓你逃走嗎？」

——走吧！

對猛禽做了一個這樣的手勢。

傑特巨鷹發出了銳利卻又響亮的咆哮聲，原本還只是保持在能夠讓身體懸浮在空中的出力的雙翅驟然加速加力。這種巨大的猛禽，它同時亦是充沛勇氣的猛獸，野生的傑特巨鷹甚至有膽子和捕殺等級比自己還要高的猛獸爭奪廝殺，極度接近LV90的界限，這令它能夠基本無視一頭冠名體的威壓，更何況那隻大蜃已經在潰敗之中了。

八歧來不及轉身，它的速度太慢了。

這個傢伙想要找到之前鑽地過來所打的洞，按照原路線撤回。

它就這樣面對著追擊而來的哥德溫，後退撤離。

易塵還在內中進行破壞，加快的進程也讓貝殼打開的縫隙變得越來越大。

「足夠了！」

卡！

橫舉的兵器，在黎明的陽光下，閃爍著冷冷的光輝。

這把青龍偃月刀，在古代之中就曾有冷艷鋸的美稱，傳說第一把青龍刀被鍛造出來的時候，就斬殺了一條在天空中飛過的巨龍。

「沒有了甲殼，只不過是一坨大軟`肉而已。」

蓄力。

然後，高高地跳躍了起來。

纏繞在身軀的烈焰噴射出長長的流星火線。

身體被火焰包裹了，刀刃被火焰包裹了。

熾熱的流星，從地面向天空騰躍而起，攜帶掃蕩萬軍的力量，達到了蒼穹的極限後，開始下落。

咻嗚嗚嗚——！！

吸收了引力，吸收了慣性，然後造就了無與倫比的強大。

一瞬間爆發出來的聲響，在下一個瞬間卻立刻消失。

這猛烈地斬擊，將一切可以收納聚攏的力量全部吞入了刀刃的內部，甚至就連聲音的咆哮都吸收了。快速而寧靜，從蒼穹的盡頭落下。

【斬術?吼剎咆炎】

無須二殺，只用一擊，一擊必殺。

瞄準的弱點，必殺的一擊。

刀刃好似一張張開的大嘴，將積蓄了許久的能量一瞬間釋放出來。

從自上而下的揮舞中釋放出來，從刃口上脫離而飛出的豎形月牙氣刃，原本只是一人大小的能量，在內部的壓縮被不斷解放的同時，一邊飛行著一邊擴大了攻擊的方位。

猶如，自天而降的大刃。

甚至在進行的時候，都不斷吸收能量。

光芒，聲音，引力，慣性，衝擊，熱量。

耳畔再也聽不到聲音，眼中看到的事物失去了色彩。

在這一片猶如古代黑白無聲電影的畫面中，那只巨大的猛獸正在奔潰、燃燒、走向死亡。

吧嗒……

終於，終於能夠聽見了。

但是它的慘叫早已經到了盡頭。

吧嗒、吧嗒！

只能聽見鈣質甲殼因為燃燒而不斷碎裂的聲音。

「喔喔……哇啊啊——！！」

以及一道慘叫。

從黑霧中飛出來的另類物件——那可是人。

易塵顯形了，時間還沒有到。

因為哥德溫的力量實在太強大了，強大到直接影響到了平行世界。

被強行撕扯開來的破口，在時間不對等的規則而產生的吸引力中，易塵被拉回了這個世界。然後就捲入了爆炸的火焰與血肉的風暴之中。

大聲慘叫著，在煙霧中向下拋落飛向了大海。

第三百二十六節 退散（1）

顯現的身軀，衝擊的破壞。易塵就猶如殘骸一般在天空中劃下了下落的弧線，羽骸正在他的軀體上解體分離。首先是那些外掛裝甲，薄薄的護甲一點一點卻又十分快速地從他的身上剝離、散落在空中、最後化作黑色的能量顆粒。接著是內部的強化皮膚，它潰散地更快，簡直就如同一層輕柔覆蓋在易塵身上的黑色灰塵，被風一吹就散。

「能量、耗盡……我也要、繼續……」

羽骸的意識突然變得斷斷續續起來。

話說回來了，這個傢伙其實也不是羽骸的本體。只是本體的意識陷入沉睡之後，所殘留下來的與自己一樣的思念體而已。

【時流突破】的消耗後勁比預料之中的還要大，猛地湧上來的疲憊感讓移動手指這種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做到。易塵就只能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掉向了大海，嘴巴「喔喔喔喔」發出慘叫。

然後他就被接住了。

「啪！」

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腳腕。

接著，易塵感覺到自己突然從下墜轉換到了上升。

「嗚啊啊啊啊——！！！」

驚聲尖叫從一開頭就是攀升到最高音調的慘呼。

「安靜，事情已經解決了。」

被很粗魯地向上一甩，然後丟在了一層軟綿綿的東西上面。

這頭巨大的猛禽，傑特巨鷹。它正在按照主人的命令，現在飛向了返回海岸的途中。

也就是說戰鬥結束了。

「——還沒、還沒結束啊！」

另外一頭猛獸冠名體，那只叫做【螺旋洋流】的巨大章魚，第三軍團的軍團長萊蒂斯還在與這頭巨大生物激戰之中。

「用不著你這個小鬼擔心，那邊的戰鬥也差不多結束了。」

「……哎？」

啪嗒。

這是合上了通訊器的聲音。

看樣子哥德溫剛剛已經聯絡過一次萊蒂斯了。

雖然那邊的戰鬥還沒有真正結束，不過想想看——這傢伙居然在一邊和冠名體戰鬥，一邊還能和自己通訊？看樣子打得挺輕鬆的，根據萊蒂斯的說法，他似乎已經把那隻大章魚身體的百分之六十以上全部冰封了起來。能夠活動的觸鬚也只剩下了三條，如同幾乎被拔掉全部牙齒的受傷野獸，接下來的它就只能在萊蒂斯不斷地進攻中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生命流失直至死亡。

……

……

「……這個傢伙！？」

易塵很快發現了同樣與自己躺在這隻猛獸上的人。

那張臉是絕對不會忘記的，雖然現在已經進入了沉睡而顯得恬靜務必，可是曾經的那股必殺與猙獰相貌，易塵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為什麼她會在這倆……？」

喂喂喂，這個不妙啊？

這個孩子可是整天喊打喊殺，而且目標還是專門針對易塵本身的。

說什麼要殺掉原形來證明自己價值，滿腦子全是這種莫名其妙的無聊東西。

——這個聯邦科研所造出來的怪物。

「看起來你認識她？」

哥德溫察覺到易塵的面色有些怪異。

「嘿……認識倒是認識，不過談不上友好……」

「……」

哥德溫盯視著兩人的面龐。

「你們兩個看起來長得很像啊，難道是鬧彆扭的兄妹？」

「……閣下你和她看起來也很像喔，難道是失散多年的女兒嗎？」

易塵立刻對【兄妹】的概念做出了猛烈地吐槽。

他頓了頓，似乎在思考什麼。

「唔……我和她的關係嘛……該怎麼說呢？一切都是聯邦科研所害的吧。」

「……原來如此，我也應該想到的。雖然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不過聽起來又是諾亞那個混蛋幹的好事了。」

「諾亞？」

易塵重複說了一次這個名字。

「嗯，他是現在科研所的掌權人。【黃昏之庭】——身為X財團的你應該知道的，她就是那個鎧師團中的其中一個女武神，諾亞把這孩子丟到我這邊來請求我訓練她。不過現在我和那個傢伙鬧翻了，這個孩子沒有被收回，就等於是被拋棄了吧。」

「這樣啊……嘿，被那邊的人給丟掉了嗎？這個傢伙……」

——難怪，會這麼平靜啊。

平靜而又疲倦，進入了夢鄉。

哥德溫說道：「她已經失去了戰士的心了，接下來就只是等待死亡而已。」

女武神作為以藥物調製出來的戰士，高出力的她們同時也是高消耗的存在。必須定期攝入特定的藥物，否則身體內部的機能就會產生紊亂，然後崩潰。

（科研所……那邊的人可真是造孽……嘿嘿，我居然會說出【造孽】這種詞彙嗎？）

易塵見過很多殘酷的事物。

像這種被拋棄的廢棄物，在漠區多得是。無論是人還是物品，需要捨棄的時候就毫無猶豫地捨棄了。

——真令人感覺不舒服。

雖然易塵自己也捨棄過東西，不過他從來沒有捨棄過生命。

生命是努力活下來的證據，易塵覺得自己就算什麼都丟掉了也絕對不能把生命給丟掉。無論是自己的性命還是其他人的性命，以前還是拾荒者的時候，雖然因為環境因素而染上了卑鄙的色彩，但是一旦成為同伴的事實被確認下來，易塵就絕對不會將同伴的性命當做可以捨棄的道具。

——什麼都可以，但惟獨生命不行。

這是易塵內心的堅持之一。

「……！」

他試著動了動身體。

雖然還在麻痺之中，可是已經能簡單活動了。再生的能力正在體內發揮效用，加快恢復能量與體力。

易塵掙扎著爬了起來。

（……可不是為了你這個凶巴巴的傢伙啊，不過至少也是因為我而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稍微，讓科研所的人吃些苦頭吧？）

「閣下。」

易塵對哥德溫說道。

「……做什麼？」

「反正這個傢伙也是沒人要的東西，讓給我怎麼樣？說起來，我和她倒也有些血緣上的關聯呢。」

易塵指了指睡著了的晨。

第三百二十七節 退散（2）

「……又是一個女人，現在可不是古代喔？你知不知道開後宮會犯婚姻欺詐罪啊。」

回去之後，易塵就立刻被柏川的吐槽給淹沒了。

不過現在想想也理所當然。

畢竟他回來的時候，身邊除了哥德溫以外，背後還背著那個小丫頭。

手術在二十分鐘前才剛剛結束。

結果到頭來柏川還是沒能完美清除胸腔上的那個異物，她的極限只能達到將那個機械胚胎的數千條寄生纖維切斷從而延緩侵蝕的速度。最主要的連接部分柏川不敢輕舉妄動，隨意拉扯下來的話會直接威脅到宿主的生命。

不過接下來這個胚胎會把注意力轉移向再生那些寄生纖維上面，從而減緩了胚胎發育的速度。按照這個情形看下去，大約還能支撐兩天左右。

柏川盡了最大的可能性，在不影響宿主的生命下，對胚胎的機能做了最大程度上的破壞。

做完這個手術之後，當疲憊的她從房間裡面走出來還沒休息多久就看見易塵回來了。而且居然還背著一個女人？

這個現象讓柏川稍微有些不爽。

儘管知道晨的身份來歷，不過她依舊還是不高興。

女孩子的本性正在內心作祟。

「連自己都不放過啊，看來你果然也被高爾那個變態神父傳染了嘛！」

「喂——！」

別把我和他相提並論啊！

正當易塵想要這麼說的時候，張開的嘴巴突然被塞進了一個圓柱形硬物，他發出了「嗚嗚」的悲鳴。

「是營養劑喔，快給我好好喝下去，然後滾回去睡覺！」

她丟下這句話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塞進去之前好歹把瓶蓋拿下來啊……」

易塵將口中的異物取了出來。

那是一管沒有標籤的棕色透明口服液瓶，看樣子並不是從藥房醫院裡面買來的大路貨，這多半是柏川親手調製出來的吧？

「你惹她發脾氣了喔？」

念在背後說道。

「……哈……說的也是，最近似乎都在繞著別的事情，有點冷落她了呀。」

易塵苦笑地說道，擰開了營養液的蓋子。

「這就是所謂的……花心？」

「少來，雖然我身邊有其他的女性朋友沒錯，不過真正親過的可就只有她哦。」

「……親吻的話，就字面上的理解，我算不算親過你？」

「……哎？」

這句話的份量不輕。

但仔細想想的話，似乎也不是沒有……

「——不不不不！那只是單方面的強制而已，而且親吻可沒有要你把別人的血液都給咬出來啊？」

這兩個人所談論的事情是念的定期補充——作為調製出來的強大戰鬥力，其本身存在的缺點就是必須補充特定的藥液才能維持生命機能從而不紊亂。念自從離開了科研所之後就失去了補充的來源，與易塵結伴之前全都是靠自己的體力硬撐下來的。不過自從易塵變成那個所謂的先驅者之後，他的血液似乎起到了能夠代替那些補充藥物的能力。

念與X財團所做出的交易，以站在同一個陣營作為代價，她換取到了新的補充來源。雖然從表面上看上去是很爽很香艷沒錯，不過自從有幾次易塵在睡眠之中被她像吸血鬼一樣半夜突然咬脖子咬到醒來嚇死之後，那種興奮感就消退了。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最後柏川終於看不過去，插手將易塵的血液抽出來存放在小試管型的保險瓶之中才得以解決。

「那麼……」

念的目光飄移向了倒在座位上昏睡的少女。

「……晨，你把她要過來做什麼？」

「這個啊……」

易塵摸著腦袋，思索的神色在臉上蕩漾。

「……要說這個我也……」

其實當初所報的心理無非也只是從氣憤與報復的角度而出發。

就像是又長又臭的連續劇裡面所演的壞人那樣，把仇人的兒子搶過來養大了再讓兒子去殺他的真父親什麼的。易塵大概抱著的就是這種心態，而向哥德溫要來了晨。

「不管怎麼樣，按照我和她的關係，也不能坐視不理吧？總之，一切事情就等這個孩子睡醒後再說好了。」

將一切的問題丟給了將來，從而換取現在暫時的耳根清淨。

從【時流突破】的能力中解放出來後，身體的體力就一直維持在虛弱的狀態。就連站著都會感覺到氣喘吁吁，易塵匆匆結束談話之後，就迫不及地擰開了營養液的蓋子。

「話說啊，那位軍團長閣下，他——唔！！」

這句話後面的內容是【他和雪江的差別很大啊，那個人真的是雪江的父親嗎？】的吐槽，不過被打斷了。

「——好辣！這是什麼營養液啊！？」

舌頭都被燒紅了。

易塵又被柏川擺了一道，這是她常用的手段了。調製出來的藥劑都是符合其名字與效果的成品，不過在味道上長長被大做文章而讓人無法忍受。

念做出了思索狀，然後吐槽：

「……花心的懲罰？」

「囉嗦！」

********************************************************************

哥德溫站在弗爾洛的身邊。

他神色不善地盯著弗爾洛胸腔上的那個東西，這個胚胎如今已經被柏川用精密的切割技術拆了七七八八，可是依舊具有可怕的生命力。它正在緩慢地再生，當再生成功之後，就會繼續汲取宿主的生命力來讓自己發育。

「……原本應該存在科研所的舊時代生化兵器，連這種級別的東西也不惜動用了嗎？」

語氣依舊沉靜地如同不起波瀾的古潭。

「弗爾洛，大意了啊。」

「……萬、萬分抱歉，閣下……如此狼狽的模樣……」

「這一次就算了，至少你盡全力保護了雪江。放心吧，附著在胸腔那邊的殘渣會由軍團的總醫師長為你治療的，接下來好好休息就行了。」

第三百二十八節 退散（3）

「不，這兩種……」

這兩種事實是不能混為一談的。

雖然在保護的職責上完美履行了，但是因為自身的疏忽而導致自己陷入了大危機。

號稱第二軍團的先鋒大將，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污點。

「——當然，我也沒說過要原諒你的大意。」

哥德溫說道。

「回去之後，做好修行的準備吧。不過在此之前，得先把傷勢體力全部恢復。」

「……是，閣下。」

簡短的交流就此結束。

哥德溫很快就離開了房間，「念……那個傢伙呢？」哥德溫只看到了念還在房間外面，她正在看守還在沉睡之中的晨。後者的少女依舊沒有清醒過來，過量的雜念將存積已久的壓力全部爆發了出來。

念簡短地回答道：「易塵去休息了。」

「嗯……好吧，這件事待會和他說。既然你在這裡，先和你說了吧。」

「……？」

「第二軍團裡面，我倒是不介意增加第四位的先鋒大將——怎麼樣，要過來當我的左右手嗎？」

「……閣下？」

「聽我把話說完——念，我很中意你的才能。唯一可惜的缺點就是你所站立的陣營是科研所的一方，不過現在已經都不是問題了。我說過我很中意你的才能，如果是你的話，說不定可以繼承我的一切。」

「我……」

——喜悅？

是這樣的說法嗎？

突然聽聞到了驚異消息，令念的內心泛起了巨大的波紋。

平靜的面容難得出現了變化，雖然程度上也僅僅只是因為震撼而導致面容肌肉的稍稍擴張而已。不過這已經算是很大的進步了，念的思緒因為哥德溫這一番話而飛轉了起來。

第二軍團的軍團長繼續說道：

「——這一次就不是普通的學徒了，來做我的學生弟子。」

「不……但是，我還有——」

「——那種所謂的【定期補充】？之前諾亞把晨丟給我的時候送來了不少的份量，倒是還可以支撐一段時間。嗯……雖然這並不是長久之法，但是也不是沒有替代品。」

「替代……品？」

「那個傢伙叫做易塵對吧——我知道，他和布蕾德?斯卡雷特一樣，哼……應該是這個世界的第二位先驅者吧。那個傢伙的血液應該能夠代替科研所製造的女武神專屬補給品……嗯，是絕對能夠代替的吧，這大概也是你留在這裡的原因。」

「……正是如此，閣下。」

「那就好辦了，我讓他也進入第二軍團吧。那個孩子也是不錯的戰士，足夠達到標準了。還有替弗爾洛治療的那個女醫師，軍團的總醫療長會很高興得到這樣一位弟子的。」

他毫不猶豫地將這些設想——不，應該稱之為慾望，將這些全部說了出來。

從哥德溫身上展現出來的氣質，比起順應軍部的命令而統帥一個軍團的團長，他倒是更像盤踞一方的軍閥勢力。面對金錢、資源、人才，都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強欲。

桀驁不馴的氣味在這個男人的身體上下向外滲透，作為駐守森地高危險地帶的軍團團長，基本上都是遠離聯邦的規劃，擁有極高自由度的指揮權。事實上，歷史中也不乏一些曾經的軍團長與當地勢力合併反抗聯邦的事件，不過這些在聯邦易家的總元帥面前全部成為了紙糊的老虎。

哥德溫是一把十分銳利的劍刃，一不小心就會傷害到握劍之人。但是劍是不會主動傷害別人的，劍所攜帶的屬性只是純粹的將接觸植物全部切斷而已。真正傷害他人的應該是握劍的手，以及握劍人的心。

哥德溫是不會反叛聯邦本身，但以此作為大前提之後，他依舊還是會擴張勢力收納人才。對於所有的將領來說，除了戰鬥之外，這大概就是另外的、唯一的興致了。

手下強將雲集，成為一方霸主。

應該說，這是所有大將的夢想。

——但是，回答的話……

有些……猶豫不決？

這難道不是應該毫不猶豫就給予肯定回答的問題嗎？

可是為什麼會猶豫呢？

（如果……答應的話……）

答應的話當然會得到新的東西——就像曾經在黃昏之庭的那樣，不再是孤單一個人了。但是同樣的代價，自己也會失去一些什麼。

——「請……讓我考慮一下吧。」

「……知道了，看來你也有一些不想拋棄的東西了嘛。我的話，好好考慮一下吧。還有這個哭鼻子的小鬼——」

哥德溫看向了晨。

「——我倒是想不到，科研所居然還能做到這種程度……複製體嗎，不過看起來沒什麼用呢。雖然實力和天賦也是不錯，但是還不算能夠媲美先驅者的程度。」

哥德溫已經從易塵那裡聽說過一些事情了。

有關於易塵為什麼會成為先驅者，以及晨的誕生原由，這些全部都知道了。

（……他向我把這個小女孩要了過去，目的會是什麼？）

*************************************************************

「那麼，解釋一下吧。」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易塵和柏川的交談，前者果不其然又被後者給吃得死死的。

坐在椅子上的柏川居高臨下看著用下跪姿態坐立在地面上的易塵。

「稍微有些太過分了喔？念那一次因為是財團的交易所以我就暫時容忍了，雪江的話就暫時感念在我對那個孩子的印象還不錯好了——不過這一次是怎麼回事啊？屁都不吭一聲就直接把第三個女人背回來了，你不會真的打算挑戰聯邦法律開後宮吧？」

「啊……這個、當然不是那一回事……我只是覺得……呃……」

第三百二十九節 退散（4）

嗯，原因嘛，到底是什麼呢？

「嘿嘿嘿……」

易塵正在用傻笑來拖延時間，不過沒什麼用。

「不准用傻笑來拖延時間！」

立刻就被看穿了伎倆。

「哈……別這麼嚴肅嘛，我這邊怎麼說也是剛剛大戰了一場回來的喲？」

「……我那邊也動了一場很厲害的手術啊，要不要讓我在你身上重現一下那個手術有多厲害啊！？」

「唔嗚……！！」

面頰的兩邊的腮肉，被柏川用左手和右手狠狠地捏住了，並且向左右方向的極限拉伸。

沒有反抗之力的易塵只能揮著手發出含糊不清的吃痛聲表示舉白旗投向。

「——我還以為你比蘭瑟那個笨蛋好一點，結果也就只是一個混蛋而已！！」

彭！

被一腳踹在了胸口上踢了出去。

不過其實也沒有踢飛多遠，而且並不是非常痛。

但是模樣非常狼狽，柏川也只是想用這種狼狽的模樣讓易塵感覺到羞辱感，以此得到發洩而已。

（……只是一個耍脾氣的小女孩兒而已嘛！）

躺在地面上的易塵，既不覺得生氣，也不覺得出醜。

他爬了起來，笑著說道：「這一次倒是意外的溫柔呢！」

「……？」

「就是那個啊，要是以前的話，還會跑上來給我踹上幾腳吧？」

「你這個——混蛋——！！」

她就像一頭齜牙咧嘴的小野貓，被激怒之後渾身炸毛地衝了上來，用小小的爪子在仇恨值滿點爆表的對象身上抓來抓去。

躺在地上的易塵才用胳膊將身體支撐起來一些，結果又被她給壓了下去。

拳頭的攻擊像雨點一樣，看似用盡全力，不過真的一點兒也不同。

「你這個傢伙、你這個傢伙！笨蛋、笨蛋、你這個大混蛋——！！」

——這個耍脾氣的小女孩子。

「……嘿……這樣、稍微發洩一些了嗎？」

「……嗚……！！」

「啊哈哈，好了好了，這次就算我錯了好吧！現在心裡舒服一些了嗎？」

發洩的進攻終於得到了停止，臉上的表情——當然了，依舊還有百分之七十的部分殘留著【不爽】的成分，但是看起來倒是不像之前那樣充滿陰霾了。

「……易塵你其實是個花花公子吧……」

她把臉別了過去，這樣說道。

「嘿！別這麼說嘛，雖然在漠區的確很容易搞到女人沒錯，就算沒錢，用搶的也沒問題。不過那個時候我每天的精力可全部花費在生存上面了啊，光是找食物都會累死人，性慾情`欲什麼的根本積攢不起來啦！」

「……」

「——但是，總不能放著不管吧，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指的是晨。

——這可不是易塵造成的，雖然她的誕生、她的信念、以及最後將她拋棄，一切的一切都是科研所的傑作。但是，這個孩子是從易塵的血液之中誕生而出的。

「——她可不是我的女兒呀，畢竟我還沒結婚呢。但不管怎麼說……妹妹，或許是這種感覺吧？」

「……但是撿回來之後，你又有什麼對策呢？」

與念的關係，因為之前是通過和D的交易而達成的，所以暫時還沒什麼問題。但是晨的這邊稍微有些麻煩，她是完全和X財團對立的，卻又被己方的人物所拋棄。

沒有了，容身之所。

有關於這個問題——

——「嗯……我完全沒有想過。」

「……」

柏川沉默了三秒，然後又默默地將先前的掐臉酷刑繼續了下去。

「嗚、嗚唔唔——！！」

「你這個笨蛋——！！什麼都不想，就把人家撿回來了嗎？？！！」

「可是……總不能、不去管吧！」

「……」

這一點，倒是沒辦法反駁。

作為孤兒院出生的柏川，而且再加上女人的母性——看見站在路邊那些哭鼻子的可憐小鬼，總是會忍不住的。

「哼……」

她從鼻子裡向外哼哼了一聲。

「你以前可沒這麼好心呀——不是一直自稱，自己是從漠區出來的嗎？說什麼，【我原本可是一個很壞的人唷】、【你們可得堤防我隨時因為利益而倒戈叛變】之類的不是嗎？」

「哈……那些話倒是沒錯呢。」

易塵的確說過那些話。

當他剛剛加入鋼鐵獅鷲的時候，以及當他在聯邦裡面認識到財團之中的那些友人的時候，易塵就是這麼對他們說的。

當初這些人還只是當作玩笑話而已，可是易塵卻十分認真。

漠區的生活鑄就了易塵的行事風格，儘管在聯邦的生活令他不斷提醒自己必須收斂一些，不過總有一些細節在生活中不知不覺的流露了出來。譬如，易塵在他的工資上總會和D斤斤計較，還有就是，要是有什麼好東西的話，易塵也總是會想著第一個跑過去，然後挑選最好的……總而言之，自私之類的負面性格，總是會在一些生活的細節上流露出來。

之前對同伴們做出背叛的提醒，也是考慮到自己會不會因為某些東西而對X財團做出背叛，從而傷害的同伴——易塵對自己的耐力不是很有信心，而且他也絕對不會饒恕背叛的行為。所以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就只能這麼對同伴說了。

「或許在聯邦的這幾年生活把我改變了也說不定。」

易塵哈哈笑道。

「也許……嘿！也許我會變成好人呢？」

「別妄想了，你才不會變成好人——打個比方的話，在剛剛到聯邦的易塵是【1的易塵】，那麼現在也還有【0.5的易塵】喔，還有一半沒有消掉，你就別妄想了。」

「我說那是什麼啊，又是1又是0.5的，難道我這個人的名字是單位嗎？」

「——是計算罪孽深重的單位哦。」

她又笑了起來。

露出的笑容，是得意的勝利笑容，因為自己在語言上有佔領到了勝利的高地。

看起來，已經恢復了。

（……消氣了嗎？）

正當這麼想的時候——「易塵閣下，有關於一些事情，我想……」——所以才說啊，事情的發展總是不順人意的。

易塵與柏川的姿態還在保持著前者被後者壓制在地板上的動作，這種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畫面，但門總是不合時宜的沒有上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念就這麼打開了房間門，而且哥德溫就站在她的後面。

第三百三十節 要加入嗎

念是這樣理解的：通常情況下，異性的兩人，一方將另一方壓倒，下面所要發生的事情就是那所謂的造人運動了。不管是男方在上面還是女方在上面，這只是體現出誰比較強勢而已。總之，重點還是在於——

——「這叫【性`愛】嗎？」

居然若無其事地說出這種話來，而且還有很認真的詢問語氣，並且將頭轉向了背後的哥德溫。

「不，前`戲都還沒開始，只是醞釀的步驟而已。」

而且居然還真的得到了這種更加認真的回應。

「好吧，暫時再等一會兒。」

他拍了拍念的肩膀。

「嗯……最近的年輕人真是——」

「——給我等一下！！」

「這個事誤會——！！」

男性與女性的尖叫阻止了兩個來訪者的話語，並且在其中夾雜的還有易塵的慘叫。似乎為了證明真的不是那回事一樣，柏川狠狠地在他的臉上甩了兩巴掌，並且大叫「你這個變態！」

「——什麼啊？！剛剛不是你——嗚喔——！！」

啪。

又是一下。

「囉嗦！你這個混蛋！」

柏川飛也似地從易塵的身上爬了起來。

***************************************************************

這個鬧劇持續了五分鐘左右。

沉默的哥德溫和念又走了出去，他們站在門外一直等到裡面的吵鬧結束後才進去，而且進去之前念還特意敲了敲門。

「結束了嗎？可以進來了嗎？」

「請進……話說【結束】是什麼啊？！那種根本就沒有【開始】過吧！」

「就是啊！我怎麼可能會和這種傢伙一起……呃，咳！」

這一次倒是難得的同一陣線。

「一起？是說性……」

「——好了！快給我停下來！STOP！到此為止了！！」

結果還是不得不用這種語氣來強制性的把這個話題結束掉了。

（……該說這個傢伙是無知嗎？……這個傢伙完全沒有常識啊，某種意義上也是掌握了一個很可怕的武器就是了。）

在心中猛烈地吐槽著。

稍微喘息了一下，短暫的停歇讓尷尬就此揭開。

深吸一口氣的易塵，「那麼……軍團長哥德溫閣下，看起來是您有事找我……找我們？」念只是一個陪同與帶路的人，想要交流的目光只有從哥德溫的眼睛中才看得出來。

「那就長話短說好了。」

直接切入了正題，果然是軍人的作風。

「我知道你們的名字——易塵，柏川。也稍微請部下調查了一下你們的背景，都是沒有父母的孤兒。嗯……請原諒我的語言，不過這正是我所期望的背景。毫無牽掛，毫無束縛。」

「……閣下想要說什麼？」

「第二軍團，我倒是希望再增加幾個精英的骨幹。所以，來自我的邀請，這個加入第二軍團的機會……要不要接受呢？」

「……！」

這可是一個，炸彈般的消息。

才揭開的話題又突然被一陣思索的沉默籠罩了。

（第二軍團嗎……）

沉思的易塵與柏川。

這四個字的份量到底有多重——不但是聞名世界的四大軍團之一，而且統帥軍團的還是聯邦英雄氏族易家的當代家主。

「財團……不會那麼輕易放人的。」

柏川打破了沉默。

「——這也不是驕傲呢，我和易塵的確都擁有讓X財團緊緊抓牢籠絡的價值。」

「當然，【價值】。」

哥德溫強調了柏川語句之中的重點。

「【價值】！」他又說了一邊，「並非【無價】，而是擁有【價值】。這樣的話，我就只需要支付代價就好了。」

能夠輕而易舉說出這種支付代價的話，倒真不愧是易家的家主。

「【鋼鐵獅鷲】是X財團的麾下集團吧，你們和【黃昏之庭】的衝突，有關於高斯射線源的事情，我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吶。這樣就簡單很多了，因為第二軍團的立場和科研所也是完全對立的。」

易塵這時問道：「難道閣下要扶持財團對付科研所？」

「嘿……扶持，別用這麼遮掩的說法——你是好怕我會將財團作為對付科研所的馬前卒嗎？」

「——我也沒有害怕呢，只是有些低估薩拉曼達閣下的直白而已……嗯，正是如此，弱小的人與強大的人合作。最終被作為獵物一同吞嚥下去的，總是包括弱小一方的人物，閣下應該知道我的來歷。我這只漠區的毒蟲，雖然和財團的關係也只是僱主與僱傭的關係，不過鋼鐵獅鷲之中也有一些朋友呀。」

言下之意——能夠打消這個顧慮嗎？

「這個問題，嗯……那可真是十分遺憾。」

無法給予肯定的恢復。

「——所謂弱肉強食啊，不要以為聯邦這個地方比漠區稍微繁華文明了一些，就沒有這個規則了啊。與老虎合作，也得小心被老虎咬傷……知道這個意思吧？」

果然，真不愧是軍團長，真不愧是易家的家主。

絕對的掌控權，即使是面對無法滿足的條件也絕對沒有拐彎抹角。將自身的優勢和劣勢全部展現出來，乾淨利落的爽快交流，讓人為之折服的性情。

——跟隨他吧！

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但是，也有一股抗拒感，打從心底而生。

一種十分複雜的感情，想要接近、但是總是不想靠近。

同時存在的矛與盾。

真是奇怪的感覺呢。

「——不，這個答案由我們來決定，果然還是太草率了。」

柏川，她一邊從座位上站起來，一邊做出了停止話題的言論。

「雖然是招攬，但是也得考慮一下我們上頭人的意見吧。服務對象的更替，即使權限最大，也不是部下應該做的事情。」

「霍……【不是部下應該做的事情】嗎？……嗯，說得好。」

第三百三十一節 告別與回歸（1）

哥德溫離開的方式有些過於安靜了。

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覆，他也並未逼迫兩人立刻做出抉擇。哥德溫對他們說道：「我渴求好的部下，所以我做好了沒有一次就成功的準備。如果直接就投靠過來的話，那樣的人物反而會被我看低呢。」

然後，做完以上言論的哥德溫推門離開了。

「……嗯，就這樣嗎？」

易塵轉過頭看向了柏川。

「不管怎麼說，我也救了雪江小姐吧。難道就不能給點兒獎勵什麼的？比如錢，或者至少給點兒購物卷也沒問題。」

念回答說道：「——那就是獎勵了哦，那個加入第二軍團的邀請。」

「嘿……這種說法，聽上去有點囂張呢。」

柏川躺坐在舒服的座椅上，翹著腳擺出了愜意的姿態：

「雖然我也不是很清楚第二軍團的成員就是了……不過就算聽說他們的挑人條件都非常嚴厲，但是……榮幸？」

——被選上了，就等於被榮幸所籠罩？

這個說法，各種意義上都十分囂張啊。

「那麼……念，你曾經有一段時間是薩拉曼達閣下那裡修行的……應該是在第二軍團內部吧？」

易塵問念。

後者點了點頭，做出了「正是如此」的回答。

柏川接著這句話追問了下去：

「給我們說說吧，那邊是什麼樣子。」

「……嗯……」

念一邊用點頭表示可以，一邊發出了這種思索的聲音。

拉得長長的語調，代表她所需要的思索時間。

「那裡是……森林。」

「森林？」

「還有……雪地。」

「雪地？」

「以及……聯邦軍隊……和猛獸。」

「……」

面面相覷的易塵和柏川。

「那個，我該從哪裡吐槽比較好呢？」

「……隨你的便吧，反正我已經沒有吐槽的力氣了。」

剛剛的那些內容，全部集合起來就是「那是駐守於森地大雪原地帶對抗猛獸的聯邦部隊」，這種類容有說等於沒說。

「呃、念……好吧，剛剛算我沒有吧問題解釋清楚。這樣說好了，第二軍團內部……唔，除了軍團長本人以外，其他的人物都是什麼實力階位的？」

「這個……」

停頓的時間大約是三秒，然後立刻得出了答案。

「第二軍團，在軍團長以下的階級。首先是先鋒大將，然後是小分隊的隊長與普通兵士。按照實力上來劃分，如果除去鎧的加成以純粹的自身力量用來作為比較。除了最近在提升為先鋒大將的弗爾洛之外，被稱作【不死之身】與【斬岳之蹄】的兩位都有足夠媲美我的大姐——也就是黃昏之庭的團長，布蕾德?斯卡雷特。這兩個人都有媲美、甚至超越她的力量。剩下的小分隊隊長，大約也都擁有接近蘭瑟閣下的實力。即使是普通的兵士，也都是能夠單獨對付LV50等級的鎧師。第二軍團的人數是四大軍團之中最少的，但是精銳卻是四大軍團之中最多的。

——因為，所有的人都是精銳。

「但是……」

當念的話出現短暫停頓的時候，柏川插入了她的問題。

「這些都只是戰鬥人員的配置而已，看起來對易塵的確很有吸引力。不過在我這邊，看起來倒是沒有什麼能夠引人注目的存在？」

「柏川閣下的嗎……」

柏川不是戰鬥人員。

雖然擁有鎧師的稱號，但是鎧師也只是一個統稱而已。戰鬥鎧師的歷史最為悠久、同時也是數量最大的群體，所以每當人們提起鎧師的時候，總會和戰鬥鎧師聯繫在一起。柏川所屬的是鎧師之中的其他分支，被稱之為醫療鎧師的所屬，從事的職業是與醫生相當、並且還囊括了包括戰地救護等各類偏門科目的全能型後勤職業。

「——也就是說，柏川閣下所關心的是第二軍團的後勤醫護能力了。」

「喔，難道裡面有什麼很厲害的人物嗎？」

「不……因為我是戰鬥鎧師，所以並不是很清楚那邊的醫護能力。不過我知道，第二軍團的總醫療長的名字，那位閣下似乎在醫療師的圈子裡面，也很出名。」

「名字……在醫療師的圈子裡面嘛……說來聽聽。」

作為在同樣行業中工作的人，柏川也是聽過許多名人的。而且，她本身就是名人。高超的醫療技術傳承自X財團的Mrs.C與多位前輩導師，現在的柏川已經被同行人士冠以了【織命師】的稱號。

她的技術，在病人沒有事情生命的大前提下，即使是一分兩段的身軀與頭顱都能夠將其彌補回來。

念頓了頓，說道：「總醫療長的名字是【拉爾斯】。」

「嗯……等等……你說……拉爾斯？」

平靜的表情，在之後的下一秒鐘出現了錯愕的停頓，彷彿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的那副模樣。

「全名！」

她說道。

「那、那位總醫療長的全名是……？」

「應該是叫做……【拉爾斯?道森】。」

「……」

吃驚到了極限，反而沒有了聲音。

柏川的嘴唇無聲勾勒出了「假的吧」這三個字。

完全感受不到什麼的易塵，畢竟兩者之間存在著行業與行業的差別。所謂，隔行如隔山，易塵只能像小學生那樣，對著叫做柏川的老師，乖乖舉起自己的右手做出提問的模樣：「請問，那位……那位大人，很有名嗎？」

從柏川的表情看上去，那個人應該是很有聲望的存在。所以易塵斟酌再三之後，使用了【大人】這個詞作為敬語。

「……【血紅的織手】。」

「那是什麼啊？」

「……那是她的稱號，那位大人在我們的行業之中就相當於軍團長級別的存在。」

第三百三十二節 告別與回歸（2）

拉爾斯?道森。

這個名字在其行業中的響亮程度就相當於聯邦四大軍團的軍團長在戰鬥鎧師中的名望。

被賜予了【血紅的織手】稱號，她是少數具備戰鬥能力的醫療鎧師——或者說，她的能力即使在戰鬥中也能發揮殲滅敵人的作用。

並非是使用了調製生化武器的知識，那樣的做法在現代戰爭中是被雙方各自約束明令禁止的。

拉爾斯知識活用了戰場上的斷肢屍體和將死之人而已。

戰場上從來不缺的東西就是血液肉塊。

將還未死去的蠕動血肉收集起來，再用高超而細膩的手法把四周的血肉碎塊全部縫合上去。根本不需要什麼進食與分泌系統的器官，只要大腦還能運作，肺部能夠呼吸，心臟可以傳輸血液，神經系統勉強可以帶動肢體的活動，這些就足夠了。

利用藥物將殘破的肉體全部暫時性的高活性化，並且利用能夠下達各種生物電流指令的簡易芯片植入腦中，這樣的話一頭血肉怪物就出現了。而且依據創造者的想像力，甚至可以將五六個屍體拼湊在一起成為巨人，或者利用猛獸和人類的屍體組成半獸半人的模樣。

當然這些怪物都沒有健全的臟腑，毫無智慧的他們早已經腦部死亡。身體能夠活動的原因只是因為肉體的生機還沒有消散或者被保留住了，利用芯片植入腦部、在大腦腐爛之前將神智的部分全部代替，下達簡單的攻擊命令。

不過因為身體都是不完整的，導致了這些怪物也全部都是一次性消耗的物品，根據當時拼接時所使用的精力和時間決定了其活動的長短。到了最後，也全部都無一例外的因為身體內部奔潰而死亡了。

但是在尚未死亡之前，它們就是完全服從命令的血肉機械。

——「但是，這樣的話，難道不會違反人道準則嗎？」

易塵的提問，有關人道的問題。

話說這種方面的話題從他嘴巴裡面說出來，作為在漠區不擇手段生存下來的蟲子，這的確有些引人發笑。

但是在什麼樣的地方，就得遵守什麼樣的規則。

漠區的地方基本上算得上是最沒有規矩的地方，不管用什麼陰招都沒問題。但是即使是這樣，當易塵成為了鎧師之後，當得知他擁有猛毒這種生化系廣域殺傷技能的時候，蘭瑟和D都對他強調過了一次。

除非是迫不得已的情況，又或者是已經百分百確認覆蓋的區域沒有半點人煙，否則是絕對不准使用大範圍的猛毒攻擊。

這就是約束之一。

科技在發展，但是唯一沒有進步的是人類本身的肉體。

即使不是沒有改造人、強化人類的出現，但是大體上所有的人類體質還是停留在和遠古差不多的強度——甚至，因為科技的發展而變得懶惰，反而還不如尚未進化的猿人。

因此根據戰爭的規模大小，將各種可怕的武器作為限制。

首先遭到違禁的大多數是屬於第三紀元開發出來的生化類兵器。

那個時期的人類，為了對抗過於強大的猛獸而不得不開發出來的東西，各種能夠將原本無害的生物變成肉體炸彈、或者強大敢死隊的藥物科技。那些黑暗的歷史科技被完全封存了起來，至今為止也只有一些擁有背景勢力的財團，或者是像聯邦科研所這樣的巨頭才會在機密資料庫將其繼續保留。

將這些規則一一制定的，全部都是站在【大多數】一方的人道主義組織。

面對將屍體拼接，然後組成弗蘭肯斯坦一般的怪物的行為，他們是不可能不提出質疑的。以各種法律上面的限制，在加上道德上的準則。

——「沒有用的。」

柏川說出了兩者之間的較量結果。

勝利者是拉爾斯?道森。

「她將自己的行為稱之為廢物再利用。就好比在槍械戰鬥中，為了能夠頂著槍林彈雨前進，有的時候就不得不使用一些東西當作盾牌。譬如木板、鐵製品，甚至是死者的屍體。」

也就是說，打了擦邊球。

再加上，拉爾斯本身的能力——她的醫療能力已經不僅僅停留在救治的範疇上了。

這份力量被許多勢力所青睞，那是絕對不會被允許打入冷宮的東西。

「我以前倒是聽說過不少有關拉爾斯閣下宣佈退役的消息，不過大多數都是假的。前一段時間也有去留意一下她的動態，但是很多消息都是幾年前的老東西了。我還以為她真的退役了，不過看起來是很早就被第二軍團吸收，大概是……大概是那位薩拉曼達閣下動用了易家勢力，刻意抹消以及製造假消息，讓拉爾斯閣下的一切都淡出普通人的視線圈的緣故吧。」

消磨一個人的存在感是很多掌權人都擅長應用的技能。

想要把罪人納入己方，以替死者送上戰場，再借由部下散發出去的謠言。無論曾經是做出如何驚天動地的事情，最終還是會因為虛假的死亡而淡出群眾視線。

「——不管怎麼說，如果是那位閣下的話……」

柏川的動搖。

毫無疑問，如果能夠成為拉爾斯的弟子，那對於她來說就算付出任何代價都十分值得。

因為代價在字面上的意思等於【有價】，而成為拉爾斯的弟子對於柏川來說，卻是【無價】之物。

「這可真是進退兩難啊……要是事實真的如此的話，我倒是很希望能夠去第二軍團呢。」

她直言不諱的說道。

第三百三十三節 告別與回歸（3）

在那之後所發生的事情。

由於弗爾洛身體上的那個異物還沒有清除完畢，哥德溫帶著雪江和弗爾洛先行一步離開了。臨走前，他站在那只傑特巨鷹的身上，對易塵和柏川說道，把第二軍團招攬他們的事情直接和財團的上層說也沒有關係，想要聯繫並且討論兩個人的交易價格的話，念是知道聯繫第二軍團的方式的。

真是來去如風的果斷性格。

易塵覺得自己當初和那位少女偶像相遇的時候就如同做夢一樣，現在告別的時候則如同夢到最爽時刻卻被某人突然打一拳給叫醒了那樣。

由於弗爾洛那邊的問題，時間是不容許拖延的。哥德溫就連和第三軍團那邊的人進行通常的交流都沒有，他簡短地和萊蒂斯通訊了一次之後，就帶著女兒和部下直接離開了。

雪江就連和那些鎧師們、和那些易塵，和他們道謝與說話的機會就沒有。最終還是只能在漸漸遠去的巨鷹身上，用揮手的手勢來拙劣地表達自己想要傳達的一切。

至於其他的問題。

譬如那些鎧師，這一次帶過來的人，除了第二軍團的鎧師之外，還有大部分是僱傭的外來鎧師。哥德溫將這些問題全部甩給了他那些沒帶走的部下們，他的命令是：盡快搭理完這邊的事情，將報酬和善後全部處理，然後回來。

……

……

休息室。

「要怎麼做呢？」

易塵詢問柏川。

「總之，這種事情先放一放好了。」

柏川的決定，雖然很有想去第二軍團那邊看一看的意思，不過就目前所站的陣營來說，雖然財團和軍團兩份毫無交集也無敵對，不過畢竟兩人還是X財團的人。貿然接受別的勢力要求的話，在當初簽訂的合約上面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柏川選擇了將麻煩的事情交給上面人。

「不管怎麼樣，無論去哪邊都很有好處呢。我反正是沒所謂啦，所以這種事情就交給上頭好了。假期的時間也快要到了對吧，回去的時候向C和D那兩個人報告一下就好了。」

「啊……說得也是呢，果然專業的事情就交給專業的人士好了……那麼接下來要去幹嘛？」

「回去泡溫泉，吃點東西，然後睡覺。做了一個晚上的手術，累死人了……」

「喔——！要一起去混浴的嗎？」

「——怎麼可能啊你這個變態！」

******************************************************************

「……啊？不一起回去嗎？」

「畢竟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

正當易塵和柏川詢問念要不要回去的時候，後者卻指著第四個人搖頭拒絕了。

「不能放著她不管……。」

她指著晨。

（哎呀……我完全忘記了啊……）

當初把這個小女孩帶回來的人，現在卻才發現自己把這個女孩忘記得一乾二淨。

「那個……」

尷尬的易塵，他試圖說些什麼。

念說的沒錯，沒辦法把她丟下不管。而且帶回來的人還是易塵，作為當事人就更加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可以托付給我嗎？」念突然這麼說道。

「哎？」

易塵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

「這個孩子，能夠托付給我嗎？」

「這個當然沒問題啦……但是為什麼這麼說？」

「她畢竟，也是我的妹妹之一。現在已經脫離科研所了，能夠依靠的人，除了我之外就沒有別人了吧……我是這麼想的。」

原來如此。

柏川笑著說道：「這樣做就最好了，原本我還不放心交給這個連自己的複製體都不放過的傢伙呢。既然念主動這麼說的話，那我也沒話說了，一切就拜託了喲。」

「——所以說啊，我的角色設定什麼時候變成連自己都不放過的那種——唔——！」

話還沒說完，就被柏川從後面拉住了衣領子。

「好了，別給我廢話了。快點回去啦！」

「啊啊、等一下……卡住喉嚨了……嗚呃……！！」

就這麼離開了。

一言不發的念，眼神一直盯著兩個人，直到完全確認他們已經離開之後，才終於開口說道：

「人已經走了，還打算裝睡嗎……或者說，你準備逃避到什麼時候？」

「……」

背後傳來的蠕動聲，聽上去像是衣服的布料與塑料摩擦產生的。

晨緩緩睜開了眼睛。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醒來的呢？

還是說早已經醒過來了，但是卻一直暗示著自己還在昏睡之中。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無論是肉體還是內心，從內到外全部被一掏而空。

「所以你才是個笨蛋啊——你這個笨蛋妹妹。」

念伸出了手指，輕輕點在了晨的腦袋上。

「……？」

「難道，都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東西嗎？」

「……念姐姐？」

手指順著額頭下滑，掠過了鼻尖，掠過了嘴唇。

順著脖子，滑落到了胸口，再到下腹。

「渾身上下，就算這個軀體是被諾亞製造出來的，但是那只是原初的形態。你已經長大一些了，長出來的那些部分應該是屬於自己本身，而不是科研所的東西。在這期間，看到的東西、學到的東西、感覺到的東西、思索到的東西……難道，就沒有一樣是屬於自我的嗎？」

「我……」

——那當然，也有屬於我自己的東西了。

名為【存在的價值】的東西。

長久以來，一直都想要證明的事物。

「……但是，想要向其證明的對象……已經沒有了。」

失去了對象，那麼曾經自我懷有的意志就也一同而失去價值了。

第三百三十四節 告別與回歸（4）

什麼都不剩下了。

什麼都沒有了。

「——我已經——！」

正當想要這麼說的時候，嘴巴卻突然被摀住了。

尚未從口中敘說而出的話語，全部變成了「唔」的一聲呻吟，然後又回到了肚子裡面。

「絕對，不准說。」

念用手摀住了她的嘴巴。

「……？」

「如果連自己都說要放棄自己，那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音色四平八穩的調子，依舊無法讓自己的情緒有些許改變。

但是念的內心——她感覺到，有某種灼熱的東西。

洶湧的浪濤從深處向外湧出，這種無法說清的情緒驅使著她，念覺得自己必須這麼做。

——絕對不要放棄她！

「你……」

念這樣說著。

晨仰起頭，看著這位曾經在科研所之中照顧自己的姐姐。

（她……想說什麼……？）

等待著。

等待著念說出一些什麼。

「……」

結果卻是出乎意料的沉默，而且持續的時間大約有十秒。

「稍等一下。」

念突然收起了姿勢，她轉過身從口袋裡面拿出什麼。

「……在做什麼？」

晨疑惑的看著轉過身的念，她聽見了嘩啦嘩啦的紙頁聲。

「等等，讓我找一下。」認真的念，手上的書本是某本最近很流行的小說，「我啊……我曾經在這裡面看過一段很棒的句子。剛剛想用來激勵你來著，可是突然忘記了。」

「……哎？」

「等一下、嗯……啊，這裡這裡，好好聽著——【放棄什麼的是絕對】……呃、連著下一頁嗎……啊，有了……【不能說的，因為】……嗯，這個字念什麼來著？」

「……」

喂——！！

這個算什麼啊這個東西！？

槽點好多啊！吐槽點也太多了吧！？

簡直就和要吃奇形怪狀的食物一樣都不知道從哪裡下口好了，這該從哪裡開始吐槽才好啊？！

話說這個氣氛啊，氣氛不是全部都沒有了嘛！

……

……

「……哼……！」

最終，一股氣流從晨的鼻腔向外流出。

渾濁的氣息，彷彿將身體內部的所有污穢全部帶走了那樣。

在她眼中的念，這個姐姐大人還在認真而又有些笨拙地做著她認為能夠補救的一些事情。

（完全……不一樣……）

和印象之中的那個姐姐，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雖然人依舊是那個人，外貌也沒有改變，而且也像以前那樣，是個會關心妹妹們的長輩。但是……究竟是哪裡不對呢？

晨沉默地看著這一切。

（離開了科研所之後……追尋到自己所期望的真正自由之後，是不是也得到了一些其他的東西而悄悄發生改變了呢？）

「總之呢……」

「……嗯？」

念突然伸出了兩條手，捧著晨的臉，向上抬了起來。

「念姐姐……？」

「【希望是不會在地上出現的，你得抬起頭，它才會出現】——書上是這麼說的哦。」

「……」

她的模樣，彷彿是在做出某種邀請。

「已經找不到住處了，那就暫時和我在一起吧？」

「……唔……」

很小聲的呢喃。

不過，那聲音聽上去，應該是點頭同意了。

沙沙……

腦袋被念用手掌輕輕的撫摸著。

眼睛逐漸閉合了起來，感覺到久違的舒適。晨就像是終於找到了庇護所的小獸一樣，將傷痕纍纍的獠牙全部收斂了起來。

「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清楚。明明已經得到自由了，但是脫離了科研所之後，自己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

「……！這、這樣的話，念姐姐……」

「正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會去尋找不是嗎？」

「……！」

晨訝異地傾聽她的答案。

「我是這樣以為的——沒有價值的物品是不會被誕生的，只要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本身就是被賦予了價值才會存在的。這是我們自己的財富，既不是神的恩賜，也不會科研所與諾亞的支配，到底要怎樣花費才會將其體現出來，一切都取決於自己喔。」

「一切……取決、自己？」

她斷斷續續重複著這幾個詞句。

——取決於……自己嗎？

「如果找不到生存的意義的話，那麼就去試著找到那個意義好了。但是想要去找尋的話，你就得活下去。」

「可是……這樣一來，豈不是很奇怪嗎？」

活著的人，找不到活著的意義，所以就繼續活下去，想要找到那個所謂的活著的意義。聽上去就像是繞口令那樣，可笑極了，但是總覺得……有些笑不出來？

「所以才說啊，」念繼續陳述著，「這種矛盾，但是卻有讓人察覺不出矛盾。明明是相反的存在卻有能夠並存——找尋不到活著的意義，這並不代表只有去死這一條路。所以我才說你是個笨蛋妹妹啊……」

（啊……這麼說來……）

似乎，說的也是呢。

應該就是，這種道理吧？

彷彿找尋到了新的道路那樣，乾脆就和念姐姐一起——

——「呃……我看看。」

「……在、在做什麼？」

突然之間，又瞬間急轉直下的氣氛。

又一次對著自己的妹妹轉過了身體，掏出小小的口袋小說，嘩啦嘩啦翻著書頁在搜索什麼東西，並且自言自語：

「啊，糟糕糟糕……又是只記得一半，後面應該還有一些台詞沒有……」

「剛剛都是書上照抄的嗎——？！」

氣氛立刻就沒有了。

瞬間就被打開了某種開關，晨立刻做出了猛烈的吐槽。

念還在看著她的口袋書：

「等等哦，還有一點點……唔，分開念總讓人覺得很沒氣勢……要不要從頭開始再來讓我說教一遍？」

「好了我知道了啦！！念姐姐以後去哪裡我就去哪裡了啦！不要再那樣做了，感覺好蠢的啦！！」

第三百三十五節 告別與回歸（5）

於是，事情的發展就是這樣。

易塵的隊伍裡面又增加一個女性成員了，而且那個成員還是易塵本人的複製體，而且關鍵點還在於性別是女性。

當初原本想要調製出男性的複製體，不過因為在承受能力上，女性比男性更加能夠適應以高斯射線源作為原料的神之液改造成。並非沒有試驗過男性的作品，結果無一例外全部淪為了狂暴的怪物而成為殘次品都稱不上的殘渣。

晨的態度，面對念的時候自然不必說，就算曾經是敵對的對象，不過那也是根據上面的意志行事而已，晨對柏川也沒有什麼敵意。至於易塵，當初的確是飽含著滿滿殺意而來的，一切一切的目標也全都是圍繞殺死他作為結果。

所以就算現在——按照之前的說法，晨再看到易塵的時候，因為自身立場解除的緣故，她即使看見易塵也已經再無其他想法了。只是純粹的感覺到【啊，這個人就是我的原形嗎？】這樣而已，不過曾經絕對敵對的雙方再見面卻以如此平常的方式，說實話倒是挺尷尬的。

基本上，晨是不會和易塵單獨待在一起。講話的時候，想要傳達什麼給對方時就通過向念或者柏川用語言暗示來達到目的。如果實在必須面對面交流的話，她也不會叫名字。

用「哎」、「喂」這種讓人引人注目的招呼詞語把注意力吸引過來，然後再用「你」來稱呼，有的時候還把頭扭了過去連「你」都不用了。給人的感覺就如同家中的小鬼完全不認同自己父親娶到的新母親那樣，盡可能的不與那個人交接。

柏川用嗤笑的模樣對此向易塵說道：

「喂喂，你看看你。自己的女兒可還沒認同你這個母親唷？」

「她才不是我女兒——而且性別搞錯了吧！」

理所當然用這種方式回應了。

不過卻插入了念的第三方解釋：

「——女兒的說法也沒有錯。晨的誕生方式是用你的血液細胞作為標本而培養出來的，只有在基因的記憶片段上做了少許變化而改變性別，就醫學角度上來講應該是屬於【與原代相差不大的後代】，也算得上是無性繁殖之類的……」

「那種事情我才不知道啦！！」

「哎呀~~太太，這樣很不好喔？不好好和女兒搞好關係的話，丈夫可是會很~~失望的喔？」

已經不知道柏川到底在扮演什麼角色了，她用中年大叔的語氣對易塵這樣說著的同時，還騷擾般拍著他的肩膀。

「所以都說了我是男的啦！話說那丈夫是誰啊？」

「……是蘭瑟嗎？」

念的插嘴。

「……噗噗噗！」

被腹痛擊倒的柏川。

「哈哈哈！！有、有這種設定嗎！？仔細想想的話好像很厲害耶！哈哈！！……肚、肚子好痛……天才！念你真是天才啊！！」

「唔……」

念就姑且將這個當作讚美收下了。

從剛剛開始就一言不發的晨看了看那兩個女性，然後再看看易塵。

「……」

首先是果不其然的繼續沉默下去。

然後她咬了咬嘴唇，面對著易塵並且以疑問語氣說出了以兩個字組成單詞的句子：

「……玩具？」

——你是她們的玩具嗎？

「嗚……」

壓制住了心中的悲鳴。

（被小看了！！）

——我居然被自己的複製體小看了啊！！

「你們這群傢伙……啊啊！我不管了，女人就繼續待在這裡和同類扯淡好了，我喝酒去！」

離開的時候，背後還能夠聽見柏川的嘿嘿嘿笑聲。

******************************************************************

「女人吶……」

隨著歎息聲和「咚」地一聲敲桌子的聲音。

一口將杯子裡面的燒酒全部飲盡，「呼哈~」的把嘴巴裡面酒精氣味全部噴了出來。

面色泛紅的易塵，不過沒有醉。

他是屬於一喝酒就臉紅，但是不會輕易醉倒的那種類型。

雖然聯邦的確有規定喝酒的歲數，不過易塵開始接觸酒這種東西時他還在漠區。

「哎呀哎呀，這幅模樣……難道被女朋友討厭了嗎？」

喝酒的同伴A與同伴B是龍五郎和拜一刀這兩個人。

今天剛好遇上了他們難得的休息日，在附近的酒吧碰巧遇見的。

「也不是被討厭……該怎麼說才好……男性的尊嚴，完全被踩在腳底下……這樣之類的吧。」

「嘿嘿……女朋友是比較強勢的那種類型嗎？」

「啊，稍微有點強勢過頭了。」

原本的角色設定，難道不是應該屬於那種從漠區出來，凶狠又陰險的毒蠍子類型嗎？是什麼事後發生轉化，變成這種長著威風凜凜的長角，但最終卻還是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的獨角仙甲蟲的？

「啊哈哈，別在意別在意，女人分為很多種。你家的那位，強勢表現是感情很好的體現喲。」

慢吞吞地笑著的拜一刀，用同樣慢吞吞的動作給自己斟酒。

「年輕的女性可是很美妙的，但是將其放跑的卻全都是滿腔大男兒主意的年輕男性。到了向我這樣的年齡終於收斂了一些，不過歐吉桑的面容也只能吸引歐巴桑的女人了呀。」

「嗚嘻嘻嘻~那是因為大將根本就不動浪漫嘛！以前也不是沒有受到少女的青睞唷，但是後來呀，全部都——嗚呃！」

「聒噪！」

拜一刀抓起了兩塊壽司直接塞進了揭他短處的養子的嘴巴裡面。

還在一邊笑一邊講述秘密的龍五郎，立刻就被嗆得咳嗽連連。

「活該喔。」

易塵和拜一刀異口同聲的說道。

獸吼篇

第三百三十六節 聯邦（1）

聯邦。

所謂上層人士，也就是說那些參政的人，或者發財致富的群體，亦或者是家族歷史源遠流長的諸位。而上層人士的生活——和普通人的生活而言，一樣是吃飯睡覺社交工作，不過在許多細節上面都充斥著「高級」「奢侈」之類的東西而顯得他們高人一等的與眾不同。

現在的時間是晚上，地點是聯邦的某處國際高級酒店。至於事件，「上層人士的大集會」，這可不是什麼壞事件，但算得上是大事件。集會的內容是有關於最近一項新出台的福利政策，聯邦的總統閣下又一次選擇了親民的行為，他以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是多麼關心那些底層社會的人物，這一次的集會作為宣佈新政策的推行同時，也是一次號召給貧窮區捐款的集會。

——也就是說，新一輪的總統大選差不多又要到了。

被邀請的人士，也就是之前敘說的那些，所謂的上層人士——議會議員，有名望的富豪和家族，甚至還有一些軍部和大企業的人士。

四處走動的服務生，手上的托盤是各種高級名酒。擺在周圍的十條長桌，在潔白的餐桌布上面滿是各色食物。全都是被品定位高捕殺等級的可食用猛獸，經過了料理長的親自調理次啊送上餐桌。

「你真應該是試試這種東西——捕殺等級LV41的【白銀鮑魚】。這傢伙可沒有多大的攻擊性，捕殺等級也全都是因為其稀有度而提高到那種階段的。」

坐在輪椅上的男性，大快朵頤的同時也將一盤裝著滿是白銀鮑魚生切片的盤子遞給了身後的從者。那是一個十分引人注目的男性，雖然和其他人一樣穿得整整齊齊，黑色的禮服沒有半點塵土，但是他是一個殘疾人，這本身就夠引人注目了。

銳利的目光早已經壓抑在了眸子深處，半闔的眼眸將曾經的許多都收斂了起來。坐在由高科技控制的自動輪椅上面，雙腿一下被截肢的部分，在外人看來是十分可怕的傷痛，那是過去在戰鬥所留下的紀念品。

X財團的Mr.D。

當然了，以X財團的勢力，是足夠影響到一些議員的，這個集團不可能不出席。作為代替繁忙的領導人Dr.X而出席的是Mr.D，除此之外他還帶來了自己得意的隨從與學生——

——蘭瑟，此時的他正在用搖頭的方式拒絕了上司推薦的美食。

作為鋼鐵獅鷲的第三代團長，他比起其他那些掌握鎧師團的人來說要顯得更加自律。雖然小的時候是出生孤兒院的一個髒兮兮的小鬼，不過現在已經長成了英俊的青年了。無論是這身禮服，還是舉止得體的禮儀都如同金子與鑽石一般閃閃發光，他就猶如一個從中世紀而來的騎士那樣。

事實上，蘭瑟也正是用騎士的準則來規範自己的人。

鑒於身份的問題，他有的時候也必須出席這種聚會，不過蘭瑟是從來不會奢侈過頭的。

這並不是某種自命清高的做法。

——Mr.D，他是蘭瑟的上司，老師，恩人，前輩……總之，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來描述這個斷了雙足的男人。蘭瑟很感激他，這份恩親即使傾盡一生來回報也無法補足。那個時候蘭瑟看過了一本騎士小說，還尚處於孩童時期的蘭瑟開始羨慕那種為主上奉獻的崇高生涯。

這份信念讓蘭瑟成為了最出色的從者，但是他也因此失去了很多東西。

到底值得嗎？

友情，愛情，親情——蘭瑟是全部都將其傷害過的，為了能夠履行自己那騎士的職責。

「——所以我才會說啊，你是不必將自己約束起來的。」

歎息的Mr.D，他聳了聳肩的姿態，彷彿是因為沒有人能夠與自己分享美味而惋惜那般。

「好的，我知道我知道。你並不喜歡這種聚會，但是沒辦法，有些事情是總得做的，像這種表面上的事情，儘管你我都知道集會的本質。」

「——能夠說得這麼輕鬆，看來X財團在這一次捐款的排位，應該不會落在後面了吧。」

「……！」

儘管，這只是一句普通的陳述而已。

不過那種賊兮兮的聲音與似笑非笑的語氣，真是讓人十分厭煩。

「順帶一提，這一次我們科研所會捐出一百萬的，還有一些福利器械的補助。」

穿著白色的禮服，比起科研者倒是更像一個略微邋遢的公子哥兒。

「諾亞……！」

「……」

正當怒火從蘭瑟的眸子深處向外噴湧的時候，一道火紅的身影以更加劇烈的熱烈把那道怒火吞噬了。

布蕾德?斯卡雷特。

當然，作為諾亞最得意的作品，她是必定會跟隨在自己主人身邊的。

保護安全倒是其次，諾亞只是想要向其他人炫耀自己的作品而已——這個震懾聯邦與三大區域的女武神之首，以實力而論的話，即使是蘭瑟也不得不感到棘手。

「噢噢，火花迸裂出來了喲？上一次沒有幹完的架，難道要在這裡繼續嗎？嘿嘿，我倒是沒有意見啦，要是想打就輕便吧。」

「……蘭瑟，停下來。」

兩個上司的不同命令。

【上一次沒有幹完的架】——恩怨的爆發點是森地的那場高斯射線源爭奪，即將取勝的財團一方被布蕾德給干涉了。她利用特殊端子的折射能力，雖然身處聯邦，但是卻將攻擊帶到了當日的現場。

最後收手的時候，蘭瑟曾經表示前去科研所找她「算算賬」——他真的那樣做了。

第三百三十七節 聯邦（2）

蘭瑟的鎧，在所有成員的認知之中，他的鎧應該是叫做「槍騎士」。

不過，那只是平時的常用品而已。名為槍騎士的鎧是屬於現代這第四紀元的科技所打造出來的。沒有包含生化的科技，其原型也是一款屬性平均而普通的鎧，調試成蘭瑟的專用鎧時，除了對應他的強項而在各項參數做出一些改變和強化時，其他也就只是多出了八桿歐式長槍作為武器。

當初之所以會被給予這種鎧，因為那個時候剛剛沒有適合蘭瑟的鎧，所以只能用原有的普通型號作為開發，其強度也就相當於普通的隊長級別的鎧。

在森地與布蕾德交涉的時候，蘭瑟曾經說過——【降雷皇】——「我會卸下【槍騎士】，以能夠全力發揮我的力量的鎧，我會以武裝上【降雷皇】的姿態，前去拜會。」當時是曾經這麼說過的。

名為「降雷皇」的鎧，那才是蘭瑟真正的鎧。

早在五年前就已經被開發出來了，凝結了財團所掌握的頂尖技術，屬於能夠與第三紀元的鎧一爭高低的第四紀元結晶。而且每日每夜都被不斷優化升級，這才是真正符合鋼鐵獅鷲第三代團長的鎧。

作為回敬森地的那一切，蘭瑟曾經穿上了這件可以完全、甚至增幅他的全部實力的鎧，和布蕾德?斯卡雷特決鬥了一次。

其結果——以正常的結果來預測，最終將會演變成兩敗俱傷，但肯定是布蕾德佔據到微小優勢的那種結果。雖然蘭瑟與這個女人這兩人以後者的實力更為強大，但是他們的差距並不是很大，如果蘭瑟一開始就賭上拚命的覺悟，並且借助了某種可以增幅力量的道具的話，倒也不是沒有取勝的可能性。

所以，這種發展的結果被阻止住了。

蘭瑟至今還記得那個鎧的模樣，不祥的全黑色系就猶如當初易塵的羽骸那樣。但是說到不同的話，易塵的羽骸會讓人聯想到滿身尖刺骨刺的危險毒蟲，而那副鎧的主人卻給人好似隱藏著銳利獠牙的猛獸一般——第三方的介入，瞬間加入戰鬥的擁有黑色鎧的鎧師，僅僅只是接住那樣、輕描淡寫的那樣，猶如嘲笑二者的戰鬥其實是多麼小兒科。

啪、啪！

將兩個人的攻擊消弭，將兩個人的拳頭接住了。

「年輕人的過家家就到此為止了，再打下去的話，身為大人的我就不得不介入了啊。」

那個人的實力——蘭瑟可以肯定，他絕對不是四大軍團的軍團長，但是他卻擁有可以匹敵軍團長的實力。

隱藏了爆發性力量的鎧甲與肌肉，格鬥的方式可以看出是完全拋棄武器的打擊類。

「居然叫部下停下來呢，真的是完全沒有過去的銳氣了喲，D。」

「嘿……我也稍微學習了一些東西呢。對付你這個傢伙，光有怒氣和銳氣是不夠的。」

「啊哈~這算讚美嗎？這應該是讚美吧，那我就收下了。」

一言不發用眼神來和對方打仗的兩個男女，而他們的上司也在用各自的語言和對方交鋒。

衝突與和平只在一眼之間，絕對忠心的兩名部下，只要諾亞或者D隨意的一個攻擊命令，一場普通的集會就會成為屠宰場。

——「好了，你們這四個人。還有這兩個小鬼，這種時候還想著打架嗎？」

緩慢踱步而來的那個男人。

根據這種說話的內容來分析的話，毫無疑問，他就是介入了布蕾德與蘭瑟的戰鬥的人。

這個人是諾亞的老熟人，他是聯邦總元帥的次子，現任科研所的處刑部隊【黑色獵犬】的總行刑長——艾雷斯?易。

就以血緣的角度來說，算是易塵的叔叔。而且他本人也知道易塵的真正身份，對其的態度則是採取了極度厭惡，這是個主張血統優劣論的人。

「……艾雷斯！」

「嘿……」

D與艾雷斯?易。

這兩個人也是舊識了，或者倒不如說是，兩個人因為絕對無法和解的仇恨而被連接在一起。

D的雙腿，這是曾經在戰鬥中為了完成任務而被敵方留下的。

將其斬斷的人，正是現任黑色獵犬的總行刑長艾雷斯?易。

「看起來，倒是終於也訓練處一隻不錯的走狗了嘛，不過連牙齒都沒長齊的傢伙，充其量也只是對著別人狂吠而已。」

「……還是老樣子啊，比起諾亞這個瘋言瘋語的傢伙，你的話倒是一往如既那麼狠毒。真的是，和你的兄長相差甚遠啊。」

「哼……也就只能在語言上逞能而已了啊，D。」

這算不算十分不利的局勢？

三方的人物，而且有兩方已經明確是會成為自己的敵人了，這大概就是孤立無援吧？

「……」

沉默的蘭瑟，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收起你的眼神和殺氣，你這只土狗。」

「……！」

這種小動作無法隱瞞，立刻就招致對手的注意。

艾雷斯的眼神傾斜著盯視蘭瑟：「……哼……雖然是個品種下賤的傢伙，不過要是在我這邊的話，倒是可以成為不錯的行刑手呢。啊，真可惜啊，你這種人居然是D的手下。」

這句話是摻雜稱讚的，但是一點兒也不討人喜歡。

艾雷斯?易的一切，無論是語言還是神色還是態度，一切的一切，都把那些東西當作是【事物】。

可以隨意處決丟棄，只要人類的一個念頭就被決定未來命運的毫無生命的事物，一個器具。

他就像看某種道具一樣，上下打量評論著蘭瑟的價值。

第三百三十八節 聯邦（3）

劍拔弩張的氣氛悄然在私底下蔓延。

——那是……那些人，難道在私底下有什麼過節嗎？

不明`真相的周圍人都這樣想著，那種明顯的不友好氣氛，幾乎都快凝結成肉眼可見的黑色空氣，將四周的群眾驅散一空。

「感謝各位今晚的光臨——！」

突如其來，插入的巨大聲音。

利用麥克風擴大到最大功率，將演講的聲響擴散到所有人都能夠聽見的程度。那個清脆的女性音，充滿了自信的態度，在記憶中，這個年輕的女性的確應該是現任聯邦總統的學生，同時也是擔任總統閣下的秘書。

謙直——記得，應該是叫做這個名字來者。話說回來，那真的是名字嗎？還是說用來自勉而取的假名？

「哼……接下來的可得安靜了呢。我也沒有心思和你們這些下等種在一起，就此告別好了。走吧，諾亞，和這些無趣的人在一起，你也會變得無趣啊。」

「啊哈哈，說的沒錯呢。」

就這樣，結束了。

「嘿……還是老樣子啊，總元帥的次子……真是的，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物極必反嗎？那樣令人敬佩的總元帥，居然也有這種後代呀……不過似乎在天賦上，卻完好無缺的遺傳下來了嘛！」

D的語氣，聽上去還是平日裡的普通狀態。

「閣下……」

「好了，放輕鬆點。我知道那個傢伙，不過現在可不是能夠胡亂鬧騰的地方與時候，時間與地點都不對，差不多就得收斂收斂……」

——那可是，將D的雙腳砍下的人。

並且現在，還高高在上的站在那邊，揚起了下巴連正視都不曾給予，用最苛刻的語言來攻擊曾經的手下敗將——「嘿，你一定以為，是我輸了吧。因為輸了，才會被他砍下雙腿，對吧？」

「……閣下的意思？」

——才不是手下敗將啊。

「因為目的不同。」

「……？」

*******************************************************************

也就是說，各自的目標是不同的。

當時D與艾雷斯所相遇的背景：被戰火纏繞的村落，從表面的證據來看應該是被某個非法的鎧師團給襲擊洗劫了。但是真正的緣由是因為科研所的幕後推手，作為新式戰爭武器而被開發出來的器具，委託了某些具有黑暗色彩的組織在本地進行非法測試。

在得到了滿意的結論之後，正當組織準備收取報酬的時候，卻被艾雷斯所帶領的【黑色獵犬】給反撲殺滅了。這些人原本就不打算支付報酬，他們將那些非法的組織當作可以隨意使用的道具，所謂報酬也只是口頭上的暫時安撫而已。最後當一切非法的罪孽都被那些組織所承當之後，再由黑色獵犬出面將其殲滅，然後把成果帶到聯邦的軍部，這就是一箭雙鵰。

可是那個時候卻遇到了對手。

村落為了保護自己，籌集了資金聘請了其他的鎧師團——【鋼鐵獅鷲】

作為鎧師團的第二代統領而活躍在各個戰場上，通過財團分散在諸多區域的保安公司來接受任務。

艾雷斯?易與他的部下偽裝成那個已經被自己殲滅掉的組織，準備將目擊者並且也是受害者的那個村裡一同抹消防止在未來給自己留下不利的證據。可是在那中途，與帶領鋼鐵獅鷲的D交火了。

艾雷斯?易的目標是，將所有人都殲滅。

而D的目標是，保證那個村落的人安全撤離。

發生了十分激烈的戰鬥。

然後，在戰鬥中D被艾雷斯砍下了雙腿，而正當他要被了結的時候，那些已經逃亡成功的人將附近的軍隊叫了過來，為了保證身份不被洩露，艾雷斯不得不撤隊了。

所以雖然戰敗的是D，但是勝利的卻也是D。

話說回來了，原本打算再過一段時間就開始正式從優秀的後輩中挑選精英作為第三代統領培養從而退居第二線，但是沒有想到現實卻比自己還要急躁了一些。雖然當初的確是因為失去了戰力而感到焦躁了一陣子，但是隨後就在療養中恢復了，並且因為出色的功勳與領導力而被對選成為了新一任的決策人，被財團正式賜予了【D】的代號。

順帶一提，最後那些逃亡成功的人，在十年前作為指證兇手的人證在法庭上出席過。那一次牽扯到了不少聯邦內部的勢力關係，科研所也被削弱了許多，諾亞也是終於在那個時間段裡面終於完全把握住了科研所的完整權力。

但是在艾雷斯一方，他極力地想要否認自己的失算，但是卻有無法否定已成事實的過去。

這真是一生的污點。

「越是自負的人，當他失敗之後，那後面的咆哮聲也就越大。明智者是不會理會那種大叫的，這麼簡單的挑釁，那種想要洗刷恥辱的感覺——嘿！真是可惜，現在的我已經沒辦法戰鬥了，正是因為如此，那個傢伙的嘴巴才會越來越毒吧。看著他的表情，那豈不就是最棒的復仇了嗎？」

艾雷斯的自負，他當然不會允許自己去殺一個沒有還手之力的人。

將自己當作是高貴的族群，絕對不會和一個手無寸鐵之力的卑賤下種意氣用事。

但是就在過去的歷史中，那個卑賤種卻狠狠擊敗了自己一次。

報復，當然想要報復了。

一定要讓他在完全、甚至是超越完美的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狀態下被自己擊敗，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勝利。

可是，現在D這種只能靠輪椅移動的可憐模樣，就算贏了，那算什麼狗屁勝利！？

第三百三十九節 聯邦（4）

集會的目的，從表面上來看應該就只是普通的捐贈而已。這一屆的聯邦總統選擇了親民的路線，在三大自治區已經完全穩定下來的現在，利用來之不易的和平促進國家在戰爭以外方面的發展。首先考慮在內的就是居民的生活水平——可真是一位富有理想的總統，但是在現實和事實面前還有很多障礙。

人類這種生物，不知道是該說是優點還是缺點——好鬥性。

自從與猛獸的戰爭在第三紀元末期基本平息之後，戰爭這種代名詞卻又被人類的內鬥給取走使用了。名為野心的東西建立在所有人的心中，和平的時代很少有大發展的機會，所以利用戰鬥挑起了戰爭，戰爭帶來了機會。也就是說，野心會毀滅一切，然後再在這毀滅之上建立新的繁榮，接著又被野心給毀滅，如此循環。

矛盾，卻又不矛盾，或許這就是世界的發展規則也說不定？

回歸正題。

這個集會的真正目的，以【表面】作為掩蓋，其【內在】的本質，或許用評定目前各大勢力的實力這種說法更加合適一些。

也就是所謂的風水輪流轉。

根據時間的推移，沒有底蘊的勢力最終會被刷下來，然後又有新的勢力踩著他們的頭顱登了上去。但最終會留下來的，卻大多數是那些早已經在頂部的位置盤踞多年的老人家。

聯邦官方自然不用說，以總統來直接統轄的軍部、議員組成的議會、至高法院、以及聯邦科研所。雖然可以用【官方】的蓋子將四方全部囊括，不過實際上依舊是四方鼎立的局勢。然後是民間的一些大勢力，其中為首的大概就是從軍方獨立出來、但對軍方又有非凡影響力的易家，或者是像以商業集團作為代表，譬如X財團。

【至上的群體】——或許，能夠給這些人下達如此的評判。

他們才是真正把握聯邦局勢與世界運行軌跡的人們。

這一次的集會，目的就是在於邀請新興的勢力，觀察其是否真的有加入這把握世界運行能力的群體之中。同時也是，對於那些由潛力的勢力的拉幫結派。

——今後會怎樣發展呢？

——聽說了嗎，海營那邊的事件。

——是啊是啊，看起來又有一些機會可以……

——聯邦的決策是什麼？

——派出更多的軍隊來介入嗎？

——嘿嘿……以協助維持治安的名義，這樣的話……

*********************************************************************

蘭瑟一點兒也不喜歡這種東西。

儘管他知道——君主，君主是與政治無法脫開干係的。而政治是充斥黑暗的，即使能夠看見光芒，作為代價，讓人登上頂端看見光明的階梯的材料卻是黑啊。或者說，比黑暗還要多出一些紅色的鮮艷，混合了血液的黑暗。利益永遠是唯一的主題，歌唱的調子是與【為了同伴而犧牲利益】的反調。

「還記得嗎，我以前和你說過的事情。」

D與蘭瑟的對話。

「我曾經說過的，我不會成為一個很好的君主。」

「不，閣下是……」

「那些都是過去，都是屬於【曾經】的東西啦。」

現在的D已經沒有了過去的銳氣了。

自從失去了在前線的資格之後，他轉向了後方。戰鬥的地點從戰場轉移到了政壇，政治的鬥爭讓D變得比以前更加矮小了。在過去，即使是失去了雙足，他也會挺直背脊坐在椅子上，而現在的D，他的脊椎卻變得有些佝僂了。

微微彎下腰，眼神雖然銳利，但是卻因為常年的閱讀文件稿件報告而變得昏花起來，他不得不帶上眼鏡。

雙手的手指交叉的，猶如一座彎彎的橋樑，將自己的下巴靠在上面，略微佝僂的身體把重心全部放置在了桌面上。D的形象，已經從戰士轉變成這樣陰沉的政客了。

「我啊，就算是戰士，一旦變成政客之後，曾經絕對不會退讓的事物，到現在也終於會變成了可以衡量價值的籌碼。我已經變了喔，過去你所尊敬的二代目早已經死掉了，現在的D是財團的二十六位決策人之一。過去的D會為了同伴而犧牲利益，但是現在的D會為了利益而犧牲同伴。」

「……」

D就像是老人一樣，緩緩敘說這一切。

蘭瑟推著他的輪椅，兩人終於從嘈雜的會場找到了一塊安靜的角落。

D搖曳著手中的鮮紅酒液，他小小的吞嚥了一口之後，滋潤的嗓子繼續敘說：

「還記得你的朋友吧，那個叫做易塵的孩子。」

「是的，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蘭瑟下意識地在這兩個字上面加重了語氣。

「是呀是呀，是朋友啊。」D笑道：「我也有朋友啊，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幾個了。有一些因為我成為了政客，被我犧牲掉了，還有一些呢，因為我的改變而和我疏遠了。蘭瑟，你也為了成為心目之中的騎士，犧牲掉了不少東西吧……柏川，是這個名字吧，那個女孩，她可是C的得意門生呢。」

「……我只是、我只是想要按照自己的方式把道路走下去，這就是我選擇的道路，所以……」

「完全，沒有後悔嗎？」

「我……」

後悔……倒也不是沒有。

「我已經有覺悟了。」——就是這樣。

「我倒是覺得，你應該學學易塵那個孩子呢。」

D笑瞇瞇地說道。

這個時候的他已經不是那個令人感覺到壓迫力的退役戰士與政客了，充滿了歲月與流血造成的淡淡疤痕，平日裡看不出來的猙獰隨著笑容帶動肌膚而顯現了出來，但卻又因為這個笑容而失去了猙獰的本色，它們都變得像笨拙的小丑那樣惹人發笑，卻又帶著一點點的慈祥。

「那個孩子，他也是十分珍惜同伴的。正是因為如此，他也才會對你們說，別和自己太親近，因為他知道在某些不得已的情況下，自己會背叛同伴——正是這樣的人，才是真正值得珍惜的同伴。他的價值對你來說，應該是在我之上的。」

第三百四十節 聯邦（5）

集會最後就是這麼平靜的結束了。

儘管在中間發生了不少摩擦，一些原本就擁有仇恨的組織和勢力都不會給對方好看的眼色，但他們不會那麼膚淺的將惡劣關係裸露在空氣中並且用戰鬥來讓其激化。那樣可實在太不優雅了，而且也太低級了，不上檔次。

應該是，用言語來當作進攻的利器，利用話語的藝術來挑釁敵人。如果誰先流露出了急躁的表情，那便是落敗的代表。這正是，政客們互相比鬥自我實力的好機會。

蘭瑟覺得，自己果然還是十分討厭。

不，應該說是厭惡。

——為貧困區的人們捐款？

——虛偽無比。

自從為財團工作之後，蘭瑟隨著D出席過許多集會。

其中也有不少正是那種所謂的慈善集會，但是真正達成目的又有幾個呢？

那些在TV上說得很漂亮的承諾呢？

那些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捐贈出去的資金呢？

——我早就知道了啊，那些東西的最終去向……

蘭瑟是不會期待他們的，他只有靠自己——孤兒院——蘭瑟的家，同時也是柏川的家。失去了父母之後就被老院長帶到那裡去了，一點兒也不富有，但是很幸福。所以蘭瑟和柏川才會緊緊地抓住機會，想方設法的讓那些孩子們能夠幸福的同時，至少也體會一下，名為富足的小小快樂。

但是因為其中的種種原因，兩個人分道揚鑣了。

蘭瑟感激能夠給自己一個用金錢來回報孤兒院的機會的D，所以他向古代的騎士一樣向D發誓了效忠。為了忠義而放棄了很多東西，甚至放棄了柏川——青梅竹馬的兩個人，她和蘭瑟曾經是戀人。從戀人變成了互相厭惡看低的雙方，接著柏川也漸漸沉溺到那個世界去了。她也知道金錢的必要性，所以不再像過去那樣是個純真的少女，變成了向金錢看齊的女性。

原本蘭瑟以為，柏川的內部已經變得腐臭髒污了，直到易塵的出現。

那個活潑的青年介入到了兩人的中間，易塵曾經把自己比喻成毒蟲毒蠍子。現在想想的話，或許他真的具有某種毒性？竟然能夠將已經崩裂的兩個人重新結合在一起，即使那份聯繫依舊充滿了裂縫，但至少——心中的感覺，不會想過去那麼疼痛了。

易塵和柏川成為了戀人，蘭瑟也覺得，或許這才是真正適合他們的感情。

而自己，繼續一個人嗎？——「哎呀，在想什麼呢？」——女性的音色充滿了柔和，蕾蒂笑著，她說道：「剛剛是在想什麼事情嗎？」

「不……呃，稍微……回憶起了以前的事情。」

「是什麼事情呢？」她流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

「啊，就是那個……呃……」

「喂——！那邊的兩個！不要在別人的房間裡面調情！」

高爾的聲音插了進來。

三個人所在的地帶正如話中的內容所說的那樣，是在高爾的宿舍房間之中。現在的時間大約是晚上九點左右，剛剛結束完今日的訓練課程，從配置給高等戰鬥人員專用的浴室中出來之後，高爾提議「要不要到我的房間裡喝一杯，昨天弄到了一瓶不錯的酒。」

蘭瑟原本是打算拒絕了，但是卻被蕾蒂硬拉著過來了。

「嘿嘿，要是羨慕的話，你幹什麼不去找一個？」

蕾蒂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

她比起普通的時候顯得更加活潑一些，或許是喝了一些酒的緣故？

「哼！那些女人真是太膚淺了啊，普通的女性可是沒辦法入我的法眼。要找女朋友的話，最好得是那種溫柔又純潔的……具有修女潛質的那一類的……」

「對胸部的要求是？」

「廢話，那當然是必須的金髮巨……！……嗚呃！糟糕，說漏……嗯？」

詢問的聲音音色聽上去很奇怪。

絕對不是在房間裡面的人發出來的，聽上去應該是透過通訊器的電波接受，再借由播放器向外面傳達的吧。簡而言之，就是有人通過通訊器對高爾做出了提問。

「哈哈哈！果然還是老樣子的變態神父嘛！高爾你這個傢伙呀！」

易塵的聲音在通訊器裡面迴響。

「易塵你這個……！等等，這是怎麼回事！？」

「之前剛好和柏川通話來著，他們好像已經在回聯邦的路線上了。」

蕾蒂的聲音傳了過來。

然後通訊器裡面的柏川的評論：「你這個傢伙還是老樣子啊，那種變態的性癖……」

「喜歡金髮巨`乳的男性就算是變態了嗎？」念的提問。

柏川的回答：「不不不，還有很多標準，不過這些你都可以參照高爾那個傢伙。」

「你?們?這?些?家?伙~~~！！！」

「啊哈哈，放輕鬆放輕鬆~能夠理解的，男性嘛，是男性喲。」易塵這麼說道。

「我才不要你的安慰——！反正你這個傢伙就是沉溺在兩女一男的溫泉旅行中的人生贏家，不要和我說話你這個背叛者——！！」

「不不，女性的數目應該是三個來著……」

「……哎！？」

首先是發愣了一下，然後三個人一切發出了混合疑惑和吃驚的語氣詞。

「吧嗒！」蘭瑟因為吃驚而晃動了一下玻璃杯，裡面的液體撒了一些出來。

「多出一個！？」蕾蒂的驚呼。

「你、你說三個！！？？」最後一句毫無疑問是高爾的聲音，聽上去倒像是不敢相信的慘叫聲。

「什麼什麼？多出來的那個是誰？」

蕾蒂追問。

「就是——」

正打算回答的易塵，冷不防被念的聲音打斷了：

「——是易塵閣下的女兒，母親是易塵，然後父親是蘭瑟閣下。」

「嗚噗——————！！！！」

正打算喝酒平復心情的蘭瑟把嘴巴裡面的東西噴了高爾一臉。

第三百四十一節 回來了（1）

「易塵！？」

「女、女女女女女兒！！」

「——這是怎麼一回事！！？？」

通訊器的這邊是在聯邦的三個人的大吼大叫，然後在那邊則是柏川笑到抽筋和拍桌子的聲音。

接著傳來了易塵慌慌張張的回應：

「不要當真啊！！」

這一句是對著通訊器吼的，接著他的聲音小了一些，看樣子是正在轉頭呵斥自己那邊的女性同伴了。

「喂——！你腦子裡面到底在想什麼啊！？」易塵的怒鳴。

「因為柏川閣下對我建議，學會開玩笑的話就會和大家更加融洽的相處。剛剛的玩笑如何呢，易塵閣下？」

「啊哈哈哈——！！念幹得好，GOOD-JOB！」

……

……

結果，還是變成了亂糟糟的一團了。原本是想要心平氣和的品嚐酒水，然後像普通的談天一樣，不過這種氣氛當被易塵那邊介入之後就已經變得不適合了。談話會變得活躍了起來，充滿了笑聲。

然後就是有關於【女兒】的事情——那顯然是玩笑話，誤會立刻被解除了，並且易塵向蘭瑟那邊簡要的匯報了有關晨的事情，以及在海營那邊的發生的獸潮事件。

「有關於晨的事情，之前已經和D匯報了，答覆是只要不被抓到和財團牽扯的證據的話倒是沒有問題。念那邊也是如此，她們會在別的地方找到隱居住處的，這些不必由我們來操心了。」

「……原來如此，如果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然後是，有關於獸潮，我聽說你們……」

「啊哈哈~你說那個啊，是呀是呀，我也參加了喲！還見到了軍團長這種人物了呢！而且還是兩位喔、兩位！」

「海營那邊不是只有第三軍團嗎？」

「那個啊，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森地第二軍團的軍團長閣下也來到了那裡呢！你們知道嗎，是猛獸的冠名體喔！我記得是叫做【螺旋洋流】和【八歧】來著……」

易塵興奮地敘說自己的光榮戰績，彷彿就是他一個人平定了海洋的獸潮危機那樣。

高爾和蕾蒂也展露出感興趣的興趣，畢竟對於戰鬥鎧師來說，沒有什麼比見到軍團長級別的人物、以及聽取和冠名體戰鬥的驚險經歷來的更加有吸引力了。

************************************************************

（……軍團長，還有猛獸冠名體嗎……的確，以前似乎也……）

易塵的一番話讓蘭瑟回憶起了過去的戰鬥經歷。

那大概是，數年前的事情了吧？

應該是自己剛剛成為鋼鐵獅鷲三代目時候發生的，聯邦在那時也同樣遭受到了冠名體的襲擊。

不過並不是獸潮，來者是天空的猛禽。捕殺等級剛剛好達到LV90，雖然在冠名體之中是最弱的存在，但那可是擁有名字的傢伙呀——被叫做【天空許德拉】，展開的大翼長達數公里，像蛇一樣的頭顱，嘴部是堅硬的鳥喙，而且頭顱的數目是形如神話之中九頭怪蛇那樣，與【八歧】進化出來的觸手吞食器官不同，那是真正的九個腦袋。

所以才會得到這樣的名字啊——【許德拉】，在古希臘神話中是九頭海蛇的名字。

之所以會來到聯邦，根據推測似乎是因為在大氣層的地盤爭奪之中敗給了另外一頭冠名體，這只九頭鳥是被從自己的領地之中驅趕出來的。連續的飛行而產生飢餓，地面上的人類雖然一個還不夠塞牙縫，可是龐大的數目補足了這個缺點，人肉令它食指大動。

按照道理來說，聯邦地處內陸中心，那裡基本上已經全部被人類佔領了。被猛獸襲擊的案例基本上不會出現，更別提是冠名體了。因此最初的時候都市的確亂作一團，可是立刻就被安定了下來。

——雖然是冠名體，但是猛獸的數量只有一頭，因此出動的也只有三個人而已。

首當其衝的第一名，就是鎮守在聯邦的第一軍團的軍團長，餘下的兩人便是從那時直到現在，一直盤踞在民間鎧師之中號稱實力第一與第二的蘭瑟和布蕾德。

「我的職責是保護聯邦，而且我也不是很擅長戰鬥的人，所以殲滅的任務就拜託你們兩個了。在此之前，我會嘗試著將它的體力與戰鬥力削弱。」

年輕的女性對蘭瑟和布蕾德這麼說道。

她看起來就只比自己大那麼個四五歲而已，有著爽朗活潑的笑容，據說前不久才從官方的軍校畢業。真不敢相信這樣的女性，居然會是第一軍團的軍團長？！

（啊，對了對了，那個時候我記得是和布蕾德用……）

正當他陷入回憶漩渦的時候，蘭瑟感覺到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

「……怎麼了，你們看著我幹什麼？」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蘭瑟身上。

蕾蒂笑著說：「啊，沒事。只是覺得，蘭瑟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很安靜呢。」

「啊……說得沒錯，每次都只是喝酒聽我們討論，你這是裝酷嗎？」

「啊哈哈，這個傢伙一定是被女兒的事情被嚇到說不出話來了吧！」

「不要提那個梗了！！」【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

……

……

（……這些人……）

真是喧鬧而又嘈雜啊，在面前的這些人對蘭瑟而言，可以用【部下】的詞語來統一概括。但是在其中，卻又有其他的分類——友人、戀人、同伴、戰友……

七嘴八舌的說話聲，有的只是普通的談論，有的則是朋友一般的談天，或者還會有一些吐槽和挖苦。

（真的是，十分吵鬧啊……）

就算讓他們停止，也無法停止下來的吧。

蘭瑟突然想起了D的話。

（——後悔嗎？）

如果為了忠義而被判面前的所有人，會後悔嗎？

（……我……）

果然還是，無法做出選擇。

但是只有一件事情還是可以確定的。

「嘿……」

蘭瑟的嘴角，似乎在上揚。

這個表情被眾人發現了。

「喂喂！這個傢伙剛剛在笑吧！」

「哎！？真的嗎？蘭瑟你剛剛在笑嗎？」

又變得更加喧鬧了起來。

——感覺不是很壞呢，這種圍成一圈，肆無忌憚的談論、誰也沒有孤立誰的感覺。

——真的很棒啊，我十分喜歡這感覺。

第三百四十二節 回來了（2）

聯邦的區域大約可以劃分成四塊吧。

首先最底層的，那當然是給予貧民居住的區域，屬於文明世界的無法地帶。乞丐、扒手、孤兒……各式各樣沒有正式工作的人，失去了錢失去了房子失去了家人，然後就只能在那個地帶流浪了，根據當地的黑暗勢力組成幫派劃分，每天盤踞在不同的地帶將從政府那邊傳來的免費補助取走最肥嫩的一塊，或者是從弱者的身上搶奪到可以維持一日生活的錢與食物。

然後是普通階層的住宅區，那些大概佔據了百分之四十左右。和貧民區合併起來，在聯邦總共佔地五成，餘下的百分之五十，有百分之十是繁華的商業地帶。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卻是和普通階層區域佔地同樣大的高級區——也就是富人區和一些大公司、大財團總部所佔據區域的統稱。

雖然佔地面積都是一樣，但是人數上卻顯然是平民區更加佔多——【人均佔地面積更大】，這正是富人區與平民階層的差距之一。

富人區的外層是對外開放的，那邊坐落的大多數是巨大企業的總公司。向內部才是住宅區，屬於大商人與政客的宅邸區域。影響力足夠顛覆世界的易家，其本家也在其中。

從外面看上去，這個家族的宅邸正是如同其影響力與財力那樣，巨大的佔地面積首先就展現出了壓倒性的魄力。配置的管家與下僕也全部都是經過裝也培訓的，內置的保鏢按照古代的說法、應該是屬於易家的私兵——這個軍事的大家族，其私兵的素質絕對不會輸給四大軍團的任何一支部隊。

（……我又回來了啊……回家了。）

小小的人影站在大門前仰望自己的家。

易家的門口，站立在那裡的少女是雪江——全名是易雪江。

易家現任家主的獨女，在表面上是聯邦的火紅偶像，其身份正體卻是易家下一任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她的外表——正是如此，是個弱小的少女，既不是鎧師也不是戰士。但腦海中的學識卻是足夠摧毀城池的程度，雪江專精的方向是戰爭策略，也就是指揮官。

「好了，大小姐。夫人已經恭候多時了，請趕快進入吧。」

老練的管家，他在數十年前就為易家服務了。從普通的下僕，依靠自己的努力終於得到了認可而成為易家的大管事。

他帶著雪江進入到了宅邸。

儘管雪江是大小姐，儘管她早就知道路線了，不過管家還是在前面帶路。

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母親了，之前因為逃避而一直在外面遊蕩，大概有半年沒有回來了吧？因此這一次接見長輩的程序就顯得十分正式了。順便一提，父親哥德溫由於擔任軍團長的職責，每年都只有很少的一段休假才會回來，這一次破例離開崗位將雪江直接送回聯邦之後，就連與妻子見面的時間也沒有，他立刻趕回了森地的軍營。

「——就是這裡了。」

管家在書房那邊停了下來。

（啊……是的，母親每天這個時候都習慣在書房讀書來著……）

「那麼，」管家說道，對雪江行禮說道，「我就暫且退下準備茶水，剩下的時間就交付給大小姐了。」

「嗯。」

於是管家退了下去。

下面的時間就是女兒與父親的敘舊時間了，所以他準備茶水的時間肯定會稍微久一些。作為管家，這個已經步入老年的男人早已經學會了察言觀色，他知道什麼時候必須準時，什麼時候則需要適當的延遲或者提前。

雪江敲響了書房的門。

叩叩！

恰當的力量，足夠引人注目卻又不會嚇到他人。

「……」她在外面等待了一會兒。

可是沒有回應。

叩叩！

於是又敲了兩下，但是結果還是相同。

（……難道睡著了嗎？）

「……母親？」

她嘗試呼喚說道，試著從外面打開把手——門沒有關。

雪江輕輕推開了門。

易家的書房——嗚呵，真是壯觀啊，這是哪裡的大圖書館嗎？

堪比禮堂的空間，按照螺旋排列的順序聳立起來的巨大書架，如果不借助梯子的話就無法取到最上層的書籍。風格的設計是遵照了【歐式】和【皇室】，在正中間的地帶被空出了大塊的區域。那裡擺放著沙發和茶几，閉目小憩的婦人，面前是一本看到一半的古代文獻，她用手托著下巴睡著了——從姿勢上來看，應該是看著看著，就被疲倦在不知不覺中入侵了。

婦人的名字是【莉莉】，那同時也是象徵純潔的百合花的名字。在嫁入易家之前，她的姓氏是【唐納森】，成為了哥德溫的妻子後，【易】就取代了原有的姓氏，而【唐納森】則變成了中間名。

在雪江的印象中，她的母親是個很溫柔的人。

喜好文學，文靜，溫柔，從來不會強迫別人，逆來順受的性格——正是大家閨秀的典範。

古文獻與文學是母親以前唯一的愛好，她曾經對雪江說過，自己在過去其實還夢想著成為考古學家。不過身份的局限讓她無法實現自己的夢想，但是至少易家的書房文庫之中還保有許多古代文獻的抄本，甚至是原本。

莉莉一直說，至少她還得到了這樣的書房，這已經足夠了——雪江的母親便是如此，她如同平靜的潭水那樣不會泛起波紋，即使被突入投入了石頭，泛起的激盪也會由自己來修復。

莉莉?唐納森?易，她就是這樣的女性。

（母親……又在看什麼了嗎？）

雪江悄悄走了上去，她踮起腳尖，把脖子伸了過去。

想要看看自己的母親正在閱讀什麼有趣的書籍，不過首先印入眼簾的卻是一張書籤。

——應該說，充當書籤的照片。

第三百四十三節 過去的故事（1）

從模樣上來判斷，這張照片看起來已經有一定的年份了，而且還是半損的狀態，照片只留下了一半。

在上面的內容是一個陌生的女性和被她抱在懷裡的男孩。

那個女性肯定不是自己的母親。

因為她的膚色是小麥色的，漂亮的面容——真是可惜啊，一道斜斜的傷疤從左上到右下，成為了瑕疵。女性的姿態是半蹲著的，她笑得很開心，用右手摟著男孩。男孩看上去還不到兩三歲的模樣，同樣笑得十分開心。

照片的背景是黃沙，或許就在漠區？

這兩人看起來是母子沒錯了，而且被撕掉的另一邊恐怕就是孩子的父親了吧？可是，為什麼會被撕掉了呢？

「——偷看別人的照片，這可不是淑女的行為啊？」

「呃、啊啊！母、母親……！」

她就像是正在做某件壞事的小偷突然被受害者撞了個正著一樣，慌慌張張想要掩飾，可是事實上那些事跡已經全部暴露了。

「那、那個……」

人在慌張的時候總會想找些話說，可是慌慌張張的腦袋卻無法拼湊出一句完整的話語。於是就只能不斷支支吾吾的重複那些用來浪費時間讓自己想出一句可以回應的句子的單詞，雪江的嘴巴張張合合，全部都是「那個、那個」的，結果憋了半天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

滿臉通紅的她最終只能將照片放回了原位，紅著臉低下了腦袋，劉海將她的面容遮住了。

「對、對不起……」

「嘿嘿……」

夫人笑了起來。

她的模樣不禁會讓人產生【這是……易家的大夫人？】這樣的疑惑。

說的也是呢，大世家的人——夫人，尤其是當代家主的夫人。身為丈夫的家主在外為家族的基業打拼，作為夫人的妻子，那應該是猶如智者的軍師那樣，編織出策略的絲綢、將全家族從本家到分家全部聯繫在一起，那應該是一位專攻謀略的女軍師。

但是在莉莉的身上完全找尋不到那種氣味——是該說隱藏得很好嗎？還是說，易家當代家主的夫人，這才是真實的她的模樣？

無論答案是哪一個，至少在雪江的印象之中，自己的母親就是這樣了。

溫柔，善解人意，而且擁有智慧。

或許是因為哥德溫的緣故，這個父親將一切嚴厲的形象全部包攬了，因此在母親那邊留下的就全部都只是溫和了。

「好了好了，這一次就暫且原諒你，下一次就得記住規矩，不准再犯了。」

這麼說道的莉莉，儘管她盡全力裝出嚴厲的模樣，可是這種表情實在太不適合她了。一點兒讓人感覺到緊張的氣氛都沒有，但即使是這樣雪江還是很乖很安靜的接受了批評。

「那個……母親，這張照片上面的是誰？」

「……只是一個老朋友而已，或者說、老對手……嘿，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哎……是母親的熟人嗎？難道是朋友？」

「哈哈，這個嘛……該說是、【情敵】之類的？」

「什麼什麼？？」

女人對這種話題最敏感了。->小說下栽+wＲshＵ。ＣoＭ<-

雪江正是處於感興趣的階段，可是當她的胃口剛剛被釣出來的時候，故事卻已經無法進行下去了。

「——喂喂，在外面撒野了半年，回家和母親談論的第一個話題卻是當年的老情敵，這個話題很合適嗎？」

一邊推開了門，一邊捧著放置茶水杯子的托盤走了進來的人。

老管家是不會說出這種話的。

原本應該負責送來午茶的老管家，這份任務在半路上被別人用「讓我來吧，剛好也很久沒看見那個孩子了」這句話帶走了。

艾雷斯?易，從輩分上來說他應該是雪江的叔叔。

卡噠。

將托盤放在了兩人面前的茶几，艾雷斯臉上的笑容——那並不是虛假的。

艾雷斯?易，他與自己的兄長哥德溫?易，兩人的相性並不是非常好。

或許這算是天才與天才之間的敵意？

艾雷斯算得上是優秀的，天才之中的天才，那份鎧師的天賦從總元帥那邊幾乎得到了完美的繼承。但是遺憾的是，他的光彩被自己的兄長掠奪了。哥德溫也繼承了那份天賦，而且在【繼承】兩個字之前是沒有【幾乎】這種曖昧的形容詞，無論艾雷斯那邊是多麼接近百分之百的百分之九十九、還是九十九點九九，終究還是無法大於百分之百。

於是敵意就是這麼產生的。

但是，艾雷斯卻無法仇視哥德溫身邊的人——他的妻子，他的女兒。

艾雷斯對於自己兄長的那種情緒，如果打一種比方的話，大概就是對壘的兩軍之中、互相敵對的大將吧。既將對方當作仇視的對象，但卻也是不得不佩服的對象。

即使失敗了，內心的惱怒情緒也只是針對自己而已。因為對方的勝利，全都是毫無虛假的爽快勝利。兩個人的分歧點在於，艾雷斯完全不認同哥德溫的處事方式，但是他卻絕對不會否定哥德溫的能力。

繼承了兄長的血統，雖然無法成為鎧師但身為女兒身而情有可原，不管怎麼樣雪江已經繼承了兄長、不，應該說是易家的天賦。那份戰略的天賦，艾雷斯認為那是易家的所有人都應該為之自豪的東西。

——這正是，優質的血統，才會產生優質的後代。人類因此而不斷進化，那低劣的臭蟲終於還是會被大自然的鐵則給淘汰掉。

第三百四十四節 過去的故事（2）

（那張照片……！）

稍後，艾雷斯就看見了莉莉手中的那半截照片。

——陰霾漸漸出現了。

艾雷斯沒有可能不知道這個女人的身份，二十多年前他的兄長就因為這個女人而差點和自己的父親決裂了。莉莉口中的情敵——這個單詞的描述沒有一點兒錯誤，如果說得再具體一些的話就是前妻。

他陷入了短暫的回憶漩渦。

*************************************************************

哥德溫曾經的最愛，違背了自己父親的意願，與漠區那個【骯髒下賤的女人】結婚了。

她根本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一個女野蠻人，在漠區長大的蟲子，無論何什麼結婚，最後誕生下來的後代都只是蟲子。而且更糟的是，在漠區活下來的女人基本上都已經和不貞畫上了等號。

據說她還曾經只是一個軍妓而已。

那種，純粹是用來給在苛刻環境下作戰的軍人發洩情`欲的名為【女性】的道具而已。

——無論，她現在擁有多麼光彩的外表，已經成為歷史的事實是無法否定的。

正如同艾雷斯不會否定自己兄長那份超越了他的天才一樣，艾雷斯也絕對不會否定哥德溫的錯誤——在艾雷斯看來，那些行為就是錯誤，是一個巨大的、不可饒恕的錯誤。

那段時間，哥德溫無視了家族的命令。

漠區和森地是他唯一會去的地方，哥德溫的第二軍團雖然在初期利用了不少易家的資源，但是軍團真正效忠的對象既不是聯邦、也不是易家，他們唯一聽從的就只有哥德溫而已。

是真正屬於哥德溫的部隊。

但是令人感到諷刺的是，哥德溫自己所堅持的感情，最後卻由他自己親手打破了。

艾雷斯並不是很清楚，哥德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和那個下賤的女人分手。從傳聞上來聽說，似乎被拋棄的反而是自己兄長的那一方。總而言之，事件的真相就只有總元帥和當事人知道了。

艾雷斯唯一知道的內幕就是，那一切的起源都是一頭名為【雷比斯】的猛獸。

哥德溫授命前去漠區支援第三軍團殲滅雷比斯，當他回來的時候，那一切和漠區的回憶就全部破碎了。

而艾雷斯，也是從那個時候，原先對於自己兄長的情感只是小小的嫉妒以及更多的尊敬、他的情感從原先的那樣變成了嫉妒與憎恨的混合體。

莉莉，那個時候她的名字還只是莉莉?唐納德而已。作為兄弟兩人的青梅竹馬，哥德溫只是將她當作稍微親密一些的女性朋友而已，很早以前就愛上莉莉的是艾雷斯。

莉莉的家族——唐納德世家，掌握了聯邦數十家軍工廠的大企業家族。當然了，作為父親的總元帥肯定會為自己的家族與孩子考慮最合適的婚姻。作為誠意，他將自己認為的最優秀的兒子，想要將哥德溫和莉莉湊成一對。

對於這個決定，艾雷斯一開始是不反對的。

即使有不甘心，但他也信服哥德溫本身擁有的能量。艾雷斯是覺得自己配得上莉莉的，但是如果與哥德溫作為對比的話，那他就不配了。但是哥德溫反對這個結果，因為他早已經愛上那個漠區的女人了，於是和家族決裂。

人這種生物，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即使主意識已經如此承認了，但是或許潛意識之中還潛伏著不認可的情緒吧——艾雷斯就是這樣，哥德溫離家出走之後，他一直以來所壓抑的情感。

這熾熱而又火熱的東西如同被地殼不斷擠壓的岩漿，最終忍受不住躁動而大噴發。但是這份情緒最終隨著哥德溫從漠區失意回歸，最後有遵從了父親的意志和莉莉結婚之後，這份情緒變成了仇恨。

——他到底把我和莉莉當成了什麼？！

艾雷斯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不但是自己被愚弄了，就連莉莉也被愚弄了。

如果哥德溫再次拒絕父親的話，或許艾雷斯還會更加佩服自己兄長的意志。可是第二次被父親下達了那種要求後，哥德溫卻面無表情的答應了。

【啊，我想起來了，似乎家裡還有備用的】——就像是失去了某種東西之後，才突然記憶起來自己還有備份的那樣。在艾雷斯看來，哥德溫就是這樣。

所以才會產生不可遏制的怒火。

愚弄，以及侮辱。

*******************************************************

「……艾斯？」

莉莉的聲音將艾雷斯從回憶中拉了回來，那個特殊的稱呼是很早以前就已經用來互相呼喚的愛稱了。

「啊……抱歉，稍微想起了一些事情……」

「……這樣啊。」

莉莉是知道所有一切的。

無論是哥德溫那邊，還是艾雷斯這邊。

所以她立刻將那個【始作俑者】收拾了起來——她將照片放回了書本之中，然後將其合起來。

「——哥德（對哥德溫的愛稱）這個人，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呢。看起來是個果斷的男人，不過其實還是挺會遮遮掩掩的。」

聽上去像是抱怨，但卻是談論與玩笑的語氣。

莉莉一點兒也沒有生氣的意思。

因為她早就把一切事情都看清楚了，莉莉很早就明白出生背景會為自己帶來什麼、同時自己又會失去什麼。

所以對於哥德溫的過去既往不咎。

但正是因為她的這種溫柔，讓艾雷斯心中的【火焰】愈加旺盛了。

情·欲的火焰？還是仇恨的火焰？

不管哪一種，對艾雷斯來說都是一樣的。

（再過不久，我就要實現……）

——長久以來期望的東西，就要實現了。

「雪江……」

他正想說些什麼。

這時——「彭……嘩啦！！」——窗戶被破壞的聲音，然後是玻璃碎了一地的聲音。

「什麼東西！？」

艾雷斯在第一時間——當那個異物還沒有入侵進書房的時候，他就已經將這句話喊出來了。然後在那異物落地的瞬間，這個戰士擋在了那對母子的面前。

第三百四十五節 過去的故事（3）

腦袋稍微靈活一些的話，大概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入侵者。

不過艾雷斯無論是肉體的身手、還是精神上的反應，都要比普通的戰士快上更多，所以他得到的情報也更加多——「這些入侵者……身上沒有血腥的氣味。嗯，原來如此，是【潛入】而不是【殺入】嗎……」

而且話說回來這些人、不，這些「東西」——姑且就稱作披著人類外表的東西好了，它們發出呼哧呼哧的喘息聲，一些裸露在身軀外面的皮膚上可以看見如同蚯蚓一般暴起的青筋。嘎吧嘎吧的聲音，因為發出聲音的器官來自體內而顯得低沉，原因是因為蓄力到極致的肌肉與筋線骨骼不斷摩擦。

「……這些是……」

「不管是什麼東西，但是至少可以確認，是敵人。」

蹬的踏地之聲。

艾雷斯又向前了一大步。

他將手伸了出來與肩膀平行，橫在了那對母子面前。

「因為暫時還不確認外面的走廊有沒有被入侵了，所以請暫時待在我的身後。」

「艾雷斯叔叔，這些……」

「啊，看起來不像普通的人類呢——總之，一切交給我好了。」

那當然不是普通人類的。

而且艾雷斯?易也的確在記憶中有見過這種東西的存在。

——它們被囚禁在聯邦科研所的秘密地帶，被稱作是【實驗失敗體】。具體的描述就正如同命名的字面上含義，都是從各個人體實驗之中失敗的強化個體。基本上都是肉體上取得了大突破，可是甚至卻回到了比猴子還不如的階段。本著毫不浪費的宗旨，它們沒有被立刻處決，而是以當作藥物開發的活體實驗品而被保留著。但是事實上科研所早已經研究出能夠對其施加簡單命令的腦波項圈，精細的工作當然無法完成，但是一些簡單的程序還是能夠執行的。

譬如，殺人什麼的。

通過項圈對其腦部輸入需要殺死的人的模樣，一些外貌信息，或許還能讓它們識別一些氣味，然後就只要放其外出，等待結果就好了。

（為什麼……諾亞，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實在是太奇怪了。

殺死猛獸的後代來惹怒它是愚蠢的，要是諾亞的話，他肯定會選擇囚禁猛獸的後代來威脅它。

莉莉和雪江對於哥德溫的重要性——或許為了她們而掀起一場戰鬥也在所不惜吧。

而且艾雷斯也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

他和諾亞有共同的目標，他們有相同的敵人，那就是哥德溫。但是艾雷斯與諾亞不同，艾雷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其他家族被捲入二者的爭端的。他認為，這是自己和哥德溫的事情，所以不會允許波及到其他易家的人，即使這兩個人是哥德溫的親人那也絕對不允許。

這是艾雷斯的自尊心。

……

……

正當這麼想的時候——「吼……！」——那些東西們發動了襲擊。

數量是三個，其中兩頭選擇了艾雷斯身後的那兩個毫無戰鬥力的目標，剩下一隻則向他本人衝了過來。

「——螻蟻——！！」

一點也不夠看的攻擊。

——速度，很快嗎？在我的眼中，就連你們頭髮被風吹動的晃動都看得清清楚楚。

首先撲過來的是面向艾雷斯的那個人。

他真的變成了四足的走獸那樣了，四肢的肌肉膨脹隆起撐破了制服，手指和腳趾都伸長變得肥厚，已經無法像人類那樣握住東西，但是取而代之的能力是與虎獸一致的爪力。

被抓住的話，胸口一定會被剜下一塊血肉的吧。

「哼……！」

氣流從鼻腔的內部向外走出，平靜而緩慢的模樣顯示出了他的自信。

前後側開的雙足，以及握緊的拳頭——艾雷斯與哥德溫不同，作為兄長的哥德溫，其所擅長的武器是對應了易家代代一子相傳的青龍偃月刀。而艾雷斯，這個自負的弟弟，比起武器，他更加相信自己雙手。

擅長使用刀刃兵器的哥德溫，那種模樣就猶如巨龍的大翼削斬與巨尾橫掃。而艾雷斯，他所擁有的拳術斗術，以同樣的例子作為比較的話，那大概就是獠牙與利爪吧。

（首先——）

瞄準的目標，按照前後順序來解決對手。第一隻要被處刑的傢伙，正好是將目標對準了艾雷斯的那只——用【那只】來做為稱呼，因為這些半人半獸的傢伙從外表上來判斷的話，根本就是擁有人類形態的獸類而已，那已經不算是人類了。

艾雷斯將右手的拳頭抬了起來，呼吸、吐納，作為打擊前的準備。

他所擁有的實力，無論是在傳聞之中還是在事實之上，艾雷斯都已經完全具備了和四大軍團的軍團長匹敵的能量。

「——第一隻！」

高聲呼喝了出來，伴隨而來的還有他的招式。

發出攻擊的是艾雷斯的拳頭，鎧的話——他完全不需要，甚至連將拳頭的部分進行局部武裝的必要性都沒有。

艾雷斯也是一個高明的武藝師。

與哥德溫所掌握的【斬術】所不同的【斗術】。

「【斗術?吼獠】——！！」

只是簡單的拳擊而已。

但是仔細看的話，拳頭根本沒有和肉體接觸。

利用高速的擊打與空氣產生摩擦爆發風壓，借此形成的錐形空氣就如同猛獸的銳利獠牙那樣刺入了敵人的體內。

噗！

打中了，半人半獸的怪物、其下腹的地方突然出現了向內部突進的圓錐形塌陷。令人牙酸的聲音，好像是內臟破碎和骨骼粉碎的聲音混合調製而成。

它從哪裡進來的，就被從哪裡打了出去。

第三百四十六節 過去的故事（4）

——真是不堪一擊！

腦海中這麼想著，擊殺了第一頭目標之後，第二、第三的目標也接踵而至。

它們原先對準的方向是莉莉和雪江，雖然當看見同伴被瞬間擊敗之後，所要擊殺的第一序列立刻改變成為了艾雷斯，但還在半空中因為奔跑慣性而向前飛行的姿態，它們無法立刻做出回應。

這就足夠艾雷斯用來擊殺它們了。

順著第一拳擊打出去的慣性，艾雷斯拳頭落下的同時，身體也隨之彎曲了下去。

啪！

攤開了手掌，穩穩當當地撐住了地面。

下身的部分因此而抬高了起來，然後旋轉。

——匹敵軍團長的實力，光是肉體上面的力量也是屬於武藝師之中上位的上位。以艾雷斯的實力，光是用肉身來對付捕殺等級LV20的猛獸也不在話下。

旋轉的雙足猶如長刀，帶動的力量讓大氣旋轉。

比手部還要更長的足部讓艾雷斯佔盡了先手的優勢，從側面直接橫掃踢入的腿擊，一前一後、超高的速度讓兩聲筋斷骨折的聲音猶如在同一時間響起。

卡吧、卡吧！

沒入胸腔的進攻，皮膚肌肉內部的肋骨連通臟腑一同被粉碎。

兩隻怪物發出了沉悶的呼聲，血液從口腔與鼻腔之中向外噴灑而出。

「哼！」

瞬間，恢復了站立的姿勢，然後——

——「登！」

向前飛撲而出。

啪……！

左手和右手，互相擒住了兩隻人形凶獸的脖子。

雖然被踢碎胸腔和內臟已經代表它們無法在存活更長的時間，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立刻擊殺最好。「卡嚓！」清脆的碎骨聲，突然施加強大力量的雙手手掌，如同猛獸的大口一樣，瞬間將獵物的脖子咬斷。

它們只剩下了身體內部的肌肉與神經還在本能地掙扎，不過體內的生命機能早已經快速流失殆盡了。

「艾斯……？」

「——暫時別過來！」

他阻止了意欲上前的莉莉——看這樣子，戰鬥應該是結束了沒錯，所以莉莉才會想要上前查看情況，可是被艾雷斯阻止了。

「雖然總算沒有把房間弄得太髒，不過屍體的模樣不是那麼好看，女人就不要上前看了。」

原本應該是可以更快解決的。

艾雷斯，他只要稍微加大一些處力的話，一拳將這些脆弱的怪物打爆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一旦那樣的話，場面就太難看了。

四散紛飛的屍體肉塊會將整個房間污染，而且他也絕對不會允許讓雪江和莉莉看見那種慘不忍睹的畫面。所以就稍微把握了一下出力，讓它們沒有死得那麼難看。

——即使是死亡，也要心存感激的去死啊。畢竟沒有用那麼難看的方式，至少也給你們留下了全屍呢。

（但是……為什麼……）

這些，毫無疑問是科研所的手筆。

（我與諾亞應該……）

應該是達成同一陣線了沒錯，諾亞是知道這邊的情況的，他不會傻到做出這種蠢事。

難道是科研所裡面與諾亞對著干的勢力？

正當他這麼想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急促的踏步前行聲音。

「哼……護衛嗎……這個時候……稍微有點慢了啊。」

彭！門被強行打開了——「夫人、大小姐！！」——大呼小叫的護衛們，全副武裝的模樣衝進了書房。

「啊，沒事沒事，艾斯已經把一切事情都解決了。」

莉莉招著手對護衛們說道，臉上掛著笑容。

「……你們這些傢伙，就算被那三個東西給瞞過了視線。至少救援的時候也要動作快點啊，至少也得在我和它們戰鬥的時候就必須到達了吧。」

「啊哈哈……沒事的沒事的，因為有艾斯在所以什麼事情都可以放心……艾斯還真是的呢，反正人沒有事情，用不著這樣認真的嘛……」

「……」

******************************************************************

對於莉莉來說，比較遺憾的事情除了自己與女兒、還有艾雷斯三個人的小小聚會被打散之外，她還十分心疼那些書籍，以及這個書房。

儘管這對於易家的財力來說根本就沒什麼問題。

「我說，這本書——《第二紀元歷史抄本》，前面的一半頁數完全碎掉了，真的沒問題嗎？」

這種死抓著一些細節對別人追擊到底的性格倒是蠻像小孩子的——莉莉搖晃著手裡的書籍對管家詢問。

「當然沒問題，夫人。這是……嗯，請看這裡，這個標記是抄本的標記。雖然從書的表皮上來像是具有一定年份的歷史，不過這只是第一代的抄本而已，聯邦的圖書館還保留原本和數百份的抄本，回頭向那邊再要一份就好了。」

「那個……書房變得這麼亂了，管家一個人收拾不過來吧，要不要我來幫忙？」

「請千萬不要這樣，大小姐。」

雪江像學生一樣高高舉起了手，不過她的邀請被老管家面帶微笑的拒絕了。

「一切就請全部讓我來完成好了，至少也為了在下的自尊心——要是連這點混亂都無法收拾的話，我就沒有臉面繼續待在家族中的大管家職位了。」

順便一提，因為護衛的疏忽，所以艾雷斯還是執意將家中的護衛力量全部更換了一遍。

那些【不合格】的傢伙被再次遣送向兄長哥德溫的第二軍團進行磨練，更替的新護衛則新的軍團精英，他們的統領是一位經驗豐富的退伍軍人。這個絕對是哥德溫和艾雷斯一同做出來的。

儘管兄長和弟弟兩人的關係不怎麼樣，但是在某些方面還是站在同一立場的。

「那麼，我會派出一隊精英來更替家族內部的護衛，大約要花兩天左右的時間。」

哥德溫和艾雷斯的通訊。

「在這之前，家裡的安全暫時拜託你了。」

「嗯，知道了，全部交給我吧。」

「還有就是……莉莉和雪江那邊，多謝了。」

「不必這樣，這是分內的事情。」

聽上去，就像普通的兄弟之間的談話。

第三百四十七節 暗中的胎動（1）

「諾亞……！」

聲音中帶著怒火，伴隨清脆的腳步聲在科研所的內部響徹。

艾雷斯所登上的走廊通道，通向的地方是只有諾亞與其他一些內部人員專屬的研究室。

有數十個大型的、而且是秘密的、就從實驗角度上來看完全是犯罪的研究科目，都在裡面進行完善。

「哎呀……艾雷斯閣下，大晚上的太吵了可不好喲？我這邊也有很多項目需要繼續呢，要是一不小心被你吵到而干擾了情緒導致材料投放出現差錯怎麼辦？」

「哼……該做出質問的應該是我這邊才對吧。白天的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些怪物，那些都是科研所的實驗失敗體吧！除了科研所以外，其他的地方不會有的。」

「啊，是說它們吶——沒錯哦，是我派出去的。」

很乾脆承認了自己的作為。

「不過，那也是為了艾雷斯閣下好啊。」

「你說什麼……」

「最近，艾雷斯閣下和我們科研所走得很近吧——啊啊，雖然對我來說這正是所需求的，有實力的易家和有實力的科研所強強聯手什麼的，這正是最棒的結果啊。不過你家的那位總元帥，還有你的兄長哥德溫，他們那邊可是持有反對態度的。要是暴露了咱們之間的關係，即使是艾雷斯閣下去應付起來，也會很麻煩吧。」

艾雷斯的身份，雖然作為易家次子的同時，也是科研所處刑部隊的總行刑長。但是這是在科研所和易家還沒有正式決裂的時候確定下來的身份，現在雖然在意見上出現很多分歧了，不過要說立刻卸下總行刑長的身份——因為其中牽扯到了很多利害關係，也不是說辭職就能辭職的。

「——說實話的啦，要是我這邊失去艾雷斯閣下的支持的話，【計劃】的實施也會變得很困難喲？所以呀，就暫時在表面撇清一下關係好了。讓艾雷斯閣下來擊敗科研所派出的刺客，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加能夠增加信服力了吧？」

原來如此，艾雷斯用點頭表示了理解，但是——「這個理由我就勉為其難的接受好了，但是襲擊有很多目標，為什麼要指向莉莉和雪江？」

「啊哈哈哈，還是老樣子呢。明明那麼厭惡自己的兄長，可是對於兄長的妻子和女兒卻那麼寬容嗎……」

「不要給我向那方面廢話！」

「啊啊，是的是的~哎呀哎呀，真可怕呢——好的，告訴你理由好了。其實很簡單的，因為這場行動的意義就是由你來保護易家的弱者，親手將科研所的罪惡之手擊退呀。那個時候你剛剛好在易家，而且身邊的人又剛剛好是莉莉夫人還有雪江大小姐。不過，以你的實力，那不過是小菜一碟而已，難道不是嗎」

但是，艾雷斯並沒有因為這個反問的誇獎而表示什麼，他反而釋放出了自己的反問和質問：

「……這麼說來反而是我引發的問題嗎？」

「這說的是什麼話呀~？應該是【巧合】的喲，是巧合呀。話說回來了，我這邊的很有付出呢。艾雷斯閣下是知道的吧，那些實驗失敗體——即使是失敗的個體，也有很多的價值唷。強壯的體魄呀、沒有高智商所以很容易服從控制啊、還有強大的戰鬥力什麼的，無論是當作苦力還是藥劑實驗的白老鼠，都是能夠頂替人類的不可多得的素材呢。一下子被閣下殺死了三頭，說實話我這邊也是一陣心痛的吶。」

「……唔，要是你這麼說的話，那就扯平好了。」

這樣說道的艾雷斯，將身體轉了過去。

今晚的目的是要求諾亞對白天的所作所為做出解釋，已經得到了勉強滿意的解釋，所以就不再追究，現在打算回去了。

「——不過，僅此一次了。下一次還有這樣之類的計劃，先和我商量，以及，我不准你再對莉莉和雪江出手。要是再遇到那種情況，諾亞，即使是你我不會原諒的。」

「唔哦哦，真是可怕呢~好的，我明白了——那麼，離去之前，能否稍微等一下呢，來說說有關咱們的計劃的事情。」

「……！」

「雖然你對那位大小姐倒是十分寵愛，不過這邊可還有一個哥德溫的兒子喲。」

「你說……易塵、哼……那個下賤種嗎？」

「——儘管是個下賤種，可是要是沒了他，我這邊會很苦惱的唷。那個傢伙的身上還是有很多有價值的東西，而且順便還能成為嫁禍的對象呢。」

「你的意思是，要將【革命】引發的災難過程，全部嫁禍到他的身上嗎？」

「這可是一箭雙鵰的決策呢——當然了，開發出引誘猛獸的裝置的人，當然只有科研所沒錯。可是將其偷盜出去並且付之行動的人，這個人的罪過，就有那個傢伙來擔當好了。順便，科研所裡面還有幾個老頑固不肯放出權利了，我就順便讓他們去一同和易塵擔當替死鬼好了。」

**************************************************************

「……阿嚏——！！」

易塵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喂——混蛋！打噴嚏要給我把頭轉過去對著沒人的地方！」

柏川隨即在他的後腦勺打了一巴掌。

「啊、好痛！我已經把頭轉開了啊，話說這邊根本就全是小鬼啊，哪裡是沒有人的地方？」

易塵捂著腦袋。

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孤兒院。

就是柏川和蘭瑟曾經所在的那所孤兒院，剛剛從海營回來的兩個人，帶了當地不少的土特產回來。

（真是的……難道是誰在想我嗎？還是在我背後說壞話？）

這麼想的易塵，伸出手抹了抹發癢的鼻翼。

第三百四十八節 暗中的胎動（2）

在海營那邊的時候，因為獸潮的關係，那邊無論是經濟還是政治上都受到了不小的衝擊。不過倒也不是完全都是只有壞處，當然也是有好的方面的，只不過獲得的收穫完全無法和取得的破壞達成平衡所以才被忽略而已。

——就比如，那些猛獸的屍體。

這些可都是，捕殺等級起碼達到了LV50以上的傢伙啊。

平日裡難得一見的獵物，而且別說是見到了，就算是滿足【見到】這個條件，能不能【捕殺捕獲】才是更大讓人頭疼的問題。但是現在的話，為了殲滅猛獸，可是出動了軍團級別的戰鬥力。

大量漂浮在海面上的屍體，無論是完好無損還是缺手缺腳的——總而言之，這些捕殺等級極高的猛獸，基本上都不會被浪費。就算屍體的碎片已經無法成為素材了，但還是能夠利用高斯射線來提取出進化因子的。而且除此之外，還有兩頭猛獸冠名體的死屍，那將會成為非常棒的鎧的製作材料。

順便一提，有關於破壞的範圍——出人意料的是，被猛獸正面襲擊的那個地方，也就是安格拉特大廣場，因為那邊匯聚的戰鬥力也是最多的，猛獸大多數都還在海面向陸地遷移的階段時就全部被殲滅，所以反而是保留最完好的區域。而其他的一些邊緣地帶就難說了，基本上都是等把猛獸引誘到陸地上後再一口氣用臨時埋好的高爆地雷消滅，所以那邊的建築群百分之九十已經全滅了。

易塵那邊，因為受到萊蒂斯的關係，而且又和雪江和哥德溫有了一點兒聯繫，所以在戰後倒是受到了不少來自第三軍團的好處——說是好處，其實也只是拿了一些肉乾而已。

並非所有猛獸都適合食用，不過適合使用的高等級猛獸基本上全都是高級的料理素材。當時萊蒂斯那邊的人，抱著與哥德溫一樣想要招攬的態度，對易塵做出詢問：「閣下這一次也出力不少呢，作為回報，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雖然受到強大勢力賞識是很好的事情沒錯，不過被關注太多的話也是很頭疼的事情。易塵必須慎重思考獲得回報的價值，要是太多的話就反而會欠了第三軍團的人情，太少的話自己這邊就會覺得過不去。

因此思來想去，就選擇了【肉乾】——對於第三軍團來說，擁有食用價值的猛獸素材反而是最沒有價值的，但是就其在市場上的價值來看應該是很高的。也就是說，對於第三軍團無用的東西，對於易塵來說其實很有用。

自己這邊不但不會覺得吃虧，而且也不會欠下人情。

至於要說拿來做什麼——那當然是改善伙食啊。不但是自己的份量，就連孤兒院那邊那些小鬼的份都全部準備好了。整整幾大包的肉乾，看樣子能夠使用很長一段時間了。

「你偶爾也會做出非常聰明的決策嘛！」

柏川很少見的誇獎了易塵。

「最近一段時間剛好因為準備翻修房子而節約經費，這些孩子的伙食都停留在了比較便宜的素材和米飯上面。易塵閣下送來的肉乾，真是及時雨呢，我在此表示感謝。」

巨大的身軀做出了躬身的姿態，足足三米以上的身高——這可是人啊。

即使存在感如同山嶽一般具有壓倒性，但這可不是小型機甲，這是人吶。

名字是【瑞萊克斯?庫瑪】，與柏川和蘭瑟一樣是出自這間孤兒院的人。而且比這兩個人還要年長，早起以鎧師的身份在戰場上活躍，但是最後因為無法忍受一直看見戰爭中死去的生命，所以最終選擇了提前引退。正好那個時候老院長剛剛去世，所以就回來接任了院長的職責。

以及，有關於他那個大得不正常的身高和體重——那是因為患上了新型巨人症的緣故。雖然因為這種外貌而被人當做異端和怪物對待，不過在異動的方面卻完全不會顯得笨拙，靈敏性也只是比普通人稍顯遲鈍一些而已。具備了鎧師的資格後，反而成為了高威力、高防禦的輸出與盾牌類型的角色。

「用不著對這個傢伙感謝啦，平時我可是對他照顧不少呢，現在正是回報的——喂！！那邊的！不准搶聽見沒有！！！」

【現在正是回報的時候】——柏川的話還沒有說完，後面突然接進去的新的句子與怒鳴是因為兩個小鬼正在爭奪一塊份量較大的魚乾。

「哈哈……當她的男朋友，有點兒辛苦吧？」

「這個啊……嘿嘿，還好啦，男性的一方就是得遷就一些嘛……」

易塵和庫瑪坐在老舊的沙發上，下酒的菜餚是剛剛用微波爐熱過的某種章魚的觸鬚干。

「那麼，聊點兒閒話吧——你們兩個，從交往開始也已經兩年了吧，現在是什麼程度啊？」

「哎嘿嘿~~庫瑪你也會問出這種問題啊？」

「長兄為父喔，身為前輩的我，也得關係一下弟弟妹妹的情感問題吶。」

「哼哼哼……那就悄悄告訴你喔……其實啊，就是這個呀~」

易塵做了個手勢。

他量兩個拳頭碰在一起，豎立起大拇指做出彎曲並且互相抵著指尖的動作。

「初吻——在溫泉度假的時候，拿下了喔！」

「……啊？什麼啊，才只是初吻的程度而已嘛？」

「……哎……？」

「啊，易塵閣下。我一直以為你無論在各個方面，都應該是勇猛進攻的類型。不過現在看來，在情感方面似乎是出人意料的慢熱喲。」

「哎？？庫、庫瑪？你……？」

第三百四十九節 暗中的胎動（3）

所謂的第一印象，這種東西其實很會騙人的。

並不是說，那是虛假的東西。第一印象只是一個人平時裡面，大部分時間所表現出來的東西而已。不過人類的腦袋總會想當然，所以當記憶中的友人突然展露出另一面——或者說，真實的一面。

當看見這種模樣之後，就會有一種被現實給欺騙和背叛的感覺。

庫瑪這邊，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這個巨人般的大漢在平時的表現就如同一頭溫和的大熊一樣，雖然第一眼看過去感覺稍微有些令人畏懼，不過相處久了就會知道他倒是一個不錯的人。

——按照一般來說，這種人是不會說出剛剛那種話的吧？

「難道，就只是親嘴而已，身體上面的進展一點兒也沒有？」

嗚哇，果然沒有聽錯，真的說出來了。

「不……暫時不提這個原因，你居然也會問出這種問題啊……」

「啊……兄長都是比較關心自己弟妹的嘛。而且多一個人，我這邊的負擔也會減輕不少的……嗯，話說啊，你已經有覺悟了吧？」

「哎？」

「就是那個啊——柏川，雖然算是孤兒，不過要說家人的話，這邊也有一大堆喔。將來你們兩個要是結婚，易塵你是不會把這邊的小鬼置之而不理會的對吧？」

「這、這個嘛……那是當然不會的……」

「所以呀——話說回來了，已經都兩年了吶，進展居然只是親嘴而已。」

「喂——！！」

*****************************************************************

不過，雖然之前的話說這麼說的——想要多個人手一起照顧那些小鬼，要是易塵和柏川結婚真正確立關係的話，到時候就會有人幫忙所以會輕鬆很多。

不過實際上，那應該是長兄對弟妹的關心……之類的這種情感吧？。

婚姻這種事情呢，除了結婚的雙方之外，會十分關心的大概就是父母了吧。不過柏川沒有父母，她所長大的地方是孤兒院，所以這份關心的情緒就轉移到了庫瑪的身上。

庫瑪一直覺得易塵是個不錯的交往對象，所以就期盼著兩人快點兒修成正果。按照過去的說法，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之類的吧——不過易塵和柏川不是皇帝皇后，庫瑪也不是太監就是了。

而且真正的原因——蘭瑟和柏川。

庫瑪也知道這兩人曾經的事情。

所以才會希望，這一次柏川在情感上的經歷不再是失去了。

……

……

「喂……你們兩個，從剛剛開始就竊竊私語，在說什麼啊？」

結果，招致了柏川的注意力。

所幸的是她並非戰鬥與偵查類別的鎧師，耳朵的靈敏度比不上易塵。不過還是捕捉到了一些竊竊私語的東西，雖然不知道其中的內容，但是女性的特有直覺讓柏川認為他們一定在說和自己有關的事情。

真準吶，女人的直覺。

「啊、啊啊……我們、我們是在說這些肉乾喔！」

「……正是這樣！哎呀，易塵閣下，這一次真是感謝呢，居然帶回來了這麼棒的東西。我和這些小鬼們，都得對你所謝謝喔。」

「啊……呃，這個啊、這個之前已經說過了……」

「啊哈哈、說、說過了嗎……我的意思是……嗯，這個啊、這個魚肉乾，易塵閣下你不覺得和啤酒超搭的嗎？」

「喔喔、說起來、說起來是這麼一回事耶……！」

——看、看過來了啊啊啊！！

——剛剛那些話絕對不能讓柏川知道啊！

——喂喂！怎麼辦啊易塵閣下！她的眼神充滿懷疑呀！

——總、總之要表現的自然一點、自然！！

（搞什麼啊，這兩個笨蛋，神神秘秘的……）

終歸到底，還是易塵和庫瑪多想了。

柏川的目光只是稍作停留一會兒，然後她的注意力就又被那些小鬼們吸引過去了。

「喂！那邊的、吃東西給我細嚼慢咽，一口吞那麼大塊你是餓死鬼投胎嗎？！」

以醫生的角度加上嚴厲的語氣，立刻就對剛剛發現的一個正在大口吞吃食物彷彿害怕下一秒就被別人給搶走的小鬼大吼大叫。

……

……

當天晚上，就只有易塵回到了財團的宿舍。

作為戰鬥人員，易塵這一段時間暫時還沒有要執行的任務。因此每天的必修課就是訓練，訓練，以及訓練。不過他已經是擁有一定實力的鎧師了，所以平時也偶爾會接受一些指點新人的任務。

再加上，最近剛剛被D推選為隱秘部隊的隊長，這讓易塵的虛榮心小小膨脹了一下。

——隊長喔！是隊長喔！什麼時候我也成為這種階級的人物了喲~！

整天挺胸抬頭的樣子。

至於柏川這邊的話，最近的情況也和易塵一樣沒什麼事情。雖然柏川自己也有負責幾個醫療項目的研究開發，不過基本上內容和方向都確定了下來，現在正在等待實驗人員將測試結果交過來，而她自己那些賺外快的部分——為了能夠維持孤兒院的日常，柏川這邊出了日常的工資之外，她還額外接受一些醫生的工作。

現在的柏川，就專門負責五位所謂的上層人士的日常健康，她是他們的家庭醫生。

有關於這份外快行業的目前動態，柏川倒是的確接到了幫其中兩位做定期身體檢查的要求。但是按照預約時間，那也是下個星期的事情了。

總而言之，這個星期的柏川很閒的。

因此就暫時搬回了孤兒院住。

雖然比起財團的宿舍，這邊的房間又髒又小，而且還有女生討厭的小蟲子，早上起床用衛生間還得看運氣，看看人多不多。

但，至少是自己長大的地方。

柏川覺得這邊的一切比起財團的宿舍要顯得親切多了。

第三百五十節 暗中的胎動（4）

「唔……」

輕聲的呢喃，嗓音的音色聽上去略帶低沉。

在床上輾轉難眠的柏川。

從身體反應過來的情況來判定，自己應該是很疲憊了，但是在精神上卻一直無法入睡。五分鐘前好不容易進入了淺淺的睡眠狀態，結果卻又被吵醒了。

「……該死的……」

是被自己的夢給吵醒的，所以怪不得別人，無處發洩怒火的柏川，只能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嘀嘀咕咕說著一些不符合女性身份的髒話。

沙……

她在床上翻過了身子，側身抱著被子，將後背靠在牆壁上。

——越來越糟糕了，最近的情況……

來說說原因好了，那個將自己吵醒的夢。

事實上，同來類型的夢，自從在海營還是就一直在腦海中繚繞了。柏川試圖將這些討厭的東西從自己腦海中驅逐出去，可是完全無效。已經有好幾次，因為太過疲憊的關係，最後不得不使用藥物來讓自己進入正常的睡眠。

「這個夢……」

——是一個有關於易塵，以及有關於蘭瑟的夢。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夢魘】之類的嗎？

夢的內容……那沒什麼好說的。因為關鍵的地方是在於夢中出現的人物，而不是這個夢到底在做什麼。

夢的話，每一次都是不一樣的。

在家裡、在海邊、在財團裡面、在度假的時候、在房間的時候……各式各樣的場景，然後在這場景之中除了柏川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或者說另外兩個人？還是，只有一個人呢？

「他們……兩個……」

【重疊在了一起】——這是柏川想要說的。

重疊在了一起的，易塵與蘭瑟的模樣。

說得確切一些的話，就是【現在】的易塵與【過去】的蘭瑟，是這兩個人的形象。

夢中的自己，總是很開心的笑著、發自真心的笑容，將這樣的笑顏所誘發的人就是夢中坐在自己身邊的人——那應該是，戀人吧。應該是，易塵才對。但是，不經意間的回頭，身邊那張男性的面容，他的臉產生了變化。

易塵變成了蘭瑟。

那個蘭瑟，是過去還沒有與自己分手鬧翻時候，是那個時候的蘭瑟。

不會使用恰當的言辭，因此大多數時候都基本上用單個的語氣詞來表示同意或反對、臉上掛的笑容永遠顯得有些呆呆的。

「……！」

因此，從夢中醒來了。

在柏川的印象中，這兩個人的模樣重疊了起來。

所以她對自己產生了罪惡感——易塵……蘭瑟……難道我果然還是沒辦法全部忘記嗎？

柏川突然對自己的內心產生的動搖。

——毫無疑問，自己和易塵現在的關係是戀人。無論在平時對他作出如何嚴厲如何苛刻如何猛烈的吐槽，柏川對於易塵的感覺，她認為自己應該是喜歡易塵的。

（但是……真的是……易塵嗎？）

夢的內容讓柏川不禁對自己如此發問。

——少騙自己了，你這個笨蛋，其實你才不是喜歡易塵的！

——你只是覺得，現在的易塵和過去的所愛的那個蘭瑟重疊在了一起，叫做易塵的那個男性只是個代替品而已！

——自欺欺人！

內心不斷翻滾的情緒。

「……我還真是個糟糕的女人啊……可惡，這樣的話豈不就是對易塵那個混蛋產生愧疚感了嗎……！」

彷彿，完全被否定了，自己過去的那些情感的投入。

不但連自己都否定了，就連易塵的一切也全部否定了。

自從海營那邊開始，內心終於被易塵剝下了一些防禦之後，柏川想著，自己或許真的找到所應該愛的人了吧。但是內心的不安——或許，就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當初和易塵交往的初衷，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他與蘭瑟的相似點。

這兩個人是完全不同的人物與性格，但是他們同樣的——笨拙的想要表示自己的情緒，可是無法找到合適的言語，因此只會做出一些蠢笨的事情讓柏川不得不對其做出吐槽。像這種普通的日常，感情的昇華就在其中。

最初只是普通的朋友，然後漸漸產生了不一樣的情緒。開始在意、接著是喜歡、最後就是愛情……乃至婚姻。

——可是我都在做什麼？！

不斷不斷、不斷不斷重複的夢魘。

易塵與蘭瑟，兩種渾然不同的面貌混合在了一起，彷彿在嘲笑柏川的心意不定。

——到底……是誰呢？

心中的所想，不經意間隨著嘴唇的蠕動低聲說了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卡……」——怪異的聲音，以及架在脖子上的異物。

「……？！」

冰冷，堅硬，有鐵的味道。

那應該是刀刃吧……匕首之類的東西？

「……什麼人？」

柏川克制著突然轉變的情緒。

這應該不是開玩笑的吧——入侵者，將目標放在自己的身上？

黑暗之中，利用窗外的月光與眼角的餘光，柏川看清楚了那個人的模樣：他穿著全黑的衣服，緊身的服飾在一些脆弱的部位與要害關節處出現了鼓鼓囊囊的模樣，看樣子抗打擊性與保護性十分強。面罩與護目鏡完全遮蓋住了面容，就連頭髮也完美隱藏在了頭盔下面。腰部的腰帶，掛著手雷和子彈，以及一個戰術匕首的刀鞘。

鞘中的內容，正是現在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匕首。

「噓。」

他說道，空出來的左手做出噤聲的手勢放在面罩前的嘴唇位置。

「柏川閣下，現在暫時還沒有傷害你的意思。鑒於命令，請和我走一趟吧。只要配合的話，暫時不會讓你受傷。」

第三百五十一節 頭疼（1）

鎮定的柏川……或者說，勉強裝作鎮定的柏川。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鎮定，然後順其發展。沒有任何戰鬥力的人員當遇到可以判斷出自己無論做什麼都無法挽救的情況的時候，最好的選擇就是按照對方所說的那樣去做，然後等待被救出、或者自救的時機。

「嗯……素質不錯，唯一可惜的就是站錯了陣營。」

這句話的音色聽上去和之前有些不同，同時傳來的卡噠卡噠走路聲——第二個敵人，他武裝著鎧。

柏川透過了面前窗戶的玻璃勉強看到了背後反射出來的圖像。

一件，漆黑色的鎧，以及猩紅色的電子眼。

和易塵的羽骸十分相似，但散發的氣勢卻完全不同。

人形的狼獸擬態鎧，獸類的頭盔面罩那兒，傳來了經過處理的特殊聲音：

「——算了，一點兒也不會驚慌，這樣交流會輕鬆很多的。」

「你們……打算從我這邊得到什麼嗎？」

「不，你只是一個道具。」

「……用我來威脅別人？」

「大體上是這樣。」

然後，談話就中止了。

「好的，到此為止。」

這個鎧師說道。

「知道這些已經足夠讓你毫無遺憾了，接下來就是乖乖閉上嘴巴和我們走。我相信你不是會搞小動作的人，因為那樣的代價不是普通人就能承受的——請放心吧，至少我和我的部下還有那點兒自尊心——你只需要乖乖當一個任憑我們擺弄的道具就好了，沒有人會對道具怎麼樣的。你不會被強姦，也不會被毆打，只需要乖乖的任憑我們擺弄就好了。」

「……要是你們用完了便殺掉我，那會怎麼樣。」

「哼哼……」

沒有得到回答，對方只是冷笑兩聲後，做出動手的手勢。

柏川瞬間感覺到了自己被強烈的電流通過全身。

「……唔！」

癱倒在了地面上，失去意識之前——

——「對命運祈禱好了，畢竟都只是一些下賤種的垃圾而已。是死是活，看我的心情吧。」

下屬輕巧地抓住了身體失去力量而下滑的柏川，他飛快從腰部抽出了一個壓縮的團包。充氣、打開，展現出來的容積足夠裝下一個身材瘦小的人類，身為女性的柏川剛好符合這個要求。

「保險起見，需要將這邊的人全部滅口嗎，長官？」

「……不，這樣就好了，離開吧。我們沒那麼多時間花費在消滅垃圾上面。」

「明白了。」

昏迷的柏川立刻被裝入了袋子中，這個部下的左手扣住袋子的口子，右手伸了出來攤開手掌，掌心是一顆寶石模樣的器具。

「……」

掌心發出了閃光。

這個光芒在呼吸間就匯聚成了一條光線。

「咻……滋滋……」

投射在了牆壁的一角，接著那兒就出現了熔化的紅光，並且伴隨滋滋的聲響。

岩石砌成的牆壁，飛快融化出了一個大洞。

「如何啊，這個新的裝備？」

「……熔化的速度快得有些出乎意料呢，長官。作為斬首行動而配置的潛入協助道具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嘿……看來這一次從諾亞那邊得到好東西了。把人帶給他，回頭列一份裝備更新的清單給他好了。」

這麼說道的兩個人，飛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靜悄悄的夜晚，柏川的房間空無一人了，只留下一個洞口。被灼熱的射線熔化出了一個可以讓人通過的巨大洞口，邊緣的火紅熔岩正在被夜風緩緩冷卻。

***************************************************************

「啊啊……腦袋、腦袋好痛……！！」

大清早，躺在床上呻吟的易塵。

最近的頭疼又加劇了。

最初的病發是在森地的時候，那時易塵剛剛成為了先驅者。

身體被外界的物質入侵，鎧與肉體產生了融合，直接在人類的軀體上產生了變異。不但失去的手臂在瞬間再生了回來，就連眼睛的下方都產生出了怪異的額外兩雙眼睛，自身也獲得了只有女武神才會使用的【神威】。

——彷彿是，你得到了什麼東西，就得支付什麼一樣。

得到這些能力的易塵，患上了頭疼病。

剛開始還不是很嚴重，不過一直到最近，頭疼變得變本加厲起來。

易塵曾經找過柏川，不過最後還是沒得出什麼結論。

「頭疼？……不會吧，看看這份數據——你的身體，根本就是無時不刻都在恢復體力確保處於最佳戰鬥階段嘛！看呀，這些傷口，不是都在自我修復之中嗎？」

她就是這樣說的。

可事實上，睡覺都睡不好，有時候還會做些奇怪的夢。

夢見自己漠區、夢見還是小孩的自己身處戰爭的漩渦之中、夢見四周的戰火、夢見身邊的死屍……總而言之，全部都是噩夢就對了。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頭疼的時間不會持續很久，最長都不超過十秒……等等，這是值得慶幸的事情嗎？頭疼本身就不是什麼好事吧？——滿腦子都是亂糟糟的思想的易塵，今天起了個大早，時間是六點左右吧。

「比預設的腦中時間要早半個小時呢……啊啊，昨晚的夢真是糟透了吶……」

夢見了自己過去在死人屍體上試圖翻找食物的模樣。

「……好的，時間很充足，現在……決定一下好了，早晨的內容……」

基本上，這天還是沒有任何任務。

所以日程表就是：刷牙洗臉，早餐——去訓練室——午飯，休息——去訓練室——洗澡，晚飯，休息。

中間要是時間充足的話，就去孤兒院那邊看看吧。

第三百五十二節 頭疼（2）

同一時間會，不同的人會遇到、或者發生不同的事情。

正當易塵一邊刷牙洗臉一邊計劃今日的日程的時候，某些人早已經坐在街邊的咖啡屋成為今日的第一名客人享受限量早晨套餐了。

確切的說，客人有三個。

性別全部是女性。

一個看上去面無表情的女性，一個少女，以及一個面色蒼白、坐在輪椅上的女性。

念，還有晨，以及月。

「還有回來聯邦的膽量，你們兩個的決定讓我稍感吃驚。」

月慢吞吞地喝著溫和的茶水。

這個女性，與念和晨一樣是作為科研所的女武神。

但專精的方向並不是戰鬥，月算得上是這個世界上將精神力運用得最厲害的鎧師。

那是因為，這是她用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換來的能力。

體質、健康、壽命……月一直處於十分虛弱的狀態。

大多數時候甚至連動動手指頭都十分困難，現在卻能舉起裝滿液體的咖啡杯？

「因為我的功績，所以諾亞送給了我一些定期休息的時期。我的工作就是監視整個聯邦的一切，而只要暫時將覆蓋聯邦的端子全部關掉的話，回收回來的精神力與神威就會讓我恢復一些力氣，嗯……在休息期間，我可以關掉全部端子，這樣就能做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卡。

她放下了茶杯。

「……！」

晨顯得有些過分緊張了。

那個小小的聲音一下子就嚇到了這個女孩兒，有些神經過敏的晨把那個當做了某種動手的訊號——畢竟，念與晨在聯邦找到了一處隱秘的住所後，還沒將被窩捂暖，就在今天早上出行準備買些生活必備品的時候，立刻就被月發現了。

念認出了那些黏在自己兩人身上的納米級別的端子。

而就在那個時候，在巷子的角落裡面——「別來無恙，我的兩個妹妹啊，不介意請我一起喝杯早茶嗎？」這樣說著，坐在自動輪椅上面出現在了兩個人的面前。

「好了，放輕鬆，你這個小丫頭。」

蒼白的臉上流露出了笑容。

「啊……真精神吶，褲子裡面藏著什麼？匕首嗎？你得小心點，我現在很虛弱的，就算被隨便劃個口子都會失血死掉。」

「……念姐姐？」

「放下吧。」

「嗚……」

這樣不甘心的低吟，是因為晨覺得自己插不進兩個人的交流。

兩位對她來說都是大前輩。

念自然不用說，而月——在曾經的大團體之中，這位閣下是地位與威望都僅次於諸位女武神的首領，布蕾德?斯卡雷特的女武神。而念則只是，實力僅次於布蕾德而已。

確切的來說，總排名之中念是在第三位。

而月則是第二位。

【不動的皓月】——這是對於她的讚美。

猶如天空中的皓月，懸掛黑暗的蒼穹而不動，但是收納入了世界的一切動向。

因為她佔據了制高點。

月的端子，號稱能夠覆蓋整個聯邦，這可不是浪得虛名。知道一些秘辛的人，是絕對不會去懷疑這個傳言的真實性的。不過，為了做到這一點，月也的確支付了許多代價就是了。

「……應該說，果然不愧是號稱【不動的皓月】嗎……我還以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句話是值得奉行的呢……」

「哈哈，你也懂得調侃了吶，看樣子在外面學到了不少呢。」

「……不將我們兩個的行蹤上報嗎？」

「……嘿，怎麼說呢……其實我也不是完全效忠諾亞閣下的啊。」

「……月……？」

「好了，我的兩個妹妹們啊——從我沒有第一時間上報你們兩人的行蹤這件事情來分析，難道還沒得出什麼結論嗎？」

月這麼說道，因為一次性說得句子太長了，這讓她微微喘息了起來。

這時，晨搶先說道：「月姐姐也……背叛者？」

「啊哈。」

月笑了起來。

她搖擺著手指頭，本想用這個動作來表示出【這並不是完全正確】，但這樣顯示得意的簡單手勢在她的比劃看來，月也做的十分疲憊。

「雙重間諜。」

念說出了百分百正確的答案。

而月，她點頭並且接下去了描述：「——我為此付出了不少吶，如今諾亞的計劃已經快要完成了，而這也是那位大人的計劃的關鍵時刻。」

「月姐姐的意思……？！」

「嗯，看樣子也終於全部領悟了，我聰明的小妹妹。」

月對沒有將話說完的晨報以了笑顏。

「我與我的主人有我們的目標，你們兩個也想真正脫離科研所——這麼說來，至少科研所是我們的共同敵人。」

「——相同點已經存在了，接下來就是利益與合作的交流了嗎？」

念說道。

「但是，真的沒問題嗎？在這種地方……」

「現在這個時間段沒有人。」

月給予了她的保證。

「而且我的端子也屏蔽了一切通訊信號。」

她攤開了雙手。

附著在上面，有某些閃閃亮亮的東西，一閃一爍，雖然無法明白內中的秘密，但能夠讓人明白。這應該是某種道具吧，而且正在運行之中。

「端子的干擾波紋……」

念的敏銳神經捕捉到了普通人無法捕捉到的東西。

（已經在運行之中了……我察覺到的時候就已經在運行之中了嗎……）

不知不覺之中就出現了兩人的勝負之局，或者說著就是鎧師所應該執著的東西：偵查與反偵察。這種比賽內容是沒有開始信號的，凡是對自己的直覺力有自信的人，無論何時何地都可能陷入這種比賽之中。而得之勝負的方式很簡單，那就是最先發現對方的小動作，或者由對方面帶笑容的將他的小動作展現給毫無任何感覺的自己。

前者代表勝利，後者代表失敗。

——對陣，輸掉了啊。

「嘿……至少、不管怎麼樣，我也是你的【姐姐】啊，這點勝負的摘冠者原本就應該是我吶。」

月笑了起來。

「那麼接著，我們來說說重點吧。」

第三百五十三節 頭疼（3）

（稍微有點兒……令人頭疼吶……）

對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需要防備嗎？要做好什麼準備嗎？

諸如此類的問題。

啊……看起來，軍師類型的人物，也十分辛苦呢……

「……念？剛剛沒有在意嘛？」

「唔……抱歉，想起了別的事情，請繼續吧。」

「嗯，那我就開始說了。」

月點了一下頭。

「有關於一切的重點，諾亞的計劃、我的真正主人的目的……在這其中，被因緣的線條纏繞在中心的人物。我想，你們兩個應該知道他的。」

「……？」

「易塵。」

月說道。

「……！！」

「那個傢伙……！？」

念和晨流露出了訝異的神情。

「但、但是，那個人只是一個……」

「一個什麼？一個具有一些令人側目的實力與價值的X財團的戰鬥人員？這只是表面上的東西而已。」

月將杯底的最後一點兒茶水飲下，因為一直說話而感到乾燥的嗓子終於得到了一點兒滋潤。

「科研所，可是一直都十分在意這個男人。他的真實身份應該是，易家現任家主的私生子……啊，也不能說是私生子呢。是薩拉曼達閣下的前妻的兒子，根據內幕的消息應該是死於二十多年前那場殲滅猛獸冠名體【雷比斯】的戰役之中了。沒想到居然活了下來，能夠將其發現真是一個巧合呢。」

*******************************************************************

「易塵！」

房門被從外面打開，並且開啟的方式十分暴力。

「啊？」

被叫道名字的人含糊不清的發出應答，從起床到現在時間還沒超過十五分鐘，易塵還在衛生間裡面刷牙洗臉。

飛快的漱口洗臉後，易塵從裡面走了出來。

「啊……這可真少見，蘭瑟你平時不是都不來這邊的嗎？」

「這種事情就暫時不要管了！」

蘭瑟的語氣急匆匆的，眉頭向下坍塌下來的模樣，看樣子帶來了嚴肅的事情。

「……有壞消息？」

「先回答我的問題——柏川，她昨晚有沒有回來？」

「這個……呃，她昨晚不是在你們老家那邊過夜嗎？」

老家，也就是指的那間孤兒院。

「……」

蘭瑟沉默了下來。

臉上表示不妙的神色變得更加凝重，「……果然是這樣啊……」聽起來像是已經發生了什麼不妙的事情，但不肯放棄一絲希望的蘭瑟還是跑到了這邊尋求答案，可結果果然還是這樣。

「……蘭瑟？」

「好的，我就長話短說了——柏川她失蹤了。」

「你說什麼？」

易塵呆住了十幾秒後，才終於反應了過來

……

……

失蹤這個詞可以有好幾種理解。

雖然現象都是一樣的，不過性質不盡相同。比如，為了躲避某個人而藏起來的失蹤；走到別的地方忘記通知大家而被當作失蹤；為了某種目的而藏起來的四種；以及被某些人秘密抓走而導致的失蹤。

「我原本以為是惡作劇之類的。」

蘭瑟繼續說道。

「但是根據庫瑪說的現場情況，看樣子不是惡作劇。不過還是抱著一點兒希望來你這邊詢問了……結果果然還是最糟的那種情況了啊。」

「……詳細情況，請和我描述一下吧。」

「走吧，路上說明。趕快穿上衣服，我們要先去見兩個人物。」

「知道了。」

********************************************************************

五分鐘後，易塵和蘭瑟在走廊上，急促的腳步所邁向的地方是一間大辦公室的門扉之前。

一直到現在為止，易塵都覺得事情發展的有些太快了。

只是睡一覺再醒來而已不是嗎？

但是就是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事件發生了。

而且對象是柏川，內容是失蹤。

現在的易塵就和剛剛開始的蘭瑟一樣，心裡想著人只是暫時不知道去了哪裡而已，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事情吧？

但是，聽著急促的腳步聲，易塵心中的急躁就不但被累計。

而且當看到要前去的地方的時候，不妙的感覺擴大到了新的一個級別。

那個應該是易塵的上司，Mr.D的辦公室。

並不是通過影響來見面，以易塵目前展示出來的價值來說，他已經擁有和D直接見面對話的全力了。

「——這麼說，房間裡面出現了一個大洞，是這樣嗎？」

「嗯，但暫時還沒有結論，不知道是什麼造成的，居然一點兒聲響都沒有發出。」

易塵與蘭瑟的信息的交換到此告一段落，來到門前之後，後者率先將面前門打開了。

「兩位閣下……」

「啊，終於到了嗎。」

「總之，蘭瑟和易塵，先坐下來吧。」

易塵早就猜想到了，去見面的人應該是他的上司D，不過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房間裡面除了D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

女性，留著精簡的短髮，服飾是與D一樣的西裝。

毫無威脅力，可以判定不是戰鬥人員。

地位，與D相同。

也就是說，是財團的二十六位決策人之一。

「說起來我和你是第一次見面吧。」

她的目光對上了易塵的視線。

「閣下。」

易塵低頭行禮。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你那個女朋友的上司。代號C，目前掌握的是財團的部分研究組以及全部的醫務科。」

這是當然的了。

畢竟，柏川也是Mrs.C的部下。

「那個孩子不但是部下，而且也是我最得意的學生之一呢。就算拋開私情不談，柏川對於整個財團的價值也非常大。」

說道這裡的C，接下去的話由D來繼續：

「——消息的話，也是剛剛從蘭瑟那邊傳來的。具體如何我們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就交給你們兩個了。」

D這麼說著，下達了命令。

「這是任務，將失蹤的柏川找回來，並且調查幕後黑手。依照目前事件的等級，可以調用資源的等級已經直接發送到你們兩人的身份卡裡面了，必要的話蘭瑟你可以使用鋼鐵獅鷲的第一大隊。」

第三百五十四節 頭疼（4）

從早上起床，到刷牙洗臉，到遇見蘭瑟聽說時間，到見到D和C，最後再到從辦公室裡面走出來。

「……」

沉默了三秒，易塵轉過頭問蘭瑟：

「你覺得，事態的嚴重性有多大？」

「……應該比我們兩個想像的還要大。」

「……該死的……」

頭又痛了起來。

易塵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種東西是他最得意的一面，但同時也是最討厭的一面。

利用生與死的經歷，從漠區生存了下來而得到了準確的直覺。這種無法用語言來描述清楚的東西就存在易塵的腦子裡面，而且經過了成為先驅者的強化之後，預感的準確率就越來越高了。但雖然說是預感，不過會預測的也全部都是對自身有害的壞事而已。

所以才說了啊，雖然很好用，但是也很令人討厭啊。

（她應該……不，絕對要沒事啊……）

總而言之，不管怎麼樣，必須先到現場看一下。

「不帶一些人過去嗎？」

易塵詢問。

「暫時不要宣傳。」

蘭瑟做出了示意打住的手勢。

「財團內部的鬥爭也很複雜，柏川在財團中的位置比你想像的要高很多，當然也有許多人覷視這個座位。太早將消息公佈出去的話會引起不必要的混亂的，我們最好得在這周之內將她找回來。」

「……但是不太樂觀吶。」

「……」

蘭瑟也擁有與易塵相同的直覺。

兩個人，雖然話語的氣氛滲透著旁觀者的味道，但是事實上這身處事態之中的兩個人已經十分緊張了。只是，這份由戰場上磨練出來的神閒氣定沒有將緊張感表現出來。

正是這種時候，才必須鎮定。

「前去現場的人只需要我們兩個就夠了，各種檢測工具我也會帶上。」蘭瑟如此說道，「以及……念，能夠叫上她嗎？」

「念？……啊，這樣啊，說的也是。我馬上給她發信息。」

最該懷疑的對象毫無疑問是聯邦的科研所。

想要檢測是不是科研所動的手，那就詢問是科研所出生的人就好了。

念和晨，這兩個人也隨著易塵他們回到了聯邦。

膽子可真大呢，不是嗎？

明明自己背叛的那個勢力，它的大本營就在聯邦，居然還有膽量回來？

……

……

事實上，念與晨兩人在進入聯邦的前一個車站就下車了，她們和易塵告別：「因為過去執行過隱秘任務的關係，所以我在聯邦有幾個別人找不到的藏身之處。」念是這麼說的，「不過從這邊開始就要小心了，所以我們就在進入聯邦之前下車。」

晨什麼也沒說，她只是將遮蓋面容的帽子向下壓了一些。那個時候她彷彿看了易塵一眼，要說什麼嗎？

比如「再見」之類的？

不過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那個孩子……）

一想起了念，就會跟著想起晨。

這種感覺真的十分微妙。

說實話，易塵到現在為止都還沒和她有過兩句以上的對話。

「稍等一下。」

並肩而走的兩個人，易塵調試著通訊器上面的波長。

通訊器的聯絡一般是接入聯邦通訊局的波長，然後根據撥入的號碼來搜索。但這樣的話當然很容易被人追蹤竊聽了，所以念留給了易塵一個新的波長。一般這種手段都被運用於大公司的內部通訊，或者一些組織的秘密會話之類的。

不過那樣的話，必須得配置一台波長發生裝置。

念看起來還真的有這種儀器——話說那種東西，最小的發生裝置也有一架電冰箱那麼大呢。

***************************************************************

「……嗯，原來如此。」

時間為早晨，地點的話是街區的一家咖啡店。

月所講述的東西終於結束了。

念聽完之後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易家的……長子嗎，真是了不得的身份。不過，在記錄中已經被評定為死亡了吧。」

「那種東西只需要做份親子鑒定的話立刻就能推翻的。」

「但是，就只是這一點嗎？」

念剛剛得到的消息，除了易塵的真正身份之外，也就大概知道科研所正在計劃一項革命性的大事。

但，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諾亞在計劃著什麼，幫手是誰……你都沒有說清楚。」

「哈哈……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單刀直入呀，這些可都是重點呢。」

月笑著說道，語氣顯得慢慢吞吞。

「但是很抱歉，有些事情還不是說出來的時候。」

「……是因為害怕我去阻止之後，諾亞會懷疑你嗎？」

「不僅如此，還有更加深層的原因。」

「更加深層……的原因？」

念重複道。

「雖然那位【主人】和科研所敵對，但是科研所正在做的一些事情，卻也是她所期待的。所以我是不會告訴你更多細節的……」

月閉著眼睛，她說道：

「你只需要等待就……」

還未講述完畢的話語，被嗡嗡的震動聲打斷了。

「……？」

月的目光停留在了桌子上的通訊器。

「抱歉。」

「嗯，請便。」

通訊器被接通了。

「……易塵？」

「那邊是念嗎？好的，我就長話短說了。」

清晰的話語與飛快的語速，聽上去應該是某些不妙的事情。

「柏川失蹤了，我和蘭瑟現在去調查。目前覺得是科研所下手的可能性比較大，所以拜託你過來視察一下現場……現在有空嗎？」

「……稍等一下。」

念望向了月。

後者，對她點了點頭——「請便吧。」——就是這個意思。

「地點坐標？」

念繼續詢問道，然後就很快得到了回應。

是在貧民區中心地帶的孤兒院那邊。

「知道了，很快就會到的。」

卡噠。

掛斷了電話。

「看起來已經在行動了啊……」<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月揉了揉自己的腦袋。

端子給予了她敏銳的聽覺，所以月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別這樣看著我，諾亞也沒把所有的計劃都和我說。」

她苦笑著回應了念的目光。

「我只是，負責其中一個比較重要的環節而已。」

談話就到此結束。

「嗯……差不多，也該回去了。念，你就去忙的事情好了。以及，最後一個忠告……小心【黑色獵犬】。嗯，就是這樣。」

第三百五十五節 頭疼（5）

結果，被派遣過來的只有晨一個人而已。

少女小小的身材，站立在易塵和蘭瑟兩個男性面前，想要對話的話她就必須把腦袋稍微仰起來一些。

「按照通訊說的那樣，我來了。」

她說話的對象是蘭瑟。

對於易塵那邊，果然還是只有抬起眉頭看一眼，然後神色複雜的將視線眼神收了回來。

「……只有你？念沒來嗎？」

蘭瑟的眉頭緊皺。

「念姐姐還有其他的事情。」

晨以陳述的語氣實話實說。

「而且，念姐姐離開科研所的時間更早，所以掌握的信息量並沒有我多。按照你們在通訊器中的要求，希望我們過來協助調查是因為懷疑科研所動的手腳。作為分析現場的條件是需要大量信息的，雖然戰鬥力上無法相比，但是信息量是我這邊佔優。」

「……你這個傢伙……你是機器人嗎？」

這樣說道的易塵，下意識伸出了手。

就是那種，普通的想要揉一揉這個孩子的腦袋而已。

「……！」

但是伸到一半才感覺到不妥，所以停了下來。

「啊……算了。」

在晨的目光中，易塵的手失去了力氣垂了下來。

「已經沒有時間浪費了，盡快吧。」

蘭瑟對這兩人做出了一個【趕快】的手勢。

……

……

易塵對念那邊發出通訊的時候，自己也正在前往孤兒院的路上。之後兩人與晨相遇，剛剛好是在貧民區的入口，因此還沒過幾分鐘就達到目的地了。

這邊的環境是一往如既的骯髒。

流浪漢、孤兒、惡徒、窮人……每一次進來的時候，都會感受到他們投射過來的目光。

「就在前面了。」

蘭瑟說著，三個人就已經站在孤兒院的大門前了。

「等你們很久了。」

巨大的影子向這邊點頭示意。

瑞萊克斯?庫瑪——之前已經從蘭瑟那邊聽說過這個人了。

巨大的體型，曾經是鎧師。

就算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不過這麼大的體型果然還是出乎意料……據說是因為新型巨人症的緣故？

「嗯？……這個小姑娘……？」

庫瑪注意到了晨的存在。

「名字叫做晨，待會調查現場的時候需要她幫忙，身份嘛……」

因為知道這個孩子是和念一樣不擅長對話的，所以作為禮貌的回應易塵代替她將自我介紹的內容簡要說了出來。

但，話才說道一半的時候。

「——是……妹妹。」

她用小小的聲音如此說道，並且揪著易塵的衣角。

「妹妹？」

庫瑪重複說道。

然後「啊！？」這樣的語氣詞從易塵和蘭瑟兩人的口中掉落出來重疊在了一起。

這兩個人對視了一下，然後看了看庫瑪，又看了看晨。

「……」

說這句話的女孩已經再一次抿緊了嘴巴，站到易塵身後去了。

（這個傢伙……）

雖然在心裡這麼想著，但是表面上還是說：

「嗯……就是這樣，我的妹妹……」

「妹妹嗎？」

庫瑪打量了兩人的外貌。

「這麼一說倒還真的……不過我記得你好像是孤兒來著吧？」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比起好奇這些東西——庫瑪，帶我們去現場吧！」

「啊……啊！抱歉，來吧，走這裡，我帶你們過去……」

……

……

走在前往現場的人數從三人增加到四人，其中一個還擁有巨大壓倒性的體形。吱呀吱呀作響的階梯，每次庫瑪在前面帶路的時候都會讓人不禁在想：喂喂，這個老舊階梯的承重力與耐久度真的沒問題嗎？

（那些……小孩？）

晨感受到了小鬼們的目光。

「因為是孤兒院嘛。」

易塵的補充。

同時他也問了庫瑪：「對了，柏川的事情……」

「暫時沒說，不能讓那些小鬼擔心啊……我告訴他們柏川因為工作的關係凌晨離開了。」

「嗯，原來如此。」

就這麼一句接著一句的談論著，然後就來到了那間房間。

「就是這裡了。」

庫瑪打開了房門，然後向一邊退開。

「在判斷出來是失蹤事件後就什麼都沒有觸碰了，房間也立刻封鎖了起來。」

因為曾經是鎧師的關係，所以在這方面判斷的也算是特別敏銳快速了。

房間。

和普通的房間沒什麼差別，唯一比較引人注目的就是如同那個先前蘭瑟所說的那樣，一個通向外面的巨大的熔化出來的洞口。

「如何？」

蘭瑟和晨看向易塵。

「嗯……沒什麼特別的氣味，沒有使用毒霧或者麻醉霧的感覺。」

因為體內擁有猛毒的進化因子，所以易塵本人在對於毒的判斷上也得到加成。他的鼻翼顫抖著，捕捉空氣中的一切氣味。

「不過，就算曾經有，大概也被那個洞進來的風給吹走了吧。」

三個人進入到了室內。

「床鋪有點亂呢……」

被子和被單都處於那種被人睡過之後早晨醒來的樣子。

「除了女性的體……咳！一樣沒有毒的味道。」

「也沒有血跡反應。」

蘭瑟這樣說著，將一個眼鏡似的儀器從臉上摘了下來。

這是專門用來檢測血跡的，有些罪犯會專門清理現場，但是血跡這種東西即使是在表面上被擦乾淨，其實還有一點兒殘留在那兒。在很早以前的偵查手段之中，就有利用化學反應來檢測那些被處理掉的血液的手段。

「看起來掃尾做的很乾淨……晨？你在看什麼？」

晨正蹲在那個巨大的洞口邊上，她用自己的手掌去撫摸洞口的四周。

然後，下達了結論：

「這個應該是【微波儀器】造成的。」

第三百五十六節 黑色獵犬（1）

「微波儀器？」

易塵和蘭瑟重複了這個身為關鍵字的器具名。

「那是什麼東西？」

「一種熱能射線擴散裝置。」

晨平靜的講述道。

「是科研所的最近製品之一，當初將研究項目呈給聯邦索取研究經費的時候，理由是【協助焚化人口日常排放污穢】。不過在後期的成果來看，這根本就是戰爭用具。」

「微波啊……是微波爐的那種微波嗎？」

「是以那種微波作為基礎而經過強化的高熱能量。」

晨的手掌，沿著冰冷的熔化口自下而上撫摸摩擦。

「熱度的話，如你們所見，能夠幾秒內就將岩石融化到這種程度……」

她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繼續講述：

「我見過這種儀器的一種形態，大小大約有一架老舊電視那麼大。不過離開科研所之前有聽說過傳聞，目前已經出現了一種便攜式的微波儀器……可以稱呼為微波武器了。外形是如同手套那樣，將精簡化的微波生成裝置製作成寶石核心一樣的東西鑲嵌在由隔熱物質做成的手套中心。雖然擴散的範圍超過五十厘米就會立刻消散，但是如果是近距離接觸的話就等於直接接觸太陽的威力。」

「那麼，」蘭瑟用追問來對嫌疑者的確定範圍進行更加細緻的規範，「這種儀器，目前有外洩的可能性嗎？」

也就是說，雖然是科研所研究出來的，但是在還未投入正式運作之前被競爭對手、或者其他的一些組織給竊取了。然後利用這個裝置來掩人耳目，污蔑科研所。

但是，晨給出的答案是——

——「科研所是不會允許他們自己的研究成果被盜竊的，我可以保證沒有任何組織能夠竊取到科研所的成果，即使他們打入了奸細也做不到。以及，這是未公佈的器具，會被正式裝備的永遠只有兩個。」

她說著，伸出了兩根手指。

「第一個是我曾經所屬的鎧師團，由女武神們組成的【黃昏之庭】。」

中指放了下來，還剩下一根食指。

「第二個是——」

「——處刑部隊。」

蘭瑟搶先說出了答案，而這個答案令他的面色更加陰沉了。

「處刑部隊？」

易塵還不知道原由，他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蘭瑟和晨。

「和目前財團要建立的隱秘部隊屬於同樣的性質，不過科研所的處刑部隊擁有更加悠久的歷史……從科研所成立之初，就已經存在了的黑色軍隊。專門接手聯邦那些所謂的污點任務，以不遵守人道法則的手段來完成任務。內中的成員也全部更替名字以代號來稱呼，其存在全部借由人口局利用職權來修改記錄，基本上全部都是以在某次任務中死亡，事實上全部進入了那個處刑部隊了吧。」

蘭瑟的解釋，然後晨給予了補充：

「——那些擁有實力的死刑罪犯也會獲得一次免死的機會，但代價就是加入處刑部隊無償服務五年……不過大多數都在第一年與第二年死於任務之中了。和女武神那邊相比，那些傢伙比會比我們更早得到新品的裝置配備。」

「……那麼，那個處刑部隊的名字是？」

「【黑色獵犬】。」

蘭瑟的回應。

「嘖……科研所的狗嗎？」

「別小看他們。」

「怎麼？難道那個部隊，能夠比擬聯邦的四大軍團？」

「能不能比擬我不知道，不過能夠確認的是，黑色獵犬的首領，也就是處刑部隊的總行刑長，那個人……說起來，那個人背後所屬的勢力，易塵你應該略有耳聞。」

「……？」

「是易家的人。」

晨這個時候說道。

（……易家……）

說到這裡的時候，她的眉毛不禁一皺。

（他們還……不知道吧……）

易塵，他正是易家當家家主的兒子。

************************************************************

當自己和念從月的口中獲知這個消息時，晨覺得自己似乎把一生之中能夠用到的吃驚情緒全部用完了。

——易塵是易家的長子嗎，論輩分的話他應該是雪江同父異母的兄長。

（這個人……）

晨對於自己的本體，也就是易塵的印象。

……該怎麼說呢？

活潑……之類的？應該不是這樣，那只是表面的偽裝而已。

為了能夠融入這片社會而對自己施加的偽裝。

但是與那些貴族的虛偽不同，易塵的這層偽裝外衣的作用純粹只是人類保護自己而撒謊的本能而已。就像是，有些動物會裝死來逃過一劫、而有些動物還會用自己的尾巴模擬成小蟲子捕捉食物那樣。

「黑色獵犬的統領——」

蘭瑟說道，將話語的內容補充完整。

「——名字是【艾雷斯?易】，他是聯邦總元帥的次子。也就是，第二軍團的軍團長、薩拉曼達閣下的弟弟。這個人很早以前，就進入到科研所之中，成為了處刑部隊的總行刑長。」

他頓了頓，然後說道：

「實力的話……毫無疑問，在我之上。」

「——那是當然的了。」

晨說道。

「那位閣下，畢竟是聯邦總元帥的次子。他是……可以和四大軍團的軍團長相比的人物。沒錯，艾雷斯閣下的實力，已經達到了媲美軍團長級別的實力了。」

「那個……但是啊，科研所不是……科研所不是應該和易家是對立的嗎？」

「啊……這個的話，艾雷斯閣下算是易家比較叛逆的人物。與第二軍團的薩拉曼達閣下是屬於互相敵對的仇恨態度，抱著這樣的情緒而與科研所走進的。而且那位閣下……他也是一位推崇血統優劣論的人。」

第三百五十七節 黑色獵犬（2）

「……！」

意識逐漸復甦，但是身體還有很多地方無法移動。從腦海中傳遞而出的生物電子信號通過神經投入四肢百骸，但是卻全部泥牛入海毫無消息，嘗試著移動了一下眼瞼，勉強能夠睜開。

「……亮死人了啊……」

白熾燈的強光。

柏川知道，這是身體的自然反應。

就好比剛剛起床的人忍受不了突然被打開房間電燈那樣，一下子無法適應從暗到明的快速變化，讓眼眸產生了難過的感覺。

（這個……地方……？）

四面是白色的牆壁，狹小的正方形空間，面積大約為四平方米。

「原來如此……並不是夢呢……被監禁了嗎？」

體內還奔流著滋滋的電流雜音，這毫無疑問是被電擊麻痺的後遺症，而且後背那個被電擊打中的地方至今還有隱隱約約的燒灼疼痛感。不過現在由於電擊的麻痺而反而抑制住了疼痛，但當麻痺接觸的時候，這份疼痛感也會漸漸加大吧？

但，有一個疑問。

——目的是什麼？

來仔細思考一下，首先和綁架案有關的最主要的東西往往都是金錢，對方是為了錢而綁架我嗎？——否定，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是柏川有看清楚過對方的外貌。那種裝備，可不是普通的劫匪會擁有的，就算存在擁有這種級別裝備的劫匪，那他們的目標也應該放在聯邦銀行的大金庫而不是自己這邊。

「是因為……我具有某種價值嗎？」

柏川自言自語的說道，她艱難轉動自己的腦袋環顧四周。

——與第一眼印入眸子中的印象一樣，是個白色的正方形空間，小小的面積。內中的內容，除了自己躺的這張靠著牆壁的床上之外，就只剩下前邊的一張書桌與椅子了。

（這豈不就是監獄嘛……）

努力讓身體恢復知覺而對肢體不斷放出活動的信號，儘管這種做法會讓原本被麻痺而遮斷的痛覺恢復，但至少能夠自由控制身體讓柏川有了一些安全感。

鎧也被拿走了。

她正想著要不要召喚出來鎧，利用【斑蛛】內部儲存的藥學物質來令自己恢復知覺時，才發現自己的鎧被別人取走了。柏川的鎧屬於第四紀元，是那種並非與身體融合的全機械化製品，平時的待機狀態屬於壓縮成隨身可攜帶的飾物，但那個飾物已經不見了。

——說的也是呢，俘虜鎧師的基本規則就是取走他的鎧嘛！

沙……

努力得到了回報，她終於勉強坐立了起來，背靠著白色的牆壁。

「這種質感……不是金屬呢，經過了防彈防爆的鋼化塑料之類的嗎？」

「——全名稱是【第七十七號強化合成樹脂】，目前暫時未廣泛應用，這個監禁產所也只是試驗品而已。不過請不要白費力氣，因為根據預算至少得擁有炮轟級別的活力才能在上面留下痕跡。」

突然回應了柏川的自言自語，看似無縫的牆壁打開了一個小小的長方形門扉。

看似十幾歲的少女面無表情捧著放置針筒和試管的金屬托盤走了進來。

「小姑娘……！？」

愣了幾秒後，柏川反應了過來。

「……你……！」

心中的記憶復甦了，是的，這種表情她見過的。

「科研所的女武神？」

「暫時還不是。」

少女彬彬有禮的回應道，但言語依舊缺乏情感。

「我尚在訓練之中，編號為【K17】，沒有像姐姐們那樣已經投入戰鬥中並且取得自己的稱號了。」

「……就這麼把來歷告訴我沒問題嗎？」

「完全沒問題，因為全部都在允許的範圍之內。」

自稱K17的少女有條不紊的做出回答，並且著手將空的針筒插入試管之中汲取內部液體。

「因為我的職責就是為柏川小姐解答疑惑的，只要在權限範圍之內的問題全部給予回答。同時也負責柏川小姐在這幾日之中的飲食起居，當事件結束之後再對柏川小姐予以放行。」

從言論之中可以找到很多令人懷疑的東西。

譬如，【事件】——這是什麼東西？

【當事件結束之後】——令人值得懷疑的關鍵點。

但是在此之前，還有那個更加讓人在意的東西——「你在做什麼？」柏川看見，K17的手中拿著兩筒已經注滿透明藥液的針管，看樣子打算對自己實施注射？

「柏川小姐應該比我更加清楚這個東西的作用。」

K17把那些可疑物質遞了過來，她遞給了柏川原先裝著液體的試管。

「……！」柏川嗅了嗅，得出結論，「注射類的營養補充劑？」

K17回應：「為了防止亂動手腳，所以選擇最安全的進食與飲水方式。」

「哼……原來如此吶，倒是很小心嘛……」

身為醫生的柏川認得出這些營養補充劑。

當初將其製造出來的目的就是用於軍需的，士兵在作戰的時候往往連休息進食時間都沒有，因此就研製出了這種注射類的藥物。包裹了液體能量物質與人體日常必須水分，而且能夠被消化系統完全吸收而不會產生排泄物，對於一刻鐘都不能休息的戰士來說正是最合適的補給品。

「為了防止有人在食物中動手腳……給我傳遞消息，或者是我利用食物殘渣作為掩護而向外傳遞消息之類的……對吧？」

「正是。」

做出的確如此的回應。

然後將針管遞給了柏川，「作為醫護人員，柏川小姐應該比我更加熟悉這種器具的運用。為了能夠讓注射的痛楚減輕到最低，因此就請閣下自己給自己注射吧。」

第三百五十八節 黑色獵犬（3）

細細的針管刺入了皮下肌膚，這種注射柏川不知道做過了多少次了。只不過，這一次是自己給自己注射，而且還是在敵人的目光的注視之下。雖然早已經知道裡面存放的只不過是流質能量而已，但是依舊感覺到了不舒服。

話說，無論誰被監禁起來，都會不舒服的吧。

尤其是，在敵人的目光下，用自己的手給自己施加一些東西的時候。無論是有益還是有害，這種被灼灼目光逼視的感覺……總而言之，令人感覺不爽。

「好的，我已經注射完畢了。」

將兩筒針管內部的內容全部注入體內後，柏川把這些器具往面前一丟。

這是十分失禮的行為，但彷彿就是為了發洩自己的不滿那樣，她撒氣一般將手裡的東西丟在了地上。

「……」

得到的回應就只是平靜的將其撿了起來而已。

沒有任何怨言，沒有任何不滿。

「……哼……果然如此，科研所的女武神……都是這幅模樣嘛？」

「柏川小姐具體是指什麼？」

兩個人的對話就此展開，但並非立刻就切入正題。

柏川問她：

「你沒有自己的感情。」

「根據判斷，那種東西並不需要。」

這個回應是謝絕的回應。

但是柏川沒有放棄：

「人類，不應該沒有感情的。你看見過那些動物嗎？就連那些飛禽走獸，也有自己最基本的感情喔。」

「不，那些只是【本能】而已。」

K17用自己的觀點作為了反駁而反擊回去。

「……你說本能？」

「正是。」

點了點頭，繼續闡述。

「按照生物的特性，繁殖的行為是刻印在基因之中最深刻的事物。因為繁殖才代表著這個物種真正的活下去，所以繁殖是最重要的事情。為了繁殖，所以就產生了愛情，借由愛情之中誕生的後代，同樣也是為了繁殖而保護那些弱小後代。如此循環，所以予以判定，情感是從繁殖行為中誕生而出的副產品，而繁殖屬於人類本能。因此得出結論，感情可以歸屬於繁殖的一項，全部屬於本能。」

「霍霍……原來如此。」

——這應該說是歪理？還是說，屬於K17本人的道理？

與普通人的觀念相比自然是完全不同，但雖然感覺到處都是歪曲理念，可是真的要去回應反駁的時候卻又找不出反擊的地方。

「說的也是呢，身為醫學人員的我也有涉獵生物科學……嗯嗯，說的不錯，或許感情的確是可以歸類本能的東西呢。」

「但是柏川小姐雖然同意了我的觀點，可是你看起來卻依舊保持著自己的理論？」

「那是當然的了——打個比方吧，一本書有多少個讀者，就會有多少種理解。我明白你所講的道理，但並不代表會順從這種觀點。」

柏川用手指指著K17的鼻頭。

她笑了起來：

「——那麼來說說這個好了，為什麼要捨棄本能呢？」

「因為根據科研所的人判斷，這些事不需要的東西。」

「但是生物是不可能不需要本能的……倒不如說，生物是不可能捨棄本能的。」

「那種東西已經捨棄了。」

「本能之所以會稱作本能，那是因為本能指向的事物全部都是正確的。」

「對於我來說，科研所的命令屬於完全正確的範圍。」

全部都是「科研所、科研所」的。

（洗腦……？不，應該說是從來沒有接觸過外界的糾正，自出生開始就將第一時間接觸的知識一直記憶在腦海中，然後不斷加深印象……所以才會否定啊……）

打個比喻的話，大概就像是出生的鴨子會將第一眼看到的生物當作自己母親一樣。無論那個生物是人類還是貓還是狗還是其他的鳥類，但是——

「嘿嘿……」

可笑。

「你在笑什麼呢？」

「啊……沒什麼。」

雖說是否定本能，但是這種行為本身就是本能不是嗎？

「——這個世界就是充滿矛盾的呀！」

柏川笑著說道。

K17不明所以，「我不明白，柏川小姐想要表達什麼。」

「啊，沒什麼沒什麼，你並不需要在意的。嗯……說到底，也只是科研所培育出來的道具而已，對吧。」

「……」

「我聽說過喔……科研所的女武神啊，一共有兩種來源。一種是購買來黑市上面的孤兒人口，另一種就是直接用人體細胞胚胎進行試管嬰兒的培育。你是哪一種？」

「我是試管嬰兒。」

「啊，那我就沒有話說了。即使是生命體，也是被創造出來的。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因此是道具呢——即使，擁有生命，也只是道具而已。你就是，對自己本身存在的意義下達了這樣的判斷對嗎？」

「……」

稍稍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頭：

「正是如此。」

——但是，為什麼會猶豫呢？

內心產生了預料以外的判斷。

——剛剛……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心裡閃現而過？

（嘿嘿嘿……）

柏川又笑了起來。

這就是情緒哦，既然無法用言語來明白的話，那就只能讓她來親身體會了。

那份猶豫，應該是憤怒吧……或者是其他之類的。

首先弄清楚價值觀，接著對其做出反向理論的衝擊。但其出現動搖的時候再對最先的判斷給予否定，加上辛辣的言論與確定的語氣而給予否定，並且列出了矛盾的兩方——我不反對你那感情與本能的觀點，但也絕對不會像你妥協。什麼？產生動搖了嗎？雖然無法順從互相的觀點，但是至少也有一點點認同我的觀點了嗎？因此也對自己的信念產生動搖了嗎？啊啊，但是不行啊，你終歸只是一件道具而已，即使擁有生命但也還是道具呀。

論斷的衝突，肯定與否定的矛盾，最後是言辭的攻擊。

於是在其中就產生了……即使只是一丁點兒，即使是一丁點兒的一丁點兒，但是已經產生了。

在內心的深處，已經有了某種【異物的觀點】了吧。

第三百五十九節 黑色獵犬（4）

我是不是鎮定過頭了？

按照一般事情發展的順序，被劫持的女性肯定在這個時候會驚慌失措的大叫吧？就算沒有那樣，壓抑在心中的不安也必須用另外一種方式來發洩。譬如，面色陰沉咬著手指甲絮絮叨叨呢喃著之類的。

不過柏川有些太鎮定了。

雖然在學習戰地醫護類別的課程上面的確有收到過類似軍方的專門訓練，不過柏川並不覺得自己被抓到的時候可以真正的鎮定下來。

（……是被那個傢伙傳染了吧……）

原因，大概就是這把。

被易塵給傳染了。

好像是和他在一起的話，不知不覺之中就會與之相溶。沒事幹的時候，柏川常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一邊，托著下巴看易塵訓練。

那個時候自己一直覺得易塵是在太謹慎了，謹慎得過頭而顯得膽小——「訓練啊，這種東西是不能鬆懈的。要是萬一遇到突發情況，才能自在應付呢。」現在想想的話，倒是很有道理。

或許，我倒是意想不到的擁有這種天賦呢……還是說，果然是被易塵給影響了吧。

「——好吧，剛剛的一切都是閒聊，現在說說正事好了。」

柏川坐立在床鋪上，身體的知覺隨著時間流逝而恢復。

現在的話，已經能夠做一些簡單的動作了，不過要站起來的話還有些困難。

「先從劫持我的原因開始詢問好了，為什麼要抓我呢？以及那個【事件】，說什麼【等待事件結束之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

消息還沒擴散出去，但是已經有幾個人知道事態的嚴重了。

除了易塵和蘭瑟之外，高爾?德紋、蕾蒂、陳新龍……這些鋼鐵獅鷲的幹部級人物。因為所屬的系統不同，所以不會涉及到財團內部醫務系統與研發系統那邊的人員權力鬥爭，他們在後一步就得知了事態的發展。

而且尤其是，當確認下來科研所和黑色獵犬的時候——「軍團長級別的啊……」易塵已經從蘭瑟那裡瞭解到艾雷斯的能力。

他向易塵描述過自己與布蕾德?斯卡雷特之間的戰鬥。

在空曠的場地上，武裝上了各自最自豪最強的鎧進行戰鬥。釋放出了火焰與雷電，地面空氣之中的水分完全被抽乾，靜電的效果擴散到了方圓幾公里，地面猶如被翻捲著燒焦過一樣。猶如戰爭之中的場地，造成這種可怕效果的兩個人還在釋放能量以完全出力的方式全力戰鬥。

這種斗陣的漩渦無論是誰都不想被捲入吧？

但就是在如此白熱化的戰鬥之中，突然降臨了一個人。

將雙方的拳頭接了下來，將雙方的力量完全化解。看似激烈、實際上更加激烈的戰鬥，在一瞬間變成了好似小孩子過家家一般的打鬥。

連羞辱都算不上，而是沒有被承認這是戰鬥。

蘭瑟最後只是淡淡說了一句：「那是，令人提不起幹勁、感覺到絕望的壓迫力。」

——軍團長級別的啊……

易塵躺在房間的沙發上，反覆在心裡咀嚼著這段話的意思。

我當然見過啊，軍團長的力量。

無論是第三軍團的萊蒂斯，還是第二軍團的哥德溫。

不但正面的見過了對方，並且一起和他們協同作戰對付猛獸的冠名體。

易塵也感覺到了，自己在戰鬥之中其實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擁有比較特殊的能力的話，恐怕就連待在同一陣線的資格都沒有吧？

空虛感席捲了身心。

他從沙發山坐著直身而立，平靜而又有些疲倦的眼神環顧空蕩蕩的四周。

「沒有人啊……」

他發出了歎息。

如果柏川在的話，霸佔沙發的就是她而不是自己了。

「……」

嘴唇不知不覺咬緊了起來。

突然之間，易塵感覺到了強烈的諷刺。

——易塵啊，你以前在漠區不就是獨自一個人生活過來的嗎？

一切都要靠自己吶，所謂的夥伴其實都是一轉身就會背叛的人不是嗎？

無論是多麼艱難都一個人度過了，但是為什麼現在卻變成這樣？

雖然表情顯得平靜，但那卻是自欺欺人的外表。內心早已經氾濫起了滔天巨浪，本應該平靜下來的心神卻無法再像以前那樣保持平靜。

為什麼呢？

我明明應該是……

他又握了握自己的雙手，看著這雙什麼都沒有把握住的雙拳。

——是的，這和曾經在漠區的時候一樣。可以握住武器、可以握住食物、可以握住血肉，但是依舊空虛。不過自從來到聯邦之後就不同了，雖然還是和以前一樣握著武器握著食物握著血肉，可是似乎也握到了其他什麼不同的東西，只是我感覺不出來而已。

現在這種東西失去了，因為養成的習慣而感覺到突如其來的不適。

哼……來到這個地方之後，被聯邦這些美好的事物所包圍，我也變得嬌生慣養起來了呢……

啪！

雙手，狠狠地錘打在了桌面上。

（要奪回來！）

慾望變得更加強烈了，想要發洩出來的衝動，但是在此之前——

——「哼……躲在暗處，看著我的醜態嗎？」

「只是，觀察而已。」

站在易塵身後的念。

「……你還真是喜歡這種在別人背後神出鬼沒的刺客橋段啊……」

「這是過去養成的習慣呢。」

如此說道的念，她走到了易塵的面前，自上而下看著這個坐在沙發上的年輕男性。

「你什麼時候來的？」

「五分鐘前，因為要小心翼翼躲過機關。雖然和財團已經不再對立了，不過想要通過的話要大費周章所以依舊選擇潛入。」

還是老樣子，像沒有感情的機械一樣。

「原因是……啊，和柏川有關？」

「說對一半了。」

「另外一半是？」

「和你有關，和你的身世。」

第三百六十節 身世（1）

——身世？

聽到這個詞語的時候，實在是令人感覺到好笑。

——我能有，什麼樣的身世？

「喂，你別開玩笑了。」

這又是一種從哪裡學來的給沮喪的人開心的方式嗎？

「我並不是開玩笑啊。」

「……念？」

「剛剛從其他地方聽來的，總而言之請易塵閣下先聽一聽吧。」

念的表情顯得十分認真。

「易塵閣下的出生是在漠區對吧。」

「那又怎麼樣呢，有很多人都知道我來自哪裡。」

但是念沒有理會易塵的話，她繼續說了下去：

「在來到聯邦之前，易塵閣下是漠區的人。身份是拾荒者，在一次財團與漠區開發部的合作之中竊取了金澤遺跡之中三件【骸系列】的鎧。一共是【龜骸】、【豹骸】，以及閣下目前持有的【羽骸】。豹骸為漠區開發部所保管，而龜骸則是當財團收集完內部全部資料後，被第一軍團的人給收購掉了。」

「哼……你知道的很清楚嘛。但是我已經說了啊，這些都是很多人知道的事情。」

嘴巴上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心中隱隱感覺有些奇妙。

不知為何，開始期待起了念想要說的真正內容。易塵當然知道，現在所敘說的事情全部都只是表面上的東西而已，所以他搶先說了下去：

「——在那之後我被漠區的開發部追殺，最後借由蘭瑟阻止並且將我帶入了X財團。與D見面之後立刻定下了契約，為其效力。這些的一切，只要是鎧師團內部的同伴，大多數都知道的。」

「原來如此，那麼便跳過這些好了。」

念點了點腦袋。

「易塵閣下在漠區的活動地帶，雖然根據財團的資料來看是漠區的外圍地帶。不過在更早以前，其實是在比外圍地帶還要偏遠的沙漠外郊區域，一個名為萊頓高地的地方生活的對吧。」

「……！」

萊頓高地。

這個地方包含了易塵的不少回憶。

第一次偷竊、第一次打架、第一次殺人……以及，那位兄長死去的地方就在萊頓高地。

「但是這些東西，雖然沒有記載在財團的資料之中，我也曾獲和柏川提及過。你們兩個最近關係那麼親密，她會與你提及也不是不可能吧。」

面對質問毫不在意，念只是繼續敘說著：

「不過，易塵閣下對自己四歲以前的記憶全部都沒有吧？」

「……你說什麼？」

「據說被發現的時候，就已經身處於萊頓高地了。發現易塵閣下的那個人好像是……雖然並不知道名字，但是他對於易塵閣下來說就是兄長了。就連【易塵】這個名字也是他為你取的，易塵閣下被發現的時候正昏迷在一堆機械器具的廢墟之中……」

「……你……！！」

表情上面，漸漸顯露出了驚訝。

不知不覺之中，自己已經從座位山站立了起來。

正想要發問，可是卻被念以「還有」這個單詞打斷了。她伸出手做出暫時不要出生的手勢，最後說道：

「雖然有人庇護，但是那個時候也正是名為【沙漠連縱】私人武裝組織和漠區開發部之間較量開火的時期。萊頓高地也正是那個武裝組織的根據地之一，在那時成年人已經基本都被強制徵兵去當作戰力，年幼的小孩也會被選取當作人肉炸彈的炮灰。統治高地的武裝組織幹部完全不顧下面人類的死活，原本就已經因為實施實名分配製度的食物配給，其中還會有武裝組織的人時不時偷工減料。如此一來，當然可以想像到會發生多少起貧民與貧民之間的事物搶奪事件。那個時候易塵閣下和你的兄長也不過是半大的小孩，至多也就只是十歲左右而已，存活的幾率十分渺茫。」

（嗚……！！）

易塵的表情開始顯得怪異起來，嘴唇不斷顫抖，牙齒也緊緊地咬合在了一起。

「——所以才說啊！我的兄長早已經死掉了啊！！」

有些歇斯底里的叫喊。

因為再這樣說下去的話，有些不想被提及的東西、那個屬於自己的傷口秘密就會終於要浮出水面了。

而念，她的聲音依舊四平八穩，向下敘說：

「的確兩個人都撐到了戰鬥末期，開發部也基本上殲滅了那個組織。但是易塵閣下的兄長最終還是死掉了吧，死於飢餓。那麼易塵閣下呢？」

「我……我被別人撿到了啊！所以就被待會了外圍區域……」

「但是在別的拾荒者進入時，那已經是戰鬥結束後的第三天了吧。既然兄長因為飢餓而先行一步死去，那麼當時那片區域就是真的什麼食物也沒有了，易塵閣下又如何撐過三天的？」

「……」

沉默以對。

我的……身世？易塵開始有些相信念的話了。

因為剛剛的對話中透露出了太多的細節。

即使曾經對別人說過自己的過去，但是也沒有如此詳細。念就好像是曾經親自去那邊調查過一樣，無論什麼都知道的非常清楚。

啪嗒。

易塵又坐了下去，長長吸了一口氣後又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他用手掌覆蓋在自己的臉上，只露出鼻子和嘴巴。

「繼續說下去……你知道的全部……你還知道些什麼呢？」

「我知道是什麼支撐易塵閣下度過三天的空白期的。」

「哼……繼續說啊。」

「——死人的屍體。」

令人毛骨悚然的答案。

甚至就連念，她在敘說這個的時候，也不禁一皺眉頭：

「易塵閣下是靠吃死人的肉活下來的。」

「……可以，腐爛的死人肉直接吃下去根本就是找死啊？」

「正是如此，所以——」

念頓了頓，說出最後的答案：

「——易塵閣下吃掉了自己的兄長。」

第三百六十一節 身世（2）

有那麼一瞬間，在心中無法遏制的產生了殺人的念頭。

「……！」

眼神突然變得凌厲起來，略微揚起的頭顱、被劉海遮蔽的眸子散發出刺痛視覺的血紅色。被這種氣氛所刺激，念也本能的做出了防禦的姿態。

「啊……！不、這是……呃，抱歉……」

立刻反應過來是自己的錯誤，易塵連忙甩了甩腦袋，下一個瞬間就恢復了正常。

「易塵閣下……？」

「好了，不用在意，剛剛完全是我的錯誤。」

易塵說著，用手掌撫摸擦拭自己的額頭。

「真是抱歉了……不過，剛剛的那種事情……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埃克斯知道……」

話語中提及的名字，正是易塵還是拾荒者時所加入的一個小集團的頭目，不過當易塵離開漠區的時候他早已經晉陞成為豹骸的著裝鎧師了。當時正是抱著能不能撿到什麼東西的心思而冒險進入戰鬥之後的萊頓高地的埃克斯，是他發現了奄奄一息的易塵。

***********************************************************

吃掉了——這是完全符合字面上的意思的。

所謂吃掉了，就是進食的意思，將可以視為食物的肉類或者蔬菜類或者菌類什麼的用牙齒來咀嚼，用舌頭來品嚐，用喉嚨來吞嚥，用胃液來消化。

易塵與他的兄長是靠著互相分食僅有的一絲可以充飢的物品活下來的，但是最終他的兄長還是無法抗拒死亡的解脫而在三日前去世。按道理來說易塵也差不多應該死掉了，但是他卻依靠了別的東西活了下來。

——是的，人類死亡之後還會留下一件名為「屍體」的事物。

屍體的話，就是肉類了。

雖然在那種環境之中屍體會飛快腐爛，但是才剛剛死去的人類無異代表著新鮮的屍體，也就是新鮮無害的生肉——那個兄長的屍體。

那個時候的易塵，最終在無法忍受飢餓的將死時刻，選擇了吃掉自己兄長的屍體。

「……我並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說的……」

平靜的易塵的語氣。

「但是……這件事情，拜託了……請不要和別人提及，也不好再說出來……」

「……我知道了。」

吃掉了那個從小到大一直照顧著自己的人，這種靠著行經如此罪過的行為而活下來，這對於易塵來說就是他的【業魔】了。

……

……

沉默，持續了五分鐘。

易塵陷入了平靜自己情緒的寂靜之中。

念也覺得現在並非她說話的時機，而打破寂靜沉默的人最好還是易塵自己。

然後，五分鐘之後。

「好吧……」

嘴巴說著這樣代表轉折的詞彙，末尾的標點以省略號代表著接下來還有將要敘說出來的內容。頓了頓，易塵說道：

「能夠知道我的秘密，那至少必須在漠區進行過十分精確的調查吧……以你的能力在這方面如果不借組科研所那當然不可能，也就是說有某個組織在關注我？」

「給予我的判斷。」

點著頭的念，指著自己的腦袋：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並不是敵人，至少他們還沒有展露出敵意的態度。而且對方透露出了一些信息是有關於易塵閣下的身份……那麼，現在繞回原先的話題，有關於易塵閣下的身份。」

「啊……說來聽聽吧。」

我這個出生漠區的流浪小子，到底能有什麼驚天動地的身份啊？易塵心裡也這麼想著，等待念的回應。

「易塵閣下的父親是，現今聯邦第二軍團的軍團長薩拉曼達閣下。我暫時還沒有得到你母親的有關消息，不過已經能夠確認的是，你是薩拉曼達閣下的前妻的兒子。按照身份推測的話，也就是目前易家下一任家主繼承人雪江小姐的同父異母的兄長。」

「……哈啊？！」

*************************************************************

首先是，吸氣，然後是，吐氣。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十次，接著開始運轉腦細胞。

吐槽什麼的……要是平時的話，肯定馬力全開的就上了吧。不過現在情況不同了，從念那邊聽到的內容感覺上去荒謬無比，但是如果前提是，易塵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既然回去那麼仔細調查我的過去，那麼應該不會可能會把這些辛苦得到的消息作為一個天方夜譚的墊腳石吧？用讓當作愚人的道具的話未免也豪華過頭了吧。

——也就是說，雖然聽上去是天方夜譚，但是它是事實的可能性也……

「你曾經丟失過四歲一下的記憶吧。」

念又補充說道。

「如果能夠找回來的話……或許就能確認了吧。」

「啊啊……這種事情……總之先放一邊吧。」

內心被滔天巨浪的波濤埋沒了，這種事情要是展開討論的話肯定會沒完沒了吧。勉強將自己的好奇心壓制下去，因為當下序列最優先的應該是柏川的失蹤事情。

彷彿是看穿了易塵的心思那樣，順著易塵的思想，念將話題進行了承接：

「有關於柏川的失蹤——這是今晚我所帶來的另一半消息。但是之所以會先提起你的身世問題，原因處於兩者之間存在著聯繫。」

「……什麼？」

「造成柏川失蹤的毫無疑問是科研所的手段，而最先揭發你身世的人也是科研所的人。」

「……！！」

答案，顯而易見了。

「也就是說……從柏川作為誘發點想要將我捕獲，然後進一步對易家做出威脅嗎？」

「那只是，其中一點。」

念，她向前走了幾步，靠近易塵。

「這個東西。」

她的手指點在了易塵的胸口上——確切的說，所指向的目標是易塵整個人，也就是他的身體。

「這具先驅者的肉身的價值，是科研所垂涎的目標之一。」

第三百六十二節 身世（3）

講述的時間大約持續了十幾分鐘。

易塵得到了不少他還不知道、而且令他感到驚訝的消息。

「啊……原來如此，就是這樣一回事情嘛……」

某些……某些一點點兒的事件走向，其實易塵已經猜測到了。譬如，自己被科研所注意到了之類的，不過他沒有想像的那麼嚴重，但是事實上事件的嚴重性超乎想像。

「你身上保留的價值太多了。無論是，成為先驅者之後所變異的細胞，還是易家代代相傳的遺傳基因，甚至只是一個身份名頭而已也具有足夠的價值。」

念是這樣說的。

這些消息是她離開科研所之後，諾亞才得出來的結論。雖然當時晨還在女武神的組織內部，不過因為消息牽涉到很多淹沒的秘辛，所以除了諾亞的真正親信與盟友之外，沒有幾個人得知。

「我還以為只是科研所與財團的利益紛爭而已呢……哼，想不到我居然會是主角之一嗎？」

「要怎麼辦？」

念詢問。

這引起了易塵的注目，易塵看向她：「……你打算捲入其中嗎？」

「月已經找到我和晨了，雖然不知道她有沒有在之後將我倆暴露的意思，但不管怎麼樣都似乎無法擺脫關係了呢。」

「但是你們兩個完全可以逃出聯邦。」

「——過去的話，或許會這麼做吧……」

「……嗯……？」

念走到了易塵的面前將他從沙發上拉了起來，「現在已經和過去不同。」柔軟的掌心內部，覆蓋在易塵的雙手上，「……我無法描述那種情感，但總而言之不能置之不理。就算是為了柏川閣下……她應該，算是……朋友吧。而且，對於晨來說，只有我這個姐姐已經不夠了。掙脫束縛的小鳥需要學習更多的知識，她還需要你這個兄長。」

「念……」

易塵的眼睛，一點兒一點兒的放大。

另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內心撫平了先前氾濫的巨浪。

但正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

——「剛剛的那些話，有一些是從勵志電影裡面摘取過來的。但是從易塵閣下已經有一點點兒被感動的來分析，看來你完全沒有發現呢。說起來，你平時似乎除了雪江小姐的MV以外，就再也沒有收藏過別的娛樂頻道了吧？」

「喂——！！！」

氣氛瞬間就沒有了。

「耶。」

念這麼說著，對易塵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順便說一下，這個是【成功的喜悅】的表達方式。」

「……你夠了啊……」

扇動著雙手做出向下壓的姿態，那意思是這些話題就到此為止。

「既然知道了這些，接下去就得說說對策了啊……」

******************************************************************

聯邦，科研所內部。

「喲~~~看起來氣色不錯，今天在外面遇到好事情了嗎？」

會發出這種活潑的聲音，毫無疑問是諾亞。

談話的對象，則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之一，代號為月的女武神。

「啊……看到了一些，活潑的小鬼們。心情也……稍微感覺到輕鬆了一些。」

「啊哈~感情的渲染嗎？不過這可是最後的放鬆了呢，接下來就好開始了喲，咱們為聯邦準備的【盛大夜宴】。」

眼神，停留在面前的屏幕，確認一切數據與程序都在掌握之中。

諾亞，他繼續發問：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月，你沒有把計劃……你沒有背叛吧？」

「我是不會背叛的……我的主人，諾亞啊。」

月用她一往如既的語氣敘說著，搖曳的白色髮絲散落在閉合的眼瞼上面，顯得安詳而又寧靜。

「但是，透露的話……今天，我遇到了兩個妹妹。」

「啊哈！離家出走的那兩隻？」

「——稍微，向她們說了一些計劃。」

「嗚喔喔~~~~~~」

諾亞啪啪啪的拍起了他的手掌，並且轉過來正視自己的部下，面上的表情充斥著對事物的興趣。

「這個事件讓我也有興趣了呢，那就說來聽聽啊？」

「能夠引起您的注意，那倒是能夠讓我有一些稍微自傲的資本了呢……」嘴角上揚的月，噙著笑容，她說道：「一點兒……只是，一點兒誘人的餌料而已。我告訴了她們……易塵的身世，以及主人所策劃的……大事。」

「呃……你不會把【大事】的具體內容都透露出去了吧？」

「怎麼可能，只是【大事】而已。純粹的，停留在詞句上的意思，其他詳細的部分就讓她們……讓她們自己去在大腦內自我補充吧……」

她說著，咳嗽了起來。

完全強化精神力的代價，就是在其他方面產生了柔弱。如果拋開了唯一的優勢，月的體質簡直比嬰兒還要弱小。因為一口氣說出了那麼多的話，所以肺部就產生了疲憊感令她咳嗽了起來。

「咳……如何？我的主人，諾亞……」

「——所以才說你是我最棒的作品吶，真是完美呢。」

諾亞開心的大笑。

「不過，那兩個孩子會相信你的話嗎？」

「嗯……我只是和她們說，我真正的主人，並非諾亞閣下……這樣之類的……」

「——啊哈哈哈哈哈——！！！！」

諾亞掩面大笑。

「月——你呀、你不也是一個，天生的演員嘛——！！！」

「……這樣一類，我們的獵物也就會自投羅網了吶……」

一切，全部都在計劃之內。

「真是非常順利吶——幹得好喲，接下來就等待蟲子進入我等編製好的蜘蛛巢穴即可，看起來我們又為艾雷斯閣下省卻了一些抓捕的時間了呢。或許我又能向他要一些好處也說不定？」

第三百六十三節 身世（3）

「真是的……笑聲還是這麼沒品啊，諾亞。那種小事前根本就不需要你來多手，就算再怎麼天才的傢伙，到目前為止一切的稱讚都只是對他將來的期望而已——只是手到擒來的獵物而已。」

「霍霍霍霍……來得真快啊，艾雷斯閣下。」

原本還以為自己是在別人不知道的情況下才偷偷講述著這些背地裡的話語，想不到立刻就被發現了。->小說下栽+wＲshＵ。ＣoＭ<-

艾雷斯一邊從門口那邊的階梯上下來，一邊說道：

「——那是因為你的部下實在太優秀了喲。」

「哪裡，我只是負責通知艾雷斯閣下這個消息而已。」

月無法起身以躬身的姿態對讚美做出回禮，只能象徵性挺了挺身體，將右手搭在左胸上示意。

之前，當行為被得到讚許之後，月就通過了端子對艾雷斯敘說她外出的成果。而這個時候剛剛好艾雷斯就在科研所之內，幾十米的距離對於健步如飛的鎧師來說不過是度過了以秒來記作單位的短暫時間。

於是開門進來的時候，就剛剛好聽見了諾亞的瘋言瘋語。

「不過，」艾雷斯說道，用上了偏轉話語方向的詞彙，緊接著說：「居然讓這麼重要的關鍵人物外出，萬一出了什麼事情豈不是功虧一簣了？」

「啊哈……嗯，雖然計劃中讓猛獸聚攏過來的程序只有月能夠執行是沒錯啦，不過我也不是那種會壓迫別人的壞傢伙吶。適當工作適當消遣，這就是生活喲？」

諾亞說著，拍了拍身邊月的肩膀。

病態的女性，接著諾亞的話做出了追加的回應：

「——當然，我的主人也讓我的搭檔隨身保護，布蕾德就在附近保護著我的安全。」

「正是如此。」

瀰漫在半空中的電子音。

做出回應的既不是諾亞也不是月，而是從那些納米級別的端子之中發出的聲音。

完全有女武神組成的鎧師團【黃昏之庭】的團長，布蕾德?斯卡雷特，她以略微低沉的聲音攜帶自身的自信自負，通過端子做出對月的應答。

「嘿……布蕾德嗎？」

艾雷斯抬起了頭。

「……唔……原來如此啊，難怪總覺得頭頂上有什麼類似螢火蟲的小東西在飛呢……你這個噴火的小丫頭，高度是……嗯，接近大氣層那邊？」

「正是，為了確保計劃的進行，現在正在不分晝夜監視那幾頭生活在大氣層中的猛獸冠名體。」

啪啪，諾亞鼓起了手掌。

「喔喔，真厲害，強化的視覺已經達到那種程度了嗎？」

「嘖……如果是哥德溫，或者父親的話，他們也能做到。而且不用像我這樣，還得借助鎧的強化。」

古老的流派傳承下來的武藝師、當然，易家也是其中一家的傳承。高明的武藝師甚至可以調節自己的視力，達成近視、遠視、夜視……等，目的是為了能夠瞬間適應不同光亮的環境，其中也有能夠增長視覺的作用。但是艾雷斯純粹的肉身強化視力，還沒有達到那種程度。

「但是，如果是用來捏碎那個雜種蟲子的話，倒是足夠了。」——當然了，這句話中的蟲子指的就是易塵了。

哥德溫?易在以前和【某個漠區女性】的後代。

高貴的血液混合了下賤的血液而產生垃圾，雖然也不可否認那個傢伙的確繼承了一些易家的天賦，但是垃圾終究還是垃圾。如果失去了易家的血統天賦的話，這只蟲子就只能以蟲子的身份活在世上。

他一切的一切都是拜易家的高貴血統所賜，但這並不是他的所有物。

清理門戶——是的，清理門戶。艾雷斯對自己的行為下達了如此的自我評判，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垃圾清掃而已。

「啊……滿臉都是殺氣喲？艾雷斯閣下，你可得記住咱們的約定，我要的是活物啊？」

諾亞見狀，不禁強調了兩人的協議。

「……嗯……那個傢伙，雖然的確是在高貴的易家血統中混入了漠區野蠻人的下賤血統沒錯啦……不過，雖然是蟲子，但也是有毒的蟲子呢。蟲子這種生物啊，從遠古就一直活到現在，弱小但沒有絕種，不可以小看蟲子啊。」

「哼哼，那只是應為數量龐大而已……」

「嘖嘖嘖，話不能這麼說啦。雖然那個傢伙和他的母親一樣都是漠區的【蟲子】……不過，你總不能不承認那位女士的實力吧？雖然她的身份……的確是曾經被擄去當作軍妓這種不雅的職業，不過那位女士最終還是取得了非凡的地位呢。」

「唔……」

緊緊咬著的嘴唇，顯示出來不甘心的情緒。

但是，無法反駁。

因為諾亞口中的【那位女士】與艾雷斯口中的【那個下賤的漠區女人】，在漠區擁有的地位是舉足輕重的。

「——易塵那個傢伙，畢竟是【龍】和【風】的孩子喲。就算留著下賤的血液，也不可小看吶。」

聯邦的四大軍團長，被熟知的人以四大元素的地水風火來分開稱呼。哥德溫所佔據的位置毫無疑問是【火】，被稱呼為【火龍】的他，也擁有【龍】的稱謂。而【風】——那便是，四大軍團之中，對於聯邦第四軍團的軍團長的簡稱。

擁有【狂嵐的西爾芙】之稱，同時亦保有【沙漠的強風】、【血腥沙塵暴】、【北方的鐵風陣壁】等諸多稱號。

「那個女人，是四位軍團長之中，唯一一位完全沒有依靠任何協助，憑借自身手段走上軍團長位置的女性啊。」

這麼說道的諾亞，抱著雙肩做出打了個寒顫的動作：

「嗚喔喔~~~想想就可怕吶，那個女人瘋起來的比哥德溫還猛喲。要是被她知道自己的兒子還活著的話，不知道會不會直接帶著整個第四軍團殺到聯邦來？」

第三百六十四節 身世（4）

「……她沒那個膽量的。」

短暫的停頓之後，艾雷斯下達了判斷。

「我們將會在世界掀起一場巨大風暴，沒有那個區域的人可以逃脫——軍團長的職務就是率領軍團抵禦猛獸，令那些過強的傢伙無法獵殺大部分普通人。要是她違背了這一法律的話，就等於蔑視軍部。」

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軍團長聯合當地勢力向聯邦反叛的事情。

這種事件，一共發生過三次。

第一次與第二次是由其他三位軍團長親自前去討伐的，最後一次是發生的在距離當代軍團長還要久遠的前面兩代，同時也正是總元帥剛剛上任的時候。因此反叛者就成為了總元帥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由他親自前去討伐。

結果當然是毫無疑問的成功。

「話不能這麼說嘛，人性可是最難猜測的東西喔？」

諾亞發出了奇怪的笑聲，肩膀隨著笑聲而起伏。

「稍微謙虛一點兒怎麼樣？雖然第四軍團的那位並非出身高貴，但是可不能否定她的成就喲？」

「——那麼，你也稍微謙虛一點兒吧。與其在這邊和我廢話，難道不去檢查一下儀器有什麼漏洞嗎？」

反擊了諾亞的調侃，艾雷斯將雙手放在領子口，正了正自己的服飾。

「談話到此為止，就這樣吧。我要回處刑部隊了，關押那個女人的牢房因為你們的刻意洩露而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遭受襲擊，戰鬥人員可沒有科研者那麼閒啊。」

如此說道的艾雷斯，穿越過了來時的鐵門，步出房間的身影在徐徐下落閉合的鐵門中的縫隙中消失。

「嘁……什麼嘛，他自己還不是一副超囂張的樣子，還反過來說我？」

諾亞的臉上流露著頑童一般的表情。

他突然轉過頭，對著自己的部下，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尖，詢問：「月，難道我很囂張嗎？」

「嗯……既然主人這麼問了……」

月沉吟了半秒鐘，然後笑了起來：

「……學一點兒謙虛也不是壞事情，就是這樣……」

「噢，你們這兩個傢伙……」

****************************************************************

聯邦，X財團，宿舍內部。

衝擊性的消息，其所帶來的震撼還剩下不少的餘韻在易塵腦海中反覆迴盪。就好像是，裝著碳酸飲料的瓶子一樣，被猛烈搖晃著，內中的氣體不斷的被產生壓縮。

——壓力感。

幕後的黑手已經明白了，行動的理由也完全瞭解，甚至就連自己的身世——尚未知道真相的時候，這兩者應該是毫無關係的事件，現在也想不到居然聯繫在了一起。

說實話，令人頭疼。

原本來說，這應該是馬上向上匯報的事情。必須向D和C匯報，然後根據他們的判斷等待行動的命令——但是，易塵感覺到了不妥當。

事件的牽扯之中，柏川只不過是被連累的對象而已。對方真正在意的目標是自己，如果如實匯報的話，毫無疑問就會得到兩種結果。

第一種，談判，然後以判定易塵的價值小於柏川而被犧牲掉。

第二種，衡量價值，判定易塵的價值大於柏川而犧牲柏川。

以上兩種的事態走向，並不是說肯定是百分百，但至少兩種走向的概率的總和大於百分之九十。

（真是的……這豈不是兩邊為難的選擇題了嗎……）

令人感到束手無策，易塵陷入了沉思。

滴答滴答走動的老式時鐘，其時針指向了凌晨一點三十分。

念自從講述完一切之後，她便靜靜的坐了下來。

用沉默來等待回應，自己已經做出了表態，接下來就只是等待當事人的決策而已。

——要怎麼做呢？

易塵思索的顧慮對於念來說，她也早就得出來了這些結論。

念思考著，她想像這種事情如果發生在自己身上，那麼念會如何選擇呢？

犧牲自己保護他人，還是犧牲他人保護自己？

那些電影呀、連續劇啊什麼的，裡面的主人公，當然會毫無疑問選擇犧牲自己的答案。但是當事情真的降了到自己頭上的時候，還能如此鎮定而又帥氣的做出自我犧牲的選擇嗎？

比所有人更加瞭解活下去的意義與重要性的易塵更是如此——你的性命，是犧牲了很多東西後才終於延續下去的，最後甚至不知廉恥的啃食自己兄長的屍體才苟且偷生活了下去。

這份價值，用來拯救一個自己喜歡的女性，是否合算呢？

最終——「呼……」——長長的歎息，低沉的呻吟。

「……易塵？」

「你先去休息好了。」

易塵指了指自己的房間：

「柏川不喜歡別人在她的房間亂動，所以委屈一下，今晚在我的房間休息吧。不過放心，我不是那種邋遢的男性。」

他起身拍著身上的衣服和褲子，然後抓起了沙發上面的外套，看樣子是打算出門一趟。

「你要去做什麼？」

「去喝一杯啦。」

背過去的身影，讓念看不清楚易塵此時此刻的神態。

「——去找個朋友，然後一起出去喝一杯酒，討論討論問題。就是……這樣啦。」

然後轉過了頭，再一次展露出來的面容，已經攀上了笑容。

易塵笑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比普通人顯得略微鋒利尖銳的虎齒與下顎的牙齒互相咬合，將銳利的部分藏匿在了齒縫之中。

——就彷彿是，正在壓抑著什麼一樣。

「這個時候……喝酒？」

念覺得，她無法理解易塵的行為，不過自己好像也沒有什麼去阻止的理由。所以，她只是表達出了自己的疑惑。

「男人的話正是在這個時候才需要酒精啊……」

第三百六十五節 兩人的酒宴（1）

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睡不著是理所當然的吧。

蘭瑟的房間。

作為鋼鐵獅鷲的第三代首領，同時又是D的得意弟子，而且更是聯邦民間首屈一指的鎧師之一。以普通的人的觀點來看，那想必十分有錢吧？

答案的話——蘭瑟並不是沒有過成為大富豪的機會。

保護重要的政壇人物，討伐強大的猛獸，追殺絕對不准逃脫的囚犯……各式各樣的難題。對於普通鎧師來說，就算是抱成一團也難以全部完成。但是這些對於天生就是天才的蘭瑟來說，已經全部都完成過了。

所以，曾經擁有過不少能夠賺錢的機會。

但是那些得到的錢卻全部交給了財團，從中抽取的只有接受任務時為自己預定下的數額，也就是說，執行最艱難的任務，得到最普通的收入。

一切都是，所謂的【騎士的準則】。以此作為自我的戒律，不斷規範自己。

為此，蘭瑟曾經失去不少東西。

（那麼，本次的事情……）

他躺在床上，開著白熾燈，腦海空靜，眼神直直的盯著燈光的源頭。

——是否，會因為我的關係，讓事情的發展產生不必要的變量呢？

正在他反覆思索這個問題的時候，接到了通訊器的通話請求。

「這個時候……？」

通訊請求人的名字上，顯示的是【易塵】。

「……？」

即是預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蘭瑟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有人打自己的電話，不過如果這個人是易塵的話那一切就都能解釋的通了。

——他並不是那種會猶豫的傢伙，找到了什麼線索了嗎？

這麼想著，按下了通訊同意的綠色按鈕。

「蘭瑟嗎？現在有時間吧？有些事情想和你商討一下，順便一起出來喝一杯吧。」

聽到了這些話，並且受到了一個地址

*************************************************************

十分鐘後，來到了相約的地點。

只是一家普通的酒吧而已。

地處偏僻，也沒什麼人。老邁的店長正在擦拭一個高腳玻璃杯，現在會來光顧的也都只是一些老顧客了吧？

「喔……來了啊，我已經等你十分鐘了。」

坐在吧檯上緩緩啜飲著杯中的紅色酒液，易塵背對著蘭瑟對他招了招手：

「總之，遲來的人先喝一杯吧。這杯酒只是普通的朋友之間的小酒會而已，騎士大人不會拒絕吧？」

「……當然。」

有一些猜不透易塵的想法，但蘭瑟沒有太在意。

在易塵的身邊坐了下來，然後接過酒杯。

（……普通的酒啊……）

同樣是紅色的酒液，用於釀造的材料既不是猛獸身上的食材，也不是稀有的植物水果。只是那些普通的水果而已，在農家或者房屋的頂棚搭建一個小土地就能夠栽種出來的植物。

在很久以前的過去也算是高貴的飲料。

但是隨著猛獸與植物的捕殺等級的確定下來，這種釀造素材隨時可以得到的葡萄酒已經成為了貧民用來滿足一時的酒精慾望而生產的廉價飲料了。

蘭瑟只是稍作品嚐，並不是說在意酒的品質或者味道，只是豪飲並不適合他而已。

「你偶爾也會喝一些這類型的酒嗎？」

「呵……也算是憶苦思甜啦，在聯邦生活得太好就得時時鞭策自己嘛！不過比起漠區的酒，這種葡萄酒也算是極品啦。以前我喝的，可都只是兌水的酒精而已喲。」

一邊說著，一邊對老闆招手。

「隨便是什麼，總之上點兒下酒菜吧。」

「喔……」

老邁的回應，真是一點兒幹勁也沒有啊。

用了三分鐘的時間，老闆在兩人面前擺上了一盤雞肉沙拉。

「客套的話已經說過了，來講講正事吧。」

將這句話說出口的不是蘭瑟而是易塵。

他動手用叉子在碟盤中攪動，叉起的一大塊事物混合著肉和蔬菜和醬汁。

「——邊吃邊說。」

「……你今晚有一點兒奇怪呢……」

蘭瑟也動手了，不過只是叉起了一些蔬菜而已。

「哎呀……看起來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談呢。那麼我暫時迴避……需要服務的時候就請拉一下鈴鐺喔……」

老闆很識時務的在這個時候選擇離開了。

*********************************************************

「有關於柏川的事情。」飲下了第二杯葡萄酒之後，「首先和你坦白一下吧，柏川的失蹤很大程度……不，應該說，百分百、完全都是因為我的緣故吧。」

「你說什麼……！？」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啦。」

易塵敘說的模樣很平靜。

「我也是剛剛從念那邊得知的，一開始當然也和你一樣啦。感覺到震驚吃驚，以為這是開玩笑的。不過念說出的一些事實讓我不得不相信啊……」

「……說出來，易塵。到底是什麼事情？」

易塵是不會撒謊的。

所以即使心中感覺到有一股被愚弄的情緒，但蘭瑟還是選擇了相信。

可是——

——「即使是說出來，那也是天方夜譚啦。」

易塵搖著手拒絕了，接著用「總而言之」來做出總結的陳述：

「蘭瑟，聽好了。【科研所到底是因為我的什麼而抓走柏川】並不是值得深究的事情，現在更加關鍵的是已經發生的【柏川被抓走】的事實。如果將【科研所因為想要我才抓周柏川】這種事情告訴D他們的話，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你應該很清楚吧？」

「……你……！！」

那是自然的了。

暫且不考慮話語的真實性而去思考這個問題的話，得出的答案無非就是犧牲其中一個拯救另外一個。

第三百六十六節 兩個人的酒宴（2）

蘭瑟很討厭兩方總要捨棄其一的選擇題，但是現實卻好像總讓他遇到這樣的選擇題。

柏川和易塵，他當然哪個都不想失去。

可是如果不去向D匯報的話，那麼又對他的準則產生違背。

……進退兩難……

「咕……」

蘭瑟喝了第二口酒，這一次喝得稍微大口一些，結果卻嗆到了喉嚨連連咳嗽。

「看來你也很苦惱啊……」

易塵苦笑地看著他。

「抱歉。」

蘭瑟捂著嘴巴平復咳嗽，期間思來想去，但也只能說出這個詞彙了。

「不管怎麼樣，我已經決定了。」

突然這樣說道的易塵，他又用叉子叉起了大口的雞肉沙拉送進嘴巴，豪邁而又仔細地咀嚼起來。

蘭瑟盯著他吞嚥的樣子，等待接下來的內容。

「——我得去救她。」

答案就是這樣。

說完這些的易塵，他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如負釋重的模樣。

「別開玩笑了，你這個笨蛋——！」

蘭瑟，他當然會這樣說了。

手掌狠狠地拍擊著桌面。

「你到底知不知道黑色獵犬那邊到底是怎樣的部隊？還有艾雷斯那個人……」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聲音因此而減小，但情緒的波動不曾改變，「……總之，你現在去，就只是白白犧牲而已，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別這樣說啊。」

易塵伸出手指頭，在蘭瑟的面前搖晃著。

他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就和柏川過去一樣，那種狡猾的笑容。

「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會被你一槍刺穿的新手了，你也好好正眼的看一次我怎麼樣？而且，女朋友發生這種事情，事出的起因又是我，你覺得作為一個男性能夠置之不理嗎？」

「不，我的意思是你必須冷靜……」

「啊啊，這種事情是冷靜不下來的啦……對於我來說就是這樣。」

易塵無奈的搖擺雙手。

「人吶，人有和多種呢。我和你是不同的，遇到這種事情能夠冷靜那才怪吧？」

「……」

這句話換取了蘭瑟的沉默。

——正是如此。

蘭瑟是一個冷靜的人，所以即使遇到這種危機也不會急躁的將未經思考的行為立刻就付之行動。

但是有很多事情，如果不第一時間去做的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這時，易塵又繼續說了起來：

「——我已經決定了！」

他對著蘭瑟展出了漠區人特有的爽朗笑容：

「這時必須做的事情啊。雖然我也很怕死沒錯，不過要是害柏川死掉了我也會很後悔的。思考太多的話，顧慮也會越來越多。所以我必須趁著自己還是個可以隨時為她挺身而出的男子漢的時候，把這件事情做到。必須立刻就行動，因為這樣就算付之行動的時候感到後悔，那也無法停下來了。」

遵守腦海中掠過的第一思想，然後將其付之於行動，並且該給自己帶上了不准放棄的枷鎖。

這豈不就是和猛獸一樣了嘛？

「但是就算是你的實力進步了，一個人也太過勉強了。」

面對如此說道的蘭瑟，易塵回應：

「並非一個人喔，念也會去的。」

「她……那個女武神？」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是很長，但那兩人畢竟也已經是朋友了！」

易塵笑著說道。

「朋友是不會對對方置之不理的！」

「……！！」

********************************************************************

……置之不理嗎……？

心中，就好像是有無數只手臂，撕扯著自己的思念。

到底……要選擇哪裡邊？

就在他如此猶豫的時候——

——「蘭瑟，我也想請求你一起加入，這樣的話幾率當然就會增大。你會加入嗎？」

「……我……」

果然提出來了，這個請求。

——當然、十分想要將柏川救回來。

可是這句話無法說出口。

沉重而又無形的金屬鎖鏈束縛了蘭瑟的行動。

那是他自己給自己施加的枷鎖，結果到頭來卻越變越多、越變越多……自由，被束縛住了。

果然還是無法開口啊。

「……」

結果依舊只能用沉默。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易塵將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表示自己得到了答案。

蘭瑟等待著責備，但——

——「嗯，說的也是呢。你就是這樣的人，對不起，我有點兒強迫你了吧？」

「易塵……！？」

那並不是什麼反語或者諷刺，就是純粹的道歉而已。

「我早就知道啦，你會有什麼樣的煩惱。接下來的話，還得向D匯報我的動態，以及一切事態的起因原有吧？」

全部被說中了。

「不必自責！」

被原諒了。

兩人對視的目光，易塵的臉上依舊掛著笑顏，他指著自己：「我啊，我就是那種人啊，像我這種類型的人絕對不允許錯過一些東西，但是付出的犧牲也往往是最大的。蘭瑟是不一樣的，你會冷靜思考，所以如果我失敗了，那麼剩下的事情就得交給你了！」

「不，我可是會——」

「——會告訴D？反正財團是遲早都得知道的不是嗎？」

啪啪！

易塵用力地拍了拍蘭瑟的肩膀：

「當然了，我會對你的選擇感到不滿，不過我會理解的。畢竟這個決定在我看來也十分的瘋狂呢，有蘭瑟你來當我的保險，那樣感覺也不錯。」

「但是……像我這樣的人……就像你說的，我可是會去告密、我必須那樣做，成為阻礙你的一員……」

「說什麼傻話啊！」易塵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就彷彿是聽了一個最可笑的笑話一般，反駁蘭瑟的自我定義：「咱們可是朋友呢，不是嗎？既然朋友的話，那互相妥協互相理解什麼的，又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第三百六十七節 各自的決定（1）

兩人的酒宴就到此結束了。

當易塵所處最後一番話的時候，恍如在心中突然被點燃了什麼的蘭瑟，正當他想要對易塵說些什麼時，後者已經付賬並且離開那家小酒吧了。蘭瑟在最後看見的，也就只是背對著他揮手示意離開的易塵的背影而已。

疲倦感侵襲而來。

果然，到最後還是出了沉默之外，就什麼也做不到了吧。

又在裡面駐留了一會兒之後，蘭瑟少見的讓老闆追加一瓶葡萄酒，一個人坐在那裡自斟自飲，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了。

……

……

「事情都解決了嗎？」

「啊，全部搞定了。」

「剛剛去做了什麼？」

「喝酒啦，都說是去喝酒了。」

「……」

交流的兩個人是易塵與念。

才從外面回來，打開房間的門卻發現念還端端正正的坐在沙發上等待自己。

易塵問她：「不去睡覺嗎？」得到的回答是：「總覺得待會兒會有什麼事情要做，所以沒有去睡覺。」

真是靈敏的傢伙。

「直覺還真靈呢……走吧，有些事情需要你幫忙，跟我走一趟吧。」

「哦。」

答應了下來。

然後兩個人就這樣大大咧咧的走在了X財團的內部通道之中了。

念還問易塵讓她這樣的外人進來真的沒問題嗎？得到的回應是，易塵說自己已經擁有了足夠的權限賜予能力。當初R和財團來往十分密切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女武神進入過財團的內部，況且現在念已經脫離科研所了。

「就是這裡了。」

腳步，停止在了一扇巨大的金屬鐵門之前。

「這裡是什麼地方？」

「儲藏室。」

易塵說著，走上前，將財團內部使用的身份卡在驗證器前刷過，鐵門應聲打開。

他率先進入，又補充說明道：「是財團的裝備儲藏室。」

也就是說，保存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兵器。從前一個紀元就延續到現在的經典武裝，到這個紀元才剛剛被開發出來的高效兵器，甚至還有最近正在研發之中的測試品。

「半夜？一男一女？武器庫？」

念的吐槽。

「只是向你請教一些問題啦……」

走到了儲藏室內部的管理電腦面前調出當前所保有的全部裝備的清單。

原本這些工作應該是由負責器械管理的穆拉裡特負責，以前易塵還剛剛進入財團的時候，有關於鎧的測定與武器的推薦就是他負責的，【漆黑】的前身，也就是【獅子王?不惑】這把武器就是由穆拉裡特贈予的。話說在這兩年期間，他好像已經升級成為武器研發部的副部長了，目前手上有幾百個項目都是借由他手處於開發之中。話說之前在海營放假的時候易塵還和他通訊過來著，這個傢伙那個時候還一邊喝酒一邊抱怨最近很忙。

「過來這裡。」

易塵招呼念過來，他曾經從穆拉裡特那裡學習過如何操縱這個系統。

「再一次確認一下，接下來我們準備去的地方——作為曾經的女武神，你應該知道科研所會把柏川關押在哪裡吧？」

「是的，按照記憶，應該是關押在處刑部隊的地下室。那裡的設備全部都是能夠抵抗導彈轟炸級別的強度，直接從外面衝破防禦絕對不可能。」

「——也是呢，和我預料之中的一樣。」

滴！

系統隨著易塵的操作而傳來了確認的聲音，然後在屏幕上跳躍出了各種武器類別的詞條目的任務框。

「我並不是很瞭解那邊的地形與構造，所以裝備上面的選擇就拜託你了。」

鎧當然很厲害了。

但是也有很多情況下，是鎧所包含的進化因子能力不足以對付的。這個時候用來彌補缺點的就是內藏與外掛的武器了，炮擊兵器、射擊兵器、轟炸兵器、偵查兵器、自律兵器、光束兵器、實彈兵器……各自都有各自的優點。

對付黑色獵犬的總部，到底該使用哪種兵器更合適呢？

「原來如此。」

……是因為這種原因而把我叫來的啊。

念的手指抵在嘴唇上，腦中的思維開始運作。

腦海中浮現出曾經的記憶，那個名為處刑部隊總部的地圖，那個地圖的地理環境、人員配置、兵器實力……

「現在正在判斷之中，請稍微等待一下……話說，這樣真的沒問題嗎？擅自取用財團的東西，而且用於私用……」

「沒關係哦，我從D那邊拿到了權限的。就算是調用鋼鐵獅鷲的人員都沒問題呢，現在只是取用一些武器而已，當然都在權限之中啦！」

「……也就是說，鑽規則的漏洞嗎？」

「啊哈哈哈……」

蘭瑟肯定會將易塵告知的事情向上匯報。

如果D他們得到這個消息的話，當然會很快封鎖易塵的權限，將其保留起來等待全體的商議，而易塵現在的行為當然肯定是會被他們全體反對的。

不過易塵搶著在蘭瑟匯報之前就行動了。

即使之後的行為全部都在不允許的方位之內，但是一直到現在為止，所有的行動可都是得到了確切的准許權限。而且財團內部的權限使用又沒有每日的時間限定，這可不是什麼開店時間和關店時間。雖然半夜兩個人從靜悄悄的走廊上走過來進去倉庫裡面拿武器是很奇怪沒錯，但是權限在沒有被關閉的時候，是二十四小時完全可行的。

第三百六十八節 各自的決定（2）

正如同易塵所說的那樣，蘭瑟回去之後，幾經思考輾轉反側，最終還是選擇如實上報。

——這滋味實在不好受。

但是當清晨時踏入D的辦公室的時候，內心翻滾的浪潮卻突然之間平靜了下來。

……是的，已經無法改變接下來的行動了。再怎麼後悔也無法彌補，只有用之後的行動來作為道歉了。

這樣想著的蘭瑟，敲著D的門，得到了許可之後便進入了其中。

「無事不登三寶殿。」

D說道，他當然瞭解自己這位部下兼弟子的性格了。

蘭瑟的到來，絕對不會為了一件普通的事情就會向他匯報。

卡噠。

刀叉與盤子的交錯聲。

現在這個時間，D還在享用他的早餐。

「來說說看，一大早就過來打攪了我享用培根和華夫餅的時間，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有關於柏川的失蹤，得到了新的進展。」

連蘭瑟自己都有些訝異，他的聲音如此平靜。

D回應：「啊……我知道的，是和黑色獵犬……也就是和科研所有關吧？」

「正是如此，但事實上……」

「事實上？」

「嗯……昨晚，我剛剛從易塵那邊得知的……」

***************************************************************

蘭瑟簡短的講述了易塵告知的事情。

易塵從念那邊得知了什麼、科研所為什麼會帶走柏川、易塵本身所蘊含的真正價值、以及他接下來的動態——全部的，一一告知了。

「……嗯……是這樣啊。」

D揉著太陽穴，閉目讓思想的速度變得更加快速，他正在找尋對策。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難怪了，昨天晚上易塵會那樣做啊。」

「閣下，你說【昨天晚上】？」

「嗯，看看這個。」

D調出了一份清單給蘭瑟。

上面全是儲藏庫裡面近期被取走的裝備的列表與時間，把內容鎖定在昨天晚上與今天凌晨的分段之中，可以看見有很多武器與裝備都在那時的半夜被取走了。而對此在上面簽名的人，正是易塵。

「雖然我的確是給過你們兩個一定的權限，不過看來那個孩子完全是濫用了吶。」

D手中的金屬刀叉輕輕敲擊著盤子，聲音就彷彿是判決前的倒計時。

「……唔，從人情世故上來說，倒不是不可以理解。不過你我也都知道，在一個團體之中，個人的並非是至上的……明白了嗎？」

「是的。」

蘭瑟將右手放在左胸上，對D深深行了一禮。

他正在等待命令。

「不管怎麼樣，先將人帶回來吧。在還沒有犯下事情之前，半夜從儲藏庫調走武器也算是擦邊球的行為，趁著事情還沒有擴大，將他帶回來。由你親自去，而且念那個傢伙恐怕也在易塵的身邊吧，所以一起帶上其他小隊的隊長吧。啊，對了，【降雷皇】的最後調試也剛好結束，你以後就不必使用【槍騎士】了。就用那副能夠將你實力發揮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鎧帶走，一定要把易塵帶回來。」

每一個財團成員的後脖頸處都被植入了芯片，用來定位的同時也是用來進行應急處刑的。為了防止機密洩露，這個芯片同時也是一個小型的高爆炸彈。但是易塵的價值足夠讓D排除掉殺死他而換取與科研所暫時和平的選項——D覺得，易塵將來會成為一個很棒的鎧師。他並不像因為年輕人的衝動而抹殺一個天才，所以選擇了讓蘭瑟將他帶回來。

「定位的坐標，你就去負責人員調配的Mr.B那邊要吧。我現在就給他發送信息，你也馬上行動吧。」

「……領命。」

就是這樣，任務決定了。

蘭瑟退了出去。

房間內只剩下了D。

「……哎呀哎呀……真是的，這樣的話我豈不是連早餐都吃不好了嗎？」

他將還沒吃掉三分之一的餐盤推到了一邊。

「完全沒有心情了啊……」

D整了整自己的西裝，又推了推鼻頭上的眼睛。

曾經的戰士，原本引以為豪能夠在夜晚與千里之外都能夠將敵人定位的雙眼，也終於被常年批閱文件的行為給奪去了強大的視力。

……雖然我對於這個部下很滿意沒錯，我也很相信他，蘭瑟當然也的確對我的信任給予了回報。不過，這一次……

總覺得，這一次會出什麼意外。

蘭瑟——雖然目光還是那麼平靜，但是D可以感覺得到，說出那番話的時候他下了多大的決心。

這代表著，又背叛了一次。

首先是自己的愛人，然後是自己的朋友。

（……這個小鬼也積蓄了不少壓力嘛。）

「……真是的……」

又一次的歎息。

坐在輪椅上面的D，將消息發送完之後，他稍作思考，又追加了一份信息：

「麻煩，請把坐標定位也給我送一份。」

一份是給蘭瑟的，一份是給自己的。

前者供蘭瑟在任務中使用，後者則是用來以防萬一。

*****************************************************************

聯邦。

今日的天氣是陰天。

純粹的陰天而已，不會下雨的。而且雲彩也完美的遮蔽了太陽的直射，對於所有人來說，既沒有雨天的討厭，也沒有晴天的刺眼，這正是最棒的天氣。

——那是，無人能夠觸及的地帶。

大氣層。

即使聯邦最精密的雷達對著那片區域不斷掃瞄，也無法發現今日在大氣層中入侵的異物。

閃亮的、納米級別的……端子們。

不斷、不斷、不斷地，向上攀升。

彷彿就像是想要突破大氣層，達到了人類的肉體無法觸及的禁忌領域。

而且，不但是聯邦——漠區、森地、海營。

同樣的端子，佈滿了那些區域，而且是在判定為必須是軍團去鎮守的高危險地帶。

月的端子，無孔不入。

因為今天不是別的日子，正是諾亞與艾雷斯策劃已久的【革命】——準備的時間還需要很長，大概在明日的凌晨就能夠完全啟動了吧。

第三百六十九節 開幕與前奏（1）

「很好……很好……就是這樣，讓首先是確認範圍，然後植入端子……」

科研所之中，諾亞對著屏幕上顯示的畫面而對月做出指令。

革命——聯邦的統治階層早已經腐朽了，這樣下去只會讓掌權者漸漸被腐蝕而導致沒落。聯邦不需要這種未來，所以革命是必要的。

諾亞與艾雷斯長久以來所計劃的事情——海營曾經發生的大規模猛獸暴`動就是他們的傑作。

計劃中是用端子的特殊波長將歷史之中被賜予了名字的強大猛獸召喚過來，造成一次真正的、堪比第三紀元的人類與猛獸大戰的戰爭。

戰爭的話，那就是動亂了。

人員的死亡是意料之中，或許就連高層人員死掉也不會令人訝異，就連總統死掉，如果用防空洞意外收到猛獸襲擊，來不及調配防禦人員之類的理由，那也一定能夠矇混過關吧？

……真是個大手筆不是嗎？

引發了物種與物種的戰爭，目的卻只不過是為了權力的更替而已。

說實話，當初艾雷斯與諾亞討論聯邦現況的時候，當二者終於決定要掀起一場革命之時，就連艾雷斯本人都被諾亞提出的這個計劃給驚嚇到了。

「閣下的目的是新的革命，新的階級分類。肅清不該存在的垃圾，讓高貴之種真正把握世界之運轉。而我的目的則是，全人類的進化——讓全人類進入能夠成為高貴物種的階梯。所以這種劇烈的變化是需要的，我們需要一場大流血來實施。但是基於已經和平的現狀，挑起三大區域與聯邦的戰爭將是成為歷史之罪人的不智選擇，與其如此倒不如做一把推手讓原本就是對立的人類與猛獸，以【獸潮】作為戰爭開端的緣由。」

「用言語來挑起戰爭，一旦被計入了歷史之後，經由後世的史學家揣摩我等當日之用意，一旦被判定出挑起戰爭的事實，即使曾經是如何的輝煌，在後世也終於會淪為在歷史書上被人唾棄的對象。與其如此，倒不如選擇毫無智慧可言的猛獸，連交流都無法交流，只需要用特殊的波長將其陷入狂暴的姿態，然後我們再以救世主的姿態挺身而出那便無懈可擊了。而且趁著暴`動——這豈不就是亂世嗎？亂世，那豈不就是建立功勳的時刻嗎？」

於是，就是這樣。

艾雷斯?易，他和諾亞合作了。

他被諾亞的發言折服……還是說，被欺騙了嗎？

原本，在家族之中就不得志。

榮光被兄長盡數納入袋中，所愛之人也被奪取。在此之前都毫無怨言，因為兄長所蘊含的能量是足夠支撐起這些一起的——但是，哥德溫卻背叛了這一切，背叛了家族的訓誡。可即使是這樣，他依舊擁有一切，所以艾雷斯產生了怨恨。

革命之中，他將帶領黑色獵犬，在表面上成為殲滅猛獸的一支隊伍、最好要成為一支強大的、主力的隊伍。而在暗影之下，派出刺客製造出各種猛獸襲擊的理由來抹殺他所不認可的議員……甚至，就連聯邦的總統也在其中。

而科研所的角色，諾亞將會在這期間為軍部拿出科研所保留許久的武器研發成果。一舉在戰爭之中，以後勤的角色來奪去大眾的支持。

「目標，已經全部鎖定。」

月突然說道。

從端子那邊得到了圖像的反饋，屏幕上顯現出了各式各樣的猛獸。

每一頭都是可以將聯邦鬧到天翻地覆的大怪物：

位於大氣層，捕殺等級LV99的【不滅魔刃】；

位於大氣層，捕殺等級LV97的【颶風哈古雷斯】

位於森地，捕殺等級LV99的【亞瑟聖劍】

位於森地，捕殺等級LV95的【別卜西】

位於海營，捕殺等級LV96的【蔚藍漩渦】

……

……

不但全部都是擁有名字的猛獸，而且捕殺等級無疑例外的全部都在LV95以上。

——如果，單單就只有聯邦本地受到猛獸襲擊的話，那麼三大獨立區域的政權就會開始蠢蠢欲動。這並不是諾亞與艾雷斯的初衷，他們的目標果然還是得放在聯邦的奪權上，但是如果奪權之後又因為政權鬥爭而導致力量消耗成為最弱小的一方，那樣反而得不償失。

而且，猛獸發生暴`亂的區域只有聯邦，然後在動盪之後聯邦的政權發生轉移——怎麼樣，都會令人懷疑到新政權的身上吧？

所以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發生，就出現了現在這種更加瘋狂的計劃。

諾亞，準備讓聯邦和其他三大區域在同一時間，一起收到猛獸冠名體的襲擊。

只要暴`亂的級別到了整個世界，那麼就不會有人懷疑了。

並且還能同步削弱各個地區的當地勢力，當聯邦因為奪權而產生弱小時期的時候，那些地區的政權也因為猛獸的原因而處於修生養息。不但如此，猛獸還能牽制四大軍團，雖然總統無權干涉軍部的各項命令，但是法律之中的確有一條是當總統遇到危機的時候軍部必須動用力量。必要時刻，甚至可以調用軍團直接回攻聯邦擊敗反叛勢力。

「每一個區域都派遣至少兩頭以上的冠名體，這樣才能托得住那群人形怪物的腳步呀。」

諾亞口中所指的，就是四大軍團的軍團長。

「……至於森地，嘿、嘿！哥德溫閣下的實力即使在四大軍團長中也是出類拔萃的呢，不出意外的話，估計就是將來的聯邦總元帥的接替者了吧……要是這樣的話，必須得送他一隻最高規格的禮物呀……」

——捕殺等級LV99的猛獸。

即使是軍團長也感到棘手，當年的那只被判定成LV99的雷比斯也是出動了兩位軍團長才勉強剿滅。

哥德溫作為總元帥的長子，同時也被譽為四大軍團長中最強的人，而這也正是諾亞準備除了在聯邦的大氣層上空召喚LV99的【不滅魔刃】之後，亦打算再於森地喚醒另一頭強度處於同樣規格的LV99的【亞瑟聖劍】。

「好的，好的好的好的……就是這樣……」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一切都會隨著原定的計劃走。

諾亞還是那副笑瞇瞇的模樣，他搓動著自己的雙手雙掌。

「接下來，就等待提示我們開幕的前奏了，準備好了嗎？」

「——我就坐在那兒等他。」

通訊的端子的另一頭，傳來了艾雷斯的冷靜話語。

第三百七十節 開幕和前奏（2）

「……喔……喔喔喔……這個地方……」

易塵發出了驚歎。

「讓我來想想，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

陰暗、潮濕、臭氣熏天、滴滴答答的水聲、有老鼠和蟑螂在裡面跑來跑去。

「嗯……下水道基地？」

——再合適不過了。

首先，這裡就是個下水道。

然後，這裡被念和晨改造成了兩人棲身的小基地。

「我說，你們兩個是隱姓埋名的超級英雄還是什麼？」

在【下水道】的後面加上了【基地】的後綴，是因為這裡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東西。除了最基本的一個家庭需要的類似微波爐或者電視之類的電子設備之外，還有很多專業的器具。總體給人的印象，大概類似於準備長期居住在此地執行某項任務的特工改造的臨時住所。

——那麼，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入侵黑色獵犬的基地不要點計劃怎麼行？不過我們沒那麼多時間了，蘭瑟匯報之後恐怕會有財團的人找我的麻煩。總而言之先把東西拿了跑路，然後從長計議。」

「……同意。」

就是這麼一回事。

易塵與念簡短交流著之後，後者又繼續建議道，有一個不錯的藏身地方。

然後就帶著他來到了自己與晨最近都一直住的地方。

話說剛剛來的時候，晨還趴在角落裡面啃麵包來著，面對易塵的到來她只是以【喔，終於來了嗎？】的表情來做為反應。

「……決定了嗎？」

最年少的女武神，擦拭嘴角的時候食物殘渣，同時說道：

「嗯……準備直接殺進去救人？」

「——才沒有那麼魯莽呢！」

真是個天真的小鬼，易塵嘴巴發出嘖嘖嘖的聲音，搖著手指頭說道：

「首先得需要一個精密的作戰計劃，然後我們再……呃，是靜悄悄的潛入還是帶著高火力殺進去，就得看作戰計劃的了。」

「別想了，除非是出動艦炮級別的武器，否則你別想突破`處刑部隊的地下囚牢的防禦。」

晨冷冷的說道。

「啊，事實上……」易塵伸出了左手，拍了拍什麼都沒有的左手手背，「我和念離開財團的時候帶出來了不少好東西，其中就剛剛好有供炮擊類型的鎧師使用的兩台改造艦炮。現在正儲存在鎧的內部，就在左手腕甲這兒。」

兩個人帶出來的裝備不少，當然不可能像小偷那樣大大咧咧的全部放在背囊裡面然後背著就走出去。話說就算那麼做，也會因為門的大小寬度問題而無法通過的，雖然兩人沒帶多少大殺傷性兵器，不過帶出來的大傢伙，可全部都是真正的大傢伙。

應該慶幸的事情是，擁有鎧是在太好了，以及這些兵器都是為了迎合鎧師而設計，真是太好了。無論是第三紀元還是第四紀元的鎧，秉承了方便攜帶與適應各種環境的概念而誕生的這種萬能型單兵作戰裝備，作為輔助的外掛裝備與內附裝備都是不可或缺的。有的時候甚至還必須攜帶比一個人還要來的巨大的艦炮級別的武器——所以，幸虧這如此發達的壓縮技術，兩個人總算把帶出來的東西全部以裝備上了鎧的形式而收納入鎧的壓縮空間。

「我們……」

易塵，正當他繼續向下說的時候——「……！」——念突然對他舉起了一隻手，做出停下的示意。

原本會繼續討論下去的氣氛，瞬間被安靜與寧靜所凍結了。

「——用不著這麼費力來分辨我的位置，現在我就站在你們面前。」

說話的同時，噠噠噠的三聲踏步音。

兩女一男的三人空間，在此時此刻多出了第四個男性——蘭瑟。

啪。

念伸出手輕輕拍在了易塵的脖子後面。

「喔，該死的……」

易塵朝地面啐了一口。

——那個芯片。

「……嗯，不過也在預料之中呢。」

一邊說著的易塵，一邊伸出了手。

他攔下了已經有所動作的念與晨。

（別輕舉妄動，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

用細小的聲音讓只有這兩人才聽得見。

然後注意力繼續保持在蘭瑟的身上——有點兒麻煩呢，這個傢伙看起來是全副武裝的樣子。

「那麼，現在我們……」易塵撓著腦袋，他看了一眼來時的入口，然後對蘭瑟比劃：「呃……要出去幹一場嗎？」

「……」

蘭瑟只是對易塵抬了抬下巴，那意思是：出去吧，我們兩個需要獨處，然後聊一聊。

「……易塵……？」

念的詢問，帶著她與晨的目光一同投射向了這個男人。

「沒事的。」

易塵就留下了這樣一句話，然後和蘭瑟走了出去。

*******************************************************************

兩人走在又髒又臭又濕的下水道通道上面。

一開始就是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

蘭瑟沉吟了片刻後，率先開口道：「我已經向D匯報了，他要我立刻帶你回去，就算用武力也必須強制帶回去。」

「預料之中。」

易塵拍了拍蘭瑟的肩膀。

「那麼現在呢？」

「……」

無言的蘭瑟用自己的行動來回應了，他像易塵那樣，伸出了自己的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我這個人不太會說漂亮話。」

面色平靜的蘭瑟，然後——

——「總之，我來幫你了。但是我也必須向D那麼匯報，要是你想打我一拳也沒問題。無論如何，這一次我不能再坐視不理了。」

是的，這就是蘭瑟想到的解決辦法，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首先向D匯報而背叛了易塵，然後向D背叛而回應了易塵，而第一次對易塵的背叛也是作為回應第二次向D的背叛。

這聽上去還真的就像是一個處於兩難的正直的傢伙所作出的選擇。

易塵哈哈笑了起來，然後兩個友人的手互相用力握緊了對方的掌心。

易塵說道：「要是能夠換取你來幫我的結果，就算我讓你揍一拳都沒問題！」

第三百七十一節 前來阻止的人（1）

新鮮的空氣湧入鼻腔，讓人感覺到了舒服許多。之前一直待在下水道裡面，都讓易塵覺得自己的嗅覺會不會應為長時間的臭氣熏制而變得失靈了。

從裡面的下水道向外走的話，就直接通向一條將聯邦一分為二的大河。這是一個在大河邊的巨大的排水管道。不過雖然污水是直接排放向河流的，但河水中已經被投放了進化用的納米機器人，所以這種在古時候的過去屬於犯罪的污染行為在現今卻是十分常見的。

「喏。」

易塵嘴巴叼著煙，並且遞給了蘭瑟另外一根。

「……」

這位騎士大人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了過來。

誰都沒帶打火機，但是也根本不需要打火機。

將指尖的部分武裝上鎧然後再使用足夠的力氣來打一個響指，蹦出的火花就可以點燃香煙了。

「咳……」

劣質的香煙十分嗆鼻，而且蘭瑟幾乎都沒有抽過煙。但是因為是易塵遞過來的，所以沒有拒絕，他有些不懂裝懂的抽煙模樣顯得十分狼狽。

「……沒有什麼話要說嗎？」

他抖著手上的香煙灰。

但是易塵卻笑了起來：「我們還需要再說什麼嗎？」

「……！」

已經來幫忙，那就足夠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也知道我在想什麼。並且你過來幫我了，難道我還得有其他的不滿嗎？」

易塵，他狠狠吸了一大口，火光一下子向內燃燒，多出了一大截的灰色煙灰掉落在地面上。灰白色的煙從易塵的嘴巴和鼻腔裡面向外湧出，他抽煙的把式比起許多中年人都顯得還要成熟，這都是在漠區練出來的。

「……我的朋友不多，來到聯邦之後，蘭瑟你就算是最好的一個了。現在的就當作……嗯，去救柏川之後，將來我們還有機會這樣一起抽煙嗎？我還有機會看你被煙給嗆到的狼狽模樣嗎？」

……意思就是，或許會死掉吧。

沉重的話題，但是易塵卻一邊嘿嘿笑著，一邊說了出來。

「蘭瑟和念的話，就算戰敗了也肯定能夠逃出來吧？至於我……稍遜你們兩人一籌的實力，不過要是豁命一搏的話，救出柏川倒還是很有可能性的——所以呀，以後柏川果然還是得讓你來照顧她了。」

「——別開玩笑了！」

蘭瑟大吼著，情緒的波動讓他丟掉了手上的煙頭。

可是之後就突然噎住了——想不到要繼續說下去的話。

的確，以他本人與念的實力，即使面對艾雷斯戰敗了也能夠平安脫離。但是易塵的話就很難說了，而且他還要救出柏川——易塵必須去救柏川，他也絕對不會把這個權利讓給任何人，救出柏川的人必須是易塵。這是他對自己的自負，也是對自己與對柏川的責任。

蘭瑟明白這點，他也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在去觸碰柏川了。而念，她是個冷靜過頭的傢伙，即使已經擁有了感情，但如果易塵執意如此的話，念還是會尊重他的決定，並且囑咐一句：後果自負。

……我該說些什麼好呢……可惡，快點想點兒什麼吧！

「收回那個話吧，並且收回至今為止所做的一切。」

嘎吱嘎吱嘎吱。

滾動的輪椅，老邁的戰士提出了他的建議。

「……！！」

易塵與蘭瑟同時抬起了頭，看著排水道上方，那個郊區的小道上，坐著自動輪椅緩緩行駛過來的人。

「回到財團，然後從長計議，這樣我還能把你們兩個笨蛋目前為止的所作所為全部當做是玩笑話。」

Mr.D坐在輪椅上如此說道。

蘭瑟，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一下子加速了跳躍，血液的循環超過了平時的五倍。

「不！」他立刻轉過頭，對著易塵：「我並沒有洩漏——」

「——我明白的。」

打斷了蘭瑟的話。

冷靜的易塵，盯著D的臉：「既然他能給你利用我脖子後面的芯片所追蹤到的坐標，自己也當熱不可能沒有一另外一份坐標位置的消息。」

「正是如此。」

D雙手交叉，點著腦袋。

「嗯……真是不錯的交情啊。交到了個不錯的朋友吶，蘭瑟……終於學會感情用事了嗎？頭一次背叛我的命令，看來你也積蓄了不少壓力呢。違背君主的命令，這可是與騎士道不符喔？」〔ＷＷＷ。ＷrsＨＵ。ＣＯＭ〕

「……的確如此。」

深吸一口氣，蘭瑟已經平靜了下來，他回答：

「但是，背叛友人也與騎士道不符。」

無論是哪一條，都會違背自己的本心。

「所以我把兩邊都一同背叛，然後用洩密易塵行蹤的方式來彌補對閣下的背叛，接著用自身來彌補易塵這邊的背叛。」

「嘿、嘿、嘿……有夠愚蠢的決定，不過也很有你的風格。」

這個時候，易塵指著D，他說道：

「可是一個坐在輪椅上面的殘疾人，就這樣來阻止我們兩個鎧師、喔，不對。下水道的裡面還藏著兩個厲害的女人啊，就算曾經是鋼鐵獅鷲的二代目，不過你現在的這幅模樣——」

「——我現在的這幅模樣！！」

D打斷易塵的話，重複著他最後的話語。

然後大笑了起來。

莫名其妙的笑聲，但是讓易塵與蘭瑟感到了顫慄。

……失去了雙腿的人，難道還有什麼戰鬥力嗎？蘭瑟在心中，也是這麼以為的。

「你們兩個，對我的瞭解還不夠多。」

這麼說道的D，拉開了胸膛前的西裝的口子。

「那個……！！」

「……那個紋身……！」

毫無疑問，除了第三紀元的鎧之外，沒有其他的東西可以創造出這種會閃爍光輝的紋身了。

那是一隻，閃爍著深綠色光芒的大蜘蛛。

彷彿是將肋骨與血管當成了蛛絲的巢穴而寄居在那裡一般。

「向你們介紹一下鋼鐵獅鷲前輩的實力好了，你們這兩個什麼都不懂的後生崽子。即使沒有了雙足，我也得到了新的步行能力，我的鎧——【阿拉克尼】！！」

第三百七十二節 前來阻止的人（2）

阿拉克尼，據說那是一種只存在於神話之中的怪物。一種，巨大的、兇猛的蜘蛛，是蜘蛛們的祖先。有力的鉤爪與劇毒的獠牙，都是它的象徵。

偶爾涉獵一些神話文獻作為消遣打發時間的易塵，所以他從聽聞這個名字還是就大抵掌握了D的鎧的形態——仿生物類的鎧，主題是蜘蛛之類的吧。

話說，柏川的【斑蛛】也是如此，以及上次在森地裡面遇到的一個叫做【弦】的女武神。她的鎧的名字是【女郎蜘蛛】，操控具有切割能力的鋼絲技巧至今令人難忘。

（……蘭瑟，D還保有戰鬥力嗎？）

（不……我也不是很清楚……）

兩個人用細小的耳語交流著。

「在那邊嘰嘰喳喳說些什麼？」

墨綠的光，將身體包圍。象徵融入身軀的鎧的紋身，在此時釋放出的光輝並非是從肌膚向外滲透的光粒子，而是如同粘稠液體一般的事物。看上去就好像是儲存了過量的事物，當一瞬間釋放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立刻揮發，而是已經被壓縮成了粘稠的液態物。

嘎吱、嘎吱嘎吱……

體態被撐大，因此導致了身下的輪椅被向後撐了開。

但是D沒有倒下去，即使失去了雙足，D也還有鎧的義肢維持自己的行動——是的，義肢。蜘蛛是擁有四對足的節肢動物，即使失去了其中一對，餘下的三對也足夠用來支撐行動。

彭……

鋼鐵鑄成的義肢，曾經失去了一對雙足，但想在已經以三倍的數量補足了回來。餘下的第四對爪肢，變成了手臂部分的強化裝甲。

「……！」

蘭瑟和易塵，一起退後了兩小步。

——那是，何等巨大的體態。

簡直就猶如一架小型的機甲，運行的器械與在內部流動的液態能量、其所爆發出來的力氣即使說能夠掀翻一架普通的機甲也讓人無法給予懷疑。

「……嘿……」

易塵響起了歎息的苦笑。

他拍著蘭瑟的胸口，「你這個直屬手下不稱職啊，連上司有沒有失去戰鬥能力都不知道嗎？」

「……哼……」蘭瑟只能握緊了拳頭，然後搖頭：「這個……他可從來沒說過。」

「哈哈哈哈……」

D的笑聲透過鎧的面罩，顯得低沉而有響亮。武裝了鎧之後，他整個人就變了，內心之中被壓抑了許久的東西終於突破了平時的束縛，喀嚓喀嚓地碾碎了平日裡將自己封印的情緒，然後從內到外猛烈地表達了出來。

「人總得有些秘密，你們兩個背著我做了不少的事情，難道作為上司的我也不能背著你們兩個保存一些秘密嗎？」

仿蜘蛛的金屬足揮舞著，爆發出風聲與金屬之間摩擦的聲音。

每一下的前行都份量十足，尖銳的頂端只是輕輕一碰就沒入了水泥地面，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能描述它的鋒利程度。

「……不，閣下……我並不想和你搏鬥……」

這麼說的蘭瑟，他說的都是實話。

鋼鐵獅鷲的二代目，同時還是自己的師父。雖然有拳怕少壯的說法，不過薑還是老的辣。更何況D還是自己的老師，蘭瑟的招式，D全部熟悉，但是D的秘密，蘭瑟並未全部知曉。就譬如D還擁有著鎧與戰鬥能力，這就是一個他不知道的秘密——而最主要的是，沒人想和自己的老師反目成仇。

「如果你們不反抗的話，我倒是可以立刻收回現在的姿態。」

「啊啊……那是不可能的啊。」

易塵搖頭拒絕了D的又一次回到財團的邀請。

並且，他伸出手臂攔下了蘭瑟，「這次讓我來對付他好了。」

「……等、等等，這種……！」

「你下不了手不是嗎？這個時候就跑進去，替我把念和晨她們兩個叫出來吧。」

易塵有些粗魯的抓住蘭瑟的肩膀，然後將他轉了一圈面向下水道，一腳踢了進去。蘭瑟跌跌撞撞向前跑了幾步，身體沒入了黑暗之中。管道內向外傳來了跑步的迴響。

「哈！」易塵笑道，「我早想這麼做了——那個優柔寡斷的傢伙！」

「嘿……這就是你對待朋友的方式？」

「他有時候挺娘娘腔的，雖然我表示理解，但是總是會忍不住想從後面以踢一腳的方式給他推一把！」

「你們兩人的關係很有趣嘛……他可是背叛過你一次，即使是這樣也能繼續當做是朋友嗎？」

「嗯……這個啊。」

易塵用手指抵著下巴，思索了一小會兒之，他說：

「那麼，來看看閣下自己吧。自從從戰士的身份上引退之後，身邊的戰友都一個一個消失了，但是依舊還有少數幾位值得稱得上是友人的人，難道不是嗎？」

「……霍……原來如此，這樣啊……」

嘎達嘎達嘎達。

D向前行走，來到了易塵的面前，然後俯下了由於鎧的武裝而顯得巨大無比的身軀。

「不武裝上鎧和我打嗎？就算是經過了強化的軀體，不過純粹只是肉身的話，想和我抗衡是不可能的。」

「哎呀……閣下可是一點兒殺意都沒有。雖然散發出來的氣息倒是挺凶狠就是了……我要是武裝上鎧，那豈不是挑釁了？」

「敏銳的小鬼！！」

D又大笑了起來。

似乎拿到了鎧之後，他那豪爽的戰士的性格又回歸了。

「……呃，閣下。能說說嗎？你來到這裡的真正目的。」

「嗯，想聽我的真正目的嗎？好吧，就告訴你好了。不過在那之前把我的輪椅拿過來，我可不想解除武裝之後掉在地上只能用雙手爬行。」

「……那你一開始幹什麼武裝鎧啊？」

「嗯……好歹你們兩個也犯錯了，作為上司我總得表現得怒髮衝冠一些不是嗎？」

第三百七十三節 囚徒（1）

——我被囚禁了多久了呢？一天？兩天？三天？

全封閉的空間，處於地下的範圍。內部用一架永不完能量也關不掉電源的白熾燈，在這個區域當然無法利用外面的光線來判斷晝夜，甚至利用氣溫差也沒辦法。

「這是第三天的下午。」

K17照常過來，她帶來了午餐。

「噢……又是這個……」注射用的營養液，柏川現在一看到這個就頭疼，「我說……你想讓我的味覺失靈嗎？」這幾天都是依靠注射過火，而且這個該死的小女武神似乎擁有非常強大的計算能力，強大到柏川一天需要多少水分，這些水分幾時會被消耗完畢然後需要補充都計算了出來。

她就像個機器人那樣——甚至她自己都承認了，K17是一架運行良好的人肉機械。

雖然柏川曾經的一些言語在她心中形成了不同的價值觀並且深深扎根，但是直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發芽。柏川知道，她得需要一些動力……一些……譬如，類似水和陽光和肥料的東西，才能促使這顆種子發芽。

「話說……難道不能給我口服液嗎？非得這種注射的形式……」

這麼說道的柏川，已經對自己注射完畢今日的營養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她又該無所事事地盯著天花板打發時間。

「根據目前的情況對閣下的問題來做出回應——」

K17又一次這麼認真地說著。

柏川一直覺得她需要一副眼鏡，用來在這種說話使用認真語氣的時候推一推，這樣就更像了——這孩子要是在學校的話，肯定是班幹部級別的角色吧？

「——這是不能執行的。」

看吧，果然又是否認了。

「真是個無趣的小鬼啊……你的兩位姐姐可比你有趣多了。」

「……兩位姐姐？」

「就是念和晨……你應該知道她們吧？」

「如果是那兩位的話……」

K17一邊說著，一邊將針筒和試管收拾起來。

塑料的器材與金屬的托盤發生碰撞而產生清脆的音響，然後在這聲音之中，又傳達出了K17的自我分析：

「在我被調製出來之前，念就已經背叛了，所以她算不上是姐姐。晨的話……那位閣下無論做什麼都十分努力，而且培育出她的原形體也是優秀的個體。我與晨姐姐是同一期被調製出來的，但是她很早就投入實戰了，而我卻還在能力的調試階段，這是性能上的區別。」

「嗯……性能啊……」

柏川背靠著牆壁，手指抵著下巴，「我覺得其實還有其他的原因喔。」

「……其他？」

「是呀是呀，就是……呃，話說你的工作就是送飯而已。停留在這裡沒問題嗎？」

「完全沒有問題的，閣下。因為我的任務就是照顧閣下的起居……話說剛剛的話題，所謂的【其他原因】，那是什麼東西？」

「那個的話……大概就是【信念】之類的吧。」

人總是需要目標的，要是沒有目標的話就不知道自己努力的意義何在。沒有目標的話，就不知道自己一直努力的增長，到底足夠沒有。我接近自己所期待的指標了嗎？還是我只是在原地踏步做無用功呢？晨想要擊敗自己的原形體證明自我，儘管這個目標早已經喪失，但曾經擁有過目標的她，促使了自己不斷努力。

這讓晨擁有了讓人側目的實力。

「——但是，」

得到答案的K17，以雙手交叉表示不認同的動作予以否定。

「如果是這樣的話，與我等的信念不同……我們只需要服從科研所的命令就好了，不應該需要有自己的想法。我們……！」

突然，察覺到了什麼，因此而沉默。

「嘿！」

柏川笑瞇瞇的模樣就如同狐狸。

——這個孩子終於察覺了嗎？

在K17的認知之中，自己所需要的就是服從而已，捨棄自我的觀念思想，服從一切命令。但是，這些命令的下達者，正是因為命令者想要實施自己的觀念——也就是自己的信念，所以才會讓人去做的。

排空自己的一切，來服從最具有理由的行動方針。可是諷刺的卻是，這些最具有理由的行動方針卻恰恰正是制定者遵從自己的目標而定制的。

「……原來如此……」

K17頷首點頭。

……感覺到了不合理的地方了。

「是【矛盾】。」

——但是，為什麼會如此？

既然是矛盾的話，那不是應該無法並存的嗎？

喀嚓……內心的某個東西出現了更大的裂痕。

柏川知道自己的目的得逞了，所以她在加了一把火在上面：「不能理解嗎？那我來打個比方吧。」她用搖曳的手指來模擬出了水的波紋，「這個世界上最原初的矛盾就是水與火了吧。從原理上面來看，火會被水給滅掉，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這個的話怎麼樣？如果水的表面飄著一層油、又或者是酒精的話，就會出現火焰在水面上燃燒的壯觀景象了對吧？大海上的煉油廠發生事故就常常出現這種景象呢。」

「但是，那是因為中間隔了一層燃燒物質……」

「——你難道不是因為那種自以為是的觀點而才讓矛盾並存的嗎？」

「……！」

「眼睛可是會騙人的喲，看到那種畫面的人們幾乎都在感歎世界奇妙吧，但是有誰注意到在海面上支撐火焰燃燒的可燃物質呢？你的觀點也一樣喔，只是以為【這樣】是最好的，所以就服從【這樣】的命令，因此而沒有發現【這樣】的東西，其實就是自己一直以來所唾棄的【那樣】的東西。」

這樣說著的柏川，她笑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嗯……聽上去有些像繞口令是不是？不過以你的冷靜推演能力，大概能夠瞭解吧？」

「是的……也就是說，柏川閣下推翻了我的觀點——」

「——錯了哦。」

這也是，否定。

微笑的柏川，她的手指指著K17的眉心：

「這是我的那個笨蛋男友常常說的話呢……【給與糾正】——大概就是這樣吧。我只是糾正了觀點之中的錯誤部分而已，至於要不要繼續服從，那還是你自己的事情。」

第三百七十四節 囚徒（2）

「矛盾嗎……」

離開囚禁著柏川的地方，K17依舊在思考這個問題。

——我一直以來所遵守的事物，其實都是一直以來我所極力否定的事物。

人無需遵從自己的本性，捨棄一切服從命令的人方才是至上者。但那份命令的來源，卻正是其他人的本性，我並沒有遵從自己的本性，但是卻反而遵從了其他人的本性。

——這聽上去似乎……更加惡劣。

情緒產生了。

就連K17自己都沒有察覺，她的眉宇，在不經意間皺了一下。這是情緒，名為【不滿】。

也就是說，如今我所建立起來的價值觀全部都是錯誤的嗎？

很早以前，才被調製出來的K17就被告知——你必須捨棄一切，我是你的造物主，所以你要服從我。捨棄你的意志，服從我的命令。沒有自己的本性而服從命令，這樣才能做到不惜一切代價將其完成，方能稱得上是完美。

以上，在這幾日與柏川的不斷對話中，逐漸被加大了否定。

（我究竟……應該怎樣……）

「感覺到疑惑了嗎？」

「……！」

她突然聽到了不屬於這裡的聲音。

女性——處刑部隊是沒有女性的，這一切都是源於艾雷斯的一點兒小心思。正如同他會奉獻極端的血統優劣論那樣，艾雷斯對於男性與女性的判斷也十分明顯。他不會歧視女性，他也承認某些女性擁有超越過男性的能力，但是在艾雷斯的認知之中，他依舊認為，女性的話就應該乖乖待在男性的背後。

她們不應該接觸戰爭中除了後勤和醫務以外的事物，而艾雷斯也十分鄙視依靠女性而實施色誘手段來達成目的的方針。

所以黑色獵犬之中不應該有女性的。

自己存在於此地也是因為需要照顧到柏川而被調遣於此，而艾雷斯也明確表明過他不需要女戰士。所以諾亞才會調配出一名還在調試中的女武神，而且K17本身也不是專精戰鬥的。她和柏川一樣，發展的方向是醫療鎧師。

「……閣下，為什麼你會……！？」

「需要對一些波長發生裝置進行再檢查，順便想要見一個人，所以就過來了……」

坐在自動輪椅上面的月這麼說道。

「記得是叫做【柏川】……由你來負責照顧的？」

「……正是。」

「嗯，你的氣色看起來不是很好呢……遇到什麼令人煩惱的事情了嗎？」

「不……只是……」

猶豫了一下，但終於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些和柏川交流時得到的一切，以及在心中產生的不解。

「這並沒有什麼好困惑的。」月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就飛快解答了K17的問題，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說道：「柏川閣下不是說過了嗎？只是給予糾正而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觀點，認同與不認同都不代表要把自己的意見強加在別人的身上。至於你……是成為【道具】，還是成為【人】。首先想清楚這一點，然後你就能明白自己真正應該相信哪一種思維了。」

就這樣留下了一個新的問題後，月便離開了。

自動的輪椅是以端子來控制，行駛向與K17來時所相反的地方，也就是柏川所在的囚牢。

那個借由名為【第七十七號強化合成樹脂】的材料組成的地下囚牢，除了從外圍控制輸入開啟密碼之外，也就只有強攻的火力才能將其開啟了吧。

月是有這個密碼的。

「啊……真稀奇，我終於看到了新的面孔了……唔，你這個病怏怏的傢伙，應該多吃一些有營養的東西。」

正趴在穿上數天花板的柏川，立刻就來勁地吐槽起來。

「哈……要是吃一些東西就能彌補回來的話，那就算變成胖子我也願意。」

月笑著回應。

「這種羸弱的模樣……呃，話說回來，你哪位？」

「嗯……就姑且稱呼我為【月】就好了。至於角色的定位……從輩分和資歷上來講，我算的上是念和晨的姐姐吧。」

「原來如此，又是科研所調製出來的女武神嗎？喂喂……就算不是專精攻擊的，你的身體也……」

——這也太弱了。

就連一個小孩子都能把她扳倒吧？

柏川半開玩笑地說：「不害怕我現在抓住你威脅那些人開門嗎？」

「啊……那麼我也會讓你嘗嘗號稱世界上最強精神力鎧師的戰鬥技巧的。」月也毫不示弱的用笑容反擊了回去，然後她揮了揮手，「嗯……算了，暫時撇開這些吧。不聽一聽我來這邊的目的嗎？」

「呃……好吧，那麼來說說你的來意？」

「直接的傢伙！」

月又笑了起來，但結果卻被笑給帶動了咳嗽。

「喂喂喂，你這個樣子真的沒問題嗎？」

「……咳，身體的老毛病了，沒事沒事……」

——這個女人到底來做什麼啊……？

柏川有些拿不定主意。

……我應該再繼續用言語的攻勢來動搖這位新的女武神嗎？不過她看起來雖然很羸弱，但是好像精神力鎧師在心理防線上一般都比較厲害，而且她還自稱是……最強的精神力類型鎧師？

「……唔，言歸正傳。」

擦拭著嘴角，同時對柏川伸出了一隻手掌。

「……做什麼？」

「給你……兩個東西。」

「……」

雖然無法確定裡面是不是有什麼陰謀，不過柏川還是向前走了過去。

她接過了月傳遞過來的兩個事物。

一枚芯片，還有一塊……玉，或者說類似玉的……石頭、礦物之類的？

第三百七十五節 托付給你（1）

「戰鬥？不，請不必擔心。」

當蘭瑟急急忙忙跑進去，像念請求幫助的時候，他不但被回絕了，還被告知了不必擔憂。

「的確，外面有一個陌生的人。」

念的感知，她是號稱在女武神之中對神威擁有最完美的操控能力的人。這種只有女武神才有的能力，除了用來強化戰鬥力之外，還擁有增強五感的能力。以念的手段，她甚至可以發現遠在幾千米之外連擁有端子的精神力類型鎧師都無法察覺到的動態。

D的介入——念沒有端子，所以她只是知道來了一個陌生人，應該很早就警戒起來了才是。

但是——

——「請不用擔心，對方沒有敵意。」

「……你說沒有敵意？」

「正是如此，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換而言之，只要易塵閣下不挑起戰鬥的話，兩者之間應該就不會發生鬥爭——這是我作為女武神所擁有能力的自信之一，請務必相信。」

「唔……」

念的神威，按照她自己的說法，已經能夠感知到五感以外的東西了。

也就是說，第六感之類的。

端子所能夠傳達回來的東西都是生硬無比的，用來比喻的話就是【物理現象】。只能夠傳達回來那些表面上的事物，然後再由鎧師自己來進行分析。而念的神威卻能夠感知到內部的【化學現象】，情緒變化什麼的當然不在話下，甚至就連殺氣敵意這種曖昧不清的東西，她也有自在的將其納入感知範圍的能力。

——因為感覺不到D的殺氣和敵意，所以沒有問題的。

********************************************************************

「完全沒有一點兒要戰鬥的樣子啊，武裝上這副鎧難道就是為了嚇人嗎？」

面對武裝上【阿拉克尼】的D，易塵沒有半點兒驚慌的樣子。

雖然，猙獰的面罩已經壓迫在了面前，帶著能量運輸液特有腥臭味的吐息從鎧的縫隙中向外滲透，那些尖銳的倒刺、爪刃……要是D真的有進攻的意思的話，隨便一揮就能把易塵的腦袋啊手臂啊雙足啊隨便哪個削下來一塊吧？

「……真是的，完全沒有一點兒緊張感嘛！」

D的苦笑聲。

他移動著鎧的義肢，蜘蛛般的足在地面上留下了穿刺痕跡，向後退了幾步。

「嗯……雖然沒有要戰鬥的意思，不過至少給點兒反應吧？我這個當上司的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要是我給你反應的話，我的面子就沒了！」

易塵與D相視一笑。

這真的是，令人感到奇妙的場景。前一刻還是敵人，後一刻卻是互相暢談的長輩與後輩。

「好吧……在此之前，容我最後尋問一句：決心，真的已經下定了嗎？」

「這可是無用功的廢話喲。」

「那麼，功課做足了嗎？」

「啊啊……早就知道您的雙足就是被那位艾雷斯閣下砍下來的，我也早就做好覺悟……呃，抱歉，我是就事論事。」

「嗯，沒事的，早就習慣被這樣議論了。以前開會的是R倒是沒少用這個來諷刺我，至少你還會道歉。」

D擺了擺手。

這時，易塵又說：「該說正題了吧，我可是早就看出來了所以才支開蘭瑟……你似乎想說和蘭瑟有關的事情嗎？」

「和以前一樣的敏銳呢！」

這正是D對易塵滿意的地方。

人類不是鬥獸，戰士的直覺無法與生俱來，必須從戰場上開始磨練。這一點即使是蘭瑟也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獲得，但對於漠區出身的易塵來說，戰鬥即使生活的一部分，他擁有比任何老兵都來得敏銳的直覺。

「……要是你能夠在將來存活下來的話，成就可是會比蘭瑟更大的啊。所以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情，代價就是對現在你們所要做的事情絕不追究，覺得怎樣？」

「霍……」

這樣啊，帶著一些目的而來……那麼，是自己的目的，還是牽扯整個財團的利益呢？

「……聽上去像是一樁大交易呢，具體說來聽聽？」

「幫你們處理一些麻煩的後事。」D說著，覆蓋著刃與爪的手指在半空打著轉，隨著他的話語勾勒出D的出價：「我可以最大程度上洗脫你和念她們襲擊科研所處刑部隊的罪過，不過當然相對的你也必須去別的地方躲一陣子。但是蘭瑟必須回收，他對於財團來說必不可少。我也可以為你提供絕對安全的逃跑路線，甚至為你更替身份進入一個由我老朋友開設的鎧師團。」

「呵……聽上去倒是很誘人呢，不過好像我要做的事情太少了。支付的代價，不只是這麼簡單吧？」

「啊啊，我投的都是潛力股呢。」

面罩下的D咧嘴一笑。

「我看準的是你未來的成就，雖然據說科研所是想要捕獲你本人所以才擄走柏川的，我不知道你在身份上有什麼值得令人側目的價值。但是我看準你的潛力……嗯，是在鎧師道路的潛力。」

「也就是說……【只有鎧師才能完成的事情，但現在的我還無力完成，你想要扶持我然後等我成長之後再借刀殺人】之類的？」

「嘿嘿嘿，並不是【之類的】，而是【就是如此】——我要你殺一些人。」

「這種事情我以前倒是做得蠻多的。」

易塵對D報以了回敬的笑顏。

大大的笑容露出了牙齒，互相咬合的模樣簡直就如同野獸那樣，「殺一些什麼樣的人？」

「一些令人討厭的老鼠，但是地位太高了連我也不好下手。所以想要借你之手，將他們殺掉。要說例子的話……譬如，和我等同地位，卻和財團的敵人科研所走得十分親密的R之類的。」

第三百七十六節 托付給你（2）

易塵與D的交涉沒有持續很久，間中的內容也只有兩人自己才知曉。互相確認交易達成之後，以握手的方式形成協議，D解除了他的鎧。他坐回了自己的輪椅，就像個慈祥的中年人那樣臉上帶著微笑，嘴巴上自言自語地念著「嗯……下午的菜單該選什麼好呢……？」之類的碎碎言語。裝載了自律系統的輪椅讀取主人腦中的思想，然後緩緩轉動輪胎向目的地駛去。

「財團嗎……真是大手筆呀！」

不但沒有追究自己的責任，反而提供了贊助。

「嘿嘿！！」

隨後易塵也笑了起來。

「到底是哪個笨蛋說D成為掌權者之後就忘記了過去的戰鬥？」

——這種果斷的決心，對於那些優柔寡斷的政客來說基本上都不會有的。

只有戰士才會選擇具有風險的投資，因為他們的目標不是放在這個風險有多大上面，而是盯視著成功之後這個回報將會有多大。

D的獠牙即使在脫離了戰鬥之後，它的傷害力也沒有失去。雖然銳利的部分早已經被鈍感所侵蝕沒錯，但是這顆獠牙卻也變成了充滿了毒性的獠牙——不再是像過去那樣用橫衝直撞與粉身碎骨的那種撕咬方式。他會盯著獵物，直到找到機會後在發動致命一擊。

這一次，易塵與D交涉的結果之一，就是他將會成為D的那顆毒牙，給那些科研所安插在財團內部的小老鼠一個致命一擊。無論那些人是男是女，無論那些人是戰鬥人員，又或是與D身份等同的決策人。而易塵得到的就是手上的那個小東西——

——看起來似乎像是某種儀器……開罐器之類的？

不過外表可比開罐器酷多了。

金屬的外殼，上半部分有如針筒但內部卻都是一些芯片線路，下半部分則延伸出了三個固定支架，尖銳的椎體能夠幫助其在任何部位定住，以便交給支架中心那個小小的手術針孔來進行安穩的作業。

D沒說這是什麼，他只是告訴易塵：「交給蘭瑟，他會告訴你這個東西價值多少錢的。而且你也會覺得，物有所值。」

所以，易塵走回了下水道。

他聽見蘭瑟還在和念商量著要不要出去的問題。

「好了，消停一會兒吧，我回來了。」

易塵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念立刻對蘭瑟一攤手一聳肩，彷彿在說：「看吧，就是這樣？」

「呃嗯……D沒有把你怎麼樣嗎？」

「怎麼會？我可是他最喜歡的部下之一！」

易塵哈哈笑著，他晃了晃手上的東西。

「D給了我這個……呃，他說你知道該怎麼用的……話說這是什麼？」

「……！」

蘭瑟接過了那個小玩意兒。

「嗯……是剝離裝置。」

「剝離……剝離什麼東西用的裝置？」

「這兒。」

蘭瑟對著易塵，指了指他的後脖頸處。

在那裡，安裝著財團控制所有人員的必殺技之一。那是遠距離控制芯片，之前蘭瑟就是靠著那東西將易塵定位的，而且裡面還附帶著高爆物質的附加品，只要能夠在遙控範圍之內再輕輕一按啟動按鈕，人的腦袋就會炸成一團血肉模糊的物質。

「噢噢……原來如此……」

有這個的話，就真正意義上擺脫了財團的控制了。

嗯……名為【自由】的價格嗎？這個倒是真的物超所值了。

「要是這樣的話，蘭瑟你不是也可以……」

「不，這是一次性用品。」

蘭瑟敲了敲那個針筒的部分。

「芯片如果強行去拆的話會激發它的爆炸，必須輸入密碼才能將爆炸裝置解除。而掌握密碼的部門和我們負責戰鬥力調遣的部門不是很合得來，所以D才會給你這個吧。裡面裝載著能夠發射破壞脈衝的儀器，不過用過一次就會報廢了。」

蘭瑟說著，他盯著易塵的脖子：

「……要現在就使用嗎？」

「呃……馬上就能用嗎？」

易塵反問。

然後得到了蘭瑟的點頭。

「那還等什麼？」

易塵立刻轉過了身子，用手拍著自己的後脖子那兒：「來吧，現在就動手。」

「哦。」

蘭瑟應答著。

接著就——「啪！」——「嗚喔！！」——吃痛的叫聲。

支架的尖銳部分插進了皮膚——易塵把這茬給忘了。

取出的工作可是十分精細的，畢竟脖子那邊的地方就是椎骨，許多主要的神經和血管都集中在那兒，脖子是人類的要害之一。一點點的偏差都可能導致半身不遂，所以才必須要加強固定來防止這一切，而固定的方式就是這麼粗暴。

直接用尖銳物刺進皮膚彈出倒刺。

而且這還沒完。

「噢噢噢、喔喔喔喔……什、什麼啊！？什麼嗡嗡嗡的聲音？」

聽上去有點兒像牙科醫生所使用的那種嗡嗡嗡的打鑽工具。

蘭瑟正在冷靜地解釋：

「它會切開表皮，然後從內部伸出微型機械肢來進行取出的手術？」

喂喂喂，這很不妙啊，直接就給脖子那邊開上一刀嗎？

「難道沒有麻醉嗎？」

「呃……手術一般都必須麻醉沒錯，可是你不是說現在就馬上進行取出的作業嗎？」

「……哎？」

正當易塵發出這個聲音的時候，切開皮膚的刀刃已經和他肌膚相親了。

下水道裡傳出了人類的慘叫。

易塵在心裡想著，看起來以後也得學一學蘭瑟的冷靜了。思考之後再行動，有時候的確也能迴避一些不必要的傷害。

第三百七十七節 基地（1）

聯邦。

以地域的特點來看，聯邦最原本所處的區域應該是內陸的平原地帶。在自然角度上是充滿了草場和野獸的，不過由於當初這塊區域在第三紀元的時候正是處於人類與猛獸對抗時的大後勤區域，也是指揮區，為了防備猛獸的襲擊而完全機械化。因此現在在聯邦除了花卉店和一些人為種植的小草場之外，基本上就沒有別的綠色地帶了。

但是聯邦的領土也不是完全機械化的。

一百年前依照當時的自然學家們的建議，在聯邦領土的外圍種植了從森地引進來的樹木植物和灌木草叢，並且放養了捕殺等級較低的猛獸來達到環境的自然平衡。近年來已經成為了比較受到富貴階級歡迎的狩獵野區，同時還有一些軍事愛好者與小團體的鎧師團會在這裡接受野外求生的訓練，或者是接收定期猛獸狩獵的官方任務。

不過即使是這樣，通過不斷的野外放養，一代一代繁殖下去的猛獸也總會有基因的突變。正如同大多數猛獸冠名體都是同族群之中突然有一隻產生了基因上面的變化，而成長成比普通族群的傢伙顯得更強大。

野外放養區也有等級的劃分。

首先最靠近居民區的就是捕殺等級基本上連LV1都不到的傢伙，那連猛獸都算不上，只能是說是【野獸】。接著再向外的區域，是從等級1到等級5的狩獵區，依據等級不斷地提高，危險程度也不斷上升。等級1的地方還能勉強依靠胄的使用來配合人力捕殺猛獸，但是等級2以上的區域如果沒有鎧師的證明是禁止進入的。

最後還有郊區的內部、也就是聯邦最外圍的地帶，與森地、海營、漠區這三大自治區接軌的邊界，同時也被稱之為【規格外的區域】。即使是鎧師也要小心翼翼，那裡常常都有其他三大自治區的猛獸向聯邦跑來，居住在那兒的本土猛獸也擁有不少等級超過LV60的存在。

負責聯邦本土安全的第一軍團，除了主力鎮守在聯邦首都之外，也在這個區域之中、通向其他自治區的主要軌道上設置了保護哨所。

【黑色獵犬】——作為科研所的處刑部隊，同時也是清理聯邦黑色賬目上那些骯髒不堪的對象的存在，這支與犯罪長長接軌的組織的當然不可能將基地明目張膽地建立在聯邦城市內部。雖然的確也有一個小分部與科研所連通著在聯邦的郊區建立，不過那裡只是科研所所屬的處刑部隊的一部分而已，他們所負責的是保護科研所的安全。

這支部隊的老巢……或者說，這群嗜血獵犬的窩，正是處於鮮有人踏入的【規格外的區域】。在表面上建立起來的外殼是向聯邦出手各種猛獸身上剝取下來的素材的小型營地，不過實際上利用了科研所的儀器與技術以及長年以來的時間，在那個營地不遠的山脈之中，建立起了規模巨大的內部基地。

********************************************************************

「嗯……那裡啊……就是那個地方了？」

猩紅色的眼眸，捕捉到了黑暗之中的目標。

現在的時間是晚上六點鐘與七點鐘之間，按理來說應該還留有一些黃昏的餘光，不過在野外天黑總是十分快的。現在這個點已經和八九點鐘的夜晚沒什麼差別了，野外的夜行性猛獸也都開始鬼鬼祟祟，提前出來活動覓食。

想要在這種環境之中看清楚，不借助鎧的強化視覺或者夜視儀器的話，大概也只有像易塵這樣成為先驅者之後的強化視覺了吧——與女武神完全不同性質的神威，在體表具現化的表現就是從原本的雙眸之下再次突變生長出兩隊紅色的眼睛。

六目。

這可是異形的模樣呢，隨隨便便展示出來會嚇死普通人的。

基本上，易塵不會在武裝上鎧之前就張開自己眼睛下面的那兩對特別的視覺器官，在平時它們就像是兩隊十分對稱整齊的傷疤那樣閉合著。現在的話，四周只有熟悉的人，易塵也不管那麼多了。

「根據情報，柏川就在那裡面嗎？」

「正是。」

易塵與念再一次確認情報的準確性。

這一次沒有帶晨過來，無論是易塵還是念兩人都不贊同。他們都認為，晨作為一名戰士當然具有足夠的實力，可是對於戰場上的形式判斷卻不夠成熟。如果早已經制定好詳細而又周密的作戰計劃的話，晨當然是最好的人選之一，可是當面對的對象是連念都沒有正式對抗過的黑色獵犬時，這種會產生突變情況與需要隨機應變能力的戰場，對於晨來說還太早了一些。

晨將會成為三人的【保險】而停留在聯邦，萬一出了什麼意外的話，還有她能夠應對後續的變化。

「在這裡嗎……並沒有超出檢索的範圍啊。」

蘭瑟的自言自語。

與易塵一樣，柏川的脖子後面也有芯片，失蹤的話直接打開定位就好了。可是從財團那邊卻沒有得到一點兒消息，彷彿是超出了信號所在的範圍。但是，眼前的地點，事實上應該是處於能夠檢測到的範圍之內。

「——嗯，使用了某種遮蔽儀器……之類的嗎？說的也是，如果是科研所作為背後的支持者，倒也不是弄不到那種器具呢……」

立刻又自問自答的對問題做出了解答。

蘭瑟接著對易塵與念做出了確認：

「大致上的計劃……首先由我們三人潛入，首先要取得內部地圖並且確認柏川被關押的地點，然後尋覓恰當時機由負責【誘餌】的人來吸引他們注意力，接著再讓【救援】的人實施營救……那麼，到底誰來引誘、誰來救援？」

第三百七十八節 基地（2）

「原來如此……是這樣一回事嗎……易塵他……」

柏川終於知道一切了。

月為她送來了兩樣東西，一樣就是裝載著所有事情的起因與今夜將要發生什麼的錄音芯片，在裡面月將一切的事情簡略說明了。而另一樣東西，看起來像是一個小小的……戒指？

色澤是閃亮的白金，上面用英文字母刻著「LUNA」的字樣。

「……這應該不是普通的戒指吧？」

嘗試著帶上，把它戴在自己左手的食指上面。

「——嗚！！」

突然，手指傳來了針刺一樣的痛苦。

戒指的邊緣滲透出了紅色的液體，那應該是血液。它似乎在帶上的一瞬間，從內部彈出了小小的針管刺破了柏川的皮膚。

然後，耳畔傳來了只有柏川才聽得到的聲音。

——血液信息採集，獲取DNA資料，載入中……完成。

——肉體資料獲取中，分析相性……良好，開始融合。

——自檢中……準備就緒。

還沒來得及做好思考的準備，耳畔就接連而又快速地劃過了一連串的機械女音。

——模式，待機中，等待命令。

最後說到這裡，然後就再也沒有聲音了。

戒指彷彿滲入海綿的水一樣，從固態的金屬變成了流質的水銀狀物質，通過柏川的手指滲透入她的體膚。白金色的紋路絲線從食指那兒蔓延，如同水蛇一般扭動著身軀向前行進，最後在腕部與掌心的交界處盤旋繪製，形成了圖騰。

「……月亮？」

彎彎的，好似月牙一般的簡單模樣。

——毫無疑問，這是鎧。而且還是，第三紀元的科技，能夠與人體融合的鎧。

「名字是……【LUNA】、盧娜……？」

那應該是神話之中，月亮女神的名字吧？

她想要表達什麼？那個叫做月的女人……柏川不是沒有詢問過，K17口中的那個大事件到底是什麼，說是當事件結束之後她就能離開了。但事件具體是指什麼？難道要發生什麼和自己有關的事情嗎？柏川對此一無所知，詢問K17之後，也只是以超出可處理的權限範圍而不予回答。

——現在，我終於知道了。

大事件、易塵的身份、猛獸的襲擊、科研所和艾雷斯將要做出什麼瘋狂舉動。

——喂喂喂，這豈不是世界性的災難嘛？這可是……世界級別的物種大戰啊！

將這一切都透露給了自己，用上如此隱蔽的手段，她究竟是……

彷彿是回應了柏川的疑問，融合之後進入待機狀態的鎧，突然得到系統提示：

「識別，有未打開語音文件，是否聽取？」

未打開的語音文件？

會是什麼內容？

「……讓我聽聽看吧。」

「瞭解。」

……

……

「那麼，我就長話短說了。」

依舊是月的聲音。

「作為以防萬一，如果錄音芯片出了什麼問題的話，我在這裡面也記載了一份同樣的內容。以及，還有一些之後想向你交代的事情——計劃將會在今晚實施，我就是那個會將猛獸召喚過來的人，這個命運是誰也無法阻止的。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將這件鎧托付給你了，它是目前保存在科研所之中但並非出自科研所之手，作為研究對像而一直沒有主人的第三紀元的鎧。專精的方向並非戰鬥，而是與你擅長的區域相同的醫療。呃……我也知道你和弦的關係，所以順便在裡面贈送了一些和弦所使用的一樣的鋼絲。不過時間所限，其他的道具暫時沒辦法提供了，你自己回到財團在去配備吧！」

說到這裡之後，柏川還能聽見她的幾聲虛弱笑聲。

「……嘿……不過前提得是能夠出得去呀……不過，肯定會有人來救你的。我已經向【他們】傳達了喲……最後，念和晨、我的那兩個笨蛋妹妹也和你認識吧，她們以後就拜託給你。嗯……還有什麼要說的呢，我的身份嗎？我這樣做算是背叛科研所嗎？嘿嘿……這些，或許你以後會知道的吧，現在的話，這些都是保密事項。」

就是這樣。

到此結束了，月自言自語的呢喃。

「會有人……來救我？」

柏川盯著手上的紋身。

正在這時候，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

搖晃。

然後，能夠聽見一些聲響。

……轟……

爆炸聲？！

外面發生了什麼？

********************************************************************

就在柏川收到月的禮物的一個小時前。

「……什麼人？」

基地外頭的警衛警惕地舉著槍，將紅外線瞄準儀器對準了來者三人的頭部要害部位。如果他們打不出個所以然來，就立刻開槍。

「啊，放輕鬆、放輕鬆……我們是自由鎧師。正在這附近狩獵猛獸，最近的晚上不太安全呢，據說這而有個營地，所以就過來了。」

正如資料上所描述的那樣，黑色獵犬的基地設置在山脈之中，他們在表面上卻還是經營著一家為鎧師提供野外暫住營地的土地商人。易塵他們所來到的地方，便是山脈前面的營地。

和上一次在森地之中見到的黑森林營地差不多，甚至比那兒的規模還要大。

入口處寫著營地的名字，用通了電的鋼鐵柵欄作為防護，派遣警衛日夜守護。想要進入的話，就得拿出身份證明。

「現在營地暫時不接收外人，請馬上離開！」

被回絕了。

可是易塵沒放棄。

「哎呀……別這麼無情嘛，小哥，你看我們有錢的……」

從漠區練出來的得意技巧，狡猾的易塵向守衛靠近，用偷偷摸摸的方式來表達自己賄賂的行為。

「不——————！！」

正要回絕，可是聲音再也發不出來了。

劇痛，來自喉嚨部分的人體致命要害。

浸透了猛毒的骨刺，自下而上貫穿了他的喉嚨。聲帶被破壞，想叫也叫不出來。拉向警報？不可能，毒素帶著強烈的麻痺性，他除了等死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都是一群走狗，我已經不需要留情了……你的和身份服裝我就先笑納了啊。」

第三百七十九節 基地（3）

猛毒的成分，首先是麻痺人體器官組織正常運作的麻醉性毒素，接著調配進去能夠將肌肉臟器血液一瞬間全部蒸發的超強腐蝕性毒素。血肉骨頭都被融化了，只剩下那間外衣制服和掉落在地上的武器。

「這樣一來，我的身份就有著落了。」

飛快拾起地面上殘留的制服和武器將自己裝扮起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閒暇去關心上面有沒有殘留著死人的味道。易塵將帽子壓低、把衣領拉高，之流出眼睛和鼻子，加上四周已經黑暗的環境，基本上沒人發現的出來身份被掉包。此外他還從制服的口袋中找到了一張身份卡，羽骸的主系統立刻釋放出掃瞄的波紋將上面一切信息複製，然後立刻開始破解。

——真是殘忍的做法啊。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念即使看在眼中也沒有什麼反應，蘭瑟雖然很厭惡這種做法，不過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也肯定做過這種事情，所以他就只是挑了挑眉頭而已。

「……那麼，救人的大任，果然還是得放在我身上啊！」

這就是決定。

念和蘭瑟負責吸引敵人的注意力，潛入營救的任務抱在易塵身上。

但是，如果按照擅長的領域來分類的話，念顯然比易塵更合適。雖然易塵作為先驅者，無論是肉體強度還是神威的質量，在等級上都遠遠超越身為女武神的念，但是以目前的真正實力與對神威的運用技巧，易塵果然還是比不上她。不過，那也並不僅僅只是救人那麼簡單，其中還有更加複雜的因素……應該是被情感所束縛住嗎？

易塵還是會感到愧疚的，畢竟事情的起因是他自己，即使易塵也沒有想到他會擁有那樣的身份，但柏川因為自己而被抓走是不爭的事實。如果讓別人救出了柏川，那會觸犯到易塵的原則的——他的自尊心。

不能讓別人搶奪走我要回敬給那些混蛋的機會。

而且，這也是對柏川的道歉的第一步。

「拜託了。」

「嗯。」

分配了兩種不同任務的三個人，做出在今晚最後一次的眼神交接。

「一切小心。」

「請小心。」

蘭瑟和念都不約而同的說出同樣內容的告別。

易塵用掩蓋在衣領與帽簷下的笑容回應了他們。

「分散吧。」

念和蘭瑟消失在了原地。

——滋——！

突然，衣領處的微型通訊器發出連接的訊號聲。

「B-1021，匯報你的動態。重複一遍，B-1021，匯報你的動態。」

「B-1021，現在處於入口位置，一切正常。」

易塵蓋著自己的嘴巴，做出因為蒙著臉而導致聲音低沉的音色，這樣一來對方就不會通過聲音懷疑自己了。

潛入、滲透、暗殺……漠區可不缺少這類事情，還是拾荒者的時候也不是沒幹過這種外快工作。雖然最危險最容易死亡，但也最賺錢。

——報告，身份信息破解完畢。

羽骸的電子音在這時匯報結果。

那個已經誕生出智能的主系統由於上一次的海營作戰消耗掉太多的能源而陷入沉睡，現在易塵又得和原先那個乾巴巴的系統說話了。

「將信息全部傳遞到我的腦中，然後給我掃瞄出來山脈裡面的通道地圖。」

——瞭解……分析，山脈內部有屏蔽裝置，掃瞄將會花費更多時間。

「嗯……好吧，能掃瞄出多少就多少吧，聊勝於無。」

——瞭解，開始掃瞄。

******************************************************************

另一邊。

與正在準備之中的易塵一樣，念與蘭瑟也正在準備。

他們接下來所要做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奔赴特定的區域，造成巨大破壞與聲響，將所有人吸引過去。這樣一來附近就會被封鎖，警報聲會讓所有的衛兵朝裡面奔去找尋膽敢破壞的傢伙。然後偽裝好的易塵就有理由潛入山脈內部，他會把柏川帶出來，蘭瑟與念兩人只要在那之前不斷破壞、並且保護自己的安全，最後再與易塵和柏川一同離開就好了。

聽上去可真不錯，但是實際難度由於艾雷斯與黑色獵犬的存在而導致困難等級呈現出跳躍性的上升。

「我們要破壞哪裡？」

蘭瑟詢問。

雖然念也不是很熟悉這支處刑部隊，但是至少瞭解的比蘭瑟多。

「山頂。」

她指著山脈的一個制高點。

「這麼大的基地肯定需要能源供給，他們應該有兩個能量發生裝置，一個是處於地底最深處的【岩漿驅動器】，另一個就是【光能聚合板塊】，前者多數情況下都作為備有能源而儲存從岩漿吸取的能量——科研所就是這麼運作的，既然是直屬科研所的部隊，那應該也會繼承一些科研所的習慣才對。」

「好的，就從那裡開始吧。」

咻……

同時武裝上了鎧。

念的【白龍】，擁有著極光之彩色的鎧，能夠自在操縱光，那當然也可以自在折射照射在自己周邊的光芒。

「只是最簡單的隱蔽技術而已，和科研所正在研製的光學迷彩差遠了。仔細看的話還是會被發現的，移動的時候得小心一些。」

眼睛銳利一些的話，就能夠看見那些被隱藏的事物的輪廓。

「足夠了。」

蘭瑟眼前的事物沒有任何變化，他能夠看得見所有的東西，包括念。不過如果從別的角度來看，他和念就都消失了。原形的隱蔽球體將兩人透明化，即使蘭瑟那武裝上鎧時綻放出來的湛藍雷光也全部被遮蔽。

【降雷皇】——這才是他真正的鎧，或者說真正能發揮並且增幅蘭瑟實力的鎧。比起槍騎士的造型，它卸下了全部和【現代】、【科技】沾邊的造型，古樸的模樣正猶如第二紀元之中那些騎在馬上穿著鎧甲、手持長槍與盾牌將敵人貫穿的長槍之騎士。

第三百八十節 夜襲的開始（1）

柏川所聽見的爆炸聲就是蘭瑟造成的。

以最快的速度趕至目的地，利用鎧的強化視覺再一次進行確認之後，發現頂部的區域的確有念口中的【光能聚合板塊】。順帶一說，財團開發的產品之中也有這種類型的，不過外型上相差太多了，恐怕在功能和轉化質量上也都會有差距吧？按道理來說，在夜晚的時候這種儀器是無法工作的，可是這件科研所的製品似乎還能將月光和星光都加以利用——雖說兩者的光芒本質都是太陽能沒錯，不過利用的效率也實在太高了吧？

「多虧了還在運作呢……這樣一來引發的爆炸就會更大啊。」

運作的目的是為了積蓄能量。

很顯然，儲存著能量的儀器比起休眠的儀器更加適合當作炸彈。

「那麼，由我開始吧。」

從鼻腔中哼的一聲向外噴吐著氣息。

手上的武器——若在平時，必定是那八桿長槍之一吧。

但【降雷皇】已經不需要那些了。

【槍騎士】所使用的八桿長槍的意義在於，那些長槍的原材料、也就是能夠強化與激發雷電的礦石在數量為【八】的情況下，能夠將力量最優化。但是現在已經不需要了，將槍騎士上面的戰鬥信息與器械運作資料完美複寫並且再優化。

左手是【盾】。

右手是【槍】。

因為現在是突襲的時刻，所以蘭瑟抬起了他的右手。

……滋滋……

儀器運轉，電光行走。

手部鎧甲的前半部呈現開啟狀態，目的為了突然激增的能量導入的同時而不從內到外將其燒燬。通過精密的腦波儀器由蘭瑟本人來控制這些如奔騰的馬匹的狂暴能量，即使是他在積蓄的時候也得小心翼翼。

——雷霆一擊！

或許在打出這一發之後就會暴露位置也說不定，所以將出力調到最高。

然後……射出！

從外形上來判斷的話，那大概是【投擲出去的光線長槍】之類的東西吧。

由於距離而導致在視覺上除了閃閃發光之外，就沒有其他的效果了。看起來毫無震懾力，如同發出藍光的針狀光線那樣，這又怎麼樣呢？巡邏的人都看見了，可是心中的下意識與想當然都讓他們做出錯誤判斷——

——那是什麼呀？

——就算打中的話，還能留下怎樣的傷害？

——開什麼玩笑，這也算襲擊嗎？

【敵人襲擊】的判斷已經全部下達了，可是對於威力上面的評析卻全部處於【這種攻擊能造成傷害嗎？】的嘲笑上面。所以即使判定為敵人，也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然後就——大爆炸。

這邊是製造並儲存能量的板塊，而那邊是活性被壓縮到極限的純粹電能。

前者為了儲存能量而通過降低活性的方式讓其變得安靜溫順，但後者的突如其來就瞬間釋放了這些能量體的本性。比往熱油中倒入冰水還要來得劇烈，彷彿被猛烈搖晃後再一下子打開瓶蓋的碳酸飲料那樣。

爆炸、地震、火光沖天。

驚天動地的警報聲響了起來。

「敵襲！敵襲！敵襲！」

通信員不斷對所有的人重複這句話。

「人在哪裡！？」

「剛剛那道光束從哪裡飛來的！！？」

保持通信的端子，立刻接收到了海量的同樣詢問。

「嗚哇……！」

偽裝成兵士的易塵，也因為戴在耳朵上的通訊器因為一下子受到海量的消息而發出刺耳音鳴。

「哈……那個就是他們的傑作嗎？真夠厲害的。」

稍等了幾秒後，立刻接收到前去支援的命令。

但是被易塵無視掉了。

「哼……支援嗎？我可對那邊的戰場沒有興趣呢。」

這就是蘭瑟和念的事情了。

接下來他們還會不斷去引發新的戰鬥和爆炸事件來吸引士兵的注意力，而易塵就以【傳達戰鬥命令】作為理由向山脈內部進行突破。

——報告，內部地圖的掃瞄尚未完成。

羽骸的作業還沒結束，但已經來不及了，時間就是金錢啊。

「不管那麼多，你繼續保持掃瞄。已經完成多少，就將那些部分給我查看吧。」

得到的地圖就只是一半，但足夠了。

*******************************************************************

「霍……爆炸嗎？」

才做私人飛機離開不久的月，她接到了部下傳來的小心。

「嗯，總算來了嗎……救美的英雄？」

嘿嘿……月笑著。

「易塵……大人，接下來就得請您忍耐了。在【那位大人】趕到之前、嗯……雖說諾亞是不會殺了您，但恐怕少不了折磨吧？不過我就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啊……」

——是的，雙面的間諜。

月按照諾亞的計劃將消息傳遞給了念和晨，於是易塵被吸引過來了，這是科研所的計劃。

但在諾亞所不知道的按地址中，月的真正主人另有其人。

讓易塵被科研所吸引過來並且被捕獲，這也正是她那位【真正的主人】所期盼的。

……

……

「喔……終於來了嗎？」

坐在總指揮室上人——艾雷斯?易，他等到自己的獵物了。

易塵，這個人即是科研所要求捕獲的人類，也是艾雷斯的侄子，同時是他想要滅殺的對象。

「所以才說啊，這個傢伙就和他的母親一樣火爆，稍微引誘一下就會出現，接下來就輪到我去捕獲他了吶……」

從指揮官的座位上站立起來，艾雷斯脫掉了在設計上會影響自己戰鬥的制服，他只穿著貼身的黑色緊身衣就走出了指揮室。

「閣下，祝您旗開得勝！」

代替他而司長指揮要職的部下們同時說道。

艾雷斯瞇著眼搖了搖手指：

「和那種傢伙對峙，連打鬥都算不上啊……嗯，不過算了，我就承下你們的吉言好了。」

第三百八十一節 夜襲的開始（2）

「……剛剛的是……？」

爆炸聲傳遞到了任何人的耳中，包括K17——現在的她正處於地下三層的後勤準備室。

今日與柏川的交談完畢之後，她正在進行自我的調試。因為又到了定期需要補充的時間，所以使用從科研所那邊調配過來的特殊營養液來維持自己這幅被高斯射線改變的異常身體。

那種液體注入身體的時候，就如同將一管岩漿注入了血管之中。<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灼熱感，燒灼的痛覺大暴走，在那之後是得到活力的快感。

「但是……」

這股感覺是什麼呢？

K17不知不覺地皺下了眉頭，逐漸地、她連外面是不是已經爆發出戰鬥都忘記了，只是兀自的陷入了沉思。

——這是科研所送來的東西。

——我靠著它才能活下去。

——科研所給了我所謂正確完美的生存方式。

——但是他自己卻先背叛了我。

與晨的情況稍微有些不同。

晨在那個時候，她已經為了自己的目標奮鬥許久了，在一瞬間被取走了成功的希望之後，餘下的就全部都是絕望了。但是K17，她還沒有自己的目標，只是純粹的按照科研所給予的方式活下去而已，她覺得無論是目標、還是什麼想要達成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生存的意義】上面，與柏川的對話中，這個【意義】被逐漸擊碎了。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麼我活著是為了什麼？

如果只是工具的話，為什麼不直接【器具】而是用【人類】呢？

不滿——終於被生存出來了，第一批出現的情緒是負面的類型。

微量的怨恨，就像所有電影中會對自己的出生感到困惑的人造生物那樣——為什麼要把我製造出來？如果連存在的意義都是用欺騙來瞞我的話，那還不如不用將我創造？給予了【工具】生命，把她當作人類來看，但是卻又不賜予人類所應該有的東西……虐待嗎？

……我應該——

——卡！門扉打開的聲音。

正處于思索之中，但突然被打攪了。

是名普通的士兵。

壓低的帽簷與拉得很高的衣領讓K17看不見他的外貌。

K17在這邊擁有的只是照顧柏川的任務而已，而她不是處刑部隊的人，所以平日裡不必接受戰士與後勤士的人物，而她所擁有的權限也比普通的戰士還有低下。眼前突然出現的人，是要傳達什麼事情嗎？

總之，先詢問來意好了。

「有事嗎？」

「外面的能源板塊遭受襲擊，現在作為確認備用的驅動器安全而陪派遣過來的保護增援。」

「原來如此，出示你的身份編碼。」

「B-1021。」

「那只是普通士兵的編號，權限不夠，沒有暫時獲得更高權限的證明嗎？」

「不，我是臨危受命的。」

「嗯……」

她點了一下頭。

士兵以同樣的方式回禮示意，然後快步上前，正當他從K17身邊走過的時候——

——「普通的士兵，不會向我詢問這些的。」

被識破了，或者說，早就被識破了。

K17還是那副淡淡的口吻：「那些士兵會直接執行自己的任務，因為我不屬於這邊的人，處刑部隊是不會像我主動匯報任何事情的。」

「霍……這樣啊，也就是說我多嘴害死自己了啊。」

看起來偶爾也得管一管自己的嘴巴呢——這麼自我調侃的易塵，語氣恢復到了平日的狀態。

剛剛有關於那些驅動器和能源板塊的發言也是通過通訊器中那些不斷呼叫的雜音而辨別出來的消息。

「因為看起來是個可愛的小姑娘所以就不去下手看看能不能就矇混過去，結果果然還是要發展到這種情況嗎？」

自言自語說著的瞬間，猛然——「啪！！」

「呃……！！」

K17的脖子被扼住了。

「嗯，這種感覺……你還完全會使用神威呢，科研所的女武神……應該還在調試之中吧？」

「咯……呃……知道、我的……正體……你是、易……塵？」

因為被扼住喉嚨而無法`正常發言，但是臉色上除了缺氧而發青之外，一點兒危機感都沒有。緊張啊害怕啊憤怒啊，什麼都沒有。

「嘖，一個無趣的傢伙。看起來你知道不少我的事情？」

易塵放下了她。

「咳……從柏川閣下那邊聽說的。」

「你見過她？」

「我負責她的飲食起居。」

「喔，那真是中大獎了，拜託帶個路吧？」

「……知道了。」

「什麼……！？」

這可真是出乎意料。

順利的對話，最後的那個要求原本以為會被拒絕，結果卻是出人意料的被答應了。

「喔喔……你有點兒不一樣啊？」

「……只是聽了柏川閣下的話，所以暫時在心裡對科研所的態度保持懷疑。」

她正直地說道，同時邁出了步伐。

「我想要證明一些事情，所以……總之，請跟我來吧。」

乾脆地在前面帶起路了。

易塵雖然在心中保留自己的懷疑，不過目前情況下跟隨她似乎是最好的選擇了。

「關押的地點在地下四層，也就是最後一層。那裡是處刑部隊的囚牢室，柏川閣下就在那裡。」

一邊走著，一邊說明。

兩個人行走在鋼鐵的通道之中。

這個山脈看起來很早以前就被改造了，因為如果不花費數十年以上的時間，要將山脈內部的岩石和沙土挖空、並且固定支架保持山體穩固不崩塌，如果不是慢工出細活的話，一下子就猛烈開挖根本做不到。

有一些通道的鋼板和其他通道的鋼板比起來要更加新，看起來應該是在最近幾年才挖通改造的。這座基地，說是用時間和金錢堆砌起來的也不為過。這麼容易就入侵到地下的部分，易塵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第三百八十二節 地獄的看守（1）

囚牢只是強化了防禦而已，在隔音上面倒不是很注重。所以一開始柏川就聽得見外面的爆炸聲，以及那些接連不斷的戰鬥聲響。

——會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雖說有很多猜測，但應該不是為了來救我什麼的吧？

少女的妄想，柏川早就捨棄這些東西了。即使，柏川堅信易塵會來救自己，但是像電影裡面的那樣，什麼用爆炸來當作煙花呀、帶著墨鏡用沉默的帥氣姿態走到牢房呀、最後再一腳踢開牢門帶著自己坐上早已經安排好逃跑用的飛機啊什麼的，總之這些都是不可能的啦。

「呃……那個……？」

「……什麼？！」

前面的聲音來自於囚牢外，後者的驚歎與疑惑則是柏川發出的。

一瞬間，她僵硬在了那裡。

——是的，這個音色早就知道了啊。

是易塵。

（真的來了啊！？）

難以置信，難道妄想真的也有實現的一天？

正當她思維紊亂的時候，外面又傳來了「咚咚咚」的踢打聲，然後就是易塵的慘叫：

「啊、啊啊啊！！！手手手手手……！！！手指、手指的骨頭！！骨頭碎了！骨頭碎了、碎掉了碎掉了碎掉了……！！」

因為確認了柏川在裡面之後就將念與K17的囑咐拋諸腦後，眼前的東西雖然只是類似塑料的物品，不過看打擊強度上是足夠媲美最先進的防空洞用建築材料。想也不想的易塵直接用拳頭和最大力量上去招呼，不疼死人才怪。

「遜斃了啊，這個傢伙……」

柏川對此只能用扶額的方式表達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啊啊，英雄救美的絕世好橋段果然只存在於電影自重嘛！我這個男朋友在關鍵時刻雖然還說得上是能靠得住，但是【靠得住的等級】還沒有達到那種程度啊。

牢房外面。

慘叫之後——

——「手指、手指……啊，疼疼疼……該死的，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咚！

忍不住又踢了一腳，這純粹是怒氣上升的即時表現而已，結果又只是徒增痛苦。

易塵抱著腳趾在原地跳著轉圈兒，K17則冷靜地說明：「這是【第七十七號強化合成樹脂】，強度能夠抵抗炮擊的，強行打開的話……至少用拳頭是不行的。我的權限是時效性的，現在不是在規定時間之內，所以無能為力了。」

「啊啊……是的是的，我想起來了，能夠抵抗炮擊很導彈轟擊嗎？真有錢啊……」

易塵一邊說著，一邊又敲了敲這個囚牢，這一次是用敲門的方式。

「喂喂？柏川？在不在裡面？聽見我說話就回話吧，或者敲兩聲也可以喔？」

「早就聽見了啊，你這個笨蛋！！拖拖拉拉的，這麼久才來嗎？！」

雖然是想說出一些好聽的話來，不過易塵的語氣實在讓人提不起說好話的勁。肯定還是平時那副帶著隨意的笑瞇瞇模樣吧？

「哎呀……別這麼說嘛，我可是來救你了喔？至少我可是來了喔？先說幾句好聽的話聽聽怎麼樣？」

「……回去之後你想再被我來一記膝蓋直擊嗎？」

「呃……咳，你稍微退後一點吧，我接下來試試炮轟。」

被威脅之後終於轉入了正經的模式。

之前早就聽說過這個囚牢的抗打擊強度了，所在在財團裡面大肆搜刮的時候特意帶來了四門改造過的鎧師用艦炮，其中兩門在易塵的身上，另外兩門作為以防萬一而攜帶在念那邊。

「因為炮擊的範圍比較大，待會要是轟開洞口的時候，你得往後面站一些……嗯，最好還是找些什麼掩體吧，能不能藏在什麼東西後面？」

「這種常識不用你來說明啦——！！」

壁壘的另一邊傳來柏川的叫聲，不過實際上還是乖乖按照易塵的話躲起來了。

囚牢裡面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東西，不過除了床之外。柏川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床鋪翻滾了過來掩蓋在她的面前，身後靠著另一端的牆壁，做好了抗衝擊的準備。

「我這邊好了！」

「喔……那麼我也準備開始吧。」

外面的兩人都向後退了幾步，K17沒有鎧所以她也立刻找好了掩體。

易塵迅速武裝上了羽骸，他舉起自己的左手——從財團那邊得到的兩門艦炮就安置在那兒，雖說已經調製成鎧師裝用的武器而能夠與鎧融合。不過易塵本身的戰鬥風格是屬於【近身戰】、【突襲】、【一擊必殺】的類型，因為講究速度所以在重量方面都選擇了輕便裝備。像這樣艦炮級別的武器在召喚出來的一瞬間，身體立刻產生了傾斜的不平衡，臃腫的炮身也與鎧的外形格格不入。

「下次我可就不用這種武器了啊……來試試吧，能不能在兩發之內開個洞？」

這麼說道的易塵，將炮口對準了囚牢的壁壘。

*******************************************************************

比方說……聽覺、聲音之類的。

與視覺、嗅覺、觸覺、味覺一樣的感官作用，傳遞外來的信息進入頭腦然後再由大腦來進行分析得出結論。不過，有的時候，只需要有一種感覺到異常，大腦就能立刻判斷出來是什麼了。

並不是說，頭腦有多麼靈光。而是，當個的感覺所帶來的信息，就如同瀑布奔流一般，將過量與海量的感官信息倒入頭腦之中。

譬如——

——「總算來了啊，我可是等了很久了。嗯，科研所的小女孩……原來如此，跟著叛變了嗎？」

輕描淡寫的聲音，但是卻讓人毛骨悚然。

對於危機感比普通人有更加深刻的意識，所以易塵就如同受到威脅的貓科動物一樣，彷彿渾身的毛髮都炸裂開來了。

「什麼人——！！？？」

第三百八十三節 地獄的看守（2）

根據遺傳性上面的判斷，艾雷斯當然和哥德溫非常相似了，畢竟兩個人的血液是源自於同一個父親。然後易塵與艾雷斯——不經意的看了看兩人的面容，K17才察覺到他們有多麼相似。

要說唯一哪裡不同的話，大概就是瞳眸的色彩了吧。

艾雷斯的眼眸是聯邦純正的新人類的黑色，但易塵的卻是繼承了漠區烏托人的金黃色。

……真是令人難以忍受的【雜色】啊，因為是【雜種】的關係，所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哼……」

艾雷斯，他輕描淡寫地邁出一小步。

「……！」

即使是這樣，易塵也回應了極大的反應。與向前邁出一步相當的，他向後退了一小步，只是這個【一小步】、內中所包含的力量，那僅僅只是後退一步而已，就發出「滋啦——！」的刺耳聲音。足部的裝甲與鐵製的地面發生摩擦，在地面上留下了清晰可見的梨痕，一直保持著高度緊張狀態的易塵讓自己的肌肉隨時隨地都充滿力量以便應付各種情況。

艾雷斯的動作讓他感覺到了威脅——就如同對付猛獸的軍團長那樣，不輸給冠名體、甚至還要將其超越的殺戮氣息。

「……易塵？！」

好像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的柏川在裡面試探性地呼喚。

畢竟，那可是軍團長級別的殺氣呢，即使強度能夠防禦炮轟爆炸，但是對於這種毫無概念可言的殺氣來說卻不起作用。柏川覺得自己如墜冰窖，背脊發涼。

「啊……沒事的，不過暫時沒辦法救你出來了啊……先讓我解決掉眼前的敵人吧……」

這麼回應道的易塵，引來了艾雷斯的大笑。

「【先讓你解決掉眼前的敵人】？漠區的瘋狗，自信太多就是殘酷了喔？」

「嘿……不管怎麼樣，打不打得贏也總得讓我試試吧……叫我【瘋狗】？你自己才是科研所的【獵犬】吧！」

——這倒也是，不同點之一呢。

在二者眼神之中滲透出來的氣息，作為戰鬥者都無一例外的帶有狂性與狡黠的味道。只不過在易塵那一邊，由於無法完全洗去來自漠區的一切而殘留下更多狂性的一面；但在艾雷斯那兒，代替聯邦來清理污穢不堪的黑色賬目，從這兒磨練出來的嗅覺，他比狐狸還要狡猾。

「哼……【犬】嗎？我倒是不討厭這個比喻呢……好了好了，話歸正題。易塵……嗯，你是叫做這個名字吧？你會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來救人嗎？」

「喔，原來如此……念、不，連她也被騙了嘛……算了，我也早就猜到了啊。」

「……嗯？」

「艾雷斯?易！」

易塵指著眼前的男性，他說道：

「我和你會擁有同樣的姓氏並非巧合吧……真沒想到雪江和我，會有你這樣一個……叔叔。」

「嗯……看樣子倒是知道不少呢，月那個傢伙似乎也說了多餘的話嗎？」

被指出了二者之間的血統聯繫，艾雷斯就像是遇到了什麼苦惱難題一樣，做出手掌扶額狀。

「算了……既然是這樣，那我也說一些吧。」

「霍……喂喂喂，獵犬的老大啊，和敵人這麼囉嗦沒問題嗎？」

「完全沒有吶，畢竟我也是你的叔叔呢，就當作是最後一點兒來自血統上面的仁慈好了。讓我來告訴你，為什麼同樣是易家的我會想要殺死你呢？」

「……」

「那是因為——」

揭曉答案的同時，覆蓋在臉上的手掌也挪移了開來。

「——你是個下賤的雜種啊。」

露出的臉，與答案一同滲透著猙獰的色調。

「易家的血統，我可絕對不容許像你這種混血的雜種怪胎存在。雖然很可惜諾亞他想要的是活體……不過在搾乾一切價值後，我會親手把你了斷的。要恨的話，就恨自己另一半的骯髒血統吧。」

這麼說著的艾雷斯，就彷彿是為了附和他那股猙獰的憤怒一般，猶如暴起血管的紅光紋路——象徵著鎧的光輝。顏色是與鋼鐵兵器上沾染的神色鮮血相同，同時在雙手的掌輩與額頭上浮現出的血滴紋路。

——武裝。

卡、卡卡！

雖說是第三紀元的鎧，但這一副的主題卻彷彿刻意偏向了金屬化的械物。

層層疊疊的裝甲走向偏暗的鋼鐵色系，身材顯得纖細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使用任何的內藏武器或者外掛裝備，看上去除了鎧本身的強度和銳利之外，什麼刀刃啊槍械啊暗器啊全部都沒有。唯一存在的武器大概也就只有雙手與雙腳了吧——

——爪部的銳利程度即使是只用視覺來描述也達到了驚心動魄的震撼程度。

似乎只是輕輕碰一下的話，恐怕也會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痕吧。

「【刻耳柏洛斯】！」

大聲做出宣告的，是自己鎧的名字。

被狼犬式的頭盔覆蓋，閃爍紅光的電子眼代替了嘴唇，一閃一爍的樣子如同說話時嘴巴的閉合。

「雖然我很想殺死你，不過現在還不是你下地獄的時候。所以就暫時陪你玩玩吧，【先解決掉眼前的敵人】這句話，讓我來看看接下來你還敢不敢再說一樣的語句？」

「……」

——刻耳柏洛斯，那是地獄的看門狗呢。

據說是擁有三個頭，會噴出火焰的怪物。

「這個，稍微有點而麻煩啊……」

這麼說道的易塵，從羽骸的腰部後面抽取出了他的武器。

長長的刀刃，漆黑色反射不出任何光線，命名得到的稱呼也完全符合本身外貌的【漆黑】。

……沙……

兩人都一同做出了微微彎曲下肢的動作，稍稍俯下的背脊，都如同犬獸般盯著對方，面罩下的眼中印射出來的是【獵物】與【廝殺】的詞彙。

第三百八十四節 開幕，漫長黑夜（1）

易塵，蘭瑟，以及念三個人在處刑部隊的總部內大肆破壞。雖然後者的名頭聽上去挺大的，而且還是官方組織，不過由於屬於地下性質的緣故，基本上就連軍部的一些人都沒聽說過。所以現在引發的爆炸與聲響是絕對不會上第二天新聞頭條的，但這也只是理由之一而已。

理由之二——

——「明天可沒有頭條了啊！！！」

諾亞的大呼小叫。

夜晚的時刻，他就站在科研所的瞭望台上，這是科研所建築物之中擁有最高高度的地方。平時的作用是給那些需要觀測氣候和星象的小組使用的，不過今晚已經不會再有人來打擾諾亞了。

在對聯邦發動政變之前，他率先對科研所內部的勢力進行了洗禮。

女武神們所聽從的對象並不是科研所而是諾亞本人，處刑部隊早已經和諾亞結成同一陣型。保護科研所的兩大兵力全部被諾亞掌握在手中，所以當他發難的時候，除了某些人配備的那些只屬於自己的保鏢之外，大多數人都立刻束手就擒。

死板的老一輩研究員還在抵抗來自歲月的襲擊時，卻先一步被年輕的後輩殺死了。

「如你所吩咐的那樣，全部清理完畢了。」

像是古代那忠誠的侍從那般，布蕾德站在諾亞的身後行禮並且匯報。

全部清理完畢的意思是，打發掉那些依舊硬得和石頭一樣的老頭子，要是再詳細一點兒說明的話就是不留一絲痕跡地殺掉反抗者。

但布蕾德的身上一點兒煙味也沒有，因為她也是個擅長使用端子的鎧師，利用端子形成的能量罩將一切外來的異物全部隔絕。不過比起通訊和偵查，布蕾德更擅長將端子的技術運用在實戰中。哪怕只是最微弱的光輝，在借助端子的增幅與反射之後就是能夠將一切物體都燃燒的熱射線，那些死者們都紛紛在熱射線之下灰飛煙滅。

「月那邊呢？」

「是的，已經準備完畢了，現在就只是等待命令。」

「霍霍霍……」

諾亞又發出奇怪的笑聲。

涼爽的夜風，將他的白色研究服的邊緣吹得飛了起來。

「我啊，我可是為了這個計劃，常年以來一直都窩在研究室裡面呢。像這樣出來吹風的機會可不多呢，政變的成功也只是對目標踏出的第一步而已……哼哼哼……」

諾亞的野心，那既不是金錢也不是權力。

他的野心，比艾雷斯的還要巨大。

畢竟對於後者來說，他就只是扶植一個傀儡總統，創造出一個血統優劣分明的世界。但諾亞，他的目標已經不是革命兩個字可以闡述的了——

——「我可是，期待著全人類的【進化】呢！」

他摸著沒有鬍鬚的下巴笑著自言自語。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無論是女武神的研究還是對於易塵身上的興趣，每一樣都蘊含著人類遺傳學上的究極秘密。

從猿猴時期經歷了億萬年的進化而終於成為人類，但這就是盡頭了嗎？

人類，應該還在不斷進化著的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人類會進化成什麼樣子呢？

進化是由各種外來因素的誘導而產生的，我可以對人類的進化產生標誌性的影響嗎？

豈止是【群體】，這根本就是針對整個人類的【族群】，應該稱之為妄想嗎？妄想的野心，諾亞這個傢伙——他想要下手的目標，是把握人類的進化。

「你覺得如何呢？進化什麼的可是神的恩賜吶，如今卻將要被我這個人類掌握秘密，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加令人陶醉的事情嗎？」

笑瞇瞇的諾亞背對著布蕾德發問，但這位部下實在不解風情：

「這並不在我能夠評判的範圍，諾亞。」

會直呼其名的，整個【黃昏之庭】之中大抵也只有布蕾德?斯卡雷特了吧。

「什麼呀，這一切的初衷不都是來自於你嗎？」

哈哈哈笑著的諾亞轉過身來，對著眼前的女性攤開了雙手：

「稍微獎勵一下我吧，像過去那樣給一個愛的擁抱之類的……」

「那可真是遺憾了，我們的【戀人】關係早就結束了，現在是【主僕】的關係。」

冷淡地拒絕了請求，然後釋放出手中的端子：

「比起在意我這邊的，現在的你應該關注月那兒的情況吧。差不多，也到了開始的時候了。」

端子的顏色是火紅色的，體積雖然可以說很小，但還比不上納米級別的程度。這是布蕾德的端子，月為了準備引發出全世界的猛獸的動作，她已經調配起自己所能夠控制的全部端子，擴散著覆蓋在了一整個世界。所以想要通訊的話，就只能暫時借助布蕾德的端子。

「等待開始的指令，我的主人，諾亞啊。」

聲音，也是電子合成的音響。

光是將精神力擴散到整個世界就十分吃力了，月甚至分不出說話的空隙，僅僅只是用思念波控制著端子將自己想說的話表達出來。

「啊哈，是的是的，接下來的一切可就全看你的了。」

面對布蕾德的冷淡，苦笑之餘的諾亞，旋即將注意力放在了月的身上。

「那麼就這樣了。」

震撼了全世界的第四紀元人為獸潮，就是在這個晚上這一時刻、在一個簡單無比的手勢中被宣告的。

啪——合掌的聲音，然後宣佈：

「請開始吧。」

電子合成的語音回應：

「如您所願。」

於是，擴散在世界各地的端子。

在聯邦大氣層的上空；

在森地的大雪原地帶；

在海營的黑色海眼深處；

在漠區那灼熱的沙漠地底——

——滋……是人類無法聽見的聲音。

將沉睡了許久的遠古巨獸喚醒了。

「吼嗚……」

彷彿是回應一般，從天空的上方、雪山的冰淵、海洋的深處、地底的底層，傳來了怒吼。

第三百八十五節 開幕，漫長黑夜（2）

「聯邦的那個瘋子終於開始動作了嗎？」

漠區的深處，那個女人雙手交叉著放在胸口的前面。

身上的皮膚遺傳自漠區人種特有的深麥色，而銳利的眼神與臉上的可怖傷疤則全部都是後天的所賜——來自於眼前的那只發狂的巨獸。

捕殺等級LV97，以自豪的火焰吐息將敵人消滅而獲得了【灼熱炎浪】的冠名。猶如傳說之中的巨龍，在那蜥蜴的身軀背部，蟄伏許久的雙翼猛地打開，遮蔽了夜空。

「啊哈……真是乖孩子，那種波長令你感到厭惡嗎？接下來我就帶你去找其他猛獸打幾架發洩一下吧，平靜下來之後就立刻帶我去聯邦吧。」

她摸了摸這頭曾經花費了好大力氣才終於收復的猛獸冠名體。

這樣的手段，整個漠區、不，應該說整個世界，除了第四軍團的軍團長之外，就連總元帥都沒有能和冠名體對話並且將其馴服的本領。

獸潮，那可是引起了第三紀元最後走向毀滅的因素。

即使是軍團長，當面對鋪天蓋地的猛獸時，也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啊啊……說實話我很討厭水的啊，尤其是海水呢……」

抱怨的聲音是來自駐守海營的第四軍團的軍團長，被部下叫起來的時候他還在抱著被子趴在床上睡覺。原本是想說【你要是因為不是很重要的事情而叫醒我，我就把你這個月的軍官津貼全部扣光】之類的話來威脅自己的部下。

但那位名為梅的女性士官，她只是面色嚴肅地遞給了自己上司一本來自觀測組的厚厚報告。

然後萊蒂斯的臉就立刻被陰霾覆蓋了。

他下達了全面封鎖海域的命令。

然後是，森地。

按照正常作息時間，在這個時候剛剛準備休息的哥德溫?易，他也與萊蒂斯一樣接收到了部下的匯報。內容是，一座山正在移動——笑死人的天方夜譚，山峰怎麼可能移動？

緊接著，哥德溫收到了第二軍團的猛獸觀測組傳來的錄像：裡面真的是一座移動的……山峰？！

「不，這不是什麼山峰。那些岩石只是塵土和鈣質的混合物而已……告訴我，【這個傢伙】的移動方向。」

「它……看、看起來，似乎打算走出大雪原地帶？」

「原來如此。」

哥德溫說著，他頓了頓，然後繼續下達命令：

「猛獸觀測組，現在立刻回來！」

語氣中，少見地以感歎號作為了結尾。

「……團長，它難道是……有名字的嗎？」

「啊，不但有名字，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只的捕殺等級和我父親的那頭老對手一樣是LV99的。接下來就得發佈最高級警報了，你們馬上回來吧。」

這麼說著，掛掉了電話。

——這可真是，一點兒睡意也沒有了啊。

緊急事態，而且還是最高級別的緊急事態。哥德溫的臉深深地皺了起來，看樣子就像遇到了什麼困難的數理化題目，他的表情不是很豐富，能夠做出這種模樣就代表事態真的隨時可能逃出哥德溫的掌控。

不到半分鐘，重新穿好工作服、也就是軍裝的哥德溫，他出現在了軍部駐紮地的通訊組內部。

「馬上給當地勢力發出最高級別的獸潮警報，並且立刻給我聯絡軍部。」

軍團的成員雖然流露出驚愕的神情，但毫不猶豫執行了命令。但是——

——「團長！！」

負責執行後一個命令的女通訊員，她大聲說道：「暫時無法和軍部聯絡！」

「……你說什麼？」

「是占線！！」

她幾乎是用吼的音量大喊大叫：「我剛剛試過平時的通訊線路，但是一直沒有信號回收。所以使用了緊急的線路，可是全部占線，現在無法和軍部取得聯繫！」

「……」

沉默了幾秒的哥德溫，接著他說：

「明白了，那麼就全力做好警報工作吧，隨時隨刻準備好信息接收。通知戰鬥組和醫療組準備，今晚開始得有一場戰爭了。」

「是的，閣下——！！」

組員們用高亢的聲音回應。

作為部下他們都很熟悉這位長官的性格，如果有什麼事情會讓哥德溫這幅模樣，那麼這件事情就是堪比捅破天的大事情了。

「……」哥德溫趁著部下們傳令的時候默默取出了自己的通訊器，他有一個專門的通訊波長線路。手指頭飛快地按下了號碼，然後等待接通提示。

「……哥德？」

「是我，父親。有緊急的事情需要匯報，不過軍部的線路全部占線了，所以只能用這個通知您了。」

「原來如此，是猛獸嗎？」

「……父親？」

「聽上去沒錯了，剛剛第三軍團和第四軍團也傳來了同樣的消息。據說已經出現了三隻捕殺等級超過LV95的傢伙了，你那邊呢？」

「暫時還只有一隻……不過是LV99的【亞瑟聖劍】。」

哥德溫口中的名字，也就是那座山峰的正體。

「喔……真巧啊，你那邊的也是LV99嗎？看樣子就像是刻意眷顧我們父子一樣嘛！！」

總元帥的笑聲顯得老邁而沙啞，但是卻又充沛著精力和體力的低吼。

「父親，聯邦那邊難道也——」

「——啊，是我的老對手喔，還有其他一些雜碎。現在易家的部隊已經聯合軍部和第一軍團開始疏散居民了吧，我也得稍微活動一下了啊。」

通訊器的那頭，除了總元帥的聲音之外，隱隱約約還能聽見雷鳴和獸吼。

那個聲音哥德溫熟悉極了——永遠也不會忘記的，當自己還是小孩的時候，看著父親和他的對手戰鬥的模樣。

那只……巨大的怪龍。

捕殺等級LV99，彷彿永遠都不會被殺死，即使受了致命傷也能安然活動，因此而被賜予了【不滅魔刃】的名字。

第三百八十六節 開幕，漫長黑夜（3）

在哥德溫和總元帥取得聯繫的幾分鐘前，聯邦軍部的猛獸觀測部門以及氣候部門的人都通過衛星接收到了令人不安的圖片和視頻——只有這兩個部門會大量運用到衛星攝影技術的。

圖片和視頻都顯得十分模糊，上面畫著難以辨認的飛行物體……看上去像是某種鳥類或者類似蝙蝠的哺乳獸類。就體長和翼展來判斷，長度的單位都必須以公里來計算了。它發出怪異的轟鳴聲，從無人活動的大氣層地帶向下降落。

首先發現的是氣候部門，然後他們飛快通知了猛獸觀測部門。後者調用了權限內可以使用的全部衛星，但是拍攝出來圖像也並不清晰多少。看樣子是受到了什麼干擾導致圖像難以成形吧，很早以前就已經有猛獸會使用人類所無法發出的超聲波與次聲波了，那麼在第四紀元的如今進化出堪比最先進干擾技術的生物機能也不是無法相信。

觀測部門的人將報告和圖片視頻立刻交給了軍部的資料管理室，那裡是直屬第一軍團的部門，內部保有自有記載開始，所有被取了名字的猛獸的資料。檢測員正打算進行核對的時候，那份資料卻突然被拿走了。

穿著正式軍服的年輕女性，年齡看上去是脫去稚氣但容貌尚不能言老的二十五歲。但與這幅外貌所不相符合的是她的軍銜臂章，能夠佩戴這種臂章的人在全世界就只有四個，他們各自統轄著一個軍團——名字是【琳達?巴頓】，年輕的第一軍團的軍團長，由於剛剛好想起來一個在過去的歷史中令她十分感興趣的戰役所以就在睡覺前的一小段自由時間跑到資料室來了。

「——這可真沒想到啊，猛獸入侵？現在又不是它們的活躍集結……」

她盯著手上的圖片報告，眼神從最初的平靜開始緩緩轉向焦慮。

……這種輪廓，還有體長上面的報告……

琳達?巴頓記得，自己曾經在某個重要的文獻上面見過。

……這個傢伙應該是……！！？？

「軍士！」

「是、是的！！」

那名文職官員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被突然喝令。

「現在衛星還在保持觀測嗎？」

「是的，儘管圖像被干擾而不清晰，但依舊保持在觀測之中！」

「那麼現在把坐標發給易家的那位閣下。」

「那……那位……閣下？」

「就是總元帥大人啦，現在、馬上！你給我快一點！！」

「……知、知道了！！」

儘管不明白命令，但他還是照做了。

——總元帥閣下？

那位可是聯邦活生生的傳說呢，光是見過一面就能感到榮幸了吧。據說就算是家族之中的血親，也很少見到這位前任的家主。在軍部的聯絡員基本上都有易家的聯絡方式，然後在高層的官員手中，也都有直接向軍團長與諸位元帥的緊急聯絡方式，但想也知道那基本用不上。

結合以上的原因，所以才會感到訝異啊。

而這些事情，都是哥德溫和自己父親通訊前幾十分鐘內發生的了。

總元帥這個時候在做什麼呢？安安靜靜在書房看最近出版的戰略書籍？還是老當益壯地和戰戰兢兢的部下比試拳擊？又或者訓斥晚輩？——事實上，他現在正在閱讀從上個月就積累下來的民間報紙。大眾化的體現並沒有因為身份不同而沒有降臨在總元帥的身上，這位髮色花白皮膚起皺、但惟獨精神不輸給年輕人的老人現在正坐在自己放房間裡面，挑挑揀揀看著民間報紙的有趣內容，他走馬觀花似的翻`弄著，尋找【笑話】的欄目。

當私人電腦響起接受新信息的時候，老人抱怨了一聲：

「哎呀……真是的，這個時候發什麼東西給我？不知道老人家都對科技產品很遲鈍的嘛……」

打開來看，是一個坐標。

然後掛在耳朵上的便攜時通訊器又連通了——對方使用的是緊急模式，所以根本沒有接收到是否接通的通知就直接連上了。

「緊急匯報一件事情，易家的老頭子。」

聲音是來自琳達?巴頓的。

「第一軍團的小丫頭……剛剛電腦上面的那個是你發給我的？」

「啊，因為猛獸觀測組拍到了一些令人在意的圖片和視頻啊。」

「向聯邦移動的猛獸的坐標嗎？」

「大體上就是這樣吧。」

「小丫頭……這個理由很難打動我啊。」

「那麼——【不滅魔刃】，怎麼樣？」

「……霍……」

交談，聽上去毫無軍銜級別的差距而產生的緊張感，似乎就連最起碼的嚴肅都沒有。兩人彷彿沒有地位與年齡的差距，緩緩在對話中交流著自己的信息。

「雖然不是很清晰，但是我曾經特別在意過這頭閣下的老對手，所以就顯得比較敏感吧。所以想拜託易家也動用一下保有的衛星力量，沒問題吧？」

「……好的，我知道了。」

點頭同意的總元帥閣下，已經將坐標的位置交付給自己的部下了。

三分鐘之後，更加清晰的圖像傳回到了總元帥那裡。

「烏鴉嘴的小丫頭……」

他撓著白花花的腦袋，然後在三秒之內撥通了軍部與總統的電話。

「緊急情況，請發佈全體避難的警告吧。接下來……恐怕得有一場至少等持續一個星期的戰鬥了。」

同一時間，其他三大軍團的報告通訊也打到了軍部，然後又過了一分鐘，哥德溫和他的父親開始了通訊。

第三百八十七節 漫長（1）

或許在此時此刻，除了計劃者之外，大抵上也只有四位軍團長與總元帥知道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面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吧。那些部下們、那些軍部的人，他們是不會那麼快就相信的。

猛獸襲擊？戰爭？

這可真是令人感到遙不可及的說法——就是這樣，不見棺材不掉淚，是人類的劣根性之一。

「……什麼……？！」

震動的波紋在聯邦都能感受得到，而黑色獵犬基地所坐落的地方是猛獸擊中的山區，所以易塵也感受得更加偷竊。那種吼聲，那種叫聲，彷彿被刺激到了最痛的地方而卻又無從發洩一樣。

特殊的波長令猛獸煩躁，沒有排解方式的它們就只能用殺戮和戰鬥來發洩了。

「這種時候還會擔心外面嗎？」

鐺鐺的聲音是伴隨艾雷斯拳頭互擊的動作。

銀色與鐵色融合的鎧甲既不因為貴金屬的顏色而閃耀，也不因為通常金屬的顏色而古樸。

「——給我起來，這樣就結束的話，那連消遣都算不上了。還是說你終究只有這點實力嗎？」

「哼……」

對話的內容就能夠透露兩人初次交戰的結果了。

易塵這一方完敗。

首先的第一次交接原本是托付給刀匠拜一刀的自信之作，【漆黑】的刀刃作為開路先鋒向前進發。這麼做有兩個後果，一個是被躲開，一個是被硬接下來。如果是躲開的話，那麼接近戰類型的艾雷斯肯定會貼身上來尋覓反擊機會，這樣一來易塵就能夠使用噴射猛毒的方式來腐蝕並且寄生他的鎧；如果是硬接的話，他將會因為接刀而使用至少一隻手臂，易塵將會立刻放棄刀刃用拳臂斗術在艾雷斯的胸口上來一記猛拳。

但，這一切都是幻想而已。

直到艾雷斯一動不動地對易塵舉起一隻手時，他還幻想著自己好運能夠給他來一拳了。結果被來一拳的卻是自己，艾雷斯將拳頭握緊，從臂腕的部分瞬間傳遞出能量過量的模樣來。震動、並且發出紅光，猶如開裂的大地顯露出核心的熔岩。接著——

——轟隆！！！

爆炸，是的，是爆炸。

當拳頭與刀鋒抵抗的瞬間，從前者那兒傳導的紅光就一下子團跳躍到了最耀眼的高潮。如果將這零點幾秒的畫面放慢的話，就會分成交錯、強光、放熱三個階段，然後爆炸。

易塵被那股衝擊波衝到了對面的壁壘上，雖然還抓著刀柄，但是從手部到胸口的裝甲已經完全破碎了，就連保護著要害那兒以防禦力而自豪的部分也都出現了可怖裂痕。燒焦的煙味在他身上瀰漫著，在格拉格拉的脆裂聲中，易塵勉強扶著牆壁站了起來。

「……剛剛的那是……咳……！！」

咳嗽著吐出了暗紅色的血液，然後再生的進化因子立刻開始修復身體與鎧。幾個呼吸之間後，除了疼痛感的餘韻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傷害了。

「這就對了。」艾雷斯狠狠地握緊了拳頭，「因為承諾在線，所我沒辦法殺死你。所以就盡可能讓我多享受一下吧，我會不斷挑戰你的測試極限的。」

「……」

*****************************************************************

D一直稱讚易塵有很敏銳的直覺，這是事實。

他才不會像其他人那樣，要是被擊倒了就立刻爬起來再來第二輪——易塵只需要在剛剛那一下就能深刻體會到了。

艾雷斯?易，自己的這個叔叔擁有能和軍團長平分秋色的能力。

剛剛的拳擊，恐怕就是他的進化因子吧。在自然界中的猛獸也有不少會讓擁有爆炸性質的黏菌或是粉末之類的塗抹在自己身上，在敲擊打擊是出現火光的效果，或是有的猛獸本身就有體內儲存著可燃氣體。

不管怎麼樣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技巧，但是艾雷斯的鎧卻毫髮無損。

……也就是說……

——卡噠——！

他向前走了一步，發出清脆的聲音。

並沒有立刻發動攻勢的艾雷斯對易塵說道：

「看樣子你也猜出一些了，告訴你也沒所謂——我的鎧，材料上是第三紀元時人工合成的最強最硬金屬，而我的進化因子之中也有【硬化】、【金屬質】等類別……因為只有身體擁有足夠強度之後，才能發出比尋常攻擊更加猛烈的強攻啊……這雙拳頭融合了比硝化甘油還要狂躁的天然易爆成分，你能像我一樣再繼續承受下來嗎？」

「哼哼、嘿嘿……」

易塵發出艱難的笑聲。

這不是完全落入絕境了嗎？不過，我早就做好覺悟了。

——不要以為我沒有殺手鑭啊。

【時流突破】，這將是易塵最後的王牌。

他打算先繼續用肉體和鎧支撐下去，在最後的時刻使用這個力量。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易塵還沒有完全看清楚艾雷斯的手段——這個傢伙，一定還有其他的殺手鑭。

「果然這種級別的戰鬥還是很勉強啊……」

他抖了抖身上與刀身上的塵土，再一次站立起來的時候，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了。

艾雷斯也完全沒有攻擊過來的意思，他做出握了握雙手的動作，又像是對易塵挑釁叫他儘管過來：

「這才稍微像樣嘛，清理家族雜種的樂趣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你得再讓我享受享受。」

「……你會因為這句話付出代價的。」

如是說道的易塵，鎧的身軀又發生了辟里啪啦的變化。

背後的尾刃、肘部的刺刃、關節部位的骨刺……全部都呈現了出來。

——既然他看起來是完全接近戰的類型，那我就是用中遠距離的攻擊手段好了。

第三百八十八節 漫長（2）

K17還在科研所進行能力調試的時候，也見過許多前輩與同輩人之間的戰鬥練習。

所以即使是非戰鬥人員，她也積累了不少經驗。雖然不會參加戰鬥，但是作為醫療鎧師就得在戰場上隨時隨刻為同伴做好治療的準備，因此得有被捲入戰鬥之中的覺悟。K17自己也少量練習基本格鬥術，但那種程度也就只能對付一些普通人而已吧。面對其他戰鬥鎧師，如果只是稍微牽制一下還好說。

但眼前的戰鬥實在是……難以評價。

至少，以K17的眼光和見識來說，她還沒有見過這種質量的戰鬥。

除了叮叮噹噹響個不停的武器交錯聲、除了火花四濺的激烈摩擦、除了快速交錯切換的身影——除了這些東西以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信息了。

*********************************************************

那應該是對自己的自信，不、是自負，或者說完全不相信自己以外的東西吧。因此艾雷斯的武器才會是自己的拳頭，因為拳頭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但武器的話無論怎樣聯繫都不會成為自身肉體，所以比起要費精力去與之磨合的東西，他更願意相信自己原本就有的事物。

——所以，破綻之一被易塵找出來了。

「果然啊，完全是接近戰的類型，對中遠類型的鎧師一點兒對策都沒有嗎？」

刀刃，向前延長。【漆黑】的本體是一把巨大的刀，在平時則是屬於收納壓縮的狀態，不過重量完全不會變就是了。羽骸根據易塵的思想而將壓縮的部分稍微釋放，只是讓刀刃向前延長了一半的長度。這樣一來易塵可以砍到艾雷斯，但艾雷斯卻難以碰到易塵。

「依靠武器的膽小者……」

這樣說道的時候，艾雷斯向後退了一步避開刀刃。

但還沒結束。

順勢砍下的易塵低下腰身後飛快向前側身翻滾，與之一同動作的是從背後延伸出來的狹長尾刃。由三角形的骨骼層層疊疊組合在一起、從腰椎的中段向前生長而出猶如尾巴又如鞭刃一般的事物，隨著翻滾而以雷霆姿態向前劈掃。

「哼……」

得意的笑聲來自艾雷斯。

叮……！！四濺的火光，他毫不猶豫地挺身上前，讓刃砍在了自己的身上——毫髮無損！

「這樣就抓到你了！」

快速伸出了雙手，就像漁夫拉著漁網那樣，一邊旋轉著讓鞭刃纏繞在自己的身上，一邊施加力量將易塵拉過來。

「——失策的是你才對！」

「……！！」

——彭——！！

斷裂。

鞭刃自我崩解了，不是外力的施加而破壞，而是依照了主人的意志。

「你這個……！？」

結果就是由於自己的拉力而讓身體朝後面倒去，但艾雷斯的話還沒有說完，馬上就迎接來了下一波的攻擊：

咻……！！

支離破碎的三角刃進一步壞滅成為粉末狀，灑落在艾雷斯身上的同時便已經開始了寄生。

【鐵寄荊棘】——這是易塵利用自己進化因子調製出來的融合能力，伴隨著主人自身的強化，技能的限制也已經從【只能寄生在鐵上面】進一步提升為【只要是金屬就都能夠寄生】的程度。不過，生長出來的荊棘就會由於吸收到的金屬成分不同而呈現出不同的強度、硬度、質感。

「……盡耍一些小聰明……！！」

身體被暗黃色的籐蔓纏繞住了，如同招式的名字上面長滿了荊棘可是卻軟綿綿的，但變成毫無攻擊力的籐蔓同時，彈性韌性卻大大提升了。

滋啦……

艾雷斯伸展自己的雙手和身體，要用蠻力將籐蔓扯斷。

「這種程度的話——」

這種程度馬上就能夠弄斷的，看吧！你這個沒用的雜種，你的繩索已經出現裂口了！

可是——

——「那麼【另外一種程度】的話，如何？」

還沒結束的笑容在易塵的臉上綻放。

他對著艾雷斯伸出了自己的雙臂：

「你以為今晚的我是無備而來的嗎？」

卡嚓卡嚓卡嚓的聲音，內藏的武器全部顯露出廬山真面目。

除了左手的改造艦炮之外，右手上面也安裝著型號不同的微型導彈。然後是雙肩的部分。腰腹的兩側……幾乎，能夠安裝武器的地方就全部安裝上去了。

取出、瞄準、射擊，控制這麼多的武器瞄準對方，其中的間隔足夠被近戰鎧師拉近距離斬殺七八次。不過艾雷斯現在正處於被束縛的階段，當他用力掙脫的時候，一切都準備好了。

面罩下的易塵，笑瞇瞇地宣告著炮火轟擊的開始：

「我以前有聽過別人說啦，遠戰的鎧師一旦處於壓制狀態後都會立刻陷入精神興奮呢。原來如此啊，這份感情我現在理解了啊，這不是身體動都不用動就直接碾壓嘛？」

然後，艦炮就發出了轟鳴，導彈炸彈拖著長長的火焰尾巴衝向敵人。

地獄的看門犬，在這一刻被地獄的火焰所包裹住了。

********************************************************************

藍色的落雷，以及極彩色的光束，融合在一起後便是無物能與之匹敵的能量風暴了。

能量板塊的破壞早已經結束，接下來就是在易塵救出柏川之前大肆破壞就好。

清理雜兵大約花費了二十分鐘的時間，當地面上躺滿了受傷者與死者的時候，大約是終於意識到這兩個人的實力並不是用數量就能填滿的吧，所以能夠牽制蘭瑟與念的敵人也出現了。

「到此為止，現在我們的首領正在對付那隻小老鼠。你們兩位，就由我等來對付吧。」

在廢墟之中出現的數十個聲音。

完全一樣的鎧，看樣子是軍用的統一制式，區別則是在於職能的不同而選用了不同的外掛武器。如同獵犬般的姿態在火光與煙霧中呈現而出，握緊的武器猶如緊咬獠牙，猩紅色的電子眼毫無餘力地展示嗜血本能。

第三百八十九節 漫長（3）

這是個注定漫長的夜晚，因為今天晚上將會有很多事情發生。猛獸襲擊——當然，這將會載入全世界的未來歷史百科，這本未來的歷史書中將會敘說今天晚上發生了什麼、聯邦受到了何種損失、有哪些英雄挺身而出了。但，至於始作俑者究極是誰呢？這個問題，並不是那麼快就能得到答案的。

艾雷斯和諾亞的計劃，究竟是令他們最終成為英雄還是梟雄，這並不是易塵他們所必須擔心的問題——眼前的敵人，那才是最該處理的。

蘭瑟和念，他們都終於遇到了自己應該對付的對象了。

「我知道你！」

聲音從左邊傳到了右邊，又從右邊傳到了左邊。

交錯的人影，像是其中一個人在說話，又像是所有人都說著話語中的一個字而組成語句。

「蒼光的騎士王！」

自己所擁有的稱號之一，被念出的同時——「叮！！」——碰撞。

或許是鎧師專用的戰術匕首，又或許是鋼爪什麼的，有什麼東西在蘭瑟的鎧甲上面掠過。作為試探硬度的同時，也在向一擊必殺而挑戰著。

他們的每一擊都試圖打擊在人體的致命要害。

頭部、脖頸、心臟、下陰……這些可都是受過專門訓練的軍方鎧師，比起民間的鎧師，他們擁有更加整齊的紀律性，他們會為任務甚至付出生命，誓死堅守崗位。

「我們會在這裡將你擊敗殺死——！！」

高聲的大喝來自前方，真是無謀啊，被爭功的思考方式沖昏腦袋了嗎？這樣想道的蘭瑟，他伸出了手掌心，閃電的能量在其中匯聚，然後發射——「嘿……！」如果那名鎧師會在面罩下發出聲音的話，那他一定是這樣陰險地笑出來的。

他根本沒有攻擊的打算，這只是一個散發著滿滿殺氣的幌子而已。早已經做好了迴避的準備，所以這一記攻擊已經落空。

真正的刺客來自背後，他已經在跳躍的途中了，只要再過零點零零幾秒，尖銳的戰術匕首瞄準鎧甲結合的縫隙。刺客相信即使沒有將其撬開，也能在上面留下一個足夠干擾鎧的主系統的損害。

「……」

蘭瑟一言不發，因為這全在意料之中。

匕首碰都沒碰到他——「如果瞭解我的話，你們就應該知道金屬製品沒用的。」——叮的一聲，反饋回這份衝擊的力量將偷襲者整個人都擊飛了，他向後飛著撞上了一堵坍塌的牆壁上面，滑落下來倒地呻吟。

磁力，蘭瑟能夠控制雷電，他也能控制磁力。

【降雷皇】的四周全部籠罩著排斥金屬的力量，但這除非是靠得極近，否則是難以擦覺的。而且，施加的力量越大，反擊回去的斥力也就越大，那個偷襲者就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

「炮擊！！」

那些同伴叫道，同時飛快後退。

攜帶炮擊類的外掛武器的三名鎧師，易塵是如何轟擊艾雷斯的，他們就是如何炮轟蘭瑟的。

發出嗡嗡嗡的聚能音效，炸彈類和鐳射類的武器一起對準了目標。

「——沒用的——！！」

爆炸聲混合著騎士的高亢戰歌。

蘭瑟在原地消失了。

「……什麼……！？」

突然失去目標而變得手足無措，一瞬間的呆愣就是破綻，在三人背後出現的蘭瑟橫掃手中的光槍。灼熱的能量體擊中三人背後的彈藥箱，將其淪為了三團爆炸燃燒的火球。

瞬移？

不，只是看起來像罷了。

地面上還有漆黑的滑行痕跡，蘭瑟利用了空氣中游離的電子，他讓鎧和電子發生排斥反應，就像同極的磁鐵，速度堪比光。

************************************************************************

同伴，已經有四人死亡了。

曾經是科研所的女武神中僅次於最強者的一位，雖然早已經聽聞念的強大，但依舊還是低估了。

「四。」

猶如死神的倒計時，每殺死一個人就念出一個數字。

念現在殺死四個人了。

第一個意欲在同伴的掩護下偷襲她，結果反而被念打碎了心臟。第二個遭殃的就是掩護首先死去的那個人的同伴之一，念乘勝追擊地跳躍了出去，闖過了遠程的火力掩護用手刀砍斷了他的脖子。接著第三個，他就在第二名死者的身邊，被念順勢使用神威凝聚的兵器從右眼沒入貫穿了腦袋。最後的第四個，當念做完以上那一切後他讓自己的炮火對著念咆哮，可是被女武神以俯身的簡單方式躲過了，念就像豹子一樣衝了出去擰斷他的喉嚨。

極致的體現——當武藝師與鎧完美融合之後，將是單兵作戰之中的絕對玩牌。

並不是說蘭瑟會比念差，事實上蘭瑟擁有在念之上的實力，但他沒有那股決斷。念是科研所訓練出來的，雖然正在試著學習人性並且逐漸將其奪回，但人性卻無法對念的殺人動機做出影響——敵人，那就去殺死吧。

就是如此簡單，沒有俘虜和仁慈的說法，除非根據情況的判定或者預先命令，那樣才會進行俘虜捕獲。

「數量追加，繼續牽制。」

並未對同伴的死亡而感到撼動，只是冷漠對通訊器下達了命令。

餘下的戰鬥人員集合在一起，面對著他們的念，一騎當千的女武神擺出了進攻的架勢。她的左手護在胸前，右手握緊拳頭收勢蓄力。極彩色的鎧沾不上一絲一毫的血液，有的只是暴`動的能量體與神威而已。

「必死。」

下達了死刑的宣判，化作光向前衝刺。

「哼……」

輕蔑的笑聲帶著鼻音，他們在嘲笑念的魯莽。

「……！！」

她看見了從那些人背後冒出的巨大鋼鐵盒子。

「……機甲嗎？」

第三百九十節 漫長（4）

那就像是，比故事書中所講述的故事還要令人訝異一百倍的劇情。

猛獸入侵——這對於聯邦來說，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了。

唯一聽過一些的消息，除了最近在海營發生的動盪之外，大約就是時不時從森地那邊傳來某些人由於狩獵猛獸而反而被吃掉的消息。餘下的，大概就是只有在歷史書中才有了。每一次學校歷史測試的時候，人們就得咬著筆桿去回憶在第三紀元時發生過幾場重要性的獸潮，其中有什麼損失，然後又有那些英雄，以及最後聯邦是如何在第三紀元末期的獸潮之中建立起來的……等等。

警報聲響起來的時候，還在睡夢中的人類都以為這是演戲。

惱怒的他們認為政府沒有提前預告的演戲擾亂了自己的生活秩序：嬰兒被吵醒而大哭，妻子正在照顧剛剛滿月的小孩，憤怒的丈夫把電話達到了政府部門詢問。

但，那個聲音：

「……嘰……！！！」

尖銳，托著長長的尾音，即使是隔音效果不錯的玻璃也難以抵擋。

人們捂著耳朵發出厭惡的呻吟，並且大聲罵著，聲音來自哪裡？

——「那、那是……什麼東西！？」

接著是隨著某個人的大叫之後，所有人都看了過去，他們看著那個人指著天空，然後這些人都張大了嘴巴。

首先只是，一個黑影而已。

然後，擴大。

與之一同變大的還有那刺耳的討厭叫聲。

漸漸看得清楚了，似乎是什麼……動物？

展開巨大的雙翼，鋒利的喙發出猛烈的咆哮聲——聲嘶力竭地咆哮著。

這讓所有人的腦袋都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真的是……猛獸？！

一些在校擔任生物學教師的人是最快辨認出這隻猛獸的來歷：捕殺等級LV33的【雷特大鷲】，應該是生活在海拔萬米左右的地帶。

如果這種猛獸來到地面肆意捕捉人類的話，要是沒有鎧師或者炮火，那就絕對會演變成一場屠殺吧。巨大的鷲絲毫不畏懼下雨般的子彈，堅硬的外羽足夠將彈頭全部擋住連撓癢癢都算不上，它會慢悠悠地降落在地上，先用颶風將所有人都吹倒，然後再用鳥喙將所有人啄起來吞食吧。

所以不能入它所意——「彭！！」

撞擊聲，這只雷特大鷲的頭狠狠撞在了堅硬物質上面，雖然面前是空蕩蕩的一切，但它就是一副撞到了什麼的模樣，甚至還發出了慘叫和骨頭碎裂的聲音。

「此路不通。」

一切的傑作是來自第一軍團的軍團長琳達?巴頓，以最強之盾牌這一稱號作為賭注，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猛獸進入警戒區域的。

象徵四大元素的【地】，名為【要塞的格雷姆】，這既是讚美也是鎧的名字。色系正如名字所言是完全歸類為會讓人覺得堅硬的土色與黃色，這副鎧現在甚至連手甲的部分都沒有展現出來，它只是在琳達的右手上閃爍著黯淡的光輝象徵自己按照主人的意志解放初部分的力量。

大地是飽含著土壤的，土壤孕育了磁場。琳達所使用的能力與蘭瑟的電磁斥力相似，但卻屬於更加上位的力量。她讓足下大地之中的金屬產生了磁力，接著磁力之中出現了斥力，最後提煉出斥力形成了看不見的拒絕屏障。

那只雷特大鷲瘋狂地發起了火，它不知道被什麼給激怒了似的，猛烈攻擊著這看不見的屏障。

地面上的軍警開始維持秩序，穿著胄的衛士不惜使用帶著暴力的強硬態度將慌亂人群送入了地下的防空洞，這些兵士都知道要有一場硬仗要打了。隸屬軍方的鎧師們佔據了最佳的位置，與負責炮火支援的士兵及機甲一起時刻準備著大戰的開始。

直到現在為止，已經有數十頭天空猛獸向這裡發出襲擊了。

但無一例外的全部都被抵擋了下來，這些暴怒的傢伙使盡了渾身解數試圖打碎阻擋自己的東西，但是根本束手無策。

「它們看起來……好像很奇怪的樣子？」

身邊的傳令官對琳達說道。

這名身為第一軍團軍團長的年輕女性，她說道：「啊，因為它們根本就不是在憤怒，這些傢伙正在恐懼。」

「……團長？」

「要來了！」

思考的速度還沒來得及跟上，現實中的劇變就猶如炸彈般轟擊在了所有人的視覺和思路上面。

……

……

那看起來像是某種觸鬚觸手，不過不是毛髮，它充滿了肉感。從天空的盡頭垂下，蠕動著捲起了那只雷特大鷲，後者的慘叫變得更加尖銳。它看起來很恐懼這個東西想要去躲避，但是沒有任何用處，長而巨大的觸手只是輕輕一卷，如同操`弄著鞭子繩索這類軟兵器的武藝師那般精準，一下子就捲起了包括它在內的數十頭大鳥猛獸。

接著「喀嚓」一聲，擠壓。

將它們的骨頭內臟全部壓碎，腥臭的血液猶如下雨。

沾滿了血紅的觸手帶著滿足和獵物收了回去。

「嗯……首先是這一隻嗎？」

抬起頭的琳達?巴頓，鎧的強化視覺讓她最先發現了怪物的本體，

捕殺等級LV97，名字是【颶風哈古雷斯】，如果只是從外表切入的話是很難判斷它到底屬於哪一類的猛獸。這隻怪物看起來就像是漂浮在天空中的四角星一樣，鳥喙般巨大的口器從尖銳的一端一直延伸到腹部中段並呈現出左右的分開狀。剛剛的觸手應該就是它的舌頭吧，一共有超過百條以上的舌頭，它就是以此來捕食的。

「那麼，我的對手就是它了……只是目前為止啊，天空的猛獸不止這些，再往後還會追加其他冠名體的吧。」

第三百九十一節 計謀（1）

外面，稍微有點兒吵鬧。

……啊……蘭瑟和念，還在努力嗎？

充滿著，炮火的爆炸。

比起自己所製造出來的這些火花來說要猛烈許多了——火花，易塵就是這麼判斷他的炮擊的。或許，這是因為這種等級的轟炸對於艾雷斯來說毫無意義所造成的吧。

事實就是，完全沒事。

當外掛與內服的武器彈盡糧絕全部從身上叮叮噹噹脫落的時候，爆炸與殘餘的火焰也終於被埋沒在了自己所創造出來的黑色硝煙之中。易塵通過電子眼的強化視覺來查看硝煙內部的情況，但是一點兒圖像也沒有。

大概是由於自己的實力還不夠吧，或者是因為艾雷斯的鎧擁有高強度的屏蔽性。總而言之，正如同易塵所擔心的那樣、同時也在他的預料之中：艾雷斯硬抗了下來。

或者說是他的鎧硬抗了下來。

混合著銀色與鐵色的鎧，其真正的構造本質並非這個紀元的科技可以復原的。

……是……專門為了防禦猛獸而開發出來的防禦用超合金材料……之類的嗎？

易塵這樣想著。

「……咳……！！」

甚至連聲音也發不出來，喉嚨的不順暢導致了呼吸堵塞而咳嗽。

保護著脖子這一要害的裝甲正在因為外界的因素而被向內擠壓，而且即使是透過裝甲的隔層，他也清晰感覺到了那股灼熱的溫度。易塵緊緊地抓著他的武器死也不放鬆，但身體卻由於缺氧而逐漸失去了力氣。

「死也不放下武器嗎？」

艾雷斯扼住了易塵的脖子，將他舉了起來。

時光倒流——當易塵終於在硝煙和廢墟和破爛地面的畫面之中看到艾雷斯時，這頭獵犬的血紅色眸子已經閃爍了五秒鐘那麼久了。他在等待下文，當他發現易塵已經沒有下文的時候，艾雷斯猛地一腳踏碎了地面，他衝了過來，一把扼住了易塵的脖子。

「嗚……！！」

彭——！

低聲的呻吟被更大聲的撞擊給淹沒了，艾雷斯掐著他侄子的脖子，將易塵狠狠按在牢房壁壘的前面。

形式的大逆轉，亦或者可以說，之前的那些都是虛假——是艾雷斯的傲氣正在作怪，他故意放慢了一步，想要看易塵使出渾身的解數來向他攻擊。然後再當他終於沒有手段之後，用輕描淡寫的一擊將其拿下。

——如果無法在肉體上給予死亡的話，那麼至少就讓我在精神上對你下達極刑吧。

首先的前菜，就是這種侮辱了吧。

「易塵？」

身後的壁壘傳來了柏川的聲音。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有不好的預感，所以柏川叫著易塵的名字想要得到他的回應來確認。

「啊哈，你的那個小情人。」

艾雷斯的嘲笑，他突然放開了易塵的脖子，但還不待後者咳嗽一聲喘口氣，下一秒艾雷斯的金屬鐵拳又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身上將易塵抵在牢房的壁壘上不讓他掉下去。

……骨頭，好像碎掉了幾根。

「現在來說說吧，雜種狗，不打算對你的情人說些什麼嗎？」

這才是艾雷斯想要的——真是極致的侮辱，看看你現在還能對她說些什麼呢？

這正是艾雷斯想要對哥德溫做的，他想要在莉莉面前表現自己、讓她看看自己比兄長到底強了多少倍，這股情緒在面對哥德溫的兒子時終於流露出來了一些。

「……」

血液從口罩內向外滲透，胸口的壓迫和疼痛感，但易塵沒有向這些屈服。

——是的，這是我計劃的一部分。

逞強，還是……真的是計謀嗎？

「……咳呃！！」

他又吐出了一口堵在嗓子眼的血沫，像極了病染膏肓的老人的聲音。

「易塵！！？？」

柏川也第二次呼喚道。

聲音充滿了焦慮。

「……沒事！」

六枚血淋淋的電子眼狠狠盯著艾雷斯，好不餘力地用目光反擊回去。

易塵就像一個死撐面子的人那樣，他說：

「我有一個超棒的主意——那個傢伙現在就中計啦！！你就躲會去等著我把牢房轟開好了！」

「……你這個傢伙腦子壞掉了嗎？」艾雷斯說道。

「哼、哼……腦子壞掉的是你……」

易塵這樣說著。

「我早就聽說過了……你和……我……父親之間的……唔呃——！！」

「你最好別在這個時候激怒我。」

抵在胸口的拳頭，破損的裝甲又向內陷入了幾分。早已經斷掉的骨頭在這個時候，似乎又碎成了幾節。

「在我面前，一隻雜種狗根本翻不出什麼波浪——你這只螻蟻，連在水面上製造波紋的能力都沒有。」

「嘿嘿……是嗎？不過至少我比同類的那些雜種強多了，至於你……【純種狗叔叔】，你只不過是一隻在同類中攀比失敗的敗家犬而已，無論是我還是我的父親都比你強多了。」

****************************************************************

柏川聽了易塵的話，她躲在了床鋪做成的掩體後面靠著牢房的另一面。

當她才完成這些事情的時候，還能隱約聽見易塵和艾雷斯的對話，這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再往後，柏川聽到了吼聲。

那應該是來自艾雷斯的。

憤怒、歇斯底里、火氣滿點的叫聲。

不知道易塵到底戳到了他身體哪個部位的興奮點。

下意識地，柏川捂著耳朵趴在了地上，這個行為救了她一命。因為接下來是更加猛烈的大爆炸，轟隆的聲音伴隨攜帶堪比子彈威力的碎片在爆發中插滿了對面的那面壁壘，以及柏川面前的掩體上面。同時還有某個人形的東西，「咚」地一聲撞在了牆壁上，然後滑落著掉了下來落在柏川身邊。

「咳……我說過、有一個開洞的好主意吧……咳呃……！！」

易塵斷斷續續地說著，血液和內臟碎片充滿了他的口腔和鼻腔。

第三百九十二節 計謀（2）

自從艾雷斯出現之後，易塵就認為自己已經沒有機會用炮火來給牢房開個洞了。戰鬥的大忌就是絕對不能分心，尤其是當對手是艾雷斯這種級別的時候，或許只是稍微被吸引去注意力就會露出必殺的破綻吧。而且，易塵對財團的火力並不是很自信。

……如果，沒有轟開的話，豈不是前功盡棄了嗎？

所以當確認了艾雷斯的能力之後，易塵就想到了一個計謀策略了。

——真不愧是兄弟，同樣是將元素中擁有狂躁傾向的火焰掌握。在哥德溫的一方，他被稱作是火龍，自在地將火焰控制著，讓火焰爆發、讓溫度升高、讓火焰塑形。但艾雷斯不一樣，他就連選擇火焰的特性上面都是為了配合自己的拳頭而已。

艾雷斯只相性自己的拳頭，這是他的絕對自信之一，所以艾雷斯選擇了最能夠和拳擊與踢擊匹配的火焰特性——爆炸。只要艾雷斯願意，被他打擊的瞬間，那個物體就會爆炸。

……而這，豈不是堪比炮火的事物嗎？

至於威力的話，這個傢伙可是擁有匹敵軍團長的實力了，只要全力輸出的話這個牢房的牆壁也不在話下吧？

所以就賭了一把。

先前的一切行為都在試圖激怒他，然後把握住艾雷斯因為怒髮衝冠而沒有約束自我力量的一瞬間，將他的攻擊導向囚牢。事實證明易塵成功了，但是代價卻很大。

速度——拳頭，實在太快了。

易塵一直壓抑著自己最大的底牌，他不使用能夠讓自身融入其他空間的【時流突破】，目的就是為了等待著一刻。用自己的身軀來保證下一擊將會透過自己把力量釋放在囚牢之上，看準一瞬間的空隙潛入亞空間，不過在速度上還是慢了一刻。

那是幾乎匹敵光速的拳擊，距離之間的補差也基本上等於零。

當拳頭接觸到鎧的一瞬間，易塵勉強逃離了，但是那股力量已經傳達到。即使只是一點點、一瞬間而已，可那卻是毀滅性的災難。

「……哼……用言語來激怒我嗎……愚蠢的傢伙……」

甩手的動作，就好像是剛剛接觸了什麼污穢不堪的事物那樣。

艾雷斯被陰霾所覆蓋著。

他現在氣急敗壞，但又勉力忍耐著。如果在此時變得更加憤怒的話，那就陷入下下之等了。

****************************************************************

「易塵……等一下、我現在馬上……！！」

柏川是不會認錯傷口的，她知道現在易塵正在承受什麼程度的痛苦和危險。

胸口破了一個洞，而且並不僅僅是破了一個洞那麼簡單。

爆炸性的力量入侵內部，將細胞一個接著一個破壞知道力量消耗殆盡為止。而且胸口的血洞——施展【時流突破】的能力，在進入亞空間之前的瞬間與艾雷斯接觸之後，雖然順利將餘下的百分之九十九攻勢全部轉移在了破壞囚牢的上面，但他依舊承受了百分之一的傷害。正如先前所述，即使只是百分之一的力量，也從鎧的外部滲透到了內部，然後再從內到外的對易塵的身體實施細胞級別的爆破。劇痛、傷勢，兩種因素紊亂易塵對神威的控制而又回到了真實世界，雖然這時艾雷斯已經將力量完全發洩了出去，但是他的拳頭還駐留在那裡。

這就像是胸口被突入塞進了一個異物那樣，然後易塵便被爆炸的風給吹飛了。

「……笨蛋，好不容易給你開出道路了，現在還不跑嗎？」

停頓之後的回應，聲音突然變得平靜了許多。

「……你……切斷了痛覺神經了？」

「啊……用猛毒調製的止痛劑來自我注射……不然我連好好說話都辦不到了啊。」

輕描淡寫的敘說著，但說話的人渾身上下都爬滿了可怖的傷勢。

血液、殘破的鎧、內臟碎片，結合起來的畫面除了是死人之外，大概也就只有戰場上的將死之人吧。

「……你……！！」

還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被易塵用停止的手勢制止了。

「這種時候聽我的吧。」

易塵笑著說道。

因為暫時折斷了痛苦，所以這個笑容和平時看起來沒什麼區別。

他從碎片堆之中站了起來，但是因為對神經信號的屏蔽同時也導致了手腳活動變得笨拙起來。易塵就像在做什麼奇快而又可笑的動作那樣，顫抖著、停停頓頓地，站立了起來。

柏川大聲地呵斥他：

「別開玩笑了——！你這種狀態下還能做什麼——！？」

「大約還能拖延一會兒吧，這就趁著這個時間逃出去好了，要是不熟悉路的話……帶上那個傢伙吧。」

他們兩個旁若無人般的對話著。

易塵指著之前就躲在掩體後面默默注視著K17，「現在、馬上帶上那個【嚮導】離開吧。」

——這，當然不可能這麼做了。

柏川是不會這麼做的，她絕對做不出那種事情。

所以柏川還會對易塵說些什麼，可是不等她說出那些話來，易塵就飛快伸出了手掌，狠狠抓在她的身上。因為還處於麻痺痛苦的階段，所以易塵無法控制好自己的力量，因此只能盡全力握住柏川的手臂。

後者因為用力的抓握而發出短促的吃痛聲。

「抱歉了啊，這個時候我不會聽你的了。」

「等……！！」

柏川被易塵抓了起來，然後狠狠丟了出去。

「那邊的那個小女孩——！！」

易塵大聲的叫道：

「——給我接穩了！然後帶著她逃出去！反正你也已經叛變了吧——！！」

第三百九十三節 計謀（3）

在柏川記憶之中，這是她最後一次見到易塵了。

在那之後間隔了四年的時間，兩人才終於再次見面。

柏川曾經對易塵說過，她當時很後悔自己的行為。易塵將她狠狠地跑了出去，讓K17帶著柏川離開。一直到兩人走出地下的囚牢室，柏川都來不及反應。她就像是當機了的電腦那樣，腦海中有關於易塵的記憶如同暴走的走馬燈一般瘋狂旋轉了起來。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沉默的易塵，還有沉默的艾雷斯。

擁有血緣的叔侄兩人都注視著對方，彷彿視線中已經容不下了其他的事物。一直到柏川和K17離開之後，艾雷斯才緩緩地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抵上就是你這個樣子吧。好吧，我稍微對你改觀了一些，雖然螻蟻依舊還是螻蟻而已……嗯，來吧，現在你儘管可以上了。」

「……」

一言不發的易塵，這並不是找不到言語來回應或是認為用沉默來諷刺這個所謂的【仁慈】就足夠了什麼的——易塵在節約身體的一切，體力、能量、水分……一切的一切。

沒有多餘的動作，也沒有多餘的言語。

因為他剛剛不但切斷了自己的痛覺神經，甚至還對自己注射了興奮劑。

擁有【猛毒】的進化因子，對於易塵來說調製出興奮劑不是難題。而且他在兩年前和柏川一起外出的那個晚上就試過了，經過了兩年時間與體質變異的進化之後，興奮劑的效果上升不少。相對的，後遺症也更加可怕了。

雖然易塵也擁有【再生】的進化因子，如果是平時的話就算沒有柏川也盡可以讓再生能力來恢復後遺症。但現在不行，易塵的胸口還有更加嚴重的傷勢。要是普通人的話、不，就算是專精強化防禦力的鎧師，被艾雷斯正面的一拳擦到的話，恐怕現在已經死掉了吧。

易塵能夠支撐到現在，堪稱奇跡。

而且他居然還有膽量給自己使用興奮劑，這已經連九死一生的背水一戰都稱不上了，裡面一點兒求生的希望都沒有。所以艾雷斯才會釋出一些僅有的仁慈，他就這樣讓柏川和K17離開了，不管也不問。

「……」

易塵滿滿俯下了身體，就像是盯住獵物準備開始狩獵那樣而蹲下了身姿。

辟里啪啦的聲音一直在響，他努力地控制著【骸骨】和【再生】兩種能力，讓鎧生長起來把胸口的破綻堵住。但是因為神經被麻痺了，再加上興奮劑的刺激，這讓易塵對自己的能力有些失控。

羽骸的每一處都在蠕動著，充滿了柔性與堅硬的異形美感。

……卡……

他握著武器，那把像是唐刀又像武士刀的【漆黑】。不知道剛剛艾雷斯的力量破壞了身體的哪些臟器，不過易塵已經沒辦法再進入亞空間了，支離破碎的神威現在全部被調用了起來，強化他的速度和攻擊力。

——上了！！

彷彿說著那樣的話般，利用眼神將自己要說的一切反應出來。

彭——！！因為瘋狂生長而變得猶如爪刃的雙足因為過度施加力量而陷入了地板，接著起跳。他像炮彈那樣，直線衝著飛了出去。

刃部的尖端，對準了心臟。

刺穿！把他刺穿——！！

「哼……」艾雷斯發出輕蔑的語氣，他看得一清二楚。刀的走勢，刀的長度，刀所攜帶的力量。只要向後退一步，然後再這樣——

——「叮……」

伸出兩根手指，夾住了。

但戰鬥不是那麼簡單的，易塵早就知道僅僅一擊是絕不會中的。

「——試試這個——！！」

他大吼著，左手握著刀柄，右手的掌心狠狠抵在了刀柄的末端。力量增大但方向卻發生了偏斜，從原本的刺擊變為斬擊。與之一同改變的還有刀刃——【漆黑】的原本姿態，那就是一把專門為機甲打造的格鬥刀，即使被濃縮打造成了鎧師專用的形態後，如果沒有壓縮器將其制御的話，那完全的形態將是一把三米長的巨刃。

易塵揮舞著這把巨刃。

首先是向前猛地衝刺，猝不及防的艾雷斯不得不跟著退一步將力量卸去的同時，抵擋這把長度突然增加的大刃。他下意識側過了腦袋，即使知道鎧的防禦力足夠擋下這一擊，但他還是做了躲避的動作。

這是機會。

「喝啊啊啊啊啊————！！！」

易塵抓握住已經延長的柄部，力量的施加方向變為橫掃，當其再與刀刃結合的時候就變成了水平的劈斬。

「呃……！！！」

艾雷斯被這股力量挑飛了起來。

失去了支撐的大地，這在武藝師的語言之中就等於失去了「地氣」，借不到「地氣」的話就難以施展力量。

易塵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的。

他像是野獸那樣怒吼著，接著利用情緒與毒物混合起來而增強了不止數十倍的力量。終於創造出來的機會絕對不能浪費掉，斬擊雖然沒有給與艾雷斯傷害，但是卻將他狠狠拋向了一面牆壁的上面。

不待他滑下來，易塵就已經丟掉了他的刀刃該用雙手了。

「……嘶……」

深呼吸。

沒有成為武藝師的天賦，但是神威卻讓易塵做到了只有武藝師才做得到的事情。

畫面停滯的瞬間，面對緩緩滑落的艾雷斯，易塵將他的雙手收斂在腹部邊緣。虛握的雙拳，將右手蓋在左手上面，左手的手背朝下，右手的手背朝上。

「【獠猛】……」

在心裡，將那個招式的名字念了出來。

「……【絞刑貫】！！！」

第三百九十四節 計謀（4）

易塵已經察覺到武器沒辦法擊穿那層堅固裝甲，那麼就只能使用別的辦法了。

貫通技——如果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大概就是使用什麼尖銳物品進行突刺的攻擊吧。不過在武藝師的認知範圍之內，這是屬於穿透打擊的力量，完全無視外表的防禦，直接將力量打進對方的內臟達到從內部破壞的效果。因此除此之外，還被冠上【破甲擊】的名字。

易塵所使用的流派【獠猛】之中，這個名為絞刑貫的技巧便是直接貫通內部給予傷害的能力。利用雙手同時的拳擊組成螺旋力量，猶如絞肉機一般衝入敵人的體內將內臟絞碎。據說如果是高超的武藝師，甚至可以講那股力量化作鑽頭，能將骨骼和皮膚絞碎，將體內的臟器打出體外。

「……什麼！？」

巍然不動。

泥牛入海的感覺，完全沒有任何回音。

「……原來如此，用神威來代替內勁嗎？儘是一些小聰明的手段啊——！！」

艾雷斯說著，句末的音節從口中吐露而出的同時，他抓住了易塵，鉗子一般地手立刻就陷入了肩膀的裝甲。

「——不堪一擊——！！」

以投擲技丟了出去。

就像是突然從高處掉落的麻袋那樣，發出低沉的碰撞聲，給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咳呃……！！」

傷口和喉嚨和鼻腔又湧出了鮮血，易塵不可能抱著自己的傷口在地上翻滾慘叫。

因為緊接著，艾雷斯的腳便狠狠地踩踏了下來。如果躲不開的話，整個胸腔都會塌陷吧。

他用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猛地跳了起來。

身體突然有了一股沉重的感覺，手腳變得不太靈便，但易塵還是勉強躲過了這一擊。鎧身上延伸的觸手捲起了剛剛放開的刀刃，可是還沒來得及收回時，艾雷斯的下一擊已經到來。他順勢用踩踏的姿勢作為了蓄力的前奏，然後猛地跳躍起來，猶如獸牙般的踢擊——

——就這樣給我粉碎掉吧！！

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諾亞的要求。

每一下的打擊如果實實在在地命中了話，恐怕易塵就得死掉了吧。

應該說，幸虧得益於了興奮劑的加成嗎？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劇烈的痛苦會令他根本無法做出反應。

但身體的遲鈍感卻增加了——易塵一直將痛苦遮斷，但是這份痛苦卻因為身體還處於戰鬥的劇烈之中，甚至還在不斷承受新的傷害，所以痛覺也在一直加劇。因此對應的，易塵加大了對神經屏蔽的力量，這就導致了遲鈍的後遺症。

——叮——！！

拳頭與刃部的交接。

躲過了了掃腿後易塵飛快抓起了武器對艾雷斯回敬一刀，兩人在擺好架勢的一瞬間，就開始了新一輪的比試。

他們的雙腳猶如被打樁機狠狠地釘入地面，不曾移動的雙足保護了下盤的穩定，與之形成黑白之間強烈對比的，快捷的姿態堪比雷霆閃電。

彭——！！

拳頭將刀刃的斬勢打偏。

啪——！！

刃部的前端刺入懷中挑開了拳頭。

金屬與金屬之間的火花碰撞。

充滿了野性的最直接攻擊，失去招式與防禦的取巧，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用快速的攻擊打中對方，用比對方更加快速的攻擊挑開對方的攻擊。

原本應該不對等的戰鬥力，彷彿是被逆境給壓迫出來一樣，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得到了飛躍性的提升。甚至還在其中精密地考慮到了那個爆炸的特性——凡是被那拳頭打擊到的都會爆炸吧，那不去接觸它就好了。

刀刃所瞄準的地方全部都是避開了飽含最強力量的部分，每當要與鐵拳接觸的瞬間，稍稍傾斜的角度都會險而又險地恰好擦過邊緣擊打在臂的部位將其頂住挑開。

相比之下只是抱著玩弄心態的艾雷斯，反而在一時間被易塵掌握了節奏。雖然還不至於狼狽的落入下風，但趨向平分秋色的走勢絕對不被艾雷斯所容許。

——我……才不會被這種下賤的傢伙……！！

***************************************************************************

諾亞已經事先準備了屏蔽的保險，他利用了波長將猛獸激怒繼而引誘，理所當然也擁有能夠讓猛獸厭惡而迴避的波長資料。

「科研所大概是現在人類的居所中最安全的地方了吧。」

他笑瞇瞇地說著。

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自言自語了。

比起【瘋狂的科學家】這種設定，他倒是更像【碎碎念的瘋子】——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享受萬物因為自己的原因而被影響到的樣子。

就像是軸心一樣，一切都圍繞著自己旋轉了起來。

所謂，神的感覺，大概也就是這樣了吧。

原本當初並不是抱著這樣的目的，但自從接觸到了人類都不曾見識過的禁忌領域後，諾亞就完全沉迷在了其中。

他付出的代價相當多。

不但被所有人視為瘋子，甚至過去理解自己的友人也終於將他背叛。

「要是知道這一切的幕後主使都是我，會是什麼表情呢？」

他嘿嘿嘿地笑著，右手推了推眼鏡，左手的目光匯聚在一張老舊的相片之上。

年份相當的久遠，大約有二十年左右了吧。

照片上的四個人。

兩位男性，兩位女星。

其中一個男人毫無疑問是諾亞，那個時候的諾亞還是個靦腆的青年，臉上帶著尷尬而又微妙的笑容，因為那個時候自己還很不擅長對付女性，而他的右手臂又被自己的大膽戀人毫不顧忌地抓著。

「……不過，這些已經都結束了啊。」

諾亞觸摸著照片上的人們。

摟著他的女性——布蕾德?斯卡雷特，因為諾亞本人造就的問題，她與諾亞之間已經結束了曾經的那個關係，臉上也再也不會出現那種爽朗的笑容了。

而另外的一男一女，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這兩個人如今也形同陌路了。諾亞之外的那個男性——哥德溫?易，他現在已經有了自己新的家庭了。

第三百九十五節 曾經的過往

那應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

諾亞以前並不叫諾亞，布蕾德?斯卡雷特以前也並不叫布蕾德?斯卡雷特。但我的名字究竟是什麼呢，這個疑問的答案已經再也想不出來了，而諾亞與布蕾德兩個人也不會去思考這個問題。

唯一還記得的一些事情——他們與哥德溫的交情，在學生時代就開始了。

諾亞、布蕾德、還有哥德溫三個人於學生時代都在同一所大學就讀。只不過哥德溫專修的方向是軍官，諾亞是機械科的學生，而布蕾德則是屬於人體工程學科。就像是所有大學生在新生入學的時候都會認識到很多朋友那樣，三個人的交情就是從如此簡單的地步開始的。不過在那之前，諾亞就和布蕾德是戀人的關係了。

哥德溫沒有那麼快透露他的姓氏和身份，他是在大學的最後一年才向兩人說明清楚的。那個時候同時也是哥德溫和他的父親爆發出最大衝突的時候，作為被一個古老的貴族世家所絕對不允許的事情，哥德溫和一個既沒有地位也沒有身份的女性相戀了。

那個女人叫做【席蕾拉?藏多克】。

哥德溫的戰鬥天賦很早就展現了出來，他在大學的時候就在軍部獲得了相當的期待，學業還沒有結束時就常常接受到軍部下達的通緝令，將其當作修行的一部分。席蕾拉是哥德溫在漠區執行任務的時候遇到的，漠區的女人——只要是冠上了漠區這個出生的，無論是怎樣的人都會立刻被澆上比糞便還要髒臭的污穢。

「我不在意。」這樣說著的哥德溫，在畢業之後離開了易家。在那時他還不是第二軍團的軍團長，哥德溫在那之後一直寄居在前任第四軍團的軍團長那兒。他做出了對家族來說更加過分的事情，哥德溫和席蕾拉結婚了，並且在那之後誕下了一個兒子。不過這個時候，哥德溫的實力已經得到了軍部的大部分認同，他被指定為可以接任下一任軍團長的人物，而席蕾拉?藏多克在那時也被第四軍團的前軍團長相中，她成為了優秀的士官。

這一切看起來都在好轉，即使沒有易家的幫助，哥德溫也活得好好的。諾亞和布蕾德一直想找個機會去看看他們的友人，這個機會最後在一次去漠區出差的時候被實現了。諾亞和布蕾德畢業之後都進入了科研所，他們被上司派遣去調查某個第三紀元的遺跡。

而這就是一切的開端起因了。

席蕾拉?藏多克很快就和哥德溫的這兩位友人認識熟悉了，作為漠區的本地人，再加上在第四軍團的工作經驗，她成為了諾亞和布蕾德的嚮導。在那之後四個人就在漠區展開了工作，哥德溫和席蕾拉成為了他們兩人的護衛。

遺跡在來漠區的第三個月被發現了，但是席蕾拉並不建議諾亞和布蕾德進入其中。她認為還有很多確認工作要做，那個遺跡存在著很多的蹊蹺。可是這個意見被忽略了，諾亞和布蕾德在第一時間就想要進去。

結果，正如同預想的那樣，他們遇到了危險。

那個遺跡所保留東西中有以其中一樣是被分類為高危險性的液態炸藥，這些炸藥已經由於時間的關係揮發到了空氣之中，性急的兩人忘記了檢測空氣質量，他們只是確定了裡面可以正常呼吸之後就進去了。結果照明的火光引發了大爆炸，但這不是最主要的威脅，兩人都幸運的在爆炸中掉落到了一處地底塌陷處，正好形成三角支架的鋼條承接住了爆炸威力帶來的泥土。諾亞只是受了一點兒擦傷和燒傷，真正遇到危機的是布蕾德。她掉落在了一個很不妙的東西上面——

——輻射。

這個東西是導致了第二紀元毀滅，並且讓野獸變異而繼而讓人類歷史步入充滿猛獸的第三紀元的元兇。遺跡之中保留著一些粘稠態的輻射，布蕾德不偏不倚正好掉落在了上面。

當席蕾拉和哥德溫趕到時，布蕾德的身體已經完全被輻射感染了。那個病在現在被稱之為【雷比斯結晶症】，她的身體就像綠寶石那樣逐漸結晶化了。

但布蕾德不但沒有死，還成為了【先驅者】，這一切都是諾亞努力的結果。

******************************************************************

「多虧了那些資料吶……」

他難得的流露出了懷念與感慨的表情。

諾亞在那個時候像發了瘋一樣的尋找解決的方法，最終他也找到了。

他得到了一份珍貴的【資料】，從那個遺跡裡面得到了。

一把，開啟活體研究禁忌的鑰匙。

諾亞使用了科研所的最先進技術延遲了布蕾德的死亡，然後他開始著手轉向專攻生化類的學科。結合那份【資料】，並且渾然不顧法律的約束直接對人類進行活體實驗。雖然最後成功了，不過諾亞也因此和哥德溫他們決裂了。

原因是因為諾亞——哥德溫發現諾亞的變化。

如果說他為了拯救布蕾德是步入禁忌還可以得到理解的話，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無法容忍了。

諾亞被吸引住了。

被那份【資料】，雖然僅僅只是殘缺的一頁，但也足夠推動打開神殿的大門了。

從最初為了拯救他人而步入禁忌，在後來則是完完全全被這禁忌果實的味道所俘虜而以自我的意志走向那個不可以踏入的地帶。

就連自己的名字也改成了【諾亞】——企圖用自身代以神職，推動全人類進化的計劃。

「首先的第一步，這可是關鍵之中的關鍵呢……我可愛的部下們應該開始行動了吧。」

眼神所投射的地點，在那兒是聯邦的總統府。

「在我的【方舟】啟動之前，得先將全聯邦拿下呀。」

第三百九十六節 暗中騷動（1）

居民還在疏散之中。

雖然在很早以前就已經設想過這種聯邦被猛獸襲擊而進行了不少次演習，不過當這一切都成為事實的時候，那些原先在演習中的淡定平和就再也早不到了。人類的劣根性，誰都想在危機的時候搶先一步把救命的稻草抓在手中。雖然已經有軍部和警部的人介入其中進行秩序整合，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不斷從天空那邊傳來的碰撞聲，後方的人潮很自然開始發出不滿，繼而向前發出衝擊而導致事態走向失控。

「所有人都去避難了嗎？」

「是的，閣下。除了司職戰鬥與戰場醫護的部門之外，其他的全部已經進入到財團的地下避難建築了。」

站立在X財團的最高頂點，D和身邊的部下默默看著由第一軍團的軍團長支撐起來的防護罩。那個東西，雖然已經抵擋下了大部分的猛獸，不過這還只是開始而已，接下來……大概會出現捕殺等級超過LV70的傢伙吧，或許出現冠名體也不令人意外。

「……嗯，接下來就差不多輪到我們出場了，讓後勤部門的人做好準備吧，待會兒就會接收到緊急徵兵令了。蘭瑟那個傢伙不在，你就暫時代替他的職責吧。」

「我知道了。」

作為鋼鐵獅鷲內部的諸位隊長之一，一往如既穿著鮮紅唐裝的陳新龍對D點頭應答。

雖然以實力的順位來排名的話，高爾?德紋才是適合的替補人員，而且能夠成為隊長級別的人物，本身當然不會缺乏領導力。但是比起高爾，在此時此刻陳新龍才是最適合的人選。

無論是序列第二的高爾還是序列第三的蕾蒂，她們都和蘭瑟走得太近了。經歷了蘭瑟和易塵之間的事情，D也不得不慎重考慮自己其他的那些部下是否會因為私人感情而對命令產生動搖。所以他才會在這個時候，選擇了陳新龍。

「……這一次的事件，看起來不會那麼簡單呢。」

與D一樣仰起頭的陳新龍，不知他的目光是否已經穿透了大氣層，看見那些蟄伏在上空的猛獸。

D突然呵呵笑了起來：「猛獸入侵……這種事情，會簡單才怪了吧！……還是說，你有察覺到什麼一樣嗎？」

「要說異樣的話……」

陳新龍頓了頓，然後閉上了眼睛，他說：

「閣下就當做是我這個武藝師的直覺好了。」

「嗯……直覺這種東西啊……」

************************************************************************

至上者的絕對權利之一就是優先權。

他們比起那些混亂著想要搶到一根救命稻草而亂作一團的群眾而言，這些人才不會參與其中。身份的價值就等於一條綠色通行道的門票，甚至有的人根本看不起政府提供的地下防空洞，他們在自己的家族或企業下方就有自主開發的避難所。

就像是X財團，就像是易家，就像是聯邦的總統府——那裡可是現任總統的居住與工作地點，

「也差不多得去避難了，總統閣下。保鏢已經帶著您的女兒離開了，閣下接下來也差不多應該準備從總統府退避了吧。」

幹練的女性推了推鼻頭上的眼鏡，這個名為【謙直】的女性作為總統秘書的同時也是他在政治學傳授上的弟子門生。她就是那種認認真真的類型，作為自勉而甚至將自己的名字都修改成了【謙直】這個詞語。

「不……稍微再等一下。」

艾華斯——也就是現任的聯邦總統，他的思想並不在於自身的安危。這個男性作為總統是毫無缺陷的，雖然自上任以來`經常被評論為手段過於軟弱，性格不夠強硬。但是所有議員都無法否定他在政治上面的天賦，以及品質。

清正廉潔這個詞語已經沒幾個人能後配得上了，艾華斯卻正是這些少數人之一。

比起自身的危險，他更加擔心那些人民。

——等到所有人都避難完畢了，我再離開吧。

這簡直就是聖人的思想。

「不行，只有這個絕對不允許啊。老師，我可還沒有到能夠接任的程度，聯邦要是失去總統的話，等獸潮過去之後就是奪權的內戰了啊。」

「……」

謙直說得沒錯，所以艾華斯最終放棄了那種【任性】的思想。

「和軍部聯繫，讓他們隨時向我匯報外面的動態。」

「那是當然。」

謙直點頭。

然後在身旁兩位鎧師保鏢的護送之下，將通向防空洞的暗道開啟。

除了這兩位保鏢之外，無論在總統府的內部建築還是外面的花園，都保留著第一軍團的護衛。他們現在的職責就是守護聯邦的政客，這可不是什麼因為特權而得到的額外加護。畢竟如果政客死亡的話，引來的下一輪內戰風暴會讓所有軍部的人都感到頭疼。而且總統本身就是聯邦的象徵，如果他死掉的話其他三大自治區的人一定會蠢蠢欲動的吧。

「我會代替閣下將一些重要文件處理一下，請老師先行一步。」

「嗯。」

短暫的告別。

然後謙直目送著總統艾華斯和兩位保鏢走入了前往防空洞的通道。

「一路順風。」

當通道的門扉閉上時，她又輕聲地加了一句。

謙直將她的眼鏡摘了下來。

話語的內中含義令人玩味，摘下眼鏡後的謙直，她就彷彿是變了一個人那樣。雖然表情依舊是那樣的淡漠，但是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這個女人的內在彷彿突然少了一些什麼、並且又多了一些什麼。

第三百九十七節 暗中騷動（2）

謙直飛快地將一些重要的文件進行處理。

把儲存在電腦內部的資料整合起來，對記錄在紙張上的文獻進行掃瞄拷貝，然後丟入碎紙機銷毀。雖然聯邦的情況已經達到如此危機的程度，但對於人類的本性來說，這種落井下石的事情在歷史中並不掃見，自私正是人類的原罪之一啊。

「到此為止了吶。」

就像是勞累的工作者，宣佈她的職責終於告一段落了。

關鍵的資料已經全部記錄完畢了，無法帶走的部分和記錄在紙張上的原件或是複印件也全部銷毀完畢。

連續進行了三次的確認之後謙直才對自己做出了如此的宣佈。

「閣下，是時候應該離開了。」

唯一留下來的保鏢是第一軍團的精英之一，他默默看著這位女秘書完成一切。

「啊，說的也是，差不多到時間了呢。」

謙直對這位軍人點了點頭的同時，她低頭再一次確認了自己包中的內容，保證所有的重要文件已經全部記錄。

作為保鏢的軍人再一次打開前往防空洞的通道，因為考慮到總統閣下的安危，所以這個通道在入口強化防禦的同時也被設置上了密碼。知道通行密碼的人除了總統艾華斯之外就只有這些保鏢了，甚至謙直本人也不知道。

「請盡快進入……」

軍人說道，但是突入他的身體產生了怪異的條件反射——他突入蹲了下來。

以躲避的姿態下蹲，猛地一低頭，耳畔傳來了破空的聲音與擊空而產生的風壓。只聽叮的一聲，靠近身邊的鐵製門框便出現了一道觸目驚心的斬痕——如果沒有躲開的話，這道斬痕所切割的地帶就是自己的脖子了吧。

對於危機感的直覺，即使什麼都不知道、即使還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率先做出一步反應的身體讓軍人躲過了致命的第一擊。

「這個反應力的確是第一軍團應該有的素質啊。」

從背後傳來謙直的讚歎，但一同來臨的還有致命的第二擊。

「咳……！！」

沒能躲過去。

一瞬間化作尖錐的手指聚攏在一起，彷彿是具有了透視眼一般，直接以肉掌就穿透了背甲的銜接薄弱處、並且擠入了肋骨縫隙、將肺部和心臟一併貫穿了。

這是致命傷。

「……你……是……！！？？」

連得知真相的資格和時間都沒有，就這樣死去了。

「啊啊，是的是的，我是間諜啊。」

看著死去的人，謙直將她的手掌從屍體體內抽了出來，然後用另一隻乾淨的手掏出紙巾擦拭著上面的血液。

「真是的，殺人什麼的可是預料之外呀。原本我就只是負責竊取資料而已，誰叫你們軍部的人實在太敏感了，如果把通道的密碼給我，現在我也不必殺人啊。」

一邊自言自語地說著，一邊褪下了身上的偽裝。

無論是【謙直】這個所謂自勉的名字還是她像艾華斯說過的自己的真名，又或是成為總統的學生的理由，無論是這些還是那些全部都是偽裝——是的，其正體是直屬科研所的鎧師部隊【黃昏之庭】，她的代號是【幻】，專精的領域正如代號的含義那樣，如果說是執行間諜工作的話可以稱得上是最上等的人選。

「我聽到了哦，是殺人的聲音呢。還是老樣子使用背刺這種手段嗎？」

開啟的通道，傳來噠噠噠走路聲的同時還有額外的女性語音。

「喂……執行任務的時候別給我吊兒郎當的啊，快點給我把耳機摘下來！！」

「任務的話早就結束了喔，已經全部完成了吶。當然了，漏網之魚是一隻也沒有。」

弦——同樣是作為女武神的中堅力量之一，不但是殺死傳授自己與柏川操弦術技巧的老師的兇手，而且也曾經將易塵的一隻手絞碎。就結果而論，她是間接導致了易塵成為和布蕾德一樣的先驅者的推手。

在模樣和性格上與兩年前都同樣沒有變化，邊聽著音樂邊享受殺人快感的惡劣性格，所以才會被人稱之為是【絃樂的殺人師】。

「任務完成了哦。」

弦又笑瞇瞇地給自己強調了一邊。

在她身旁站著面無表情的艾華斯——應該說是，和艾華斯一模一樣的人。

真正的艾華斯已經死在通道裡面了，和他的保鏢一起被弦使用鋒利的鋼絲切割成了血肉的碎末。

「只是完成其中一項而已啊，諾亞大人的計劃已經差不多成功了，接下來的追加任務就是幫助平息猛獸災難了啊。如果聯邦毀滅在獸潮之中，那麼將其支配的理想也就只是空談而已了。」

「啊啊，是的是的，我知道了……」

就是這麼一回事情。

諾亞與艾雷斯引發獸潮的真正目的是創造出神不知鬼不覺將總統真身偷天換日的計劃，科研所是很容易就能得到艾華斯的細胞碎片的，只要一點點兒的毛髮或是皮屑就好。然後這具受科研所控制的與總統艾華斯一模一樣的人肉傀儡就被創造出來，幻執行的潛伏任務之意義，除了確保這項暗殺計劃的進行之外也在竊取整合總統勢力的一切政治資料。因為在這之後為了防止被懷疑，【謙直】的身份將作為遇難者死在獸潮之中，幻將會創造出一個新的助手身份在總統傀儡身邊。在作為弟子的同時已經將所有總統的生活習慣甚至是處事方式全部掌握下來，幻將會按照諾亞與艾雷斯的意思操控這個傀儡發佈新的政策，並且保證偷梁換柱的事情不會敗露。

「應該在暗中執行的事情已經全部結束了，接下來我們就要光明正大走到外面以【英雄】的身份來幫助聯邦人民剷除猛獸災難了啊。」

弦發出嘿嘿的笑聲，不知道是指這個計劃的完美還是嘲笑那些永遠都不會知道真相的愚民。

「哼哼、哼哼哼……真沒有想到執行世界改變的骯髒工作會借由我手來進行呢，接下來差不多是【方舟】啟動的時候了吧。」

第三百九十八節 人類們（1）

——人類啊，真是脆弱的生物呢。

晨已經忘記究竟是誰說過這句話了，但是她卻一直將這句話牢牢地記在腦海之中。

……難道不是嗎？明明已經經過了數萬年數億年的進化了，但是體格比起祖先卻顯得更加弱小。將一切的加成全部選擇放置在大腦的生長，雖說科技得益於此而發達，但是當拋開那些鐵盒子的時候，人類就只是穿著一層布匹或是皮革外衣的移動血肉而已。

這對於猛獸來說就像是可以補充能量又好吃的零食。

它們不知道收到了什麼刺激，發瘋一樣地向聯邦襲擊，而且根據實況報道，似乎其他的三大區域也招受到了猛獸的打擊。

晨待在她和念在下水道秘密建立的據點裡面。

雖然比不上防空洞，但是和地面上的情況作比較的話，這一無疑是最好的。

人類們正在逃跑。

驚慌、錯亂、大聲叫喊著……

這些沒有任何力量的膽小鬼們終於在最後威脅到生命的時刻流露出人性惡劣的一面來了。猛獸還沒有開始捕食人類，感受到死亡的他們就已經擠成一團，無論是誰都想要獲得避難的優先權。這就直接導致了踩踏事件的發生。

即使是如此骯髒惡臭的下水道，晨聞到了一樣的鐵腥味。

血液特有的特性味，伴隨著滴滴答答的聲音透過排水井蓋落入了下水道的污水之中。

「……」

晨感覺到了噁心。

——醜陋，而且令人反胃不是嗎？

她心想，就乾脆待在這裡好了。一直等到那個男人和念姐姐回來為止，然後就待在這個所謂的【家】裡面就好了，反正內藏的食物足夠晨支撐過一段時間。至於作為女武神而需要定期的【補充】，雖然脫離了科研所之後就沒有再得到了，但是身為先驅者的易塵的體液能夠代替它的存在。

就像之前在海營的那樣，念通過吮吸易塵的血液來得到所需的補充。後來這種方式被那位叫做柏川的小姐禁止了——她可真是一位醫學天才呢，通過了三天的實驗就從易塵的血液中分離出了女武神所需要的物質並且支撐了口服液形狀的濃縮物。

「這些……也足夠用了……」

她咬著嘴唇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晨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

並不是那種因為念不帶上自己而感到的不爽與難受那麼簡單。

那是更加深層次一些的東西……

晨轉過頭盯著那些擺放在試管之中的口服劑——「拿去吧，你和念是一樣的吧，所以肯定會需要這個的。」當初和柏川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說出這句話的當然是柏川本人，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把東西遞給自己。

對於不懂人情世故的晨來說，她覺得很困惑：

「……其實你沒必要這樣……」

儘管對於易塵的感覺還是很微妙，不過自從知道了柏川和易塵之間的關係之中，晨總覺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面對柏川——我可是曾經的敵人啊？我曾經是拚死要殺死易塵的啊？

所以她當然想柏川提問了，於是得到了女醫生的回應：

「真是個笨蛋吶！」

咚地一下，在腦門上被彈了一個指頭。

「嗚呃……」

「稍微去學點兒正常的知識吧，去看點兒書！居然向醫生提出這種問題，如果是易塵本人這麼問我的話，我就會直接給他來一個拱橋摔的。」

彭的一聲，一本寫著思想品德的書籍砸在了晨的腦袋上，然後她抱著那本書摸著自己的腦袋，看柏川就那樣離開了。

這本書晨只看了一點兒就不看了。

但是她還是勉強記住了一些詞語，像是救死扶傷啊天職呀之類的。

晨，她可不覺得自己有那些氾濫的同情心。

「……」

少女默默地聽著外面的一切。

因為下水道內的過於安靜，使得即使隔了那麼遠還是能夠聽到街道上面的騷動。

儘管聽覺不是女武神中最靈敏的，但是與普通人比起來，晨有著足夠的資本去自負。

她聽到了警鈴，還有慘叫——那是當然的了，從一開始這些東西就沒有停止過。

人們的嘈雜聲，過濾掉來自平民的聲嘶力竭之後，則是一些警員與軍人的傳令聲。其中還有不少器械的聲音，聽上去……聽上去，像是某些軍用器械：大型武器，裝甲車，導彈之類的……

「……我……」

晨，突然覺得很煩躁。

內心有什麼東西在呼之欲出，可是卻又不明白它的正體究竟是什麼。

她看著自己的手。

手掌正在顫抖，晨又歸入了沉默。

這個沉默一直到她聽見了某個幼小的吶喊與什麼東西破碎掉的聲音後才被打破。

***********************************************************************

「地下室！！」

高大的男人對著瑟瑟發抖的孩童們大聲吼叫，無論是他還是那些小鬼都穿著睡衣。很明顯，在事件發生之前他們都還在睡覺。

「所有人都躲到地下室去——！！」

庫瑪?瑞萊克斯，作為退役的戰士他很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身處於貧民窟的人們在這個時候成為了被遺忘的一部分，驚慌失措的他們只能在街上亂竄。不過所幸的是孤兒院下面有一間老院長還在時建立起來的地下室作為儲物用，現在成了臨時的避難所，庫瑪喝令那些慌亂的小鬼們前往避難。

同時，他看著那個將聯邦籠罩住的能量罩。

「……究竟能夠支撐多久呢？」

在記憶中，庫瑪曾經見過不止一次。

每一次都完美的防禦下了敵人的進攻，但是這一次的話會很吃力吧。因為籠罩的區域是整個聯邦，而面對的攻擊則是成群結隊的猛獸。

「別勉強自己啊……琳達?巴頓……」

第三百九十九節 人類們（2）

即使是軍團長也無法承受如此長的時間，並且居然還要將範圍擴大到籠罩整個聯邦？

真不知道應該為她感到了不起還是擔憂。

……不過，這倒是符合記憶中的印象呢，那個被稱作是軍部天才的小女孩子娃娃很早就在戰場上活躍了。庫瑪是在一次接受軍部邀請的賞金任務之中和她偶然合作過一次，不過那一次的驚鴻一般足夠在庫瑪的腦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個少女用小小的身軀支撐起了保護整個隊伍的盾牌。

無論是子彈、甚至炮火都無法撼動。

雖然讓人很敬佩沒錯，不過為什麼那樣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會上前線？

庫瑪當然向那些軍人們提出了疑問，得到的回應卻是：她是個天才。

既不屬於民間也不屬於私人，不是依靠賞金的自由者，更不是大世家挖掘培養的戰士。琳達?巴頓就是一個純粹的天才，從本質上來說她和蘭瑟是一樣的，擁有成為鎧師的天分。這份天分被軍部所挖掘，在後來的交流中庫瑪漸漸瞭解到了——

易家和軍部，互相扶持卻又是競爭對手，易家是作為保護聯邦的最終武器而存在的，但是軍部卻也無法容忍所有的榮光都被這個英雄的氏族搶奪走。軍部需要一個能和易家現任家主哥德溫?易匹敵的年輕人，琳達?巴頓就是他們的最佳人選。

她出生在一個稍微溫飽的家庭之中而已，早熟的少女在十歲時就知道了自己被父母安排下來的婚姻，琳達對此產生不滿才一氣之下選擇軍校的。然後她的這份天賦被挖掘了出來，就誰也都逼迫不了她了。

儘管接受訓練的年齡稍微晚了一些，但天分讓琳達很快就趕超了那些生在軍人世家的男性同學。一番思量之後，軍隊的大佬們決定對她採用與哥德溫當初相同的高壓訓練法。

實戰就是學習，學習就是實戰。

所以琳達年紀輕輕就成為了軍團長，實力和經驗她全部都有了。雖然一開始這個提案被無數人反對，但在接下來的考核中無論是在戰術推演還是個人實力亦或是實戰指揮，琳達全部都以乾脆利落的完美勝利封住了所有人的嘴巴。最後終於有人拿資歷說話的時候，那些琳達在年幼時就已經參與的任務成了最後一道無瑕防線。

當然，以上那些秘辛，庫瑪是不可能知道的。

他只是對這個少女比較在意，所以向同行的軍人詢問由來，並且在完後一些的戰役中和琳達合作過。在庫瑪看來她只是一個稍微有些成熟和睿智的小女孩兒而已，從孤兒院出來的庫瑪認為只有像自己這樣的成年人才能加入戰鬥。

他曾經問過琳達，「你不覺得戰場……對你來說太早了嗎？」當時的背景是一次攻堅戰的結束，一大一小的身影站立在硝煙與血腥的陣地上，琳達直勾勾盯著眼前戰友的屍體，她的回答是：「我只是想試著【保護】而已。」

「……你說保護？」

「嗯，雖然一開始只是一時賭氣才參軍的，不過當我見識過戰場的錄像之後我就改變自己的初衷了。我認為自己並不適合當什麼商人還是政治家，我不喜歡所謂的衡量價值之後再決定捨棄什麼保護什麼。所以稱為一名戰士是最合適的了，我只要考慮保護好身邊的戰友就足夠了，這是既簡單又崇高的工作。」

*****************************************************************

「現在你所保護的對象已經不僅僅只是戰友了啊……」

庫瑪向著軍團戰士的集結地那兒送出了自己的目光。

巨大的身軀有些笨拙地向那個方向行了一禮，然後庫瑪走到了孤兒院的院子那裡。他抓著一張能夠承受住自己巨大身軀與體重的金屬板凳，就像是看門狗那樣大大咧咧地坐了上去。在身後，那些小鬼們已經躲好了。

「我已經不是戰士了。」

庫瑪對著自己說道。

「我是孤兒院的院長，院長的職責就是保護這些無家可歸的小鬼們。如果沒有人來注意他們的話，我就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啊……戰鬥嗎……嗯，比起這個我還是比較擅長【保護】呢。你們現在究竟在哪裡……快些兒回來吧……蘭瑟、柏川、易塵……」

喃喃地念著，然後聽見了格拉格拉的清脆聲。

從頭頂的上方傳遞了過來。

並且還有亮晶晶的粉末狀事物從天上落了下來……那是什麼？

所有人都抬起了頭，瞪大了眼睛。

——裂痕。

「小姑娘，是不是稍微有些太勉強自己了？」

「哈啊……比起這個，老頭子你難道不應該關心一下自己的兒子嗎？據說第二軍團那邊也已經開打了啊……」

微微喘息的琳達，由她支撐起來的保護膜終於從最薄弱的邊緣地帶開始碎裂了。

儘管她馬上修復了破碎的地方，但依舊被一些猛獸鑽了空子，一些速度快或是體型小的傢伙從下一刻瞬間就被修復的缺口湧了進來。

「——不必擔心。」

站在琳達身邊的易家老爺子說道，他一邊看著戰場上的動態，一邊說：「如果是我家的那個混蛋兒子的話，雖然那個傢伙一直不成器，不過LV99什麼的，硬抗一段時間還是沒問題的吧。」

一老一少的兩個人，眉頭都不挑一下的模樣，就這麼看著手底下的部隊與猛獸開始了第一波的接觸。

「喂……老頭子，你不上嗎？」

「哎呀哎呀，這是什麼話呀！老夫我可是一個頂倆的王牌老將啊，至少也要等到【那只】下來之後再出手吧。這種級別的戰鬥，就交給那些後生晚輩好了。」

第四百節 人類們（3）

聯邦的歷史。

如果說要追溯聯邦歷史的話，大概可以從第二紀元的末期就開始算起了。

那個充滿了核子武器的世界，人類開發出這種強大的兵器，卻也最終因為其帶來的污染而導致以【公元】作為時間標記的第二紀元的結束。然後是充滿了猛獸與鎧師的第三紀元，歷史書上有說過人類曾經一度面臨滅絕的危機，不過後來總算挺了過來。

那片焦土——不但受到了輻射的污染，最後還淪為了人類與獸類的戰場，直到現在都沒有恢復過來，那裡就是現在的漠區。這也正是為什麼漠區的沙漠之中留有那麼多的遺跡，當初的研究完全是伴隨著戰鬥的進行而進行的，那個時候普通的金屬冶煉技術已經無法滿足對硬度與防禦力上面的需求了，而猛獸的生物材料成為了最現成的道具，這也是第三紀元時偏向生物類的鎧的發達原因。

然後當戰局終於穩定下來之後，人類從山嶽叢林、沙丘荒漠、水流大洋等各種環境，將滿地瘡痍的世界再一次重畫格局，猛獸的威脅已經被逼迫壓縮到了如今那些被軍團鎮守隔離的危險區域。

最後首都的建立地點就是融合了各種地理優勢的中央地區，這也就是現在的聯邦的雛形。

不過由於緊挨著森地的緣故，所以當初也遇到了不少從森林中跑出來的猛獸。接著隨著時間的進步而漸漸將領地擴張到了海洋、森林、沙漠區域。但是第三紀元末期的獸潮卻又導致了那邊才建立起來不久的設施全部毀滅，好不容易將其抵擋下來之後，人類已經再一次龜縮在了聯邦內部。

由於第三紀元的鎧以生物材料作為主體，所以研究室基本上都建立在靠近猛獸活動地帶的區域，這也直接導致了許多珍貴文獻資料成果的缺失。終於在漸漸發展起來的第四紀元再一次令鎧興起之後，才發現重新走出的道路已經與過去不同了。

除此之外，由於當初聯邦成為了第三紀元末期獸潮的最後一道防線，所以保留下來了不少對猛獸用的改造武裝。雖然到現在為止已經有幾百年沒用了，但是作為以防萬一的事物，至今還在保持著定期的維修。

在這個時候就顯現出了作用。

**********************************************************

轟隆轟隆的聲音，比巨型的裝甲車在地面上奔馳時發出的噪音還要響亮，甚至蓋過了入侵的猛獸們的嘹亮吼叫——機關被啟動了，建築物開始陷沒……不，應該說是收納。

「邊緣區域的人口最少，現在已經撤離完畢了。剛剛防護罩破碎而導致被入侵的地方也剛好是那邊的附近，那麼就先將那裡轉化成為戰場吧。」

琳達以她的冷靜與淡漠對士兵們下達命令。

在那同時，自聯邦建成之後就深埋在地底之下的超厚活動金屬板塊就被啟動了。巨大的開口從地下打開將建築物與土地全部收納進入地底的安全區域，關閉的金屬板塊厚達百米。板塊的表面部分在接下來將會成為人類與猛獸的戰場，這些機關是遍佈整個聯邦的。

這正是當初人類死守聯邦的秘訣之一。

只有最厚重結實的齒輪鎖鏈才能堅持住如此沉重的份量，在那震耳欲聾的聲音之中，原本屬於人類的聚居地已經變成全金屬的戰場了。不過有一些後期建成的小型房屋或是花園之類的飾物，那些並不囊括在可以收容的範圍之內，這也使得了戰場上並非是一成不變的金屬平原，除此之外還有其他高低不平的房屋作為掩護地。

「建立陣地！」

早已經從長官那邊接收到命令的隊長開始喝令下屬。

「傳令——！！所有炮兵開始搭建炮台，鎧師隊準備，優先擊殺大猛獸。捕殺等級推測在LV50以上的托付給第一軍團的諸位。胄甲武裝隊的諸位請集結為十人一隊的戰鬥小組，保證建立陣地期間的安全，之後就給我隨意開始擊殺它們吧——！！」

「是——！！」

「知道了——！！」

「收到——！！」

士兵們高聲呼喝著。

……

……

「喔喔……看吶看吶，那邊的已經情緒高漲了吶！真不錯啊，我也想加入那裡的團隊呢。」

「……分散注意力。」

「嘿……什麼呀，軍部的人都是一群話不多的傢伙嘛！」

「你才是啊——易家的【教頭】，性格比我預想中的還要活躍呢。」

「嘿嘿……」

交流的兩個人以正襟危坐的姿態，停留在高樓的平台。

還有那些部下們——每一人每一位全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這些是來自第一軍團與易家護衛隊的混編隊伍。作為統領的兩位是來自第一軍團直屬軍團長的五名士官的其中一名，以及負責訓練易家戰力的一位教頭。

猶如金剛羅漢般，佔據的高台成為坐臥之台，帶著嚴肅與自信默默注視那些來到自己身前的敵人們。

巨型的猛獸。

長著巨大翅膀的猛毒飛昆蟲、混合著角獸與猛禽特徵的飛行種生物、還有那些擁有難以言狀之特徵的猛獸……無法一匹一匹的去確認品種與特徵再來定制戰術了，唯一能夠確認的就是這些傢伙的捕殺等級全部都在LV50，不至少在LV65以上。

「誘捕手，準備！」

統領各自部隊的兩人同聲喝道。

兩支隊伍合計十人左右的先鋒遵從命令，齊刷刷站立了起來。

「作戰開始。」

「咱們背後可是還沒撤離的人類喔，關鍵時刻你們這些混蛋部下可都別給我掉鏈子啊。」

第四百零一節 人類們（4）

環境的因素決定人類的素質。

那些長期駐紮在艱苦環境之中人類擁有比同類更強的韌性，第二、第三、第四軍團的軍人們甚至常常自發組織。從【從猛獸手中保護被狩獵的人類】轉化成【人類前去狩獵猛獸】，攻擊與防禦的概念在根本上已經產生變化。所以進入四大軍團將會成為一生榮耀的同時，也會成為進入人間修羅場的通知單，沒有相當的覺悟是無法接下這份榮耀的。

——然後是第一軍團。

與其他三大軍團不同，這只琳達?巴頓所統領的軍團並非以防禦猛獸作為職責，他們不是【疆土守護者】，而是【安全保護者】。如果說其他三大軍團是對外的話，這只第一軍團就是對內的。保護總統等各位政治要員的安危，及時平息還在搖籃之中孕育的內戰災禍。不過在當初獸潮平息的初期，還有零星猛獸在聯邦活躍的時候，第一軍團也的確擔任了和其他四支軍團相同的職能。

「喔喔喔……這邊的把式耍得不是很棒嘛！我還以為第一軍團的人都是來混功勳的公子哥兒呢！」

「啊……雖然我很不爽這種說法，不過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所以沒辦法否定啊。」

部下在用生命來引誘猛獸的同時，兩位長官卻在閒聊。

並非是偷懶，而是未到時刻。

協同團隊與猛獸作戰是需要策略的，首先是是負責誘導猛獸的【誘捕手】，將其注意力吸引過來的瞬間再派出由擁有強力攻與防的【攻堅手】進行正面壓制，當猛獸因為被削弱體力與防禦之後，最後讓【終結手】來進行最後必死的一擊。

「這麼說來，以前那些過來混軍功的公子哥兒都去哪裡了？」

「那種事情很難解決呢，畢竟有好幾位都是位高權重的人的孩子，不但不好拒絕，稍微有些強度的訓練也不參加。最後是團長大人向你們家的大老爺匯報之後才解決的，當時踢掉了不少不合格的傢伙。」

「哎？！和我們家的大老爺……什麼時候的事情？」

「十年前左右吧……喂！準備了，【攻堅手】！！」

即使在談天的時候也不忘顧及戰場的變化。

當那四隻猛獸已經完全進入了狂怒姿態之後，猛喝的第一軍團領隊，喝令自己的手下準備下一階段的牽制。

「退後！」

作為第一軍團的精英無疑是全能的特種士兵，不過負責誘捕手的隊員全部都是在速度佔有優勢。接收到指令的同時也大喊著將其重複確保同伴能夠聽到，將早已經繼續好的最後最強一擊發出。強大的火力在猛獸身上爆炸，盡可能造成最大傷害的同時，即使是撤離的最後一顆也要保證對方將憤怒的目光保持在自己身上。

呼……

蛾型的巨翅昆蟲扇動翅膀，下腹的焦黑正是因為剛剛的攻擊。它沒有發聲器官，所以只能用動作的幅度來表達自己有多憤怒，但——「彭！！」爆炸聲來自於背後，超科技時代的技術已經足夠將大威力導彈縮小化到食指那麼大，三位擅長操縱炮擊的鎧師發射出合計十五枚的導彈。

咻咻的暴風與硝煙中，蛾蟲發出無聲的慘叫向下掉落。

「——上了——！！」

負責終結的最後一人是使用機械突擊槍的鎧師，躍向空中之後，後背的推進裝置與下衝慣性形成螺旋鑽頭。在那隻猛獸還沒來得及落地之前，螺旋以更快的速度將其貫穿了。

嘎……嘰……！！

勉強而又吃力地，細微而又怪異地，那是它死前的慘叫嗎？

當貫穿了猛獸的身體之後，身上沾滿了對手的血液而落在地上的戰士，揮手一抖的同時，表示出第一場戰鬥的終結與勝利。

戰鬥的同伴只是互相朝對方豎起了指頭，或是點頭示意。在那同時，其他的幾個地方也紛紛結束了戰鬥，失去生命力的巨大屍體墜落在地面上發出隆隆聲響。即使沒有死透，它的生命力也遲早要隨著從致命傷口湧出的血液體液一同流失殆盡。

「什麼呀，全都是沒什麼價值的傢伙嘛！」

易家的那個教頭抱怨著。

「……雷哈特，這個時候還關心那種事情？」

「好歹考慮一下戰後的維修經費吧！——話說，我可沒有因此分心啊。」

咯吱咯吱的聲音，好像是老鼠在磨牙，又如同是硬物被擠壓至粉碎的音效。

「——真是個笨蛋吶，以為我們兩個坐鎮大後方就是躲在戰士後面的軟柿子嗎？蟲子的智力說穿了也就這麼一點啊，坐鎮大後方的可都是王牌呢！」

大大的角，小小的手。

不成比例的兩者，但是事實就是前者被後者給硬生生抓住了。

如利刃鉤爪般深深嵌入了這只偷襲者的外骨骼巨角。

它看起來像一頭獨角仙，但是身體卻是混合著蜈蚣和蛇類的特點，為了能夠供應這種體形的飛行而長出數百對晶瑩剔透的羽翅。外骨骼雖然堅硬但卻輕盈無比，這就是它為什麼能無聲無息來到背後偷襲的緣故，但是這只蟲子顯然太低估對手了。第一擊失敗的同時，就已經被下達了死刑判決書。

「林提，這只是什麼來歷？」

「捕殺等級LV55的【大刃鎧飛蛇蟲】，肉質太硬無法食用，外骨骼在本體死掉之後會液化也無價值，內膽的話在軍隊之中有據說是治感冒很有奇效的傳說，不過還沒驗證過。」

「你這傢伙是資料庫嗎……呃，這樣的話豈不是一點兒價值都沒有嗎？！」

「大概就是這樣。」

第一軍團的領隊，被叫做林提的男性點頭說道。

「那麼就去死好了。」

咕……

力量從體內奔湧，衝向手部，然後釋放。

「真是的……去找我的部下玩玩說不定還能活久一些呢。找上我的話，既害得自己早死，也害得我浪費功夫不是嗎？」

它的身體崩壞了。

高強度的振動頻率從雷哈特的手中釋放，將其震成了粉末。

第四百零二節 少女與少女（1）

從入侵開始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

雖然一開始在人群疏散時遇到了不小的麻煩，不過總算已經接近尾聲了。聯邦的人口分佈是按照從外圍到內部逐漸增加的趨勢，所以很自然的，撤離的進度也是外圍部分的最先結束。聯邦就像是閉合的花苞那樣，首先是外層的花瓣，然後逐漸向內，一層一層關閉了起來。

之前被破壞的防禦，依靠第一軍團的軍團長琳達建立起來的能量罩，最初就並沒有長久支撐下去的意思。因為雖然外面攻不進去，但裡面也無法對外面產生任何影響，而且覆蓋整個聯邦，那種等級的消耗並不是簡簡單單在數字後面加上十幾個零就能詮釋的。防禦力最強的無疑是中央地區，然後外圍地帶的話就隨著能量的擴散而稍遜一籌，因此最先破壞的區域也是那邊，讓人鬆一口氣的是部分猛獸破壞防禦入侵內部的時候，那邊區域的人基本上都撤離完畢了。

直到現在為止，除了一些負責抵禦猛獸而產生的傷員匯報之外，還沒有死亡數字。

只是暫時還沒有死亡數字啊。

「還沒夠、還沒夠呢……都只是開始而已吶。」

雷哈特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語著。

部下們都是絕對可以信任的，所以他也只是偶爾瞥一眼查看戰況的進度而已。其餘大部分時間，雷哈特和林提的目光，都透過了淡色的能量罩，盯視著蒼穹的遠方。

「到底什麼時候會親自出馬呢，那些冠名體……」

「照這個情況，普通猛獸的躁動恐怕還要持續一兩天吧。然後【它們】就會現身了……至少得等到食物匱乏的時候啊……」

「嗯，似乎是這樣呢。」

沒人知道諾亞的計劃，所以也沒人知道猛獸動亂的原因。

但是自從有猛獸冠名體活動的消息被傳遞下去之後，有一些事情就能夠被立刻確定下來了。譬如猛獸們的攻勢，雖然這些傢伙捕殺等級都十分高，但是在冠名體眼中依舊是小雞小鴨般的零嘴而已。不知因何被喚醒的冠名體在發狂時導致了其他猛獸因為恐懼而大量向人類居住地遷徙，冠名體在狂性大發的時候吞噬了其他猛獸，再一次品嚐到血液味道之後被引發出食慾——按照自然的週期，它們每年會有一個月都在狩獵補充能量，然後就是漫無目的的遊蕩和休眠。這個時候應該已經過了冠名體的狩獵期，它們的體內也絕對還儲蓄著充足的能量撐到下一個狩獵季節的來臨。但是原本平靜下來的食慾在再一次接觸到血腥之後被覺醒了，現在的獵殺不是為了飽腹，而是要滿足自己那個嗜血的慾望而已。

「……真是感覺不爽啊，咱們在這邊可是拚死拚活的，它們卻是在用餐！？」

「喂，那邊……」

「啊啊，那邊是哪邊？別告訴我現在還有麵館在營業啊。」

「不，我是說……平民，看起來好像還是小孩的樣子。」

「……你說什麼？！」

順著林提指向的方向，彙集而去的視線的確採集到了人類的視覺印象反饋給大腦。根據體態的大小來判斷，那應該是……兩個少女嗎？

「準備上了！」

「喂……！？」

突然吐露出的話語，並且將實際行動一同付出。還未來得及察覺到是怎麼一回事的雷哈特在下一刻，他便已經看見了原因了——有兩隻猛獸在她們的上方盤旋。

「嘖……這樣的話就沒辦法坐視不理了呀！！」

緊隨著林提縱身躍出的下一秒，雷哈特也一同出擊。

******************************************************************

「那個是……【角飛蜥】嗎！」

「大、大姐姐……？」

「暫時不要動。」

晨回憶著腦海裡的資料。

【角飛蜥】，她記得這種猛獸的捕殺等級卻是在LV60以上，沒有毒素之類的讓人需要防範的手段。但因此而進化出來的力量卻是難以匹敵的，和其他的昆蟲獸類不同，這種猛獸是介於兩棲類與昆蟲類的怪異形態，身體的上半部分覆蓋外骨骼甲殼，但下腹的地方卻是厚實的獸皮，無論是捕食用的雙爪還是陸地行動時用的六足節肢全部都是昆蟲的姿態，但是那盯著巨大獨角的腦袋下，用於進食的器官捕食昆蟲的口器而是獸類的口腔。

嗡嗡嗡的振翅聲有如催命般。

兩隻角飛蜥在天空不斷盤旋，吧嗒吧嗒滴下的腥臭涎水如同下雨。

晨思考著對策的同時，將身邊的少女緊緊地抱在懷裡。

對付飛行類的猛獸，除非是有掩體，否則的話想要保護別人就只能緊緊靠在一起了。來自天空的視角是沒有死角的，它們可以從任意一個方向發動進攻。

原本，晨是不需要面對這種東西的。

只要待在下水道裡面不就好了嗎？

就連晨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身邊的少女，看過去只有十歲左右吧。

晨在下水道之中聽見了她的呼救聲。

小女孩像個沒頭蒼蠅那樣到處亂跑，父母啊監護人啊什麼的都沒有。她的身邊只有一輛打翻的車輛，駕駛員已經在燃燒的火焰中死掉了。

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樣。但是，她就是覺得，自己的過去，過去救人，過去救下她，不管怎麼樣不能把小女孩丟在一群獸群的中央。

衝出去的那一剎那，晨發現自己被情緒給支配了。

原本這是不應允許的行為，但是她已經不是科研所的女武神了，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動。

總之，就是救人。

第四百零三節 少女和少女（2）

這是一種令晨費解卻又感到不可思議的事情。

但是現在沒有思考的時間。

——如果，我不去救她的話，這股聲音就會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晨就暫時把這種不爽當作理由，她現在還不想去直視自己的行為：伸出援手救人。以服從命令作為天職的女武神，即使脫離之後晨也對自己的這份淡漠懷抱自負，所以晨不願意承認自己會有那種情緒。

——是的，我只是不想聽見那個聲音而已，快點兒把這個小傢伙丟進安全地帶就好了！

走到下水道口的晨來到街道上，她看見，那個小女孩步履蹣跚地從著火的地面上爬了起來，滿臉都是血液，手足全是擦傷，但已經十分幸運了。因為油箱已經開始洩露，但是火焰還沒有將其點燃。

她看起來是被翻車時的慣性給甩出去的，駕駛員已經當場死亡了。有兩隻鷹一般的猛獸正在用爪子從那具屍體上面扒肉，還有三隻將目標對準了那個活物——接下來要是不出意外的話，她將會死於猛獸襲擊。

「——快點臥倒——！！」

晨大喊。

那個小女孩也聽見了，滿是血跡的臉看向了聲音的源頭。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她還是照做了。用雙手抱著自己的腦袋，然後快速臥倒趴在地面上。

鳥的腦袋一直不是很靈光，所以突然目標做出這樣的動作，那兩隻禽類猛獸一瞬間產生了短暫的思維短路。接著立刻被叫聲所吸引去了注意力，它們就將目標放在了朝這邊跑過來的晨的身上。

「哼……！！」

鼻腔發出濃重的呼氣聲，確認是敵人之後晨就立刻進入了戰鬥的狀態。

雖然不知道名字，不過捕殺等級推測只是在LV15左右吧，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只需要武裝手部的鐵劍翼刃將其斬下就好了，晨這樣想著，她的思緒反饋給鎧。然後主系統按照主人的命令將壓縮在體內的鐵色粒子釋放。

【鐵劍之翼龍】，這是晨的鎧。

採用了兼具輕量化卻又擁有足夠硬度的金屬形成外鎧，如同命名的含義那樣，鎧是可以飛行的——雖說是如此，不過以滑翔來說倒是更貼切一些。畢竟想要真的在天空飛行的話，就單兵作戰來說是必須攜帶噴氣背包。【翼龍】的飛行概念是最簡單的滑翔，也就是說利用安置在關節處輔助推進引擎進行助跑，接著張開雙翼進行滑行。翼一共有兩對，一對是收斂在肩胛骨後面的主翼，作為協助飛行滑翔的同時還保存著小刃狀的劍羽。然後是雙手腕部的副翼來進行細微的方向變動，鋒利的邊緣也可以作為斬刀而使用。

「——刃——！！」

晨輕喝道。

【刀刃】

【震動】

【高熱】

三種進化因子的組合形成名為【灼熱切割】的招式，擁有連超合金都能如同燒到火紅的刀子切割黃油那樣的自信。晨所做的只是計算好角度而已，她已經知道從哪一條路線前衝能夠完美避開猛獸的攻擊路線，而仰起的翼刃又能準確命中它們的致命要害。

咻咻的風聲，還有猛獸的吼叫。

對峙的雙方，朝互相奔去，然後，抬起刀刃與利爪——接觸……！

非常、非常輕微的，「嗤啦」的一聲。

現實沒有背叛腦中的預測半點，刀刃將猛禽剖成了兩半。當屍體鮮血狂噴地掉落在地面上時已經隨著慣性跌落在了後方，由於速度的突然提升，刀刃上面甚至沒有沾染一絲一毫的血液。

「……！」

趴在地面上的小女孩呆呆看著這些事情的發生，她看著猛獸死掉，然後看著晨朝自己走了過來。

「名字？」

晨向她詢問。

但是少女卻只是搖頭而已，她緊緊捂著自己的嘴巴。

「那麼……家人？住址？」

還是沒有回應。

「既然這樣的話。」

短暫的一秒鐘思考，晨心想，就先帶她去避難好了，距離這裡最近的當然死下水道那邊。

可是正當晨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命運就彷彿是等待看好戲的好事者那樣，兩人頭頂上的防護罩又破裂了，出現了更加多更加大只的猛獸。

退路，被阻擋了。

「……嗯……行不通了啊。」

晨分析著。

這也是作為女武神時期保留下來的習慣，現在來看對於戰場來說真是必不可少的技能。

「路線變通吧，去這附近的防空洞。」

晨轉頭看向了通往聯邦內部中心區域的道路方向。

想要回到下水道對她來說做得到，可是如果再加一個拖油瓶的話，晨沒有將她保護好的自信。不過現在那些猛獸還沒有追擊過來，趁著還處於隱蔽的優勢立刻潛逃。

「你看起來沒受什麼嚴重的傷，能忍耐嗎？」

「……嗯……」

小女孩點頭。

這時，晨伸出了手。

「臉上的傷勢……？算了，並不是很重，總之先離開吧。」

晨用袖子替她抹去了臉上的血跡。

令人在意的是，少女臉上的傷口是切割傷害，看上去就像是被什麼鋒利的刀片給割傷了皮膚那樣，雖然有些可怖，但不是很嚴重，而且小傷口已經開始結出血痂，不去碰的話就不會再繼續滲出血液了。應該是被爆炸吹飛的玻璃給造成的吧，晨是這樣想著的，她拉起了少女的小小手掌。

「來，要走了！」

晨抱起了少女。

鎧師的足力比普通人強更多，況且那還是一個少女，與其一同逃脫不如由晨抱著她離開。雖然力氣並不是很大，但帶著這麼一個小女孩逃跑晨還是有那麼一點兒自信的。

「那邊有軍隊的人！」

她看見了雷哈特和林提率領的隊伍。

晨決定向那邊撤離。

但是猛獸也很快發現了這個移動地十分迅速的東西——看起來很可口呢。

再接著的，就是林提與雷哈特發現兩個逃難的少女的情況了。

距離的話對於普通士兵有點難度，而且他們還在負責牽制猛獸，井然有序的分工絕對不能出現斷層。所以雷哈特和林提就親自出手了，他們還不知道晨的真實身份。

軍隊看著平民死在猛獸手中卻沒有行動，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恥辱就能描述的大罪。

第四百零四節 戰況（1）

【角飛蜥】，捕殺等級測定在LV62，以迅猛而著稱的猛獸。

數量為兩隻，它們很快就發現了正在逃離的兩名少女，而就在幾乎同一個時間，那兩名軍人已經向這邊趕過來了。

晨在想，要不要武裝鎧呢？

對付這種級別的猛獸沒有全副武裝的話，晨也沒有多少自信保護好身邊的少女。但是作為女武神的特徵肯定會被察覺，雖說和第一軍團並沒有什麼交集，但是晨辨認得出來，兩位軍人之中有一位是易家的人，因為他的制服上面還縫製著一個與眾不同的徽章，那是古老的氏族才會使用的族徽。

晨早就脫離科研所了，可是這種事情是不會被人注意的。科研所現在已經和易家完全對立起來，晨必須要為自己的安全考慮，所以她有些猶豫。

但顯示不容尋猶豫。

巨獸福衝了下來，它伸直了自己那沖鑽般的前頭犄角。

「……！」

晨，她做好了準備暴露身份的準備。

（翼龍……）

但當她已經在心中呼喚鎧的時候——

——「低下腦袋！」

第一軍團的林提出聲說道，此時距離晨她們最近的他，在兩者之間的距離也至少有五十米。沒有易塵那種時流突破的能力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林提選擇了取出他的武裝。

卡……

一管，巨型的槍。

應該說是槍呢，還是炮呢？

造型的確是槍械的模樣，擁有槍管和瞄準器和槍托，不過在型號上實在是太大了。而且造型也是半吊子的模樣，看上去應該是高威力的狙擊槍吧，並非是攜帶式的，而是直接外掛在鎧的後背，隨著主人高聲宣佈戰鬥開始的同時，鐵製的履帶轉動拖動著將疊放在後背的槍管拉倒左肩前。

彭！

地面濺起了泥塵土石，為了預防反作用力，足部的鎧伸展出固定器狠狠釘入地面。

然後，炮管就一邊怒吼著，一邊射出了第一枚子彈。

慢鏡頭——子彈，旋轉著從槍管飛出。槍聲響起的前一剎那，晨猛地抱住少女的腦袋，並且緊緊閉上了自己的眼睛。高速的彈頭帶起氣流的激盪，彭彭的開槍聲還沒有進入餘韻的迴盪，子彈便率先通過了。爆風擦著幾絲飄蕩起來的髮絲，通過了晨的上方。

「嘰……！！」

角飛蜥的慘叫。

子彈，首先沒入它的左眼。血花四濺，然後進入腦殼，高溫的貫穿性傷害還攜帶者爆炸火藥在它的腦殼內肆意沖蕩，當把內部絞成一團漿糊之後，子彈又帶著長長的尾煙從後腦殼中破出。接著不甘示弱地朝緊隨而死的第二頭角飛蜥進發，但是很遺憾這一次它因為威力銳減而被後者用犄角抵擋了下來給挑開了。

「擊落一頭！！」

林提大喝著，給自己記下軍功的同時，也在給身後的同伴提醒——「下一隻就交給我了吶！」隨後趕到的雷哈特，他的鎧的足部突然開始眼神變化，原本是人類的關節在延長之後變為了獸類的Z字型。

「喝——！！」

猛地，縱聲一躍。

跳過了第一頭的屍體，來到第二頭的上方。

雷哈特心想，林提用一擊爆頭的方式漂亮擊殺了第一隻，所以自己也不能認輸。他給了自己一個底線，不管怎麼樣，至少得一擊必殺。因此，雷哈特伸直了自己的右手。腕部下方的裝甲開啟，隱藏在內部的刀刃彈射而出。

【高熱】

【能量】

【震動】

【刀刃】

四種進化因子組合起來。

「【鐳射切割】——！」

他放聲呼喝出招式的名字，作為切割系的技巧，融合的進化因子足足有四種，是比起【高速切割】或是【灼熱切割】都要上位的技巧。

作為被切割的目標，本能令角飛蜥揚起了頭顱，它想要讓自己的腦袋遠離那個危險的東西——看清楚了，這把刀想要切割我的喉嚨，它是這麼想著的。因此，只要離開射程距離就好了。

「所以才說猛獸都是一群沒有智慧的傢伙啊。」

嘿嘿的得逞笑聲在雷哈特的口中飛揚，腕部的刃在這瞬間突然發出啪嗒的聲響。刃的內部，居然還收斂著餘下的部分，一瞬間的彈出，使得刀刃的射程得到成倍的增長。

「我的刀刃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躲開的啊，養著腦袋向後退這種簡單動作怎麼能應付得了？非但如此，你還把自己的喉嚨露出來，逃跑時的疏忽大意可是致命的喲！」

——這傢伙可真囉嗦啊！

不但是林提，就連晨和她身邊的小女孩都這樣想著。

且不提對像聽不聽得懂自己的言語，雷哈特說出這些的時候，那隻猛獸已經被斬首了。不管聽不聽得懂，這傢伙根本就聽不到了呀。

「僥倖撿回了一命啊，你們這兩個小女孩娃娃。」

喀嚓！

刃收回，雷哈特落在了兩人的面前，用眼神大量她們。

「嗯……看起來是姐妹嗎？還是別的關係？」

「……」

少女好像有些畏懼這名軍人，畢竟他身上還沾著猛獸的血液，她不敢答話，躲在晨的背後。

後者沉默了小片刻，然後點頭：「是姐妹。」

「霍……那麼你就是姐姐了？」

「是的。」

「噢噢，真是波瀾不驚的語氣。看樣子不簡單呢，或許沒有我們兩個也能脫困而出也說不定？」

雷哈特嘿嘿哈哈地笑著，這引起了晨的警惕。

……被察覺到了嗎？不，應該只有一點兒吧……

看樣子身份沒有暴露，不過眼前的軍人已經知道自己並不是普通人了。

「總而言之，先去避難所吧，我帶你去防空洞那兒。」

這句話是對晨身邊的小女孩說的，然後雷哈特看向了晨：

「唔……真是年輕的小姑娘，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身份，不過現在是緊急情況呢。徵兵令全部發出去了，所有的鎧師都必須出戰，這位小姐姐你是鎧師嗎？」

第四百零五節 戰況（2）

能夠隱瞞下去嗎？

雷哈特和林提還沒有察覺到自己是鎧師的身份，不過他們已經嗅到了一些味道。就算不是鎧師，他們也認定晨已經是接受過軍事訓練的人，因為普通人是不會在這種情況下如此篤定的……啊，雖然有一部分也女武神的面癱問題造成的就是了。

可以否定，否定之後送著孩子去安全的地方就行了。

要是點頭肯定的話，那麼毫無疑問必須參與救援的行動，也就是說接受聯邦的強制徵兵令被派遣到和猛獸作戰的前線。

思考的時間只有短短三秒。

晨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身邊的小女孩子。

……還有，更多像她這樣的平民嗎？

「……」

她抿緊了嘴巴。

——也就是說要去拯救別人。

「如果是念姐姐的話，她會……怎樣？」

人類，念的願望是想要活得和真正的人類一樣，所以她試著模仿並且學習一切人類的感情。同時念也是救過晨的人，所以當晨失去了目標之後，她總是有意識無意識地模仿著念，如果是念的話，她會怎麼做，如果是念的話，她會選擇什麼。答案，當然是試著靠近和普通人一樣的思維，因為念想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人類——可是，人類的劣根性，既然有無私奉獻的一面，當然也有自私自利的一面了。

……我應該獨善其身嗎？

思考的三秒鐘早就過了，可是晨還是沒有答案。

「怎麼了？面無表情的樣子，難道其實是被嚇得沒反應？」

雷哈特看著她笑著問道。

「啊啊，其實沒關係的，要是害怕的話就躲到我們的背後去吧。害怕也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畢竟是猛獸呢。」

雷哈特說道。

這句話並不是激將法，作為軍人的雷哈特理解那種被猛獸震懾到的模樣。所有的新兵蛋`子都會有過的體驗，他也不會免俗，雖然練兵的時候這是必須克服的，但是現在對方可只是一個只有十幾歲的少女而已，而且還不是山窮水盡的地步，這不是全民皆兵的時候。

戰場的話，只需要男性就好了。

可是——

——「不。」

晨突然回應。

（拯救。）

當雷哈特讓她躲到他人的身後去時，晨就突然醒悟了。

（念姐姐就是這樣……）

念拯救了自己。

（所以她肯定會選擇拯救的。）

嗯，點了點頭，對自己下定了決心。

「送她去避難，我會幫忙的。」

她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小女孩抬頭看向了晨，目光中帶著猶豫和疑惑。

晨對她說：「放心吧，軍團的人是可以信任的。」她還不知道怎樣給予一個令人放心的笑容，所以依舊用上自己那個笨拙而又生硬的語氣：「我也……不能放著其他和你一樣的人不管……我的長輩是這麼教導我的。」

雷哈特搖著手笑道：「哎呀哎呀，難道是被我剛剛的話給氣到了？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啦，你其實不必在意那些話的……」

「不，基本上我是不會被語言打動的。」

晨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鎧師的話……沒錯，我是個鎧師。」

——來吧，我的鎧。

鐵劍之翼龍，這一次不是局部，而是全副武裝。

覆蓋在少女肩膀上的柔軟手掌，這一刻已經被金屬所包裹。但是那銳利的爪子，依舊沒有傷到自己一分一毫的輕輕按壓在小女孩的肩膀上。

「就此告別。」

面罩下的晨如此說道。

然後補充：「要是無家可歸的話……去找X財團吧，那裡有個男的……不，去找一位醫生，她叫做柏川。現在不在，但是肯定會回來的。」

鑒於某種心理作祟，晨無法托付給易塵。但是柏川的話，就沒問題。而且雖然無法托付給易塵，可是晨相信，易塵的話，他肯定會把柏川拯救回來的。

「那麼——」

面對著表情僵硬在那邊的雷哈特，還有隨後趕到之後也一同陷入短暫呆滯的林提，晨繼續說：

「——我要上了。」

轉身，衝入獸群。

「……老天爺……」

雷哈特撓了撓自己的頭髮，半晌之後，他對那個小小的女孩兒說：

「嗯，總而言之，我送你去防空洞吧？」

「……是，叔叔。」

「我還沒結婚呢！要叫哥哥！！」

***************************************************************************

「拯救嗎……高潔、不，即使是做出這種行為，你這種骯髒下賤的人也完全配不上這個詞語啊。這只是人性本善的一面，偶然而又僥倖的在你的血液中殘留了一絲一毫而已……看看自己這個狼狽的樣子吧。」

如此說道的艾雷斯。

鎧，無論是他的還是易塵的，全部沾滿血液了。

但是血液的主人卻全部都是易塵。

果然還是無法戰勝啊，即使抱著必死的覺悟，最終下場也只是被扭斷了四肢，然後像抹著血液的破抹布一樣給丟在地面上。支離破碎的鎧，與被殘忍地捏碎扭斷的四肢交相輝映成為令人無法直視的景象。

艾雷斯看著自己的傑作。

他已經昏死過去了吧，但是依舊沒有死掉。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易塵自找的，嗯，是的，是他自找的。用辛辣的言語來刺激自己，真是賤種才會使用的下等之下的手段吶。

處於怒火之中的艾雷斯……啊啊，做過頭了嗎？不過得虧這個傢伙還能活著的啊，心臟也在微弱地跳躍著。

「再生的進化因子……真是符合蟲子的能力呢……」

他踢了踢倒在地面上的易塵，後者只是因為本能的反應而抽搐了幾下而已。

「接下來就是你的那些同伴了啊，X財團和黃昏之庭的叛徒都還沒有撤離，還有之前跑掉的你的那個小情人也沒有離開地下基地……得去處理一下啊。」

第四百零六節 戰況（3）

柏川和K17正在逃脫的路上。

易塵給她們兩人創造出了機會，他讓柏川帶上K17，因為後者肯定很熟悉這裡的通道。而且K17自己好像也保留了一些什麼秘密的模樣，她只是很簡短地對柏川說一句話：

「我也有一些想要求證的東西……用上生命也無所謂了。總之，我先帶你離開吧。但是事先說好了，我並不是專精戰鬥，要是遇到防守力量也束手無策。」

「啊，我知道的，我也不需要你來幫忙戰鬥。」

如此說道的柏川，她武裝上了那副名為【盧娜】的鎧，那是月給她的東西。至今為止，柏川都沒有揣摩清楚，這其中究竟蘊含了什麼樣的意義。可是現在沒有思考的時間，她必須利用手頭上一切能夠使用的材料。

鎧已經完全讀取了柏川的身體信息。

雖然第四紀元的鎧是完全機械化的，但是當注射入進化因子的時候，還是有一部分會流進人體內部。與易塵那種直接反應在肉體的狀態不同，這就相當於遺傳學中的顯性和隱形一樣。柏川的身體已經記憶住那些進化因子的資料了，可是並不會直接表現在她的軀體。這些進化因子只有和鎧融合的時候，才會在鎧上面具現化，而且也完全不會影響到遺傳的層次。

鎧的色系是月白色的。

外層的裝甲不知道採用了那種材料，甚至無法分辨是金屬材料還是生物材料。猶如絲綢般的外觀，在視覺上讓另一方對鎧的防禦力下達了錯誤的判斷。但這樣的外觀，與其說是鎧，倒不如說是設計師別出心裁的禮服。

「因為是第一次武裝，所以有些數據還不成熟……要是有【斑蛛】的核心就好了呢……不過夠了。」

話雖如此，但是眼前倒下的人已經超過五個了。

柏川沒有半點兒和攻擊有關的能力，她只是學一些花拳繡腿的格鬥術而已，然後那些進化因子全部都是分泌各種醫用藥素的類型。但是——

——「雖然說不上是第一，但是醫生絕對是最瞭解死亡的職業之一。」

無論是傳授自己醫術的Mrs.C，還是那位教導自己操弦術的老師，都是這樣說的。

想要從死亡的那一面把人拉過來，就得首先瞭解死亡。

「我的腦子裡面也是有至少五百種的戰略用致死生化配方吶，現在立刻能夠用的就由七十二種，別小看醫療鎧師啊。」

自豪地說著這些，被柏川放到的死者無一例外的全部死於毒素，最終由於呼吸道變得異常肥大然後破裂，痛苦地死於窒息。因為她需要完整的屍體來進行下一步計劃，否則的話柏川就會選擇效用更快的腐蝕系毒素。

K17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

「你想做什麼？」

柏川對她咧嘴一笑：

「做一件瘋狂的事情……」

究竟，有多麼瘋狂呢？

——真沒有想到，生為醫生的我有一天居然會使用這樣的技巧……哼哼。

鋼絲，從雙手的手甲內部收斂器向外湧出。

這些是和弦所使用的鋼絲一模一樣的，是科研所專門為了配合她的操弦殺人術而定制的特殊兵器。因為柏川是弦的師姐，所以她也會使用。

「來吧……縫紉、縫紉……全部給我連接起來，還有大腦……有幾個傢伙是還沒完全腦死亡的……？」

鋼絲代替了柏川的手而沾滿血腥。

這些絲線不再具有醫生的仁慈了，它們好不餘力地穿過了死屍的血肉。將手腳割下、將部位轉移、將肚子剖開、將內臟拉扯出來……即使用屠宰場三個字來形容，那也太膚淺了。

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虐屍。

血腥，但具有難以言喻的藝術性，或許將其名為禁忌的血肉之藝術才恰當吧。

這是只有被喻為【織命師】的柏川，只有她這種級別的醫生才能使用、因為在絕境中而不得不使用、絕技之中的絕技。

「……向我的偶像拉爾斯?道森閣下致以敬意！」

柏川對著自己的傑作行了一禮。

【拉爾斯?道森】，在海營事件的末尾，柏川曾經向易塵介紹過這位自己的偶像。她的名字在醫療鎧師的行業中就相當於軍團長的稱號那般響亮，號稱【血紅的織手】。明明是戰地醫師，卻也親自參與戰鬥，利用敵人與己方的死屍肉塊拼接成猶如科學軍人般的怪物。曾經一度被人道組織打擊，最後雖然消聲滅跡，但實際上已經進入了第二軍團為哥德溫服務。

「……我的實力都未夠班啊，造出這樣的已經很勉強了。當初根據記載，拉爾斯閣下可是用死屍肉塊就造出來了，我這邊可都是全屍呀……」

用鋼絲將切割口粗魯地縫合起來，把沒有的內臟全部丟掉，只需要能夠維持暫時循環系統和神經系統的臟器保留就好了。完全不必考慮存活率，這根本就是一次性消耗的生化道具。

柏川抹了抹嘴巴，她有種嘔吐感和罪惡感——我的行為究竟是何等的褻瀆呀？

但是，別無選擇。

——我必須，活著出去，然後等易塵回來！然後還要揍那個傢伙一頓！

這是絕對要做的事情。

因為已經約定好了。

（……你已經為了我做到那種程度了，我也為了你吧什麼都做了喔。所以得給我活著回來啊，再讓我狠狠把你揍一頓……）

這句話是對易塵說的，可是易塵已經聽不到了。所以柏川只能在心裡面，對自己默默地如此說著。

「……好了，幫我開路吧，弗蘭肯斯坦！」

柏川開始指揮起了她創造的那個怪物。

第四百零七節 三個人來，三個人離開（1）

這是柏川第一次使用如此禁忌的手段，她的手上也沒有那種能夠植入腦中代替將死的大腦來釋放執行各種命令的專用芯片。所以柏川只能用修改某些腦細胞神經來對這具活動的死屍傀儡下達簡單的命令，就像是信息行業中最簡單的編程與方程式那樣。

根據K17的的記憶，基本上只要隨著階梯向上走就到出路了，問題是路上將會遇到的士兵。所以柏川給它記錄的第一條至上的命令是【向前走】，然後是【破壞阻擋之物】，還有【對造成傷害者進行反擊】。這三條都是處於人腦中的本能信息，就如同感覺到痛苦後會哭叫一樣，人類看到道路就會向前走，人類看到有什麼東西阻擋在自己面前就會嘗試將其移開，人類要是被什麼東西傷害了就會反擊。

因為是本能，所以在腦海中記錄得最為深刻，因此不必借助芯片的處理就能夠施展。況且死屍有十幾具，以最保守的估計，即使每個剛剛身體死亡的新鮮大腦都只能執行半個命令，這些大腦的儲蓄量還都很富足。

就好像是怪奇故事中才會出現的魔像，就好像是不知痛苦的喪屍集合體，就好像是集合了所有科學精華而誕生的醜陋再造人——事實上，只要完全吃透了人體的構造，然後利用高超的技術，再取得了和時間賽跑的勝利，它就會出現。

屍體的集合體移動並不是很快，但也說不上慢。雖然身體份量集合一個人的十幾倍，但力量當然也是如此，而且柏川還是用了電流刺激的手段將所有筋肉纖維的潛力完全提升到極限。因為是死人，就算是活人，這些傢伙的身份也與柏川是不共戴天的，所以毫無任何留情的方式，是純粹只追求結果而不考慮後果的做法。

彭——！！

驚恐的士兵打掉了它的腦袋。但是——

——啪——！

沒有腦袋的屍像晃了晃，用比人類拳頭大十幾倍的手掌把那個士兵拍成了肉餅。腦袋有許多個，柏川將剩餘的部分全部支撐替代品埋入進了屍體集合體的內部。

血液濺了滿滿的一整個通道，柏川和K17在通過的時候，雙腳都被染成了血紅色。

兩人都面無表情。

K17突然問柏川：「以醫生的身份，做出這種事情，不覺得不妥當嗎？」

K17覺得，這和柏川之前與自己說過的話互相違背。

她看來，柏川不應該是這種漠視生命的人。雖然當初和自己談論的時候，的確流露出那噙著謀士笑顏的表情。或許那番話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產生動搖而被判科研所也說不定，但這些話卻也都是實話。柏川是不認同諾亞做法的，所以她也不認同將生命作為工具而隨意使用丟棄的方式——可是，要是這樣的話，那柏川現在做的事情不就是完全違背了她的意願了嗎？

因為兩種方式毫無疑問都是對生命的褻瀆。

「……說的也是呢，這可不是醫生的行為啊，不過我也早就不是正直的醫生了啊。正直的醫生可不會喜歡錢，但是我卻最喜歡錢了。之前和你說的那一番話也是大話呢，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居然會被這個職業給影響了性情……哼哼……」

她頭也不回的說道。

目光只是冷漠注視眼前的巨大身姿，看著她的傑作將一切膽敢阻撓的生物和非生物全部砸成有機物和無機物的混合泥湯。

柏川頓了頓，她繼續說：

「……啊，之前我有和你說過【信念】這個話題吧。」

「正是。」

「雖然說起來我倒是能扯一大堆呢，不過對於我自己……信念這種東西呢，估計就是好好照顧後輩的那些小鬼們，然後用自豪的醫術讓我得到奢華的同時而又能抵抗時間保持年輕的容貌，大概就是這樣吧。」

柏川也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她所有的不同只是名為孤兒的身份，以及對於醫術的天賦而已。會被金錢所吸引，會在意自己的容貌，會考慮愛情的事情，她一點兒都沒脫俗。

直到想清楚某個問題為之——那個夢，柏川常常夢見的情節，她看見了易塵與蘭瑟重疊的身姿。

柏川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真的喜歡上了易塵，還是把他當作自己依舊留念過去的慰藉品。

這個問題一直到她在被關押多日後，見到易塵的那個瞬間就已經理解了。

——或許，在那之前我是真的把他當作代替品吧。但是現在的話，從現在開始就不同了。

用愛情方面的言語來說，這大概就是所謂動心了吧。

「現在我也已經變了不少了呢。」

她突然笑了起來，轉過身，就像長輩一樣拍了拍K17的肩膀。

「啊……反正，你這種小鬼是不會明白的。我啊，已經決定了……如果是為了他的話，就算是被砍斷手腳腦袋，還是面貌毀容，還是全身枯萎，全部都可以的。我已經決定給他奉獻出一切了……」

說著這些的時候，光輝——是爆炸的火光，一瞬間照亮了通道。新鮮的空氣與刺鼻的硝煙味，看樣子是終於來到了通向地面的口子了，這是最後一段路程了吧。

背後的強光，以及因此形成鮮明對比而變得十分陰暗的容貌身姿——是的，果然還是不一樣，和諾亞的感覺一點兒都不一樣。

因為信念的指向並不相同，這只自私和奉獻在本質上的不同。即使K17不知道這兩個單詞的含義，但也能夠強烈地將其感應出來。

——柏川，她只是一個終於在迷茫的情感之中認清楚了自己道路的女性而已。她只是，終於找到自己真正的信念的人。拋開美艷的皮囊，拋開那些高超的醫術，余留下來的那些思想也全部證明，柏川只是一個堅定了自己信念的普通人，既不偉大也不卑微。

「——聽上去沒有半點兒虛假的發言，下等之下的低賤之中也會出現你這樣上等之上的人，這就是所謂的偶然性嗎……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吶，佩服之極！」

「……！！」

低沉的話語伴隨平靜而節奏的步伐。

踏著血液的道路，站在通道盡頭的另一端，在柏川和K17身後的人，是追擊而來的艾雷斯。

第四百零八節 三個人來，三個人離開（2）

膠著的戰況。

以為易塵爭取突破時間和減輕壓力為目的，在加上從很早以前就開始積蓄的怨氣，蘭瑟和念正在對這處基地的外圍設施做出最大可能的破壞。在那不就他們就遇到阻攔了，是黑色獵犬的中堅力量。

但是，兩個人的實力——那可是號稱緊隨在軍方最強力量之後的天才新生代。雖然現任的軍團長除了琳達?巴頓是新晉的之外，其他三位還都處於最巔峰的壯年期。但是這也差不多是最後的輝煌時刻了，隨著年齡的增大，接下來的十幾年後差不多該進入實力下滑的歲數了吧。以蘭瑟這樣的實力，或許在那個時候就能成為接替者了吧。

雖然還不是軍團長的對手，但是即使比起軍團長身邊的左右副手，卻也絲毫不差，甚至更甚一籌。以團體的數量來牽制，再加上大型機甲的火力掩護，可即使是這樣也僅僅只能做到【勉強】的程度而已。

蘭瑟果然還是不怎麼喜歡殺人，但被他擊倒的人除了昏死過去之外，也基本上永久失去成為了戰士的價值。閃電的光槍蒸發血肉，將厚實的裝甲打穿擊潰。可是蘭瑟的心沒有放在上面，他很焦躁。

……還不出來嗎，易塵，還需要多久……

早已經把時間過了多久給忘記了，但總之肯定過了很久吧。現在已經差不多要凌晨了，而且不但如此，從天際傳來的陣陣怪異吼叫也讓人心生不安。蘭瑟是不會判斷錯誤的，那應該是猛獸沒錯，可是究竟是為什麼……沒有一點兒思考的時間。

啪嗒……

他向後退了一步，念也做出一同的動作。兩人的視野`合併，就將所有的敵人全部納入瞳眸之中。準備調整好氣勢和呼吸節奏開始下一輪的攻勢，但就彷彿是宣告了這過家家一般的遊戲應該結束了——「……！！」

這是，何等的戰慄感。

因為廝殺而不斷提升的情緒體溫在這一刻驟然冷卻。

「到此為止了。」

介入戰場的艾雷斯?易。

他還武裝著銀鐵色的【刻耳柏洛斯】，但面罩頭盔已經暫時打開變成外附的裝甲扣在雙肩和後背的部位。散發著殺氣只是為了將戰鬥停止，沒有繼續打下去的意思是代表艾雷斯前來談判……或者說，是警告吧。即使如此的話，作為最基礎的禮儀，艾雷斯堂堂正正地露出了他的面容。

「暫時退下，現在我有話和這些傢伙說。」

用手指打了一個手勢，遵從命令的部下們沒有半點兒怨言，即使背負同伴被殺死的仇恨，但也沒有流露出半點兒不滿，就此向山脈的內部撤離。作為處刑部隊的的總行刑長，如果堅持留在他身邊作為護衛的話，反而是對艾雷斯本人實力的蔑視。

蘭瑟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從何問起。他和念就只是那麼擺著時刻準備迎擊的架勢，但是突然之間，蘭瑟看到了艾雷斯手上的東西……兩隻手，每一隻手都扼住一個人的脖子。

是柏川和K17，蘭瑟不知道後者，但他認出了柏川。

「……你這個混蛋……！！」

這一次，沒有了任何思想與情緒上的束縛。

被憤怒所支配，他就好像真的變成了帶著高溫灼熱的光線鐳射那般衝了出去。

「吵死了，一個接著一個啊……」

啪嗒。

艾雷斯放下了手上的兩人，然後對著迎面衝來的蘭瑟，也迎面給予了一拳。

更快、更猛，沒有任何技巧可言，純粹是最直接暴力的方式，同時也是壓倒性的完勝。蘭瑟所自豪的速度和力量已經完全失去任何色澤了，鎧的胸口被打得粉碎，裡面的骨頭和內臟也一起受到了重創，他在艾雷斯面前的無力感就和易塵曾經感覺到的一模一樣。

他咳出了血液，濃重的呼吸和呻吟，多麼狼狽的樣子，還有眼神……真是醜態百出，只有舔著傷口盯著敵人的野獸才會露出這種表情。

「……蘭瑟？」

隔著金屬的腕甲傳遞而來的觸摸感，被業火點燃的情緒猛地一滯。

被扼住脖子，因為短暫窒息而昏迷，但柏川被蘭瑟的怒吼喚醒了。她身上的鎧早就解除了，在通道中遇到了艾雷斯，敗北是毫無疑問的結果。巨大的血肉傀儡也只是形同虛設的紙老虎，她和K17就這樣在瞬間被擒拿住了。

「拜託了……最後一次請求……救……易塵……」

女性的軟弱和眼淚，蘭瑟在時隔了幾年之後終於看見了這張已經塵封在記憶最深處的面容。

「……我……」

這一次，即使是粉身碎骨也要答應。

但是蘭瑟才吐出一個字，肺部就猶如燃燒與碾壓般疼痛，他立刻劇烈咳嗽了起來，無法表達任何意思。只有血沫和內臟碎片能夠顯示，他究竟傷得多重。

「別擺出這種殺氣騰騰的樣子，能饒你一命就快給我心存感激吧……你們，還有那邊的那個傢伙。」

艾雷斯看了看被他踩在地下的【東西】，然後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念。

她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沒有動作了。

念不是精神力鎧師的那種感知類型，不過她的直覺超過了任何感知。念判斷，艾雷斯沒有要繼續殺人的意思，連踩死螞蟻的輕蔑心態都沒有，他只是懷抱著某種目的而不得不與自己這些人談話而已、剛剛的攻擊，也只是屬於後發制人的反擊而已。雖然很想去將蘭瑟他們救下，但是現在這種情況最好還是不要動。

……忍住。

念的身體一直在顫抖，因為即使知道什麼都不要做才是最好的，可是她卻總是不自覺地想要上去將艾雷斯面前的三人帶到自己身邊。這樣的話，才能稍稍放心一些。

這個時候，停頓了半晌的艾雷斯，終於又開口了。

第四百零九節 三個人來，三個人離開（3）

「鬧劇應該結束了，最後一次仁慈的警告，馬上離開這裡，我不會再追究下去了。」

令所有人都十分意外回應。

……艾雷斯?易，他是這樣的人嗎？

但是，至少他是絕對不會說謊的。

「嗯……很奇怪為什麼我會這麼說？」

他彷彿看透了所有人的心。

除了念和柏川。

念知道那是為什麼，念知道從柏川被抓走的原因，沒有來這裡的晨也知道。還有柏川，柏川在不久之前才知道的，告訴她們真相的都是月。

……被利用了嗎？

念在心裡猜測。

參與這一場陰謀的所有人已經把易塵的一切都幾乎摸透了，柏川被擄走的目的就是為了引誘易塵出現。即使是知道這個對自己不利的消息，易塵也來了。倒不如說，知道了這個之後，易塵就更加不得不來了。

以前易塵只是一個漠區出生的卑鄙小人而已，連他自己都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貨色。在漠區，所謂的同伴和友人也僅僅只是停留在合作階段而已，而且還要防備時刻被對方拋棄利用——就是因為這樣，才養成了易塵的謹慎和自私自利。

聯邦的生活讓他改變太多了。

所謂的，真正的朋友，值得將背後托付給對方，即使是用自己的生命來為他們一搏也願意。漠區的毒蟲，那些一直以來為了保護自己而塗抹在外層的毒液尖刺正在隨著時間被一根一根消磨掉，很多想也不用想就直接得出自私答案的問題也開始再三思考之後而回應。

並非是說，這些事情給易塵帶來了壞的影響。事實上，易塵甚至覺得這對於他來說是十分奢侈的生活，他很珍惜。但是人際的關係就猶如理不清的蜘蛛網，易塵被纏繞在了其中，他開始有了弱點。

不是存在於自身，而是他人——柏川變成了易塵的弱點。

「你的眼神告訴我，你已經知道答案了。」

艾雷斯對念說道。

「那就回去告訴他們吧，我已經不想多費口舌了。」

然後，他低下了頭，看向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沒有動靜的K17，這個背叛者現在已經得到應有的懲罰了。K17彷彿被扯斷了能源的器械那樣，僅能靠著體內最後一絲還沒消耗殆盡的部分勉強維持運作。能夠運動的部分也就只有指節了，身體如同電擊一般痙攣顫抖著，顯得滑稽可笑。

「……也差不多到時候了吶，就算是道具我也不會去殺女人的，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啊……」

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即使銀鐵色的鎧根本就乾淨得猶如鏡子，但艾雷斯還是那樣下意識做了做這種動作。

接著，轉身離開，回到了通道。

緩緩閉合的金屬門，艾雷斯留下的最後一個信息是他背對著眾人，舉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頭。

那意思是「三十分鐘」，這是施捨給他們用來逃命的時間。

********************************************************************

念一言不發地來到了三個人的面前。

這時柏川已經掙扎著起來了。

她是三個人中唯一沒有受傷的，剛剛的麻痺只是因為被艾雷斯牽制住而已。扼住脖子的窒息早已經不見了，只有手腳還沒有完全恢復知覺，因為之前被瞬間擒下的時候，艾雷斯打擊了她的穴路令柏川暫時無法控制四肢的神經。

這些很快就會好起來，一點兒也不重要。

「蘭瑟……！」

他傷得很重，胸口幾乎塌陷了進去。鎧也解除了武裝，必須花費相當長一段時間來修養了，無論是鎧還是人都一樣。

但蘭瑟還是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易塵、我必須去……咳……！」

——別說夢話了。

念正想這麼對蘭瑟說道的時候，柏川制止了她。

她的神情很複雜。

柏川將手放在蘭瑟的身上，她對念說：「蘭瑟交給我吧……那個孩子，拜託你照顧一下。她在裡面幫過我。」

「知道了。」

念點頭說道。

這時，柏川感覺到，蘭瑟的手有氣無力地握著她的掌心。

「……還是和以前一樣是個笨蛋啊……」

她最後只得這麼說道。

「……抱歉，這一次我也……」

「——暫時別說話。」

她的手指點在蘭瑟的唇上。

「這一次你已經盡力了……終於變回來一點過去的模樣了啊，蘭瑟。」

「……」

「該說抱歉的應該是我才對，剛剛說了讓你苦惱的要求吧……我先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但是……」

但是，易塵那邊呢？——蘭瑟想詢問，可是最後也只是說出整句話的前面兩個字而已。傷口的疼痛，然後是麻痺感，還有一點兒窒息的感覺……傷到肺部了嗎？說不出話來了。

「易塵是不會有事的。」

柏川說得很堅定，彷彿事情已經定下來了那樣。

她已經決定了。

因此，柏川一邊幫蘭瑟處理傷口，她一邊說：

「我沒事，易塵已經把我救出來了。他也一定會沒事，因為我也一定會把他就出來的。那些人是不會對易塵下死手的……我已經知道一切了，念看起來好像也知道。總之，先盡快離開吧，再回去的路上再慢慢說。」

柏川，她這一次覺得很愧疚。

不但是對於易塵，也是對於蘭瑟。

易塵因為她而中了圈套，蘭瑟因為她而被艾雷斯傷成了這樣。

「時間不多了。」

身後傳來了念的聲音。

「盡快離開吧。」

但是，如此說到的她，卻沒有去理會K17，念又對柏川說：「我來付他。」說著，指了指蘭瑟。

「等等，K17……那個孩子她……」

「已經沒救了。」

第四百一十節 三個人來，三個人離開（4）

今天就兩更好了，突然寫得蠻順手的……

——————————————————————————

如果說對於女武神的瞭解，在場的所有人都比不過本身就是女武神的念。

所謂，還在調製之中的試驗品，是指剛剛注射過以高斯射線的水溶液作為原材料而製成的【神液】之後，身體還在處於被改變階段之中的少女們。以還在成長中的十五歲左右年齡段作為最佳的歲數，作為試驗品的存在的活人由基因工程培養而出，亦或是通過黑市等各種渠道收購沒有身份的適齡少女。

女武神之所以能夠使用名為神威的能力，正是因為神液將她們的身體內部完全改造了。而改造的前提則是破壞，首先經過了毀滅，才能再重生。按照注射`液中高斯水溶液的比率，比率越高風險就越大，當然得到的回報也就越多。在這個階段會死掉很多的淘汰品，挺過了痛苦之後是融合再生的階段，這也正是會選擇還在發育期的少女。如果是身體停止發育的成人的話，細胞的活性與潛力早已經在發育期消耗殆盡，是挺不過融合階段的。最後就是融合的成果，即使是好不容易終於融合成功了，但如果沒有達到預期效果的話依舊算是淘汰品，淘汰品會被送入回收用的部門，然後被肢解研究，目的是為了改善技術降低失敗率。

還在調試之中的少女們是不會被派遣出去的，不管怎麼說每一名實驗品的造價都十分不菲，在尚未完成之前就投入使用是絕對不會被允許。只有兩種特例才會，一種是念，她還在調試階段的時候就曾經被派出執行任務，原因是因為念所注射的神液包含高斯水溶液濃度完全超過了正常數值，她與其他一批實驗體是作為一個降低高濃度神液風險的課題的素材。結果就只有念一個人成功而已，為了成長中的數值而在調試期間就被派了出去。另外一種情況則是失敗品，譬如原本注射`液中的濃度就不是很高，在融合期間表現出來的數值卻又不佳，基本上可以被判定為失敗作。

念看得出來，這名編號為K17的少女正是被判定成為了失敗作才會被派到這邊的吧。

艾雷斯有自己的規則，作為貴族的自傲和矜持，他不可能縱容部下對手無寸鐵的女性做出強姦的惡行。但是以男人的自尊心又讓【黑色獵犬】拒絕一切女性，艾雷斯認為女性的本職就不是上戰場，戰鬥的榮光應該只屬於男人。

所以諾亞才會向他派遣出像K17這樣的失敗品，她們的工作會包含很多內容。照顧女性囚徒只是其中一項而已，除此之外還會像軍妓那樣去供那些男性發洩性慾，還有以肉體來套取情報的作用——只是道具而已，所以艾雷斯不會排斥。

本身的身體就在承受改造的負擔，在加上還要做那種事情，即使活了下去最終也只是送入回收部門被肢解，總之失敗品就只是死路一條而已。而且不但如此，為了防止女武神的秘密洩露，離開科研所的調試品都會被植入芯片。

就如同X財團的控制手段一樣。

只不過這不是爆炸類的芯片，因為作用並非是殺死叛徒，當然也不可否認可以當作殺死叛徒的手段——芯片，當確認到叛變或者落入敵手之後，會接收到來自科研所的信號。植入腦中的芯片就會溶解入大腦之中，被吸收之後開始刺激神經，令身體胰腺分泌出消化性體液，對於身體自身當然不會有影響，但還在改造中的器官就會因為這些體液而溶解。

有關於調製資料的信息隨著改造器官的消失而一同消失，那麼當然，失去器官的少女除了等死之外，還有其他的活路嗎？

當念看見K17的口鼻中漸漸湧出血液，然後她飛快將手指放在少女的胸口時，念就知道她死定了。她的神威探測到，K17體內有好幾個重要臟器已經融化成血水，至少已經轉化一半了。

她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是一張口就嘔出了暗紅的液體。

身體……很奇怪，一點兒也不同，酥酥麻麻的，似乎還挺舒服……死掉的感覺，會是這麼舒服嗎？

K17看見了念，她認得出來，這個人應該是自己的前輩吧。

念對K17搖了搖頭，然後又說了什麼，看口型判斷，應該是請自己安息之類的話語吧。然後K17又看見，念對柏川說話，柏川接著也走了過來。焦急的面容，沒有了之前的從容不迫，她好像大聲地詢問念很多事情，可是每一個答案全部都是相同的搖頭否定。

最後那張美麗的容貌就扭曲了起來，柏川狠狠地在地上打了一拳，她的手流血了。

K17緩緩閉上了眼睛，回想起之前幾分鐘的事情。

********************************************************************

艾雷斯制住了她們兩個，首先因為窒息而昏迷的是柏川，K17那邊好像是可以放鬆了力道希望她保持意識那樣。然後艾雷斯連通了與諾亞的通訊，向他詢問如何處置叛徒，原來這是為了讓自己也能聽見判決才這麼做的。

通訊器那頭首先傳來的是諾亞因為思考而發出的「嗯」的語氣詞，尾巴拖得長長的。

接著他就問：

「真是個不聽話的孩子啊……那麼，臨死之前，和我聊聊吧，對科研所有什麼不滿而被判嗎？」

K17便說，她想向諾亞求證一件事情。

「沒問題，那就問好了。「

所以，K17問他：

「……我們……對於閣下來說，都是道具嗎？」

「這麼說是錯誤的喲。」

諾亞立刻就否定了，他在通訊器的那邊嘖嘖咂著嘴巴搖晃著手指頭。

「正確的說法是——除了布蕾德?斯卡雷特之外的女武神，全部都是道具。她可是例外呢，別把你自己這種貨色和我的完美作相提並論啊。」

第四百一十一節 三個人來，三個人離開（5）

答案，不出所料嗎……

但是並沒有什麼失望的情緒……也沒有憤怒，原本應該怒火燃燒不是嗎？或者，哭出來，哭也哭不出來。

稍稍沉思了一會兒，K17找到了答案。

所以她又睜開了眼睛。

這才發現，柏川趴在她的身前，好像在大叫什麼，可是聽不見了。

「……不……不用管我……」

她試圖讓自己這麼說道。

有些艱難，但努力嘗試了許多次之後，還是成功了。

「答案……找到了。」

也就是，諾亞的回答。

K17發現了，自己對這個答案一點兒也不生氣——原本，她應該會感到憤怒吧。可是，自從帶著易塵前去見柏川之後，那種感覺就消失了。

——我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我沒有聽那些命令。

即使是一生只有這一刻也好，至少自己在死之前已經不是工具了。因為K17遵從了自己的思想，並且付之於行動。

我已經不算是工具了吧？——生命的盡頭，現在已經連開口都做不到了。少女用疲憊的眼神帶著詢問的光芒，越過了柏川的身影，她看向了自己那位叛變的前輩。

念彷彿早就明白了內中的含義，她對將死的後輩點了點頭。

「你已經和我一樣了。」

柏川也終於看清了事實。

她知道自己同樣無能為力，即使號稱連被斬首者的生命都能挽救的【織命師】，這一次沒能編織出將K17從冥河中撈回的漁網。K17的身體實在太虛弱了，即使外界的苛刻條件全部打到了，她的身體也會因為無法聽過外來器官的排斥期而死去。

「那麼，最後就……」

柏川在想，是否應該早些結束她的痛苦呢？

戰場上給予痛苦等待死亡之人的最後一擊，這也是最淺薄的仁慈之一。

「別這樣做。」

念組織了柏川，並將她扶了起來。

「最後的時刻……一生一次，在最後終於從道具變為人類的時刻，即使下一秒是死亡，也請務必讓她享受到其結束為止。」

****************************************************************

山峰，正在移動。

雖然很緩慢，但還是看得出來，因為上面的岩石在震動，沙土顆粒跳躍，正在遵循著緩慢的節奏向前移動。

「喂喂……那個真的是猛獸嗎？」

「啊，那是當然了，你看，它在動不是嗎？」

森地的某處戰場上，剛剛結束了一場與猛獸之間的遭遇戰的老兵和新兵，還來不及將這個話題結束掉，就收到了進入下一場戰鬥的指令。

「沒有停息來的意思……也就是說真的要和我打一場了嗎……」

哥德溫瞇著眼睛讓眼神能夠聚焦對向那只朝自己這邊移動的巨獸，他正坐在一隻剛剛被自己斬殺的大型昆蟲類猛獸身上，花了三分鐘才勉強找到一出沒有被血液沾上的乾淨地帶。下屬們都被派遣出去了，自己最得意的三位先鋒大將也在前線活躍著。哥德溫沒有去參加，因為他作為軍團長的工作，是來清理那些踏足人類世界的冠名體而已。

——捕殺等級LV99，被賜予的名字是【亞瑟聖劍】，也有人把它稱之為【石中劍】，這是一隻披著鋼鐵礦石將其作為鎧甲的類龍種。在第二紀元的時候，它的同類應該是某種土蜥蜴之類的吧，如今已經進化成這幅模樣了啊。

灰青色的外殼囤積了不知多少年的岩石和礦石，甚至沾滿了鬱鬱蒼蒼的花草樹木，還有很多小型的猛獸居住在上面。每走出一腳的步伐，那震動即使稱之為山搖地動也不為過。

——真是宏偉壯大啊！

無論是上一次見到還是這一次見到，都無一例外的讓哥德溫產生了如此的感想。

但是按照以前文獻中記載的生態，【亞瑟聖劍】的活動間隔是以百年作為單位的。哥德溫第一次與它交鋒的時候大約是在上任後的第七年，那一次以重傷的代價將其逼退回到了森山老林之中。所以按照推測，下一次活動至少也是得等到自己死後才會到來吧，可是為什麼又突然活躍了起來呢？

「嘿……從晚上開始的戰鬥才到第二天的凌晨而已，第二軍團大概是第一個斬殺冠名體的吧。」

從天空傳來的呼嘯聲和人類的聲音，哥德溫沒去看，他早就發現了。

「真是令人吃驚呀……捕殺等級好像是在LV95左右的吧，記得名字應該是叫做【別卜西】的昆蟲類冠名體對吧？」

他們自顧自地說著打量被哥德溫坐在身下的屍體，一男一女合計二人，從也是合計二頭的禽類猛獸身上一躍而下。身上穿著軍服，但是和第二軍團的稍稍有些不同。因為地點處於大雪原和森林的混合區域，所以第二軍團的軍服都是交織綠色與白色花紋的迷彩，但他們兩人的軍服卻是與黃沙一樣的顏色。

「第四軍團的人嗎……有何貴幹？」

「嗯……和傳聞中一樣啊，是個單刀直入的男性呢。總之，在開頭果然還是得自我介紹一下吧。」

為首的男性上前一步說道，對哥德溫低下了頭：

「駐守漠區第四軍團所屬的艾利克斯。」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後的女性，後者也緊接著點頭示意，接著艾利克斯的話向下敘：

「沃辛。」

然後，又輪到了艾利克斯的回合：

「奉行軍團長席蕾拉?藏多克的命令，為第二軍團派出增援。這一次帶來的戰鬥力是由軍團長大人親自馴服的兩隻冠名體。」

「嗯……」

哥德溫望了望在天空中盤旋的兩隻巨鳥。

「LV90的【風暴雷霆】和LV92的【呼嘯塵埃】……是最近馴服的嗎？」

「啊哈哈……比起我們，更好奇猛獸嗎？」

艾利克斯嘿嘿笑著，又說：

「不過還有另外一件事情呢，是我們軍團長交代的事情。她說，有一句話想要給薩拉曼達閣下傳達。」

第四百一十二節 來自漠區的留言

艾利克斯的話終於起作用了。

他與沃辛的上司是第四軍團的軍團長，作為鎮守在漠區高危地帶預防猛獸入侵的將領的同時，也是哥德溫?易的前妻，那麼名叫席蕾拉?藏多克的女人——不是已經斷絕聯繫了嗎？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

疑惑在哥德溫的腦海迴盪。

「這是軍團長讓我們交付給薩拉曼達閣下的東西。」

如此說到的沃辛，遞給了哥德溫一樣東西。

是個芯片，詳細點兒說明的話，就是芯片狀的插件，裡面看上去保存著什麼。

「……」

沉默的哥德溫將其接了過來。

——她想對我說什麼？

心裡肯定懷抱著這種問題。

哥德溫，他與席蕾拉之間發生的事情，兩人究竟為什麼走向破裂，這件事情除了哥德溫和席蕾拉之外，就沒有其它人知道了。不過可以證明的事實是，當初兩人分道揚鑣的時候，正是二者之間的孩子早夭後不久——事實上，易塵、也就是哥德溫與席蕾拉的兒子，他還沒有死，但在這對父母眼中他早就已經死掉了。

哥德溫撓了撓腦袋整理有些混亂的回憶，他無視正在朝這邊行進的【亞瑟聖劍】。那個芯片插件，被哥德溫插入了待在自己手上的微型電腦的插口。這個也是鎧的一部分延伸物，所以提示音直接響徹在了哥德溫的腦海，只有他一個人聽得見：

「發現一次性錄音，要播放嗎？」

就如同名字所顯示的那樣，只有一次性，播放過之後就會自動銷毀。看起來席蕾拉並不希望自己與哥德溫的話題被別人所竊聽，不過……裡面究竟是什麼？

「播放。」

哥德溫對主系統說道。

電子的聲音閃過了「如你所願」的語音提示，接著開始播放文件。

首先入耳的是一陣沙沙沙的顆粒撞擊聲，還有嗚嗚大吼的風聲。哥德溫熟悉極了，他與席蕾拉在漠區的回憶，那塊地區的環境就是這樣，尤其是第四軍團的駐地，沙塵暴實在是太討人厭了。那個時候哥德溫還在漠區那邊磨礪著自己，而席蕾拉則是被前任的軍團長看中了天賦而成為弟子的。

短暫的回憶，然後哥德溫就被說話的聲音猛地從思想的漩渦中拉扯了出來。

音色的話，理所當然的是女性，但是一點兒也沒有女性應該有的條件。

低沉，略帶著嘶啞。

「我們的孩子在二十年前沒有死去，他在聯邦。」

就是這樣。

……沒有……死？

（這究竟是……？）

龐大的信息量，衝入了哥德溫的腦中。

就好比威力巨大的信息炸彈在他的腦海中炸開了花，一瞬間哥德溫閃過了許多個念頭。

可是，並沒有持續多久。

這種……應該說驚喜嗎？但是來得太遲了啊，得到的就只有驚訝而已。

「不……那個孩子早就死了……」

哥德溫自言自語地說道。

——我已經親手將我的兒子送入冥河了，他不應該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哥德溫說服自己。

一切，早就結束了。

自己和席蕾拉的一切，伴隨著他們之間的孩子的死亡而結束。親手造就這一切的哥德溫因為失意而回到了聯邦，那個時候他早已經是成名在外的第二軍團的軍團長了。雖然席蕾拉也已經繼承了第四軍團的軍團長席位，但是她的過去依舊是污點——漠區的女人，還需要多說嗎？

即使兩人已經登上了那樣的位置，但是考慮到一切外界因素，他們沒有公開互相之間的關係，知道秘辛的就只有親信的部下與家族成員。然後，哥德溫與席蕾拉分手之後，便和他的第二任夫人莉莉——在那時，她的名字還是【莉莉?唐納森】，哥德溫和莉莉結婚了。

然後有了雪江。

已經有了前車之鑒，但莉莉還是接受了自己。

婚禮的安排是雙方的家族，失魂落魄的哥德溫任憑自己父親的安排。而莉莉，她和哥德溫不同，沒有任何在家族勢力中保護自己的力量，所以很早就已經放棄逃跑的念頭了。

當她知道與自己的對象是哥德溫的時候，還笑著說道：

「謝天謝地，幸好是你。」

所以，哥德溫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已經失去一次了，至少第二次無論如何不能再重蹈覆轍。

因此——

——「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去糾纏了。對於我來說，只要保護好我現在的妻子與女兒就好了。她們都在聯邦那邊，而保護聯邦的是我的父親，沒有什麼比父親大人更加值得信任的了。至於現在的我，只需要專心面對眼前的入侵者就好了。」

這些猛獸，要是像過去那樣攻破了三大自治區，那麼聯邦就會又回到過去的模樣了。人類龜縮在自己建成的堡壘之中，依靠著鋼鐵與金屬的外殼，勉強抵禦強大的猛獸，試圖在這塊世界中保護能夠容納自己的疆土。

所以，哥德溫搖了搖腦袋，將所有的雜念都甩了出去，他又變回來了。

「具體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接下來我將會與【亞瑟聖劍】交鋒。既然是前來支援的話那我這邊也不必客氣了，要是又出現了其他的冠名體，就拜託兩位了。」

作為部下的艾利克斯與沃辛，他們在第四軍團是屬於新晉的精英，對於哥德溫與席蕾拉的事情也只是聽說些許皮毛而已。當然，也不知道席蕾拉給哥德溫傳達了什麼事情。

聽到了哥德溫的話之後，兩人相視一眼，便承應了下來。

「知道了，那麼就……」

艾利克斯瞥了一眼那只巨大的【山】，頓了頓，接下去說道：

「……祝閣下武運昌盛。」

「嗯。」

第四百一十三節 等級九十九（1）

巨獸，正在陸地上面行走。

原本它正在睡覺，這麼巨大的體型，除了需要大量的食物之外，也需要大量的休息時間，只有這樣才能囤積足夠的能量，以便支持下一次的活動。所以【亞瑟聖劍】每隔百年的期間就會醒來一次，四處覓食，大快朵頤，在這一切做完之後就陷入了新的沉睡。不斷重複，直到死去。所有的事情在這隻猛獸一生之中，就如同人類一生中肯定要吃飯喝水睡覺那樣，只是簡簡單單的生存必要事項而已。但是比人類長壽無數倍的生命，以及它的活動地帶完全涉及到了人類的領地，所以這一切就是災難了。

哥德溫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將它從人類的領地錢驅逐出去，強行改變它的行經路線。

——殺死？

自己的父親，也就是聯邦的總元帥，他從三十歲開始就和那只等級達到九十九，名為【不滅魔刃】的猛獸戰鬥過數次，但沒有一次成功將其剿滅。哥德溫對自己的自信還沒有爆棚到那種地步，雖然等級判定上同樣為LV99，但毫無疑問，【不滅魔刃】的實力絕對高於【亞瑟聖劍】，可即使是這樣，哥德溫也不敢大意。

這可是，比冠名體顯得還要稀少、在冠名體之中位列絕對頂峰的存在。

捕殺等級推測為LV100的猛獸還只存在於理論之中，那種生物應該已經突破了星球的束縛，游曳在名為宇宙的海洋之中了吧，但是到目前為除了各種推測猜想的文獻，還尚未有真實的例子。所以，無論是實力、防禦力、再生力，亦或是其他的能力，全部位列於這個世界所有生物中的頂端的猛獸——就好比，這個星球的霸主之一，而這便是等級九十九的壓倒性存在感。

上一次與【亞瑟聖劍】的交鋒，哥德溫雖然達成了目的，但代價也很慘重。

鎧被打碎到了無法修復，身體的骨骼也幾乎被碾碎成了粉末，甚至體內的腎臟都只留下血洞消失了。如果不是自己軍團的總醫療長拉爾斯?道森的話，哥德溫早就死了。他以驚人的毅力和再生力，用了短短一年時間就修復了傷勢，並且在復原前的半年就回到了崗位。

「等你很久了。」

哥德溫對它說道。

就只是以對普通人說話的那樣，音量瞬間就被拔山倒海而來的腳步聲與震地聲所蓋過了。

可是，它卻停下來了。

……難道是聽到了嗎？

「……」

沒有吼叫，巨獸緊閉著的嘴巴，但是蠕動的喉嚨卻發出了咕嚕咕嚕的獸語。它調節了雙眼的焦點，很快便發現了那個小小的人類。

哥德溫?易。

【亞瑟聖劍】沉默地看著它的對手。

此時，哥德溫接著說道：「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你提前甦醒了，不過也正合我意，讓我來一雪前恥吧。」

紅色的火龍，他的嘴角浮現出冷冽笑容的同一時間，赤炎的獠牙對準了這把埋在岩石之中的巨劍，發出挑戰。

「……！！！」

這是哥德溫得到的咆哮回應。

聲波，彷彿都能夠看見了實體的圓形波紋，以它的嘴作為中心向外擴散。人類的語言之中，沒有任何一個文字、甚至是音節可以描述這種吼叫，但是可以感覺到，這是純粹的怒吼咆哮。

意思是——讓戰鬥開始吧。

……吧嗒吧嗒吧嗒……

巖鎧，因為聲波的共鳴而剝落了。

那才不是它的鎧甲，那只是塵土罷了，那只是百年光陰之中不斷堆積在我身上的土屑而已。看好了，我的真身，我的模樣，這真正的軀體——「咚……！」

向前，邁出一步。

嘩啦——！

更多的岩石掉落了下來。

「咚……！」

第二步，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這正是【亞瑟聖劍】之名的由來——石中劍，終於從石頭中被拔出來了。

……

……

硬要比喻的話，大概就像那種角蜥一樣吧，那是第二紀元中的一種蜥蜴，身體披著荊棘般的外皮，看上去就好像全副武裝的魔界妖怪那樣。但是【亞瑟聖劍】的鎧甲，由於食譜中甚至包括了礦石這種無機物，體內的消化器官沒有將其排泄而是直接運輸到了皮膚的下方。它的外鎧是充斥著金屬的光澤，猶如銅牆鐵壁一般，層層疊疊的覆蓋。

——生物體內的基因，居然真的能將其塑造成這種登峰造極的模樣！？

哥德溫保持著用武器對準對手的姿態，毫不動搖。

人類，還有猛獸。

雙方的大將，準備完畢，接下來是真正的衝突了。

「嘿……」

他將身體壓低，雙腿扎根咬住大地像癱瘓一樣壓縮著，火焰的刀鋒推至身後。

「……」

巨獸也一同彎下了前肢，將生長著角刃與盾甲的頭首對準了那個小小的身姿。

「——哈啊——！！！」

斬擊。

積蓄了完美力量的簡單斬擊，自上而下從右向左的火焰斬擊。匯聚在小小刀鋒上的烈焰順著氣刃的揮灑而一同飛出，凝聚到極限極致的灼熱化為彷彿將空間都為之撕裂的炎之怒斬。

這只是，開始而已。

「你給我——！！」

將怒炎揮出的瞬間，哥德溫的身姿緊隨而至。鎧甲的腿部，一切的肌肉纖維將儲存的力量，堪比機械科技創造出來的噴射器那樣。雙手握緊了武器的柄部，比第一擊更強的第二擊，已經準備完畢了。

「——看好了——！！！」

轟隆的爆炸聲。

渺小的刀刃，與巨大的角刃交錯。

灼熱與火焰的爆炸掀起煙塵，將所有的一切都覆蓋在了其中。

第四百一十四節 等級九十九（2）

聯邦的防護罩消失了。

因為所有的非戰鬥人員已經撤退完畢，能夠收入地下空間的建築物也最大限度的全部安置完成。

支撐起覆蓋整個聯邦的護罩，那種能量的消耗即使對於琳達?巴頓來說也非同小可。而且作為軍團長的她在接下來也必須要投入實戰了，因為猛獸的一方，擁有名字的冠名體已經出現。能夠與之匹敵的，就只有與軍團長等同級別、以及在此級別之上的鎧師了。

之前通過防護罩破損的薄弱地帶而入侵的小部分猛獸早已經被剿滅完畢，精英的戰士們甚至來不及清理屍體，就這樣在被猛獸的腥臭血液染紅了的鋼鐵大地上建立起了新的陣地。

「那麼……這一次，能活下多少人來呢？」

身為老兵的長官，回頭看了一眼那些新晉的士兵與部下們。

他是從第二軍團那兒退役回來的士官，回到聯邦之後便進入了第一軍團，接替訓練新兵的任務。這種猛獸入侵的架勢，雖然以前也不是沒見過，但是發生的地點卻是聯邦這個人類的大本營，這才是令人吃驚的事態。

那些士兵，即使是已經獲准進入第一軍團，但幾乎都沒有上過戰場。所謂的實戰，也只是拜託其他軍團將猛獸活捉捕獲，然後丟給這些新兵蛋`子磨練用的。他們還差一點兒才能到可以組成團體接受前往密林深處或是荒野地帶狩獵猛獸的人物，這位長官覺得自己的部下還差一點兒火候。

不過，有的時候就是這樣，時間不等人。

不少歷史傳記之中，都有城池面臨毀滅的危機，統治者強行徵兵，讓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學者都去拿著一把鐵槍或是盾牌上戰場。

——所以，這一次能活下多少人呢？

「能夠活下來的傢伙，就讓他們提前從新兵畢業好了！」

他在心裡嘿嘿地笑道。

完全沒有一點兒懼怕的模樣。

心態、心態！這才是最主要的東西，如果就只是恐懼而老是以為自己不行的話，那就真的不行了。

說起來，以前好像也有這種訓練新兵的方式呢……直接將他們派上戰場什麼的，武器就只是一桿長槍而已。

這就足夠了。

所謂恐懼感，恐懼感這種東西呢，也是會與距離的長短形成對比的。即使是巨大的傢伙，離得遠遠的話在視野中也就指頭那麼大而已。看著那些張牙舞爪揮舞兵器的傢伙逼迫到自己面前，會覺得很可怕對吧？可是如果用什麼東西將他們抵住無法靠近自己的話，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鐵槍，槍的長度達到了對距離的限制，鐵製的鋒頭則能殺死對手。

足夠的長度戰勝了恐懼感，死亡的血液刺激殺戮本能，所以古代的大多數士兵都會使用槍這種兵器啊。

可是當對手是猛獸的時候，就得稍微轉化一下思考方式了。畢竟，那可不是能夠用槍頭抵著拉開距離的傢伙嘛，槍頭的鋒利度能夠能突破它們的皮膚還是問題呀。

這個時候果然還得用「槍」——雖然寫法一樣，但卻是始祖為火銃的射擊類道具。

「讓這些臭小子們拿著重型炮擊兵器在後面進行火力壓制，前方的陣線就交給我們這些真正的男子漢們好了。要是想要證明自己膽量一起來的也沒問題，不過別給我們拖後腿呀！」

開戰前的一個小時，他是如此吩咐自己部下的。

能夠鼓起勇氣選擇與長官一同前行當然勇氣可嘉，但是選擇在後面火力支援卻也並非膽小的表現。對於士兵們來說，他們的性格與能力決定了自己在戰爭中所把握的位置。是狙擊手呢，還是敢死隊呢，亦或是指揮官呢？——「讓我來看看你們這些臭小子會有什麼表現吧！」他邊說著，邊示意身旁的從屬士兵對其他的同伴打出信號。

剛剛已經接受到全部戰鬥無關人員已經撤離的消息，也就是說準備開始了。

人類們抬起了頭，看向天空的眼眸，那其中所印射出來的是扇動翅膀，用利爪與牙齒不斷敲擊著愈來愈薄的防護罩。

叮叮噹噹的聲響，以及某種類似玻璃一般逐漸碎裂的聲音。

負責各個區域的指揮官在通訊的端子中互相確認之後，一同做出了同樣一個手勢。他們伸出手指，向前一揮，於是所有的火力口隨著這個姿態而對準了某個方向。

「喔喔喔……要準備大幹一場了吶。」

易家的大老爺坐在軍部的瞭望台前，身邊擺著一瓶空酒瓶。他剛剛就像看戲一般的，看著那些軍部的後生晚輩們作戰的樣子。

「總元帥閣下……你也稍微拿出一點兒模樣吧，接下來可是硬仗啊，你難道準備喝了酒再上嗎？」

「哎呀哎呀，真是認真的小姑娘……既然是這樣的話，為什麼不給老人家我考慮一下？我可是快百歲的老人了喲，居然還得被你們軍部的這些傢伙給逼著上戰場啊。」

「啊……所謂能者多勞，就是這個意思吧。猛獸冠名體，雖然一次性抵擋兩三頭還不是問題，但如果是LV99的話，那就非得請閣下出馬不可了呀。」

「說的很好聽嘛，不過總的來說還是你們這一代不爭氣呀，不然怎麼還得吃老本靠我這個老一輩的戰士？」

「真是的……又不是老婆婆，怎麼閣下比老婆婆還要囉嗦？」

「喂！」

「我可沒有時間再陪閣下閒聊了呢。」

琳達?巴頓，她站在瞭望台的邊緣，對總元帥揮了揮手。

「【颶風哈古雷斯】，那個傢伙請托付給我好了。因此相對的，另外一隻就只能拜託給閣下了，聯邦的安危請無論如何要守護住。」

說完這些之後，覆蓋整個聯邦天空的膜罩，就如同無法再承受住壓力的玻璃那樣，發出響亮的碎裂聲，接著化作閃亮晶瑩的鑽石星辰灑落了下來。

人與獸的攻防戰，正式開幕。

第四百一十五節 飲下這杯酒

嘶吼的猛獸們。

……究竟，是為何如此憤怒呢？

理由已經忘記了，可是卻還保留著捕食的本能。看吶，前面的都是一團一團方便取食的血肉，真是美味誘人——我啊、其實我們啊，我們也是被捕獵的對象啊。但是，如果在死之前能夠品嚐到這絕世美味的話，請務必、請務必讓我吃一口。

猛獸的智力野菊局限於此了。

它們早就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讓自己變得這麼狂躁不安，也早就忘記了大氣層的領主也一同甦醒過來，現在正渴求著血肉食物而捕獵像自己這樣的弱小生物。

就只是，本能的想要去捕食而已。

「——準備——！！」

前線的將領們盯著靠近獸類決眥欲裂，他們聲嘶力竭地大吼著。

來了、來了，就要過來了！

一千米。

七百米。

五百米。

三百米。

……

……

炮擊手將火力口對準了目標等待命令，機甲們的引擎隆隆噴火，鎧師的裝備反射冷冽寒光。所有人都緊張地嚥下口腔內的涎水，就在這時，他們聽見了那個人的聲音——

——「不准後退，因為我們的背後是聯邦，所以無路可退。」

緩慢踱步在千軍萬馬之中的，卻是一名女性，區區一個女人。

「即使是死掉，屍體也要作為石磚，以血液為泥漿，混合為一，築建城牆。」

無論是外貌，亦或是體態，在那萬軍之中都會立刻被掩蓋。

「吾等將為聯邦之盾。」

但是，她所散發的光輝，卻十分耀眼。

「告訴我——」

身為戰場最高指揮的軍團長如此提問：

「——你們的身後是什麼？」

所有的士兵與將領，他們用手上的鋼鐵兵器互相敲擊著，發出響亮的轟鳴，同時齊聲回應道：

「——我們的土地與家人——！！」

「那麼，你們的面前是什麼？」

「——是死亡和深淵——！！」

數以萬計的勇氣連接成為了衝破天際的灼熱，就連那陷入混亂的猛獸們也對這赤紅而又無形的事物而不禁一愣。

這是最後的提問了：

「你們要怎麼做？」

這時，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無論是青年還是老年、無論是勇敢者還是膽小者。面對即將來到的九死一生之際，所有人——或許，音色各不相同，或許有的人還在顫抖著，或許有的人都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但是，全部都堅定無比地回應著：

「——願成群結黨共赴地獄，浴血豁命與惡鬼一戰——！！」

那是，從人類與猛獸爭鋒之初，便在軍隊之中流傳的問答。激勵了無數代的無名英雄，爭先恐後赴死，以此代價換取勝利。

「給我活著，把勝利榮光從地獄帶回來。」——此乃命令。

琳達?巴頓，向前踏出最後一步之後，她所站立的地方是前線的最前沿，首當其衝面對著相距不到百米的獸潮。年輕的軍團長，伸直了她的手臂，伸出了她的手掌，就彷彿是要宣告此路不通那樣，她在此宣告：

「諸位，隨我一同上吧。」

「……嘎嘎嘎嘎……」

啊啊……！！這天空，是被什麼無形卻又擁有實質的東西碾壓了嗎？

在歲月之中進化出了飛行的能力，將蒼穹自豪地納入了自己的領地，以此誇讚自身嘲笑陸地上渺小螻蟻的猛獸們。它們那引以為豪的翅膀突然無法扇動了，不、還有身體……每一塊肌肉都動不了了，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叭……！！

浸滿鮮紅汁液的肌肉纖維，突然被施加了不明來歷的壓力，它們彷彿置身於兩隻大手掌之中，被互相排斥的推力給擠壓在了中間。最後的結局，當然了，除了變成噴灑著血液汁液的扭曲屍體與骨頭渣子之外，還能有其他的結局嗎？

像是平時那雨露的恩賜，鮮紅色的血雨，沐浴著在場的眾人。

他們的軍團長，以一己之力，率先取下了第一波遭遇戰的完全勝利，琳達?巴頓說道：

「來，飲下這杯開運的血酒，勝利與吾等常在！」

「——喔喔——！！正是、正是！勝利將與吾等常在——！！」

終於來臨的地獄在士兵的面前展示出它的一小塊卻又足以驚心動魄的猙獰面容，但無懼的戰士卻高喝指揮官的最後一句話，如同早已經看見了結局的希望光輝那般。緊接著的，是撕裂了夜空的轟隆與火光，是宣告了新一天的到來、宣佈了人類與獸類戰爭真正開始的第一天的黎明的到來。

*******************************************************************

「真有活力呀，年輕人們……年輕是一件好事情呢。」

易家的老頭子把手中的酒瓶抵著牆壁敲了敲，試圖震落收集附著在瓶壁上的最後一滴液體，一點兒也不浪費地倒入口中。

「怪異的讓人渾身不舒服啊，為什麼這些猛獸會突然襲擊呢……」

士兵們歌唱最後的輓歌投入與死亡的斗陣，這可不是什麼可以隨隨便便就付之一笑而後忘記的事情。勝利……嗯，當然會勝利了，絕對要勝利！可是這名為勝利的果實卻高高懸掛在樹木上，究竟需要多少屍體才可堆積出能讓人登上數目將這甜美果實摘取的高度呢？

「某些人的有心而為之？……還是純粹的意外……我可真心希望是後者呢，不過幾率應該不大吧？」

老人家，他停止了佝僂的身軀，骨頭辟里啪啦的作響。

【巴托爾】——只有在這時才會想起自己的名字，聯邦的總元帥、易家的前任家主【巴托爾?易】，用英語來書寫的話就是「Battle」，含義是戰爭與戰鬥。遠離戰場多年的老人家早已經淡忘自己的本名了，但如今回到了戰場，他就又想起來了。

「在找出原因之前，得先和【那個傢伙】打一場……正好，這次看看能不能將它給結果了吧，留著就是個禍害。」

第四百一十六節 颶風哈古雷斯

聯邦的四大軍團象徵了四種原初的元素，那其中代表著防禦與厚實的「地」、獲得了這一編號的軍團便是鎮守聯邦的第一軍團。雖然政權上面由於三大自治區的出現而已經產生分裂，但聯邦依舊是世界上擁有最強大軍事力量的國家。這個巨大的機械都市也是從第三紀元末期到第四紀元開端就存在的，它是精神的象徵，所以絕對不能倒。

——真是沉重的份量啊。

如果說在和平的過去還能承受住的話，那麼現在就有點兒吃不消了呢。

【守護和平】四個字，對於現代的人類來說是常常出現在讚美英雄事跡的歷史或者詩歌中見到。對於少年們來說，那應該是成為英雄的要素之一吧，非常帥氣的說出這句台詞，同時將敵人給打飛，然後他們再長大一些後就會開始為過去的這種幼稚而感到不好意思了吧。

——現實可沒有想像的那麼美好。

將守護聯邦作為己任，這是琳達成為軍團長後由自己奉行的第一原則。自從上任以來她一直表現良好……倒不如說，根本沒有表現的機會。聯邦本身就很安全了，有什麼傢伙會頭腦發熱突然去襲擊這種地方？至於政治的內亂，那和軍部根本毫無干係，第一軍團所要保護的對象是包括總統與平民在內的全部人類，但是如果因為誰要當總統而爭執地頭破血流，那不在琳達的職業範圍之內，不過如果為了政權而動用武裝力量的話就另當別論。

但是這一切都比不上猛獸。

「……稍微有點兒生死存亡的意思了，原來如此……那些成列在軍團內部的前輩遺照，他們承受的大概就是類似這種的壓力吧。」

這才是，真正屬於第一軍團的壓力，這是屬於整個聯邦的真實重量。

如果一不小心聯邦失守了怎麼辦？如果聯邦暫時被猛獸的攻勢給壓制了怎麼辦？

當然，時間可以讓人類取回這一切，可是當取回這一切的時候，人類的社會又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呢？肯定會有人為了得到【領導人類奪回城市的英雄】這個稱號而發動什麼陰謀吧？

「哼哼……連我也不敢往下想像了吶！」

握拳，然後是碾碎的聲音。

阻擋在自己眼前的巨鳥翻滾著噴灑出鮮血從天空中跌落了。

「不是這個高度……更上面的雲層裡面嗎？」

琳達?巴頓，她漫遊在空中。

這種能力並非【風】，而是【地】——簡而言之，就是磁場的利用。

蘭瑟的話，當然也會使用。利用電磁產生的斥力達到瞬間提速的效果，當初在森地也利用同樣的方式一瞬趕到了易塵的身邊。但是第一軍團長的能力比他來得還要純粹與強大，琳達控制了磁場與重力，就如同間歇泉能夠把石頭給噴到天上去那樣，只不過在她的精密控制下，這股力量變得溫和了許多。

之前在天空中上演的血肉碾壓劇場，也是得益於對重力的控制。戰鬥開始之初，身先士卒的琳達就如同一把鋒利的尖刀那樣，挑破了敵人的皮膚，割斷了肌肉的纖維，一舉突破內部，達到核心的地帶。

身後的部下們也得益於琳達在先頭打出的猛烈陣勢而把持住了勢頭，儘管他們還落在身後，但已經組織出反攻的趨向了。畢竟大多數人類，就算是鎧和機甲，最先創造出來的概念是以陸地作為戰場而製成的，即使後來才終於察覺到蒼穹也是戰場的一部分，但與天生就奔馳在這片天空中的巨獸相比，還是遜色了許多。

琳達的部下們，整個聯邦的軍人們，現在正在傾盡全力創造出一個安全的隔離帶。他們要把猛獸的步伐阻擋下來，等待自己的勝利消息。

——再猛烈一點！沒有吃飯嗎！？你們這群混蛋，再給我猛烈一點！！

——擋住它！隔離帶絕對不能向後縮小一厘米！！

——醫療兵快點兒！

……

……

即使是距離了這麼遠，即使是身邊充滿了猛獸的咆哮，即使是炮火震天，但還是聽得見。渺小的身體裡面蘊含的力量也渺小無比，但是當這些力量為了同一個理想時就會變得無限大。人類的吶喊聲，自從當這個物種面對著如此眾多的猛獸時，為了生存而奔波，他們的聲音從來沒有被掩蓋下去過。

「幹得好，聯邦的軍人。」

站立在蒼穹的軍團長，對著地面上奮鬥的人類點了點頭。因為她聽見，這些人正在對同伴們不斷鼓勵和吶喊：

「一定要守住！只要是軍團長、如果是軍團長大人的話，一定會將源頭擊殺，我們只需要等待這勝利即可！所以在那之前，一定要撐下去！」

——正是如此，現在我就要去斬下那個源頭了。

琳達?巴頓，她揮了揮手。

覆蓋了蒼穹的雲霧就此散開，通向更高處的道路，如果繼續走下去就要達到大氣層了吧。可是在這條道路上，被一個東西給阻擋住了。

巨大的、彷彿堡壘一般的事物——「源頭……不，源頭之一，就是你了吧。」琳達說道。

這隻猛獸看起來就好像是四角的飛星，模樣有點兒像是從禽類的身體脫胎而出的。巨大的鳥喙口器從一個角的尖端裂開，邊緣一直開裂到足足達到了身體長度的一半，從裡面向外伸展而出的是它的捕食觸手。這個傢伙把目標盯向了其他的猛獸而不是人類，但它的出現卻導致了猛獸的恐慌而向人類的地盤遷徙移動。

捕殺等級LV97，在文獻中被稱之為能夠創造龍卷颶風的怪物猛獸，它叫做【颶風哈古雷斯】，也就是本次的源頭之一

第四百一十七節 不滅魔刃

「我來陪你玩玩好了。」

人類的女性漂浮在空中不斷上升，直到與那隻巨獸持平。

它盯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東西，這個傢伙一定在想，這麼小的東西是什麼來歷？雖然它覺得，像這種體態的生物連最基本的撓癢癢都做不到，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感。

「……」

氣流的變化。

它張開嘴巴發出了低沉的聲音，扇動著創造出烈風的翼和身體調整好了姿勢，將所有的目光和注意力全部投射在琳達?巴頓的身上。

——和這種傢伙戰鬥，當然得用上鎧。

不過第一軍團長的鎧，與稍微有些特別。

「格雷姆。」

她呼喚道，這是鎧的名字，內中的含義是【賜予生命的巨像】。

海量的閃耀粒子從她四肢的腕甲中向外散發，從這一方面即可判斷這並非第三紀元的產物。雖然第三紀元的鎧毫無疑問全部都是繼承了生化技術的強大力量，但並不代表著第四紀元的鎧便是人類遺失掉重要科技口的落伍產品。事實上，聯邦已經有能力製造出一些性能上高於第三紀元產物的第四紀元的鎧，琳達的【格雷姆】就是最好的證明之一。

那些閃爍的光粒子，並非覆蓋在琳達的身上組成鎧甲，而是在半空中結合，形成了巨型的金屬雙腕。

「——【蓋婭的雙腕】——！！」

啪！

合掌，伴隨著琳達的這一個動作，巨型的金屬雙腕也一同做出了相同的回應。那看起來就猶如兩塊無論是硬度還是重量都達到了能夠震撼這冠名體巨獸的級別。

「嘰……！？」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颶風哈古雷斯】就如同被盯住了的昆蟲那樣，已經無法逃脫來自左右的雙掌拍擊了。

不過，如果這麼輕易就能夠將它擊落，那麼這頭猛獸也就沒有資格被賜予名字了。

嘎吱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聲音，拍擊的力量、金屬的質量，兩者結合起來的威力依舊無法對它造成損傷。這只怪鳥盡全力撐開了自己的雙翼，真是令人吃驚，原本應該是脆弱的鳥翼部分在此時此刻居然發生了怪異的變化，內中骨骼與肌肉辟里啪啦作響，強行改變了肉體的結構，這看上去就像是……充滿肌肉的雙手？

「果然不其然是LV97的傢伙，我也沒想輕輕鬆鬆就能解決呢……不過先和我去新的戰場吧，這塊地方就讓給總元帥閣下好了……」

金屬的雙腕，施加的力量從最先的擠壓變成了推力。一時來不及對突然的改變做出回應，這只猛禽巨獸發出了聲急促的短叫，然後就被琳達如同她與其的那樣，從這塊天空的區域推了出去。

******************************************************************

將天空的區域清理出一大塊空白地區。

這個目的是為了給之後不久就要展開的規模更大的戰鬥做出準備，正如同琳達?巴頓所說的那樣，這裡將成為專屬於總元帥的戰場。

「哎呀……那個小姑娘作戰的風格還是和以前一樣粗暴嘛？」

巴托爾用雙手聚攏放在自己的眼前當作望遠鏡一樣的效用，看著蒼穹區域的戰況。

「嗯……給我清理出一塊區域了呀……也就是說差不多應該輪到老夫我也要上去的時候了嗎？」

——那個更加巨大的軀體。

甚至凌駕於【颶風哈古雷斯】的長度，即使是在冠名體的世界中、在同樣被劃分為LV99的同類之中，也堪稱頂點的存在。在數十年前，聯邦為這只游曳在空氣稀薄的大氣層中的魚龍，它曾經所獲得的名字是【斑斕星塵】，而那時的捕殺等級也才只有LV90左右。

……究竟，該如何描述呢？

總元帥盯著那個從大氣層中降臨的巨獸，他看見了那個愈來愈大的姿態。巴托爾撓著白髮斑斑的腦袋，讓腦細胞開始將過去與其戰鬥的信息結合了起來。

「這一次來瞭解吧，我們之間也互相廝殺過足足三次了吧……呃，還是兩次？」

哎呀哎呀，人老了也有點兒記不清楚了嗎？巴托爾?易攤開手搖頭歎息著，就在這時，大氣層的王者已經撕裂了雲層降臨了。

巨大的生物，那外貌是飛龍與猛禽的結合體，見過這幅姿態的人大概都能夠理解為什麼當初曾經的命名是【斑斕星塵】，它就像是披著透明的霓裳那樣，以幽藍為底案，以星辰為點綴，如同披風般展開的兩對巨翼像極了海洋軟體動物的肉鰭，簡直就如同將天空當作了大海那樣呢。不過最令人在意的還是內在的內容了吧——這隻猛獸的肉體是透明的，肉眼的視線能夠透過外層看見內部的每一根骨骼。

實在令人感歎，這可真是出自造物主之手的異形美感。

它緩緩地向地面游去——緩緩地，其實也就只是看起來而已。實際上那速度是堪比隕石落下的速度吧，因為體態的巨大而使得了人類在視覺上出現了錯誤性的判斷。

第四百一十八節 集結的人們（1）

有關於【不滅魔刃】的一些事情，這個名字是它上一次和總元帥戰鬥後所獲得的新的稱呼，同時也是在那個時候終於被判定為捕殺等級達到了LV99——原因就是來自於它那不可思議的再生力。凡是所有接收研究這隻猛獸的科研者都有著相似的發言，那就是或許這隻猛獸早已經死了也說不定。

它的外表、這隻猛獸的肉體是透明的湛藍，視線能夠越過體表的肉身看見內部骨骼，甚至還有那些器官。或許從遠處看的話，它會使一隻猶如披著星空的美麗巨獸吧，但是如果靠近的話就會發現，這根本就是一頭不死生物。

根據許多人的研究猜測，它原本應該是某種被判定為類龍型的猛獸，或許在還未死之前就已經獲得了匹敵冠名體的實力也說不定，這隻猛獸所生活的地方應該就是大氣層的那片地帶。然後，由於某種原因死亡了，它的屍體被一種、或是幾種、幾十種，也有可能是幾百種的菌類，也有可能是腔腸類寄生，看看吧，那件披在骨骼外面的透明外衣，這些菌類以死亡猛獸的骨骼作為據點，吸收了血肉的基因片段而模擬出了等同、甚至是更強的集合體——或者還有一種可能，這隻猛獸在生前就被寄生了，它的死因就是由於被這些菌類給奪去了身體的控制權。

就好比是具有集結性質的水螅蟲綱生物，一個個體是由好幾種個體組合而成的。

每一次的戰鬥，當確認到身體被傷害到的時候，它的體內就會開始分泌出刺激細胞分裂以便再生的激素，當然分泌這種激素就必須消耗能量，而這些能量則全部來自於被它捕食過的猛獸。而且，有關於壽命論，刺激細胞分裂的速度來修復傷口當然會導致壽命的縮短，但這種理論在它身上是無法實施的——因為它是多種生物的集合體，死去其中的一頭、甚至是一種也造不成多大損傷，因為它已經留下後代了。

簡直就是真正的不死之身呢，猶如地獄或是外太空來的魔鬼一般，這會是人類能夠對付的了的東西嗎？——

——「總而言之，或許是最後一次了吧，就讓我再來挑戰一下吧。」

入侵者這三個字對於巴托爾來說太膚淺了，敵人兩個字也沒辦法完全詮釋——「宿敵」，對，就是這個單詞，【不滅魔刃】正是聯邦總元帥巴托爾?易此生的宿敵。那麼，究竟是人類將這隻猛獸斬殺呢，還是猛獸把這個人類吞噬？亦或者，又是一次沒有結果的戰鬥，最終巴托爾會不敵歲月的侵蝕而老死呢？

**************************************************************

「嘿……對於人類來說，當然是只能接受猛獸死掉的唯一結局啦。對我這邊也一樣呢，畢竟留下這麼一頭威脅也不利於將來的發展嘛……不過最好的結果還是那位老先生和它一起同歸於盡掉算了，易家……哼哼，易家呀……」

雙手聚攏在自己的眼前，用這雙食指與拇指構成的矩形畫面，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框格而已，但是在這小小的框格之中卻納盡了聯邦的版圖——硝煙瀰漫，充滿血肉與火光。

「嘿嘿嘿……這不是很順利嘛？」

諾亞笑了起來。

這幅圖、這一幅巨大的版圖，只是由於遠近上面的距離而導致了視覺上出現差距，聯邦不可能只有這麼小一塊吧？

「啊啊，不過也差不多了啊，在未來的幾天，這個聯邦對於我來說，大概就會變成這樣的大小吧，覆手之間就能掌握呢。」

諾亞舉起了右手，掌心向上，然後顛覆一般猛地將掌心蓋向了地面。

「時候差不多了啊，聯邦的總統已經死亡，易家的那個雜種也被艾雷斯閣下抓住了。所有需要在暗地中進行的工作全部完成，接下來就是我等以英雄的身份登上歷史舞台的時刻了！」

站在科研所的至高處，這個瘋狂的學者爆發出的笑聲似乎連風聲都蓋過去了。

但是接下來，更加巨大的引擎啟動轉動的聲音又將一切都再一次覆蓋。

轟隆聲，火光，塵土，煙霧，還有變形的建築物。

諾亞所站立的地方是建立在聯邦郊外地區的科研所分部，不過那只是對外的說法，事實上這裡才是科研所的總部。建立在地表上面的白色建築物群出現了分裂，鋼鐵與機械的齒輪不斷轉動接受並且運輸著能量，隱藏在科研所內部的事物……不對，應該說這個科研所總部的本體就是內部的事物，外圍的建築只不過是裝飾物而已。

那是一艘巨大的飛船，集合了科技的結晶而創造出來的東西，超越了鎧與機甲的作品，在遙遠的過去就一直出現在人類歌頌未來的文化作品之中——翱翔天空的母艦基地。

每一處的設計，甚至細節到每一顆螺絲釘，都是諾亞親自決定的。一共花費了十年以上的時間來打造，所有通過黑暗渠道得到的資金全部用於了它的創造之上。其顏色是一塵不染的潔白色系，在母艦的側面則用對比度十分明顯的黑色來勾勒出了科研所的圖標，

一隻巨大的、咬著尾巴的龍。

這是【咬尾龍】，是當科技還被稱之為煉金術的古時候，人類賜予它的圖騰。

「很好、很好很好很好——！！新世代就要來臨了，接下來我便要以救世主的身份來打開這個世界的第五個紀元，現在是前往戰場的時候了，跟我一起去吧——【方舟】！！」

第四百一十九節 集結的人們（2）

這正是，人類和猛獸的戰爭。

「突進、突進！將地面上的餘孽全部殺死，給我將安全線守住，就算不能前進一厘米，也絕對不准給我退後一毫米！」

小隊長聲嘶力竭地喊叫著。

手中的武器不計餘力地嘔吐著火焰和彈藥，叮叮噹噹落在猛獸的身上，除了硝煙之外就只是燒焦皮毛的味道而已。這是什麼呀！？這些該死的傢伙，明明都是長著血肉的生物不是嗎？為什麼居然硬得和鋼鐵一樣？！

「……真是的！」

噗嗤。

——第四十一頭。

「……真是令人討厭！」

噗嗤。

——第四十二頭。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嘛。」

噗嗤。

——第四十三頭。

「報酬應該會付的吧，畢竟把我們給強行僱傭的可是聯邦政府喲……只要撐過這一場的話……」

負責狙擊的傢伙是最近來聯邦度假的某個傭兵團的鎧師，他叼著香煙一邊射殺猛獸，一邊給自己記上軍功。該說是意外的危機呢，還是說天上掉下了餡餅，這種超賺錢的工作可不多呢，不過很危險就是了。像自己這樣的非軍籍鎧師大概活下的不超過一半吧，可也正是因為這樣才少了分錢的人，這樣的話活下來的人才能大賺一票呢！

「——說什麼蠢話呢，你這個傢伙！」

站在他身邊的是個在籍軍人，同樣是鎧師，不過負責的是白刃戰。雖然武裝著鎧，但是面罩卻打開了，因為這樣才能方便抽煙，他狠狠地把尼古丁吸入肺中再吐出，然後說道：「全都是些捕殺等級很低的小角色嘛！這些傢伙我動動手臂都能砍下一堆耶！不算不算，全部都不算啦，這種東西每五十頭才能合計成一頭的軍功喔，要不然你就給我殺一隻捕殺等級LV50以上的吧，那樣的話殺一頭就算一頭。」

「喂喂喂，別直接拿這麼嚴格的軍部規定嘛……」

彭！！

又一隻猛獸中彈死去。

「真是囉嗦的傢伙呀……戰後你們拿的錢可都是軍部出的呀，當然得按軍部的規定來了，要不然的話我們這些拿軍餉的傢伙也很不爽喲？」

「哎呀……這可真是……喔喔、嗚喔——！！」

對話突然中斷，變成了狙擊手的慘叫。因為就在剛剛，一根骨質的針以突破了音障的速度從他的左臉頰擦著飛過去了。

但是另外幾處的人就沒有那麼幸運了，篤篤篤的聲音如同箭矢射入皮囊，而事實上也差不了多少。一直黃蜂一樣的猛獸，下體的尾端正是射出骨刺的部位，沒有猛毒，因此換來了彷彿無限彈藥與無堅不摧的力量。

「捕殺等級LV42，【馬克辛虎蜂】！馬上給我武器掩護，所有近戰鎧師跟我上！！」

軍方的鎧師動了，他大聲下達了命令，並且向目標突進。

「開火、開火！！」

狙擊手也一同叫喊到，可是回應他們的就只有兩三處零星的聲音而已，當然不是膽小，因為四周的倖存者就這麼多。

敏捷的巨型虎蜂扇動嗡嗡嗡的翅膀，它在左邊、不，又移動到右邊了、啊，這一次是左邊，再左邊一些……該死的，又到右邊了！

「這傢伙會瞬間移動嗎？！」

一名鎧師叫喊著，他高高跳躍了起來並且舉起了右手的金屬格鬥刺，鎧的電子眼對主人傳遞出目標鎖定的信息，可是——「喂！別給我魯莽！！」有人叫道，可是太遲了。

咻……啪！

「咕嗚……！！」

鎧也無法防禦住，他的身體、下腹部、左肩、右足，已經全部給貫穿了。這是鐵死無疑的活不成了，但是即使這樣還是憑藉著意志最後用身體的衝擊撞上了那隻虎蜂。

「嗡……！」

它被撞了一個踉蹌，漂浮在空中的身體搖搖晃晃，狙擊手在這個時候乘機換上了機槍對準虎蜂的身體掃射。它的翅膀被撕裂，雖然子彈還是沒有貫穿這猶如鋼鐵一般的外骨骼，但它的死刑已經被宣判了——「犧牲者，幹得好！！」

同伴的軍人用這一聲告慰自我犧牲的戰士，同時高舉著他的軍刀一斬將這隻馬克辛虎蜂從頭到尾剖成兩半。

——贏了……贏了嗎？

「閣下，後面、小心後面！！」

「什麼……！？」

才只是打倒一頭而已，後面還有十頭以上吧。

……啊啊，真是的，我就要在這裡死掉了嗎？

心裡這樣想著，電子眼的瞳孔也投射出朝自己這邊射出的骨刺的倒影。

「哎呀……沒用的男人在哪裡？喔喔，看到了啊，沒用的男人在這裡……」

——什麼人？

聽聲音，是個女人，同一時間還有叮噹的清脆聲響。噢噢，這究竟是什麼東西，這是……是鋼絲嗎？這些纏繞在自己身邊的鋼絲，剛剛將那些骨刺挑開救了自己一命嗎？

「不像樣啊，真是不像樣啊，男人、聯邦的男人、聯邦的男性軍人……啊啊，算了，偶爾客串一次英雄好像也不錯嘛，反正能夠滿足我這想要宰殺的想法就足夠了。」

噠、噠噠噠、噠噠噠。

走路的聲音，鎧的鐵靴踏著地面，輕盈的鋼絲纏繞在身邊，猶如蜘蛛般張開了鋒利鐵絲編織而成的巢穴，其名為【絃樂的殺人師】——「那麼，餘下的這些小蟲子請交給我這個女性好了，諸位退下吧。」

喀嚓、喀嚓、喀嚓。

只能夠看見一瞬間反射出銀光的鋼絲的模糊聲音，然後是切割的清脆聲響，那十幾頭虎蜂就變成了昆蟲肉沫了，灑落著腥臭的血液和體液混合破碎的外骨骼像垃圾和破抹布一樣掉落在地面之上，還因為神經反射而略微震動幾下的翅膀在三秒之後就完全沒了動靜。

「喔喔……！」

士兵們發出了驚歎。

「嘿嘿……」

少女得意的笑聲，然後她宣告著報出了自己的來歷。

「直屬聯邦科研所的鎧師部隊，團名【黃昏之庭】，回應軍部徵調命令，現在前來參戰！」

當弦這麼說道的時候，戰場的東部與西部，都好像回應似的，炸裂出了鮮紅的火焰，激盪起了蒼藍色的雷電。

第四百二十節 集結的人們（3）

10/21，也就是明天，休息一天，感染風寒了……

——————————————————————————————————————————

精銳的戰士們，在戰場上面現身了。

那個被鮮紅的烈焰所包裹身軀的女人、那個被蒼色的閃電所依附四周的男人，號稱是在軍團長以下無敵世界的男性與女性——黃昏之庭的布蕾德?斯卡雷特，以及鋼鐵獅鷲的蘭瑟，在此參戰。

「燒死它們。」

布蕾德指著眼前的獵物們說道。

於是，她的火焰變成了火蛇，嘶嘶吐著蛇信子彷彿真的是活物一般，像是箭矢那樣地突進射了出去，咬住獵物的瞬間把全身的火焰纏繞上去，將敵人吞噬、將敵人變成燃料、將敵人變成焦炭、然後壯大自己，再去吞吃下一個目標。

********************************************************

「……布蕾德?斯卡雷特……」

蘭瑟看著火焰的方向，念出這個名字。

這時，有一隻自以為抓到了空隙的猛獸想要襲擊他，這個傢伙悄無聲息地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雜碎。

蘭瑟用口型無聲地說道，手上的雷電光槍咚地一聲敲擊地面。頓時，蛛網狀的閃電蔓延開來，將包括襲擊者在內的四週五十米以內的猛獸全部轉化為了冒著電火花的焦屍。

……那麼，來說說吧，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蘭瑟，柏川，以及念三個人，最後以失去了易塵的代價帶回了柏川，完全正中了敵人的計謀，他們沒有再多的能力去深入救出這個自我犧牲的同伴了。抱著下一次一定要將易塵帶回來的決心，他們回到了聯邦。然後在路上，念和柏川和蘭瑟，互相交流了各自的信息。

——科研所在計劃著什麼？

——綁架易塵的目的呢？

——易塵的身份是什麼？

——這場大戰之後，聯邦會怎樣？

其實對於諾亞來說洩不洩露這些東西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必須要得到手的東西得到了，必須要殺死的人也殺死了。而這正在展開之中的戰爭，這可是戰爭呀，誰能停下戰爭呢？再者，知道真相的三人、知道這真相的敵方陣營的三個人，一個男人兩個女人，三個人而已，三個只是知道真相卻毫無證據的人，誰會去相信呢？

三個人已經知道全部的真相了。

沉默不語的他們直到回到聯邦之前都還沉浸在震驚之中，雖然知道真相代表著他們早已經料想到聯邦已經陷入了火海，可是當用自己的雙眼去真正見證之後，還是難以掩蓋這份不敢相信的衝擊。

再往後，當然了，當然是毫無疑問加入戰場了。

這已經不是立場不立場的問題了，這是人類這個族群的大問題。

蘭瑟的傷勢經由柏川的緊急處理，已經基本上沒問題了。不過【降雷皇】的鎧卻損壞到了無法自我修復，他不得已回到了財團換上了原先的【槍騎士】，D一言不發看著他，一點兒評論都沒有，曾經的老戰士早就猜到這個結果了，蘭瑟他們之所以能活著回來也是財團和科研所交涉的結果。

D對他說道：「暫時卸下團長的職責吧，我已經把指揮的任務托付給陳新龍了。至於你……雖然按照醫生的建議接下來要好好休養，不過想來也不會聽了。那就去再幹一場好了，偶爾也去發洩一下吧。」

「……是。」

蘭瑟用轟雷類宣告自己的加入，數百道蒼藍閃電從天際投入大地，那些什麼正直啊慈悲準則啊規矩啊，全部被拋開了。眼神中綻放的花朵是毫無掩蓋怒火的殺戮，是因為友人犧牲的關係嗎？是因為對科研所的怒火嗎？是因為看到了猛獸肆無忌憚吞吃人類血肉而血液沸騰了嗎？

——應該說全部都有吧。

正如同古代的破戒僧那樣，騎士拋開了約束自己的法則，純粹的力量配合純粹的狂暴。這股每日每夜千錘百煉的能量，當終於失去了枷鎖之後，會產生什麼結果？

……喔喔、啊啊……這轟雷和閃電，彷彿、彷彿將空間都撕裂開來了！

去死吧、下地獄吧、落入無間、流放深淵、丟入油鍋、撕裂碎片、碾成粉末、磨碎《.文.》骨頭、喝掉《.人.》血液、吃掉《.書.》肉塊、用手《.屋.》指挖出眼睛、拉出筋肉、扯斷血管、捏碎內臟、我要殺死你們、全部都給我去死吧、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總而言之就是【殺】————！殺、殺！只要殺！只要這樣就對了！！

聯邦已經變成人類與獸類的戰場，變成了一個不斷將生命收割，卻又不斷被送入生命的收割場。大概，除了戰鬼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能夠活下來了吧？

——「這可真是一個可怕的地方吶。」

穿著黃沙色彩的軍服，並非直屬本地軍團的年輕狙擊手吸著漠區劣質的香煙如此說道。

被護目鏡保護的雙眼之中反射著雷電與火焰的光芒。

「啊！！真是的，全部都把射擊的工作交給部下了嗎！？老師你也好歹用一用子彈吧？」

「……哇啊啊……那個東西過來了。快點、給我彈夾……！」

身為部下同時也是弟子的兩人、在他面前的兩名火紅髮色的少女，並非屬於科研所的組織，與身為老師的狙擊手穿著同樣色系的軍服——根據所處於的地域不同，軍人的迷彩服也不盡相同。第二軍團的是綠色與白色混合的色系，第三軍團則是與大海一樣的藍色，至於沙土一般的黃色，那當然是駐守漠區的第四軍團了。

第四軍團的三個人，一個成年男性，兩名少女。

男性的名字是【羅伯斯?修特】，兩名少女是姐妹，姓氏為【帕夫利切科】，稍微文靜一些的是年長的姐姐叫做【葉蓮娜】，年輕而又暴躁一些的是妹妹【伊琳娜】。

本次，作為第四軍團的援軍前來聯邦，現在這個時候漠區那邊的獸潮估計也已經鎮壓完畢了吧？

第四百二十一節 集結的人們（4）

羅伯斯?修特，還有他收養的兩名小女孩，自從森地的事件之後便與易塵分道揚鑣了。漫無目的的旅行，為了支付旅途中的費用，一個大人兩個小孩成為了自由的傭兵，他們按照僱主的要求去獵殺猛獸，或者是加入其它的隊伍一起執行任務，再不然就是從森林中將自己擊殺的獵物拖到鎧師們集結的營地，然後以拍賣的形式出售。

就這樣，從森地向一個方向出發，一路走一路獵殺。不但賺到了錢，而且也成為了不錯的實戰鍛煉，現在自己身邊的這兩個小鬼已經能夠面色不變的殺掉猛獸了，就算是殺人也沒問題。即使手指掉了兩根、即使手掌被咬了下來，即使整個手臂都沒了——缺手缺腳，伊琳娜和葉蓮娜已經都經歷過了，現在姐姐的左手和妹妹的右腳都是人工製成的再造器官，不過性能比起原先的絲毫不差。

這一切都得多虧那個女人，而現在那個女人也正是這對師徒的頂頭上司。

【席蕾拉?藏多克】——從身份上來講，她是漠區第四軍團的軍團長，從血統上來將，她是易塵的母親。曾經是一錢不值的妓女，曾是哥德溫的前妻，曾經是前任第四軍團的軍團長的弟子學生。

相遇的時候，席蕾拉對這對師徒說道：「我知道你們的一切了，我知道你們經歷過什麼，我知道你們和什麼人相遇，我知道你們的潛力，所以要不要來我這邊呢？來我這個駐紮在漠區的第四軍團，順便還能為你們的恩人回報恩情，因為不久的將來他就要遇到此生最大的危機了……哈？你問為什麼我會那麼清楚？那是理所當然的嘛，因為那個小鬼是我的兒子呀！」

——兒子？！

真是令人震驚。

接著，席蕾拉又說：「這個世界要發生革命了，這個革命會席捲一切。因為你們與我的兒子有過交集，所以來我這邊、接受第四軍團的庇佑好了。你們也是具有天賦的人，第四軍團需要這樣的精英……想知道更多嗎？那麼就來向我表示忠誠好了、獻上忠心吧！」

對於漂泊無家的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誘人的歸屬了？

男人與少女，跪了下來，對席蕾拉行了一禮，放下了右腳，獻出了左足。這是表示忠誠的動作，獻出左足代表著獻出身體的左半邊，而心臟正是在身體的左半邊。

以他們的實力，很快在漠區闖出了名頭，執行了不少的任務。射殺猛獸，射殺叛亂者，全部都幹過了。即使是愛哭鬼葉蓮娜，即使她現在還改不掉是不是哭鼻子的習慣，不過拿著槍對準人類腦袋然後扣下扳機這種事情已經能夠做得和吃飯喝水一般熟練了。

「喂……也太慢了吧……你這個傢伙！」

漂浮在身邊的碎末狀物質，這些都是端子。

與羅伯斯對話的對象的是女性，說話的時候喘息連連，聽上去虛弱的好像隨時都會死去那樣。

「啊，路上花費了不少時間呢……即使是使用軍部內部的特快列車，我們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猛獸呢。比起這個……喂喂，穆恩閣下，你真的沒問題嗎？」

「嘿嘿……【穆恩】……說的也是，在聯邦這麼久我都差點兒把自己的真名給忘了呀。穆恩、【穆恩?克魯迪亞?藏多克】……感覺不錯，快死之前還能回憶起自己的名字。」

端子的另一頭、那名叫做穆恩的女性的所在地，是科研所的地下機密`處。

女性，病態的少女，白髮，坐在輪椅上，滿頭汗珠，喘息著，如果這張面孔的七竅沒有滲透出駭人的血液的話，她的容貌一定是值得讓游吟詩人寫下一首讚美的詩歌吧。

月，用僅餘下來的力氣和羅伯斯通訊著：

「我可幹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呀……接下來能活多久呢？能活到席蕾拉大人來到嗎……嘿，總之收下吧，現在諾亞可管不了這邊的一切啦，那個傻瓜主人現在還不知道我究竟是誰的間諜呢……哼哼哼、嘿嘿嘿嘿嘿……接收完畢了嗎，科研所的信息，內中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傳送過去了……」

「嗯，確實接收到了。」

羅伯斯確認著便攜式電腦上面的信息接收的讀取條，從端子那邊接收到的進度已經達到百分之百了。

「那麼……下次再見、要是有下次的話……嘿……」

嗶——！

端子的通訊被掐掉了。

月，她現在真的要死了，作為完全強化精神力的鎧師而被調製出來，本來身體的健康就處於即將奔潰的邊緣，在這一次為了實現諾亞的計劃而大規模召喚猛獸之後，終於撐不住了。如果不是在最後一刻，諾亞給她注射了藥劑的話，恐怕現在已經死掉了吧。雖然召喚的工作結束就象徵月的價值差不多已經體現殆盡，不過諾亞還想要交給她最後一份工作，所以就延長了月的生命。他給她使用了一種禁忌的藥物，無論是心臟被打掉了，還是身體被砍掉了半邊，甚至腦袋沒了也沒關係，只要注射進去之後就能立刻獲得三天的壽命，然後渾身潰爛而死。當然了，沒有腦袋的話注射這種藥劑，身體也會保持三天的活性，只是沒辦法思考而已。

諾亞要她做的事情就是利用精神力入侵易塵的大腦，易塵是雷比斯輻射與高斯輻射的完美結合體，比起人工調製出來的布蕾德?斯卡雷特這個先驅者，易塵他才是真正完美的先驅者，人類的未來先驅，諾亞所追求的極致進化形態。月接受的命令就是入侵易塵的記憶，將易塵感染雷比斯輻射的過去的一點一滴，每一個片段每一個細節全部搾出來。

第四百二十二節 集結的人們（5）

本日第二更來臨~

————————————————————————————————

不過當然了，這些才不會被執行啊。

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他可是那位大人的兒子——「這是我最後能做的了，小少爺……現在……讓你回憶起來吧……我知道的、由於種種的意外而遺失了過去的記憶，過去您與席蕾拉大人的記憶碎片……現在我來幫你找出來並且拼接起來吧。」

****************************************************************

當艾雷斯將易塵擒獲之後，他就立刻通知了諾亞，利用隱秘的運輸通道將易塵送到了科研所的內部。大腦與心臟都還是新鮮存活的狀態，但是意識卻還處於深度昏迷的層面。由於先前與艾雷斯交手的關係，雙手與雙腳都被很殘忍地扭斷了，用那種最強硬的方式讓四肢手腳朝著本不可能的方向扭轉，然後就傳來了骨骼斷裂的聲音，血管也因此爆裂了，變成碎片的碎骨隨著攪動而又切斷了內部的肌肉纖維。應該說，幸好陷入了昏迷，否者這種疼痛感就不是那麼輕易能夠忍受的了。

當諾亞看見自己所期望得到的完美實驗體居然變成這幅模樣的時候，連他也不禁搖頭歎息：「哎呀哎呀……下手的程度是不是有些狠了？」對此艾雷斯只是淡漠地回應了一句，至少他還活著。

為了保證實驗體的存活，諾亞命令部下將易塵丟進了大型的培養器皿之中。裡面灌滿了綠色的高濃度粘稠營養液，各種電極的線條也刺破肌膚連入他的神經系統。當下需要做的事情是讓易塵繼續陷入昏迷，這樣才不會讓他因為對疼痛感做出反應，同時不會反抗的活物正是最佳的實驗體，提取素材的時候也不會讓人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去做。

四肢的傷勢已經沒辦法治療了，就算用再生的進化因子，但是如果就這麼放著不管讓他去自我再生的話，在沒有糾正的情況下就會長歪了吧。所以諾亞下令，他讓部下們將易塵的四肢全部切除了。

「喔喔……這可真是令人讚歎呀……」

廢掉的四肢手腳，在定義上就只是一團帶著易塵基因的血肉而已。不過對於實驗的初期來說已經足夠了，第一次的粗略掃瞄就讓諾亞看到了令人興奮的數值。而且不但如此，當四肢被切割下來的時候，那些切斷的口子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了自我再生。扭動的肉`芽，名為再生的進化因子在吸收了高濃度營養液所包含的各種促進細胞分裂的養料之後，就開始了超越人體極限的超速再生了。

結果諾亞反而不得不運用抑制激素來減緩易塵的再生速度，雖然說即使易塵以全盛時期大鬧科研所也不見得能夠逃出去，不過沒有哪一個科學家願意見到自己的實驗室被一頭野蠻猛獸給弄得天翻地覆吧？

然後，當匆匆忙忙做完這一切之後，諾亞就派給了月那個任務，接著與部下們一同出征了。坐上了他所自豪的那艘方舟，以救世主的身份介入戰場，諾亞將會用粗大的光束炮將地面上的敵人全部蒸發，用鋼鐵的母艦把巨獸撞出聯邦的領域，為了達成這些，他將科研所的一切能夠帶上的人員全部帶上了，畢竟那麼大的一艘母艦需要不少人操作。而且裡面還配備了各種後勤設置與醫護人員，諾亞是準備將這艘方舟打造成聯邦的不敗象徵，一個萬能的移動堡壘，與自己這個「神」一同降臨大地。

——綜上所述，總而言之，也就是說，現在與易塵獨處的就只有月而已。

被賜予的任務是挖出一切他當初感染了雷比斯輻射的記憶，諾亞想要從中試圖找尋出能夠讓人工調製出的先驅者更加完美的方式。但是現在月所做的就只是刺激易塵的記憶而已，她已經活不久了，作為第四軍團的間諜，不惜用生命來潛入科研所，甚至擔當了這種召喚猛獸的大罪名，一切的一切就是為了現在的這一刻。

月，不，她的名字應該是穆恩?克魯迪亞?藏多克。姓氏與席蕾拉一樣的緣故是因為她是席蕾拉的養女，克魯迪亞是她原本的姓名，但自從被席蕾拉將她從漠區這個煉獄的大鍋中撈出來之後，她就以養女的身份將藏多克當作了自己新的姓氏，原本的姓變成了中間名。

穆恩不是漠區本地的人，她與父母在一次經過漠區的時候被捲入了當地勢力的鬥爭之中，同行的人就只有穆恩一個人是倖存者而已。靠著自己的能力在漠區苟延殘喘了一年之後被席蕾拉收養了，所以這份恩情對於她來說比什麼都來得重要。

那麼時候，席蕾拉還不知道易塵的存在，她只是告訴穆恩，聯邦的科研所是席蕾拉的仇敵。而且那個叫做諾亞的男人，似乎很早以前就在策劃什麼了，將來一定會捲起一波席捲世界的風暴。所以，作為報答，穆恩喬裝改變了自己的身份，她經過了精密的計劃而洗白了身世潛入到科研所的內部。被當成了女武神，被看中了天賦，最後一步一步爬到了這個位置，終於竊取到了諾亞的信任。

隨著事情的展開與被逐漸挖掘出來的秘密，當穆恩知道了易塵的身世之後，她第一時間通知了席蕾拉，然後接著給予了諾亞與艾雷斯建議。引誘易塵而抓捕柏川就是她提出來的，穆恩想不到任何可以保護易塵的方法，於是她就乾脆讓易塵被科研所抓到好了。被抓到的寶貴試驗品反而會被小心翼翼保管起來，然後等席蕾拉大人過來接收就好了。至於這一次的獸潮，毫無疑問也在她的計算之中。

席蕾拉身為第四軍團的軍團長，如果沒有任何原因就來聯邦的話絕對會引起很多人的關注，或許有人會以為她要叛變，再加上易家那邊的因緣，這會變成一個非常渾濁的漩渦。因此必須需要某種理由，而諾亞和艾雷斯的獸潮計劃則正好讓理由圓滿了——以援軍的身份殺回聯邦，這樣就不會引發爭執上的問題了。

第四百二十三節 塵封的記憶

易塵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究竟夢到了什麼呢？

……我啊……夢到那個地方了……漠區……

那裡可是易塵的家鄉呢，不過沒有幾個漠區的本地人會喜歡自己的家鄉就是了。

但是這個夢境，易塵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記憶。一些在他和漠區有關的記憶中，所沒有的情節。

易塵沒有他四歲以前的記憶。

根據當時的情況，他是被發現在一堆燃燒的金屬載具的殘骸之中。將易塵發現的是他那位連名字都沒有的毫無血緣關係的兄長，兩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都沒有去在意這種小事，因為在漠區活下來這項工作讓他們兩個都忙得沒辦法去思考了。

——這個難道是我四歲以前的記憶嗎？

易塵心想。

他置身於黑暗之中，這裡應該是大腦的深處吧。不知為何，眼前突然一亮，然後便猶如走馬燈一般的，閃現過了很多不曾見過的畫面，當然也有很多不曾見過的場景和人臉。

「等等……這個人……！？」

忽然，看見了一個唯一熟悉的面容。

男性，年輕的男性軍人，比起他現在的模樣，在易塵這個塵封的記憶之中，這個男性的表情並沒有像現在這樣顯得好像都超過了鋼鐵的硬度。面容的線條雖然依舊是千錘萬打般的嚴峻，但是也充滿了柔和的彈性。

「哥德溫?易……」

——他是我的父親。

這是易塵最近才知道的。

一開始還令他不敢相信，甚至直到看見這些記憶之前他也依舊抱著幾分懷疑。怎麼可能呢？我不可能是易家的人吧？那個可是聯邦的英雄氏族呀，怎麼可能會有我這種人？這可不是妄自菲薄，沒有什麼人比自己更瞭解自己的了。

但是，衝擊性的事實，在這一段遺忘了許久的記憶片段之中，易塵的確看見了哥德溫的臉。年輕的哥德溫，雖然外貌上和現在有些差距，但是不難認出來。除了哥德溫以外，還有一個女人，一個繼承了漠區民族特有的深色肌膚與金色眸子的女人，她的長髮就像是白銀那樣閃亮發光。

——我的母親嗎？

記憶之中，哥德溫，還有這個女人，易塵看見他們張開嘴巴，好像在對自己說些什麼。

「……」

聲音聽上去模糊極了，根本無法聽清楚發音。就像是被什麼干擾的電波給扭曲了，發出嘰嘰嘰嘰與沙沙沙沙之類的怪聲。除此之外，易塵還有看到別的場景……嗯，那是我以前居住的地方嗎？

背景是黃沙……那是當然的了，因為是在漠區呀。

不過沙的顏色有些不同，是赤紅色的，易塵記得好像只有在漠區的深處才有這種沙子吧？據說是因為裡面混入了不少鐵元素的緣故，然後當鐵氧化之後，就變成這種顏色了。

這些場景看起來像是……軍營？

沒錯，軍營。

因為有很多穿著黃沙色迷彩服的軍人在背景中四處走動，還有那些小型的、中型的、大型的器械，易塵不會認錯的，那些應該是軍用的器械，而且大多數都是充滿威力的殺傷性武器。

……漠區的……軍隊？

難道是漠區的開發部？那個時候是在漠區的開發部嗎？不，還是說……第四軍團？！

這可真是了不得的結果。

但是如果說是武裝力量的話，在漠區也只有這兩股了。雖然還有不少私人性質的武裝組織，但是易塵不認為哥德溫會與他們扯上什麼關係，而且那些器械，易塵現在雖然並不認識，但是他曾經在書籍上面見過一些類似的型號，這些殺傷性的軍用道具都是只批准對猛獸使用的。

這麼說來，是第四軍團的可能性很大了。

——「啊，沒錯，正如同你想的那樣。你的母親是漠區第四軍團的軍團長，席蕾拉?藏多克大人。」

「什麼……？！」

聲音響徹的地方便是身後，聞聲而轉去的易塵，看見了一個女性。

年輕而又病態的少女。

「……月？不……你叫做……穆恩……穆恩?克魯迪亞?藏多克……」

沒有見過的人，但是腦中一點一點的浮現出了一切和她有關的資料。易塵知道了她的全名，易塵知道了她的身份，易塵還知道了她潛入了科研所的目的，她與念之間的關係。

「我的時間不是很多，所以就用端子把這些消息直接灌入您的腦中了。這裡是您的精神世界，因此此時此刻的我當然也不是實體。」

使用的敬語是【您】，不過易塵也已經知道這其中的緣由了，因為穆恩已經將她的身份全部告知與易塵了。

「正如所見到的那樣。」

她向著易塵走去，說道：

「您並不是孤兒，您有著足以對任何人都可以釋放出自豪的身世。而且席蕾拉大人也一直沒有將您忘記，但得知小少爺尚在人世的時候，她第一時間就開始做出回應了。」

三步，兩步、一步。

隨著二者之間的距離縮短，穆恩站在了易塵的面前。作為女性，即使年齡大於易塵，但身高上還是稍顯遜色，因此她抬起了頭。易塵看見了這不含一絲污垢雜質的瞳眸色彩，她說的全部都是發自內心的真話。

「但是……當初我究竟是為什麼會突然……」

為什麼，會突然變成孤兒呢？為什麼會突然被判定成死亡呢？

「有關於這些的事情。」

穆恩頓了頓，繼續說：

「現在小少爺只要知道的事實就是，當初將小少爺拋棄，並且將您送入死亡的人就是哥德溫?易。但是具體發生了什麼……唔，我從席蕾拉大人那邊聽過了全部的真相。但是這件事情並不適合由我來敘說，讓那位大人來親口告訴您真相吧。席蕾拉大人，現在應該也已經在前往聯邦的路上了，只需要再忍耐一會兒，您就會得救的。」

第四百二十四節 諾亞方舟（1）

得到的訊息，也就到此為止了。借由從念那邊瞭解到的東西作為基礎，易塵更進一步知道了一些有關於自己身世的秘辛，但是真正重點的核心卻還沒有接觸到。以穆恩的說法，她希望由易塵的母親，也就是第四軍團的軍團長席蕾拉來親口敘說，畢竟雖然影響已經擴大化，但是這是屬於家族之間的事情，穆恩雖然是作為席蕾拉的養女，但是也正是因為受到如此的恩惠所以她在自己言行上才會如此恭敬，這並不是穆恩有資格敘說的事情，所以她是不會說的。

「也就是說……等待嗎？」

易塵最終得出了這個結論。

「正是如此。」

穆恩點頭說道。

「請務必相信席蕾拉大人。如果您覺得無聊的話，我會在這裡一直陪伴小少爺的……反正我的生命也剩不了多少了吧，能夠陪小少爺聊聊天的話，倒也不錯。」

她這樣說著，綻放出了笑容。

就如同普通的女子那樣，純粹純淨的自然，並非那種被洗腦後什麼都不剩下的潔淨。

「啊……是這樣嗎？」

易塵嘿嘿笑著，然後說：

「那麼就和我說說有關你的事情吧！」

「……有關我的嗎？」

「嗯，雖然來救我的目的是由於我的母親，但是如果什麼都不表示的話……身體快要撐不住了嗎，唔……那麼我能做的就只有這個了。有什麼遺言想要交代嗎？」

*****************************************************************

這個正是，戰爭。

「……啊，戰爭啊，是戰爭啊，不是缺乏色彩的文字，也不是沒有實質感的影響。這個是戰爭啊，如假包換的戰爭，真真切切的戰爭啊。喔喔，聽到了什麼？廝殺聲嗎？那個飛起來的東西，還在噴灑著血液……啊，那是什麼猛獸的四肢嗎？還有那邊的那個，嗯，人的腦袋？」

科學的狂人在他的方舟上大放厥詞。

——真是奇怪呢，這可是戰爭喲？一般情況下，全身發抖才是正常的反應吧？

「我果然……不是正常的那一類呀！」

他傾斜著腦袋，發出怪異的笑聲。

「嗯、嗯……說的也是呢，天才都不是正常人嘛！」

通訊器裡傳來了部下的聲音：「閣下，方舟正在航行之中，而且根據偵測得到的回報，軍團長閣下與總元帥閣下正在和冠名體戰鬥之中，那產生的風暴也……」

「沒關係，別小看科技的力量啊，那一點兒風暴我還不放在眼中呢！」

的確，那樣的風暴，要是普通人肯定早就被從上面給甩下來了吧。諾亞當然是普通人了，可是他現在卻好像是擁有了壁虎般的抓牆力，雙腳緊緊地站在上面紋絲不動，只有雪白色的大衣被風吹得呼啦呼啦的模樣，以及那已經完全亂了套的髮型才能顯示出來，氣流究竟有多麼強烈。

「這將會是最棒的演出，所以我得佔據這個最棒的位置呀。風暴什麼的，別想阻撓我的腳步喲？」

秘密在於腳上的鞋子，用上了磁力的原理，自在的控制，能夠讓人像蜘蛛般行走在牆壁之上。當然，前提得是這牆壁由鐵製成的。

飛行的方舟，這座鋼鐵堡壘所要前進的方向是白熱化的戰場，它的職責是滅殺與救援。滅殺猛獸，救援人類，結束戰爭，創造救世主。

隆隆的爆炸聲已經能夠聽見了，爆炸的火光在視網膜上飛躍，巨大而又咆哮的姿態，渺小而集結的人群。不過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過另外兩處的戰場，琳達?巴頓與【颶風哈古雷斯】，以及巴托爾?易與【不滅魔刃】——那可真是毀天滅地的級別啊。

風暴，以及巨人。

怪異的猛禽掀起了龍捲風，體內的器官呼喚了大自然的力量。而在那之中巍然不動的是巨人的鐵腕，穿越了刀切般的風刃，穿透了城牆鐵壁般的風壁，任憑外界的力量擊打而不為所動。即使被留下了巨大的傷痕，但也立刻就開始自我修復了。可是這種體積的缺口，光是憑借運輸能量刺激再生之類的進化因子來把金屬活性化已經行不通了，雖然如果給予時間的話當然可以完全復原，不過戰場上就是和時間賽跑。

叮叮噹噹的聲音。

【颶風哈古雷斯】的體內擁有可以創造風暴的器官，它只要稍稍一張嘴，猶如刀劈斧削般強烈的風暴就會從口腔中吐出，然後融入大自然形成久久不息的風暴。這簡直就是絞肉機，與其搏鬥的琳達?巴頓便置身於這風暴絞肉機之中，她憑藉著自己那要塞一般的鎧地域來自外界的風暴。不過，即使這要塞的壁壘無比強硬，如果長時間曝露在其中也終於會變成鐵屑。憑借自我修復的速度，肯定比不上破壞的速度——

——「不過，我的進化因子可不是【再生】那麼簡單啊。」

如此說道的軍團長，她舉起了右拳，而金屬的巨腕也一同做出同樣的動作。巨大的右拳，揮出——！彭！狠狠地在怪鳥的下腹上打出了一拳，後者在天空中慘叫著翻滾了起來，那些捕食觸鬚從它的口腔中向外暴`動著，裡面已經積蓄滿了腐蝕性的胃液，雖然被擊中了一拳，但是這些捕食觸鬚也終於纏繞上了這個可惡的拳頭。

嗤————！！！

融化的聲音。

混合著金屬液與胃液的鐵黃色液體從天空中滴落，如果不想辦法即使抽出的話，這只巨手恐怕就要被融化殆盡了吧。

——抓到你了！

猛獸的眼神彷彿在敘說著這四個字，目光之中反射著報復的光芒。

可是——

——以為抓到我了嗎？

不退反進。

被纏繞住的巨腕居然反過來一把抓住了那些觸鬚旋轉著將其主動纏繞在自己的臂腕之上，那些被腐蝕出來的坑洞……居然在自我修復！？

第四百二十五節 諾亞方舟（2）

【融合再生】，這才是琳達?巴頓的進化因子的全名，這是完全作用在金屬上面的能力。她的鎧可以通過直接融合外界獲取到的金屬元素而加速再生，這些金屬元素當然也可以使來自生物體內了，要知道所有生物體內都有微量的金屬元素，就比如血液中有含鐵量一樣。

這些血液，在地面上的戰爭硝煙之中，可是要多少有多少。

——那麼，現在是誰被抓住了？

……

……

猛獸的捕殺等級判定，除了自身的實力與破壞力之外，還有因為其他的外在條件附加而對等級進行上升或者下降的調整。【颶風哈古雷斯】的捕殺等級高達LV97，但是它的本身的強大並非是在於一對一的決鬥，而是以一敵百的能力。它擁有製造出颶風的器官，還有有數百條能分泌出連金屬都可以融化的腐蝕液的捕食觸鬚，這種群體向的破壞能力，在面對等同的對手時當然會十分吃虧，但是如果是入侵一座城市、而城市之中又沒有可以與之正面對陣的戰力的話，那就會十分糟糕。戰況被拖入了消耗戰，而這種猛獸最擅長消耗戰，一邊大批大批地捕食人類，一邊製造出風暴。它只需要輕輕吹一口氣就好了，吹出一口氣，大自然的能量就會產生久久不息的刀刃風暴，人類至於其中就會被剁成肉醬，器械的瞄準失去了精度，甚至是鋼鐵的戰車也沒辦法支持很久。根據歷史中的文獻記錄來算一算的話，這隻猛獸從出現到現在一共有七十年了吧，人類與這支猛獸的遭遇戰多打十七場，不過都是發生在別的地方、別的城市。結果的話，十七場戰役代表著十七座城市受到襲擊，其中有十五座全滅，餘下兩座也差不多偶被毀得七七八八，花費了六年時間才勉強恢復元氣。

——實在是很不幸，琳達?巴頓正是它的剋星。

這隻猛獸擅長消耗戰，但是軍團長的鎧的再生能力卻超過了它的消耗傷害。猛獸的每一次傷害都在下一刻被修復，而軍團長每一次給予的傷害卻都在一分一秒地積累著。怪鳥的身上出現了血痕，它的口中嘔出了鮮血，捕食觸鬚被扯斷了三分之一，體內的骨骼與內臟都出現了破碎。

而琳達?巴頓的鎧，吸收地面上的金屬元素，不論是猛獸的血液還是人類的血液。猩紅色的霧氣彷彿是那還未散去生命能量的犧牲者的靈魂，他們向天空升騰著，湧向了巨人的身邊。

「看來這邊的結果已經差不多定音了呢……那麼那邊的又如何呢？」

諾亞看向了另一邊。

********************************************************************

捕殺等級LV99的【不滅魔刃】和聯邦總元帥的戰鬥。

「……真是太棒了……！」

諾亞讚歎道，然後卻又否定：

「不不不……這樣的詞語不足以形容……」

實話實說，他並非沒有看過軍團長與冠名體級別之間的戰鬥，事實上諾亞看過不少這樣的文獻，甚至是親眼見證的實際例子也有五次以上。可是沒有一次比得上這場，令人不禁想道，在人類的認知之中真的會出現這種級別的格鬥嗎？

拳擊，就拿最普通的拳擊來比喻好了，僅僅就是這樣收勢然後揮出，但是得到的結果卻等於好幾噸炸藥才能創造出來的威力。

發出有如炸彈般的咆哮音浪，號稱不死的魔龍舒展開了它的全身，透明的身軀內部，那些附著在骨骼身邊的器官突然活躍了起來。咕嘟咕嘟的聲音，向外分泌出了圓形的棕色物質，然後這些棕色圓球飛快變成了紅色。

「閣下——！」

與諾亞通訊的端子傳來了部下的聲音。

「——那隻猛獸的體內……」

「啊啊！你們真是慢死了，那種東西還用得著利用器械去分析嗎！？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嘛！熱射線呀、生體的熱射線嘛！！」

生物的體內會產生熱能，運動地越劇烈熱能就越多。某些猛獸擁有專門製造這種熱能的器官，它們能夠刺激自己的神經讓體內的臟腑或是肌肉高速震動起來從而產生強大的熱量，再將其釋放出來，就像是用放大鏡聚集了太陽光那樣。【不滅魔刃】擁有這樣的能力，而且不只是只發出一道熱射線而已，而是多道的熱射線。這可不是【點】的攻擊，如果讓它將這些能量齊射的話，足以達到【面】的覆蓋式攻擊。

當然了，對於總元帥來說，這是輕而易舉就能躲開的。可是對於其他人來說呢？猛獸是不會顧慮同伴的，尤其是這種獨來獨往的冠名體，所以它將不會去理會那些正在和人類軍團戰鬥的猛獸們，因為它將底下的一切鮮活事物都視為了血肉食物。

（……這個傢伙……！！）

如龍般的青色身影在天空中穿梭著，那是【不滅魔刃】的對手——聯邦的總元帥。

被判定為類龍種的猛獸，當然就只有人中之龍才有迎擊的能力了。

鎧的名字是【青龍】，在天空中自由飛翔與穿梭的能力原理與琳達?巴頓所使用的技術相同。巨大而樸實的長柄巨刃反射著寒光，那是易家從建立以來就流傳至今的家族象徵與兵器，在傳說之中擁有【青龍偃月刀】、【冷艷鋸】等多種美稱的斬龍刃。

巴托爾拉開了與對手之間的距離，思想正在快速轉動尋找對策。

第四百二十六節 諾亞方舟（3）

（我必須顧及下面的普通士兵，【青龍】的武器的確擁有反射光束攻擊的能力，不過問題是……）

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每一顆正在逐漸變紅的球體都相當於一架炮台，如果要計算數量的話就得用【千】來做為後綴單位。要是再年輕幾十年的話，或許還沒問題吧。

——啊啊，真是的，我到了這個年齡，也終於會在戰鬥的時候唧唧歪歪抱怨自己老掉了的事情了嘛！

那麼，該怎麼做呢？

「總而言之……」巴托爾在心裡想道，「先試試看吧……當下也只有這麼法子了。」

巴托爾的鎧與武器都被賜予了【光學反射】的能力，作為接近戰類型的鎧師，首先要防禦的就是來自遠處與極遠處的攻擊。而在這個時代，無論是人類還是猛獸都掌握了光束攻擊，因此巴托爾才選擇了這個進化因子，他也是號稱對光束攻擊擁有絕對防禦力的唯一一個人。

猛獸體內的紅色球體愈發明亮，看樣子已經積蓄得差不多了，一口氣釋放出來一定連礦物質都能瞬間被蒸發成蒸汽吧。巴托爾對自己的鎧下達了掃瞄的命令，他讓鎧的主系統將聯邦四周的環境全部掃瞄。因為巴托爾的能力是將光束反射而不是無效化，也就是說必定有某處必須承受【不滅魔刃】的攻擊，以將傷害減到最小為目的，鎧的主系統正在檢索哪裡是最合適讓這些熱射線作為承受地點。

「——不行啊，這樣不行啊，總元帥閣下。咱們的目的是保護聯邦，我可不允許這種棄車保帥的行為呀。」

「這個聲音……諾亞！？」

被突入殺入的一道聲音分散了注意力，不過以常年戰鬥的經驗為基礎，那種回頭去尋找聲音源頭的下意識行為早已經被抹殺掉了。巴托爾的視線依舊緊緊咬著【不滅魔刃】，他看見了一枚巨型彈頭拖著光束的尾巴射入了那頭巨獸的體內。不過與那頭巨獸比起來，導彈的體積實在是太小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嗯……智慧還沒有發達到那種程度嗎？」

諾亞看著如此順利的過程，突然發出惋惜的歎息聲，攤手搖著頭。

「喂，那是什麼東西？」

巴托爾用專門的通訊頻道連接了諾亞的端子。

諾亞答道：「啊，那個東西啊。總元帥就當作是冷卻劑之類的好了，雖然沒辦法根絕它的光束能力，不過抑制幾個小時還是沒問題的。」

正如他說的那樣，彈頭沒入了它的體內之後並沒有爆炸，而是立刻釋放出了某種冰藍色彩的氣體。透過它那透明的肉體可以清楚看到，這些氣體在【不滅魔刃】的體內飛快擴散著，原本變為紅色球狀物質被這些氣體包裹之後瞬間消退了色彩，然後歸為黯淡的墨藍色，接著潰散消失。【不滅魔刃】發出了低沉的吼叫，那應該是感受到冷凍與痛苦而發出的聲音，它的體表出現了淡淡的冰霜。

「——太自傲了啊，你這個傢伙。只注意到散發著殺氣的東西，卻不知道有些威脅是隱藏在一點兒殺傷力也沒有的事物體內嗎？所以才說啊，這個傢伙的智力也就局限於此了呀……」

就好比，即使是小小的犬類，如果散發出威脅的低吼的話，體型上比它大的人類也會感覺到危險，但是相比只一下擁有一擊致命的猛毒的昆蟲或是爬行生物，卻常常被忽略掉。

「喔……幹得不錯嘛。平時科研所不怎麼討人喜歡，不過這個時候倒是挺派的上用場的。」

情況的轉折從糟糕化的一頭走向了相反的方向，對此而改變了對策的巴托爾?易，聯邦的總元帥一邊說著，一邊握住他的武器豎立在自己的身前。

「那麼，是時候該給你一些實質性的傷害了……剛剛是想要利用我所想要保護的那些人類來讓我露出破綻嗎？真是個狡猾的傢伙呀……不過只要失去了遠程的打擊能力，接著只要再被限制在這片天空之下，你也沒有其他可以威脅我的手段了吧？」

聽上去像是對猛獸說話，卻又像是自言自語。

雖然體力與力量都已經無法與全盛的壯年期相比，但是時間的流逝也同時帶來了經驗的增加與技巧的磨練。作為聯邦的總元帥，同時也作為易家的前任家主，巴托爾?易現在還保留的實力，即使這個老人同時面對自己那兩個處於壯年期的兒子，勝利者也絕對是身為父親的巴托爾。

他的格鬥術比艾雷斯更加精湛，他的刀劍技比哥德溫更加犀利。

「——【斬術】——！！」

易家代代相傳的武技，艾雷斯所學習的是利用拳腳的打擊技而著名的【斗術】，哥德溫精通的則是利用鋒利兵器撕裂敵人的【斬術】。而教導他們兩人的老師同時也是他們的父親，巴托爾?易，他或許是易家所有的天才之中，第一位將【斬術】與【斗術】完全習得的人物吧。

現在，巴托爾要施展出連大地都能撕裂、將灼熱的岩漿召喚而出的斬擊。

以人類的肉身，成就了能夠近乎弒神斬龍的輝煌，這個憑藉著肉身之力達到了自從人類出現在這個地球上以來，所有同族都看不見頂峰的高度的老人，他彷彿是突然恢復到了自己年輕的全盛時期那樣，用嘹亮的吼聲將技巧的名字喊出來而讓敵人顫慄。

「——【夢幻劍吼】——！！！」

第四百二十七節 諾亞方舟（4）

如夢似幻——也只有這個形容詞了吧。

簡單的斬擊，然後從那反射著寒光的刃口發出了劍獸的咆哮，刺刃眼球的白光吸收了一切力量、它就彷彿是變成了擇人而噬的巨獸那樣，突然從刀刃的刃口跳躍了出來，口中銜著鋒利的刀刃。首先是第一隻，然後變為了兩隻，接著是四隻、八隻、十六、三十二、六十四、一百二十八……一直到它的數量超出到了人類所能夠計算的數目為之。

——是幻影嗎？是利用幻影來掩蓋其中唯一致命的真實嗎？

每一頭咬著刃的劍獸，用著每一種屬於自己的方式迅速地向那個那只魔龍移動。臉上的表情全部都在書寫著包含殺意的字句，渴望用口中的刀刃切割對方，那種就算是拼上性命只要能夠剜下一塊皮肉都能滿足的狂性。

「嘎……！！」

那只魔龍揚起了頭顱，除了被封印了熱射線的能力之外，冷凍並未對它造成什麼影響，只要稍微抬抬腦袋，大片大片的冰塊就它的身上剝落了下來。【不滅魔刃】鼓起了它的肺部，然後吹出了狂風，儘管他沒有能夠製造颶風的器官，但是這一口吹氣卻抵得上任何颶風，再加上破碎的冰塊形成了難以計數的冰錐，這是同樣包含著殺意、同時在數量上也不認輸的回敬。

颶風，將冰屑冰錐吹向了那些劍獸，然後這些東西全部都穿了過去——也就是說，虛假的幻影？

「……」

一瞬間，這種猛獸出現了人性化的一面，它就好像是做出了人類對某種事物不屑一顧的神色那樣，微微瞇著眼睛，氣流從鼻腔向外噴出。

「嘿……」

結果就是，巴托爾得逞了。

（果然在戰略方面上，還是人類比較佔優勢啊……）

諾亞如此想道。

……

……

那些劍獸，口中咬著刃，穿梭過了攜帶著冰錐的強風，這些幻影還試圖去攻擊那頭猛獸。難道是瘋掉了嗎？但是，下一秒的事實卻將一切都為之顛覆，就好比突然宣告一直以來所以為的【白色】實際上是【黑色】那樣的衝擊事實。劍獸們，隨著巴托爾舞動他的刀刃，巴托爾斜舉著他的武器，從上到下自左向右的一斬，這些劍獸們也同樣揚起了頭顱，用咬在口中的刃做出劈斬的動作。這些斬擊全部落在了【不滅魔刃】的身上，而且也全部都是實實在在的斬擊。

……嗤啦……

首先是下腹的地方，被劃拉出了一大塊口子，那半透明的身軀內部頓時湧出了一層嗜喱一般的粘稠物質。但是還不待這些東西滴落下來，更多的撕咬與斬擊便降臨了，巴托爾只是揮舞著他那唯一一把的武器而已，但是卻也同時操控著數以萬計的劍獸們，只要他一動作，整個充滿殺傷力的群體也都會動作。就像是結成群體的獸類、每一匹每一頭的口中都咬著刀刃、以雷霆萬鈞之勢將銳利的一面衝向目標那樣。

****************************************************************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幻影嗎？

看起來的確是幻影，因為冰錐從那些劍獸的身上穿透過去了，但是如果是幻影的話有如何給予實質性的傷害？

即使是諾亞自己都沒有答案，按照總元帥的說法，那應該是屬於【人類所能夠達到的登峰造極的技巧之一】，古代的人類有肉體創造出了原形，然後現代的人類以科技的力量將其完善。原本就是奧秘之中的奧秘，終於獲得了可以施展的強度條件之後，那所爆發出來的能量就是這樣了。

這名為【夢幻劍吼】的白刃斬術，與它的名字一樣是無法辨別的如夢似幻的事物。真實還是虛假？沉浸在夢幻之中，即是真實也是虛假。

——就暫且歸類為暫時沒有被挖掘出秘密的古代武術的奧妙好了。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神奇的東西，譬如面前的這一切，聯邦的總元帥所施展的能力就是其中之一。但是諾亞現在並沒有將心思放在這裡，比起這些一切，他已經有了一個更加具有探索價值的目標。

全人類的進化，人類的完美形態。

他已經打開了禁忌的門扉窺探到了其中的一二了，那先驅者就是最好的理論證明。現在諾亞所需要的是更多的實驗，也就意味著需要更多活體來進行實驗。因此他要掌握聯邦，掌握這個世界，用全世界的人類來當作實驗體，那樣就能讓實驗的進展得到最快發展。

而掌握這個聯邦的第一步已經達到了，他造成了猛獸的襲擊，在其中殺死了聯邦的總統，而根據之前作為臥底的代號為幻的女武神，諾亞已經取得了總統艾華斯的細胞樣本並且連在未來要成為他的傀儡的克隆體也準備好了。至於記憶，很早以前就作為助手的侍立在總統左右的幻，相信她能夠很完美的掩蓋掉總統被調換的事實。

至於現在，諾亞正式介入了戰鬥。【颶風哈古雷斯】與琳達?巴頓的戰鬥中，人類已經取得了優勢，而最麻煩的這頭LV99的傢伙也在科研所的技術介入之下而讓總元帥取得了上風。那麼，接下來就是要介入地面了。

「將炮口對準地面，用燃燒彈張開火力網。這些猛獸雖然是野獸進化而來的，不過大多數還保留著懼怕火焰的天性吧。」

第四百二十八節 審判（1）

混戰。

混亂的戰場，己方的人和敵方的人混合在了一起。

雖然有一句古話是這樣說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過混戰倒是一個例外的情況。所有不同陣營的傢伙全部都好像是果仁那樣，被打碎成粉末再混入牛奶然後接著攪拌。最後完美而又渾濁地融合在一起，最後形成的奶昔就分不清究竟哪個部分是牛奶，哪個部分是果仁了。

不過當然了，屍體的肉塊不是果仁，流出來的血液也不是牛奶。兩者所組成的東西也不會是像奶昔那樣美好的事物，金屬的大地燃燒火焰，滿是血肉燒焦的臭味。猛獸咬死了人類，然後又被人類的武器給達成篩子。只有陷入戰火之中的狂者才能一心一意的找尋出自己的敵人，旁觀者說看到的就只有一群在混戰的東西而已。君臨於蒼穹的高度，無論看什麼東西都只是螻蟻一般的大小而已。

如果這個時候隨便射擊的話，在沒有誤差修正的情況下，恐怕會把自己人也連同消滅掉吧——「但是一個一個去分清楚很麻煩啊，所謂快刀斬亂麻……總之就這樣給我幹吧。」

諾亞揮了揮手說道。

這名為方舟的戰艦，接受了創造者的命令，每一個閉合的射擊艙全部打了開來，露出了黝黑的炮口……亦或者，槍口？這是對猛獸用的槍械型號，如果以人類的體形來比對的話，這可是大炮的級別。

「閣下，子彈的選擇是？」

部下對諾亞詢問道。

「實彈，全部給我用實彈。」

諾亞打了一個響指說著。

光束攻擊的話，由於被【颶風哈古雷斯】製造出來的霧與颶風，這會令光線產生折射而出現偏差。雖然實彈也會由於風力的問題而必須給予角度修正，但是實彈卻可以裝載麻醉彈頭——「別說是浪費，給我使用對冠名體專用級別的麻醉彈藥，彈頭最好也具有穿甲的能力，別小看那些猛獸的外骨骼。盡可能麻醉它們保下生命，畢竟活物可比死物有價值多了。戰鬥之後的經費使用可就全仰仗這些猛獸遺留下來的生物材料了喲……啊，還有，所有目標瞄準和誤差修正全部交給【聖人】，雖然還在測試階段，不過這種小事情應該還辦得到吧。」

【聖人】——這個既不是什麼神聖的人類，也不是某個傢伙的外號。這是方舟主系統的稱呼，叫做【HolyMan】，直接翻譯過來就是聖人的意思。也有賢者的含義，代表著全知全能，無所不能。既然是這麼厲害的東西，當然得配上一個厲害的主系統。【聖人】是諾亞親自製造的，前往聯邦的細胞庫最深處，使用權限採用了過去那些被稱之為天才與聖賢的人類的殘留細胞而培育出的大腦接著進行融合的再優化，【聖人】就是這最終的產物，一台生物電腦。能夠做到許多機械做不到、只有擁有生命和智慧的生物才做得到的事情。不過還停留在實驗階段，諾亞的計劃是，在這台電腦完全完成之後，他就不需要人工的操作了。這個方舟將會拒絕除了諾亞之外的所有人類，除非是得到了諾亞的允許後才會例外。

——方舟是只屬於我一個人的東西，未經過允許的傢伙可不許踏入我的伊甸園半步。是的是的，我就是這裡的神，我將會成為現世之中、人類之中的神。

那麼，首先的第一步，高高在上的神要展現仁慈，神要聽見人類的話，人類也要聽見神的話，這是達成第一步的交流階段。所以——

——「喂喂？喂喂喂？喔喔，好像在運作耶……聲音挺大的嘛，好的……能夠聽見我說話嗎？下面的諸位們？」

這就像是，玩笑話一般的行為。

但是現實卻是，那震耳欲聾的聲音將這種玩笑般的話語從天空的極端傳遞到了大地上面，每一個人類的耳朵之中。

「那個是……！？」

這個時候，不論是誰都抬起了頭。

無論是與猛獸激戰的戰士們，無論是蘭瑟還是布蕾德?斯卡雷特，不管是拋棄了一切私人恩怨以醫生的身份活躍在戰場上拯救生命的柏川，還是不遠萬里為執行機密任務從漠區而來羅伯斯與他的兩名弟子少女，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無論是老人還是小孩，又或者是軍人與非軍人，全部都抬起了腦袋。

所有目光的聚集點是上空的那裡——巨大的影子，絲毫不會輸給猛獸的機械巨獸。一座母艦，一座翱翔在天空的方舟。

在眾人的注視下、在戰艦所有的槍械喀嚓喀嚓的瞄準聲音之中，諾亞舉起了雙手，在他的周圍不知何時已經被擺放上了數十個擴大音量的專用麥克風。

「那麼，雖然首先的首先是自我介紹……不過這種繁瑣的傳統就讓我們跳過好了。前奏呀前`戲啊什麼的已經被這團戰火挑逗到足夠的程度了，接下來讓我們直搗黃龍地進入高潮部分吧，諸位。」

他就這麼攤開了雙手如此說著。

「——審判——！！」

諾亞的舉起右手，食指指著天空。

「——你們這些非人的異物，血液喝夠了嗎？血肉吃夠了嗎？在我來之前是不是一邊拉尿拉屎一邊大吃大喝地大快朵頤呢？幹得不錯啊你們這些傢伙們，因為是最後一頓飯了所以就給我好好吃吧，吃完了就準備上路吧——！」

咻……！

然後，兩隻手一起做出了【給我躺下吧】的手勢。

「——好的好的好的……現在就要開始了哦？咳哼……聽好了，被告，猛獸；執行官，科研所；審判，死刑！聽見了沒？死刑、我說的是死刑！我可不會給你們一個乾脆的，別想著瞬間被子彈洗禮成有孔奶酪還是讓刀槍斧鉞一下砍掉腦袋，我要把你們的新鮮肉體保存起來，讓你們的每一個器官保持著新鮮度然後被我們人類利用殆盡後才死掉！聽見了沒？死刑、死刑、死刑、死刑————！！！」

第四百二十九節 審判（2）

居然，一顆子彈都沒有落空，一顆都子彈都沒有出現偏差。

全部按照預定的那樣，擁有破甲貫通能力的彈頭帶著強烈的麻醉劑打入了猛獸的體內。恰到好處的集中了控制中樞神經的地方，接著這些大傢伙搖搖晃晃向前走出了兩三步，然後整個身體就垂了下來。

——很好，一切都按照我劇本之中的走向！

只要冠名體被牽制住的話，其他的猛獸根本就不在話下……不，即使是冠名體，對於我的方舟來說也能輕易碾壓。只是身體一群強悍的傢伙而已，你們以為我們人類放棄了肉體只進化出大腦究竟是為了什麼呀？別小看人類啊。

「射擊、射擊！射擊射擊射——！降低高度，壓迫地面！讓這些傢伙看看我的王牌！嘿嘿嘿！憑借自己的強壯肉體和巨大軀幹想要碾壓人類嗎？那麼就來比比好了，來看看究竟是誰更加具有存在感——！！」

巨大的母艦，一邊射出火力，一邊向低空降落。

目的：提高射擊的精度，這是當然的事情了。不過除此之外還有別的用意，用巨大的機械堡壘給予猛獸在心理上面的壓迫的同時，也成為了人類的依靠。也就是說心理戰術，提高己方士氣的同時也降低對方士氣的基本方式。

浮空的裝置噴射出了狂暴的氣流，特殊合金打造的外殼能夠抵禦一切攻擊。發狂的猛獸開始將目標對準了那個巨大的鐵盒子，它們無所不用其極。獠牙和利爪？沒用的，外面的合金是以抵抗冠名體的攻擊強度而被設計出來的，每一個焊接點和每一個螺絲釘都是經過了高精度計算而得出的最佳位置。那麼，腐蝕劇毒？還是沒用，冠名體之中也不乏會使用超級強酸的傢伙，這種情況當然也被考慮在內了。

許多猛獸在突破火力網之前就已經被麻醉彈射中，渾身痙攣地從天空中墜落下去。如果僥倖附著在了母艦的外面，試圖破壞一兩台射擊中的炮台的話，那麼流淌在裝甲外面的麻痺電流會給它們狠狠補上一刀。

「——這種電流對捕殺等級不到LV30的傢伙來說，變成焦炭可是一瞬間的事情呢。能夠忍下來就給我忍一個試試看好了，雖然本來的目的是為了得到猛獸活體來賺得利益彌補戰爭經費，不過要是連這點兒電流都忍受不下的猛獸也只是弱小的角色而已，死掉就死掉吧。」

諾亞對著那群掙扎的猛獸說道。

這已經完全變成了一面倒的戰況了。

聯邦的總元帥和軍團長壓制住了猛獸之中最厲害的兩頭大將，而陸地上團結作戰的軍人們以毫不畏死的精神迎擊獸潮。

「真是一盤散沙啊、一盤散沙——！！你們完全沒有勝算的——！！！」

巨大而響亮的聲音接受過特殊麥克風的迴響而響徹四周。

諾亞的聲音就如同意已經確信了勝利女神是站在人類這一邊的那樣，而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好了，戰士們，你們還在等待什麼？！」

他猛然喝醒那些還在呆滯中的人類。

「該結束了、來一個漂亮的結束吧！絕對不能給這些破壞我們家園的傢伙好過，把它們全部捉起來！用最強韌的金屬鎖鏈將它們束縛起來！給這場戰爭來一個完美的結局吧，我們已經可以收穫到這個如同詩歌一樣的結局了——英勇作戰的人類，每一位英雄在最後用鎖鏈將狂暴的怪物制伏！來吧來吧來吧！這樣的結局，我已經將開頭書寫好了，末尾的完善就托付給諸位了！像是詩歌那樣，用最完美的結局來擊潰它們——！！」

********************************************************************

——那個人是個瘋子，徹頭徹尾、貨真價實的瘋子。

柏川是這樣想的。

她冷冷地看著四周的戰士們都在因為那個瘋狂的男性的發言而沸騰了渾身的血液，即使是斷手斷腳半身不遂的傷者也一同舉起了拳頭對著天空嚎叫著。

他們都被感染了。

男性，男性在這種情形下是比誰都容易被感染到情緒的人。

熱血，鮮血，血腥味，然後是勝利的宣告。

玩笑般的開頭，看似瘋癲的傢伙，其實在暗中早已經將所有人的情緒牢牢抓在手中了。

——這個該死的傢伙！

她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拳頭。

除了自己和蘭瑟他們以外，沒有人知道那個高高在上的科研者的真面目了。

——就是他……如果不是他的話……！

萬惡的源頭，一切根源，早已經排布好的計劃。即使明知道那是陷阱也不得不踏入，眼睜睜的看著易塵渾身沐浴著鮮血，他就彷彿是早已經看見了地面上佈滿了塗毒的尖刺，但還是不得不光著腳踏著這些尖刺向自己走來，然後狠狠的把柏川丟出了那片地獄，接著在下一個瞬間易塵被黑暗吞沒了。

柏川，她一閉上眼睛，在她的腦海中就彷彿浮現出了這樣可怖的畫面。

無法想像，如果把易塵留在那個地方，他會受到怎樣的虐待——柏川接觸過一些和人體工程學有關的科目，當然也曾經瞭解到那些所謂的活體實驗。那可真是太可怕了，尤其是作為實驗品的存在，簡直無法用語言描述，死亡對於它們來說將是最後的仁慈。

——我……

柏川的手有些顫抖，幸好這個時候她沒有病人，否則的話不知道手術時會出現什麼樣的誤差意外。

這時——

——「喂，那邊的醫務小姐，你的面色有點兒糟糕喔，要不要我提前送你回去休息一下？畢竟也辛苦了很久了吧。」

第四百三十節 第四軍團【第一更】

今日的作者我啊……有三更喔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從性質上面來判斷的話……搭訕？

真有閒情逸致啊，是哪位大家族的公子嗎？仗著有一些保鏢保護，或者是自己利用家族資源的獲得的實力來到了這個戰場之中。

「無聊的傢伙果然到處都有啊……」

柏川如此自言自語的說著，然後轉過了身。

男子。

年輕的男性，穿著黃沙色的迷彩服，背後背著一支大型的狙擊槍，腰帶的兩邊同時別著另外兩把槍支。很特殊的造型，因為槍管的下方安置著鋒利的刀刃，看上去並非是普通的刺刀……劍銃？

等等，這個男性的面貌好像……在哪裡見過？

「——都說了啦！不是這麼和女性說話的嘛，人家都反感了喔？老師在這一點上實在是不如別的男性啊。」

「伊琳娜，不能這樣大聲對老師說話啦……」

顯得年幼的女性聲音，一個強勢，另一個則稍微弱勢一些。

站在那名男性身後的兩位少女，與他穿著同樣的軍服。

「你們是……？」

「柏川閣下——沒錯吧。」

男性的狙擊手對她露出了友好的笑容，他沒有理會插嘴的那兩個小傢伙，只是對她們揮了揮手示意安靜，然後繼續說：

「【羅伯斯?修特】——這是我的名字。我們應該見過吧，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間而已……我在森地的時候受到易塵先生的恩惠，所以現在前來報答當日的救命之恩了。具體的事情，閣下看過這個應該就會知道了。」

羅伯斯一邊說著，一邊對柏川遞上了一個記憶芯片。

「這是我那位上司吩咐轉交給柏川閣下的，以及接下來……就讓我和我的兩位弟子來保護閣下的安全吧。」

*******************************************************************

聯邦的邊境。

即使是在這裡，也能夠看見那輝煌的首都之中所燃燒的戰火。

「噢噢噢……這就是人類和猛獸的戰爭嗎？哎呀，我開始慶幸有我們的老大鎮守漠區了呢。」

「……不過戰鬥也大概要結束了吧。嗯……LV99的冠名體嗎……」

輕浮的女子，以及年老穩重的男性。

身上穿的是與羅伯斯同樣色系的軍服，這代表他們兩個也一樣來自漠區的第四軍團。但是稍微有些不用的是，他們兩人的軍服，在肩章的地方，在那兒所象徵的軍銜卻高於羅伯斯許多。

僅次於軍團長的職位，也就是說意味著是直屬軍團長調遣的戰鬥力。

正如同第二軍團的哥德溫擁有自己的三位先鋒大將一樣——【三獸士】，他們在漠區被賜予了這樣的稱號，不過現在在此處的只有其中兩位而已。

年輕的那一位女性叫做【孫光炎】，另一位皮膚黝黑身材感受的男性長者是【穆罕默德】，除了他們兩人之外還有另外一位年輕的第三人——「真可惜呀，【西塞】他這一次是看家耶。那個傢伙一向很喜歡和大野獸打交道的……回頭拍個錄像給他吧。喂，老大，我們靠近些去拍個錄像怎麼樣？」

「啊……隨你們的便好了，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再等一會兒……哼哼，諾亞嗎……居然造了個那麼大的傢伙。等到它降落之後，我們再行動好了。」

第三個人，雙目之中寫滿了肅殺之氣的女性，她一邊說一邊笑著，言語間充斥著猙獰和狡黠。

席蕾拉?藏多克，漠區第四軍團的軍團長，現在和她的兩名親信部下隻身來到了聯邦。至於目的，那無需多說了，易塵是席蕾拉和哥德溫的兒子，這一事實就能解釋通一切的一切了。

「那個大傢伙……即使是冠名體也很難攻破吧。不過一旦降落之後，這麼大的母艦，恐怕要花費不少時間來調整和起飛。到時候乘著這個空隙，一口氣攻過去吧！」

「哎呀，真不愧是老大……但是~~」

女性的部下舉起了手，孫光炎嘻嘻哈哈笑著提問：

「要是它不降落呢？」

「不可能不降落的，畢竟諾亞的目的是收攏人心嘛。」

席蕾拉搖著頭說道：

「他只不過是搶了這場戰爭中最後的一絲風光而已，別小看軍人們的眼光，這場戰鬥真正是誰在發揮作用、究竟是誰在和冠名體進行殊死搏鬥——諾亞是無法把這一切的榮光都搶走的。」

也就是說，還得需要用別的行動來進一步加強自己身上的光芒。就比如，戰鬥的救濟與治療什麼的。那艘母艦上面一定少不了後勤的人員與設備吧，它肯定會降落下來，當做臨時的庇護所與治療所。

「……不過這樣一來，第四軍團基本上就和聯邦對立了啊。」

叫做穆罕默德的男性說道，他盤著雙腿坐在岩石之上，就像是苦行僧那般。

「真的沒問題嗎，軍團長。這樣一來，我們也會感受到不少壓力啊。」

「無所謂，反正聯邦也準備換天了吧，科研所看起來已經做好萬全準備了。易家……哼，易家除了艾雷斯那個小子之外，恐怕不會再有其他人去支持了。而且其他的自治區恐怕也受到相當嚴重的災難了吧，接下來就是調養生息與內部戰力消耗後的勢力劃分整合了吧……雖然科研所恐怕已經拿定總統的職位了，但易家的老頭子可不會坐以待斃啊……還有森地和海營……」

「嗯，也就是所謂的【亂世】嗎？」

「嘿嘿……聽上去不錯吧？」

至於漠區，漠區是不會有這個問題的。那是因為——

——「咕吼……！」

猛獸。

第四軍團的殺手鑭，同時也是被席蕾拉視為夥伴的存在。

三隻潛伏在三人背後的巨大身影，每一頭都是LV90以上的冠名體。

席蕾拉，她擁有馴服猛獸的能力。至今為止，漠區超過半數的冠名體都已經被她收納麾下了。所以，漠區是不會發生那種猛獸動亂的大事件的。

第四百三十一節 戰爭的天平（1）【第二更】

天平，傾斜了。

所有的軍人、軍官、將領……無論是誰，都看到了希望。

他們彷彿看到了，象徵著戰爭與勝利的女神，在她的手上是一個金色天平，一邊是人類的份量，一邊是猛獸的份量。中間的小球意味著勝利的結局，而人類的份量正在逐漸加重，因此小球也慢慢的、慢慢的，向人類那邊傾斜。

天空在怒吼，大地在咆哮。

那是自然的聲音嗎？還是猛獸的悲鳴？亦或是人類聲音的歡呼？

——那應該，全都是吧。囊括了一切，這戰爭的潮流，在那其中聲嘶力竭地咆哮著的，高興也好、悲傷也好、勝利也好、失敗也好……無論是哪一種，全部雜糅在了一起，以血液和肉塊和骨頭作為燃料而熊熊燃燒的大熔爐。就好像是古代的煉丹士那樣，在這鼎熔爐終於快要熄滅之後，名為【戰爭】的煉丹士得到了他所想要的丹藥了。

無論是猛獸勝利還是人類勝利都無所謂了，因為戰爭需要的只是勝利者、敗者、以及血腥的過程這三個東西就足夠了。然後那產生了名為【廢墟】的丹藥，或許，這是毒藥也說不定呢。因為這丹藥之中蘊含的是絕望咆哮的猛毒，大地已經一片廢墟了。但是，或許它也可能是最棒的仙丹，因為名為創造的奇跡，正是建立在破滅的廢墟之上。

那麼，究竟是得到創造的奇跡，還是得到科技一落千丈的廢墟時代？

不管是哪個都無所謂了，因為所有的人類都著眼於眼前的勝利。

——噢噢，看吶！那揮灑的血液！

戰士們看著天空，浴血的軍人們在方舟的協助下早已經結束了地面上的戰鬥。

時至中午，太陽光束強烈，如同宣告著我們人類的希望也如此強烈那般。他們紛紛抬起了頭，揮舞著渺小的右手，這對於那兩場還在進行的戰鬥來說沒有什麼意義。可是，那寄托著所有戰士的意志的右手、自古以來就寓意著進攻和殺敵的右手，將這些全人類的力量全部加持到他們所自豪的最強的兩位戰士身上。

巴托爾?易，還有琳達?巴頓。

與冠名體的戰鬥還未結束。

但是也差不多要結束了。

「我聽到了啊……部下們的歡呼，人類的喝彩聲。戰爭的宴會已經達到最高潮了，就讓我這邊的演出在最高潮中結束吧。」

琳達?巴頓，這位年輕的女性，說出這一番話的同時，她的喘息也在加劇著。

和冠名體戰鬥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呢，尤其是像她這樣並非擅長戰鬥領域的鎧師。不過，能力上面的絕對克制讓她取得了不小的優勝率。【格雷姆】，琳達的鎧，在天空中終於顯現出了巨大的身體。

——那真的是鎧嗎？

彷彿是……巨大的機械人。看上，好像人類的科技即使達到了巔峰也無法製作出來吧，一定是結合了傳說中那神秘的煉金術才誕生的吧？

上半身是結實的人類身體，鋼鐵的胸懷可以承受一切打擊，超越鑽石硬度的拳頭可以用比承受到的打擊還要強上兩倍的力量回敬給對手。而鎧的下半身，則變成了蛇類的下半身。琳達自在地控制她的鎧，是將那些金屬粒子組合成人類還是獸類都沒問題。變成蛇的下半身，目的是將目標完全束縛住不讓其逃掉。

畢竟，每一頭冠名體都是巨大的威脅。除了軍團長級別的戰士，沒有人能夠成為它們的對手。但是幸好，猛獸的冠名體雖然擁有了智慧，但是它們的智慧卻誕生出了名為自私的最原初的罪惡之一。接著就產生了猜忌，忌憚……這些原本是屬於人類的東西，隨著猛獸的進化也誕生在了它們的腦海之中。所以正如同人類會互相內戰一樣，猛獸的冠名體當然也如此。害怕被其他的傢伙從背後捅一刀，所以它們都是單獨行動的。

——趁著這些傢伙還不懂得團結的道理，能夠討伐多少頭就殺掉多少頭。

「咯咯咯咯咯……！！」

沉悶的勒緊束縛聲。

【颶風哈古雷斯】，它這一會真的連慘叫都沒辦法叫出來了。引以為豪的颶風也在逐漸減弱，創造風的器官同時也是它的肺部，每一次的呼吸都會產生風暴，但是呼吸代表著肺部的膨脹與收縮。每一次呼出氣流，肺部都會收縮，然後再吸入空氣而膨脹。

但是，蛇尾的纏繞勒緊使得了吸入與膨脹的過程無法被執行。而生物卻又需要呼出廢氣吸入新鮮空氣，這就導致了，光是呼出廢氣而無法吸入，也就是窒息的最直接原因。

擁有名字的風暴猛禽，它開始走向了死亡終點的最後一段路。

眼珠子爆突了出來，口腔和鼻腔都極力地張開著，渾身顫抖痙攣，它只能等死了。而為了加快這一過程，琳達舉起了她的右手。她的鎧、她的巨人石像，那屬於人類的上半身，也舉起了巨大的金屬拳頭。

「喝——！！」

出拳，狠狠地塞進了猛禽的嘴巴。

將它口中的獠牙崩碎，將它的上顎與下顎撐到脫臼。金屬的鐵拳沒入猛獸的體內，伸展出小小的觸手插進柔軟的紅肉部分汲取血液來修復被那些獠牙所犁出的傷痕，同時一路高歌猛進，最終突破了骨頭和內臟，準確的抓住了它的肺。

「這就是你那引以為豪的器官吧。」

琳達?巴頓說道。

「就讓我來把它捏碎好了。」

第四百三十二節 戰爭的天平（2）【第三更】

這就等於宣判了死刑了。

被敵人用拳頭穿入了自己的體內，那個最柔軟也是最重要的器官被敵人抓握在了手中。琳達?巴頓，她幾乎不需要多想了，當鎧的感知傳遞系統給她帶來了捏到什麼柔軟器官的觸感之後，她就當機立斷地猛力捏了下去。

噗嗤一聲，那噴灑出的液體就好比是突然捏爆了一顆充滿水分的果實那樣。

流淌著血液的【果實】，爆碎掉的同時，這頭怪鳥猛禽的眼珠暴突了出來。

「……！！」

它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陷入了絕望那樣，猛烈地掙扎著，卻發不出一丁點兒聲音了。就連以慘叫來減輕痛苦的最後慈悲都沒有被給予，而且假設這一次就算沒有死，失去了肺部的【颶風哈古雷斯】已經沒有資格再被人類冠以名字了。況且，軍團長是不會讓一頭瀕死的獵物逃出自己手掌心的。

最後的一下，以防萬一。

鎧的核心系統選准了一處沒有人煙的山巒地帶，然後解除了懸浮的能力。兩座塊頭巨大儼然如同小山一般的物體開始自由下落，【格雷姆】利用推進裝置來修正降落地點誤差的同時，也加快了下落的速度。

目的，是帶著這頭怪鳥一同砸向大地。用這最後的衝擊波，將它殺死……或許，這個時候就算什麼都不做，【颶風哈古雷斯】也會逐漸走向死亡的吧。不過，以防萬一，這是所有軍人有擁有的心理性質，必須確認敵人完全沉默死亡之後才能宣告勝利。

那場景就像是，懸浮在天空的山峰崩塌了一樣。

光是與空氣摩擦就爆發出了嗚嗚的聲響。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嘴巴也張的大大的。

他們就這麼無聲的看著，那兩個東西墜落。金屬，還有生物，互相纏繞擠壓著，血液和金屬的碎片從天上掉落了下來，就在這之中，那兩個龐然大物掉進了遠方的山巒群疊之中。

轟隆……

隆隆的巨響，在人類的耳畔充斥的就只有這一種聲音而已。

落地的瞬間，地面上猶如火上噴發那樣激盪起了煙塵黃沙，沖天而起的土幕將一切都為之掩蓋，能夠看清的就只有兩個在土幕之中呈現出深色輪廓的巨大姿態而已。

在琳達?巴頓的視覺與聽覺之中，她聽見了血肉與骨頭粉碎碾碎的聲音，她看見了冒著熱氣的血液從這頭猛獸的口腔與鼻腔中噴吐了出來，好像山泉的泉眼一般，似乎沒有底線的那樣汩汩向外冒著。無論是體外還是體內，都全部承受到了巨大的傷害，它現在真的是死了，那偶然起伏的肌肉只是痙攣而導致的而已。

「……啊啊，結束了啊……我的戰鬥到此為止了……」

終於確認了對手的倒下，年輕的軍團長突然爆發出一聲呼喝，她張開了自己的雙手雙腳。鎧已經消失了，之前待在鎧的內部那個巨大空間的琳達?巴頓，她就這麼自由落體，掉了下去。

噗嘟——！

猛獸屍體的柔軟`肉體形成了完美的墊子，唯一有些令人討厭的大概就是那些還在向外冒出來的血液了。

第一軍團的軍團長躺在了溫熱的猛獸屍體上面，臉上是黃豆大的汗珠，身上是血液與塵土混合的暗色結塊污穢，還有不少新鮮的猛獸血液流過琳達?巴頓的身體，但是她毫不在意。

——不行了，已經完全沒力氣，燃燒殆盡了啊。

無論是體力上還是精神上全部都歸於了將近零的數值，女性的軍團長心想，待會兒自己的部下就會過來把她從這狼狽的場景之中拉出來了吧。不過這裡其實還蠻舒服的，只要不介意污穢和味道的話……柔軟，而且暖洋洋的，真想就這麼睡一覺。啊，當然了，不可能想睡就去睡的，至少得等到洗個澡、喝完一瓶自己私人醫師調製的恢復藥劑後再去睡覺。而且，在這一切的一切之前——

——「老傢伙……還在戰鬥嗎？」

雖然差不多是動彈不得了，不過稍微利用一下電子眼的視覺強化還是沒問題。

比起其他事情，琳達眼下最關心的就是另一個戰場了。

LV99的【不滅魔刃】，以及作為它的對手的聯邦總元帥。

憑借人類的肉眼已經看不清戰場了，因為他們搏鬥的地方是臨近大氣層的地帶。

每一次刀刃與角刃的撞擊，都能夠發出肉眼可見的震盪波紋，從碰撞的核心地帶向外擴散。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巨響，即使在如此的高度之上，都能清晰傳入人類的耳中，猛烈敲打著鼓膜。

「嘖，這個傢伙……」

小小的青色人影在大氣層下穿梭，那是巴托爾的身姿。

「該死的再生能力。」

之前在科研所的協助下，憑借究極的斬術，巴托爾砍下了【不滅魔刃】的右翼的三分之一。但事實上這算不了什麼，這隻猛獸的防禦力只是一般般的程度而已，它的再生力能夠讓自己完全無視掉那種級別的傷害，而且現在那個被砍掉的部分已經再生出來了。

嘩啦、嘩啦——！

噴灑的液體，是從【不滅魔刃】身體上面被巴托爾切開的傷口部分揮灑下來的。那應該是血液吧，或許是其他體液的一種。

第四百三十三節 戰爭的天平（3）【第一更】

戰爭的話，人類已經贏定了。

軍隊與方舟擊退了猛獸的集結，襲擊聯邦的冠名體之一也被第一軍團的軍團長殺死了一頭。勝利的砝碼被不斷添加在人類的那一方，餘下的最後戰鬥，即使沒有戰勝，只要逼退它、只要逼退的話……

（嗯，逼退啊……）

巴托爾突然覺得，這可真是一個一點兒志氣都沒有的想法。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再繼續的戰鬥，雖然以老年的身軀作戰，可依舊還能維持平分秋色的局面，但是能夠滿足的也就只有自己那顆想要戰鬥的思念而已。這只是純粹的自我滿足，如果再嚴厲一些去批判的話，這就是任性和自私自利了。

——這實在是令人感到無奈與遺憾。

戰士，既然是戰士的話，那是無法與戰鬥分開的。戰士的成長是沉浸在戰鬥與戰爭之中的，在其中不斷成長不斷結繭不斷蛻變。如果，什麼時候產生了【我感到累了】，或者【就到此為止吧】之類的想法，那麼戰士的生涯就此止步了。因為，思想上已經有了放棄的念頭，那麼軀體的進步也會停滯下來。

巴托爾?易，他就有了這種想法。

不過無所謂了，因為他已經是個老人了，從老人的角度來說，最多就是去坐鎮基地，或是成為老師，又或是以自己的經驗來給後輩出謀劃策，巴托爾早就到了需要從台前走到幕後的年齡了。

「真可惜啊，這一次也沒能把我幹掉……且不說究竟是誰讓你們全員出動來和人類戰鬥，你這個傢伙究竟是什麼來歷嗎？」

佈滿了歲月與戰鬥的痕跡，但卻一點兒也沒有被消磨掉一星半點兒的鋒芒的青龍刀刃，指著那巨大龐大的對手，巴托爾問它：

「……你到底，想要進化到什麼程度呢？是最後離開地球進入宇宙的海洋嗎？還是等我壽終正寢之後，正式稱霸呢？」

毫無疑問，巴托爾是得不到回答的。

但是，那股無法用言語所描述的事物彷彿已經透過了交匯的眼神傳達到了。

人類的巔峰，以及獸類的巔峰。

永恆的宿敵，站立在極端的頂點，無論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

它的聲音是無法用任何語言來描述的，這純粹的咆哮，沒有任何一個音節可以將其敘述。那就彷彿是在說——「啊，老傢伙，這一次就到此為止了嗎？真可惜，這一次我也沒能將你吃掉，你究竟是什麼來歷？」

這個問題，【不滅魔刃】也得不到它的答案。

可是，最後的最後，好像是心有靈犀的那樣，人類與獸類的眼眸伸出流淌著最後的爆炸性光輝，就像是烈性火藥從內心深處那佈滿可燃性汽油世界的中心被點燃了那樣。

要結束了，所以必須得有一個精彩的結尾。

人類身上的鎧已經出現了裂痕，那些都是灼熱與腐蝕留下的疤痕。而能夠再生的猛獸，體內唯一的硬化物質、它的骨骼支架，也出現了難以修復的斷裂與裂紋。這些都是生死相爭的後果，但即使是這樣，他們還是各自選擇了最危險也是最輝煌的結束場面。

這或許是處於某種自尊心吧。

如果，只是就這樣用警惕的目光看著對手，然後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離開，那麼在心中長久以來一直維持的某樣東西便會就此碎裂。

*************************************************************

「唔哦哦……」

郊區地帶，漠區的三人之中，那年輕的女性發出了讚歎聲。孫光炎抬頭看著天空，她被那場絢麗的火光吸引住了，女性總是喜歡這種場景的。即使是知道那結局是完全的粉碎毀滅，但是如果以局外者的眼光來看，那真的是太美麗了，那場爆炸。

「誰都不會死的，無論是易家的老不死，還是那頭冠名體。」

席蕾拉抱著雙手說道，分析的語氣一貫冷靜。

老年的男性，穆罕默德說：「那麼……戰鬥已經結束了。這個時候介入聯邦的地帶，應該不會被人以乘虛而入的借口把罪名落實吧……不過，在那之前還需要一些準備。」

「嗯，我知道。」

席蕾拉點頭。

這位老者雖然是她的部下，不過實際上卻是前任的第四軍團的軍團長左右手，拋開階級的身份，他是席蕾拉的前輩。

「在前往科研所之前，我會用信號彈和通訊告知軍部的，畢竟要是真的被定性成謀反，即使在漠區我也會很吃力的……都已經過了二十年了，能夠得知那個孩子還活著，而且我現在馬上就能夠救他，這些就足夠了。多等待幾個小時，並不是問題。」

「啊——！那麼、那麼接下來就是要打上科研所老家了對嗎？」

孫光炎用活潑的語氣描述接下來將要引發的大事件。

「那麼、那麼大姐，要怎麼進入呢？潛入嗎？穆恩小姐肯定已經為我們做好鋪墊了喲，還是說正門突入？」

「那還用問嗎？」

嘿嘿——席蕾拉笑著，她的殘忍笑容比易塵露出的笑容顯得有過之而無不及。

「噢~~！正面突入呀，那麼會遇到什麼對手呢？估計會是易家的那個人嗎？」

也就是指，艾雷斯?易，他一定在鎮守著科研所總部的大門吧。作為最強的看門犬，在諾亞回來之前替他保護那個重要的實驗人體。

席蕾拉只是搖了搖手：

「沒關係的，我會由分寸的，估計到易家的臉面，至少……嗯，至少我不會把他廢掉。」

第四百三十四節 二十年份的血液【第二更】

猛烈到了極致的事物，正是因為簡單，簡單而不複雜，顯得如此純粹的事物，才能體現出究極的存在感。因此總元帥與【不滅魔刃】最後一次、同時也是達到究極與極限的一次碰撞，是最簡單的能量碰撞而已。收縮肌肉的纖維，運輸血液中的熱量，然後一口氣釋放出來，朝著兩個相沖的方向互相衝突，最後爆炸出最燦爛的焰火。

然後，背著炸裂的暴風所驅使著，身體上出現了諸多裂痕的【不滅魔刃】有些狼狽地從狂暴的焰火之中脫身而出，它盯著某個小小的事物——是那個人類，他的鎧也已經佈滿裂痕了。巴托爾就像是一塊毫不起眼的爆炸物那樣，托著長長的黑煙與火光組成的尾線墜落了下去。

——這一次，我也沒能將你斬殺。

——這一次，我也沒能將你吞噬。

雙方的心中都帶著某種遺憾，如果是過去的話，或許還抱有某種期待吧。期待下一次的交手，這一次也沒能解決你，看來勝負就只能推遲到下一次了啊。可是，巴托爾的壽命、人類並非是猛獸，所以百歲以上便是極限了。即使依靠著這麼多科技與藥物的支持，但戰士的身上總是有著年輕時留下的疤痕隱患，巴托爾能活到現在還依舊保留著戰鬥力，這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奇跡就能夠敘述得了的了。

「真是……十分的遺憾啊……」

巴托爾?易在心中默默地說道，他同時也心想，那只可惡的傢伙一定也在心裡這麼想的吧，

然而這時候，除了猛獸身影與爆炸濃煙火光的視野之中，巴托爾突然看見了其他的東西。

「……什麼！？」

碧綠的、閃爍著的、無法計算的……箭。

並非實體，那絕對只是純粹的能量凝聚而成的東西而已，就好比是違背了物理定律的流星雨那樣。從地面向蒼穹飛去的流星雨！每一擊都是堪比炸藥的威力，在軍事行動之中簡直就是最完美的火力覆蓋。而這個世界上，能夠做出這種完美火力覆蓋的人，就只有一個人。

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程度呢，最起碼得是軍團長，這個人是——

——「席蕾拉……藏多克！！」

駐守漠區的第四軍團的軍團長，而且與易家還有一段尷尬而複雜的關係。

「啊，真是好久不見了，易家的老不死。那麼高的地方，距離砸到地面上還有好一段時間吧，自由落體的過程愉快嗎？」

鎧的通訊頻道突然響起了，用的是軍團長級別的緊急通訊頻道所以就直接連通了。

「第四軍團的……你為什麼會出現在聯邦？」

「啊，想要取一件東西……不，我要帶走一個人，從科研所那裡帶走。」

「一個人？什麼人？」

「就是二十年前的那個孩子，在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以為死掉但事實上卻沒有死掉的我和你那個混蛋兒子的孩子。」

「你說什麼——？！」

「具體的事情就去詢問艾雷斯那個笨蛋吧，不過在此之前我得揍他一頓，因為他揍了我兒子一頓。大體上就是這樣了，我沒有反叛聯邦的意思，漠區那邊也是解決了猛獸問題後才趕過來的。軍部那兒也已經通知過了，人到手就離開，就是這樣了。」

******************************************************************

通訊結束。

而與此同時，席蕾拉已經來到科研所的總部大門前了。

她是單槍匹馬來的。

那兩名部下還有其他的事情被吩咐去做，而且對於席蕾拉來說，隻身殺入科研所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更何況，她還有她的同伴。

捕殺等級LV97的【灼熱炎浪】，漠區最強的冠名體之一，被席蕾拉在十年前收服了。這隻大蜥蜴般的猛獸，其實還擁有遮天的巨翼與不可思議的飛行速度，雖然平日都潛伏在岩層的下方，但這並沒有導致它的翅膀因此而退化。有的時候，地面與地底找不到能夠吃的獵物食物了，它就依靠雙翼飛到天上捕捉天空的猛獸。

席蕾拉和她的兩名部下就是乘坐這頭猛獸前來聯邦的。

而被稱之為【三獸士】的兩名部下，孫光炎與穆罕默德，他們也有屬於自己的冠名體，都是在席蕾拉的協助下馴服的，

捕殺等級LV91的【劇毒幻影】；

捕殺等級LV92的【猩紅隼眼】。

孫光炎和穆罕默德將會帶著這兩頭強力的同伴前往聯邦，到時候已經元氣大傷的軍部也奈何不了他們吧。不過，本來的目的就不是破壞而已，席蕾拉吩咐他們兩人去找另外一個人。

「……雖然是女武神出生，不過那個小丫頭也是利用我兒子的血肉培育出來的……就姑且算是小女兒吧，名字是叫做【晨】嗎……就把她也一起帶走吧。」

噠噠、噠！

踏著響亮的步伐，既不潛入也不可以隱藏，這是正面的殺入。

什麼人！？鎮守在大門外面的艾雷斯，他正想要如此大聲去質問的，可是突然之前印入眼眸的姿態與容貌，卻令艾雷斯的心臟停止跳動了三秒鐘。

女性，銀白的髮色，漠區人類特有的深色膚色，還有她手上握著的組合式機械弓。

「……席蕾拉……席蕾拉?藏多克——！！」

「霍……還記得我呀，還能很精神地叫出我的名字嗎？」

嘿嘿地笑著，女性的第四軍團長晃了晃手上的武器，她說道：

「知道我來這邊的目的了吧？那麼，準備好了嗎？待會兒你會被我給揍到吐出來的，吃過東西了嗎？最好是沒吃過喲。看到接下來三十分鐘後的結局了嗎？知道自己會被我揍成什麼樣子了嗎？——那麼，我來做一個傷勢評估的預告好了。」

她搖頭晃腦地說著：

「待會兒啊……我會把你揍得流血流到相當於你未來二十年的月經的總份量呢，雖然男人沒有月經就是了，不過你應該能想像的出來吧——你一定已經教訓過我家的孩子了吧，所以肯定也做好覺悟了對吧？」

第四百三十五節 落幕的獸潮（1）【第三更】

「為什麼你回來這裡……不，為什麼你會知道？」

「哼……難道安插間諜的行為，除了科研所之外就不允許四大軍團來做嗎？」

「嘖……」

諾亞那個傢伙……艾雷斯感覺到頭疼了。

易家和軍部。

四大軍團是屬於軍部的卻又分別具有獨立特性的軍隊，所以雖然軍部就等同於易家的一部分，但是對於四大軍團來說，也就是所謂的山高皇帝遠，除了幫助其對子孫後代的歷練之外，他們基本上都和易家沒有多大交集，當然也談不上有多大的敬畏心。

不過，現在哥德溫掌握了第二軍團，而第三軍團的萊蒂斯與哥德溫是好友，而鎮守在聯邦的第一軍團當然少不了必須和易家的交集，因此基本上易家對於三大軍團的約束力還是很高的。但是，唯獨第四軍團——如果是以前的話，前任的軍團長還和易家的總元帥有過一絲情分，而且席蕾拉在那時還和哥德溫保留著感情。

雖然易家對於這份感情的認可度基本為零，不過有了前任的軍團長在中間調解，而且巴托爾的優秀兒子也不止哥德溫一個，所以基本上也只是保持著臉面上的冷戰而已。但是，後來哥德溫和席蕾拉因為易塵的問題決裂了，再加上席蕾拉已經繼承了第四軍團的軍團長職位，所以目前第四軍團是唯一有膽子不給易家面子的勢力。

「來這邊的通知也已經發出了所以請不用擔心，目的只是完全針對科研所裡面關押的我的兒子而已，行動的目的當然也是天經地義的。要是你們家的老不死想詳細詢問的話也不是沒問題，不過現在可不是廢話的時候，闖入之前就先從你開始好了。」

卡！

機械弓的弦已經收納在了內部，中間連接部位的齒輪與機關開始轉動分裂，分成兩把略微彎曲的鐵條，從斷口的地方延伸出新的握柄，而上端的部分則變形成為了刃部。機械弓，變成了一對鋒利的金屬刃。

「……！」

銳利的眼神反射出光芒，但率先動手的卻是艾雷斯一方。

——先動手！至少要把先機掌握在我這邊的手中！！

雖然艾雷斯已經擁有了比擬軍團長的實力，但是他還是明白的，真正的軍團長，並非是如同琳達?巴頓那樣以防禦而著稱，他是指真正擅長和猛獸正面搏殺的軍團長，艾雷斯知道自己和他們的真正差距究竟有多大。

只是【比擬】而已，並非【比肩】。

——得手了——！！！

不到百米的距離自然不需要一秒以上的衝刺就可以到達，回答的話語就用沉默和充滿爆炸性的鐵拳來代替就好了。這樣近的距離是躲不過去的，艾雷斯在心裡如此想著，第一招我得手了。

「……什麼？！」

結局，只是叮噹的一聲脆響而已，還有血液。

「喔……速度稍微讓我訝異了一下嘛，剛剛那下還真躲不開了。」

事實就是席蕾拉沒有躲開。

可是她也沒有防禦，席蕾拉直接反擊了。

「呃……你這個……！！」

劇烈地疼痛感，即使是艾雷斯也不禁眉頭大跳。因為這劇痛而痙攣的右手拳頭，已經被刃給貫穿了。

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呢？——艾雷斯的拳頭看準了她的頭部要害，而席蕾拉就舉起了自己的其中一把金屬刃的尖銳一端反擊刺了過去。瞄準，然後用力突刺。純粹的眼力與判斷力而已，再加上不可思議的快速。

雖然艾雷斯擁有類似接觸爆炸的進化因子，但是席蕾拉的速度比他更快。她挑破了艾雷斯的鎧的手部裝甲，如果這個傢伙有膽子用爆炸的能力的話，那麼驟變的內外壓強足夠把艾雷斯的這隻手給廢掉。當然了，再生並不是問題，但是再生的器官往往沒有過去原先那一條的強度，尤其是對於艾雷斯這樣的武藝師來說，斷肢是不可原諒的。

結果就是這樣了，他被席蕾拉貫穿了右手，尖銳的金屬刃切掉了小指頭，然後還一路高歌猛進，殺入了手掌，刺穿了腕部和內部的血肉筋絡，最後從端的皮肉下層穿了出來。

「還不夠喔，才只是傷了一隻手而已呀。」

席蕾拉笑瞇瞇地說著。

「以為我只是擅長遠程的射擊嗎？」

真是太天真了，席蕾拉是不會給自己留下死角的。這大概也是漠區人特有的不吃虧性格作祟，擅長遠程打擊的在近身戰方面不行，而近身格鬥的戰士則必須疲於對付遠程攻擊，所以席蕾拉乾脆兩邊都修習了，並且達到了大師級別的精通程度。

艾雷斯全身武裝著鎧，他的【刻耳柏洛斯】擁有號稱最硬的硬度之一，但是還是受傷了。而席蕾拉只是使用了她的武器而已，軍團長與非軍團長的差距從此可以看出來。

彭……！！

空出另一隻手的席蕾拉，猛地向前一抓，她扼住了艾雷斯的脖子。人的肉掌無論如何都沒法破開鎧的保護，所以席蕾拉的這隻手掌也覆蓋上了她的鎧的一部分，成為了銳利的爪。吱呀吱呀地慢慢收攏扼住，同時抓握的力道方向一變，狠狠地將艾雷斯摔在了地上。

第四百三十六節 落幕的獸潮（2）

「你這個……別小看我——！！」

高聲的吼叫，內中包含的不知道是鬥志還是屈辱還是疼痛。

艾雷斯，他絕對無法允許自己在一個女人面前顯得如此無力，而且那個女人身上所流淌的血液是充滿誤會的漠區人的血。完全沒有一點兒高貴的血統，如果是易塵的話，那個傢伙只是得益於易家的血統而已，這優越的血統賜予了他那不可思議的天賦，不過這也只是血統展現出來的千萬分之一而已，畢竟混入了污穢血液的傢伙，怎麼可能能夠挖掘出這名為血統的寶藏價值。

啪！

被壓制在地面上的艾雷斯猛地一掙，渾身的筋骨彷彿彈簧那樣，被扭曲壓縮到極限之後，那一直被壓制著的力量就會瞬間爆發出來。艾雷斯就像是突然暴起的風暴那樣，猛然起身一旋，渾身的部位全部都猶如刀刃般鋒利。

「哈！易家的【斗術】嗎！」

咻。

閃開了，拔出了刺入艾雷斯右手的刀刃，並且向後跳躍拉開了距離。

席蕾拉?藏多克的武器，沾著艾雷斯的鮮血，而她卻毫髮無損，席蕾拉嬉耍般的甩舞著她的武器，血液飛濺了一滴，「還不夠啊，距離二十年的份量還差不少呢。而且我也得讓你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學懂對漠區人的敬畏呀……嘿嘿，下等之下的人嗎？如果我以這樣的身份把你這個上等之上的傢伙揍到趴下，這豈不是一個能夠讓人捧腹大笑的笑料嘛！」

接著，玩耍的舞動停止了下來，這鋒利的刀刃，僅僅只是這樣輕輕一動，就發出了咻咻的破空聲。飲過【上等人】的血液的刀刃尖端，指著艾雷斯，席蕾拉的笑容顯得愈發猙獰了：

「嗯，我改主意了……就當作是利息吧。除了那二十年份的血液之外，我還得送給你們易家和軍部一個有趣的東西，那個笑料很有趣吧？在這之後我會慢慢給他們講一講你這個玩笑一樣的傢伙的。」

這話語中的毒素，比任何一頭擅長孕育猛毒的冠名體猛獸都顯得強烈。

「——給我住口、你這個下賤的女人——！！」

言語的刺激，恥辱的傷痛，被侮辱的憤怒，這三件加起來讓艾雷斯失去了理智。

彭——！！

艾雷斯的快速強攻，卻被席蕾拉用更快更強的拳頭擊潰了。

他被憤怒支配著，抱著必死的決心想要給對方一個死亡的教訓。但結果，艾雷斯的拳頭還沒有接觸到什麼東西，他就看見了眼前一個模模糊糊的東西——席蕾拉的手掌，覆蓋著堅硬的鎧的裝甲，狠狠地捏住了他的頭顱、抓住了他的臉，然後向前的力量讓艾雷斯身體向後倒了下去，狠狠地砸了下去。轟隆的聲音與塵土還有碎石頭，簡直就是一顆地雷爆炸了。

「沒用沒用沒用、完全沒用啊——！！你這個傢伙，果然叫最歡的狗都是孬種呀，相比起來你哥哥那個混蛋還稍微好一些呢。」

「呃、咳……你這個……！！！」

話語還沒有結束卻中斷了，因為疼痛感。

席蕾拉的刀刃飛快地沒入他的後脖頸，然後抽出，「給我稍微安分點吧，切斷了你脊柱那兒的部分神經，不過以易家的手段來說復原是肯定沒問題的啦……接下來，哼哼哼……你也差不多做好準備和覺悟了吧？」

噗嗤。

刃部，破開了鎧的裝甲，從肩胛的那邊刺入肌膚。

「……！！」

已經沒有什麼抵抗的手段了，所以艾雷斯只能咬緊自己的嘴唇，至少在這恥辱面前，最後的尊嚴，他絕對不允許自己慘叫出來。

「嘿嘿……想學拒不開口的烈士那樣嗎？那就來試試看吧，看看你是能夠忍到最後，還是在中途忍不住發出豬一樣的慘叫聲？」

還債的第一刀，剛剛刺入手掌的那一下只不過是小兒科而已。

從破開肩胛骨那一處的血肉作為開端，刀鋒的走勢一路下滑，撕裂了胸膛，劃開了腹部。一瞬間的結果，就是開膛破肚與鮮血飛濺。

席蕾拉躲也不躲，她任憑著這個被自己壓制在地面上的男人的鮮血噴灑在自己的身上，胸膛上，頭髮上——這個就是，所謂上等之上的血液嗎？

紅色，熱的，因為飽含著鐵元素而充滿了鐵腥味。

「我還以為有什麼不同呢，不就是和我這樣的人的血液一樣嗎？」

濃度、粘稠度、氣味、味道、溫度，沒有哪一個是不同的。

卡嚓……！！

將對手開膛破肚的刀刃還不可善罷甘休，它繼續向內部深入，超高的操刀手，只是將皮肉和一些血管切開而已，沒有傷及到任何臟腑，就只是玩弄、侮辱、惡作劇一樣的，以不傷及性命的情況下，給予最多的痛楚——看看你這個樣子，你還能做什麼呢？眼睜睜的看著被我肆意切割著身體，看著這高貴的身體不斷流出高貴的血液，然後和低賤的泥巴塵土混合在一起，最終沒入這砂岩的大地，連成為植物養料的資格都沒有，只是純粹的被風吹乾等待著內部營養隨著風化而消失，艾雷斯?易，你能夠阻止嗎？

「真是沒用的傢伙啊，你看看你，什麼都做不了對吧？」

刀鋒的攪動突然減弱，因為觸感上的變化讓席蕾拉知道自己的刀刃停留在了什麼上面。

「啊哈……你的脊椎骨被我碰到了。」

「嗚……！！」

挑戰痛覺的極限，席蕾拉不會對艾雷斯留下真正的傷害，否則的話總元帥得找她算賬了。所以她得在最大的程度上好好折磨折磨這個該死的傢伙，笑瞇瞇的席蕾拉說：

「從對方最自信的方面給予碾壓般的粉碎，你應該就是這麼對待我家那個孩子的吧。你以為作為母親的我會視而不見嗎——雜碎，別看我現在笑瞇瞇的樣子，我可是非常火大喔？」

第四百三十七節 落幕的獸潮（3）

折磨究竟持續了多久呢？

因為沉溺在報復的快感和怒火的發洩之中，所以席蕾拉自己也不知道時間有多久。

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在艾雷斯身上留下刻骨銘心的傷口。切開胸膛，割斷血管，挑開筋肉，就彷彿是想要把人體內部的一切都活生生展示出來那樣，沒有傷及到任何一個臟器，當新鮮的空氣充滿了腹部之中的時候，這些完好無損的內臟還都在隨著心臟運輸血液的節奏突突的一起一伏。

「哎呀哎呀……嘴巴還真是硬啊，居然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叫出來，面罩下面的臉是不是已經因為狠狠咬著自己的嘴唇而流血不止啊？」

席蕾拉的手猶如鉗爪，捏著艾雷斯的頭將他整個人抬了起來。

「好了好了，我也差不多該辦正事了。至於你……你這個傢伙，就去上面和自己那個不值錢的自尊心一起去乘涼去吧。」

她的另一隻手上握著鋼筋鐵條，那是之前戰鬥時打破了石牆而產生的碎屑物。如此說道的席蕾拉，她將艾雷斯如同無用的丟棄物那樣拋了出去，然後投射出。這標槍一般的鋼筋，將失敗者的肉體貫穿，準確的刺穿，但是沒有劃傷任何一處內臟，完美的避開了所有的要害後穿透了艾雷斯的身軀，將他狠狠地釘在身後科研所建築物的上方。

滴下來的血液彷彿警告，告示所有人都不准去動這個罪人。

「嘿嘿……上等之上？沒用的雜碎啊……」

輕描淡寫的一抬手，銳利的刀刃釋放出切割的風刃，瞬間破開了面前緊閉著的鋼鐵大門。

從正面進入！

「接下來……嗯，已經從羅伯斯那邊拿到穆恩的地圖了。接下來就按照地圖上面的路線前進吧。」

進入其中。

在建築物的內部響起了警報聲，被隔絕了光亮的內部，因為探測到被暴力入侵而關閉全部閘門，並且切斷電源防止對方做手腳。唯一閃爍的事物，就是不斷發出紅色閃光的警報而已，一閃一閃的，掃過了席蕾拉的面容。

她還是保持著那樣的笑容，只不過溫度顯得更冷了。

向前，前進。

有阻擋的東西的話，就用手上的傢伙切割開來吧。

鋼鐵閘門，牆壁，還有一些說不上名字的儀器，切開切開切開！全部切開，通道就露出來了。大概知道了位置以後，席蕾拉根本不需要根據導航上面的最近路線前去那裡，兩點之間線段最短——這才是最近的路線，因此只要一路直線地走就好了。

這種肆無忌憚的行為，從科員所建立之初都沒有發生過吧。

「衛兵、衛兵——！！」

留守在這個地方的剩餘人員驚慌失措地大喊著。

「有人入侵看了、從大門那邊入侵的！！馬上、現在馬上給我過去——！！！」

科研所內部的衛兵。

除了鎧師之外，當然還有機械護衛。這種東西雖然腦子不好使只會按照事先設定下來的程序行動，不過用來代替人類守衛要塞之類的還是沒問題的。也不是沒用使用人工智能而使其擁有學習人類思考方式的產品，不過因為那樣的話造價反而超過了本身的價值，因此這種計劃已經擱淺了。

——在那邊！

——聽到聲音了，就在那裡！！

人類的大吼大叫，皮質的靴子奔跑踩踏金屬地面的聲音。

鐵製的武器交錯的聲音。

「霍霍霍……這麼快就來了嗎？科研所的衛兵……嗯，看起來還留了不少的小看家狗呢。」

這些人，全部都是屬於科研所的。

沒有任何背景，沒有任何支持，只不過是普通的警衛員而已。

因此就算是全部殺了都沒關係，艾雷斯如果不是有易家作為背景，席蕾拉就會真的宰了他。所以現在，她大開殺戒了。

這些一無所知的傢伙，根本不知道那個入侵科研所的人、他們所面對的人究竟是什麼模樣的惡鬼。

「她在那裡——！！」

流出第一滴血的是突然這麼喊出來的一名衛兵，他是一位鎧師，身上穿著的是軍隊統一制式的鎧。作為護衛而存在於科研所之中，這名鎧師選擇了擁有厚實防禦力的鎧，這樣他就可以輕易抵擋下敵人的攻擊為同伴創造機會了。

可是，他自以為堅硬的鎧，被切開了。

連同被一起切開的還有他的頭顱、大腦、腦漿……白色與紅色的液體在第一名犧牲者的身上噴灑飛濺到了其他人的身上，還有四周的牆壁上。連疼痛都來不及說出、不，連疼痛都沒有感覺到，只是心想【難道我死了嗎？】的一瞬間，就已經死掉了。

「真是不好意思啊，你們的命可一點兒都不值錢，所以我也就隨意的殺幾個來玩玩吧。不怕死的話就走上前一步試試，看看是我的刀刃更加鋒利一些，還是你們的鎧和頭骨更硬一些。」

一邊向前前進，一邊頭也不回的對身後的軍士和警衛挑釁。

其結果——

——「你這個傢伙啊啊啊————！！！！」

或許是被同伴就這麼死掉了的結局而觸動到了神經中最極端的一根。

真不知道這些衝上來的傢伙是腦子傻了還是腦袋瘋了。

「快、快停下來……！！」

躲在掩體後面的同伴來不及喝止瘋狂的隊友。

不過，這也沒差了。

因為下一秒鐘之後，橫掃過來的斬光將已經瘋掉的人和掩體後面的同伴連通掩體都一同攔腰斬斷了。

「啊，我改變主意了。一群傢伙嘰嘰喳喳的吵死了，乾脆一次性做掉算了。」

第四百三十八節 落幕的獸潮（4）

沒有什麼可以阻擋席蕾拉?藏多克了。

作為第四軍團的軍團長，以戰鬥能力而誇耀的軍團長，在這個連能夠比得上自己能力十分之一都沒有的基地之中，有什麼可以停下這個女人的步伐？

金屬的門扉被不斷突破，攔截的人員也一個一個慘遭分屍。笑容滿面的女性，她渾身上下都已經被書寫著殺意的紅色墨水沾滿了。撕裂出一條通道，以碎肉和血液鋪路，劊子手的身上卻乾淨得連一粒灰塵都沒有。

是風。

被稱之為【西爾芙】的第四軍團長，那個稱號是風之元素精靈的名字。席蕾拉最擅長的手段，就是控制這沒有實質形態的風，看不見，卻充滿了殺傷力。她的進化因子來自於一種猛禽，類似【颶風哈古雷斯】那樣，能夠控制並且製造風暴。席蕾拉給自己披上了一層風的外衣，高速旋轉著，將所有的血液污穢全部反彈開來了，連之前沾染在身上的艾雷斯的血液也消磨殆盡——就像是獵人會用獵物的血來給自己標記那樣，席蕾拉任憑被自己蹂躪的艾雷斯的血液濺到她的身上，這種復仇的手段就是生活在漠區的人對弱肉強食的崇拜之一。

「這是最後的鐵閘門了。」

她喃喃地念著。

然後——

——「轟……！！」

厚厚的鐵門被切割出了一個交叉的缺口，轟隆一聲倒塌在了地面上。煙塵飛揚，揚起的風沙將內部實驗室的一切紙質物品搞得滿天飛。

「穆恩，我來到這邊了。」

「啊……閣下，您終於到了。」

女武神，她的代號是【月】，本名是【穆恩】。真正的身份是幫助第四軍團打入科研所內部的間諜，不過這一切都是自願的，作為報答救命之恩。穆恩是席蕾拉的養女，她將自己原本的姓氏作為了中間名，將席蕾拉的姓氏作為了自己的姓氏。

「……真是個傻女孩，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活得成嗎？」

「……啊，至少我還……還覺得，雖然活不成了，不過……我過得還不錯……」

少女發自真心的笑容，但是她實在太虛弱了。席蕾拉看著自己的養女，她深深地歎息著。

「比起我，閣下應該關心的是他。」

通話改為了使用端子，穆恩覺得現在的時間不多了，由於虛弱而導致斷斷續續的話語浪費太多時間。

「直到剛剛為之我還在用端子融合他的腦波，在腦海之中和小少爺交流。他已經知道您來了，不過現在意識還在陷入睡眠之中，待傷勢恢復之後大概就會醒來了吧。」

「……我的……兒子嗎？」

席蕾拉看向了在器皿中沉睡的易塵。

「他的四肢……再生？」

手和腳的皮膚顯得太過於白皙，席蕾拉很快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哼……艾雷斯?易，看樣子我下手還是有些輕了啊。」

嗒。

席蕾拉的手撫摸著那透明的玻璃器皿外殼，她看著沉睡在綠色營養溶液之中的易塵。

——我的……兒子？

這真的很奇怪。

一直以來以為已經死去的親人，如今卻直到他還活著，即使很早以前就得知這個消息了，但當第一眼見到易塵的時候，席蕾拉感受到的衝擊卻遠遠大於第一次聽見易塵還活著的消息。

「……感覺，還不錯。」

良久，她點了點頭。

「和哥德溫相似的地方只有百分之四十而已，剩下的都像我。是我贏了。」

她又拍了拍這個器皿的玻璃外殼。

「我得……啊，我得把他弄出來，等著……盧卡斯，不，現在你的名字是叫【易塵】嗎……沒所謂了。我現在就把你從這個該死的地方弄出來，所有相關的人都得付出代價，但是現在……」

她的嘴唇在顫抖，有些語無倫次。

「不，閣下，暫時不行。」

穆恩透過端子說道。

「你說……現在不行嗎？」

「啊，小少爺的傷勢還沒有回復，即使擁有再生的能力，不過現在還處於危險期。裡面的營養液正在維持他的生命，直接切斷的話，過於活性化的再生細胞會因為失去營養支持而把小少爺本人給吸乾的。」

「……嗯，我知道了。看樣子得拿走整個器皿……不行，沒有能量補充的話，裡面的營養液就會變成清水，他還是會……」

思考的時間大約是五秒。

「我有主意了，從這邊過去的話……沒問題的。」

席蕾拉說著，她對著沉睡中的易塵說著，無論他聽不聽得見。

「……好了，現在沒有人膽敢傷害你了。」

穆恩沉默地看著這一切，這如此美好的事物……羨慕？沒有，在席蕾拉得知易塵還活著的之前，穆恩是她的養女，沉浸在失去兒子的痛苦之中，席蕾拉把那些情感傾注在了穆恩的身上，而這也正是為什麼她不惜自己的性命做到這種程度的原因。

穆恩覺得，自己已經得到的夠多了，這可太奢侈了呀。現在是一切都改歸還的時候了，「咳……」她不合時宜地發出咳嗽聲，可這並非穆恩能夠控制的。身體已經支持不住了，她的體質實在太虛弱了，即使是諾亞創造出來的延長性命的藥物在這個時候也只是發揮出一半不到的藥效後就結束了，穆恩知道自己差不多是離開的時候了。

「穆恩，你的身體……」

「啊，閣下，正如您所見，我活不了多久了。」

穆恩說道，可是她卻是笑著說著的。

「但是沒關係，至少在死之前還能夠看見您……我注射了延長生命的藥物，雖然效果沒有達到預期的那樣……不過足夠了，我已經見到閣下您了。再過一會兒，由於副作用我大概會全身腐爛死掉吧，所以、最後的……請求……」

「……我知道了。」

席蕾拉又一次拔出了她的刀刃。

第四百三十九節 落幕的獸潮（5）

全身腐爛，然後死去。

這種死法實在是太痛苦了，尤其是對於女性來說，這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所以最後的仁慈，同時也是最後所能夠做到的事情，席蕾拉送穆恩上路了。沒辦法拯救的話，就讓她感覺到毫無一絲痛苦的去世吧。而且，這一切也都是穆恩所期望的，她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去做這一切了，當做成之後就慢慢等待死亡，能夠在生命最後一刻由自己最最尊敬的那位大人來執行死刑，沒什麼比這個更加令人滿足的了。

毫無痛楚的下刀。

第一刀，快速地割斷了傳輸痛覺的神經。

無論是多麼快速，在這一下總會感覺到痛苦的。但這對於身體已經被鈍感所支配的穆恩來說只是和瘙癢差不多，她只是覺得脖子被蚊子叮咬了一下，然後就沒有其他感覺了。

然後是第二刀，以第一刀作為基礎，這是致死的一刀。

感覺……很奇怪。

穆恩說不出話來了，她就像是吃了一整瓶高效安眠藥那樣，眼皮子直打顫，腦海中的意識不斷被瞌睡蟲啃食著。越來越困、越來越困，想要睡過去，忍受不住這瞌睡感了，想要……去睡覺……

沒力氣了，甚至連驅動喉嚨的肌肉來發出簡單音節的力量都沒有了。

穆恩在死前似乎還想要表達些什麼，可是她實在說不出啊來了。

——啊，說的也是啊，我還能要求更多嗎？

能夠在死前，體面地死去，不是作為間諜而被虐殺，是死在席蕾拉?藏多克這位大人的手中。看著她的眼神，她就彷彿在說：你的任務完成了，做的非常棒，實在是完美，感謝你。可是我已經沒辦法了，所以就只能這樣送你上路了，抱歉了啊。

——根本，用不著道歉呀……

她心裡抱著這最後一個念頭，然後安詳地去世了。

真是高超的刀術，連一滴血液都沒流淌出來，連一滴血液都沒有沾染在刀刃上。穆恩看上去如同自然死亡般的，年輕的少女達成了一生中唯一同時也是最終最後的期望，接著去世了。

「乖孩子，你也是我的乖孩子。接下來……塵歸塵土歸土，由我來帶著你的骨灰回到漠區的故鄉吧。」

絲……

是某種……特殊的氣體。

它纏繞在穆恩的遺體上，突然燃燒起來，火焰包裹住了她的全身。熾熱、灼熱，一瞬間的爆發，吞沒了穆恩的一切，使得她沒有露出最後被燒成炭火的可怖過程。唯一可視的就只是穆恩的輪廓被火焰包裹的黑色影子，然後當三秒鐘過去之後，這輪廓的黑影就化為了炭末。

席蕾拉翻手打開了攜帶在身上的一個小金屬盒子，同時她輕輕吹了一口氣，微風溫柔地包裹歸為塵土的穆恩的遺體，沒有半分遺漏的收入了盒子之中。至始至終，席蕾拉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漠區的乾燥氣候早已經把人類的淚腺搾乾了，漠區的人面對死亡的時候是最坦然的。

「是時候離開了。」

席蕾拉輕輕地說道，她將盒子收斂在貼身的地方。

轟隆，獸爪——覆蓋著火紅色鱗片的獸爪，如同是巨龍的巨爪，它猛的一擊就貫穿了天花板，打開了一條通向外界的道路。

一頭……火蜥蜴？還是說它是一條龍呢？

雖然龍是傳說中的生物沒錯，不過以它的身姿，無論那一點都足以冠上龍的稱號。

【灼熱炎浪】——漠區最強的冠名體之一，它是被席蕾拉馴服的猛獸。本次與主人一同出征聯邦，作為保鏢性質的存在，擁有等同於軍團長級別的戰鬥力。不過沒有特殊情況的話，席蕾拉會盡量讓它成為散發威脅的標誌，而不是變成破壞城市的猛獸。作為兼具飛空和鑽地特性的猛獸，在剛剛一直潛伏在地面下等待命令。

巨大的頭顱，噴吐著濃重的氣息。

這些都是極容易燃燒的類似硫磺的氣體，剛剛席蕾拉就是利用空氣摩擦將其點燃產生火焰的。

席蕾拉的刀鋒切斷了那個巨大的器皿的各種連接管道，接著這頭巨獸舌頭一吐，捲起了保存著易塵和他的生命的營養器皿嚥了下去。這可不是什麼吞食，它的體內擁有類似食物儲存囊袋的器官，為了方便搬運那個器皿而將其暫時儲存在體內。

「走了！」

縱身，將其馴服的女將躍上了巨獸的頭顱。

她厭惡的看了一眼這個製造出悲劇的地方，然後揮了揮手。【灼熱炎浪】回應了席蕾拉的命令，它的尾巴猛烈一掃，便將科研所的建築物摧毀了大半。

「將大批的猛獸叫到了世界各地，這還真是個瘋狂的點子。不過只有你一個人的老巢沒有受到傷害，相信無論是誰，心裡絕對會不平衡的吧。」

振翅，掀起了颶風的浪潮，猛獸飛向了天空。

遮天蔽日的身軀，用它的雙翼又給予了已經變成一半廢墟的建築物再一次的打擊。

「第一軍團的小丫頭和易家的老不死估計也都還在休息的狀態吧，即使是這樣大大咧咧過去也沒人能夠阻止了。就這麼過去吧……哼……易家，還欠我很多東西，一個一個來償還吧。去聯邦的易家那裡！」

【灼熱炎浪】咆哮了一聲，飛向被指名的地點。

第四百四十節 我來討債了（1）【第一更】

人類已經迎來勝利了。

獸潮被擊退了，兩隻強大的傢伙，也一死一傷，即使是那頭無法擊斃的存在，最終也被總元帥給狼狽地趕回了它的原本領地之中。不但如此，聯邦還擁有了巨大的戰艦，擁有了這個世界上級別最高的浮空堡壘——簡直是無懈可擊！

沒有什麼可以擊敗我們的了！——倖存的勇士振臂高呼，傷殘的士兵也竭盡所能地在病床或擔架上釋放情緒。

可是，還沒有過多久，他們的聲音就全部如同突然被扼住了脖子一樣，停滯在了那裡。

巨大的，伸展雙翼的，火紅色的……巨龍？

是猛獸。

撲殺等級判定為LV97的【灼熱炎浪】，當然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信息的，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體會這頭巨獸的威壓。它就是那樣的、突然之間就出現了，遮天羽翼帶著狂風呼嘯，從人群的頭頂上方掃過。

「……該死的、那個女人究竟在想什麼？！」

彭！！

軍部的總指揮室，剛剛接到第四軍團長席蕾拉通訊的諸位指揮官破口大罵，狠狠地用拳頭砸在了桌面上。

「通訊、馬上給我通訊！！就說那是第四軍團的援軍，猛獸也是被我們人類馴服的一方，馬上給我通知下去——！！」

剛剛結束了戰爭，人類的神經還處於緊繃之中。駕駛員還未從機甲上面下來，士兵與鎧師也都沒有拿下手上的武器，如果再受到什麼刺激的話，估計會發生很麻煩的事情。而且第四軍團本來就是由於與易家交惡所以理所當然也排斥軍部，是目前自由度最高的軍團，再加上席蕾拉擁有獨一無二的獸語技巧，要是突然胡亂攻擊而導致誤傷的話，之後的關係再冷化，就會牽扯出更多麻煩的政治問題了。畢竟，之前席蕾拉已經親自通知過了，她沒有謀反的意思，還是直接給總元帥和軍部最高指揮發過去的。

不過，作為事件的始作俑者，席蕾拉?藏多克沒有去關心地面上的情況。就算是所有機甲和軍團一起向她射擊也奈何不了這只飛行的火蜥蜴的，席蕾拉的目標就是易家的宅邸。

「營養器皿這種東西以易家的財力來說不可能沒有，反正這家人欠我的東西多著呢，這一次就當作還債吧。」

那宏偉的宅邸——易家，與其他世家的宅邸不同的一點，易家的宅邸同時也被默認為軍部的一部分，設置了許多高強的火力。在之前的戰鬥中，也成為了一座重要的據點抵禦著猛獸的攻勢。

「到此為止了——！！」

是吼聲。

「哼、嘿嘿……迫不及待就出現了嗎，老不死的……」

轟隆……！

【灼熱炎浪】在已經被鋼鐵覆蓋的庭院前降落了。獸的眼睛，與人類的瞳孔，與漠區一方互相對視著的人，是現役聯邦最強的單兵戰鬥力，巴托爾?易，聯邦總元帥，在結束了與【不滅魔刃】的戰鬥後，即使抱著新鮮的傷痛，但他現在所保留的戰力，即使是摧毀十座火力碉堡也綽綽有餘。

「喂，老不死的，借你們家的東西用一下。我這邊有個傷患，營養器皿的能量被切斷了，現在可是和時間賽跑呢。」

「傷患……就是那個孩子嗎？」

「詳細的事情就等到我把我的兒子安頓好再說吧……老頭子，這一次我可有很多事情得和你商量商量了。不過在所有之前，嗯……難道還不派你們家的後勤醫療隊嗎？」

「……嗯，我知道了。」

並非是屈服的語態，只是經過了短暫的思考之後而得出的最佳結論而已。對方除了無禮之外，就沒有其他值得去挑剔的地方了。稍微想一下自己兒子與她之間的事情，也不難得出結論。

巴托爾?易，他是知道為什麼席蕾拉會合哥德溫決裂的，所以心裡也一直有著愧疚感。

他敲了敲身上的通訊器：

「信息已經發出去了，負責醫療的人馬上就來。所以……讓我見見那個孩子吧，還會承認我這個祖父嗎？」

「……至少你那個二兒子是不會承認了。」

哼，席蕾拉從鼻腔內向外噴了一氣，顯然即使是揍了艾雷斯一頓還無法消氣。

【灼熱炎浪】的舌頭一卷，將保留在體內東西放置在了兩人的面前。易塵，還沉寂在碧綠色的營養液之中，在器皿內部沉睡著，絲毫不知道外界的動靜。內部的液體比起之前顯得顏色淡了一些，也沒有那麼粘稠了，這是因為內部營養物質正在被消耗的緣故。

「那麼，待會……」

「啊，沒問題的，鑒不鑒定血統隨你們的便。不過我的話說在前頭，害得我的孩子變成這副模樣的就是科研所的諾亞，還有艾雷斯……還真是和我過不去啊，首先是哥德溫，然後就是艾雷斯嗎？老傢伙，你的兒子也一個一個都變成那副模樣了啊。所以我也就替你把那個臭小子教訓了一下，現在可以派人過去救他了。放心吧，沒有致命傷，只是狠狠揍了一頓而已……頂多就是會有些失血過多的症狀吧……嘿嘿。」

第四百四十一節 我來討債了（2）【第二更】

……孫子嗎？

巴托爾看著靜靜沉睡的易塵，他看著易家的後勤人員手忙腳亂地處理那個巨大的營養器皿。作為父親，他當然知道艾雷斯的性格了，沒有什麼比父親更加瞭解自己的兒子了，所以巴托爾大致知道發生什麼了。他還不是很清楚艾雷斯和諾亞在計劃著什麼，可是他至少已經猜測道，艾雷斯與諾亞對易塵做了什麼。

繼哥德溫差點兒害死了這個孩子之後，艾雷斯又對他下了死手。

「抱歉……真是抱歉了啊……」

他歎息著。

而冷漠的席蕾拉?藏多克，她只是繼續用冷漠的目光瞥了這個老人一眼，然後大步走進了易家的宅邸。身後的巨獸趴了下來，猶如守護財寶的神話怪物那樣，保護著主人與主人的兒子，並且等待被喚醒執行下一步的任務。

*****************************************************************

易雪江，從血統上來說，她是易塵同父異母的妹妹。

以前的身份是作為火紅的偶像活躍在娛樂壇，不過終於還是無法違抗家族的使命，她之前已經由經紀人代為向外界宣告隱退了。現在是作為天才的軍官學員接受著教育，在聯邦與猛獸戰鬥的階段中，雖然一開始被家族給帶到了地下的避難區域，不過她還是立刻就逃出來了。

易家人是不必去那些大眾的防空洞的，易家宅邸本身就相當於堡壘。地面以上的地帶可以作為指揮戰鬥的核心，地面以下的地帶則是可以號稱世界上最堅固防空洞的地區之一。

雪江沒有選擇逃避，她認為既然是軍人的話，在將來肯定得接觸這些東西的。既然是這樣的話，有什麼比現在這種戰爭的危機更加好的實踐機會呢？

雖然理所當然的被許多人給制止了，但是巴托爾卻答應了她。你已經有這種程度的覺悟了嗎？……嗯，沒錯，真不愧是留著我的血液的孫女，那就依你好了。不過，我也得保護你的安全，讓護衛跟著你吧。

但是，事實上，雪江的另外一個目的——她的母親也沒有去避難。

雖然只是一介女流，雖然既不懂戰鬥也不懂指揮，但是她依舊沒有去避難。因為這是不允許的，真正的家主在森地的前線戰鬥，老家主也在大氣層的上空死鬥，艾雷斯又不知所蹤，易家需要一個坐得上檯面的人來維持。即使所有人都知道該怎麼做，他們還是得需要那樣一個人。

就好比……某種象徵吧。

可是實際上，這是令人尷尬的地位——只是像指揮官那樣高高在上坐在那裡而已，什麼也不做，就豈不就是花瓶嗎？

但那位女士卻什麼怨言都沒有，就那樣帶著微笑的自信笑容，坐在被所有人給遺忘、卻又顯得分外注目的中心。這種事情，莉莉早就猜想到了。哥德溫與艾雷斯不在，父親也不在，雪江還是小孩子，所以就得靠她了啊。就算什麼都不懂的柔弱女子，在這個時候也顯得十分堅強。

雪江的出現，莉莉最終只是歎息了一口氣，她沒辦法職責——想必在不久的未來，她也要經歷這些事情的。在有著絕佳保護下提前來體驗，這並非是什麼壞事，只是身為人母的一方依舊會感覺到一些不妥的情緒而已。

然後，戰鬥結束了，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但是隨後卻聽見了喧鬧，她們看見了那個停在易家宅邸前的巨獸，還看見了總元帥，還有那個女人，以及……易塵！

所有的人之中，大概也只有只有雪江認得他。

至於席蕾拉，雪江和莉莉都知道的——因為上一次回家的時候，雪江無意中看見自己母親找到的一張照片，她就知道了，那個女人是父親的前妻。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既然老家主已經出面了，那麼大體上應該無礙了。你們繼續善後處理吧，我現在去那邊看一看。」

莉莉對眾人說道，所有人點頭回應。

「我也去看看……可以嗎？」

雪江問她的母親。

好吧，莉莉點頭。

******************************************************************

結果的話……這氣氛實在有些尷尬啊。

易家的書房。

這裡還沒有被波及到一星半點兒，還是如同當初那樣安靜典雅。只不過，這氣氛實在是……啊，畢竟坐在這邊的人物是哥德溫的前妻和現任妻子，還有雪江和巴托爾。這算是易家內部的會議吧，借由這次獸潮而引發的家族會議，問題的主要牽扯是有關於易塵的。

雪江是沒有插嘴的份的，她就那樣低著頭靜靜聽著自己父親的前妻講述故事。

講述，有關於易塵的事情。

（……原來他是……）

兄長啊。

難怪，在當初有那種令人感到熟悉的感覺。可是這實在令人不敢相信，她的父親、哥德溫居然做出了……那種過分的事情……

故事從席蕾拉的口中敘說，而後由巴托爾給予肯定的證實。之前派遣人員去進行血統的鑒定，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易塵的確是擁有席蕾拉與哥德溫的血統。也就是說，他是易家的後代，易雪江的兄長。

「原來如此啊……哥德和閣下的聯繫是這樣啊……嗯，我知道了。」

聽完了故事之後，莉莉這樣說道。

第四百四十二節 我來討債了（3）【第三更】

普通人的話，大概會氣瘋了吧。

因為對象是自己丈夫的前妻，而且十分無禮的語氣，換做是誰都難免要發火吧。

因此——

——「我知道了，那這幾日就先待在易家修養吧。」

這是令人感到意外的回答，不管是語氣上還是回復的內容上都是如此。

（……這個女人……）

連席蕾拉也不禁挑了挑眉頭。

她承認自己是因為抱有成見的關係所以才會這麼無禮的，原本是想借此再殺一殺易家的威風，不過事實看起來好像沒有按照自己想像的那樣發展。

「……好吧，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席蕾拉笑著說。

「那麼……」巴托爾起身說道：「軍部還有很多問題，我就先走一步了。雪江，就當作是學習，你也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呃？！……哦、喔……知道了。」

巴托爾還是聞得出這味道的。

其實席蕾拉和莉莉之間，要說沒有隔閡那是假的。他沒有什麼能做的，所以就給這兩個女人一些獨自交流的自由時間。巴托爾就像是提著小狗小貓那樣，從後面抓著雪江的衣領和她一起走了出去。雪江也不是賴著不走，只不過巴托爾覺得她的行動速度太慢了……嘿，女性啊，所謂的女性就是這樣啦，會被秘密所吸引，一副戀戀不捨的模樣。

他嘿嘿笑著，摸了摸自己孫女的腦袋，走出書房後說道：

「順便去吃些東西吧，打了一整夜，我都餓死了。我聽說你也在指揮處那邊守了一夜吧，有沒有學習到什麼？」

「啊，是的，爺爺，我看見……」

轉移話題的手段很多，一下子就壓制了雪江對書房那邊的吸引力。老邁的元帥笑瞇瞇聽著自己孫女的講述，同時他也在想別的事情……有關於，哥德溫和艾雷斯的。

***********************************************************

「哎呀……你的脾氣還真好呢，對我的無禮無動於衷嗎？」

「哪裡，畢竟事實已經被證明了……的確是哥德和艾斯他們做出了對不起閣下的事情。雖然我作為易家這邊的人，不過也實在找不到能夠為他們反駁的借口。」

「霍……」

同樣是女性，所以才非常瞭解對方。

莉莉的話，半點兒虛假都沒有。

「哈……看起來那個傢伙找了個好人家，難道你就一點兒也不生氣嗎？」

「這個嘛……如你所見，就算生氣了，我也做不到什麼。」

易家有足夠的男性來撐起一片天，所以女子的地位即使再高，也不過是禮儀與象徵上的意味。莉莉對自己存在的地位看得很準，她作為大世家的子女，雖然沒有經歷過什麼苦難，不過對於權勢和家族的許多問題都很有獨到的見解。

「霍霍霍……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席蕾拉頻頻點頭。

「嗯，比想像之中的形象好很多呢。好吧，我承認自己是抱著對哥德溫的成見所以才會無禮的，不過你很不一樣……我道歉。剛剛的言語行為，真是對不起了。」

「不，我不會在意的，畢竟那種事情……」

這可真是令人感覺微妙的展開。

女性的……友誼？可以這麼說嗎，這兩個女人看起來相處得還不錯。

莉莉突然問了一個問題：

「那個孩子……你承認嗎？易家的地位……」

說起來，易塵也算是易家的子弟。

比雪江出生更早，按道理來說，易塵擁有比雪江更加優先的繼承序列位。這是一個非常敏感的話題，常常出現在豪門世家的財產糾紛。雖然並非是哥德溫的濫情所致，但結果卻是一樣的，如果易塵和席蕾拉硬要這麼做也沒辦法，他們並不缺少報復的正當理由，易家欠這對母子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而席蕾拉的回答卻是：

「……不，我不承認。」

螻蟻的驕傲。

高貴的血統，對於席蕾拉來說毫無意義。家產？不，我憑借一個人的力量，最終不是也坐上了軍團長的地位了嗎？比起被規矩束縛的聯邦，強調適者生存的漠區倒是更加適合席蕾拉。而且，憑藉著那種小彆扭就去侵佔別人的家產，這是毫無力量的人才會選擇的險惡招式，只是一味強調自己收到的傷害，雖然席蕾拉不會忌諱使用任何的陰招，但是自己明明擁有絕對性的力量，卻偷懶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去竊取，要是這樣做的話，席蕾拉會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

「我擁有一切……」

席蕾拉說道。

「我在漠區擁有一切，你們易家有軍隊，我也有第四軍團。你們易家有財產，第四軍團也不缺那些錢。忠心的部下？只要我願意，不需要詢問理由，即使是讓他們自刎也絕對不會眨眼睛。艱苦的環境？嘿嘿，別小看漠區啊，那邊的苦難可不是用文字就能描述的，小鬼們會得到足夠的歷練的。」

莉莉的目光與席蕾拉交匯，這位易家的女性發現，在她面前的同性者，雖然出生貧寒，身世也沾滿著污點，但她的目光依舊清澈無比。

席蕾拉?藏多克，她沒有那種想法，她完全是不屑於那種做法而已。

「自從和哥德溫分手之後，我就發誓和易家不相往來了，你們沒有欠我什麼東西。不過……」

她繼續說道：

「……你們易家，欠了我的兒子很多東西，如果他會提出那種要求的話，我也是百分百支持……我會成為他的力量，我是來討債的、來代替我的兒子……只要，他有那個意思的話。」

第四百四十三節 我的父親和母親（1）【第四更】

易塵的記憶。

破碎的片段……他在穆恩的幫助下，逐漸拾取回來了很多曾經遺忘的記憶。但，依舊只是片段而已。畢竟，就算沒有那一次受傷，這也是四歲以前的記憶了，那時候的易塵還只是一個不懂事的小鬼而已。對於普通人來說，回憶四歲以前的事情本來就十分困難了。

易塵只是記憶起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東西。

父親與母親的面容，哥德溫?易，還有席蕾拉?藏多克……啊，那個時候席蕾拉因為嫁給了哥德溫，所以也將姓氏改為了易，不過現在她又回歸了自己的本來姓氏。

他蹲坐在了地上，托著下巴思考了起來——這種說法實在有些模糊，畢竟易塵現在所沉浸在的是頭他自己體內的意識世界，易塵就算把自己給想像成一頭厲害的猛獸也沒問題。

——那些記憶片段……

他想的是這些事情。

感覺……倒不是很壞，一切的意義雖然零零碎碎的，不過都如同小小的蠟燭一樣能夠讓人感覺到溫暖的氣氛。易塵看見了很多東西，漠區的黃沙，軍營裡面的景色，還有他的父親和母親。如果沒有穆恩點出兩人的姓名的話，易塵根本不知道他們是誰，因為面容全部都變得模模糊糊的，或許是因為記憶只餘下了這種程度的緣故吧。

對與哥德溫、自己的父親……按照記憶中本能的感覺，他就像是自己當初在海營與他見面的時候的那副模樣。一個不擅長表達自己言辭的男性，就像是大山一樣的背影令人感覺到可靠。不過——

——「有一點兒……怎麼說呢……」

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彷彿就像是……從心裡想要牴觸的那樣。

從穆恩說出的一些事情來看，當初似乎是哥德溫對自己做了某件不該做的事情，然後才導致了席蕾拉與他的決裂，同時也是導致了易塵當初被判定成死亡成為孤兒的緣故。

那究竟是什麼呢？

易塵只記得一些聲嘶力竭的吶喊與爆炸的片段而已，還有無盡黑夜和怪物的低吼，一個黑色的巨人……就只是這些了，這些就是一切。

穆恩說，那再深入的秘辛，她知道，但沒有資格去敘說，只有席蕾拉有資格談論這件事情。啊……也不是不可以理解這種想法啦，不過理解是一回事情，好奇心又是另一回事情了。那個孩子也太恪守紀律了吧，說說又有什麼關係呢？易塵在心裡想著。

突然，他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不是記憶，而是……就是感覺。

好像有什麼溫暖的東西在體內流淌，但是感知卻越來越遲鈍了。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在意識的世界中，當然身體也是由意識組成的。而如今，這具身體正在逐漸變得透明，可是卻絲毫沒有要與現實世界說再見的冰冷死亡感，那麼換而言之，啊……原來如此，我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嗎……

黑暗，變成了新的黑暗……雖然同樣都是深淵的色彩，不過依舊不一樣。前者是沉入了意識深處的真正寂靜黯淡，而後者……就只是閉上了眼皮子那樣。淡淡的外界光輝，依舊能夠透過血肉撫摸在眼珠之上。

「……唔……！！」

眼前是……碧綠色？

——啊……對了，這是營養液，我記得呢……第一次和柏川見面的時候，我也是躺在這種顏色的營養液之中……我的手……嗯……

雙手是覆蓋著漆黑色的生物裝甲，指頭的尖端是可以輕易分金裂石的爪刃。

……鎧？

抬起了頭，看向透明的玻璃。

面部，覆蓋著相同色系的生物裝甲，猩紅色的三對眼珠……已經不是人類了啊。獲得了力量的同時，人類的身體當然無法承受了，所以為了得到更強大的極限而進化到名為先驅者的肉體，但是本質上已經不是人類了啊。

「我……」

易塵不知道從哪裡一股力量，他扯斷了那些安置在自己身上的雜七雜八的數據收集器，抬起了右拳，然後出拳，嘿——！！！

一舉打破了玻璃。

彭、嘩啦！

破碎聲與液體洩露的流淌聲。

突然之間失去了浮力，易塵一下子掉了下來，他順著液體從缺口處流到了外面。一直懸停在漂浮液之中而對重力失去了概念，這一瞬間的恢復令他有些不適應，不過手腳的顫抖只持續了幾秒而已，然後他就站了起來。

卡卡……

鎧的裝甲，發出清脆的聲音。

羽骸，它在生長之中。

易塵依稀記得自己的手腳好像都斷了……看樣子都再生了。鎧也吸收了不少外界的能力，裝甲全部都如同新生一般閃爍著反光的漆黑色澤。斷掉的刺刃也通通又長了回來，身體也充滿了力量……感覺不錯！

「話說回來了，這裡是哪裡？」

易塵四處環顧。

但這時，一聲慘叫，「呀啊啊——！！」女性的人員，唔，不是白大褂的研究者，看樣子更像是後勤部的人員呢。她的身邊還有其他男男女女的同伴，這位看上去有些膽小的女性被易塵突然武裝上鎧的模樣，並且突破了器皿的刺激瞬間給嚇到了。

「啊啊……不、不不，我可不是怪物喔，你看……」

易塵下意識地說道，邊說邊解除了鎧。

可結果卻是換來了整個房間內全部女性的尖叫聲。

「呀啊啊啊啊————！！！！」

她們全部都捂著眼睛。

「啊、糟糕，內褲內褲……有、有誰能借一條內褲給我嗎？？」

第四百四十四節 我的父親和母親（2）

場景，客廳。

人物是易塵，還有他的親生母親席蕾拉?藏多克。

坐在一張古樸典雅的木質桌子的左右，對視著的兩人，面前是冒著熱氣的高級茶飲。

（唔……）

總覺得有些受不了對方的目光，易塵托著下巴，把臉轉向了一邊。

之前的小騷亂很快結束了，有關於內褲的問題是因為突然武裝上羽骸的關係把它給撐破了。雖然以前融合武裝的時候，會連同衣服也一起收納在內部而防止那種尷尬事情，不過這一次由於剛剛傷好復原，有一些類似於這樣細節的部分就沒有被關注到。

衣服已經換上了，一套乾爽的衣服，無論是牌子還是用料都是最高級的，真不愧是易家。易塵簡略的瞭解到了一些信息，大概就是自己被科研所抓到之後，自己的這位母親大人就在後一腳把將易塵擊敗的艾雷斯給狠狠揍了一頓，而且還推翻了科研所的建築物，以及穆恩已經去世的消息。

這可太生猛了呀，易塵在心裡想著。

只是嘴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是說，想說的太多了，一時間想不上來該說些什麼，而是——「是不是覺得，沒有父母的生活，突然被我介入，而感到不適應嗎？」

席蕾拉?藏多克眨著眼睛說道。

被說中了，易塵低下了腦袋，口中發出無意義的低吟聲。

（父母……母親嗎……）

這是一組他認為自己最沾不上邊的詞彙。

易塵已經習慣了一切都靠自己，即使是來到聯邦有了那群朋友，他還是習慣性依靠自己，就算背後已經有了能夠值得托付空門要害的同伴，但易塵還是會給自己留一個後手。血緣關係，世界上沒有什麼能夠比血緣的聯繫更加緊密的了，或許也有一些喪心病狂的人會拋棄甚至利用自己的後代吧，但是對於有記憶以來就從未體驗過血緣關係的易塵來說，他認為只有體內流通著相同血液的人類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易塵的雙手抵著腦袋，他說：「我……稍微想起了一些事情。」

「……是穆恩那個孩子幫你的吧。」

「啊，記憶起了一些片段……我記得，你的樣子……還有父親……」

「別提那個傢伙。」

「……！？」

卡噠！

席蕾拉一口喝乾了杯中的內容，粗狂的豪飲方式，她吐出一口氣，然後說道：「那個混蛋東西……哥德溫?易，他沒有資格當你的父親，以後不要用這兩個詞來形容他！」

果然如此。

心中的那股牴觸感，果然是有來源的。

但是，雖然牴觸，可是並不缺乏好的印象，所以……真相是什麼？

「他……對我做了什麼？」

易塵詢問。

終於要揭開那一段秘密了。

「國家和自己的家庭，他選擇了國家。」

席蕾拉敲著桌子說道：

「為了完成任務，他把我們的兒子……也就是你，當作【祭品】了。」

「什麼？！」

******************************************************************

這一段幾乎無人所知的秘密。

就從字面上的意思來看——【祭品】，啊，這個單詞，當然了，就是必須奉獻出生命的意思。將自己的兒子當作祭品？！原來如此，不管是什麼事情，單單就這麼一句見簡單的概括，易塵就已經明白一切了。

事件的主角是哥德溫和席蕾拉，這是當然的了。

時間是二十年前，那時哥德溫和席蕾拉都剛剛接替了軍團長的職務，而二十年前，同時也是漠區爆發出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件的年份。

捕殺等級LV99，被賜予了【雷比斯】的名字，那頭怪異的猛獸，看上去猶如失去了腦袋的巨人一般，漠區的人將這個移動的災難稱呼為【泰坦】。漆黑的無首者，在那一年不知為何襲擊了漠區，第四軍團為此付出了很大的犧牲。

不但大批的軍人死去了，甚至是前任的軍團長也親自上戰場，為了保護民眾而死於猛獸手中。但是他搏命一擊卻也只是造成了暫時性的傷害而已，【雷比斯】的再生能力，用了三天三夜修復了自己的傷勢。

災害的情報傳到了聯邦的軍部，所以這一次額外派遣出了第二軍團的增援部隊，由新上任的軍團長哥德溫?易親自帶隊。

但是，依舊估算錯誤了。

捕殺等級LV99，至少也得讓總元帥親自出馬才有勝率。

近乎毀滅的第四軍團，得到了第二軍團的兵源補充和後勤補給，再加上席蕾拉和哥德溫聯手——兩位軍團長，但還是不夠。

只能說，原本必敗的局面稍微好轉了一些，但勝利天平的傾斜角度依舊偏向猛獸的一方。

可是人類是不能退卻的。

背後是那些無法抵抗這天崩地裂破壞力的士兵，還有傷員，還有那些民眾，以及……自己的孩子。席蕾拉和哥德溫的兒子，也就是易塵，那個時候他不叫易塵，他的名字是盧卡斯。

「我們的背後，還有這些人，以及我們的孩子……絕對不能失敗。」

哥德溫和席蕾拉都是這樣想著的。

但堅定的信念無法彌補壓倒性的差距，LV99的強大讓人感覺到了窒息般的絕望。

第四百四十五節 我的父親和母親（3）

人類，似乎天生就是被眷顧的那樣。

無論是怎麼樣的危機都能挺過去，因此即使是那樣的絕境，哥德溫和席蕾拉也終於找到了一線希望。準確的說，這個希望是別人送來的——諾亞，那個時候他與哥德溫還有席蕾拉還是朋友。自從布蕾德的事件過後整個人就將變得奇奇怪怪，但是兩人還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諾亞送來了一件科研所研發的武器，一種改造過的高威力地雷。裡面裝載了專門針對【雷比斯】這個個體研發出來的生化武器，對人無害。在爆炸產生傷害的同時，讓這些生化武器透過傷口進入它的體內開始破壞。實驗的時候，利用當初送回聯邦的破碎肉塊得到的數據表明，殺死它的幾率非常高。

可是有一個問題。

地雷，也就是說是需要這頭猛獸自己踩上去，或者得把它引到附近的地方再引爆。雖然席蕾拉和哥德溫也聯手也能給它造成巨大傷害，但是兩人合力創造出來的最大創口完全比不上這個高威力的地雷一次性造成的傷害。諾亞的生化武器，是根據創口大小來決定感染的嚴重程度的，當然無論是那一個，最後它都會因為感染而死，可是那個時候【雷比斯】已經很接近普通人類居住地了，小型創口感染固然致命，可是卻花費更多的時間。

考慮了很久，哥德溫說：

「……我們需要一個誘餌。」

猛獸是有智慧的，它們也是存在堪比人類智慧的存在的。

【雷比斯】不會對普通的誘餌上鉤，它知道那些是假的誘餌，哪些是真的。

哥德溫與席蕾拉一同定下來的計劃，在雷比斯前行的路線上埋下大量地雷，在其中混入了那個真正的殺手鑭。它能夠感覺得到地面下的變化，只是一個地雷的話肯定會引起懷疑的。然後是，讓人去引誘它，只要這個傢伙踏入雷區，它就完蛋了。

可是，誰去呢？

用機械是不可能的，【雷比斯】知道那些金屬的小玩意是引自己進入陷阱的東西，之前曾經使用過好幾次，現在對它無效了。也就是說……需要人類了。

需要活生生的生命，讓人坐在車輛之中，做出逃跑撤離的模樣來。這樣一來它就會將那個傢伙當作臨陣脫逃的大人物，智力達到了這種程度的【雷比斯】，這隻猛獸彷彿是知道該怎樣享受虐殺弱小生命的方式，所以它一定不會放過這種機會吧。

因此，問題又繞了回來，誰去呢？

這個問題對於席蕾拉來說實在太容易去解決了。

敢死隊，她有一批對自己忠誠的部下——否決，無論是第二軍團還是第四軍團，都已經損失得夠多了。每一名的軍團戰士全部都是身經百戰的精英，即使是負傷者也擁有不可多得的戰鬥經歷，他們在退役後依舊會成為價值不淺的戰鬥教練。

那麼，用錢收買的死士呢？漠區有很多可以為前去死的傢伙——否決，如果這樣做的話，那我們兩人從之前到現在的堅持還有什麼意義？抵禦猛獸是為了保護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人類，而如今居然把這些人類當作誘餌，這還有什麼意義？

既然是這樣的話，我呢？讓身為軍團長的我去吧——否決，拋開私人的想法。軍團長，那不是幾千人幾萬人的戰士價值就能比擬的概念，如此巨大的人類世界，卻只出現四位軍團長。這幾率，簡直比兆分之一、不，比京分之一還要渺小。LV99的猛獸固然要擊退，但是如果犧牲一位軍團長的話，太不值了。

哥德溫對他的妻子說：「我不能死，你也絕對不能死，這並非是自私——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使命，我們必須對聯邦的未來負責。」

他們都是新上任的軍團長，是沒有接班人的。

要是兩人戰死，未來爆發了獸潮怎麼辦？

這是哥德溫的權衡方式，同時也是易家的權衡方式——及時他已經叛逆了，但易家的烙印還是深深刻在哥德溫的靈魂深處。自小耳濡目染的教育，哥德溫其實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國家主義者。他並非是被自小教育的鎖鏈捆綁在國家的戰車上，而是通過秘辛文獻目睹過曾經的興衰之後，哥德溫自己選擇了國家。

以國事優先——這是哥德溫的真正面目。

因此，為國家的思考，如何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

因為自己將自己束縛在國家至上，所以哥德溫和席蕾拉還有他們的部下都不能死，其他的民眾也一樣不能死。

所以呢，能夠犧牲的東西就只有一個了。

哥德溫的兒子，他準備犧牲自己的兒子。當席蕾拉聽見這個想法的時候，她第一次感覺到了哥德溫還有自己所不瞭解的一面——為了國家，不擇手段。

她阻止了，拚命的阻止了，席蕾拉大喊，就算你不想死，可以讓我去，為什麼要選擇我們的孩子？

哥德溫說，我們兩人的孩子比不上我們任何一個的價值。我們還年輕，還能擁有第二個孩子，但是軍團長一旦死去，要何時才能有繼任者呢？

殘忍的決定，將自己的孩子放棄了。

那個時候席蕾拉已經受很重的傷了，她被哥德溫在飲食中暗算了。讓人失去力量的藥劑，趁著席蕾拉虛弱的時候發揮了平日裡無法作用的效果。席蕾拉眼睜睜看著她與哥德溫的孩子被自己的父親親手送入小型的無人駕駛車之中，但是空有要去阻止這一切的吼聲，身體已經再也用不出一絲一毫的力氣了。

死結，將苦難的孩子毫不留情地綁在駕駛座位上，車輛行駛向了不滿地雷的地獄。

結果呢……結果啊，【雷比斯】就這麼被消滅了。而席蕾拉與哥德溫也判定他們的兒子死掉了，他們兩人也隨著猛獸的死亡而互相決裂了。

但是一切都沒有結束，【雷比斯】造成的污染還是擴散到了距離戰場最近的萊頓高地。而當時在哥德溫與席蕾拉誰也不知道的情況下，易塵在大爆炸中活了下來，被自己的那位兄長撿到了，從此開始了掙扎求生的螻蟻般的生活。

第四百四十六節 我的父親和母親（4）

故事，到此結束。

易塵終於知道一切的一切了，嗯……這要麼說來，我的雷比斯結晶症也是……

看來，所有的事情總歸是互相牽線的。

家族、身世、我的鎧、身體的變化、科研所的陰謀……一切的一切，看似毫無關聯的事物，其實早已經被因緣與命運串聯起來了。

可是，正當易塵以為故事結束的時候，席蕾拉突然敘述起來了追加的內容：

「其實……【雷比斯】，那隻猛獸是諾亞引誘出來的。」

「……你說那個傢伙？」

「啊，我、哥德溫，還有諾亞和布蕾德……我們四個人曾經的關係，穆恩和你說過了嗎？」

「嗯……稍微知道一些，就漠區曾經發生的那個意外……」

「沒錯，那個意外讓諾亞這個傢伙完全變了，他現在就是個比哥德溫還爛的瘋子人渣。真是可惜呀，這個傢伙以前還是不錯的……言歸正傳，【雷比斯】這隻猛獸，似乎在過去因為某種原因就被封印了起來。諾亞與布蕾德擅自闖入那個遺跡就是導致它被釋放的契機，我是因為知道這件事情和最先和他們兩人決裂的。至於哥德溫那個傢伙……那個混蛋倒是蠻大度的，最後也與諾亞決裂則是因為家族與科研所利益上的衝突。」

大體上，就是這樣了。

這不為人所知道的歷史與秘辛。

講述結束之後，稍微有些活躍的氣氛，又因此而變得有些冷淡了下來。這種時候，易塵不是很擅長挑起什麼話題來講，而這個時候他也找不到什麼可講的話題。至於席蕾拉，看看她的兒子是什麼模樣，就知道她本人的性格了，同樣都是漠區的人，雖然在戰鬥的時候說話花俏，不過那都是挑釁的手段而已。

就在這時——「回漠區吧。」

席蕾拉對易塵如此說。

「漠區……」

「嗯，聯邦已經不適合你了。想要回來，至少要等到變得再強大一些吧。還是說……你想要留在易家嗎？」

「我……」

啊，是了，還有易家。

我也是……易家的人。

下意識，易塵摸了摸自己的手掌，感受自己的脈搏。

跳動的血管，從心臟那兒向全身運輸的血液……這是，易家的純血和漠區的下等血脈。

——真頭疼啊……腦袋，很痛啊……讓我思考這種事情……

漠區嗎，的確，這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呢。至於易家……啊啊，誰能抵禦這種家族財產與權勢的誘惑呢？就目前的想法，易塵還是想留在聯邦，聯邦有很多他放不下的東西和人。

「我尊重你的選擇。」

席蕾拉起身，她拍了拍易塵的肩膀。

「……！」

從未體會過，這種感覺。長輩、家人、母親……那並非是某種重量，不像是與友人、與戰友和同伴那樣，拍著對方的肩膀說，嘿，接下來就拜託你啦。這種拍肩的方式不是將自己托付給對方的份量感，而是一種傳遞能量的方式。

很重吧，你身上的份量。但是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別忘還有你的家人，讓我來替你分擔一些吧——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母……母親……？」

這個單詞，易塵說得很彆扭。

可對於席蕾拉來說已經足夠了，她的淚腺早已經在漠區被風乾了，所以席蕾拉是不會流淚的。她只會開心得大笑起來，她對易塵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表情，笑容和溫柔，一個母親所應該有的表情，一個身經百戰的戰士所喪失的表情，在這一刻被易塵喚醒了。

毫無虛假的，發自內心的。

席蕾拉對他說道：

「我欠你的太多了……所以，無論是什麼要求都沒問題。即使你想要成為易家的下一人繼承人……沒關係的，無論是血緣還是道義都是我們這一邊取得上風，你想要的話我也能傾盡第四軍團的兵力財力幫你。」

「不，謝謝……但現在，我……給我一點兒時間吧。」

易塵搖了搖頭：「比起這些，我的……」

「同伴嗎？」

席蕾拉笑道，對易塵露出了狡黠的表情：

「以及……戀人，對嗎？」

「哎？！」

「那個叫做柏川的孩子？」

「唔呃……你……都知道啊？」

「別小看第四軍團和身為軍團中的我啊，自從知道你還在世的消息，我好歹也一直關注著呢……放心吧，他們都很安全，尤其是柏川那個女孩子，我已經派護衛過去了……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外面的風波還沒停息。你暫時留在易家這邊才是最安全的，我和那個老不死……咳！總元帥，從血緣上來說是你的祖父吧……我可不承認這個，算了，不提這些。總之我們兩人會親自保護你的。就算是艾雷斯，他也絕對不敢胡來。」

「我知道了。」

「那就安心養傷吧，有什麼問題就叫外面的僕人好了。或者跺跺腳、拍拍手，搞出一點兒動靜，讓他們知道你在找他們，這樣這些傢伙就會過來的。」

席蕾拉嘿嘿笑著，對易塵眨了眨眼睛。

「易家欠你的東西更多呢，這幾天就不用客氣了。盡量提出一些無力和奢侈的要求吧！這是你早在十幾年前就應該得到的東西，放下一切擔心享受所謂上等之上的生活吧。」

第四百四十七節 罪魁禍首（1）

艾雷斯和諾亞的計劃，這一系列的奪權行為，這驚天動地的大動作——事實上，即使是席蕾拉，她至多也只是瞭解到諾亞捉到易塵的目的是為了研究他身上的秘密而已。至於獸潮的引發，這核心部分的秘密，席蕾拉也僅僅只是瞭解到他們是為了要【奪權】而已。

究竟怎麼做？難道要暗殺總統嗎？還是打算怎樣？

這些具體的問題，全部不知道。但是至少，這陰謀的真面目已經被識破了，可是同一時間，被識破的時候，這陰謀也早已經成功了。雖然和易塵有關的計劃失敗了，但是奪權的目的恐怕已經成功了吧。

巴托爾後來曾經派人去科研所那邊找艾雷斯，但是很可惜，除了看見一些血跡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人影了。那些血跡是艾雷斯的，或許諾亞已經把他救走了也說不定。

「不回來啊……對我的抗議嗎……」

巴托爾心想著。

他的兩個兒子，哥德溫和艾雷斯，無論哪一個都是天才。但是哥德溫的光芒實在是太耀眼了，他是天才之中的天才，巴托爾承認在過去他就是因為被長子的天分所吸引而忽略了次子。艾雷斯的性格或許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加入了異形的基因吧，可是他對於自己的兄長除了尊敬以外就沒有其他的想法了。所有的怨恨，只是因為認為自己沒有那麼優秀而已，直到哥德溫做出了那種事情之後，這怨恨才終於轉移到了哥德溫的身上。

艾雷斯，巴托爾對於自己這個次子並不是很擔心。知道這一系列大事件的來龍去脈之後，巴托爾也認為這個傢伙做得太過頭了。唔……教訓嗎……按照席蕾拉的說法，似乎她把艾雷斯揍得很慘，不過這也算是應得的報應吧。

巴托爾沒有包庇自己兒子的意思。

從哥德溫的性格就可以看出來易家的教育方針了——那種可以稱之為極端的心態，即使擁有隨時可以背叛聯邦的軍事力量與財力，但易家是不會這麼做的。正如同一切大世家都有自己最後的底線與所要守護的某件事物那樣。

艾雷斯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所以他必須得到懲罰。而且這些都還不夠，巴托爾會等待他自己出現，他相信艾雷斯是不會逃避自己的，巴托爾等待著一個來自次子的解釋。

這是對國家的忠誠——易家的文獻記載著許多第三紀元的災難性`事實。

那可不僅僅是普通的衝擊性三個字就能描述得來的，即使是透過了照片和影響也能感覺到那鮮血淋漓的掙扎感。而易家的資料庫，也收納了許多如今各種猛獸的資料，就譬如冠名體。兩者的結合，無論是誰都會感到震撼和恐怖的。

……啊啊，即使是現在這個人類掌握了主權的世界，猛獸也依舊是無法小覷的威脅勢力嗎？

並非是說洗腦，而是被震撼到了，因此內心被渲染了。

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麼好事情，這種現象最直接的體現就是哥德溫。正是由於明白猛獸災難的現狀，所以哥德溫的情操才會得到昇華——內鬥？權利？財力？這並不是現在最應該關心的東西，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吧，我看過這個世界的真相、人類和猛獸之間血淋淋的真相，我已經不再為那些沒用的東西動心了。

為了國家而奉獻一聲，巴托爾是如此，而現在的哥德溫也是如此。但這一點，卻恰恰是導致了哥德溫與席蕾拉之間悲劇的原由。

*****************************************************************

「啊啊……易家啊……」

易塵碎碎念著。

這幾天他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間之中，按照自己母親的建議，易塵現在還待在易家。真是無聊死了，沒辦法向外界發送信息，初衷當然是好的，易塵也知道，不過理解歸理解，去不去抱怨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易塵現在也就只能上網看一看新聞而已，他不能使用通訊器，登陸網絡的賬號被鎖定而只能接受信息卻不能向外發送。易塵心想，要是我多學一些信息技術就好了，好歹還有黑進去的幾率。

不過，這也只是空想而已。就算成為現實，恐怕以易塵玩弄機械的本事，黑掉一台普通的儀器都成問題，更何況是易家這個防禦措施達到頂級的系統？

他等待了兩天左右。

其中只有席蕾拉來過而已，餘下的新面孔就只是那些服侍的下人僕人了。

新聞的報道，無非就是和這次猛獸襲擊有關的事情。

其中百分之八十是聯邦地區的災害狀況，餘下的百分之二十則是對其他三大自治區的災害報道。易塵想要試圖從中找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但是很可惜他是那種一看新聞就腦袋疼的類型。

（到底怎麼樣了呢，他們那些人……）

蘭瑟，高爾，蕾蒂，還有柏川，念，晨，這些人……哎呀哎呀，我什麼時候也變成這種樣子了啊？居然會心中忐忑地去關心別人啊……

「……嘿！」

他一翻身，從舒適的床鋪上跳了下來。

「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雖然被禁止了外出，不過四處逛逛應該不成問題，易塵打算好好活動一下，去見識見識這邊的鎧師訓練設施好了。易家不可能沒有這些東西的，易塵想體驗體驗，所謂有錢人的方式，究竟是什麼樣的方式。

第四百四十八節 罪魁禍首（2）

易家的人，似乎除了一些真正說得上話的掌權人之外，那些下人啊僕人啊，全部都不知道易塵的真實身份。只是，偶爾幾次席蕾拉直呼易塵名字的時候，被他們聽見了——那位大人叫了什麼名字？姓「易」？

浮想聯翩。

易家可沒有這一號人物呀，於是就有了流言蜚語，就比如「私生子」之類的想法，雖然不完全正確，不過也八九不離十了。這些下人都是最近十年招收進來的，老一輩的人或許已經猜測出一些端倪了，可是多嘴不是他們應該做的事情，倒不如說多嘴對於僕人來說就是一種罪過了。當然，這些人也曾經呵斥下屬，讓他們不要嚼舌頭，可是基本上沒用。

席蕾拉曾經告訴易塵，他的真實姓名應該是【盧卡斯】，所以曾經的全名是【盧卡斯?易】。但是鑒於已經和哥德溫決裂的份上，席蕾拉問易塵，要不要把形式改掉呢？改成她的姓，叫做【盧卡斯?藏多克】。但是易塵拒絕了，因為【易塵】這個名字對於他來說有著別的情緒。

易塵的姓氏不是易家的姓氏——倒不如說，他根本沒有姓氏。

【易塵】這兩個字組成的東西，只是名字而已，是中文和英文結合的含義。【易】的意思代表著「eat」的單詞。這是自己那位兄長給他取的名字，含義是【食塵者】，吃著漠區的泥土和塵土長大的人。

……

……

出去的時候，被人攔下了。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之前被交代了監視易塵的動態，不過出發點是好的就是了。易塵就說，因為待得太久了感覺不舒服，所以想要運動運動，對於鎧師來說運動就等於訓練了。

那個人思考了一會兒，有些苦惱的神色——私生子……唔，雖然還不確定，不過總之對方的身份很了不得就對了。貿然拒絕的話實在是……思索了半天之後，總算是告訴了易塵訓練室的地點，並且還好心的問要不要帶他去那邊。

不過易塵拒絕了。

易家嘛，這可是個大地方呢，一路過去的路上就當作四處參觀好了。多個人在身邊總會讓他覺得這個事情有多趕急似的，要是路上稍稍滯留就對不起人家帶路的熱心腸了。

易塵很快發現自己做了一個非常錯誤的選擇。

他的估算有些錯誤，易家這個大世家，這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大世家呢。這裡的宅邸簡直就如同迷宮一樣，過了這個彎就出現了那個彎，每個拐彎口看起來還都差不多一個模樣。

「這個宅邸究竟是誰設計的啊！？」

皇宮嗎？是按照皇宮的方式來設計的嗎？真行啊，這個傢伙，話說能夠把這裡的路線圖給記在腦子裡面的傢伙也很厲害啊。

按照那位僕人的說法——【向前直走，然後左拐，再右拐兩次，會看見樓梯，向下走兩層就是了】——說得可真輕鬆，但是直走之後光是左拐的彎道就有三個耶。

於是瞎蒙的旅程就此開始。

過了不到三分鐘，易塵就完全迷路了。

他現在站在一個滿是房間的走廊裡面，房間的數目多得就和賓館旅店裡面的一樣多。

接著又過了三十秒，易塵找到了他的救星——噢噢，一個房間是開著的，裡面還能聽見人的聲音，過去向那個人詢問一下吧。

易塵猜想，這邊的房間這麼多，應該是僕人們居住的地方吧。

他邊想邊走了過去，門是半掩著的。出於禮貌當然得先敲敲門，事實上易塵也這麼做了，但是好像是這個門的問題吧，似乎是由於年久的關係導致了螺絲鬆弛，只要輕輕一碰，這扇門就立刻被完全推開了。

「啊，抱歉、打擾了，我想請問一下……」

這是易塵說的上半句，至於下半句的話，被一聲類似噎到的【嗚呃——！】短暫驚呼的聲音給掐斷了。

那麼，來描述一下吧，易塵的所見：首先是【女性】，接著是【衣不蔽體】。

哎呀……這可真是……嗯，光是這兩個因素加起來就具有足夠程度的視覺衝擊了吧。至少，對於只專情於柏川一個人的易塵來說，平日裡又因為鎧師訓練的因素所以連引發男性生理方面的慾望的精力都被用光了，實際上，易塵面對女性的方面其實是意外的傳統派。

正如同所有男性看到女人衣不蔽體的模樣都會有那種反應，還會臉紅之類的。

而且關鍵點、重中之重的關鍵在於，那個少女是雪江。

（踩、踩踩踩踩踩踩踩到地雷啦啊啊啊——————！！！！！！）

內心中發出了絕叫和慘叫。

（趕緊的——！！）

趁著雪江還沒轉過頭，憑借優良的反應呼啦猛地一下把門帶上，易塵躲到了門板的後面。過程連一秒都不到，事後連易塵自己都很佩服自己的反應能力。

「啊，是的，哪一位？稍等一下，我在換衣服……」

雪江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她碎口應道，換上衣服的速度又加快了幾分。

在易塵心臟突突突地猶如開了加速器那般跳動的期間，雪江終於滿意地對著鏡子理了理自己的衣物，然後打開門走了出來。

「啊……易塵……哥哥？」

第四百四十九節 罪魁禍首（3）

對於易塵的身份，該怎樣定位好呢？

雪江這幾天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海營的事件讓她對易塵產生了不錯的感覺，但是身份卻突然一下子變成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兄長，這個就稍微有點兒……就那麼去見面的話，氣氛一定會變得很糟很尷尬吧。這也正是為什麼，雪江知道易塵就在這兒，卻遲遲不去拜訪的緣故。

但既然見面了，總而言之，先……叫一聲「哥哥」之類的？

（啊……啊啊、糟糕……！！！）

鼻子有什麼熱熱的而且還是紅紅的東西要出來了……！

「……那、那個，為什麼雪江會在這裡呢？」

原本是想說【雪江小姐】的，但是對方可是已經承認了兄妹上面的關係了。要是再這麼說的話，就會顯得自己想要遠離她的一種錯覺感，那可太不禮貌了。

「我在換衣服哦……你……沒有偷看吧？」

「——怎麼可能偷看——！！！」

「呃……」

這個不妙啊、這可真是不妙啊。我剛剛是不是稍微加大了一些音量？這樣不會太做作了吧？好像是拚命想掩蓋不自然結果卻反而更不自然那樣……嗚喔噢噢噢噢噢，我不會在流冷汗吧……糟糕、快給我滾回去，你們這些水分會害我暴露的……

所幸，雪江只是瞇著眼睛盯了他三秒後，說：

「……你看起來也不是做那種事的人呢……」

然後，自顧自地解釋了起來：

「我……呃，已經隱退了喔，現在必須去軍部學習了，剛剛就是從軍部回來。那個……嗯，這裡是以前家族內的大家的房間，不過他們現在基本上都在別的地區服役，這個房間是我姑姑的，裡面有她以前穿過的軍服，因為正好合身所以之前就拿來用了……就是這樣……」

……搞什麼啊，這孩子不是也一樣緊張兮兮的嘛。

已經語無倫次了喔。

「那個……話說回來了，為什麼易塵哥哥會……」

「啊、那個……果然還是把後綴的稱呼去掉吧，聽著怪彆扭的……就像過去那樣叫我的名字吧。」

「哦、喔……那麼，為什麼易塵……會在這裡？」

「啊，這個啊，就是那個啦……那個所謂的迷路啦……」

「迷路？」

「……沒錯。」

稍微話了一些時間解釋了一下經過，結果惹來的卻是雪江的笑聲。

「這個……這個沒什麼好笑的吧……」

「啊哈哈……說的也是，易家的宅邸的確……好吧，我帶你過去吧。」

真是了不起啊，這個小姑娘。

且不說其他的東西，光是能夠把這麼大的宅邸的地圖記在腦子裡面就很了不起了呀。

雪江走在了前面，她一邊對易塵說，走這邊這條路，一邊不是轉過頭，確認易塵是不是牢牢地跟在後面。而易塵，他的臉上保持著靜謐的微笑，跟在雪江後面。就像是……兄長和妹妹。他在享受這一切，不含任何雜質的思想，享受著這一切，純粹是沉浸在這對普通的兄妹來說是屬於日常而又平凡的事物。

真沒想到，我曾經所喜愛的可愛的少女偶像，她是我的妹妹？

正當他沉浸在這一切之中的時候，忽然回過神的易塵環顧四周，燈光變得越來越明亮，可日光卻已經消失了。這證明，兩人正在前往地下室的路上，他們走在一條向下的盤旋的樓梯上面。

「那個……易塵？」

「是的？」

雪江突然叫道，而易塵也回應了，她似乎想說些什麼，所以易塵安靜地等待下文。

「是……關於我的……」雪江在醞釀一個適當的詞彙，她停下了前進的步伐，易塵的步伐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給停止住了。啪嗒、啪嗒！兩聲停頓的聲響，接著是寂靜，再然後，雪江背對著易塵說：

「有關我的……我們的……父親……」

易塵也差不多猜到了，雪江想要講些什麼。

「我……我從你的母親那兒全部聽說了……我感到很抱歉……」

雪江，她理解了自己父親的作為。畢竟作為哥德溫的女兒，自小就對那些教育耳濡目染，所以雪江明白哥德溫做出那些選擇的不得已。但是，錯誤就是錯誤，毫無疑問，易塵與席蕾拉都是哥德溫理念下的犧牲者，所以必須道歉。

可是所有道歉的詞彙——這個道歉，自從雪江聽見那個故事之後、自從她看見在營養器皿中昏迷療養的易塵之後，雪江就開始準備了。她並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席蕾拉，但至少易塵那邊……雪江，她覺得自己很喜歡易塵。

自從那一次見面之後就覺得他是一個很有趣的人，一個很好的人，很棒的人。

或許，這是來自血統的互相吸引，但又或者可能是易塵本身就具備吸引她的魅力也說不定？

總而言之，雪江認為自己不能沉默不語。

但當終於要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一下子就把準備好的草稿給忘得乾乾淨淨了。

「呃……那個、就是……我想……代替父親他……」

因為語塞，所以全部和羞澀還有緬甸以及尷尬有關的情緒全部湧上了面龐。雙手的食指與食指互相抵著攪動著，露出了女性的窘態。

易塵的眼睛睜得越來越大，他看著雪江一切的行為，然後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四百五十節+四百五十一節

回頭看一下自己的存稿，突然發現原來我四百五十節居然才1000+的字

都不好意思發出來了，於是兩篇合一，一起發

————————————————————————————————————————————————

「有、有什麼好笑的！？」

「呀啊……不不不，只是突然之間感覺有點兒……」

總之，尷尬的氣氛終於一掃而空了。

「你其實不必為這件事情道歉。」

這句話是真的，易塵沒有怪罪別人的意思。

「但是，父親他……」

「哥德溫是哥德溫，你是你。兩者的概念，完全不一樣的。」

易塵搖了搖腦袋。

他直呼了自己父親的名字——自從在席蕾拉那邊得知真相之後，屬於易塵自己的記憶也在逐漸甦醒。實際上，四歲時腦部所造成的損傷早就已經修復完畢了，那些記憶也沒有全部遺失。只不過被關進了一個匣子之中，易塵需要的是一把開啟匣子的鑰匙。穆恩的精神暗示，以及席蕾拉點出的事實，這就組成鑰匙了。

易塵自己逐漸把自己那塵封的記憶開啟，每一次所回想起來的畫面都無一例外證明著席蕾拉所描述的真相。是的，的確是那樣，完全沒有錯誤，哥德溫是自己的父親，而他也是導致了自己流落漠區的罪魁禍首。

易塵明白心中那股一樣的牴觸感了，每一件事物的存在都有一定意義，這份牴觸感就是否定哥德溫的意義。

他是不會原諒哥德溫的，絕對不會原諒。可是這並不代表要牽涉到其他人，父債子償這種概念不會出現在漠區人的身上，所有漠區的人都認為，自己的債務就必須自己來償還，不應愛推卸到別人身上。除非那個人是負債者的奴隸，或是他自願那樣，否則的話至多就是遷怒而已。

易塵不會去遷怒雪江的。

但是——

——「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你還是不要攙和了吧。」

這句話令雪江的臉上蒙上了陰霾。

父親……啊，畢竟，那是她的父親。

兄長和父親，反目成仇，雪江不希望看到這個，但是易塵的話卻讓雪江感到，事情正在朝她最不期望的方向發展。

她必須說些什麼來阻止，可是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話語又變得支支吾吾、斷斷續續的，老半天講不出一個完整的詞彙意思。結果，又是被易塵的笑聲給打斷了。

「哈……好吧，那麼我就答應你一件事情吧。」

易塵拍著她的肩膀說道：

「至少……我不會讓我們兩個之間的關係再惡化下去了。如果那個人道歉的話，我就會接受，怎樣？」

「那、那麼，說定了啊！」

「嗯。」

不知道是稚氣未脫，還是一時慌亂顯露的姿態——她就像小孩子那樣，對易塵伸出了指頭，那個是拉鉤保證的意思。易塵笑瞇瞇地按照她的方式，立下了他的保證書。

（惡化呀……）

易塵心裡想著。

——惡化，我和哥德溫之間的關係，難道不是到了那種都已經無法惡化下去的最極致的糟糕了嗎？

最後，這些令人憂鬱的內容終於被收斂了起來。雪江笑著對易塵說：「不談這些了，一起去地下的訓練場吧。你一定會喜歡那裡的，除了囊括各種設備以外，還有專門的營養師和廚師，為訓練員調配特別的套餐喔。」

這可真令人期待呀。

不過故事的發展就是這樣，當你聽見你將要去的地方是如何如何好，又如何如何棒，正當你滿懷著期望、甚至舌頭開始舔舐嘴唇、渾身蠢蠢欲動的時候，期望落空了。

在雪江用誇讚的言辭來描述自家的那個地方的時候，通訊器的聲音將其打斷了。

兩人愣了大約有一秒鐘後，雪江按下了連通的按鈕，因為通訊的人名顯示是她的祖父。也就是，巴托爾?易，那位總元帥可不會無緣無故就撥打別人的通訊器。

「抱歉，失禮一下。」

「沒事。」

雪江一邊對易塵說著，一邊走開了幾步遠，然後才接通電話：

「喂……是爺爺嗎？」

「啊，雪江……嗯，稍微有點兒事情，現在你在哪裡？」

「我在去地下訓練室的三號樓梯那裡……」

說到這，雪江回頭看了易塵一眼，然後繼續說道：

「和易塵在一起，他說想去活動一下……」

「知道了，那正好，把那個孩子也一起帶過來吧，是和他有關的事情。我在書房那邊，現在能馬上過來嗎？」

「……哦。」

*****************************************************************

爺爺？祖父？聯邦的總元帥？易家的老當家？——巴托爾?易，對於這個人，易塵只是略有耳聞而已。從他來到聯邦開始，從接觸和鎧師以及戰鬥有關的一切開始，他就時不時從同行的口中聽說誇耀這個活著的神話的言語。

不過也只是止步於聽說見聞而已，聽別人說有關於他的事情，看見了與他有關的新聞。即使是現在，易塵暫時停留在易家之中，自己的這位祖父也從來沒有看過他一次。或許是礙於某些原因吧，比如說哥德溫那一層的關係，為此而感覺到羞愧之類的？

至於，對於這位總元帥的印象嘛……易塵承認，由於連帶的遷怒關係，他對於這名老人的印象分數首先降到了一個非常低的地位。雖然雪江也是哥德溫的女兒，不過兩者可不是混為一談的概念嘛！

從雪江那邊聽到了被叫過去的事情後，易塵也只是攤了攤手表示【好吧，那就這樣吧】的意思。雪江對易塵露出了抱歉的神色，但是易塵以表示沒關係的微笑回應了。

可是事實上，他卻在心裡想著：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事情能夠讓我放棄一頓營養師和高級廚師專門為我調配的美餐，跑到正經兮兮的書房去見那個半隻腳踏進棺材的老人？」

真是令人不爽啊。

至於結果——正如同易塵按照自己對哥德溫的印象而遷怒於那位老人那樣，他就直接將這樣的情緒體現在自己的身上了。雖然易塵曾經對雪江說過，哥德溫是哥德溫，而雪江是雪江。當然了，同樣的道理也可以作用在巴托爾的身上——

——「真是個沒禮貌的小子……書房這種莊重的地方，至少給我擺正坐姿吧？」

「說什麼話呀，老傢伙……漠區人的禮貌，基本上可全部丟在父親的睪`丸裡面，或者是母親的卵巢裡面了喲……啊，我這邊的話，肯定是前者沒錯的。」

這樣的開場語簡直比修羅地獄顯得還要可怕。

以上輩呵斥下輩的坐姿而坐在對面的巴托爾，他用雙手托著下巴，以及姿勢隨意而且居然還翹著二郎腿的易塵。雪江和她的母親莉莉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關係劣化而呆滯在了那邊，才走出門的管家因為聽見了易塵的最後一句話，雙腿差點兒沒癱瘓了。唯一在笑的只有席蕾拉，她用豎起的大拇指和嘴型對易塵說：說得好，真不愧是我的兒子！

順便一提，這個衝突的導火索只是易塵看不慣那個老傢伙而已。

一進來就準備來一個下馬威，這大概是所有家主對後輩都會採取的態度吧。不過在易塵這邊根本沒法用，他還沒消化自己是易家人的事實——倒不如說，他還沒有決定承認自己的血統。

「嘖……小鬼頭。」

巴托爾看著易塵，這是老頭子第一次和自己的孫子對話。易塵才是他第一個孫子，以前巴托爾只從哥德溫寄給他的家信中附帶的照片見到這個小鬼，當時他還在想：嗯，不管怎麼樣也是我們易家的娃娃，雖然會繼承一些痞子氣，不過將來至少也得文質彬彬一點兒吧，畢竟易家血統可不是只有野蠻的血統嘛！

巴托爾沒有發作，他只是用那種帶著玩味的語氣和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易塵說道：

「臭小子，我承認我兒子對你做了一件混蛋事情。不過我可沒有參與其中吧，就和雪江一樣，你都對自己的妹妹那麼大度了，難道在老朽我這邊就區別對待嗎？」

一瞬間，易塵和雪江的臉上都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這個老傢伙都知道了！？

——爺爺在我的身上安裝了竊聽器嗎？！

「馬上會拆掉的、馬上就會拆掉的！」

老人立刻揮舞著手對自己孫女做解釋，雖然是個很嚴肅的人，但是總體上巴托爾還是很寵自己這個孫女的。然後，他就又對上了自己另一個孫輩，質問：

「你的話……不打算認真回答一下這個問題嗎？」

第四百五十二節 罪魁禍首（6）

「哈啊？這種事情還用得著解釋嗎？」

易塵滿臉都是這種表情，而且還很大聲地將這句話給說了出來。看他的模樣，就好像是問別人吃漢堡要不要配薯條和可樂一樣，雖然那樣的垃圾食品對飲食健康不是很好，不過答案當然是肯定了。

「……霍……？毫不掩飾，將自己的行為視為正當嗎？」

「哼哼，受害者是我才對吧……無論是哥德溫還是艾雷斯，全都是你的兒子啊。作為受害者的我，難道連一點兒遷怒的任性特權都沒有嗎？」

「任性的特權嗎……比起這個，居然直呼自己父親和叔叔的姓名？」

而易塵的反問則是：

「那我又什麼時候承認自己的血統了？」

「嗯……原來如此。聽到自己兒子的話了嗎，哥德？」

「……！？」

總元帥的這句話讓所有人的心臟都狠狠收縮了一下。

哥德溫？

老人看著眾人的反應，他補充了一句：「不管怎麼樣，這也是家族會議啊……森地那邊還有很多需要處理的後事，不過通過視頻參加回憶不是問題。頻道當然是易家專用的，即使是科研所的傢伙也沒本事能在一個小時內黑進來竊取我們談話的內容。」

話音落畢的同時，突然閃現的全息投影顯示出哥德溫的面容，而他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是的，父親。我全部都聽見了。」

沉穩，不帶一絲波瀾，猶如古潭般的平靜。

「……」

席蕾拉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她微微地挪了挪步伐，身體傾斜向易塵的那邊。而哥德溫，他的視線也刻意避開了席蕾拉，但是卻沒有迴避易塵的目光。

啪嗒、啪嗒、巴托爾的手指敲擊著桌面，現在又是他發言的時刻了：

「我有一件事情必須宣佈……不過在此之前，先理一理你們之間的關係吧……席蕾拉閣下，看樣子你是沒有話說了。不過易塵……還有哥德，你們兩個，來好好談談吧。」

巴托爾說著，又看向易塵：

「我在你眼中的形象或許正是你最討厭的那種老頭子類型吧，老朽也承認自己當初對於你父母之前的關係有關阻撓，當然我也不會否認他們之間的僵化關係有我參與其中，因為我要負責的對象還有這一整個家族。所以我會承認自己的錯誤，也會讓自己的兒子面對他一手造成的錯誤，有什麼話就說吧。」

直接的老頭兒，易塵對他的看法有些改變了。

看起來，我的這個爺爺也不是那麼討人厭啊……那麼，至於我的……我和雪江的父親……

「好吧。」

易塵閉著眼睛說道，看樣子像是在小憩一般，又好像在醞釀言語。

「直接的開門見山好了——對自己的罪過有什麼狡辯的嗎，哥德溫？」

（這個傢伙……！！！）

連巴托爾都深深皺起了眉頭。

但這時，屏幕另一邊的哥德溫卻說：

「不，我沒有狡辯的意思。這一切都是我做出來的決定，我也對你和你的母親感到愧疚，但是如果再做一次選擇還是同樣的結果，對於我來說這是沒辦法、同時也是唯一與必要的犧牲。所以你與你的母親可以有怨恨我的機會……甚至詛咒我去死，想要親自動手殺了我也沒問題。當我用你來犧牲的時候，我自己也做好那方面的覺悟了。」

「哥德！」

「父、父親！」

後來的兩聲是源自於哥德溫的妻子與女兒。

巴托爾緊鎖的眉頭更家緊了，而易塵和席蕾拉仍然無動於衷——席蕾拉，沒有理會哥德溫，她唯一支持的對象就只是自己的兒子而已：「你來選擇吧，我已經沒有再去找他廢話的力氣了。不過如果是為了自己的兒子的話，這個力氣是永遠不會用完的。」

一切的選擇權就在易塵的身上了。

這是個需要深思熟慮的問題，但是易塵卻立刻就給出了答案，快得令全部人感到訝異：

「我知道了，好吧。那就按照你說的做吧，不過怨恨什麼的我可不會去做。我會考慮一個賠償的方案的，你們易家就做好破財的準備，不過或許也會因為情況變化，我會提出其他方面的要求的。」

——就只是這樣？

雪江不理解。

但是，在場的人，也就只有雪江不理解而已。她還是個稚嫩的少女，席蕾拉、莉莉、巴托爾，還有哥德溫，以及易塵本人都知道，這句話的意義很份量。

無價的親情，已經淪落到用有價的價值去衡量了嗎？

哥德溫低下了頭，對那個留著自己血液的少年深深低下了腦袋。易塵突然想起了蘭瑟，他想起了蘭瑟和柏川……就是這樣了嗎？他和蘭瑟很像啊，無奈的選擇。

——可是，我果然無法原諒他。

蘭瑟和柏川，曾經互相仇視的兩人如今在易塵的協調下已經放下恩怨了，可是破碎的鏡子永遠無法恢復到完美的模樣，依舊存在的裂痕是無法消磨的。易塵與哥德溫之間的關係，也就是如此了。

「好的，這樣一來你們的問題就解決了。接下來即使正式的事情了，來看看這條新聞。」

巴托爾邊說邊調出了另一個全息投影。

「什麼！？」

「這……！」

「這個究竟……！？」

無一例外，全部被震驚給狠狠打了一記直拳。

那個新聞是由科研所和總統府聯合發表的，一份對於引發本次獸潮災難的罪魁禍首的通緝令，而通緝令上面無論名字還是畫像，全部都是直指【易塵】。

使徒篇

第四百五十三節 易塵的去處（1）

簡而言之就是嫁禍。

易塵成了真正罪魁禍首的代罪羔羊，這份新聞上面寫得很詳細。有關於易塵的出生，他所服務的財團，他的經歷。但是，似乎是刻意的，出生的詳細也只是寫到他是漠區來的孤兒而已，而人際關係與資歷，工作也只是點明了他在X財團那邊工作過。

「你的真正出生……看樣子，他們還是比較忌憚易家的力量。」

巴托爾說著。

「至於你的那些朋友……或許是財團與科研所做過什麼交易也說不定，但至少他們已經被保護起來了，真實的姓名沒有外洩。」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附加了其他的內容。

一段來自艾雷斯?易的話語。

一段隱隱包含著血統優劣論的新聞，詆毀著漠區人的一切，將易塵的出生給大肆地妖魔化了。現在在所有人的眼中，或許易塵這個年輕人，已經變成了一頭長著黑毛和獠牙，頭頂羊角的惡魔了吧。

「唔……原來如此，穆恩在意的事情……嘖，成真了啊，居然真的做得出來。」

喃喃自語的席蕾拉，她早就料到這種情況了。不過依舊有點兒措手不及，畢竟這可是最糟糕的情況了啊。

***********************************************************

雪江很想在這個時候大聲地提出質疑，畢竟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震撼了。她稍微知道一些，自己叔叔與父親之間的不和，而且也瞭解一些艾雷斯的偏激理論。但雪江覺得，艾雷斯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他一直以來都對自己很不錯不是嗎？那麼好的叔叔……為什麼呢？

……

……

這場家族的會議——只是名義上的家族回憶而已，真正能加入討論的只有巴托爾、哥德溫、席蕾拉，以及易塵。

雪江和莉莉只是作為旁聽的存在而已，前者對於自己家族的一切實在瞭解的太少了，而後者則不具備那種介入權利的剛強性格。

莉莉依舊保持著臉上的微笑，她拍了拍自己女兒的肩膀。

「母親……？」

「噓，這個時候只要噤聲就好了。」

細小的聲音，只要不認真去聽的話是無法發覺的，身為母親的莉莉對自己的女兒說：

「雪江在將來是要準備接替家主的人，現在提前也好，稍微瞭解一下我們家的現況吧……不是什麼事情都如同你想像的那樣美好的。艾斯和哥德……你的叔叔和父親，還有你那位兄長……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已經無法再修補如初了。」

這個，殘酷的世界與現實，令人感到絕望的殘酷。

將一切都崩碎了，曾經以為是親近的人，如今當他放下面具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所敬仰的人全部都是那樣——爺爺也好，父親也好，叔叔也好，兄長也好，甚至是母親……我才是那個笨蛋一樣的小鬼啊。

雪江一直以為自己成長了，從海營的事件之後自己就已經成長了。拋掉了那些所謂的天真，為了家族而放棄自己的力量，可是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她依舊天真。因為無論是誰都在照顧著自己，艾雷斯叔叔會對她露出笑容，巴托爾爺爺寵愛身為孫女的自己，而父親和母親自然更不用說，易塵也在之前帶著微笑向她作著保證。

全部都是假的。

「那麼……」

總元帥的聲音打斷了雪江的思緒，她愣了幾秒，有些失神的視線，在空白之中停頓了幾秒後，突然恢復了光彩。

——聽下去。

雪江對自己說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只能聽下去了。

海營的事件讓雪江成長了，但是還不夠。這是新的讓自己能夠成長的機會，雪江忍受著心中那個傷口的疼痛，咬咬牙舔乾淨了伸出來的血液，她靜靜地聽著自己家族的大事。莉莉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沉默地看著自己的女兒，最終當她見識到雪江的目光後，這位母親深深呼出了一口氣。

她即為此感到慶幸，卻也為此感到一絲傷心，以及一絲歉意。

這就是，大世家子女的無奈了，終於連雪江也要成長起來了……她會成長為那種虛假、真偽莫測的權力女性嗎？還是像自己一樣，做一個什麼能力都沒有的聽眾呢？

繼續總元帥的發言。

「這個，我想應該可以看成是決裂的證明和戰書了啊。」

艾雷斯與易家正式決裂的證明，以及向易家的挑戰書。→文·冇·人·冇·書·冇·屋←

易家是必須保護易塵的，艾雷斯很瞭解自己的父親，即使血統不純，那個老人也一定抱著對易塵的愧疚感。艾雷斯絕對不允許這些，挑戰書的含義即是挑戰他父親的權威，巴托爾必須補償易塵，他必須保護易塵，而艾雷斯則是堅決要抹殺這個他以為的血統不純的傢伙。

這份新聞同時也是艾雷斯與科研所一方做出進攻的第一步。

該怎樣應對呢？——得到了這份意想不到打擊的在場人，現在要開始考慮下一步棋了。

「……」

易塵的額頭上滲透出了汗水。

啊，沒有什麼人得到比他更大的壓力了，畢竟被通緝的人是他，不但被誣賴了，而且罪名還是最嚴重的罪名。一旦被落實的話，恐怕會被執行死刑吧。

「只能先隱藏行蹤了。」

率先發言的是哥德溫，他現在是以一個出謀劃策的謀士身份與語氣來敘說的。

「聯邦是最危險的地方，但是也是擁有最強大保護力量的地方，畢竟這裡是易家的總部。不過我不建議待在聯邦，暫時從這邊撤離吧，去三大自治區。森地，漠區，海營……從這三個地方選擇一個去處吧。」

第四百五十四節 易塵的去處（2）

說實話，這一次，易塵有些不知所措。

他做好了被追殺的準備，但是沒有做好被通緝的準備——準確的說，易塵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大。他所想到的最糟情況是被追殺，成為科研所必殺的目標。但是，成為全聯邦通緝的目標？！

小題大做？……不，難道我的價值對於他們來說這麼大嗎？還是說，是因為有易家的存在，借由這個因素而導致了重視程度的加成嗎？也有可能是因為簡介對易家的宣戰而牽連到了易塵。

深呼吸，十秒鐘，然後易塵的心情稍微平靜了一些。

「不離開聯邦……不行嗎？」

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是不可能的，但還是想要提出來詢問一下。結果，毫無疑問被否定了：

「留下來嗎……沒錯，以易家的力量可以保住你，不過自由會被限制，而且與你交好的人會因為你的受到威脅。」

巴托爾說得一點兒都沒錯。

因此，接下來的討論就走向該選擇哪一個地點作為庇護所了。

「以科研所影響力最弱的部分，毫無疑問是海營，第三軍團長萊蒂斯也是我的好友之一。」

哥德溫首先提出了這個。

但是立刻被總元帥否決：

「這個不行啊。」

「……說得沒錯，那邊在獸潮災難之前，就已經受到過一次小型的獸災了。」

席蕾拉這一次也同意巴托爾的意見。

海營這個地方，作為科研所測試召喚猛獸的地方，身先士卒收到了海洋猛獸的衝擊。這個地方是對獸潮的罪魁禍首積怨最深的地區，雖然易塵並非真正的罪犯，但是科研所已經把這個消息洩露出去了，且不管可信度高不高，但海營的激進派肯定會將易塵列入必殺目標的。

因此，否決。

「那麼剩下來的就是我的領地，以及漠區那邊了。」

哥德溫緩緩地敘說道：

「森地那邊的話，倒是托了那只LV99的福，上位的威壓將大部分猛獸給逼入森林的深處而不是人類世界。現在受災的地方是邊界區域，普通人已經全部移居繁華中心地帶了。邊界的城市目前全部由軍隊鎮守，如果易塵你要來的話，我可以把你安排到那邊去。」

「對了，說起森地……」

總元帥突然想起了什麼，插嘴詢問道：

「【亞瑟聖劍】……啊，那只同樣是LV99的傢伙，後來怎樣了？你付出了什麼代價擊退它？」

滅殺？不可能的，自己的長子雖然是天才，但還沒有天才到那種程度，儘管身體是出於最巔峰的壯年期，但哥德溫並不具備斬殺等級九十九的存在。除非與他並肩作戰的戰士，至少有一名能夠和哥德溫比肩的存在，也就是說得有兩個哥德溫才做得到。

「啊，那個的話……脾臟破損，還有肋骨和手骨粉碎……不過我也把那個傢伙的尾巴砍斷了，還有它自傲的角刃……傷勢現在已經在復原之中了，大約再過兩個星期就能恢復。」

說這句話的時候，投影中的哥德溫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嗯，這樣的話……倒是能夠讓人滿意的結果。」

總元帥點了點頭，追加的插曲到此結束。接下來的發言人，就是席蕾拉?藏多克了。

漠區，有關於這個區域又如何？

「如果說仇恨的……我可以保證，漠區是最沒有仇恨的地方。就算沒有獸潮，那邊的人類也因為自己的恩怨關係而自顧不暇了啊。」

這句話說得沒錯，漠區是最混亂的地方。即使是被稱為全人類大災難的事件發生，也沒有人回去關注是誰造了那麼多的災難。別人的生命在漠區是最容易漠視的東西，那邊沒有所謂的人道主義聖人，真正值錢的就只有水和食物和金錢，以及自己那最寶貴的生命。

「至於待遇嘛……」

席蕾拉對易塵眨了眨眼睛：

「我也就不想多說了，你要是來的話……就算是當土皇帝也沒問題的，我也欠自己兒子很多東西啊，所以賠償的話，陪你瘋到死這種要求，就算提出來也無所謂的。」

這就是所謂的母性和母愛了吧，只不過中間添加了一些漠區的特色，粗狂豪情的方式，即使是巴托爾也眉頭大皺。

「……喂，難道你的意思是即使把軍團長的職位讓出去也沒問題嗎。」

「啊，那是當然的了。」

總元帥的提問是很嚴肅的，而席蕾拉的回答，雖然聽上去像玩笑話，但其實同樣嚴肅。

漠區的瘋女人，要是真的發起飆來，這種事倒也不是幹不出來。畢竟山高皇帝遠，漠區一向是聯邦最頭疼的地方。

「但是，具體要選擇哪一個呢？」

席蕾拉看向了她的兒子。

易塵緊鎖的眉頭沒有鬆開一絲一毫。

「去休息吧。」

她微笑著對易塵說道。

「……？」

「我說，去休息吧。」

席蕾拉再一次說道，然後面對眾人：

「有關於易塵的會議部分就到此結束吧，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解決的……我們兩個要中途離場了。至於你們……」

她掃了一眼巴托爾和哥德溫。

驟然，面色變冷：

「我建議，趁著剩下的時間，你們不如反省一下自己的行為吧……哼哼，易家啊……」

第四百五十五節 易塵的去處（3）

心情，靜不下來。

易塵躺在他的房間裡面，面朝天身體張成大字型——心靜不下來啊。

事情的發展速度實在太快了，他立刻就被全世界給通緝了，然後又峰迴路轉直接地衝進逃亡旅程的開端。易塵一直覺得自己的承受能力不錯，但現在想起來的話……還有點兒不夠吧。不不不，不對，一般情況下沒有人會承受到這種程度的壓力吧，就算是特殊情況下也不會有的。

一瞬間，一張通緝令，讓易塵從一個沒人關注的人類變成了全世界的罪人。

「諾亞、艾雷斯、科研所……」

他念著這幾個名字，緊鎖的眉宇愈加顯現出猙獰的色彩。

「該死的……」

嘩啦！

發洩般的，狠狠地一掃，將床邊桌子上的一切東西都推開了。水壺和杯子全部掉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剛剛的那些大概有個幾萬聯邦幣——這些被你摔碎的東西，都是純手工的陶瓷製品啊。」

「……」

依靠在門邊的女性是席蕾拉，作為易塵母親的這位軍團長，現在她的手裡拿著的是一瓶看上去年份不短的昂貴酒液還有一盒煙。

「煩惱的時候肯定會想要這兩樣東西吧，從漠區出來的早熟小鬼就更別提了。」

她走進來，坐在易塵的對面，啪嗒將酒放在了面前，然後把煙推了過去。

「真抱歉啊，我都已經是軍團長了，但是卻連你的仇人也動不了。現在也只能讓自己的兒子選擇逃跑路線而已……抱歉了啊。」

「不……那些……不是你的錯。」

那不是任何人的錯，要怪罪的話也就只能說，在這本名為【易塵的人生】的劇本之中就得有這麼一出驚天動地的大劇情吧。真正該怪罪的人，應該是那個編寫劇本的混蛋東西。

「不管怎麼樣……先來喝一杯吧，還是先抽一根？」

「還是喝酒吧，煙的話就算了。」

因為柏川不喜歡煙味。

作為鎧師的易塵，他的身體素質已經能夠承受相當程度的尼古丁和酒精了。但是柏川不喜歡尼古丁的味道，因此易塵就把煙給戒掉了，至於酒的話，柏川自己也有喝所以不會有問題的。因為過去也曾經感受過幾次柏川發的酒瘋，所以她對於易塵身上的酒味倒不是非常牴觸。

「我……」

易塵看著杯中的鮮紅酒液，他說道：

「我知道的，自己是必須離開聯邦……在此之前，能夠和我的……我的朋友，和他們通話一次嗎？」

「抱歉，這個不行啊。他們會被拖累的。」

「這樣啊……」

通緝令是是宣戰的意思，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就真正敵對了。科研所和艾雷斯都知道易塵現在肯定在易家，但是礙於易家的勢力，他們必須裝出不知道的樣子。因此蘭瑟和柏川……甚至是他們的孤兒院那兒，肯定已經被監視了吧。如果與易塵聯繫了，就會以同夥的罪名將其逮捕，成為逼易塵不得不現身的籌碼。

「咕……」

易塵嚥下了酒水，這可真是不愧百年珍藏的名頭，但是易塵現在完全沒有為這個味道而感動的心情。

他開始思考了。

——我應該去哪裡？

——逃亡之後，難道就這樣了嗎？

——我必須做些什麼，該怎樣才能回到聯邦、才能揭穿他們？

易塵在思索一個，復仇的計劃。

他不能就這麼算了，毒蟲被其他人給狠狠的踩在地上，踩斷了四肢，內臟和血液從七竅中狠狠地向外擠壓了出來。受到這樣對待的易塵，不可能就這麼簡單的算了，至少，他必須豎起自己劇毒的骨刺和獠牙，狠狠地回敬對方一次。

因此……漠區、海營、森地……我要選擇哪一個呢……哪一個呢……

漸漸的，或許是酒的關係，易塵閉上了眼睛。

……我的腦海中，聽見了什麼？

叫喊……嗯，是的，是人類的叫喊，人類為了求生而發出的吶喊。還有……風吹黃沙的聲音，嗚嗚地，就和催命似地。以及……啊，在沙漠中，突擊車的引擎猛烈轉動的聲音，還有很多很多……故鄉，漠區嗎……

「漠區。」

「什麼？」

「我想……去漠區。」

就這麼，決定下來了，漠區。易塵打算回到那個，過去被自己看作為人間煉獄的地方。

「嗯，原來如此……是為了我這麼母親而考慮的嗎？」

「啊……有這個因素，還有其他的因素，而且我也不喜歡哥德溫。」

「知道了，那就決定了，我帶著你回漠區！」

席蕾拉一口氣飲乾了杯中的酒液，然後又給自己斟滿，一邊斟酒一邊說：

「雖然不可能讓你和你的朋友聯繫，不過傳話還是沒問題的。還記得羅伯斯?修特嗎？就是那個收了兩名少女當作弟子的槍手。」

「啊……那個傢伙……你認識他們！？」

「現在是我的部下喔，我也知道你和他之間的關係。現在的話，師徒三個人，大概在保護你那個可愛的小女朋友吧。」

說到這裡的席蕾拉，露出了她的笑容——易塵總覺得，這個笑容好像在哪裡見過……啊啊，對了對了，和柏川一個模樣呢，這狡猾的樣子。

席蕾拉，她笑著說：

「說實話，那個孩子我也很滿意啊……無論是屁股還是胸部，都是很能生的類型啊。」

「喂……」

「啊，還有一件事情。這一次咱們回漠區，一起去的客人還會多出一個喔，是你的妹妹吶。」

「你說什麼！？」

「就是那個孩子啦——名字是叫做晨對吧，好歹也是用你作為藍本而培育出來的，我也不可能放著不管對吧。」

第四百五十六節 我的故鄉（1）

易塵回漠區去了。

柏川和蘭瑟他們都不知道，為了他們的安全考慮，易塵和誰都沒有說一聲就離開了。在那之前，易塵曾經詢問自己的母親，能不能轉告一句話給他們，不過還是被拒絕了。雖然有些無奈，不過易塵還是可以理解的。席蕾拉告訴他，羅伯斯他們會在這段期間保護柏川她們的安全，同時這邊究竟發生什麼事情羅伯斯也完全知道，他會負責轉告一切消息的。連同著易塵的安危，以及他未來的去處，都會一同告知。

他是和席蕾拉一起做特快列車離開的，首先前往森地，然後轉車去漠區，一共花了五天的時間，這是最短的路線。席蕾拉的兩名部下沒有同行，理由是這一次帶著猛獸過來了，那回去的時候當然也要帶回去。席蕾拉要護送自己的兒子，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與她一起來的那只火焰蜥蜴總不可能自己回去吧——雖然也能夠辦得到，不過想想看吧，一隻冠名體突然從城市的上空呼嘯而過？那樣會引起很多麻煩的，所以席蕾拉拜託自己的兩位手下照看他們自己以及席蕾拉的猛獸。

同行的人，除了易塵和席蕾拉，還有……他的妹妹。

從血緣上來說，其實應該算是科研所利用易塵的人體細胞而無性繁殖出來的後代。不過這種說法實在太奇怪了，而就倫理上而言……這種狀況嘛，果然還是認作妹妹比較合適吧。

「漠區嗎……」

易塵坐在車窗的邊緣，雙目無神地盯著外面的景色。

面前是極品的酒液與食物，車廂也是最上等的級別，這輛特快列車可不是普通的來歷。並非是民用，而是軍用的列車，除了內部設置能夠超過諸多被冠以上等的特快列車之外，也擁有強大的火力和防禦力。而且不但如此，以軍用列車作為掩護，一路上能夠免去很多檢查程序的。

順便一提，這一次列車運輸的人員就只有三名而已：席蕾拉，晨，以及易塵。

——真讓人有些受不住啊，這種地位之間的交換……

易塵搖晃著酒杯，心裡想著。

拋開現在所遇到的危機不談，就身份而論，易塵從來沒有想像過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易塵是以為，他肯定必須經過很長時間的努力和經營，然後終於在白髮蒼蒼滿臉皺紋的時候，或許就能享受到這種高級待遇了

「嘿嘿……說到底，果然還是身份的問題嗎……」

因為易塵真實的身份被揭穿了，所以他得到了這種待遇。即使被污蔑成世界級別的通緝犯，但他的母親擁有威脅到聯邦的勢力，所以易塵就能夠享受到這些。這可真是……嗯，要是說出來的話肯定會遭人嫉妒和唾罵的吧。這種平步青雲的感覺，完全不需要任何努力，只是利用自己父母輩的積蓄就能夠成為人上之人。真是令人討厭啊，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個世界是沒有絕對的公平性的，易塵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了。

臉上還掛著一些憂鬱的表情，那是因為直到現在為止，那個罪魁禍首的污蔑罪名還沒有讓易塵感到適應而已，畢竟這種罪名是會遭受到全人類的唾棄的，這是反`人類的罪名。

如何洗脫罪名……不，不只是這個，易塵需要一個報復他們的方式。

只是洗脫罪名還不夠，那只是基本中的基本而意義。易塵在思考著未來的對策，比起洗脫罪名，他更希望有一個能夠毀掉諾亞和艾雷斯的機會。不管怎麼樣，被人暗算了卻什麼都不做，這不是易塵的處事方式。

——至少得……就算是身死，那地獄深淵的熔爐大鍋之中，易塵也要拉著艾雷斯和諾亞，即是是三人渾身血肉都被煮沸融化粘在了一起，他也不會善罷甘休。

「你剛剛在想什麼？」

「呃？……啊……沒什麼。」

「有一瞬間，表情變得很可怕喔。」

「是嘛……」

坐在易塵面前的是他的女性克隆人——比起本體，晨倒是更加快速就適應了這一切。

畢竟對於她來說，自從成為科研所的叛徒之後，通緝與隨時被殺掉的危險陰霾就一直籠罩著這名少女。從晨的方面來講，能夠得到席蕾拉的認可——母親這個詞彙，對於她來說相當奢侈，那應該是遙不可及。一生都不可能接觸到的東西吧。

晨被念給改變了，她漸漸接受了這位率先背叛的前輩的歷練，晨開始逐漸體會到融入社會與得到人際關係的幸福感。因此和席蕾拉一起走，當得到念的同意意見之後，她就感覺到了這所謂的家族幸福感。

但也只是對於席蕾拉而言而已，晨和易塵，兩人的關係還是十分微妙的。

晨不知道該怎樣處理這個自己曾經發誓必殺的對象，而易塵則覺得在她對自己主動表示出什麼之前，最好還是不要說話吧。因為易塵也不知道自己該這麼處理兩人的關係，他打算根據晨的反應隨機應變。

「……」

晨盯著易塵看了五分鐘。

期間的沉默，兩人誰也沒說話，除了喝酒和吃東西發出的聲音之外就沒有別的聲響了。

半晌，晨突然對易塵說：

「漠區……回到那邊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打算怎麼辦啊……反正是不可能在那邊生老病死的吧……至少我得提高自己的實力，然後就是考慮洗脫罪名和復仇的事情吧。」

「復仇……那樣的話……我也來幫你吧。」

「哎？」

第四百五十七節 我的故鄉（2）【第一更】

自從漸漸理解了念所灌輸的思想之後，晨就有了這種想法了。

她對於易塵——怨恨，那也完全是因為科研所的緣故而產生的。自己在那個時候只是一隻試驗用的白老鼠而已，被創造出來的人評論說，她連原形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晨因為自己效忠的對象對自己做出錯誤評價而感到不滿，這股不滿所產生的怨念則投射在了易塵的身上。

自從她從科研所脫離之後，對易塵就沒有其他的感覺了。那些憎恨就像被不斷搖晃的碳酸飲料那樣，最終內部的二氧化碳完全離開了水液，從一瓶辣口的刺激性食物變成了普通的平靜狀態。

有關於仇恨這個單詞，硬要說還在她體內保留著的話，那仇恨的對象也是科研所。晨與易塵是相同的，她並沒有要求任何人來誕生自己，而那自誕生後所體會到的痛苦，無論是哪個，全部都是來自科研所的「恩賜」，創造出生命，然後來享受把生命當做道具而折磨的快感。

晨是無法原諒這種事情的。

（這個傢伙啊……）

易塵盯著面前的少女，沉默了三秒鐘之後，他嘿嘿笑了起來。

「哎呀哎呀……你會幫我啊……那真是謝謝了……」

臉上的陰霾似乎消散了一些，笑瞇瞇的易塵，伸出了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但是被晨給一巴掌拍掉了。

「不要碰我的頭！」

「什麼嘛，剛剛不是還一副很體貼的妹妹模樣嗎？」

「我還沒有完全信任你這個人——致命要害的部位，除了念姐姐之外沒人可以碰！」

「哈……這樣啊，你究竟是我的妹妹還是念的妹妹？」

「呸~~~~~！！」

她對易塵吐著舌頭做了個鬼臉。

「啊哈哈哈~！」易塵卻笑了起來：「這不是變得和普通人一樣嘛！看起來，你終於不再是科研所的傀儡了嘛，也算是可喜可賀了、可喜可賀！」

「……」

*******************************************************************

列車經過森地的時候，乘客可以選擇逗留停頓的。而這趟列車本身就是為了席蕾拉和易塵他們準備的，只要有想法的話，兩人就算在這兒逗留一陣再轉車也不是問題。但是他們好像迴避似的，都不想在森地做過多的停頓。席蕾拉那邊自然不必多說，易塵的話也因為想起了過去的記憶，他現在不想和哥德溫有太大的聯繫了。至於晨的話，說實話她對於哥德溫倒是蠻有好感的，畢竟之前曾經受過哥德溫的指導，不過現在的話，她一切都聽席蕾拉和易塵的。

森地對於易塵他們的吸引力最多也就只有當地的特產食物而已，比起隨著科技發達而在添加料技術上也逐漸發達的聯邦本土加工物來說，所謂【原生態】這種東西，已經變得更加吸引住在都市中的人類了。

只有離開聯邦，才有機會看到那種當著顧客的面直接宰殺活物的【新鮮表現法】了吧。三人在森地的車站內短暫享用過晚飯之後，立刻就換乘上了去漠區的列車。

抵達漠區已經是第五天之後了。

當易塵看見那土黃色的沙塵時，他的鼻子就彷彿已經嗅到了這曾經的故鄉的氣味。乾燥、苦澀、屍臭，由這三種旋律融合產生的就是漠區的味道。在這邊是沒有四季的區別的，就只有熱死人的夏天與凍死人的冬天而已，列車行駛的鐵軌，只要仔細看看的話就會發現已經充滿鐵銹了。

沒有人會去漠區的，除非是為了造訪遺跡的科研所，又或是為了其他的什麼目的。沒有人會在旅遊的時候，選擇這種地方。因此前往漠區的列車是最少的，而且時隔許久才會發車一次。充滿鐵銹的鐵軌，也是因為無人造訪而讓保養員失去了養護它的耐心。這幅鐵軌，大概會一直到完全生銹氧化而壽終正寢之後，再由新的鋼材來支援它的職位吧。

「怎麼樣？這種重回家鄉的感覺，如何？」

從車站離開的時候，席蕾拉問易塵。

後者的易塵抬起了頭，首先是看向這片天空，然後環顧四周——果然，除了黃沙和一些不明正體的殘骸之外，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了。距離最近的城市正是易塵離開漠區之前所住的地方，現在想想的話還真是百感交集啊。

「回駐地。」

上了車之後席蕾拉對駕駛員如此吩咐道。

接送的人毫無疑問是第四軍團的部下，來到漠區之後基本上就已經脫離危險區了。雖然漠區也有科研所滲透進去的勢力，不過他們要是膽敢亂動的話，席蕾拉會讓諾亞永久性的失去在漠區探索第三紀元遺跡的機會，諾亞那個傢伙肯定還無法放棄這邊的誘惑。

畢竟，漠區正是因為見證了第三紀元人類與獸類搏鬥的最高潮而承受了破滅，這份毀滅性的災難直接導致了漠區這片荒蕪地帶的出現，直到現在為止大自然都還沒有恢復過來。

行駛的突擊車。

為了隔絕風沙而做了特殊處理的車輛，坐在內部顯得十分悶熱，不過畢竟是軍團級別的配置，裡面的舒適空調足夠讓人對外界的氣溫產生自己是不是有了幻覺的想法。

「稍微……等一下。」

易塵突然說道，他指著那個自己曾經所熟悉的地方的方向，說：「載我去那裡。」

第四百五十八節 我的故鄉（3）【第二更】

司機猶豫了一下，他是屬於第四軍團的人，一切的命令都是以席蕾拉為中心。因此聽見了易塵這個要求之後，他轉頭向席蕾拉投射出了徵求的眼神。

「喔……好吧，沒問題，就聽他的吧。」

「我知道了。」

突擊車前進的方向改變了。

只是經過易塵曾經所居住的城市而已，還是可以順路回到第四軍團的駐地，只不過距離會稍稍繞遠一些而已。

易塵靠在窗戶邊，看著在自己瞳孔中愈來愈大的城市容貌——漠區外圍地帶，它是被這麼稱呼的。相當於聯邦的郊區地帶和貧民窟的結合體吧，只不過沒有那麼細的分類而已。要是聯邦的話，肯定會給每塊土地加上街道的名字和城鎮的名字，至於漠區這邊，所有可以歸類於貧民窟的地方全部都叫做外圍地帶。

幸運的是，易塵居住的那個區域就離車站十分近，這也是當初易塵會對逃離漠區很有信心的原因，不過後來是因為蘭瑟的介入而直接被搬上了運輸機飛向聯邦的。

突擊車在城口前停了下來，易塵隨手抓起了一件防風沙用的披風穿了上去，然後下車。

「需要陪同嗎？還是就讓我們在這邊等你？」

席蕾拉在車內問道。

「不必了，你們先回去吧。我可能會待就一點兒……剛剛在車上已經向你拿到軍團內部的通訊號碼了，需要的時候我會打過去的。」

「哦……好吧，我知道了。」

易塵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軟弱人類，他現在的實力即使在軍團的精英之中也能佔據一席之地吧。席蕾拉相信，在這個地方，自己的兒子至少也是能夠保護好自己的。

易塵看著突擊車轉過方向離開了自己，他盯著那些揚起的土黃色沙城看了許久之後，才終於長長吐出了一口氣，易塵回頭，走向了這個自己曾經居住的地方。

腐臭的街道，乾澀的景象，螻蟻的居民，在這裡每天上演著固定的鬥爭與死亡，當又一名新的來訪者踏入之後，這就像是在平靜的水塘裡面丟進一顆大石頭那樣——啊啊，有人來了。新鮮的訪客？長得什麼模樣呢……男性？青年？隻身一人？

這是一種名為【可以動手】的信號。

易塵很快就感覺到了不下數十道的視線盯著自己，少年、青年、壯年、老年……全部都有，是盯著自己身上的錢包吧。這個男人，他身上帶著多少錢呢？——肯定，全部都這樣想著的吧。

但是不會立刻動手的。

易塵身上還有一些他們所不知道的東西……比如，這個男人有沒有武器？

這些傢伙，在衡量易塵身上的價值。與他未知的威脅相比，他的價值值不值得我們去冒險？

——啊，反正待會兒肯定會有人耐不住性子動手吧。到時候就狠狠的反擊回去好了。

在漠區，如果沒有什麼手段的話是活不下去的，畢竟這邊不要命的人比比皆是。

正當易塵這樣思索著，轉身走進一條小道的時候，他立刻聽見了「喀嚓」的輕微聲響。

是子彈上膛的聲音……實彈槍嗎？喔，還真是熱烈的歡迎，連廢話都不說一句就直接動手了嗎？

易塵既不回頭也不躲避，瞬間停下來的步伐，彷彿就是在為了等待對方一般，要告訴他，我現在就等著你扣下扳機，看看這顆子彈能把我怎麼樣？——結果，沒有讓易塵失望，下一刻對方就扣動扳機了，真是響亮的槍聲。在漠區槍殺案件每天都會發生好幾起，很多人的耳朵已經習慣這個了，所以有沒有消音器都無所謂的。

少年——也就是行兇者，看上去才不過十歲吧。真是和年齡完全不符合的猙獰神情呀，握住手槍的手指居然一點兒顫抖也沒有，開槍的瞬間唯一能夠分辨的表情就是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收刮屍體得到錢財的那份期待與喜悅而已。

「啊，真可惜。」

在槍擊的煙霧中，本該倒下卻沒有倒下的目標讓他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張得大大的。

那是……鎧？！

鎧師？！

覆蓋在易塵背後的黑色鎧甲是瞬間出現的羽骸，子彈的衝擊力對它根本不值一提。

「小鬼……」

易塵對他轉過了身。

行兇者嚇得腿軟了，武器也啪嗒一聲掉落在了地面上。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全身覆蓋著羽骸的易塵，他看上去就像是穿著裝甲的猙獰惡鬼那樣，這頭惡鬼彷彿有著讓所有人都失去力氣的詭異魔法，啪嗒啪嗒，一步一步向前朝這裡走來，然後對他伸出了尖銳的手指。

——是要……幹什麼？

用這個手指來刺穿我的腦袋嗎？

嗒。

尖銳的指尖，戳在他的腦門上。血液流了出來，除了疼痛感之外，還有麻痺感，緊接著又過了三秒，這股疼痛變成了劇痛。

他的冷汗流了下來，但還是緊咬著嘴唇什麼話都不說，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

但是，最後他卻在對方沉默了幾秒後，聽見了那個聲音：

「看你是個小孩……我就原諒你好了。」

我留下一條命了！？

可是還沒來得及驚喜——「不過，也得留下一些代價啊。既然連死掉的覺悟都有了，那麼受傷也就根本算不上什麼了不是嗎？」

「嗚啊……！！！！」

銳利的指尖，從原先的一根變成了三倍，上面的毒素並不致命，但卻能夠讓傷口的痛覺神經變得十分明銳。毒爪緩緩地在少年的臉上爬行，好像是要把他右半邊的臉皮給撕下來那樣，留下了三條鮮血淋漓的傷疤。

易塵對他說：

「這是警告，下一次可要好好挑選目標了。別的鎧師，可沒有我這樣只給你留下傷口的仁慈。」

第四百五十九節 我的故鄉（4）

以這種殘忍的手段給那個沒長眼睛的小鬼留下教訓後，易塵看著他狼狽捂著臉的傷口落跑的同時，他像是石柱般佇立在那裡，彷彿在等待著什麼一樣——目光、那些窺視著自己的目光，一個一個收回去了，直到他們的視線完全消失之後，易塵才邁步離開。

——哦哦、是一個鎧師啊！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沒辦法了，過去也只是尋死而已。

「呼……」

易塵在原地長長吐出了一口氣之後，終於轉身繼續行走了。

他沒有立刻解除鎧，而是看著自己的手指。

尖銳的指甲，上面還殘留著那個名少年的皮肉血液的殘留物。

——這真是，太殘忍了。

換做是柏川的話，她一定會那樣說的吧。她肯定會覺得，自己所認識的易塵應該不是這幅模樣的。

（我確實……不應該這樣做啊……）

甩掉了這些髒東西，從鎧的武裝中解除的易塵，伸手拉住了頭上的兜帽，用力地向下拉扯著，遮住他的臉，只露出了眼睛。

（我應該毫不猶豫地將他宰掉……在以前，我肯定會這樣做的。）

可是這份殺意卻在醞釀的時候被強行制止了。

聯邦的美好記憶在此時成為了障礙，易塵想起了自己的聯邦時見到的那些東西，他想起了在孤兒院那邊與這個小鬼差不多的同齡人。在殺戮的意念釀造出來後的一剎那，心中突然湧現出了無法下手的情緒將殺意的酒水蒸發了。

易塵這個人已經徹徹底底的變了。

就算他還在以漠區的毒蟲這種稱呼來調侃自己，但他也早已經不是那種凶狠猛毒的螻蟻了。易塵已經不再會只為自己考慮了，已經開始回去顧慮面前的人該不該殺這個問題了。

該為此感到喜悅嗎？

還是感到悲哀？

易塵沒找到這個答案。

他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走著，按照自己所熟悉的記憶，穿過了大街，穿過了小巷，然後來打了那條他最熟悉的大道上面。因為在這裡曾經有一個巨大的廢棄集裝箱，還是拾荒者的易塵花費了很多的代價才終於將其弄到手，自此之後勉強有了一個棲身之地。

易塵打算去那邊看看這個曾經的家。

*******************************************************************

「喔……還在這邊嗎？」

破舊的集裝箱，除了外表的鐵銹變得更多之外，沒有其他什麼變化。易塵懷著複雜的心情，向前踏入，他向看看裡面，用手挽起了當作門簾的又臭又破的布匹。

「啊……你是……有事情嗎？」

蜷縮在木板釘成的床鋪上的是一名……女性？

面容憔悴、皮包骨、頭髮也如同枯萎一般捲曲著，她看上去是光著身子的，渾身包裹著薄薄的被子正在休息。

房間裡面還充斥著一種嗆鼻的氣味……啊，原來如此，變成那種地方了嗎？

「不，我找錯地方了。」

易塵立刻就離開了這裡。

現在想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雖然那只是破爛的集裝箱而已，但在這邊已經算是很好的房屋了。自從失去了易塵這個主人之後，肯定也是經過了很多次轉手才終於落入那女人的手中吧——至於那女人，不用說一定使用女性才能使用的方式得到的。

這並不值得驚訝，漠區的女性就是這樣，她們毫不猶豫搾乾男性身上每一滴事物的同時，也在毫不猶豫地搾乾自己身上的每一滴事物。而自己的母親……席蕾拉，她以前一定也是依靠這種方式活下來的吧。

易塵並不覺得這是什麼羞恥的事情——反而是應該感到尊敬的，為這股拼盡全力也要活下去的意志。成年只是在嘴上叫罵著不知羞恥的傢伙，當遇到真正絕望關頭的時候，想必也只是選擇膽小逃避而自殺的傢伙吧。

「啊……這個時候，就去喝一杯吧。」

喝一杯，漠區的酒。

順便也再一次品嚐一下好了，漠區的味道。

易塵還記得附近酒吧的地方。

一間破爛的店，除了販賣酒水之外還有其他的東西，譬如五金之類的，曾經也兜售過軍火武器。畢竟在食物緊缺的漠區，即使是商家也很難搞到貨物，想要賺錢就必須多鑽幾條路子。

易塵徑直走進了店中，這個時候還是有幾名今日休息的拾荒者在裡面度日的。趴在骯髒不抗的桌面上，伸出舌頭舔著酒杯裡面最後一滴的味道。當聽見有人進來的時候，眼睛立刻綻放出了光芒——什麼人？會是個沒用的膽小鬼嗎？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揍他一頓，然後就又有可以喝酒的錢了。

易塵沒有理會這群傢伙，他就那樣直接走到了酒保的面前。

「一杯酒。」

伸手逃出恰好不用找零錢的金錢量丟進了玻璃杯之中。

「又是一個吝嗇鬼啊。」身為老闆的老頭子咂著嘴巴說道：「沒見過你呢……新來的嗎？事先說好，這點錢只夠買最便宜的兌水酒精喔。」

「啊……那就給我來一杯吧。」

「……知道了。」

完全沒有任何花哨的調酒方式，就只是將水和酒精混合而已。

連冰塊都沒有，由於環境的高溫，這杯酒被調製出來的時候還是溫熱的。

但易塵一點兒也沒有猶豫，他抓起就被一口氣就喝了下去。這熟悉的嗆鼻味道，曾經應該是被視為無上美味的東西，到現在也只是能夠把他眼淚都給嗆出來的垃圾水而已。易塵的味蕾已經被聯邦的紅酒給養慣了，他沒辦法在熟悉這些東西了。

現在的易塵終於開始接受，他已經完全變了的事實。

第四百六十節 此時的聯邦（1）

沒人知道總統已經被掉包的事情。

真正的艾華斯總統已經死於科研所之手了，現在的總統只不過是利用艾華斯原來的細胞而培育出來的克隆人而已，只是一具行屍走肉的傀儡而已。化名為謙直，其實真正是科研所的女武神、代號為幻的女性，她依舊是總統的助理。

對於外界的消息來說，艾華斯的家人已經全部死亡了，但是如今這位總統卻忍住這個悲傷而一直為人民而工作，這讓他的評價又上升了許多。

科研所也借此開始掌握大權了。

以修復聯邦作為理由，艾華斯的代替品按照他主人的意願，發佈了許多條策略。由於目前是戰後的緊急狀態，依舊要防備被三大自治區乘虛而入，所以在許多策略的發佈與執行是需要果斷性的，這個時候總統擁有不通過議會直接發佈新政策的權利。

——增加針對富人層次的稅收。

雖然引起了一些不滿，但也在情理之中，畢竟聯邦的重建需要許多資金。而且現在也是收買人心與塑造形象的大好時機，因此這個政策到沒有引起多大的反面效果。

然後就是對市場價格的調整，這是為了防止戰後資源緊缺而出現壟斷的現象，政府也是有權利在這個是用強行介入其中的。還有就是各項對醫學與科研有益的策略，因為牽扯到不少傷員修養與義肢製造的問題。

「這樣一來，我們的基礎也就紮實了。艾雷斯閣下，我們已經逐漸擁有和你的本家分庭抗禮的實力了喲。」

在午間時刻享用午餐的諾亞，與坐在他對面的艾雷斯交流著。

後者的傷勢借由科研所完全復原了，出人意料的是艾雷斯沒有留下多少陰霾。畢竟，對手是軍團長，艾雷斯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席蕾拉的對手了，有的時候也得稍微放鬆一下對自己的逼迫，立刻調整好心態對陣新的挑戰而不是一直沉浸在過去的失敗之中，這是戰士與貴族都必不可少的品質。

「……抱歉了，我讓那個傢伙被帶走了。」

「不不不，你並不必放在心上——這就是所謂的突發狀況嘛，事情是不可能永遠完美的。這正是這個世界的缺憾之一，同時也是美感之一喔。」

諾亞用小小的湯匙攪拌混合了牛奶和方糖的咖啡，席蕾拉造就的一切在他看來好像並沒有任何可以氣惱的一樣。

艾雷斯深吸了一口氣，沉默數秒後，也說道：

「……唔，正是因為不完美所以才會追求完美。說得也是啊，這一次的失敗只會成為我的動力而已，下一次就不會這樣了。」

「哈哈……就是這個、就是這個。我這邊也是一樣吶，缺少了那個完美的素材雖然可惜，不過他的DNA樣本我也搞到不少了，提前將四肢截下還真是正確的選擇啊。」

叮！

突然的一聲，是諾亞用叉子戳破了煎蛋，鐵製的尖端與底下的盤子碰撞而發出的聲音，笑瞇瞇的諾亞說道：

「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全部都不完美呢……人類也是這樣啊。我的高尚任務，就是補完那不完美的一面喔，實驗就首先從那些傷員開始吧，以免費補助的醫療救助作為理由，軍部的人一定會很樂意吧。」

*******************************************************************

「最近的補助很多啊，連我的經費都翻了三倍了……」

柏川翻閱著手裡的各種文件。

人類與猛獸的戰鬥結束之後，從羅伯斯那邊瞭解到一切的柏川，當她知道與易塵的會面將無限延遲時，那股震驚和失望卻出人意料的少。或許當易塵被抓走之後，她心裡就早就有了那種永遠與他都無法見面的覺悟了吧，雖然是無限延期，但至少不是沒有希望。

——他絕對會回來的。

柏川很相信易塵。

她坐在屬於自己的辦公室裡面，將最近有關政府發佈通知的文件丟在一旁，眼睛盯著天花板。

柏川離開財團了。

並不說，她完全脫離，只是從財團的本部離開了。因為財團已經和科研所有了不少的聯繫，R由於很早就與諾亞合作的關係，現在科研所大部分的權力已經落入他的手中，柏川並不適合繼續待在那裡。因此她脫離了，這項決定也得到了她的上司、那個代號是C的女性的同意，因為C在立場上與D一樣，全部都是反對科研所的一排，她甚至安排了柏川去財團旗下的另一家醫療公司工作，那家公司其實就是C所掌握的勢力。

柏川現在是醫療公司的主要研究員，負責好幾個新藥的開發，同時也是另外幾家大醫院的掛牌醫生，以她的技術足夠成為王牌的手術師，因此柏川並不愁收入上面的問題。

羅伯斯和他的兩名弟子成為了柏川的護衛而暫住在公司之中，念也是一樣的。

至於蘭瑟……他依舊在財團之中。

【鋼鐵獅鷲】不能缺少這位團長，自從易塵的事件之後他一直十分自責，情緒還在低估之中。但柏川已經原諒他了，因為這一次蘭瑟的作為沒有讓她失望，最終的遺憾是因為實力不濟——其實，他已經做得很好了。

「那麼，接下來……沒有易塵那個傢伙的日子會持續多久呢？我該怎樣度過呢……」

柏川自言自語地思考著這個問題，然後她聽見了敲門聲。

……啊，對了，這個時候應該是上課時間了吧。給自己那位【弟子】兼【女兒】的孩子，給她上課的時間。

第四百六十一節 此時的聯邦（2）

女兒——當然了，是親生女兒那才怪了，她只是養女而已。

來歷的話，除了知道她是晨托付的之外，其他一切就全部不明瞭。

當初晨在介入戰爭之後曾經遇到並救下的少女，那時當柏川經歷了一切終於回到財團的時候，卻被告知有一個女孩找自己。

只是一個受了傷留著血的少女而已，柏川是不可能熟視無睹的，她給少女包紮了傷口，並詢問了她的來歷。然而唯一知道的就只是她在戰場上被晨給救了下來，然後那個傢伙因為要繼續還沒有結束的戰鬥，所以就把她放置在了防空洞之中，並告訴她可以來找柏川。

——既然是這樣的話，我也總不能不管吧。

雖然有些惱怒就這樣接過了被丟過來的責任，但柏川還是讓她在自己這邊住了下來，然後等待晨的歸來，與她商量這個女孩未來的去處。不過現在的話，晨已經和易塵一起去漠區了，這可真是令人意外的發展，無法聯絡無法通訊，但是……不管怎麼說，也不能不去理會這個孩子吧？

總而言之，你就先在我這邊住下來吧。——柏川是這麼對她說的，原本是想將她安排到孤兒院那邊，不過這個孩子好像很排斥群體生活的樣子，簡而言之就是怕生。之前第一次和柏川見面的時候，也是死命地拉著與她一起過來的某位傳令女性的衣服躲在她的後面。

原先是和柏川一起住在財團內部的員工宿舍之中，但隨著柏川離開了財團的本部，她也一起和柏川搬家了，現在是住在一家不錯的公寓之中。

柏川很快發現了這個孩子的天賦，她似乎對自己這個職業很有興趣，於是出於感到有趣的想法，柏川有意無意給她學習了一些專業知識，結果這孩子全部都很完美地記憶並且掌握了下來。

「我說不定找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孩子了。」

柏川心想著，這一次她有了教學生的想法。

*******************************************************************

「那本書都看完了嗎，艾莉？」

「嗯。」

「看懂了？」

「……這裡，有點不懂。」

「嗯……我看看……」

這就是她們現在的日常了。

小小的少女，名字是艾莉，只有名字而已，沒有姓氏——還是說，她不想說出來自己的姓氏呢。反正，柏川沒有去追究的意思，或許這個孩子的父母都在獸的暴`亂之中死掉了也說不定，柏川不想去觸動她那一方的敏感神經。沒有姓氏就沒有姓氏吧，現在的很多孤兒也是只有名沒有姓的，柏川帶她去人口局那邊註冊了一個孤兒的戶口，這樣一來也就有了身份了。

然而事實上，這一次由於獸潮的關係導致了很多孤兒和失蹤人口，柏川其實是想讓她去註冊這種戶口的，將來或許也能找到自己的其他親戚，但是艾莉卻很果斷地回絕了，她說現在沒有任何血緣親戚了。

無論從任何角度來說，這個少女的這種說法都很可疑啊。柏川現在也算她名義上的監護人了，雖說瞭解這些秘密也是很有必要性的，但柏川也沒有去強行逼問。她現在的興趣全部在這個孩子的天賦上面，柏川覺得自己只要好好教導她就好了。

身邊的朋友和同事都曾經問過柏川，你對她好像也太好了吧？

……說的也是呢，畢竟只是一個陌生的孩子而已，相處的日子連一個月都不到。而柏川對她，不但給予了房子和食物，甚至還給了她教育，做到這種程度未免也有些超過了吧？

柏川給予自己的解釋是……啊，大概就是類似那種「一見鍾情」之類的嗎……當然了，不可能是異性之間的愛慕，只是打一種比方而已。一見鍾情的意思就是在第一次見面就敲定了自己終生大事的對象，而柏川覺得或許自己對這名少女也有類似的情緒吧。第一眼就認定，自己的學生就是她了。

或許在別人看來很魯莽，但是直覺就是這種捉摸不透的事物嘛。

感情果然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啊。

（嗯……感情嗎……感情啊……）

柏川粗略地瀏覽著書籍中，少女說的自己不懂的那一部分，同時也在分心想著別的事情。

這本書是一本普通級的醫療知識書籍，對於柏川來說實在是太小兒科了，但就以艾莉這樣一名少女來看，能夠理解出那麼多的部分。

話說回來了，如果是在普通的醫科學校之中，向艾莉這樣年齡的少女，也許就只是開始接觸【健康課】吧，那可是連初級的初級都算不上的課程。在柏川這邊的話，艾莉早已經開始學習涉及到專業理論的知識了。

這個孩子其實也很拒絕去學校的。

雖說按照程序，想要成為醫生的話就得把所有相關課程的學分全部修完，然後還要通過學校的考試，接著就獲得了去考取執照的資格。否則的話，就這只能當一名實習生領取很低的薪水，畢竟無牌行醫的判刑也是很重的。

不過以柏川的身份的話，即使她也很年輕，但作為醫療鎧師的資歷以及醫生執照都是高級的階位。任何職業都有所謂的老師推薦這種說法，向柏川這樣的一聲，他們的弟子完全可以不必經過普通的程序，只需要身為老師的他們對醫協會說一聲，自己的弟子就能獲得去考取執照的資格了。畢竟，這些人本身就不是普通的職業者，他們的弟子當然也不必用普通的方式去得到與自己相符合的身份了。

第四百六十二節 此時的聯邦（3）【第一更】

沒有了易塵之後的日子實際上也就只是這樣而已。

他並不是那種會關乎到世界運轉的人類……或許，易塵的體內含有能夠讓全人類都進化到嶄新世界的鑰匙，不過至少現在，他還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鎧師而已，真正明白易塵這個人的體內的價值的，就只有諾亞而已。

現在的易塵，卻少了他就如同缺少一顆螺絲釘而已。很快就會有人頂替上易塵的位置了。他在財團的名單之中已經被標注了他是本次獸潮罪魁禍首的註解標籤，但他的至交友人們，蘭瑟、高爾、柏川、蕾蒂……他們是全部知道的，就算不明白真相，但也至少知道其中一些關鍵點。

那就是，易塵被誣賴了，易塵現在已經逃亡了。

他們都從D那邊瞭解到了事情的真相，可是這又如何呢？

已經是定局了，科研所的人掌握了一切的優勢，群眾的心已經被他們以英雄的形象給緊緊抓住了。因此當這位【英雄】說，兇手就是那個人的時候，整個世界的瘋狂熱潮都會失去理智地傾瀉在那個人身上。說什麼都已經沒有用的，知道真相的那一部分，他們的聲音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實在太渺小了。

****************************************************************

蘭瑟，最近他開始做了很多以前都沒有做過的事情。

抽煙，酗酒，這些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現在卻都已經付之於行動了。

一切的原因都是和易塵有關的。

眼睜睜地看著他被那種黑暗的存在所吞沒，而自己卻什麼也做不到……無力感，還有那些很久以前就積累下來的許多負面情緒。D不認為這樣的蘭瑟可以好好勝任團長的職位，所以他暫時給蘭瑟放了一個無限長的假期，並沒有要打入冷宮的意思，只是想給蘭瑟一段思考和休息的時間而已。

畢竟，D也經歷了財團的很多變動。

R投靠了科研所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秘密，但沒有人會料想到科研所的勢力會擴大地如此之迅速。儘管獸潮的幕後黑手是科研所這個事實目前只有易塵他們才知道，但科研所勢力猛烈擴張的事實卻是所有大勢力都知道的。

所有曾經是科研所的間諜的傢伙已經不再隱蔽了，因為現在科研所已經擁有了足夠大的勢力，諾亞就像是一隻突然成長起來的超級怪獸，只要他一張口就能夠吞下足夠巨大的份量。因此，就和其他所有從幕後走到台前的間諜一樣，R掌握了整個財團。

並不是說，現任的Dr.X是個沒用的小女孩子，她沒有資格掌控這個實力。屬於財團一方的勢力全部知道這個小女孩子到底有多麼努力，不但是物理學界的天才，而且年紀輕輕就從父親那邊繼承了整個財團與X的字母代號。

即使她還有著不完美的地方，那也是由於不成熟所致。X的成長是需要時間的，但是R卻在她還沒有完全成為一名真正值得諸位信賴與掌握全部力量的領導者之前強行奪取了她的地位，R用隱晦的語言與囂張的態度在上一次的全員會議時發動了內部的政變。

雖然一開始大部分人還保持著沉默的旁觀者態度，但當日的晚上就發生意外了……小小的意外，一些……讓人感覺到致命的暗示。只是暗示而已，沒有人受傷。只是，讓所有人都確確實實地感覺到威脅的存在而已。

R通過這種方式逐漸向眾人展示了他現在所包含的能量，因此原本就沒有支持任何一方的中立勢力開始出現了傾斜的偏差。

這是D所不允許的。

從本質上來說，身為戰士的D，即使他成為了運籌帷幄的決策人，即使他已經開始被權利給腐蝕墮落，但正如同所有人一樣，D也有那唯一一處不可能被污染的地方。

作為戰士的心，最後一處、那純潔閃光的一處……D對財團的絕對忠誠。

這即是他當初在由於政治因素離開曾經的部隊時被前任的X賞識加入財團的報恩，也是作為軍人的自尊心之一。

忠誠，而這也正是為什麼當初他看中蘭瑟的原因……這或許是某種諷刺也說不定，D原先以為自己已經被腐蝕得連忠誠都忘記了，他看中蘭瑟就是因為想要試圖在蘭瑟的身上找尋到自己曾經所標榜的品質。而直到現在D才發現，原來這個東西其實還一直在他的心中。

當他聽見R傳送過來的郵件，毫不隱晦地直接表達出歸順意思的時候，D就已經憤怒了。軍人——所謂軍人這種東西，軍人與普通戰士的不同點便在於忠心的表達。沒有效忠的對象，純粹為了利益而鬥爭，那就只是最下等的僱傭兵而已。但這倒也不是貶低的意思，只是追求的東西不盡相同而已，R認為那是比利益更加純粹而又高尚的東西。

因此，D就給蘭瑟無限期的休假了。

他知道自己這名弟子與他本身的相似點，有些矛盾除了自己之外是沒有人可以解開的。蘭瑟陷入的自責漩渦，其實無論他在當初選擇哪一種，結局依舊是充滿了無力感，因為敵人的力量是充滿壓倒性與絕對性的。

第四百六十三節 此時的聯邦（4）【第二更】

蘭瑟得到了假期，而且是沒有停薪的無限假期，這對於所有鎧師來說都相當於恩賜恩惠。不過對於現在什麼事情都堵在心裡面的蘭瑟來說，他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蘭瑟就這麼待在自己的家中。

按時起床，整理房間，這些都是平日裡積攢下來的習慣，即使是在假期中也完全遵循著。但蘭瑟的面容，卻堆積了愈來愈多的陰霾和烏雲。D想得有些簡單了，他認為或許什麼事情都不做，讓蘭瑟放鬆幾天，他應該會輕鬆許多。而事實上，這幾天蘭瑟的腦海中全部都是那種揮之不去的畫面。

易塵告別他與念，衝入了明知是陷阱的黑色獵犬基地。還有艾雷斯將他輕而易舉地擊倒了，嘲笑一切的可憎表情。

蘭瑟在那個時候什麼都做不到，而現在他也是除了不斷在腦海中回放那些片段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他就那樣躺倒在客廳中的沙發上，面色有些發紅是因為之前小酌了一杯的關係，這幾天睡眠很不好，蘭瑟到最後不得不依靠酒液來幫助自己入睡，但效果已經越來越差了。

「這種生活……嗯，對你來說已經是邋遢得不像話了啊，成天就貓在家裡面喝酒嗎？有沒有偷偷看色`情影片？」

這句話是緊隨著蘭瑟房間的門被彭地一聲一腳踢開之後出現的。

「紅酒啊……那種軟綿綿的東西我可不承認是酒精飲料之一，想要好好睡一覺的話來點兒伏特加吧。」

柏川搖晃著她帶來的伴手禮對蘭瑟說道。

「你來這裡……做什麼？」

「啊，普通的慰問而已。」

柏川有蘭瑟家的鑰匙。

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得到鑰匙的時候是他們之間還在處於交往狀態的時候，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分手之後柏川就把那鑰匙給丟了，但現在卻又第二次得到了這個鑰匙。因為獸潮之後蘭瑟也終於由於承受不住傷勢的復發而昏迷過一次，畢竟在那之前就經受了不少的傷害，獸潮的時候也是迫不得已帶傷上陣的。這一次柏川拿到鑰匙的理由是盡醫生的職責，因為現在她是蘭瑟的主治醫生。不過目前的話，蘭瑟也治癒得差不多了，如果是以前的話柏川肯定會把鑰匙還給蘭瑟吧，但現在的話已經沒有必要了。

柏川與蘭瑟，或許他們都沒有注意到，或許他們都注意到了，但沒有人想要去點明那件事情——他們已經漸漸地不再迴避對方了，關係也從曾經的緊張恢復到友好。但想必是害怕說出這個話題的同時就會回憶起過去的尷尬，所以兩人都迴避了吧。

「真是難看啊……你曾經所自豪的騎士準則，有哪一條規定允許你那樣了？」

「……那種東西，反正我在很早之前就已經違背了吧。」

「嘿嘿……總算有自知之明了嗎？」

「……」

柏川一邊發出狡黠的笑聲，一邊順手抓來了桌子上面的空杯，把散發著濃烈氣味的伏特加倒了進去。這種酒水是從第二紀元就存在的老古董了，以烈性而聞名的同時，還擁有生命之水的說法，似乎還曾經被稱之為【北方寒冷地帶的戰鬥民族專用飲料】，總而言之勁頭不是一般的大就是了。

「不……我不喝這種烈性的——嗚！」

「唧唧歪歪什麼呀！你到底是男人還是披著男性外表的女人？！」

何等強硬的姿態。

完全不是勸酒，而是帶著暴力性質的強行灌酒而已。

辛辣嗆鼻的液體順著口腔和鼻腔朝胃部湧去，冰冷的液體，卻又猶如岩漿那樣，分不清是灼熱還是冰涼。

「真是太難看了啊，你現在這個樣子。」

「咳……！」

蘭瑟咳嗽了起來，原因是酒精。事實上，他完全受不了酒這種東西，度數稍微一高的話就沒法子了。

「聽好了——」

男性與女性的立場彷彿突然轉化了過來，柏川猛地一把拉過了蘭瑟，揪著他的衣服領子說道：

「——易塵的事情，那既不是你的過錯，也不是我的過錯。唯一應該被怪罪的人是那些真正犯罪的傢伙，是科研所的諾亞，還有黑色獵犬的艾雷斯。別想做那種什麼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的角色，難道你覺得這種設定很帥氣嗎？我可不覺得啊、一丁點兒都沒有啊，真是個娘娘腔的騎士大人，要是之前那樣的話我還稍微會佩服你一下，不過現在的你可真是太難看了啊！！」

「……」

就是……這樣嗎？真的是這樣嗎？

蘭瑟在思考的問題，究竟是不是他的過錯？他得出的結論是，就是蘭瑟自己的過錯。現在仔細想想的話，果然這個的答案包含了太多情緒化的東西了吧。

「反正，易塵那個傢伙現在也沒事了。」

柏川鬆開了蘭瑟那被揪住的領口，但沒有放鬆對他的壓迫，兩個人的臉近得只差幾張紙頁的厚度了。

柏川繼續說著：

「既然那個傢伙沒事的話，你也就稍微對自己輕鬆一些吧。不管怎麼說，喝到爛醉的戒律都給破了，還差這麼一點兒程度的破戒嗎？」

說完之後，柏川對蘭瑟眨了眨眼睛，然後又做了一件或許連她自己都覺得大膽的事情。

柏川，她輕輕的吻了吻蘭瑟的額頭，然後——「那麼，就到此為止了。」她說道。

這是一種儀式。

一種象徵著他們兩個已經不再對立的儀式。

但也就只是達到這淺薄的地步就為止了，正如同鏡子一樣，修復了，但還是留下了傷痕。

「稍微清醒了一些了吧？」

「……」

柏川終於從蘭瑟的身上離開了，她打開了自己的通訊器，在號碼撥通之前，柏川說：

「今後，我們就繼續當朋友吧……就只是朋友而已了。因為我現在已經決定了……在今後，我將會是易塵的女人。蘭瑟……雖然我們兩個曾經有在一起的可能性，但那個可能性已經是零了。我已經搞清楚我應該和誰在一起了，那麼……你清楚了嗎？你知道自己這幅模樣，誰才是最擔心你的人？」

「我……」

還不待蘭瑟把話說出來，柏川的談話對像已經改變為通訊器的另一頭友人了。

「喂~啊，蕾蒂，現在方便接電話嗎？嗯？午餐時間？那正好，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說一下，有關於蘭瑟……啊，他的病情好像有些惡化了，你最好過來看一下。」

說到這裡之後，她就啪嗒一聲掛掉電話了。

「機會已經給你創造了哦，蘭瑟。我這一次可是少有的背叛了一次同性友人啊，接下來就看你的男子氣概了，如果庫存不夠的話就用我給你帶來的伏特加吧！」

第四百六十四節 在漠區的易塵（1）

柏川給了蘭瑟一些推動，這個時候他必須要一些來自外界的動力才能走出陰霾。

要說到對男性的動力的話……啊，無非就是酒和女人吧。

酒呢，酒這種東西就是給予人類勇氣的東西，所謂酒壯慫人膽……好想以前就有這種說法吧，然後就是女人了……作用的話，大概就是……慰藉……之類的嗎？

總而言之，柏川一直在心裡面對自己說，她所做的可不是什麼坑人的事情。畢竟最近也聽到不少蕾蒂和她談論蘭瑟的事情，除了擔心他的近況之外，似乎也有些抱怨蘭瑟是個不懂情趣的傢伙。

就是那個吧，【那個】——也就是說，時機差不多成熟了，而這個傢伙卻連牽個手都會感到臉紅。因此這一次，不是惡作劇的目的，而是出於友人視角的考慮，柏川決定對蘭瑟採用一些強硬的手段。

酒後亂性……這可不是什麼好的詞彙，不過蘭瑟現在需要這個。所以柏川才會給他帶來伏特加當做伴手禮，蘭瑟雖然酒量不怎麼樣，但畢竟是鎧師的體質，因此得用烈酒。

不過，結果稍微有些出乎意料就是了。

似乎……量稍微大了一些。

——那對於蕾蒂來說可真是衝擊性的一瞬間。

當柏川得知之後的過程就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她一邊聽取故事的同時，還得一邊承受蕾蒂那種「我要詛咒你至少五年」的表情和氣氛。

——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簡而言之就是這樣的，酒精的效力有些過頭了，蘭瑟展露出了他以前從來沒有展示過的模樣。當蕾蒂來到他那邊的時候，這個傢伙一邊抱著酒瓶，一邊放出了「我很喜歡大胸部的女孩，所以我也很喜歡蕾蒂~~！！」之類的豪邁宣言。

蕾蒂說，那一刻雖然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她的世界觀似乎差一點兒就毀滅殆盡了。

……這種事情，真是可惜了，我居然不在那邊，那種衝擊性的畫面果然應該用攝像機留下來的吧。回頭……啊，回頭和易塵說一下好了，不知道他會笑成什麼樣子？

********************************************************************

「喂，在左顧右盼什麼？——要是戰場上的話，首級會被砍下來的哦！」

這是一句警告的話，不過這句話之前，說這話的人已經以一陣要將人首級斬下的姿態發動襲擊了。高速移動的銳利短刀擦著易塵的髮絲，從他腦袋上平砍而過，如果不是易塵反應快的話，被砍的代價就不只是幾根髮絲而已了。

「你這個傢伙……」

用這種必殺必死的姿態來放在訓練之中，還真是夠膽……不，應該說是易塵小看了對手了。

看起來，離開漠區之後，我果然變得遲鈍了啊。

易塵心裡想著，同時再一次調整好姿態，他與自己的對手拉開了距離，準備新一輪的搏擊。

「別放鬆啊，小少爺……雖然是自己人沒錯，不過漠區的風格——可別忘記喔，我們這邊無論做什麼都會拚命的呀。」

揮舞著雙刃匕首的女性，像是高超的雜技師那樣翻`弄自己的指節，讓手上的武器變為了彷彿與身體融合的玩物，變化出了各種旋轉的花樣來。女性的名字是孫光炎，身份是席蕾拉手下直屬的三位將士之一，與第二軍團的先鋒大將同樣的存在，被稱之為漠區【三獸士】之一的女性鎧師。

現在的情況是兩人的對打。

易塵是不可能一直消極下去的，他在自己那個曾經住過的地方遊蕩了一晚上之後就回到了第四軍團駐地了。稍稍歇息了幾日調整好心態之後，首先決定的是訓練計劃。易塵的目的是向科研所報仇，達到這個目的的條件之一就是他得必須再成長、再擁有更多的實力。

無論是什麼樣的訓練計劃，首先就是先來測試目前所擁有的實力底線吧。所以就是這樣了，漠區的第四軍團派出了他們所自豪地三獸士之一。原本易塵是想和身為軍團長的席蕾拉對峙的，他想知道自己距離軍團長級別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但是那樣的話稍微有些不妥，直接忽略掉直屬軍團長的將士而向總將挑戰，那就等於是對那些人的侮辱。

和吃飯是一樣的，前菜與湯之後才是魚和肉的主食。

戰場是隨即選擇的，率先交手的時候也沒有武裝鎧。目的是為了增加各種外界因素，模仿真正的戰場。不過並沒有禁止鎧的使用，這或許也是勝負的一種吧——究竟是誰先逼迫誰使出鎧的武裝呢？

暫時還都沒有誰武裝上鎧，不過就形式上而言，易塵稍微吃虧一些。

雖然兩人的兵器都是以鎧的概念而開發的，直接以肉體力量來使用肯定會吃虧，不過易塵那把名為【漆黑】的刀刃在打造的時候就融入了十足的份量，雖然外形改變了，但本質的重量不可能變化。以肉體的力量雖然揮得動，但是就略微遲鈍一些了。

「力量有餘，速度稍顯不足吶……不過別以為我會給你機會的。」

咻……

消失了，連地面上的沙子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痕跡。以武藝的方面來敘說，或許這就是所謂的輕功吧。極快的速度，連依靠沙子的變化去判斷移動方向、甚至連去看有沒有留下痕跡的時間都十分奢侈，呼吸的吸入與呼出——從吸入開始計算，還沒到呼出的時間，脖子的邊緣就感覺到冰冷了。

「將軍了哦，小少爺？」

第四百六十五節 在漠區的易塵（2）

得手了——事實是這樣嗎？

「平手嗎……」

觀戰的其中一人說道，叫做西塞的男性，是同為三獸士之一的席蕾拉的得意部下。在他的身邊，還有軍團長本人，以及三獸士的最後一位，名為穆罕默德的年老長者。

三人都站在極遠的地方，無需依靠鎧的強化視覺，只是進化因子的部分能力作用在他們的肉體上，他們的眼睛能夠看到普通人所無法看到的遠方。現在印射在觀戰者眼中的場景是將匕首抵在易塵脖頸上面的孫光炎，以及將刀刃對準她的下腹致命要害的易塵。

速度及不上，但是卻率先讀取出來了對方的動態。恰到好處地拿捏到放置的位置，同樣短暫的時間，孫光炎可以衝刺到易塵身後用刀抵著他的脖子，而易塵就只能挪一挪刀刃的位置而已，不過雙方都達到了同樣的效果。

「只是暫時的平手吶。」

穆罕默德對西塞的評論做出了補充。

易塵在速度上失利了，卻取得了預判上面的優勢。但這也只是暫時的平手而已，漠區的死鬥向來都只有勝負。這暫時的平手稱之為僵局也可以，接下來的每一個細節動作，或許都會成為決定勝負的關鍵。

「會怎麼做呢……這兩個傢伙。」

席蕾拉等待著結果。

停滯的畫面，如果沒有風吹動沙所帶動的效果，或許都會以為是時間也一同停止了下來吧。無論是呼吸還是肌肉的疲勞度，絕對不能出現一絲一毫的顫抖與紊亂，那樣就等於給別人機會了。

大約是第二秒快要到第三秒的期間吧。

兩人終於有了動作了，施展雙刃的匕首師，另一把藏在暗處的毒牙帶著音速悄悄探出了頭顱。然而這被易塵更快地察覺到了，他毫不猶豫用殺氣為自己的黑色獠牙化妝，攜帶兩敗俱傷的必死覺悟而與毒牙同一時間做出了向各自雙方致命要害攻擊。

一瞬！！

（嘖……這個傢伙……！）

「哼……」

退卻了。

咻。

彷彿是蝴蝶那般，又彷彿是光一樣，輕盈優雅且攜帶無法捉摸的高速，收起獠牙的孫光炎——啊啊，看起來我輕視這個傢伙了，即使被聯邦的環境給養慣了，但骨子裡終究還是漠區人嘛！

那股必死的賭博心態。

雖然是被命名為死鬥的戰鬥，但孫光炎不可能真的傷害易塵，而這一點則被易塵給利用了。這在不擇手段的死鬥之中，是孫光炎略輸一籌了。

「控制節奏的人物互相調換了啊。」

西塞說道。

現在是輪到易塵的，他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最強最快的攻擊……那麼就用這個吧，武裝！

羽骸的黑色裝甲，覆蓋了易塵的雙手雙臂，這是為了能夠發揮出武器的最佳性能。易塵將刀刃收斂在了身後，像是歸入刀鞘那樣，緩緩收斂在了身後。沉下腰，吐息，蓄力。

那是從漠區的刀匠、曾經是刀客的拜一刀那邊所學到的流派——【流派?無量】，將數千數萬的攻擊集中為合力一擊的技巧、將一擊變為等同威力的數千數萬的斬擊的技巧。易塵現在所使用的是第一種技巧。

居合，拔刀術。

「嘿……！！」

輕微的吼聲，從最原初的低吟徒然拔高到了冷喝。蓄力的時間也不過三秒以內而已，在那之後易塵的刀就再一次從幕後走到了台前。與之一同出現的還有波紋的斬光弧線，音速的揮斬，躲不過的話就只有被攔腰斬斷的命運。

「真是有力的揮斬……但果然還是我更快啊！」

這樣說著的孫光炎，高高地躍起了，跳上了半空，躲開斬光，她的雙足武裝上了鎧得到增幅，速度猶在斬擊的音速之上。

「——我可沒說我的攻擊結束了喔，窮追猛打才是漠區的真髓不是嗎？接下來的話……在半空中，我看你能不能躲開？」

「……！」

鏘！

第二輪攻勢的開幕式，是以水平橫舉的刀刃抵在腕部的裝甲上，形成十字的姿態。

這看上去，好像並不是某種刀劍招式。

（……沒見過的技巧？）

席蕾拉為了將易塵救出曾經做了很多有關他的調查，其中包括了所有易塵的戰鬥技巧。

鎧的數據與進化因子，來自流派【梵】的【獠猛】格鬥術，還有名為【無量】的刀劍技，以及他自創的我流刀劍技，這其中並不包括現在易塵所展現出來的姿態——他要做什麼。

「我也只是看過文字說明而已呀……今天的算是第一次實戰應用吧，在腦中自我補充的模樣與現實究竟有何種差距呢，現在就來試試看吧！！」

金屬的轟鳴。

那是裝甲與刀刃交錯而發出的聲響，那摩擦而迸發的火光，以及這猶如脈動又似雷震的鋼鐵怒吼。極致的技藝，綻放出只屬於界限的超越者才能窺視的曇花一現。

「斗術——！！」

高亢的喝聲，念出那招式的名字。

這正是，易家代代相傳的絕技其一，來自將肢體技巧發揮到極限的斗術，起名為——

「——【剛勇龍吼】！！」

龍的吼聲，在傳說之中，這種神話猛獸光是吼聲就能夠讓億萬的野獸臣服。

以此為名的技巧，其原理在於用體內的力量讓金屬鐵器交錯鳴響，發出共鳴的音波達到摧毀目標的成果。

還停留在半空中的孫光炎是沒辦法動作的，她根本沒有著力點可以借用。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就會被這共鳴的毀滅聲波將自己與塵土同化。但，要是武裝上鎧的話，結果就大不相同了。

因此，孫光炎的掌心閃爍出了蝶紋的光輝。

第四百六十六節 斗術與斬術（1）【第一更】

鎧的表面，就像是飽經歲月的洗禮那樣凹凸不平。這是它的真面目，並非在戰鬥中落下了如此的外表，而是生來便是如此了——【枯葉蝶】，無論是名字還是外形，都完全沒有蝴蝶的美感。漠區人根本不需要這些東西，他們需要的是那種能夠被別人輕視的外表與忽視的偽裝，這樣自己才能在暗地裡默默地伸張自己的毒牙。

【烈風】

【沙暴】

兩種進化因子的結合，這只是最普通的能力而已，名為【沙塵暴】的技巧。不過，重點是在於如何將其自在運用的技巧。

對於普通的鎧師來說，這種技能或許就是創造出障眼法吧，利用風沙掩蓋自己之類的，或者是隱藏攻擊，亦或者用來逃跑——都只是一些初等的技巧而已。

「技巧並不是越高級越好啊，雖然易家的斗術讓我稍微吃驚了一下，不過說到底也只是半桶水的威力而已。」

旋轉的風沙，恍如鐵陣的壁壘，將共鳴的震動阻擋了下來。嘩啦嘩啦劇烈跳動的沙塵又變為了更加粉碎的存在，但是卻毫無意義。風是可以控制的事物，但卻沒有實質的形體，如果不像武藝師那樣至少有一些東西來依托的話，斬風的威力是無法發揮的。所以，沙子起到了作用，就是這樣——「想不到普通的技巧還有這種用法吧？」

簡而言之，就是疏與密的控制。

用風喚起了沙，將其凝結成為盾牌，不讓一絲一毫的衝擊透過。然後當承接住力量的那一剎那，分散開來，連通那些力量也一同分散。

當然，真正的【剛勇龍吼】不可能如此輕易被化解的，那應該是更加持久、更加猛烈的咆哮震動，即使是數十面城牆般的盾牌也會一個接著一個化作粉末的。易塵所施展的，只不過是連皮毛都沒有觸摸到一二的徒有其表之物而已。

「……嗯……反正我也沒想到能得到多大的效果而已，只是試試那個老傢伙給我的東西罷了。看起來……得花一段時間去好好學習一番了嗎？」

說到底，易塵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而已，得到這種結果也並不意外。因為他學習【斗術】的時間就只有在列車上面的幾天而已，並且連實際應用都沒有體驗過。

【斬術】，以及【斗術】——作為易家代代相傳的絕技，只有巴托爾本人在兩項都取得了巔峰的成績。哥德溫只選擇了斬術，而艾雷斯也只選擇了斗術。

簡單的名字，不過卻包含了數百年數十代武藝師的精髓。

巴托爾對於易塵感覺到很慚愧，雖然嘴上與表情上依舊是像那寒冷山嶽一般，充斥著名為家主的威懾力，但這也只是無法卸下的偽裝而已。他並不能體現出太過軟弱的模樣，因此在會議上呵斥了易塵。

巴托爾在私下又找過易塵一次，這一次是真正的道歉了。

他知道易塵準備離開了，所以得做些什麼。

巴托爾對易塵說：「我沒辦法補償你什麼，畢竟歷史是無法改變的東西。就算你不承認自己的血統也沒關係，即使你在未來回來了，爭奪易家的財產，我也會給你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這樣說道的他，遞給了易塵一塊芯片。

「雖然做什麼都沒有辦法彌補了，但我是不能什麼都不做的。這是現在對你來說價值最大的東西吧——易家的斬術和斗術，想學哪一個就自己選擇吧，反正我把這兩個都交給你了。裡面還有我的筆記和心得……不過，只是允許你一個人學習而已。」

「一個人……你不怕我不遵守諾言嗎？」

易塵眨著眼睛問他，可是巴托爾卻笑著說：「我看人不會錯的，你這個小鬼……不可能是那樣的人。」

嗯……看起來，這個老頭子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糟糕？

*************************************************************

卡。

他將刀刃扛在了肩膀上。

「啊……抱歉了啊，老爺子。看來用你給我的東西來逞威風這種做法得放到下一次了啊，我完全沒有吃透裡面的技巧呢。」

全身武裝。

以肉身來抗衡那名女性是不可能的，且不說實力上究竟差距多大。在情報的瞭解上，易塵對她一無所知，而她卻知道易塵的一切，這本身就是劣勢了。

「不攻過來嗎？那麼進攻的先手又到我這邊了哦？」

咻……

颶風席捲著沙塵，無形之物以沙土化作有形。那凝聚出來的巨獸，抽打著沉重的尾巴排向地面，傳道著波紋一般的沙漠浪花借此誇耀自己的力量——巨大的蛇。非是活物，而是塑形。

「就讓我來代替老大來給你上一課好了。學會的技巧不是越多越高級就是越好的啊，小少爺學習過很多戰鬥技巧吧？不過無論哪一個都不是很出彩的樣子啊，甚至就連自己創造的一些刀劍術也都只是半吊子而已。」

她的手指搖擺著，沙暴的巨蛇也隨之搖晃著神奇，彷彿真正的蛇類那樣張開了嘴巴，露出獠牙吐著信子。

「好了好了好了，來見識一下我創造出來的可愛東西吧。在和我接近戰之前能否突破它們呢？小少爺，所謂高手之間的對決，大概就是這堂課全部內容了。就讓我來看看，你有沒有其他一些能夠讓我出乎意料的能力應用吧？」

第四百六十七節 斗術和斬術（2）【第二更】

「上！」

命令的喝聲。

得到命令的沙塵猛獸彷彿真的有了生命那樣，嘶吼一聲，皮下的肌肉收縮產生力量，然後向離弦的箭般彈射了出去。

轟——！！

衝擊，被正面砸中的話就相當於被炮彈打中了。

當然，很輕易地躲開了，易塵向後跳躍著躲開了。

「嘿嘿！！」

孫光炎的笑聲。

「用你的話來回敬了啊——在半空中的話，該怎樣躲開？」

沒入土地的蛇，它的身體本身就是沙子組成而飛快融入了大地，然後原本是身體半截的地方變化出了新的腦袋瞄準目標，張開了滿是獠牙的大口。不但如此，在它的身邊亦誕生出了另外兩頭新的同伴。

「切碎你們——！！」

纖細的黑色刀身顯露出原本巨大的姿態，曾經是名為【暴君雷克斯】的猛獸的獠牙，即使在歷史的時光中風化了數百年也沒有淡去曾經的威能。易塵獨有的獨特神威閃爍著肉眼可見的光芒，連同著這把武器也一起閃爍出了光輝。

——將這閃爍的斬擊打出去！

「喝——！！」

一斬，卻猶如千斬。

堪比千萬次數的斬擊，完美的執行了易塵的預言——切碎！

「太天真了，沙子本來就是粉末狀的東西呀！！」

隨著孫光炎的叫喊，飽含著她得意的笑聲，勝利的天平繼續向她傾斜。

對上了斬擊的沙之猛獸被力量給衝散了，可是卻又立刻重組了。看起來這種攻擊對於沒有真正肉體的無生命之物毫無意義，三頭蛇首結合，變為更大的巨蛇，好像是神話傳說中吞食世界的魔蛇那般，一口連帶著四周的一切，將易塵吞入了其中。

「絞碎他——！！」

死鬥無需留情，而且單單的束縛是困不了易塵多久的。

完全有沙塵碎石組成的怪獸，體內沒有任何器官，但是如果這一切都翻滾起來的話，它的體內將是一台巨大的粉碎機。無數的碎塊隨著風暴旋轉起來，即使是鋼鐵打造的人類最終也會化作沙石的同類吧。

（……等等，這個聲音……？！）

聽上去，似乎有些不對。

停止下來的沙之巨獸好像是在消化體內的物質，但是那粉碎的攪動聲聽上去卻愈加沉悶了。簡直就像是體內的物質不但沒有被粉碎，反而凝聚成為了一塊巨大的結石，任憑如何打擊也無法粉碎。

而且不但如此，身為掌控能力的孫光炎體會地更加透徹……她感覺到，自己好像有些漸漸無法控制這頭自己的創造物了，它體內的風正在消失……不對，是被擠壓出去了！它那中空的內部出了沙子之外還容納了空氣，這樣才會帶動風的力量。可此時，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它的體內將中空的區域填滿，把空氣給擠壓了出去。

嘎嘰、嘎嘰……

愈來愈遲鈍，沉悶的聲音，孫光炎想要讓自己的沙石傀儡再一次動作起來，但這一次終於無法如她所願了。

「真疼啊……裡面的攪拌機，不過總算停下來了。」

啪嗒，一隻手從凝固的巨獸體內破出，渾身浴血的鎧甲，易塵有些狼狽地拍了拍身上的沙土，然後示威般，站在了巨獸的頭顱上。這個時候好像是他反而成為了這隻巨獸的主人，居高臨下看著曾經的造物主。

「啊，你是說對於自身技巧的運用吧、剛剛是這麼說來著吧？我也靈光一動了呀，這個結果如何？」

易塵拍著紋絲不動的巨獸說道。

「你……做了什麼？」

「我控制了它。」

「用什麼手段？」

「【鐵寄荊棘】，你應該知道我這種組合進化因子的能力吧？」

「……但是沙子裡面沒有混入鐵砂！」

「是呀，所以我就賜予了它一些鐵的特性。」

易塵對著孫光炎搖了搖還在滴血的指頭，這一會輪到他笑了：

「血液，為什麼是紅色的呢？這種紅色，是鐵銹的紅色啊，而且它不也是充滿鐵腥味的嗎？」

「別開玩笑了！」

作為對手的女性不敢相信地大吼道：

「你不可能有那麼多的血量！人類是不可能擁有的，即使你失血而死，血液的份量也產生不出足夠用填充它內部的荊棘！！」

「所以呀——」

易塵張開了雙手，展示出身上曾經被那粉碎的行為而產生的傷痕——這些傷痕在一一修復之中。是再生，易塵的再生能力正在發揮作用

「——你不是說要熟悉自己的能力然後加以應用嗎？如你所見，我只是使用了再生力而已嘛！」

再生，這種能力一般是用於對於自我的修復之中。可以看做是細胞自我增值的體現，這種體現出了再生之外，還會產生其他的情況。比如，製造血液什麼的。

易塵就是強化了自己的再生能力，製造出了足夠份量的血液，這也是他浴血的原因。雖然渾身血紅，但真正的傷害只是波及到損壞鎧的程度，內部的肉體完全無事。

「感謝教導，那麼現在我得回敬你這位老師一些我的所學了啊——細胞增殖的另外一種含義，所謂的惡性分裂……也就是腫瘤。我也稍微改變了一下荊棘的特性呢，雖然時間有些倉促，但至少能夠百分百保證現在它們都是一堆易爆的腫瘤物體喔，裡面也包含了我精心調製過的猛毒，除了腐蝕性之外還有類似天然氣的爆炸特性，要試一下嗎？還是說投降呢？」

「嘖，你這個傢伙……」

第四百六十八節 我所期望的地獄（1）【第三更】

「好了，就到此為止吧。」

死鬥的戰場突然插入第三方的聲音，席蕾拉與另外兩位部下的介入，將還易塵佔到優勢的局面定格成為了結局的畫面。

「喔……什麼？！就這樣結束了嗎？！」

不甘心的女將對她的頂頭上司說道。

「反正授業也結束了不是嗎？」

西索代替了席蕾拉對他的同伴做出回應，與此同時穆罕默德也說道：

「我們也很吃驚啊……這麼快就學習到對技巧的運用於判斷了。嗯，再生嗎……居然能夠用在這種地方。」

四人的目光匯聚站在雕塑上的易塵身上，他迎接著那些眼神，從高高在上的地方跳了下來，解除了鎧的武裝。

「就到此為止了？」他詢問。

「沒辦法啊，軍團長大人說這堂課你已經學到技巧了哦，所以就強制叫停了吧。」孫光炎攤著手說道，旋即卻又狡黠一笑：「不過……啊哈！其中一定也有別的原因吧，小少爺曾經說過那裡面充滿了腐蝕性並且兼具天然氣特性的毒液吧。」然後，她看向了軍團長，「大姐頭一定是覺得，要是爆炸了待會兒的現場處理會很麻煩吧。別看這兒都是黃沙，畢竟是野外區域呢，相比附近潛伏著不少猛獸的吧，被驚動就糟糕了啊。」

「事實就是這樣。」

席蕾拉點頭承認了，最近恰好是幾種猛獸的繁殖期，所以要稍加注意一些。

「啊啊~~~~~打了一場，接下來就是午飯時間了吧。吃飯吃飯，今天的工作餐是什麼呢？」

很快從戰鬥狀態走出來的女將開始轉而期待本日的工作餐，她興高采烈地在便攜電腦上查詢今日的菜單。

易塵現在唯一思考的事情就是，如果告訴她事實——剛剛的那些和爆炸有關的說法完全是唬人的這一事實如果說出去了，會不會影響這位小姐的食慾？

易塵可沒有半點兒不自在。

古代的文學家也是有以筆書代替刀劍的說法，雖然易塵並不認為自己肚子裡面空間除了毒水之外就沒有容納墨水的部分了，不過言語等於刀劍的說法也並非行不通，否則的話謀略家的地位又算什麼？總而言之就是唬人大成功之類的吧。

不過果然還是得把事實說一下，但是時間就等到吃飯的時候吧，易塵也很想看看這個女人噴飯的樣子。嗯……到時候就用【啊，對了，我想起一件事情……】這樣之類的當作開場白好了。

**********************************************************************

今後的日子……就是這樣之類的嗎？

這種思考是在這天晚上出來透氣散步的時候在易塵腦海中迴盪的。

漠區的晚上很冷，但對於易塵來說算不上什麼。他待在距離第四軍團的駐紮地稍微遠一些的地方，不必擔心猛獸的襲擊，因為這附近有很多負責夜間巡邏的哨所。

躺在沙丘上仰望這個在聯邦上看不到的星空。

滿天都是星星，而聯邦那邊則只有微弱的月光而已……據說每一個星星都代表逝去的人，如果是按照這種說法來解釋的話，或許就能解釋的同為什麼兩邊的天空不一樣了吧。

易塵的心裡有一個計劃，一個很大膽的計劃，大膽得連他自己都為這個計劃感到壓力。

雛鷹是不該一直受到父母的庇護的，雖然現在的庇護只是為了彌補曾經的過失，但易塵已經不再是雛鷹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那麼，他就更不應該被庇護了。

在第四軍團可以擁有絕對的安全感，但是……

……沙沙……

易塵抓起了一把沙子，看著它們從自己的指尖滑落——沒錯，就是這樣，甚至還不如。四周的人知道了他的身份後對易塵畢恭畢敬，這是一種無法改變的現象。因此易塵才有了那種感覺，好像抓住了一切，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抓住。

實在是……太溫和了。

太過於溫和了！

易塵覺得，這不會是自己所期望的生活。即使他的實力有所提升，也不會對現況有所幫助的吧。他突然之間想起了自己曾經在海營的那一段日子，易塵看著拜一刀打造武器的模樣。

「千錘萬打。」

拜一刀是對他這麼說的。

「只有這樣的話，蘊含雜誌的原礦才會成為上好的胚子，而這也只是造就出寶刀的雛形而已。」

折疊，敲打，壓力，高溫。

必須不斷不斷、不斷不斷的反覆著……我需要磨練，不是那種撓癢癢的磨練。

易塵需要的是死亡的脅迫。

他站了起來，沙土從身上掉落。

他感到很猶豫。

因為，心裡的那個計劃一旦實施，易塵就相當於走向了穿越深淵和地獄的單程道。究竟是最終在這煉獄的大繭裡羽化成功，還是成為枯骨的一部分——啊，後者的可能性是無限大的。

因此，易塵還沒有下定決心。

「我需要……是的，我需要一個能夠讓我下決心的機會。」

那個機會究竟是什麼呢？

易塵捫心自問……啊，沒錯，有一個地方……去那個地方吧。

去那裡，或許就能回憶起什麼也說不定。

人性——這份來自聯邦的恩賜，但現在卻成為了易塵的束縛。曾經毫無禁忌的劊子手開始感受到生命的珍貴，正視自己的同時也正視他人。

現在的易塵，他要把這份束縛的恩賜丟掉。

我要去那裡回憶起自己曾經的歷史……曾經，我是怎樣的一個人、曾經，我為了活下去做了什麼、曾經，我一口一口吃掉了死人的肉，只是為了充飢而已……

第四百六十九節 我所期望的地獄（2）【第四更】

介於身份上面的關係，易塵在第四軍團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只是調用一輛突擊車的話沒有什麼問題的，當他從管轄移動工具倉庫的士兵那裡爭取到自己的車輛，然後奔馳在漠區沙漠上的時候，易塵撥通了自己母親的號碼。

「易塵？這麼晚了有事情嗎？」

「啊，有點兒事情……今晚想出去一下，我已經在路上了，現在和你說一聲。」

「……我知道了，不過……呃，算了。那好吧，我不會限制你的自由，但漠區也不是橫行無忌的地方，你就……總之，自己注意自己的安全！」

「嗯。」

席蕾拉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很彆扭。

以她的角色來說並不是很適合當溫柔類型的女性，因此即使是作為母親的身份，對易塵說出「你要小心」的告誡，還真是有點兒奇怪。

但是，感覺並不壞。

這種，暖洋洋的話語……讓易塵沉浸在其中。

——不，醒過來！

他猛地搖了搖腦袋。

——給我醒過來！！

席蕾拉沒有做錯，這種行為對於母親的她來說十分正常。但是易塵，現在他是不能接受的，這種太過於美好與溫暖的事物，現在的易塵就像受了傷的野獸——野獸啊，野獸呢，受了傷之後就必須逃跑，然後用自己的舌頭舔掉自己傷口上的血液，這樣才能成長。如果有人過來安撫了它、治療好了它，野獸的獠牙與利爪就會慢慢脫落了，沉浸在這治癒了自己傷痛的溫暖之中，學會了仁慈，然後……忘記、亦或是寬恕了仇恨。

所以，易塵才反覆地對著自己說——你給我清醒過來！！

「我不需要這個！」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漸漸地捏緊了。

拒絕——易塵必須這樣，他差點兒忘記了傷口的痛苦，為了銘記那刻骨銘心的仇恨，野獸咬著自己原本已經結痂的傷口狠狠地拉扯出了更大的口子。

易塵從口袋了拿出了一盒煙，這是很早以前還在易家的時候，曾經一天晚上的談話，席蕾拉給易塵帶來了酒和煙。易塵說因為柏川的關係而不抽煙了，但是出於某種情緒，他一直將拿盒煙帶在身邊，現在……易塵覺得，自己似乎需要煙了。

「啊啊……柏川，抱歉了……我現在真的……真的需要這個了……」

煙味瀰漫在車廂之中。

在塵土上奔跑的突擊車，來到了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那個被詛咒的地方，那個對於易塵來說是一切原初的起始之地。

萊頓高地。

這個曾經被雷比斯襲擊的小鎮由於輻射污染而鮮有人跡，現在也依舊是無人造反的廢墟。裡面的原住民都只是弱小的孩童而已。他們無法在被大人佔領的地方找到居住地，就只能選擇這最糟糕的地方了。白天，小鬼們嗅著屍臭尋找食物與金錢，晚上，小鬼們在這裡睡覺。

易塵的到來只是讓他們產生畏懼而已。

他無意理會那些蜷縮在黑暗角落中的小小身影，易塵在尋找一個東西，一個地方。

那個充滿了兩人回憶的地方——其中一個是易塵，另外一個則早已逝去了。

易塵的兄長，他沒能經受這個地方的殘酷考驗而死去。他的屍體血肉讓易塵支撐到了得到救助的那一刻，然後就隨著黃沙與風化而腐爛了。回到這裡的易塵，按照著記憶中的一切，尋找那埋藏著兄長的地方。

他走在這根本稱不上是道路的道路上。

啊……那埋屍的地點，究竟在那裡呢？

「你在……尋找什麼？」

站在易塵身後的小小少年對他問道。

我啊，我在找你的屍體啊。

「笨蛋，那種東西早就腐爛了啊。難道你不知道，漠區是一個連骨頭都會被啃到不剩下的地方嗎？」

啊，這說得倒也是。

易塵和他走到了一小塊沙丘上。

真是奇跡啊，這個時候不知為何居然會有明亮皎潔的月光，兩人抬頭看向了夜空，並排坐在了沙丘上。

「那麼……我死掉之後，你過得怎麼樣了？」

這個嘛……也就是那樣吧。不好也不壞，不過兩年前我到了聯邦，然後啊……

易塵彷彿不再是一個大人了。

他又變回了小孩，對自己的兄長講述他遇到了種種。成為了鎧師，遇見了喜愛的女性，然後……又逃亡到了最初的原點。

「被打了就好好好地給我揍回去啊！」

但是，我打不過他們。

「那就去鍛煉嘛！」

鍛煉啊……很辛苦啊，會死人的喔。

「什麼啊，以前在漠區求生的時候也是常常死人的吧？」

哈哈，說的也是。

這麼聊著天的兩人，這個時候靠在易塵手臂邊的男孩突然跳了起來，他坐到了易塵的懷裡。

「啊啊，你看看你——都這麼大了，都是大人了喔。真是的呀，我們兩個看起來，究竟誰是兄長誰是弟弟？」

啊哈哈哈……

「唔……算了，不管怎麼說呢，我就在這裡喔。」男孩面對著易塵，他伸出小小的手掌，放在易塵的胸口，放在了易塵的心上：「雖然身體已經腐爛，骨頭也化為粉末。但是我的一部分，就在你這裡，你吃掉了我，但是多虧了你，我雖然死掉了，但也一直活著的。別怕死啊，我的弟弟。兄長可一直都在這裡吶，一直的，永遠的……」

啊……是嘛是嘛，一直的，永遠的……

易塵也伸出了手，疊放在男孩的手上。

但是突然，這一切就消失了。

什麼都沒有抓握到，易塵唯一碰到的就只是自己的心而已。

可是，易塵卻覺得自己抓到一切了，他抓住了比起任何東西都來得有實質感的事物。

兄長啊……接下來，我就得去地獄鍛煉自己了喔？

「好吧，那我就只能陪你一起去了。」

那早已經不存在的男孩，彷彿這樣對自己說著。

第四百七十節 我所期望的地獄（3）

這一切，全部都是虛幻的而已。

也就是所謂的，自欺欺人。

不過人類有的時候就是得需要這樣，不是也有被叫做善意的謊言這種東西嘛。

易塵在欺騙自己。

所有剛剛的一切都是自導自演的東西。

這並不是什麼魔法的世界，死掉的人就是死掉了，既沒有靈魂可以交談，也沒有所謂的死靈法師能夠讓屍體再一次站起來。況且，自己的兄長已經連骨頭都找不到了。

易塵在試圖說服自己。

世界上沒有什麼都不怕的人，有是面對死亡的時候。實際上，漠區人所孕育出來的大膽，全部都是建立在抗拒死亡的基礎上，他們比誰都懼怕死亡的。易塵也一樣，不過經歷了柏川的事情後，他發現自己其實也不是那麼怕死……至少，在那一個剎那，熱血充滿了腦袋，然後就什麼也不去管了。

他被夾在了中間。

是逼迫自己，還是暫時妥協？

人生不需要太過於強迫自己，但是有的時候如果失去了強迫力那就會失去機會。

************************************************************

所有人，或許能夠發現易塵變化的也就只有席蕾拉與晨而已吧。

席蕾拉只是感覺到易塵稍稍有些變化而已，自從那一天晚上不知道跑到哪裡去鬼混然後回來之後，整個人就變成那副模樣了。倒也說不上來由於多大的變化，可是就是總覺得有些難以用語言表達出來的不協調感。

而晨的話，就更加深切一些了。她總覺得，易塵有什麼內在的東西產生了變化。

易塵沒有理會外界的眼光。

他的生活除了改變一下場景與人物之外，就沒有其他的變化了。

依舊是無止境的訓練與鬥爭。

易塵已經成長得很不錯了，但是他必須再更加成長一些，他的實力、他所蘊含的能量，必須能夠比擬到軍團長級別為止。這樣，至少能給易塵正大光明回到聯邦而不受到傷害的保證。

文明化的社會，但剝開一切外衣之後，依舊是這種血腥而又直接的規則。因為所謂的法律，那只是人類獲得智慧之後才建立起來的，而自然的法則則是人類獲得智慧之前、甚至是人類還沒有出現之前，在這個世界誕生的原初就已經敲定下來的事物了。

白天是無止境的實戰訓練，夜晚在休息的同時也在學習著書本上的知識。

和猛獸有關的知識，以及戰術的知識。

原本還能在他的臉上看到一些少於的情緒波動，那由於科研所的所作所為而留下的憎恨與仇恨，但現在已經看不見了。如同被無形的手指抹過一般，平平淡淡的，既不惱怒也不歡樂。

「暴風雨之前的平靜嗎……」

晨閱讀著手上文學作品中的一句話。

這是來到漠區的第一個月的月底。

不知為何，最近好像蠻喜歡文學書籍。不過不是大部分女性喜歡的言情類，晨對那些很有年代感的古典文學比較感興趣。換做普通人的話，裡面的內容估計早就讓他們昏昏欲睡了吧。

在晚上的睡覺之前，躺在床上看自己喜歡的書，這成為了晨目前為止最享受的東西。

不過，晨對自己不敢太過奢侈了。

奢侈會讓人墮落的，而她絕對不能那樣。

晨與易塵，兩人原本是不會有交集的……不，甚至可以說，原本晨是不會誕生的。兩人是同一個人，如果當初易塵出生時是女性的性別，那麼「她」就將是「晨」。而易塵是男性，因此晨就不會出現了，可是科研所卻使用了克隆的手段讓晨出現了。

兩人的關係。

從原先的敵對，開始變成了同一陣營……很微妙的感覺。

這或許是一種對同類的依賴感吧，又或許是很處於其他的一些情緒——晨，她很自然地將易塵的仇恨設想為了自己的仇恨。這也不無道理，即使拋開那些情緒不談，晨也必須和科研所有一個了斷，而且她覺得自己還得做更多的事情。

比如，讓自己的那些姐妹們都一同清醒。

創造者與被創造者不該是這種關係的，而且造物主也無權決定被造之物的命運。因為當她們被創造出來的剎那，那原本屬於造物主傑作的酮體，早已經不知不覺混入了一些屬於她們自己的東西了。

「今天就看到這裡吧。」

她伸手在屏幕的書籤標記上點了一下，記錄下自己看到的部分。

然後就是去一趟洗手間，接著睡覺了吧。

但正當她這麼打算的時候，晨突然收到了一份通訊請求。

「……易塵？」

是易塵發來的。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

她只是這樣隨意想著，沒有抱有太多的疑惑感。

「有什麼事情嗎？」

「啊……有一些……嗯，怎麼說呢。你來一號倉庫吧，過來這裡。有些東西想給你看一下，還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說一說，不要告訴別人，包括母親。一個人過來吧，我想……想告訴你一些重要的事情。有關於我們今後的打算，我們兩人來商量一下吧。」

「……這樣啊。」

聽上去，有些怪異。

唔……只有我們兩人商量的事情嗎？

「好吧。」

晨對易塵說。

「我現在就過去。」

「啊，要快點喔。」

通訊到此結束。

「那個孩子對我的戒心好像已經降低到某個程度了嘛……稍微有點鬆懈喔，晨。」

另一頭，易塵對著已經關掉的通訊器說道。

一號倉庫，這個作為停放重要器械的地方，有不分晝夜看守的將士。當然了，以易塵的身份來說，進入也不是問題。但是，現在在易塵身邊的，卻是昏迷的士兵。

看守倉庫的精英士兵們，遭受到了襲擊，但不是致命的，他們只是昏迷過去了而已。

而這一切都是易塵做的，這是他那個地獄計劃的開始一小步而已。

第四百七十一節 盡全力來追殺我（1）

直到與易塵見面之前，晨都還沒有料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其實，她應該看出端倪的。

來到倉庫那邊的時候，四周沒有守衛，裡面的燈火是暗的，這些就足夠引起懷疑了。但是因為是易塵的通訊，而且這裡又是第四軍團的總部駐地，所以晨放鬆了警惕。

當她心中揣著些許怪異的感覺，準備打開照明開關的時候，黑暗中突然傳來了咻咻的風聲。

短暫，連一秒都不到。

這是拳風，快速的出拳——偷襲！

「什麼人……？！」

條件反射的直覺力，這是在戰場上後天鍛煉出來的能力。

黑暗中，晨的神情因為吃驚而感到錯愕——究竟是誰？！

但是她不可能有詢問的時間，甚至是思考的時間也沒有。超過了風的速度，超過了音的速度，彷彿就像是要無限靠攏光的速度，然後也要將其超越一般，這猛烈的攻勢。頭部、喉嚨、心臟……全部都是致命的要害，被擊中的話即使沒有死亡，也會失去再次站起來的能力的。

啪！！

震盪的波紋，雖然無法以肉眼去看，但能夠清晰感覺到威力正化作波紋，猶如水波般向外擴散著。

晨以肉掌接下了對方的拳擊。

「果然還是太天真了啊。」

對方說道。

這聲音是……！？

突然從掌心傳來了劇痛，晨的手掌被什麼給刺穿了，而且肯定沾染著毒素，因為她感覺到了麻痺感，渾身無力了起來。

「放心好了，只是普通程度毒素，以你的抵抗力，大概會感受到一晚上的麻痺，然後就會消退的。」

這樣說道的人，伸手打開開關。

閃爍的光芒，印照出來的那個人，他是易塵。

晨已經失去了言語的能力，麻痺的毒素封鎖了她言語的能力，甚至是動一動手指頭也不行了。驚異與詢問的語句，只能變化做眼神向易塵發出了尋求解答的情態。

「具體的事態你並不需要瞭解太多，總之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敵人，知道這點就好了。」

易塵對她說道。

在倉庫之中，一輛最新形態的突擊車已經準備好出發了，裡面裝載著易塵尚自從倉庫中竊取來的一切裝備。還有那台電腦，易塵利用自己得到的高權限身份卡不知道在裡面發送了什麼東西。不過當晨看向那邊的時候，那條進行著未知作業的進度條已經剛剛好達到百分之百了。

「我現在就要走了。」

易塵走向了突擊車，頭也不回的對晨搖了搖手：

「下次可不能這麼疏忽了啊，我的小妹妹。拿出當初那股殺氣吧，當初你為科研所賣命的時候，對我展現的必殺之氣，從今以後就像過去那樣對待我吧。因為我也會那樣對待你的，為了對抗科研所，你和我現在都需要一些壓力了啊。」

說完這些的易塵，在進入突擊車之前，他做了一件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按下了警報的按鈕。

並且是最高級的黑色警報。

「嘿嘿……好了好了，我的地獄之旅要開始了呀。得有警報那才更加有趣啊，全部都給我起來吧，你們這群軍人，來呀來呀——全部都來追殺我吧，哼哼、嘿嘿嘿嘿……！！」

笑聲充斥著狂氣，但也混合著理性。

就好像是藝高膽大的獵人故意去刺激強大的猛獸，渴望它來追殺自己一般。

爆炸。

早已經安裝好的炸彈將第一倉庫炸出了一個大洞，黑色塗裝的突擊車未經任何的允許，在瘋狂的警報聲中衝出了第四軍團的駐地。

而這個時候，整個軍團早就亂作一團了。

——究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巡視的士兵，休眠的戰士，還在訓練中的精英……從最下曾層的人員，到軍團長本人的席蕾拉?藏多克。

不過，真不愧是軍團。

慌亂只是持續了不到十分鐘而已，被小螞蟻狠狠咬掉了一大塊肉的獅子沒有發狂地攻擊四周的一切，睿智的王者一邊積蓄著自己的怒火，一邊尋找膽敢做出這種事情的混蛋東西。

第一軍團，倒下的士兵們，還有被麻痺的晨，這一切都很快被發現了。醫療兵立刻分析出了晨體內的毒素，將她的從麻痺的狀態中解救了出來。雖然快速，但是這個時候，易塵已經利用突擊車的炮火轟開了措手不及的士兵與防禦，但卻不傷及一人，掏出了第四軍團的駐地。

易塵與席蕾拉的通訊被接通的時候，那爆炸產生的煙火已經漸漸在他的耳中消散了。

「你究竟在做什麼！！」

如果不好好解釋的話，即使是親手的兒子，那也不會原諒的。

但，易塵也不需要什麼，他的回答是：

「啊，母親大人，如你所見就是這樣了。現在，我和第四軍團對立了，我是第四軍團的死敵，事實就是這樣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得需要一些壓力啊，待在母親的庇護下實在是太安逸了，連我自己都感覺到罪惡感了啊。昨天晚上可是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了呢……所以這個沒有緣由的仇恨就有我來親自結下吧，不知道第四軍團的諸位有沒有按照計劃記恨上我了啊？」

玩笑一樣的言語，但這可不是什麼玩笑。

「總而言之——」

易塵補充說道：

「——如果母親還沉浸在過去的錯失的話，那現在就來補償我吧。用全力追殺我的態度來補償我好了！請至少讓我在明天看見面向整個漠區的針對我的必死通緝令吧。」

這就是，通訊的一切的內容了。

「怎麼樣？」

身為部下的穆罕默德在席蕾拉身邊詢問，剛剛的加密通訊是只有席蕾拉與易塵才知道其中的內容的。

「嘖，那個臭小鬼……」

吃驚的停留不超過五秒以上，在那之後取而代之的則是別的情緒。

臉上流露出來的並不是憤怒而已，而是笑容——這正是遺傳啊，與易塵相同的笑容。

「……實在是令人驚歎啊，真不愧是我的兒子……唔，原來如此，是這種計劃嗎。好的好的好的，如果你是這麼期望的話，我就沒有不奉陪到底的理由了。穆罕默德，向漠區發出通緝令吧，無論死活的必死通緝令……我要通緝易塵！！」

而就在同一時間，期待著接下來究竟是怎樣一場地獄煉獄的易塵，在空無一人的死寂沙漠上奔馳著，作為協奏的就只有突擊車行駛的噪音而已。

他對著夜空發出了咆哮一般的大笑：

「嘿嘿嘿、哈哈哈哈——！！要開始了啊、要開始了啊，我的復仇劇呀！！這還只是準備階段而已，你們就給我祈禱吧，諾亞、艾雷斯！祈禱我在這地獄中死掉，不然的話死掉的就是你們了呀！！啊……名字、我也已經想好名字了，我的鎧師團，我的復仇軍團，我那些忠實的獠牙……【復仇獠牙】！！擦亮眼睛抹淨脖子給我等著吧、聯邦的小崽子們！」

這一刻，只屬於易塵的鎧師團成立了，一個完全效忠他的走狗們的組織，名為【復仇獠牙】的鎧師團。

目前為止，團員贊無，只有團長一人的易塵。

第四百七十二節 盡全力來追殺我（2）

夜間的追擊戰。

易塵與席蕾拉結束通訊的那一剎那，帶著必殺的第四軍團追擊部隊就已經鎖定易塵的突擊車了。不過優勢還是盡在前者的手中，易塵的突擊車是最新型號的，而且之前在倉庫之中他已經利用權限將車內的定位裝置關閉了。現在那些第四軍團的追兵，大概是根據輪胎的痕跡來判斷易塵逃跑的方向吧。

「他們要追上來了哦。」

「啊，我知道，接下來是哪邊？」

「左邊，我們去遺跡帶那裡。第三紀元留下來的遺跡，有很多還殘留著電磁干擾，而且那邊是沙暴地帶，痕跡很快就會消失的。」

「啊哈，我也是這麼想的~」

人類，的確只有一名而已。

車內的人類就只有易塵，但是擁有智慧的存在卻不止一個。

羽骸——不知何時已經甦醒了，並不是之前在海營時殘留下來的分身之類的東西。與易塵對話的就是羽骸本體，按照它的話說，這是何等有趣的盛宴，作為體會人類的機會，那是再適合不過了。

「那麼——」

羽骸對他的主人發出提問，之前易塵的想法也已經全部確實瞭解到了，這還真是一個不要命的計劃。為了得到壓力來磨練自己，居然自己製造出九死一生的危機，讓曾經是一方勢力的大靠山來當做自己的死敵。

「——我的主人，接下來要怎麼做呢？逃脫了此夜的追殺，但這可卻連序章都算不上。接下來的話，該怎樣為自己開闢出勢力與地域呢？」

「啊哈，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嘿嘿，不過什麼都不做，命運女神可是不會賞賜給我微笑的喲。」

放肆的笑聲在易塵口中飄揚，突擊車衝進了充滿沙暴與電磁干擾的遺跡群地帶。

這一塊區域在第三紀元曾經是人類對抗猛獸的最前線的大後方，集結了無數科研者的精英在此為戰鬥中的鎧師勇士們製造著最先進的武器。當第三紀元破滅的時候，這裡隨著一同化作虛無的戰場一同成為了廢墟。雖然年久，但有些儀器還在運行著，那強烈的電磁干擾信號就是證明，甚至還有傳言，這不絕的沙暴也正是某種儀器引起的。

易塵將突擊車內部探索程序的全息影像改為光學模式，這樣的話雖然會減慢探索速度，但至少不會受到電磁干擾。易塵對程序發佈的命令是尋找一處避風的地方休息，預計次日早上風暴將會停息。

「等沙暴停下之後，我就去找一處遺跡好了，用來當作基地。怎樣，這想法不錯吧？」

「想法不錯，不是實踐起來稍有難度。而且你又不懂如何操作內部的系統，得到了也頂多是當作一件豎立在沙暴區域的別墅而已。」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不過如果是金澤遺跡的話就另當別論了吧。那邊已經被破解過一次了，而且還是你被製造出來的地方，對於羽骸你來說……操作裡面的系統應該沒問題吧？」

「……唔，原來如此。」

如果羽骸擁有身體的話，他一定會做出那種抱著雙手思索狀的同時對易塵點頭表示認同的動作吧。

金澤遺跡，那對易塵來說是一切的起點。

不過現在沒有去感歎的時間了，當初科研所的那位四眼仔好像是用強硬的方式破開遺跡內部的保護程序的吧。雖然在那之後這個奔潰程序一定會再一次組織起來執行保護遺跡的命令，但由於之前的強硬所以已經留下不可磨滅的上海了。而羽骸本身就是誕生在這個遺跡內部的鎧，由羽骸的主程序來進行入侵的話應該沒問題吧。按照預測，羽骸的主程序是誕生在那個遺跡內部的，因此被排斥的可能性也很小。

「那個，我說啊……」

「什麼？」

「拿下金澤遺跡之後，我就把系統控制的問題交給你怎麼樣？」

「沒問題，不過我不是專精基地控制類型的程序，運作起來你就不要抱太大期待就是了。」

「啊……那種事情的話，只要學習一下就好了嘛。你現在不是已經擁有和人類相當的智慧了嗎，還說想學習成為人類……偶爾也學點兒別的東西怎樣？」

「哼……嘿嘿，這個聽上去倒是蠻有趣的。」

「喔喔、你這個傢伙，還會笑嗎？」

「情緒的話……基本的幾種大概已經理解到要領了。不過我的信息處理速度很快，所以即使知道該何時歡喜何時悲傷，也不會太過表現就是了。」

睡前談天的話題。

從最初的主題漸漸偏移了，嚴肅的氣氛也漸漸消失。

劇烈的沙暴拍打著外層堅硬的金屬殼，這喧鬧的聲音曾經是易塵的安眠曲，不過現在不會了。最新型號的突擊車也擁有不錯的隔音效果，而且裡面的設施齊全，只要一個按鈕，座位就會變成容納一個人還有餘的床位。易塵所需要做的就是躺在上面枕著自己的雙手，等待天亮的時機就好了。

他已經甩掉了第四軍團的追兵，想要在這片地帶追擊是不可能的事情。現在那些士兵們一定已經對自己的母親匯報了易塵的情況了吧。實在是太令人期待了，接下來會發展成什麼模樣呢。

「嗯……基地啊、有了基地，接下來就是得尋找服從我的下屬了呢……該從哪裡開始好呢……」

說道在漠區認識的人，那當然是埃克斯和盧卡本這兩人了。

「不，與他們的會面就延後吧，我首先得去別的地方……啊，對了對了……」

一個個計劃在易塵腦海中呈現，他的復仇劇現在要拉開序幕了。

第四百七十三節 地獄之中（1）

漠區的人可以這樣分，百分之一的富人，以及百分之九十九的窮人。

那百分之一所擁有的富有財產是建立在對百分之九十九的同類的剝削之上，因此貧富差距也十分明顯。同樣的一顆太陽，對於富人來說是溫暖的光芒，但對於窮人來說卻是烤熟自己的罪魁禍首。

這又是平常的一天。

富人享受他們的生活，窮人踩在同類的屍體上渴求生機。

聯邦的通緝犯、昨晚襲擊了第四軍團的膽大傢伙，這種新聞雖然稱得上巨大，但卻吸引不了人。因為現在，真正能夠吸引人的是生與死之間綻放的紅色光芒。

阿莫雷斯競技場。

這座位於漠區阿莫雷斯城中的標誌性建築物，今日也一往如既充滿了人類瘋狂與快樂與興奮的吼聲。

富人們以囚犯的性命作為賭注，捏著手上的大把現金，大叫著敲打他們的座椅，彷彿這樣就能為自己下注的對象添加力氣，讓他擁有撕裂對手的力氣。

這裡是天堂，也同時是地獄。

富人的天堂，囚犯的地獄。

這些囚犯有很多來歷的，比如還不了欠債而被丟進這裡的、或者是落敗的囚犯、也有是得罪了某人而進來的、還有是被競技場在暗地中擄走的奴隸……總之，各式各樣，各種各類，應有盡有。

「好了、好了——！諸位諸位、又到了今日壓軸的時刻了——！！」

握著麥克風的主持人，開始介紹本日日落前最後一場壓軸的好戲，他所介紹的是接下來要進行生死決鬥的角鬥士們。

「啊啊……正如諸位所期待的那樣。又是【這位】呀，從五年前就出現的角色，在我們阿莫雷斯競技場生存了超過五年的男人……諸位給他取了很多外號呢……撕裂者、死神、不死者、不死鳥菲尼克斯……好了，讓我們來看看這個男人的模樣。今天又是對他在本競技場生存長度記錄的挑戰，這個男人能不能活下來呢？」

囚犯在人們的歡呼中進場了。

男性，雙手與雙足上都束縛著實心的鐵球與鐵鏈，身材雖然高大而且也充滿結實肌肉，看上去應該是正處於壯年期的男性吧，不過在體態稍顯瘦小，看上去應該是在營養不足的緣故吧，畢竟是囚犯呢。

嘩啦、嘩啦！

托著鐵鏈和鐵球，但沒有半點兒步伐緩慢的模樣，就好像拖著的東西是棉花做的那樣。

囚犯是沒有名字的，人們稱呼他就只是用私下給他取的外號稱呼就好了。他的頭髮長得都到了地面上去，蒼白的髮絲應該是這地獄般的世界所導致的吧。過去一定是充滿鮮活的黑色，但現在已經枯萎地差不多了。

「……」

他抬起了頭，向主持人詢問自己本次的對手。

「啊、對了對了對了……差不多是介紹與我們這位死神大人交手的對手了吧？」

——喔喔喔——！！！

人們的歡呼聲紛紛表示應和。

於是主持人繼續說：「那麼……差不多了，開啟閘門吧！！」

嘎嘎嘎……

鐵鏈拖動，將金屬的閘門開啟了。

從另一個巨大的入口洞口，可以看見紅色的目光。毫無疑問，這不是人類所應該有的眼睛。光是這紅色的光芒就太可疑了，還有著眼珠子的大小……啊啊，不必了不必了，不必再胡亂猜測了，這個傢伙已經出來了呀。

轟隆……巨大的肉掌拍擊，但卻又發出不屬於哺乳動物的卡噠卡噠聲響。

熊類……不對，是熊類的外表的猛獸，但是腹部和背部都覆蓋著昆蟲的鎧甲，甚至還有一些過度生長的骨刺形成外骨骼從它的關節處向外突出，尤其是尾部。啊啊……這應該是蠍子一類才有的東西吧，毒刺毒尾什麼的。

「唔……【蠍甲熊獸】嗎，捕殺等級雖然不是很高，但是以普通人的肉體來對付豈不就是找死嘛！這種東西對於鎧師的新手來說也很棘手呀……」

一眼就認出了它的來歷，坐在特等席的觀眾。

帶著面具的男人托著下巴，一邊自言自語地說著，一邊拿起了涼爽的飲料。

一口氣喝乾了其中的水分之後，他掏出了一張支票並寫下了不菲的數目丟盡了杯子裡面，然後對給身邊的服務員：「拿去，我選擇猛獸的一方下注。」

「如你所願。」

服務生拿走了玻璃杯與支票都一起拿走了。

「嗯……接下來的話……來看看吧，我的投資究竟對不對呢？」

帶著面具的人饒有興致地盯著場地上即將開始的決鬥。

【蠍甲熊獸】，從哺乳動物的身上長出了節肢動物的甲殼是不可能的，這種猛獸是人為調製出來的。原先的作用是協助護林員巡邏，不過到後來好像也有被放養到野生，當作給享受狩獵樂趣的人的獵物。因為肉質很硬，基本上沒有食用價值，骨骼和甲殼似乎倒是能製作出不錯的工藝品。捕殺等級一般LV5到LV20之間浮動，眼下的這一隻……噢噢，大概也有LV10的程度吧，不可小覷、不可小覷啊。

從勝率的判斷上，猛獸是百分百佔據上風的。

「贏了的話當然就是贏了，不管怎麼樣，贏錢終歸是好事情嘛。」【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

他笑著對自己說道：

「輸了的話也無所謂，即使輸錢也值得了。這個男人要是能夠光憑肉體就擊敗這種猛獸，那麼【復仇獠牙】的第一位團員就決定了喲。」

第四百七十四節 地獄之中（2）

這可不是什麼度假的行為。

去競技場觀看這種生死鬥，雖然的確有百分之五十的心態是因為以前沒看過也沒享受過這種場面，不過餘下的百分之五十則是過來物色部下的。

有關於金澤遺跡的事情，早已經解決了。

命運的女神果然對易塵露出了青睞他的微笑，一切都如同他在那天晚上與羽骸交流時的那樣進行著。第四軍團果然沒有繼續追擊了，這並不是手下留情的仁慈，而是代價與價值不成比例而已。想要在那種地方探索就必須大批的部隊，而且電子通訊完全不起作用，他們的隊伍實在太大了，對於隻身一人的易塵來說是再好不過的偷襲目標。至於通緝令倒是早早的就有了，正如易塵期待的那樣，是無論死活的通緝令，高到不行的懸賞金，無論是屍體還是活捉都會支付相同的金幣。

漠區的諸多勢力，現在一定在關注這則新聞吧。

但是還有時間，易塵在他們隔岸觀火的時候已經著手準備建立屬於自己的鎧師團了。

歡呼聲愈加高漲，這是因為人類與猛獸的退路都被切斷了。而且早在那隻猛獸入場之前，馴獸師已經給它注射了能夠讓情緒興奮起來的藥劑，這是接下來血腥盛宴的錢財。

喘著粗氣的蠍甲熊獸，可以看見它的眼珠佈滿了血絲，白色的吐息與唾沫掛在口鼻的毛髮上，它每向前走一步，都可以看見結實的肌肉以筋線在皮下蠕動的模樣。它在試探面前的敵人，猛獸總是擁有比人類更好的直覺，它發現自己這個對手雖然很小，但是不可小覷。

而作為人類的那一方，他也像獸類那樣、又好似被壓下的投石器那樣，彎腰，雙手著地，弓起的身體模仿彈簧。

究竟……那一方先攻？

先攻，取得先機，但是卻給了對方後發制人的機會。如果被看破攻勢的話會立刻落入劣勢，那麼這樣的話……

這磨磨蹭蹭的模樣是不會被允許的。

因此，馴獸師在改裝的穿刺手槍上面壓入了一顆轉載著藥物的子彈，然後對準了蠍甲熊獸。裡面是能夠刺激痛覺神經的藥物，包裹在這顆穿甲彈內部，可以擊穿猛獸的鎧甲，讓藥物在它體內刺激痛覺神經。

隨著槍響，果然這只蠍甲熊獸發起了怒火。

它猛地跳了起來，一躍三米，發出高亢的吼聲，然後整個身體翻滾在了地面上，如同可笑的犬獸般在地面上拚命蹭著背後的傷口企圖減輕痛苦，地面上滿是血跡。人類們發出了被逗笑的聲音，接著就見這只巨熊突然又是一個翻身，轟隆地一下，它的蠍尾猛地拍擊在地面上。

「吼……」

前掌兇猛地敲擊地面，然後發狂地向眼前的生命衝了過去，劇痛讓它什麼也都不顧上了。

咻……

尖銳的吐息聲，但在那人群的叫聲之中，易塵如果不仔細分辨的話也聽不出來，這都是多虧了鎧對五感的增強。

「喂喂喂，這個傢伙的肺活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奇妙的吐息法，似乎是能夠疏通肌肉與骨骼的作用，他要在對戰時進入最佳狀態。

嘩啦嘩啦嘩啦……！！

鐵鏈的聲響，就在熊獸仰起它強而有力的右掌準備將眼前的人類拍成肉泥的時候，人類的動作令它大吃一驚。

啪嗒。

首先是，左腳，接著是，右腳。

快速向前衝鋒，邁出了五步的距離，積蓄到了足夠的前衝力量，然後他便帶著那鐵鏈鐵球的負重，跳躍了起來。即使被綁上了此等的重負，也依舊像是鳥兒那樣飛躍了起來。

「喝——！」

雙手甩動了起來。

鏗鏘作響的鐵鏈以重量更甚的鐵球為引，纏上了視為獵物的巨獸。

首先是雙足。

「嗚……！！」

它悲鳴著倒下了。

接著是身體，然後到了前肢，全部被捆住了。

順勢翻身而上的人類，用還纏繞在手部的鎖鏈作為殺手鑭，強韌的鐵鏈繞過了巨獸的脖子。即使是如此體形的存在之物，但只要是去氧氣的話，終究也就只是一具屍體對吧？

「喝啊啊……！！！」

勒緊、勒緊、勒緊……

要是不勒緊的話，那麼被勒緊的就是我的性命了。

為了生存而使出全力，人類要將這隻巨獸活生生勒死！

——噢噢噢……能行啊、說不定能行啊！！

認為自己押對了的人們歡呼更大了，他們在給那個人類加油。

相比之下，選擇猛獸一方的人就發出了喝倒彩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沒吃飯嗎？快把那個人類給我生吞活剝下去啊！！」

大概就是類似這樣的聲音吧。

易塵也屬於他們的陣營，不過他才不會露出那種難看的樣子呢。

反正錢多得是，之前拿去押賭注的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這些錢都是易塵利用自己的權限從第四軍團裡面調出來的，現在完全屬於他的東西了。其實，易塵還能用自己的權限給漠區開發部發出一份信息，讓他們把埃克斯和盧卡本送過來，這樣自己的手下就有著落了。不過易塵不打算這樣，對於這兩位自己的舊友，那是不應該選擇這種侮辱他們沒有自由的方式加入自己的麾下的，易塵要帶領一群自己的忠犬橫掃漠區，然後對盧卡本和埃克斯發出邀請，只有以鮮血淋漓的成績作為邀請單才能顯示出自己是足夠重視他們的啊。

「照這樣下去，這只熊應該會被勒死的吧……不過……」

不驕不躁的易塵分析著戰鬥的走向，而事實也正是按照他所預言的那樣，進行一波三折的展開。

第四百七十五節 地獄之中（3）

普通的熊類猛獸，當然在這個時候會被制住了。

畢竟雙腿了雙掌都被鐵鏈給束縛住而施展不出驕傲的力氣，身體再怎麼翻滾也無法摔下騎在脖子上的死神，到最後就只能帶著憋屈死於窒息。不過這個傢伙，它是利用哺乳動物與節肢動物的基因培育出來的人工猛獸，在考慮到哺乳動物特徵的同時，也得考慮那身為節肢動物所擁有的能力。

蠍甲熊獸，它是具有蠍子的特徵的。

那個人類男性很明智的選擇了勒死讓保護它的甲殼失去了作用，這些具有韌性的外殼能夠抵禦相當程度的衝擊，但對於慢慢的絞殺卻無能為力。但人類忽視掉的一點，是它的尾巴。

熊類……嗯，熊的尾巴沒有攻擊作用，可蠍子就不同了，尾巴是它們的殺手鑭。混合了熊類與蠍子的特點，蠍甲熊獸的尾巴獲得了致命一擊的能力。

「躲得開嗎……躲不開啊。」

就像易塵所說的那樣。

儘管人類的一方已經擦覺到了，但充滿毒素的尖端已經擦過了他的手臂，勉勉強強避開了致命的拍打，但緩慢致死的毒素卻透過傷口進入了體內開始運作。而人類也因為這一下，不得不從熊的脖子上翻了下來，喉嚨得到解放的怪物繃緊它的肌肉。

一緊，一縮——崩！

終於硬生生崩開了束縛。

會被吃掉的，如果什麼都不做會的話，人類一方就會被吃掉的。

「要怎麼辦呢？這就是最絕望的危機了呀，該怎麼辦呢……」

一切都按照易塵所預測的那樣進行著，雖然這只是戰士在戰場上得到的經驗而讓他做出正確的判斷而已，不過此時此刻的易塵真的就彷彿是一位作家那樣。

嗯……要寫下人類最終喪命獸口的血腥結局，還是模仿所有該有的結局讓英雄以神來之力打到敵人呢？只需要一筆的勾勒就能決定命運，但這並不是由作家的自由，他必須根據自己之前借由激情而寫下的高潮情節來判斷，是該死亡呢，還是存活呢？

「果然還是會贏吧？」

易塵笑著自言自語。

瞇起的眼睛令人無法判斷，他的目光是落在人類的身上還是落在野獸的身上。

而就在他說話的同時，獸類已經一口咬住了人類，巨大的口腔伴隨銳利的牙齒，囫圇吞棗般瞬間吞進了超過一半的體積。

也就是說是獸類贏囉？——「啊……是人類贏了啊。」

仔細看吧，它那張開的嘴巴，根本無法閉合不是嗎？

那是因為啊，因為這實心的鐵球不比骨頭，這是它無法咬碎的東西。

之前被咬下去的場景只是欺騙，實際上這個人類甚至迎上前去自己送入了獸嘴之中。他用鐵球保護了自己免於被咬成兩半，然後整個身體探入了猛獸的口中，穿過它的喉嚨，忍受撲面而來的臭味與恐懼感，他用力一抓，以這種方式握住了熊的脊椎骨與內臟。

從手感來判斷，這脆弱的程度只要輕輕一捏就能全部結束了。

於是，他就用上了全部的力氣去捏。

捏爆了內臟，捏碎了骨頭。

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過來的時候，猛獸突然開始大口嘔血，接著渾身浴血的人類從猛獸口中爬了出來，默默無言地舉起了被他當作戰利品的血肉碎片。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傢伙被由自己吞入體內的獵物給反過來在肚子裡面大鬧了一番，然後勝利與落敗的雙方逆轉了互相的身份。

「哎呀……我輸掉了。」

易塵是說自己的賭注。

耳畔充斥了叫喊，有大聲咒罵，也有拍著椅子興奮大叫的。

這可真是令人意外的冷門，不過當看過了過程之後就不會那樣想了。那個男人一定曾經是很厲害的戰士吧，當然現在也是，只不過現在變成了最下等的角鬥士而已。不知道是經歷了怎樣的變化，真是令人不禁感歎啊。

「這群人雖然都在破口大罵，不過基本上賭注的錢財對他們來說就只是個數字而已吧……嗯嗯嗯，就是這種感覺嘛，富人的生活，啊啊……其實也沒什麼嘛，走了走了。」

易塵離開了特等席。

「這群笨蛋啊……都把真正具有價值的東西給忘記了。」

「啊……你是說生命的意義遠超錢財嗎？」

羽骸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大概就是那樣吧……不過你的理解太過於廣意了。有些人的命可是連一粒葡萄都比不上了，而有的人的命卻價值連城……話說，有時間和我聊天，不如匯報一下你的進度吧。」

「啊，你是說這個競技場嗎？這裡的系統實在是太弱智了，裡面的地圖我已經掃瞄一份下來了，今晚就行動吧，警衛系統也全部交給我沒問題。」

「哈哈哈……聽上去好像很容易的樣子，你學習有關程序破解的內容不過才幾天吧，而且還是從網絡上得到的大眾知識。」

「事實就是這樣。」

「那打個比方如何，究竟容易到什麼程度啊？」

「【只是前`戲就已經讓她水庫打開了，正像一隻小狗一樣翹起屁股汪汪叫請求我過去】……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喂喂……你也稍微給我留點下限吧？」

「但是我看的文學作品裡面——」

「——快給我去看成年人限定以外的文學作品！！」

第四百七十六節 成為我的部下（1）

縱然是為這競技場賺取了如此多的錢財，但得到的待遇也只是用茅草鋪成的床鋪，地面是陰濕寒冷的石板，食物是又苦又澀難以下嚥的粥物，真不知道是什麼熬煮出來的，但用來充飢倒是沒問題。

打贏了的人類男性現在就被關在這件牢房之中。

他贏的場數實在太多了，雖然為競技場賺了不少錢，但人們已經意識到這個超常規傢伙的能力了吧。下一次肯定有更多的人壓他贏，這樣的話就沒辦法賺錢了。因此差不多該發揮出最後一次價值了吧，在下一次搏鬥中給他準備更強大的對手，讓他死掉，然後賺一把那些想當然的蠢蛋的錢。

「喂喂……傷勢真的沒問題嗎？」

「【蠍甲熊獸】……雖然只是蹭到一點，但是沒有抗生素的話……」

同一個囚牢之中的兩名同伴。

雖然歲數上各有差異，那名男子也不是最年長的存在，但是他是在這裡待著最長的人，因此他是另外兩人的頭領。女性是不可能在競技場出現的，因此他的兩名同伴是與自己一樣的男性。

歲數還處於年輕的二十出頭，那名青年是第一聲開口詢問的。在他的身邊是另外一名佈滿傷疤的同伴，即使處於渾身放鬆的狀態，如同岩石般隆起的肌肉依舊讓人不寒而慄。

「不用擔心了……反正，就算沒這個傷口，我的生命也差不多要到頭了……是他們想要我死了。」

【他們】是指競技場的經營者們。

不過，早就釋然了。

一直活下去也就只是漫無目的地去探索那毫無邊際的地獄大陸而已，倒不如就這樣一邊享受毒素殺死自己的酥麻快感，一邊昏昏入睡，這樣他的靈魂或許還能到一個安詳寧靜的棲身之地永遠長眠。

「哎呀……這樣一來，我的老大不是就要換人了嘛……大個子，我今後難道要和你混？」

年輕的男性看向了身邊的強壯者，而後者則用嘶啞的嗓子回應：、

「所有人都會有機會的……我和他差不多是同一期的人物，他死掉後就輪到我了吧。你還年輕……不過總有一天會輪到你的……」

造就這怪異聲音的源頭，是由於喉結上的一個十字形瘡疤。

那是他曾經與一頭猛獸搏鬥時而留下的令人自豪的印記——是的，令人自豪，因為這是他還是鎧師的時候為了拯救一個孩童而留下來的，與渾身上下都是屈辱的印記完全不同。

「啊……全部都是不抱希望的樣子嗎？兩位前輩啊，難道信念這種東西已經被磨光了？」

這句話沒人回應。

因為他是最近才被擒獲到這裡的人，按照記憶……名字是叫做楊宇來著？黑頭髮與黑眼睛的聯邦人，不過卻是漠區的土著，或許是父母輩都是移民的也說不定？

年輕的鎧師，按照他的說法，似乎是對自己曾經服務的對象太過信任了，結果被那個可惡的傢伙當作蜥蜴的斷尾給丟棄，結果就被抓到這邊來了。鎧也被沒收了，這個傢伙還沒有經歷過一場惡鬥，因此才這麼樂觀吧。

真好啊，這個傢伙，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與他同牢房的夥伴，早已經把自己的名字給忘記了。平日裡的稱呼也只是用【你】、【他】【那邊的那個】、【喂】，或者【嘿】之類的詞語或單字代替。

「希望啊……希望啊……希望啊……這個東西，存在嗎？還是不存在呢？」

他躺在地面上大聲地自言自語。

四周傳來了關押在其他牢房內部的囚犯的低聲笑語。

然後在這詢問過了五秒鐘之後——「骨碌骨碌……」突然有什麼滾動的聲音。

「嗯？」

看向這地牢的出口，通向外面的階梯，那關閉的鐵門不知何時已經被打開，午夜的月光照了進來，所以可以看得清楚，那滾動的聲音是來自看守者的腦袋。

——喔喔……！！

囚犯們倒吸冷氣的聲音。

「剛剛那個問題，我聽到了哦。」

砍下腦袋的斬首者出現了，噠噠噠地從階梯上一步一步走了下來。

「我來回答吧，不過在此之前先回答我的問題怎樣？」

震落了黑色刀鋒上面的污血，面帶笑容的易塵終於走到了牢房的最底層，對著那名與自己看上去差不多同齡的人，問道：

「我剛剛從樓梯上面走下來的樣子帥不帥？」

這個場面，就是易塵與他三位原初的部下見面時候的場景了。

哎呀哎呀，原本氣氛還不錯的來著，不過最後的那個問題真是讓他的形象一瞬間就遜斃了啊。

沉默的牢房。

然後，年輕的鎧師囚犯，他突然笑咪咪地說：

「閣下，你要是把我們救出來，那就會更加帥氣喔！」

「油腔滑調的傢伙！」

哈！易塵笑了出來。

他說：

「舌頭很討人喜歡啊，不過我不喜歡男人，而且我也不要嘴花花的傢伙。」

咻……！

刀鋒指向了他所欣賞的對象——白日曾經一下子將猛獸殺死的猛將，現在已經被毒液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你叫什麼名字？我看中你的能力了，要不要做我的走狗呢？來做我的獠牙吧！」

他笑瞇瞇地說著，還不待對方回答，又兀自補充道：

「啊，對了對了，我首先介紹一下我自己吧。我的名字叫易塵，也是一名鎧師……如果你們有機會到外面的話，或許能夠聽見我的大名吧。我呢……嗯，現在很需要部下，我想建一個鎧師團，因為看中你的能力所以前來招攬……大概就是這樣吧！嗯嗯，就是這樣了，現在能告訴我你的回答嗎？」

第四百七十七節 成為我的部下（2）

還不待得到回應，其他牢房的爬蟲們紛紛竭盡全力吶喊了起來。

——啊、啊啊！！大人、這位大人……也請、也請帶我們走吧！我們的餘生就全部歸於您了！！

拚命，渴求能夠脫離苦海的機會。

「真是吵死人了呀……我可沒看中你們這群蟑螂喲？」

易塵掏著耳朵說道。

他依舊在等待回答，但是他所相中的角鬥士沒有看向自己，連正眼都沒有，他用最後一絲力氣看向那名背負著傷疤的同伴——「啊，我知道了。」

是【請帶我詢問】的意思。

「他沒有說話的能力，我能代替他提問嗎？」

「沒問題的，儘管問吧。我有的是時間。」

易塵點頭笑著。

「閣下是怎麼到這裡的？」

競技場，別小看這裡的防衛啊。

「這就是山人自有妙計啦……嘿！我也能說出這個哲學的諺語呀！總而言之，這邊電子化的防禦系統已經是一位脫光光正在被侵犯的少女啦~霍霍霍霍~~~！至於外面的人力防禦呢，全部都被我幹掉了喔，一共三十七個人，外加五個鎧師，全部幹掉了吶！」

「唔……那麼，你剛剛說的……【走狗】？」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需要完全效忠我的傢伙，這種部下不是走狗又是什麼？啊……我這個人不是很會說話呢，因此就乾脆直白一些了嘛。」

「也就是說成為你的奴隸嗎？」

「雖然都是奴隸，不過我會保證待遇的……食物，住處，女人……呃，至少食物和住處都有了，女人嘛……就看你們自己的能力了，要是能找到的話就儘管去幹吧！」

「呵……」

笑聲，這個笑聲是來自那名將死之人的口腔。

帶著黑色的血沫，拼盡了全力才笑出來的，然後他說：

「你……和競技場的人……沒什麼兩樣啊……」

「或許吧。」

易塵點著頭說道，他忽然又挪開了目光，看向之前那名向自己提問的同齡人：

「那個，抱歉，差點兒忘記了你的提問了呢。不過在那之前，能和我說說你的名字嗎？」

「閣下，我叫做楊宇！」

「好的，回答你的問題……希望啊，希望這種東西……有是有啦。不過等同於沒有啊，因為如果將希望作為分子、將絕望作為分母的話，得出來的數字是兆分之一……不，是京分之一喔！」

「這樣的話……」楊宇笑著說道，「閣下，你是那京分之一的人物嗎？」

「啊哈哈哈哈！！！很不錯嘛！你這個傢伙，真行啊，很會說話嘛！！」

易塵大笑起來，他拍著囚牢的鐵欄，「看樣子很懂我的意思啊……先生，或許你抓住那個京分之一的機會了喲？」

叮……卡！！

刀光一閃，斬斷了束縛著這三名悲哀者的囚籠。

因為易塵聽見了追殺叫喊的聲音，其餘的守衛看起來都過來了。

「——但也只是【或許】而已呀！來給我證明一下自己的價值吧，聽見他們過來的腳步聲了嗎？來給我看看你怒火爆發的全力模樣，我才能確定你的價值……還有你，滿上是傷疤的健美先生，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不過你看起來也很有價值的模樣，怎樣？要一起來嗎？當我的走狗？」

「……但是，我們的身上還束縛著鎖鏈。」

壯實的男性說道，他指著楊宇：

「他的鎧，被奪走了。」

接著，又指了指自己與另外一名曾經的猛將：

「我們的鎧，被封印在了體內。」

「什麼呀……不就是被拔了牙嘛！」

這個時候，已經能夠聽見愈加迫近的腳步聲了，來了來了來了！那些競技場的守衛就要過來了。

「先告訴我你的名字怎樣？」

「……昆吾。」

「很好，聽上去是一個蠻有氣勢的名字。這樣吧我就把我的獠牙借給你好了！」

易塵遞給了他自己的刀刃。

「這可是很重的一把武器，我看你很有肌肉的樣子才給你的，拿得起來嗎？」

「……！！」

很重，真的是很重，接過刀刃的手臂甚至暴起了青筋，但是饒是如此，也竭盡全力舉了起來。

「喔，不錯的力氣。」

易塵拍了拍他的胸膛，笑著說：

「來，給那群坐在寶座上看著你們表演的傢伙展示一下你的真正力量。給我用劍砍下他們的腦袋，用我賞賜給你的獠牙咬下他們的腦袋吧！」

「……如你所願。」

這還沒完，易塵又伸出了他的手，這隻手覆蓋了羽骸的鎧甲，尖銳的骨刺突然呈現出不自然的過剩增長，一條帶著毒素的黑色骨刺緩緩從折疊起伏的鎧甲縫隙中延伸了出來，然後蛻皮般地掉落在了地面上，易塵對楊宇說：

「來，你就用這個吧。這可是帶著毒液的刺刃呢，你不是那種力量型的角色，因此我就給你稍微輕一些的東西。用自己的力量把被奪走的獠牙再奪回來給我看，證明給我看！」

「那就如你所願囉……閣下，話說我該稱呼你為主人嗎？」

「等我看見了結果以後再說吧！」

易塵哈哈大笑。

然而，還沒有結束。那綴滿了腐蝕性毒素的爪子猛地一甩，將毒液撒了出去，其他的囚牢立刻被腐蝕掉了。

「可別說我不給你們機會喲，爬蟲們吶！這是一視同仁的，我也把你們的囚牢打開了，衝出去發洩一下自己吧！肚子餓了嗎？身上的傷口痛了嗎？那就把那些曾經騎在自己頭上的人的肉來充飢吧，用他們的血來給自己止痛吧！還在等什麼！？不上嗎？不向我展示一下你們的獠牙嗎？！」

第四百七十八節 成為我的部下（3）

食屍鬼出籠了……除了這句話，沒什麼可以形容得如此形象了吧。

無需想像就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名叫昆吾的男人用易塵的重劍鋒芒砸開了道路，那把武器即使只是被刀背打到也會致命的。

囚犯們踏著巨漢開闢出來的肉糜作為道路，他們發出冷笑開始反噬無良的飼主。

「你還沒給我答覆呢。」

易塵抽了一根煙，然後與他看中的戰士並肩而坐。

奄奄一息的男性抬起眼皮看他：

「就這樣死去前往安寧……還是無盡鬥爭的未來……你覺得那一個好？」

「呵……自暴自棄的傢伙嗎。」

「嗚……！！」

易塵的手，插入了他的心臟。

但，這不是殺死他的行為，這麼棒的戰士為何要殺死呢？

「你與昆吾的鎧都是第三紀元的吧，如果要取出來的話主人就會死掉，因此在搾乾最後一絲價值之前是不會取走你們的鎧的，只是使用抑制激素封印起來。我現在給你注射的東西除了能夠解開抑制激素之外還能緩解你的毒素，以及修復傷口的液體，因為我擁有【猛毒】與【再生】的進化因子，快點兒慶幸吧。」

的確，傷口那兒傳來了象徵鮮活的疼痛感，體內的細胞都在逐漸復甦。

救命的液體通過名為心臟的血液水泵走向全身。

「言歸正傳，你問我的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我想反駁你的想法，那就必須聽一聽你的故事，能和我講一講嗎？」

「嗯……好吧，說話也能順暢一些了呢……我的故事很簡單。我是鎧師，比較厲害的鎧師，但是有個勢力很大的傢伙看上了我的家人……我的妹妹。她最後被姦殺了，我去復仇，勉強幹掉了全部的人，渾身浴血沉浸在復仇的喜悅之中，但也負傷被競技場的人擒下了……就是這樣。」

「哈哈……復仇呢，復仇啊……你好歹也復仇完畢了吧，那種喜悅真的難以言喻嗎？」

「啊，是的。就像是……在沙漠中行走，快要渴死的時候突然在面前出現的一杯鴆血之酒啊……」

「聽上去美味無比，我也想喝一口呢。」

「會死掉的喔，慢慢死掉，像我這樣……」

「呵呵，因為我們是被吸引的戰士啊。」

「……」

「復仇的暢快……不止如此吧，浴血廝殺不顧一切的快感……那樣才是鎧師、才是戰士所追求的極致歸宿不是嗎？真可惜啊，原本以為自己會就這樣享受喜悅而死在荒野之中吧，結果卻得到了成為奴隸而死掉的結果。」

「呵呵……哼哼哼、嘿嘿嘿嘿嘿……閣下，你也很會說話啊，看樣子……已經有反駁我的理由了嗎？」

難得，他居然笑起來了。

「沒錯呀，我們有很高的幾率會成為同伴呢……因此在這一切之前，按照老規矩！」

易塵站起來，對他說道：

「你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因此能夠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名字什麼的早就忘記了呀……我也就記得自己的姓氏而已……嗯，我姓【洪】，以及我的鎧的名字……我的夥伴，它叫做【奇美拉】，現在正渴求著真正的殺戮而被封印在我的體內而躁動不安，它即將被你的拯救而從封印內部甦醒了。」

「戰場，以及仇恨。」

易塵對他說：

「我的復仇將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宏偉的史詩，你的復仇和我比起來完全不值一提！那可是一個就連最英勇的戰士見了都會慶幸自己沒有參加的大戰爭，我現在正在給它佈置舞台呢！序幕也正在準備階段，我需要演員！我是主演，你將會是我的配角、我的走狗……要來麼？

「嘿……那還真是讓人期待啊。」

身體還沒完全恢復，但也有了一戰之力。

男人的身體閃爍著鎧的光輝，這名為【奇美拉】的鎧之獸，它具有青龍的威勇、朱雀的灼熱、玄武的鐵壁、以及白虎的殺伐。

「作為走狗的我，該怎麼稱呼您呢？」

「隨你的便吧！嘿、嘿！！」

「那好吧——BOSS！從現在開始我就是您忠實的走狗了、您的獠牙！請在我的身上烙下您的印記吧！」

「這樣啊……我就給你取個名字吧！」

易塵對他說：

「據說死神是你的外號之一，但那種力量也只是一種神的力量而已，你的力量可不只是匹敵一頭神而已喔……【四神】！！你的名字就叫做【洪四神】——！！聽見了嗎？我給你烙下的印記！！現在給我證明你的價值吧，去吧這個競技場最強者的頭顱給我摘下來丟到我的面前來，我的走狗啊！！」

蛟龍的頭顱，散發冰冷的死亡氣息；不死鳥的爪足踏出了戰火；右手繼承了虎之爪牙的威力；左手是無堅不摧的巖盤作為盾牌。

「得令……如你所願，BOSS。」

獲得了名字的男人開始一心一意服侍起自己的新主人了。

今晚將是一場只屬於戰士的饕餮盛宴。

可是，正當他要踏上肉糜組成的階梯步入戰場的時候，卻突然又被易塵叫住了：

「等等。」

「……有什麼額外的吩咐嗎？」

「哎……忘記一件事了。」

「嗯？」

「我們不是沒有名號的傢伙，記住了，我們是一個鎧師團……你是團員，我是團長。這個鎧師團的名字就叫做【復仇獠牙】，我是【獠牙的主人】。好好記住，然後把我們的威名傳播出去吧，知道了嗎？」

「這樣啊……我明白了，BOSS。」

第四百七十九節 勝負師

奴隸的暴`動不是新鮮的事情。

所謂，有壓迫的地方就會有反抗，轟轟烈烈的反抗行動，但是過不了多久肯定會被鎮壓下去的吧。即使星星之火也可燎原，但如若在它成就大勢之前將其撲滅，燎原之夢不過空談而已。

「那些傢伙……哎呀哎呀，成不了大事情的人即使給他們一個成大事的機會也根本成不了大事嘛！！」

聽上去就和繞口令一樣的嘲笑聲。

年輕的鎧師站在燃燒的高台上俯視地面上的一切，雖然一開始奴隸們衝出去的時候的確讓人大吃一驚，但對於因為食不果腹而早就沒有力氣並且連武器也不正規的奴隸來說，只要派出一名鎧師……不，只要讓一個人穿著胄前去鎮壓，就能敵得過一打的數量吧。

楊宇笑瞇瞇地說：

「也不想想究竟是誰打開了牢籠的門，作為報恩至少要留下來啦。這樣的話被看見了自己的忠心，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喔。只顧全現在的逃命，不是死在沙漠之中就是死在追殺之下吧。」

「哈哈哈哈……你是聽見我來的腳步聲才這麼說的吧？」

來到了同樣一個地點的易塵笑了起來。

「嘿嘿，說不定就是這樣啊！」

「難道你就打算在這邊觀看一切等到結束為之嗎？隔岸觀火這招也用得太爽了吧。」

「哪裡的話呀，閣下上來的時候沒看見樓梯上面的屍體嗎？」

「喔，看見了看見了。」

無一例外都是被一招擰斷了骨頭的乾脆死法，易塵問他：「你的傑作嗎？」

「沒拿到鎧的我可不會去用命去冒險喔，但至少也幫閣下清理了路上的障礙不是？殺幾個穿著胄的普通人還是有點自信的。」

「說起來就好像你知道我會來這邊似的。」

「啊哈哈，閣下肯定迫不及待想看自己造就出一場什麼模樣的結果，所以我就稍稍動動腦子，然後便在這裡給你拍馬屁囉！」

如此說道的年輕人，他「嘿！」地一聲從地上跳了起來，像是管家請自家的主人少爺入座那樣：「來吧，閣下。這邊的灰塵可全部都被我的褲子擦乾淨了，最上等的座位早就占好，不入座嗎？」

「嘿……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個位子的坐定也就意味著易塵身為團長的身份再一次被得到了承認。

當然了，同時也意味著楊宇也成為了被他看中的人。並非是用自身的力量打動易塵，而是使用剛才的言論證明自己的價值，以【我猜到了你一定會來這裡】這種方式來證明。

所要貢獻的並非是武力而是智慧。

「我說啊……」

易塵的目光看向火光的戰場，但說話的對象卻是身邊的部下。

「如果我是一個無法看清楚價值的頭領，你會怎麼辦呢？」

如果，易塵並沒有認識到楊宇的真正價值，只是不滿他在此地偷懶的話，會如何發展呢？

「哎呀……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呀！」

楊宇摸著腦袋笑道：

「閣下要是接下去問的話，我就得說些可能令你不快的我的小心思喔？」

「無妨，反正就是至少先攀上我這條樹枝，得到鎧之後就離開吧……再狠一點的話或許還會偷走我的財產吧？」

「嘿嘿……真是卑鄙的想法呀……不過如果閣下是那樣的人的話，我的確是打算這麼幹的。」

這個傢伙，臉一點兒都不會紅啊。

「你應該不會是籍籍無名之輩吧？」

「這個的話，我也有個很帥氣的稱號喔……別人叫我【勝負師】。」

這正是個有趣的稱號。

「【勝負師】啊……會給我帶來勝利嗎？唔，不對啊……」

如果是那樣的話就得交【勝利師】而不是【勝負師】了。

有勝也有負，畢竟無論什麼事情都不可能有幾率為零的存在，當然百分百也是不可能的了。

「我可不會追求虛無飄渺的絕對性！」

楊宇的笑容與易塵一樣，露出來的牙齒是如同猛獸的尖牙那般交錯咬合在一起的狡猾模樣。

「所謂的【勝負師】啊，勝利就得乾脆利落的完美完勝，就算是失敗絕對不會流露出一絲一毫的狼狽不堪。」

「霍……我說，這其中沒有自誇的成分吧？」

「這個嘛……」

他瞇起眼睛笑得模樣還真是……在漠區的人大地上有三種，一種是如同獅虎般的強大獨行者，一種是模仿狼的成群結隊者，剩下的這種就是楊宇這類的人吧。要是他的鼻子邊再多幾縷鬍鬚，那就是狐狸了。

「就讓事實說話吧，閣下。你接下來的目標是什麼呢？要揚名立萬嗎？要成為一方富豪嗎？要成為勢力最大的人嗎？只要說出來，我就來為閣下指明一條成就那個目標的路途好了。」

「霍……你要當我的軍師呀……能夠保證成功嗎？」

「這個嘛……我唯一能保證的，即使閣下最終倒在了我指明的那條路上，那倒下時在地面上所印下的記號，至少是導彈級別的坑洞。就算是失敗，也得轟轟烈烈的不是嗎？」

「你這個傢伙果然很會使用形容詞嘛！！」

似乎與他談話，自己的表情也在不知不覺之間被渲染成了笑瞇瞇的狡猾。

易塵站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經意間側過的目光發現，楊宇的左手手腕上海留著鐵鏈的腕扣。啊，對了對了，不但是他，好像昆吾與洪四神的手上都留著這類似的東西。

對於他們來說，這是很輕易就能拿下的吧，但是為什麼還帶在受傷呢？——顯而易見的答案吶。

「好了！我們該下去了，戰鬥也差不多結束。每一個都表現得很不錯吶，我也是時候給你們解除束縛了。」

「喔……那真是感激不盡。」

楊宇對易塵躬了躬身表示敬意，他刻意將左手放在了顯眼的地方。

這個屈辱的標誌，是留給易塵的。

既是等待解放的喜悅，也是被認可的喜悅。

第四百八十節 標記

死人隨處可見，有的是競技場的護衛，有的則是奴隸，後者的數量明顯更多一些。看起來真正聰明的傢伙沒有幾個嘛，想必待會回去的時候還會在路上看見屍體吧。

「這就是你想要的東西。」

洪四神對走來的易塵與楊宇展示出他的戰果，他說話的對象是易塵。

是五個頭顱，還沾著新鮮熱乎的血液，用他們的頭髮當作線繩捆在一起。楊宇笑著所：「哎呀，你難不成是森地的獵頭者土著出生嗎？」

「不，只是熟能生巧而已。」

戰士難得調侃了一句，只是不知道那面罩下的表情究竟是什麼。

「閣下，這是您的武器。」

黑色的劍，是易塵引以為豪的刀刃。從一個血紅色的巨人手中遞了過來，二者的比例相對，那狹長的刀刃由於視覺的誤差而突然就縮水成了匕首。這件鎧雕刻著的是歌頌野性與野獸的主題，武裝了它的昆吾的身姿，甚至比起易塵認識的那位孤兒院院長庫瑪也毫不遜色。

「你看起來自己找到解除抑制激素的藥水了嗎？」

易塵接過了原本就屬於他的東西。

「他拜託我幫忙找一找自己被收繳起來的鎧，畢竟那個鎧也是價值不菲的商品，不可能會那麼快被出售的。因為之前在獄中有互相幫助過所以我答應了，解藥是在找到鎧的同時，一同找到的。」

昆吾回答說道，並且將一個戒指模樣的東西丟給了楊宇。那是屬於他的鎧，裡面壓縮保存著楊宇的大部分實力。「喔，多謝了。」笑瞇瞇的年輕人接過了本屬於他的東西，對自己的鎧悄悄說了一聲，歡迎回來。

「霍……這城牆一般的裝甲呀……你是……專精防禦類的嗎？」易塵詢問昆吾。

「正是這樣。」

「鎧的名字是？」

「【貝希摩斯】。」

「那還真是形象啊。」

這是傳說之魔獸的名字。

意思是超級巨獸，野性的始祖。

「差不多該告一段落了。」

洪四神與昆吾解除了鎧，楊宇也一同走上前去。三人的左手都還被奴隸的鐵鏈束縛著，雖然對於他們來說是很容易弄掉的東西，但是這種象徵不能輕易解除。易塵是解救了他們的人，因此解除的榮耀也應該歸屬易塵。

卡……

鋼鐵的腕扣交錯發出聲音，三隻重合在一起的手，發出發誓效忠的聲音。

「那麼，從今以後你們就是我的走狗了。雖然我不能保證會不會把你們犧牲掉，但至少在那個時候我會正大光明的對你們說——【我要犧牲你們】。」

正人君子在漠區是活不下去的，所以最後的仁慈，至少在要棄卒保帥的時候給予最後一點兒通告。那三人並沒有對易塵的話感到憤怒，他們反而會慶幸易塵是這樣的一個人。

易塵也對他們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些許隱喻。不展示右手是因為從今以後，他的右手就是這三個人了。被鎧覆蓋的左手，分泌出可以腐蝕金屬的猛毒。滴落在腕扣上發出嗤嗤的融化聲，同時也一同融化了三人手腕的皮膚與血肉形成傷疤。

三個人沒有一個發出聲音，甚至連眉頭都不皺一皺。

傷疤即是標記，來自易塵的饋贈，從今以後自己效忠的對向就是給自己留下這塊傷疤的人了。

但是，接下來呢？

「接下來要做什麼？打道回府嗎，BOSS？」楊宇詢問。

「沒錯，不過只是我和昆吾兩個人，你們兩個留在這裡。」

「嗯？」

「拿下一分基業吧，我們也需要資金呀。」

易塵笑著對自己的兩名部下說道。

「那BOSS的意思是……」

「兩個星期，再加上一天。」

易塵說著，首先伸出了左手的兩根手指頭，然後再加上右手的一根手指頭。

一共是十五天的時間。

「這個競技場實在是太大了，對我們來說還不是能夠吞下的肉塊。不過經營競技場的人們，至少得有幾個手下還有別的生意吧。找到他們，然後殺掉領頭人，我們取而代之。兩周時間是給你拿下那邊的產業的時間。」

最後一句話面對的是楊宇，然後——「加上的一天是給洪的。」

這是給洪四神的工作，易塵的意思是讓他去戰鬥。

「把礙事的傢伙全部幹掉，我給你一天的時間去做這個。嗯……對了對了，還得加上尋找目標，就從今晚開始吧，到明天中午為止就得給我找好目標了。」

「哎呀……是不是有點太難了？」

楊宇苦笑著摸了摸他的臉。

易塵則用他的燦爛笑容回應了自己的新部下：「這可是能力測試喔，沒有難度的話不就沒有意義了嗎？你這個傢伙既然誇耀自己的智慧，那麼想必也知道小聰明終歸還是沒有用處的，做點兒大事給我看吧。」

「喔……好吧好吧好吧，那麼BOSS想看到一份什麼模樣的產業呢？」

「這個嘛，總之賺錢就好了。然後，當然那份產業要完全屬於我們的，知道了吧？我需要獨佔，即使為了管理方便而將全力分配給你所信任的人們，但最終的大部分利益必須進入到我們的口袋。」

現在的鎧師團正處於起步階段，也是出於最容易被扼殺的階段。

即使在未來會長成巨獸，但現在的易塵他們還只是一頭連鎧甲都沒長出來的幼獸而已。金錢是餵養這頭幼獸長大的必要養料之一，而且漠區的主題讓人可以完全不必去思考什麼叫做殘忍，什麼叫做仁慈。

第四百八十一節 護衛

交代完畢事情後，易塵和昆吾是坐著突擊車回去的。

借由羽骸將路線圖傳送到突擊車的顯示屏上面，然後由昆吾負責駕駛帶著易塵回去。這輛車當然是從競技場裡面搶過來的，畢竟易塵自己的那一輛可是最新型號的。易塵蠻中意那輛車的，速度簡直沒法說，要是由於什麼意外而丟掉就太可惜了，因此現在都還停放在正在被改造成基地的金澤遺跡之中。

「哎呀……有個人代為駕駛果然感覺很不錯嘛，我現在可以喝酒了。」

車廂內還留有原主人從聯邦帶來的好東西，偶爾久違地品嚐一下聯邦牌子的啤酒也不錯。啤酒一共有三罐，易塵已經喝掉一罐了，現在正在打著嗝喝第二罐。

「你要是開快點兒，趁著我暫時還不想喝第三罐的時候回到基地，我就把這罐給你怎麼樣？」

他笑著對昆吾說道。

不過後者的注意力不在這裡，「……你這樣分配真的沒問題嗎？」不是說啤酒的問題，而是人員對待上面的詢問。洪四神與楊宇都被托付了任務，而昆吾卻當了易塵的駕駛員。

——只是讓我給你開車，這真的沒問題嗎？

昆吾的意思大概就是這樣吧。

「怎麼可能啊！我可得平等對待嘛！」

易塵笑著說，擦掉了嘴唇上的泡沫後，繼續說道：

「趁著他們兩個在外面打拼的階段，我想去狩獵猛獸，你就和我一去！有個防禦鎧師當我的貼身護衛，這聽上去不是很拉風的事情嗎？」

「唔……他們兩個那邊不可能立刻送來來自產業的利潤，因此BOSS想要先通過販賣猛獸身上的活體素材來賺錢嗎？」

「也不完全是。」

易塵說著，手指在半空中飛舞，描述他的目標。

「我的資金還是蠻多的，至少支撐我們四個人的話，什麼也不做的墮落生活也能持續個一年半載吧。不過當然不可能那樣了，狩獵猛獸為了賺錢當然也是目標之一，但更主要的目的是修行吶。」

「也就是說……目標要瞄準向捕殺等級較高的猛獸嗎？」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不過好像激怒一批群居性的猛獸來玩玩好像也不錯啊！」

易塵哈哈笑著，但這可不是開玩笑。

「您可真是個瘋狂的人啊……」

「別這麼快下達評論喔，要是這樣的話再過一段時間你就會找不到更加深刻的詞彙來形容我了喲。」

令人心情平靜的聊天時間，隨意的內容讓人感覺不到二者之間地位的差距。不過這種時間在漠區終歸還是奢侈之物，至少在易塵成就氣候之前，他沒有任何可以歇息的時間。

就像是要應驗這句話一樣，突擊車行駛的路面的兩側，出現了波浪般的起伏。原先還只是小小的令人無法去在意的波紋，到後來卻慢慢變成了巨大的波濤。看上去如同有什麼東西潛伏在沙子的海洋之下，它們的目光已經盯上了這輛行駛的車輛。

「難道是沙蛇之類的東西？」

昆吾也注意到了這些異常的波濤。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潛伏在沙之海洋下的事物也終於應聲而現了。

果然不出所料，是蛇。

但不是普通的沙蛇。

烏青色的鱗片，曾經用來吸引獵物的響尾在如今已經進化成為了猶如魚兒那用來游曳大海的巨大尾鰭。甚至是下腹的地方，也有延伸出鰭一般的鱗片。

而且關鍵在於，數量並不只是一，也不是二。成群結隊的沙之蛇，群體的數量至少也得在二位數吧。

「是【馬林太攀蛇】……那些傢伙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馬林魚也被稱之為劍魚，在曾經的海洋之中即使是大白鯊也不敢輕易接下它的劍角。這種太攀蛇被冠以了馬林的名字，那意思就是它們是沙漠之中的劍刃，無論是身上突刺起來的鱗片鰭刃，還是它們口中毒腺下分泌的液體，全部都是猛如劍刃的存在。

「為什麼捕殺等級達到LV40以上的猛獸會出現在這裡！？」

只要是鎧師都會感到疑惑的吧。

這片地帶還只是屬於外郊地區，並非是完全沒有人煙的。在這邊的猛獸頂多達到LV10就可以稱王稱霸了，或許在遺跡群裡面還有生存著捕殺等級接近LV20的傢伙，但也就到那邊為止了。越是高級的猛獸就擁有越加敏銳的感官，從遺跡群那裡發散出來的電磁波會讓它們感到厭惡因此而迴避。

「還真是啊……捕殺等級LV40嗎，這些傢伙應該在【赤海】那邊待著的呀。」

【赤海】是對一個區域的稱呼，那邊的沙子全部都是赤紅色的，捕殺等級較高的猛獸全部在那邊生活著。然後再往下還有【黑鐵海】，以及最深處的【焦炎海】，後者是只有冠名體才有能力居住下去的灼熱大沙漠。

「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

易塵拍著手，他笑起來說道：

「啊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心裡差不多有底是怎麼一回事了，原本還計劃去獵殺猛獸來著，看起來今晚的宵夜是不請自來嘛！火烤蛇肉也是不錯的下酒菜啊。」

「BOSS的意思是？」

「我來駕駛車輛，至於你嘛……咱們來玩個遊戲吧！」

「唔……遊戲嗎……」

「來試試從這些猛獸的手中保護車輛吧，並且我還要你活捉一頭下來。等回到基地之中，突擊車受到的傷害越小，待會兒烤好的蛇肉你就能分得越多，如何？」

「嘿嘿……這聽上去不錯。」

啪！

拍手，擊掌。

這象徵著位置的替換，易塵坐上了駕駛座位，而昆吾則打開了頂頭的應急逃生出口，他從那裡爬到了車輛的頂端。雖然頂著強大的風壓，當卻紋絲不動。

「BOSS，有一件事情我沒和你說。」

「喔？什麼事情？」

「其實我最喜歡吃蛇肉了。」

第四百八十二節 貝希摩斯

沙漠，對於人類來說，沙子這種東西，雖然用手指頭狠狠`插進去就能沒入其中，不過指頭卻也會相應感覺到痛苦。沙子不是溫柔的水液，每一個顆粒之間都存在著粗糙的摩擦感，想要在沙子之中游泳並非不可能，但也絕非易事。

這些馬林太攀蛇之所以能夠如魚得水般地行動，絕大部分都得益於它們的鱗片與頭骨。錐形的頭骨鑽開沙子，堅韌的鱗片將其排擠開來。只需要稍微的扭動就能夠深入，尾巴一抽，便能一躍而出！

啪！

沙子被拍打的沉悶聲音，這就相當於拍水聲。

毒蛇從沙漠中衝出來了！

要是就這樣被它們撞上的話，這輛突擊車的裝甲就會立刻像紙糊的窗戶那樣被捅破。裡邊的人也活不成吧，不過裡面多人可是易塵啊，易塵可不會擺在這群傢伙的手下，即使是成群結隊而來，但想讓他流點血還是太天真的。

而且，昆吾是不會讓這種等同扇他嘴巴的事情發生的。

「——哼——！！」

嗙！

腳突然猛地一蹬，踩在車頂上。

「不管怎麼樣，先將這輛車保護好，然後再慢慢和這群傢伙玩吧！」

透明色的液體……不，是黏液。

昆吾的鎧是擁有超級巨獸之名的【貝希摩斯】，那佈滿了鋼線般容貌的足下似乎存在著仿生體分泌腺，那些黏液就是從分泌腺釋放出來的。

「什麼東西……？」

有一部分順著那逃生口流了下來滴落在易塵的肩膀上。

他伸手摸了摸，「唔……油膏？」

——是【脂肪】的進化因子。

在車子受到衝擊的前一剎那，由脂肪液組成的油網將整輛車都覆蓋了起來。接著那些蛇有如錐子般的頭顱便撞了過來，這是它們的攻擊手段之一。刺穿獵物，然後將其吞下。

但這一次失算了。

堅硬的頭骨的的確確撞上了車的裝甲，但卻沒有打穿的感覺。突然感到沒有來的一滑，腦袋的準星已經偏離大半，發出「咕嘰——！」的剩下。

是油脂。

這些滑溜的液體在偏離掉攻擊准心的同時，也將所有的力量盡數卸去。在車內的易塵也只是感受到輕微的衝擊而已，「喔……還有這一手啊？」他讚歎著說道。

「首先是——」

來不及離開的倒霉傢伙，它的動作比自己的同伴慢了一拍。

「——第一頭！！」

喀嚓！

準確無誤地抓住了蛇的腦袋，馬林太攀蛇雖然在普通人眼中也是無比巨大的蛇類，即使是雙手捧著也根本不可能把握住一整個腦袋。但是武裝上貝希摩斯的昆吾，他的手指輕輕一張，便罩住了這只蛇類的大半個腦殼。

清脆的破裂聲，血液、碎骨、眼珠、腦漿……全部混合在了一起，發出「嗤嗤」的聲音則是因為破壞了毒腺，這種蛇類的劇毒似乎是腐蝕性的毒液。不過昆吾的手掌上也無一例外覆蓋著油脂將毒液隔絕，被融化也也就只是屍體的部分而已。

第一隻，料理完畢。

獸王咻地一下將沒有絲毫生氣的屍體丟掉，死掉就沒有意思了，就給我在那邊看著自己的同伴毫不畏懼地朝我衝過來然後被我捏死，最後一同變成蛇肉鍋的命運吧。

「如何！」

這句應該是疑問句，但四周由於風鳴聲與車輪滾動聲以及戰鬥的聲響，昆吾不得不以叫喊的方式吼出他的詢問。

「馬馬虎虎啦！」

易塵笑呵呵地說道。

「不過要是一頭一頭打下去，恐怕宵夜就會變成早飯了喔？」

「嘿……要一次性解決嗎？」

「哎呀……窩在被窩裡面吃火鍋也很享受啊。」

「真的吃得下這些量嗎？」

「再問下去我們就得給它們拿去塞牙縫了喔。」

「啊哈哈哈！！」

嘎嘰……

鐵板的悲鳴。

因為獸王突然從車輛上一躍而下，跳躍前的蓄力在頂頭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跡。

「喂——！你這個混蛋，要把我的車給報廢掉嗎？！」

絲毫不理會易塵的叫喊，雖然那也只是玩笑般的叫喊而已。昆吾現在被易塵賜予了盡數滅殺的命令，因此在對像全部成為沉默的死屍之前他的感官之內是不會容納敵人以外的動靜的。

【燒灼】

【震動】

【脂肪】

三種進化因子互相組合。

沙子是粉碎的岩石，被火焰的溫度給渲染的石頭可是堪稱固態火焰的存在。之前已經潑下的油脂是最好的燃料，然後再將這已經燃燒的沙漠大地賜予地震的條件。

【灼海大浪】，這是昆吾得意的技巧之一。

防禦鎧師正如其名將所有的力量都放置在防禦上面，變為笨重的存在是理所當然。與速度型的敵人交鋒的話就得首先學會挨打，而且與其去捉那根本不可能抓到的飛燕尾巴，不如在這只迅捷之猛禽的空中地帶全部部下天羅地網，這樣它就無法逃脫了。

廣域打擊能力，讓獵物逃無可逃，這才是防禦鎧師的攻擊精髓。

被燒灼的沙子得到震動的加持猶如滔天巨浪，那些埋伏在冰涼沙漠之下的蛇類紛紛陷入了熔岩浴缸之中。慘叫翻滾想要逃脫，但是四周根本就是一片火海，即使僥倖跑到了邊緣，但也被翻騰的熱沙之浪給阻撓了。

「哎呀……明明說好要吃火鍋的嘛，結果卻變成燒烤嗎？」

易塵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車頂上。

他把突擊車駕駛到了稍微遠一些的地方停下後，就跑出來觀看了。

——嗚呵！這還真是難得一見的壯觀啊，健美類型的男性發起飆來都是震級的變化嘛！

……不過，這個傢伙看起來還有一些自己的小九九嘛。

易塵在心裡如此想道。

第四百八十三節 追逐戰（1）

昆吾的油脂覆蓋了很大一片區域，雖然易塵離得很遠，但什麼都不做的話肯定也會被火海和灼熱沙浪給包圍的。這是【震動】的進化因子所造成的，既然是昆吾的能力，他當然也能輕易控制。不過昆吾想要看看易塵的手段，所以他故意使出全力不去抑制，他想看看，被裹進攻勢的易塵會做出如何的對策。

至於結果，從火勢只燒到易塵面前就可以看出來了。

就彷彿是突然出現了一堵看不見的牆壁那樣。

蔓延的火勢停止在了易塵的面前，似乎易塵的身邊有一個圓形的保護罩，讓火焰進不得半分。甚至是沙子，熱沙拋向易塵的時候，也紛紛落在了一個無形的壁壘上，最後不得不掉落下來。

這個是【神威】。

與女武神的神威不同，身為先驅者的易塵擁有更加強大的控制力。念是最擅長運用神威的女武神，她甚至能夠將自己的神威實體化成為任何武器。易塵向她學習過如何控制自己的這股力量，現在他的技巧或許還尚顯粗糙，但在量的方面已經彌補大部分不足了。

易塵讓神威形成了一堵牆壁，保護了自己。

「這麼想看我露兩手，現在滿意了嗎？」

易塵從車上跳了下來向前走去。

一路上可以看見以各種姿勢死亡的蛇類屍體。

「你……？！」

「只是小把戲而已，我的一點兒小技巧。」

燒紅的岩石如果是自然降溫就得需要不少的時間，恐怕得一個晚上吧。所以易塵現在所踏上的道路是名副其實的火焰之道。灼熱沙漠，別說是肉掌的，就是穿著鞋子都會感覺到自己是站在煎鍋上，鞋底的塑膠會融化的。

但是易塵一點兒事情也沒有，就連他的鞋底也沒有事情。

昆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這樣的事實已經足夠了。

「部下的一點兒小心思應該沒有過錯吧……我只是想看看BOSS的表演而已。」

「所以呀，我問你滿意嗎？」

易塵笑著問。

「哎呀……」

巨獸摸著自己的腦袋，手指頭撓著那兒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你知道很厲害就夠了，不過可沒有下一次了哦。」

易塵經過昆吾身邊的時候伸手拍了拍他的肚子，因為身高的差距，原本想拍他肩膀的想法只得放棄。

「……BOSS，你要做什麼？」

「嘗味道。」

易塵走到了一條死蛇面前蹲了下來，就按照他所說的那樣，伸出手挖開了已經被烤得焦脆的鱗片。裡邊冒著熱氣的白肉還能拉出一條一條的纖維，看樣子的確是熟透了。

「我可很久沒有這樣做了，直接就在戰鬥結束之後對著敵人的屍體用餐什麼的……」

馬林太攀蛇，這種猛獸拋開危險性不談，味道還是很不錯的。本身的價值除了鱗片可以當作生物材料，毒液可以用於血清研究之外，也是很好的食材類猛獸。

「唔……真可惜，肉質老了。」

不過易塵也不會太過苛刻就是了，畢竟鎧師不是廚師嘛。

「算了，反正之前還有一隻被擰斷脖子丟到遠處而沒有被料理的。一頭蛇體形夠大，兩個人也足夠吃了，就把那只帶回去煮湯吧。寒冷的晚上，果然還是喝湯比較好。」

就是這麼一回事情。

其餘這些燒烤失敗品全部會在今天晚上被小蟲子給解決掉的，這對於那些弱小的生物來說可是空前絕後的盛宴呢。

在將屍體搬到車上，然後行駛繼續的時候，昆吾問了易塵一個他很早以前就非常在意的問題。

「BOSS，你應該知道那些蛇生活在什麼地方吧。」

「嗯，是赤海那邊吧。」

「猛獸都有屬於自己的地界劃分，既不會向危險的深處前進，也不屑於後退到弱小者的地盤。原本居住在更深處的傢伙怎麼會跑到這裡來呢？」

「話說這樣沒錯啦。」

易塵沒有回答後面的問題，他只是先對昆吾的第一句話表達贊同，然後反問：

「但是啊，你知道嗎，有一種猛獸是特例，對於它們，這種規矩也不適用啊。」

「呃……BOSS說的是……不可能吧？」

的確很不可能。

因為猛獸中的特例，那就是被人類冠以名字的猛獸，也就是冠名體。冠名體全部都是獨行客，它們在一年之中會花費很長的時間來休眠維持體力，醒來的時候就捕食，為下一次休眠積蓄脂肪。打個比方的話，就像是一直都處於冬眠中與準備冬眠的狀態吧。

站立於頂端的絕對王者不會有自己的領地，因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了。

但是……由於冠名體的關係，這群傢伙被驅趕到了這邊？

這種理由聽上去不太可能。

漠區剛剛經歷的獸潮，那些冠名體應該沒有膽量再次入侵才對，它們會跑到更深處的地帶去捕食，然後養傷睡覺。

「我說，如果真的是冠名體怎麼辦？」

「那樣的話……BOSS，那可是超出我能力範圍的訂單喔。」

「人生可不能太乏味啊，挑戰不是壞事吶！」

「啊哈哈！可不要開這種玩笑了……」

——這可不是玩笑喔。

易塵在心裡說道。

沒錯，野生的冠名體是不會來到這邊的。但是漠區的冠名體可不只有野生的，自己的母親、席蕾拉?藏多克的特殊能力就是馴化猛獸，無論是她還是她手下的三獸士，每個人都有一頭獲得過名字的猛獸。

第四百七十四節 追逐戰（2）

蛇類們的遷徙令人感覺到詫異，不過這也依舊無法成為當晚應該討論的話題。火熱熱的蛇肉火鍋才是主題，雖然沒有任何調味料，不過這些蛇常年在赤海沙漠遊蕩，蛇鱗上面已經沾染了些許岩鹽，這已經足夠了。

昆吾的吃驚在易塵給他展現出一個作為基地的遺跡之後就已經達到最高值了，本身擁有那樣神秘的手段，而且還能找尋到這種地方作為藏匿點，已經沒有什麼值得再去苛求的了。

易塵自己在金澤遺跡內部居住過幾天，他曾經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把裡面打掃乾淨。不過也只是清理出來主控制室和一些房間住所，以及走廊。倉庫的地方也是最不堪入目的地方，因為易塵當初是在那邊得到了羽骸所以抱著懷念的心態過去看了一眼，但是一想到要把裡面全部給清理一遍，這不堪入目的凌亂場景讓易塵立刻望而卻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的給跳過去了。

因此，易塵把收拾倉庫的任務交給了昆吾——「部下有自己的小心思當然沒問題，既然是這樣的話身為BOSS的我也有點兒小心思，那也沒問題不是嗎？」易塵這麼說著，把那邊的修羅場交給了這個大個子。

至於現在。

已經是午夜了，昆吾說先去休息，等第二天了再收拾。易塵的話，正待在主控制室那邊，今天晚上他幹了一件大事。並不是對於漠區，而是對於自己。【復仇獠牙】已經不再只是空有一名團長的笑話與空想了，易塵用自己的魅力征服了部下，讓他們自願掛上了自己早已經準備好的鎖鏈。成員，從原本的一個人變成了四個人，這可不是突然增殖為原先的四倍那麼簡單。

「加上你也才只有四個人而已，不要太過得意啊。」

掃興的聲音，但這句話說得沒錯。

羽骸是透過主控制室的揚聲器和易塵說話的，它的本體還在易塵體內，但製造了一些相當於替身的程序放置在金澤遺跡的內部，負責統轄各種系統的運作。

羽骸對易塵說：「你差不多應該猜到了吧，那些蛇類躁動的原因。」

「嗯……應該是我母親手下的三獸士吧，估計明天還是後天，第四軍團對我們的第一場追擊戰就得打響了。」

「對方可是會派出冠名體喔？」

「我又不是沒見過嘛！」

冠名體的話，在海營倒是見過兩頭。

【螺旋洋流】與【八歧】，雖然在冠名體的群體中不算很厲害，但不管怎麼說，它們可是得到過名字的。

「話說回來了，你最近就近在鼓搗什麼？」

易塵詢問他的鎧。

羽骸已經擁有了類似人類的智慧，這一次的甦醒視乎是帶著某種願望的。易塵從它那邊嗅到了一些不尋常的味道，但是過去一直沒去詢問。

「一些……投影裝置。」

「投影？」

「就是這樣的感覺。」

啪！

像是舞台的燈光被打開了，易塵的眼前一亮，一個與真實毫無差異的影響便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我在試著……給自己弄一個身體，不過現在暫時還停留在投影的階段。」

投影的人摸了摸自己的身體，易塵急忙摀住了嘴巴按壓下他的叫聲。

關鍵不是在於羽骸的作為，而是在於羽骸所投影的對象。

是柏川的模樣。

穿著她平日工作時的白色服裝，甚至就連臉上的表情以及她的聲音都惟妙惟肖。

「怎麼，你不喜歡這幅模樣嗎？」

柏川、確切的說，是羽骸模仿的柏川，她將雙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問道。

「不像嗎？不應該會那樣的，我可是連三圍都掃瞄下來了……」

她這樣自言自語了一會兒，然後突然說道：「喔，或許你喜歡這個！」，接著一轉身，就如同魔術師的變身那樣，變成了……呃，羽骸變成了念的模樣。

「你其實也喜歡這個女人對吧？」

「喔……老天，你這個傢伙打算給我勇者試煉嗎？」

易塵摸著額頭說道。

「還是變成柏川吧，你變成念會讓我有罪惡感的！」

「啊哈！男人的通病！」

羽骸笑道，又變成了柏川的模樣。

投影的人體靠坐在易塵的膝蓋上，但虛假的東西終究沒有絲毫份量可言，除了視覺上的衝擊之外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你看吧。」

羽骸對易塵說道，投影的手穿過了易塵的身體。

「我啊……我想要一個更加實際一點的東西。」

「你說想要個肉體？」

「確切的說是我想成為真正的生命體而不是人工智能，畢竟我已經有了學習能力嘛。而且，你也不喜歡有一個其他的思想待在自己的體內吧？」

「呃……」

這個說得倒是沒錯，不過羽骸以前倒是幫過自己不少，直接表示贊同的話就有點兒太對不起它了。所以，易塵換了一個話題：

「你是打算用克隆技術給自己弄一個身體，然後再把思想移植進去嗎？」

「大體上就是這樣，不過把我的思想移植到大腦，這個思想還暫時停留在假設階段。但是我想，科研所應該由我想要的東西，等你幹掉他們之後，我就可以隨意翻閱了，所以咱們現在的目的是一樣的。」

「霍……那你是想要當男性還是女性？」

「女性，這是毫無疑問的。」

「哎？！」

「比起只會享受戰鬥的雄性，擁有生殖能力的雌性是我更加中意的目標呢。生命究竟是什麼東西呢？——這個問題，等我生下自己的孩子之後或許就能解答了也說不定。」

由羽骸變化而成的柏川就這樣侃侃而談，然後她的嘴角突然浮現出了和正牌一樣的微笑。她刷的一下站起了身，靠近易塵的臉龐——親吻，這種概念不適用於投影和真人，不過看上去就像是兩人真的接吻了那樣。

「嗚……！！」

易塵捂著嘴巴，猶如被踩到尾巴的貓咪一樣跳開了。

而那個柏川的投影則嘻嘻哈哈笑了起來，然後她說道：

「易塵，你成為了先驅者之後，身體也已經脫離了人類本質了吧。先驅者與人類之間會誕生出什麼樣的孩子呢？——我也對這個問題同樣感興趣呢，怎麼樣？在未來，讓我懷上你的孩子好不好？」

第四百八十五節 追逐戰（3）

「哇……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重口味了？」

「比起吐槽，你還是給我一個回應吧？」

「我果斷拒絕！」

「還真是奇怪啊，男性不是都喜歡雌性嘛，只要和交`配扯上關係的話……」

「我可不是飢不擇食的類型。」

「……你不會其實是害怕柏川吧？」

「羽骸，你這個傢伙還真是越來越像人類了啊……剛剛的話很欠揍啊。」

「好吧好吧，既然你不想說這個話題就別說嘛！」

「究竟是誰先挑起話題的啊？！」

羽骸的投影突然變成了一個長著翅膀的小妖精，她端坐在易塵的肩膀上。

「別說這個了，來看點兒別的東西吧。」

「別的東西？」

「我最近發現的……」

小妖精的手指划動了一下，主控制台的屏幕也滑動了一下。

「別看這邊的遺跡是一個紀元前的東西，我稍微修理了一下，發現雷達系統可使很超越的，回頭也順便把鎧的探索系統一併搞糟了吧……現在，看看這個。」

叮。

畫面調換。

是一個橫縱線組成的地圖。

「這是我們這兒遺跡群落的地圖，重點不是在這裡……放大，把那邊放大……好了，看吧。」

一塊邊緣的地帶被放大，然後易塵看到了一條火紅色的……實在很難描述啊，不過看上去應該是像某種線條吧……比如蛇類之類的？要是時機按照比例來放大的話，它的身長會達到一個很恐怖的數字。

「難道是……」

「就是那個，你的猜測沒錯的。」

【比如蛇類之類的？】——易塵的這個猜測是錯的，這就是蛇類。

一隻捕殺等級達到LV92的蛇類，它擁有像希臘怪物美杜莎一樣的眼睛，也就是所謂的蛇瞪眼，被蛇看見的獵物都會被嚇到一動不動渾身石化，等待被吞掉的死亡命運。這只冠名體的名字便是【石化凝視】，是第四軍團三獸士之一、西塞的拍檔。

看起來那些馬林太攀蛇的異常果然不是沒有原因的，身為蛇類的王者，自然有驅使比自己階級更加下位的種群的能力。想必那些太攀蛇只是用來當作探路的先鋒而已。易塵與它們交手，無論是擊殺還是被擊殺，只要易塵和它們交手了，西塞就知道自己的位置了。

來自第四軍團的追殺，這是追逐者與被追逐者之間的第一場戰鬥。

「那麼，來分析一下。」

咳哼！

那隻小妖精就像是老練的教授那樣咳嗽了一下，不過發出的聲音只會讓人感覺到可愛而已。

（這個傢伙……）

易塵瞥了這個投影一眼。

但是沒想到，羽骸居然又說：「啊哈，雄性……剛剛是不是心動的？」

「你很煩耶！不說我就去睡覺了！」

「好吧好吧……戰力分析，戰力分析對吧。」

咻。

屏幕上面的圖像一掃而空，然後出現了一張人體的透視圖。旁邊有各種指針表示出來的數值，還有線形圖之類的。

「這些是你現在的數值。」

羽骸指著圖像說道。

「比起普通人、比起普通的人類、比起和你同齡的普通人類中的天才……哦，只要對比一下他們就得成為普通人了……你是天才中的天才。」

「呃……這句話很中聽沒錯，不過接下來你應該就不會說這麼中聽的東西了。想先給我打打氣嗎？」

「時間。」

啪，小妖精用合掌的動作表示這個單詞有多麼得重要。

「太可惜了，易塵。蒼天大樹也是需要百年才能長成的，但是時間對你很奢侈……三獸士西塞，以及他的那隻小寶貝蛇蛇……哎呀哎呀……西塞，把一切外界因素除去，正面的廝殺的話，你有與他同歸於盡的能力。我是說，絕對公平的條件下……」

「現在可一點兒都不公平……瞧瞧人家的寵物，嗯……」

易塵心想，或許自己離開的有些倉促了，至少得讓自己母親也給他抓一隻什麼厲害的傢伙當寵物坐騎之後再當二五仔吧。

「嗯，猛獸的語言嗎……不得不說你的母親是個天才，畢竟每隻猛獸的語言都不同呢……不過學習語言對於身為程序的我來說是沒什麼難度的。有時間我去分析一下，看看能不能給你也抓一頭……但現在的問題是，你和那個大個子加起來，也打不過西塞與【石化凝視】。你知道的，路口已經被他們堵起來了，想出去就得打一架……」

「稍等。」

「唔？」

看起來，易塵抓到重點詞彙了……一個很關鍵的東西。

坐在他肩膀上的小妖精笑瞇瞇地看著易塵，好像在等待一朵從牽牛花中滴出來的花蜜那樣，臉上寫滿了期待感：「找到了？」

「你說的是【絕對公平的條件下】，對吧？」

「嘿嘿嘿嘿嘿……」

小妖精變成了長著角、尾巴尖尖的小惡魔，而易塵也一樣。

「啊呀……我果然還是一個壞人吶。」

易塵摸著自己的臉說道，玩笑話一般的自我歎息。

啪！

他拍著手，說道：「好吧，先起一個名字吧。一個計劃不可能是沒有名字的，叫什麼好呢？」

「下三濫作戰計劃？」

「……算了，不起名字了。」

名字什麼的都是虛的，真正實質性的應該是計劃本身的內容。所有寫滿了罪惡與陰謀的腦細胞在易塵的腦漿裡面活躍了起來，想想看吧，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就全部利用上。

天氣？

地形？

人質？

身份？

……

……

「我想到一個好主意了。」

第四百八十六節 追逐戰（4）

次日。

獨自前往戰場的就只有易塵一人而已。

他和昆吾說自己有一些事情要辦，讓那個健美系男性先把家裡的倉庫給收拾了。

這可不是什麼大方仁慈的心思，易塵有屬於自己的計劃。以及，他想要親自面對一下冠名體試試。之前的兩處會面都是在軍隊與軍團長的掩護下，易塵就只是一隻牙都沒長齊的幼獸而已，跟隨在成年猛獸的屁股後面深入危險的戰場，看著前輩們戰鬥。現在他必須露出自己的獠牙與利爪，與這些敵人戰鬥了。

「出來吧，我已經發現你了，我這邊也就只有一個人而已。」

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沙漠說道。

「霍……真是應該刮目相看了，短短幾日就成長到這種程度了嗎？」

是西塞。

從沙暴之中漸漸展露出身姿的影子，在那巨大的蛇首上站立的人類如此說道。他們潛伏在易塵的背後，如果沒有發現的話，恐怕會被人從後面偷襲一口吞進肚子裡面去吧。那只巨大的蛇王——【石化凝視】，果然如同名字那樣，黃燦燦的蛇目似乎目光只要對上一秒鐘就會被石化了。

毛骨悚然。

它吐著探測空氣之中各種信息的蛇信，脖頸部位那眼鏡蛇般的威嚇器官發出鼓動的聲音，簡直就像是獲得了羽翼可以隨時騰空那般。

「看起來胸有成竹呢……我承認您的實力，小少爺。不過您認為面對我與我的猛獸，真的有勝算嗎？」

「不不不，比起這個話題，我更在意別的事情……」

「什麼？」

易塵的眼睛瞇了起來，他撓著後腦勺，彷彿是由於接下來的話很不好意思說出來那樣：

「呃……原本我只是想虛張聲勢試試啦……你居然真的乖乖就現身了？」

「……哈？！」

短暫的低吼，然後在太陽穴的地方就暴起了青筋。

「哎呀……這可真是……是我高估了小少爺呢，還是我低估了你呢……」

笑容還在保持著，不過很明顯怒火被挑逗起來了——但也只是表面上的而已。

接下來的變化，有如變臉般的迅速。

「嗯……原來如此，就是這個打算對吧？」

「什麼？」

易塵一副笑瞇瞇的模樣，似乎他什麼也不知道。

「小少爺是想激怒我之後，然後把戰局拉入一對一的平等條件吧？」

「嘿嘿，或許吧。」

「那就如你所願了。」

輕盈地姿態從獸的頭顱上跳了下來，落在沙地上的雙足居然沒有掀起塵埃。覆蓋在身上的鎧，不知道究竟是真正的鬃毛還是模仿鬃毛的裝甲，但唯一令人無法去懷疑的就是它那堅韌的程度，即使是零距離的狙擊槍射擊也追多就留下一點兒彈痕而已吧。模仿獸類而適用於人類身上的鎧，獸人之鎧。但是，無論是獠牙還是利爪卻統統沒有，因為這些東西都已經匯聚在右手的武器上了。

形如劍齒，名為劍齒。

舉起了這把寬幅大劍對準了對手，然後宣言：

「就由我用【劍齒虎】來向小少爺請教請教吧。」

「那是你的鎧和武器嗎？很有意思嘛！」

劍齒虎啊……聽上去很帥氣，據說是一種擁有軍刀一般的獠牙的猛虎，只存在於遠古，現在的話早就滅絕了。

「哼哼，以獠牙作為自己的劍——我也不是沒有喔？」

面對著劍齒虎，同樣舉起了自己的劍齒的易塵。

【漆黑】，這既是名字，也是對它之色彩的描述。與之同一色系的鎧在易塵舉起劍的一瞬間，從他的體內向外蔓延，飛快地形成了外骨骼，然後噴射出粒子狀的物質在表層凝結成為了裝甲。

沙……

同樣的動作。

錯開雙足、壓低腰身、一隻手掌握住劍柄、另一隻手掌托住柄的末端。

然後……啪！

向前踏出了第一步。

有了第一步就有第二步，迅捷無比的第二步緊隨其後，然後是更加快速的第三步與第四步……頓足、跳！

……叮！！

清脆的聲音，清脆得簡直不像是金屬兵器與金屬兵器交錯而發出的金戈爭鳴。

「我早就知道了……你在海營得到的黑劍，應該不是用一般的材質吧？」

「那是當然的了，普通的獠牙怎麼配得上我？」

戰鬥中可沒有閒談的機會。

但兩個人卻彷彿是將聊天與戰鬥分錯開了一樣，嘴巴上的對話毫不影響身體上面的動作。

叮叮噹噹的劍刃交錯，沒有任何技巧可言。

砍他！砍他！

躲開！躲開！

純粹的殺意，以及純粹的躲避。

當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議之後，就是如同詩歌中所描述的那般宏偉戰鬥了。

雖然身上的鎧甲都足以抵擋一次對方全力的斬擊，但是雙方還是選擇了躲避。要是真的被砍中的話，即使沒有事情，但也已經輸掉了。

「嘿……！」

突然，向後跳開的易塵，他的雙手握緊了劍。

（……拉開距離了，要使用中遠距離的斬波嗎？）

如此思考的西塞舉起了劍，這把寬幅大劍也能夠成為盾的存在。

「吃下這個試試吧——！」

以神威代替武藝師的勁，並非同樣的事物卻能達到相同、甚至更大的效果。無形的氣浪隨著易塵的回到變為薄而銳利的空氣之牙刃，普通人被擊中的話就會被分屍吧。

「對我無效的！」

無需躲開，就用劍來把這些毫無力量的斬擊斬斷！

喝——！揮劍，乒……看不見的刃，斷裂了。碎成了粉末，順著風從劍齒虎的身邊猶如塵埃一般的飛散開來。

「你以為就只有一下嗎？」

當易塵這麼說道的時候，西塞就明白了他的意圖。

——這樣啊，拉開距離的原因是因為要使出這一招。雖然速度也十分快，但大開大闔的招式如果連續使用的話就會被敵人抓到空隙。因此易塵才會突然拉開距離，封鎖了自己在近戰中失利的條件。

拔刀斬！不……是連續的拔刀斬。

重複單一的動作，連防禦的力量都卸掉了，把渾身的力量集中在手上，猶如收鞘般放下刀刃，接著再拔出！

第四百八十七節 異獸（1）

易塵是不可能去做無用功的。

西塞當然知道這些，可是當他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易塵所要施展的招數已經具備了全部的基本條件。由於一點兒傲氣的心思而沒有躲開易塵的攻擊，用直接擋下來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武勇，而這正是易塵計劃中的一部分。

「什麼……？！」

意想不到的發展，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何時中招的。

那些猙獰可怖的荊棘籐蔓猶如突然被潑了快速生長肥料般，從劍齒虎的鎧的縫隙之中暴起，它們彷彿無孔不入，一瞬間就抓緊了最微小的分析扎根進去，然後猛烈生長。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會合自己爭奪養料一般的那樣，拼了性命地生長。

「過來吧——！」

是易塵的叫喊聲，混合著得逞與得意。

——是斬擊。

與鎧融合在一起的武器，那刀刃上沾滿了鐵寄荊棘的孢子，並且同一時間混入了利用再生能力而調製出來的鐵元素，即使劍齒虎的外殼沒有裸露出一絲一毫金屬的部分，但還是會被立刻入侵的。

而西塞被這一攻擊而導致的愣神——即使只是一兩秒而已，但也足夠了。

易塵口中的「過來」不是說他要將對方拉過來，而是說那些荊棘。

它們全部朝易塵那邊的方向生長了過去，而羽骸的渾身上下也生長出了相同的荊棘。它們飛快地連接在了一起，管道相通，接通了運輸養料的通道，生長得更壯、使自己變得更加堅韌。

從孫光炎那邊學到的知識正在被超過百分之一百的完美程度而加以利用著。

「現在……你被我抓住了！」

立場被轉化了過來，欲要擒敵之人成為了被敵而擒之人。

「……！！」

西塞沒有回應，只能從他的嘴巴裡面聽見含糊不清的咕噥聲，他似乎在發力，雙足狠狠地插入沙地而不讓自己被拖過去。但是力氣的話，顯然易塵那邊比較大。或許兩人在肉體的力量上是勢均力敵的，但是荊棘的封鎖絞住了西塞身上的血管與神經脈絡，他無法使出百分之百的力氣，而且羽骸的尾刃在此時猶如鏟子一般狠狠地鏟入沙土之中，它就像是釘子一樣把易塵釘在了那邊。

「現在我的角色應該是蛇類吧，一點一點勒住你把你拖向我的獠牙。」

易塵對著自己的獵物緩緩舉起了他的刀刃。

「不過，如果第四軍團的三獸士就只有這點本事的話，我可一點兒都不相信。」

對於這句話，西塞終於給予了回應。

「沒錯，就像你所說的那樣……嘿！」

嘎……！！

那聲音聽上去就和老化的繩索一樣，荊棘因為被拉扯到了極限而發出的呻吟。

漸漸張開的雙手，可以清晰看見裝甲勾勒出來的肌肉輪廓。

「嗚喔……你這個傢伙……？！」

「……別和我耍小把戲。」

嗤嗤、嗤嗤！

是燒灼的聲音。

由【火焰】和【雷電】組合起來而爆發的電火花，那些猛虎的鬃毛瞬間沾染上了金色的顏料。簡直就彷彿披上了閃電的披風那樣，張狂地展現出了真正的戰鬥姿態。

黑紫色的煙霧從荊棘上面冒了出來——小把戲，指的是易塵的猛毒素。

管道既然能夠輸送養料的話，當然也能運輸別的流態物質。易塵調製出來了腐蝕毒素，利用荊棘的針刺而達到注射效果，他企圖腐蝕掉西塞的外鎧。不過事實顯然沒有這麼簡單，西塞身上的電火花產生了高溫蒸發掉了那些有害物質。

「聽說你有個朋友，是叫蘭瑟對吧，他擁有很高超的閃電控制技巧。」

突張的毛髮猶如獅子般張狂，從劍齒虎變為了獅虎獸，辟里啪啦的閃電在不斷書寫出危險的信號。

「我可不會能量釋放的技巧，但是用來強化肉體倒是沒問題。」

咻……啪！！

連千分之一秒都不到，與眨眼相同長短的時間空檔更是奢侈。

「嘎呃……？！」

錯愕的神情，這一次出現在了易塵的臉上。

發出奇怪的聲音是因為他的喉嚨，被西塞的胳膊給勾住了。

瞬息之間，聽見了西塞說：

「速度的話，我擁有與軍團長比肩的自信。」

「……咳——！！」

脖頸的地方受到了強力的一擊，易塵倒飛出去的同時，西塞也追了出去。他居然追上了被自己拋出去的易塵，並且以游刃有餘的模樣豎起了他的寬幅大劍，銳利的劍鋒對準了易塵身體的致命要害。

「這是小少爺的訂單——能夠讓你感覺到死亡的壓力，對吧？」

「嘿嘿……」

嘲笑呢，還是自嘲呢？

在這笑聲之中，西塞的劍就貫穿了易塵的身體，穿透了心臟的那個位置。

——沒有打中實體的感覺。看樣子，易塵的笑聲，是嘲笑。

【時流突破】，他終於又使用了這種能力了。雖然即使經過強化的速度依舊比不上西塞，但是至少西塞的攻擊對他沒作用了。這個空間的作用無法對另外一個空間起到影響，西塞立刻發出了一聲掃興的叫喊：「你這樣很沒意思哎！」

「我也這麼覺得。」

這麼說道的易塵飛快向後跳了開來，然後在現實的空間中展示出了他的真身。

「好的，第二回合，再來嗎？」

第四百八十八節 異獸（2）

人類總是會被事情的走向給導入誤區的，這是一種想當然的思考方式。無論是什麼樣的人都會犯下這種錯誤，就如同出生的鳥類把第一眼看見的生物當作自己的母親一樣，不知不覺就把這件事情想成了肯定會是那副模樣作為結局。

易塵與西塞的戰鬥就好像是兩名被圈入了格鬥場的戰士那樣——單挑的決鬥？

事情肯定不會如此簡單的。

當初易塵可是自己挑起了和第四軍團的恩怨，席蕾拉也的確下達了無論死活的通緝令。所以西塞也做好了不擇手段的準備了，他甚至準備好了殺與被殺的準備。作為第四軍團的三獸士，這種名頭與精英中的精英這種稱號相比，後者立刻就成為了廉價的貨物。

易塵一定在陰謀策劃著什麼。

西塞是這麼認為的，可是現在的他已經無暇去顧及了。激烈的戰鬥讓人目眩，鬥爭心渲染了他的全部。

金色的閃電就好像翅膀那樣從他的身後張開，騰挪的一小步都是光速般的躍進。完全釋放出來自身力量，沒有因為對方的身份產生同情而去放水。之前應允了易塵的單挑挑釁，則是抱了想要試探出他的能力的底牌而去賭博的行為——我失敗的幾率不是很大，西塞這麼想，所以他放手一試。

雖然，事實距離自己的想像有些偏差，西塞有點低估易塵了，但還在可以接受的方位之內。真正不安的事情——西塞還沒有察覺到，但正是因為沒有察覺到才令人不安。

從剛剛就開始的打鬥，這是可以稱得上是死鬥的激烈程度了。究竟哪裡不對呢？

（這個傢伙打從心底還是沒有將我完全定位成敵人啊……）

易塵的計謀之一得逞了。

他的敵人是整個漠區，因此必須不擇手段把所有的求生條件都利用上。而底線則是不會去乞求任何人，與第四軍團互相敵對之後易塵不可能再反悔了，可是他卻能利用對方的心裡。

【小少爺這一次有點兒瘋過頭了啊，我們就教訓一下他然後在給軍團長帶回來吧。】

西塞他們的腦海裡面肯定有這種想法，它就像是看不見的寄生蟲那樣潛伏在腦海的深處，易塵利用的就是它了。

所謂人性這種東西啊，實在是很難以捉摸，易塵正在嘗試著運用他與自己母親的關係來撩撥這根名為人性的琴弦。

「……！！」

戰鬥，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如果能夠看見那隱藏在裝甲下的表情的話，肯定會發現他們兩個都緊咬著嘴唇，脖子的喉結也如同上吊般被懸掛在那兒突出自己的存在感。因為太過興奮於沉浸在戰鬥之中，甚至就連用力使勁而產生的自然而然的吶喊也因為喉嚨無法發出那樣高亢的叫聲而歸為了難以無視的沉默。

戰鬥的藝術家，充滿了激烈美感的同時也帶著粗狂。

金子般的沙土由於他們兩人的狂舞而暴怒，時而出現了圓形的面積塌陷，時而出現了波濤般的怒卷。在那上面，互相追逐的奔馳之人，二者的兵器不斷發生交錯的聲響。猶如披著人之皮的猛獸，用獠牙發出瘋狂的激鬥。

斬擊，被躲開了，追上去，順勢再送上一刀，落空，躲避對方的攻擊，後退，防禦，擺好架勢，再進攻，攻擊、攻擊，不斷攻擊……

流暢的姿態，那是因為戰鬥已經被烙印進了本能之中。

旁觀的第三者並非人類，那是西塞的猛獸拍檔，被稱之為【石化凝視】的蛇之王。

——實在是太可惜了，蛇不是人類所以不會說話。

它應該察覺到了什麼，但是根據西塞的命令而一直待命在這邊。這頭蛇如果有表情的話，或許就會如同那些猛烈質疑對方論點的老教授一樣鎖起眉頭吧，不斷轉動著腦袋，這並非是為了要跟上二者戰鬥的節奏。

蛇王，仔細看的話，它所追蹤的軌跡不是西塞與易塵，而是只限於易塵而已。再詳細一些的話，會發現它的目光總是比二者的速度滿上一拍，這是因為蛇王所注意到的是易塵的【步伐】。

猛獸能夠感知到一些人類無法感知到的東西。

西塞沒發現，高科技的設備也無法發現，但是猛獸就發現了，這就是生物學的奇妙所在。

易塵可不會犯錯到去弄出這種引人注意的行為。

也就是說，這是有原因的刻意行為了。

之前單挑挑釁的目的也在於此。

即使讓猛獸置身度外，易塵也不會完全相信的。他認為西塞一有機會就可能會讓巨蛇參戰，易塵做好的打算總能預防到最糟最壞的結果。

石化凝視，如果它在一開始就參加戰鬥的話，易塵就沒法比去釋放那種東西了。因為獸類是能夠發現他做出的手腳，但一旦西塞限制了它，那就不同人。猛獸雖然有智力，但是去衡量的智慧卻太少了，它們總是著眼於眼前的事物，士兵有時候會無視長官的命令而動作是因為他們預見到了如果不去阻止就會產生糟糕後果的未來，獸類不會這樣的。

集合這一切理由，易塵想要達成的那個目的，它的條件已經足夠了。

沙漠正在躁動著。

整個沙漠都在躁動著。

憑借易塵和西塞兩個人再怎麼大腦特鬧也不會引發這種程度的騷動的。

嘶嘶……

巨大的蛇王猛然抬起了它的腦袋，黃豆色彩的眼珠凶狠暴戾地盯視著四周的一切，然後突然轉向了易塵，對他發出了威脅性的低吼。蛇可不會叫，但它卻用震動肌肉的方式發出了聲音，由此可見多麼危急。與此同時，西塞與易塵剛剛結束了新一輪的交鋒，兩人才錯開距離的剎那，易塵突然又向後拉出了更多的距離。

啪啪！

他拍起了手掌。

「真是個聰明的傢伙，我都嫉妒起來了，真恨不得自己也能養一頭這樣的寵物。」

西塞已經來不及去聽易塵的說話了，他感覺到了更加危險的東西。

易塵的計謀，得逞了。

第四百八十九節 異獸（3）

轟隆巨響，如同埋藏地底多年的啞彈突然收到了刺激而終於爆發出原有的威力那樣。

突然之間亂入到二者鬥爭的第三名到來者是猛獸。

它嗅到了氣味。

一種刺激性的氣味，是由易塵散發出來的。

昨晚制定計劃的時候，羽骸突然發現了探測地圖上新出現了一個東西，根據兩個人的猜測，那應該是某隻猛獸吧。

根據顯示圖上面的大小來進行實際體型換算的話，這個傢伙應該是比起那只【石化凝視】也毫不遜色的姿態吧。

易塵是從諾亞那邊得到點子的，這可真是一個令人諷刺的事實。

諾亞使用了電子的波長讓猛獸變得激動起來繼而發狂攻擊人類，易塵的鎧不具備電子能力，但是能夠讓猛獸發狂的東西可不只是生物波長而已。比如，氣味什麼的。

雖說那樣的話，最好是擁有【荷爾蒙】的進化因子才算合適。獸類在發情期的時候，雌性的身上就會散發出某種荷爾蒙氣味來吸引雄性，而雄性的體內也有濃烈的荷爾蒙腺用來方便自己標識領地。

易塵沒有這種能力，不過【猛毒】可以代替。他既然能夠提取出強化自身的興奮劑毒素，那麼調製出刺激神經的迷幻類毒素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大體上瞭解過毒的構成方程式，易塵基本上都能配置出來，而柏川作為一名高明的解毒師的同時，當然也是一名高明的配毒師。

因此，這只沙地下的猛獸就這麼被易塵給吸引出來了。

易塵與西塞在戰鬥的時候，他的每一個步伐都通過腳底部的仿生物分泌腺排放出那調製出來的刺激性液體。基本上，猛獸只要嗅到了這種味道，腦部的支配權就會完全落入控制興奮與憤怒的區域。

**********************************************************

出現了，它的真身。

沙子好似金黃色的瀑布，從那高大的身軀上不斷落下。

早已經察覺到不對勁的西塞立刻離開了原先所站立的位置，他的拍檔嘶吼一聲伸出了自己的頭顱供他成為落腳點，同時緊繃起了自身的肌肉與骨骼，體表的鱗片層層疊疊化作沒有縫隙的鎧甲。

而那從沙暴之中現身的傢伙——蛇類？

還真是令人意外。

所謂上位者的威壓這種東西呢，在猛獸的認知之中與人類所意識到的是毫不相同的二者。後者只是純粹出於對地位上的尊重而已，而前者這是真正意義上的臣服，即使是被打被殺也毫無怨言……當然了，也不會缺少哪些膽敢頂著王者的氣息而反抗的傢伙。

【石化凝視】是毫無疑問可以稱之為蛇之王者的存在，它那獨一無二的生命特徵，以及被人類帶著敬畏而為它所取的名字。捕殺等級高達LV90以上，按道理來說應該不會在這裡遇上什麼敵人，即使是抱著吸引出新的猛獸來製造混亂的心思的易塵，也只是打算乘亂渾水摸魚一番後逃走，畢竟他可不認為西塞的拍檔會輸掉。

不過，事實看起來有些脫離掌握。

——從這猶如鐵柱一般的體態來看，的確是蛇類的猛獸沒錯了。在這個想法出現在腦海的一剎那，繼而出現的是它那金屬色的身軀。

真是奇怪。

蛇類的話……應該是具有鱗片的不是嗎？

而它的身體卻像是光滑溜溜的金屬柱一樣，充滿了柔性而又沒有失去鋼鐵防禦的體現。令人驚歎的色澤，當更加讓人在意的是它的外形。看上去簡直就像是【石化凝視】的複製體一樣，就像是……就像是用了某種金屬色的橡皮泥捏成的模樣。無論是眼睛還是鼻腔還是口器還是牙齒，就算是那活靈活現的蛇信，看上去也好像虛假的一樣。

沒錯，就是這個——虛假。

「這是什麼傢伙……？！」

易塵和西塞全部發出了由驚歎號陪襯的疑問句。

搜羅腦海中的記憶，完全沒有見識過這種模樣的生物……不，它究竟能不能被稱之為生物，這個傢伙的五官完全是模仿出來的，它看上去根本就沒有五官，簡直如同會活動的金屬創造物一樣。

「我究竟引來了什麼傢伙啊……」

易塵對被自己吸引過來的異獸發出了感歎。

而與此同時，從羽骸那邊得到了更加進一步的分析：

「我大概理解到驚訝這個情緒了。」

它的聲音比平時還要高幾個分貝。

「按照剛剛直接用儀器掃瞄的結果……這個傢伙的身體完全是由金屬組成的。」

「喂喂……金屬可沒有生命啊，這又不是什麼神怪故事，難道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金屬史萊姆嗎？話說就算是史萊姆王也不會霸氣到這種程度吧？！」

雖說易塵的這句話是吐槽，不過他也說得沒錯。

眼前的異獸只是看起來像蛇類而已——它在模仿【石化凝視】，因為剛剛後者因為新出現的敵人而展示出了蛇類的本能，發出眼鏡蛇特有的肢體威脅信號。而這頭異獸在看見的五秒之後，立刻模仿了起來，脖子的部位突然變得扁平，做出了與眼鏡蛇一樣的威脅姿態。

甚至可以看見，那張開的嘴巴深處有什麼東西在震動著，模仿嘶嘶的叫聲。

「給予建議。」

羽骸說道：

「我認為還是逃走吧，走為上策！畢竟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不……只是成功的讓對方轉移注意力而已，渾水摸魚的目的才達到一半吶。」

易塵露出了賭徒的笑容：

「有意思……我要留下來觀察而以下，而且……就這麼逃走了可不是我的風格。」

第四百九十節 異獸（4）

人類的決鬥告一段落，接下來上演的是獸與獸的鬥爭劇。

兩頭蛇類的王者，擺出了同樣的架勢，如果除開色彩上的差異，它們簡直就如同一個模子裡面刻出來的存在。甚至是張開嘴巴的角度、鱗片蠕動的模樣，都完美地模仿了下來了。那隻大毒蛇肯定在想，眼前的對手究竟是何方神聖吧。

戰鬥的導火索是叫聲。

二者的口中嘶嘶叫聲突然升調，彷彿一瞬間將肺部儲存的空氣全部釋放出來那樣。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下腹的肌肉猛地一收縮，就這樣如同標槍般衝向了對手。

卡……轟！

蛇類的纏鬥，只有仔細去看才會發現它們是多麼得用力，因為這些傢伙既沒有手也沒有腳，唯一能利用的就是自己的口器與身體了。撕咬的絕招必須放在最後當作必殺一擊，首先要用身體來把對方絞殺窒息。這是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就無法發現鬥爭激烈的戰鬥。

但是，二者的體形實在是太大了，如果在城市爆發出這種級別的戰鬥的話，恐怕市長會哭死的吧。無論是什麼東西，將其無限放大之後的壓力與影響力都是與往日無法相提並論的。只是輕微的一個翻滾都會發出地震般的怒吼與震波，大地與沙子都在咆哮。

雙方似乎都想先利用自己的身子來發動絞刑的攻擊。

「該死的……！」

漫天黃沙，看不清楚眼前的場景，唯一能夠察覺到的也就只有那在巨大的沙塵之中交手的猛獸與猛獸而已。

正當西塞準備撤離的時候，突然之間在前方的沙土中出現了其他的事物。

一瞬間、就只有一瞬間而已。

人影！

「……？！」

上揚的嘴角噙著微笑，但面罩的阻擋而沒人看得見。

儘管雙手顫抖了起來可卻還是揮刀，向前衝去的易塵——衝刺！舉刀！豎劈！

「……你一定是瘋了！」

叮！

武勇的劍齒虎在此時卻淪為了被動防禦的角色。

「儘管你擁有冠名體作為拍檔，不過那一定是我的母親幫你馴服的吧！」

易塵大聲地說道，因為巨獸`交鋒而發出的轟隆，他不得不這樣大吼才能傳達到話語的內容。

新一輪的交鋒。

在獸類與獸類的鬥爭之中，人類也在其中佈置了屬於自己的舞台。

這真是有趣極了——易塵這樣想著，以前的戰鬥總是局限於自然環境之中。而現在，在猛獸的身上戰鬥嗎？嗯……

蠕動的場地，是蛇類的身軀。

兩個人現在都站立在【石化凝視】的身軀上，巨獸只是著眼於它的對手，沒有理會身上的異物。

「嘿嘿嘿……！！」

易塵的笑聲中，他的刀刃與劍齒虎的爪牙交鋒了。簡直猶如電鋸般發出了火花與尖叫的衝擊，雙方似乎都要折斷對方的牙齒。面對面的一瞬間，易塵說道：

「再來給這個高潮激情添上一筆吧……我可不允許咱們的風頭被野獸搶走！」

雖然事情超出了掌控的範圍，但這也正如同戰場上軍人不聽上司指揮的場景一樣，這樣無法預測的發展正是趣味的內容之一。

跌宕起伏！

不但是二者的交鋒，同時也是場地的變化。

身上的血管同樣因為心臟的起搏而產生了恐懼與興奮的強烈脈動，臉上的笑容是因為戰士正在享受這一切。真正的戰士是完全明白理解戰鬥的可怕之處，同時也百分百懂得去享受這種奇妙的情緒。

波紋般的蠕動中，二者的武器再一次爆發出了決鬥的鳴叫。撕裂了暴風，破開了沙之壁，以拔山倒海之勢砍向對方。在不知道是第幾次的對砍之後，二者陷入僵持的剎那瞬間，易塵身上的骨刺突然活了過來，進行加速生長的【骸骨】與【觸鬚】融合成為了鞭刃捕捉對手。

「咕呃……！？」

陷入了危機。

這一次是西塞遇到危險了，事態的發展超出想像，而易塵的適應力比他更快，因此西塞落入了下風。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那些可怕的東西給束縛住，想要脫身是沒問題，但是花費的時間是比不上易塵將他腦袋斬下的速度的。更大的刀刃，來自於易塵的尾刃，那奇異的設計就像蠍子的尾巴，只不過後者是針刺，而前者則是三角刃。

咻——只要這麼一下，就會死掉的。

不過……別小看我啊。

滋滋……

金色的閃電。

「你……！」

透過捆住對方的觸鬚，易塵感覺到了那絕對不是簡單地能量流動。

狂躁、熾熱、爆裂……

「只是一種小技巧的運用罷了。」

兩人如同正常人交談的過程，卻是致命交鋒的過程。

金黃色的電流在鎧的毛髮之間流動，並且加大了功率。像是龍準備發出吐息那樣，揚起了頭顱，能量就在他的頭頂上匯聚，成為了一顆金色的能量球……閃電球，易塵百分百肯定這肯定是超過了高爆炸彈的玩意兒。

「這很不公平。」

易塵搖著腦袋說道。

「我可沒有任何能量攻擊的手段。」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剎那，這顆能量球也落入到了二者的中間發生劇烈爆炸。

漆黑色的鎧甲碎片向四面八方飛去，而劍齒虎卻毫髮無損，因為電力與火力都是烙印在他那進化因子內部的能力之一，將爆炸的力量再吸收，反而短暫提升了鎧的輸出功率。

第四百九十一節 異獸（5）

破碎的鎧甲，是羽骸的外層裝甲。

「喔……好險！」

金蟬脫殼之技。

牙齒也算是人類的骨骼，牙齒是會脫落的，而易塵的那些外層裝甲也正是利用了【骸骨】的這個特性，可以算是蛻皮吧。一瞬間，讓裝甲脫離自己的全身組成盾牌防禦能量爆炸的同時快速脫離。

嘶嘶嘶……

青煙在易塵的身體上冒了出來，理由是一瞬間脫下鎧甲而產生的高熱，以及被爆炸給波及到的傷害。

這是目前最優的選擇。

易塵對神威的運用技巧側重於對自身能力的增強而不是釋放，之前能夠組成防禦風沙火焰的牆壁抵擋下由昆吾創造出來的沙之炎浪是最大的極限了。雖然的確還有利用時流突破來逃生的能力，不過那樣也太不值得了。這種能力應該是用來一擊殺死對手，而不是用來作為逃命的狼狽技巧。

（他居然……！）

劍齒虎，吸收了爆炸的威力而變為了怒髮衝冠的模樣，渾身的毛髮都豎立了起來發出了電火花。西塞也擁有吸收能量短暫轉化為自己能力的進化因子，不過有時間限制，如果沒有使用完就得立刻釋放出去，否則會因為超負荷運作而傷害到鎧。

「真疼啊……西塞，這招很厲害啊！！」

易塵笑著說道，其中夾雜著由於爆炸的燒傷而產生的呻吟。

羽骸的裝甲在脫離的剎那，固然失去了防禦力，但也得到了大幅度提升的速度。

錯開身姿的二者，站立在蛇王身上的西塞，以及站立在異獸身上的易塵。隨著獸類與獸類的交鋒第一段落告下落幕，二者也一同與對方拉開了距離。

「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

羽骸的質問聲。

——這樣根本毫無意義對吧？拼著渾身灼傷的代價只是為了交手嗎？

「所以說你這個傢伙根本不理解嘛！」

易塵笑著說道。

即使渾身疼痛，但還是笑了起來。這痛覺便是活著的鮮活感，而且也是緊張而又刺激的必須佐料。

「真是個受虐狂……」

「不不不，我只是在享受戰鬥而已。戰鬥才是主題，疼痛感只是佐料而已……沒有身體的你是無法體會到這種酣暢淋漓的感覺的。」

「……」

這句話讓羽骸已經到嗓子眼裡的詞語為之一頓，易塵說得的確沒錯。作為程序的它有了人類的智慧，但如果沒有人類的五感與身體，它依舊還只是一段程序而已。

回到現實。

那麼，戰鬥的話，就到此為止好了。

易塵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認為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如果……這個傢伙是屬於我的話，那這場戰鬥的勝負就另當別論了啊……」

他看了看自己所站立的那只異獸。

渾身的金屬色彩已經轉化為鐵銹斑的暗紅，這是因為在剛剛的戰鬥中被【石化凝視】噴射而出的毒液所導致的。但，並不是受到傷害了，這個傢伙好像是模仿出了類似不銹鋼的特性，在外層被腐蝕到的瞬間讓肌膚與毒液產生化學反應，受到傷害的腐蝕層結成了一道高密度的防禦線，將接下來的毒素全部阻擋了。

不但擁有這種程度的智能與力量，甚至還能和冠名體打得平分秋色。

易塵的心裡生出了一股想要將它也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慾望。

「羽骸，記錄下它的數據和行蹤，我覺得這個傢伙和我很配，下一次我要去馴服它。」

異獸沒有發覺到自己身體上有什麼外來之物，當易塵如此吩咐道的同時已經縱身躍下了獸的軀體，不到一秒就消失在了沙暴之中，化作一粒毫不起眼的沙子般，無法再繼續追蹤到他的行蹤了。

****************************************************************

「沒有受傷嗎？」

關切詢問自己拍檔的情況，而蛇之王則以低緩的聲音作為回應。

它與對手的交鋒難分勝負，對方拿自己的鱗片毫無辦法，但自己引以為豪的毒液也沒有任何作為。

「唔……意想不到，看樣子回去的報告得寫很長一頁了，而且必須要為這個傢伙取一個名字啊……」

西塞說著，右手緊緊地捂著脖子那裡。

並沒有傷口，但卻有切割的痕跡。

這是易塵留下來的。

畫面回轉到爆炸產生的前一秒，裝甲從體表炸裂的剎那間，易塵居然不進反退，猛地一聲脆響挑開了西塞的武器。那副模樣，居然是抱著必死決心也要將敵人首級砍下的魔人。

最終，沒能成功，只是留下一道淺淺的切痕而已。

是因為爆炸的迫近而不得不收手？還是說……刻意手下留情？

如果答案為後者的話，那倒還真是了不得的侮辱。

「行動失敗了……而且這一次我最先得到了他的動態後沒有上報，是自己尚自行動的，哎呀……回去有點兒麻煩了。」

這一次過來所抱著的想法大概就類似於那種想要將滿口異想天開的小鬼帶回去的大人的那種思想。當西塞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失敗的結局，雙方的信念上實在差距太多了。

「現在可不是繼續交鋒的時間……就這樣吧，慢慢離開……」

【石化凝視】順從了主人的想法，它保持著對峙的姿態，慢慢向後退去，但眼光卻還保持著警惕。離開，慢慢離開，越來越遠……那只異獸則是用盤繞的姿態看著對手，當確定對方沒有繼續戰鬥的想法後，它突然轉過身，一頭扎進了沙子之中消失不見了。

第四百九十二節 進化（1）

真是滿身瘡痍啊……

如果最後沒有執著於那一刀的話或許下場還不至於那麼悲慘，自從那只異獸出現之後易塵的計謀就達成了。被迫與其戰鬥的西塞肯定會無暇顧及易塵，而且他將會開始顧慮這個地方的安全性，這只異獸或許原本就扎根在這邊生長也說不定，如果帶上【石化凝視】的話很有可能會引發下一次的戰鬥，但是只有一個人的話想抓到易塵是不可能的，而帶上大批軍隊，想要在無法使用大部分儀器的情況下探索遺跡群，反而又有被偷襲的危險。

這些事情，既然易塵想到的話，第四軍團的人應該也會想到。

所以這一局，是他勝利了。

「喔……BOSS，你的傷……！？」

「沒什麼……出去打掃了一下前門而已。」

「打掃……前門？」

用敷衍的語氣把昆吾對付了過去，渾身疼痛的易塵現在暫時不太想說話，他飛快地說：

「這幾天我得休息了……你去和楊宇他們聯絡向我匯報進度……順便開始準備猛獸狩獵的工作吧，至少要給我抓回來捕殺等級LV50以上的傢伙。」

「……喔，我知道了。」

部下的職責就是少說話多幹事，昆吾聽得出來易塵的意思，所以就沒有追問的意思。捕殺等級LV50的猛獸，的確算是已經跨入高危險等級的類型了，不過對於昆吾來說還是沒有問題的。

「那麼……對猛獸的種類有指定嗎？」

雖然知道自己的BOSS不是很想說話，不過這種問題還是必須詢問的。

猛獸由很多種，有的是因為自身的實力而被判定為高等級，有的則是因為居住環境的因素。而且，有些猛獸具有食用價值，有些則是可以產生生物材料，也有毫無價值的。

「啊……這種問題就去詢問楊宇他們好了，目前市場上面那些猛獸比較值錢……你自己看著辦吧，總之捕殺等級要LV50以上的。」

如果太低的話就完全沒有修行磨礪的意義了。

與部下的交流就到此告一段落，打開了實驗室的門之後，像是疲勞許久的人終於找到床一樣，易塵渾身力松勁洩癱軟在了一張椅子上面。

「喂……你這個傢伙，從剛剛開始在打什麼鬼主意？」

如果，易塵使用了再生能力，他現在的模樣也不會這麼狼狽了。可是，羽骸卻讓易塵暫時抑制住使用這種能力。

「雖說和原先的計劃有些脫節，不過沒關係，這正是不可錯失的機會。」

羽骸說著。

停在實驗室內部的一些儀器都隨著它的指揮而活動了起來。

「……所以說啊，你究竟要做什麼？」

「進化因子。」

羽骸回答。

「還記得成為軍團長的條件嗎？」

軍團長，他們與其他的鎧師是一樣的。身上攜帶著進化因子，按照人體的極限，進化因子的種類至多也就是兩位數出頭吧，目前世界上擁有最多進化因子的記錄是保持在三十年前創立下的十三種。但是，軍團長的實力卻遠遠超出的普通的鎧師。

這原因是來自於他們不斷對自己注射相同類型的進化因子，也就是所謂的能力強化。

譬如，擁有【風】的進化因子，如果只注射過一次的話，產生的是微風。而作為第四軍團的軍團長，席蕾拉曾經注射過將近一百次這種進化因子，因此她的能夠輕易造就颶風級別的威力。

「再生能力的確很好用沒錯，不過也會大幅度提高身體對外來物質的排斥力。你這種重傷的時候是最好的時候，細胞都處於最脆弱的時候，這個時候注射入進化因子，然後再進行再生，不但不會產生排斥力，而且包容的力度也會加大的……當然，比較痛就是了。」

連續注射相同類型的進化因子也不是沒有危險的事情，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極限。軍團長之所以能成為軍團長，就是因為他們的極限超越了普通人許多，也就是所謂的天賦。易塵擁有再生能力，所以他所承擔的危險性會擁有相當程度的減小，甚至還有可能超越自己極限。

「第一次實驗……我會盡可能嘗試多注射的。」

「好吧……如果是變強的話，那我倒是沒話說。」

喀嚓。

椅子上的環扣扣住了易塵的身體與手腳。

「喂喂……你這樣搞的和科幻恐怖片一樣耶……」

「啊啊，只是以防萬一而已。你知道的，病人亂動對我這種的角色來說很頭疼啊，畢竟下針可不能錯誤……」

注射儀器還是灌入液態的進化因子。

這些都是易塵從第四軍團的倉庫裡面竊取出來的，當初易塵還說幹什麼要這些東西，羽骸的理由則是可以給看中的人。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具有鎧師資質卻無法成為鎧師的人，進化因子就是為他們準備的。不過現在看來，或許也有為自己準備的意思吧。

「啊，對了，還有一件事情……」

羽骸突然說道。

「喂、你夠了！這麼嚴謹的事情怎麼還丟三落四的，到底又忘記了什麼事情啊！？」

「不不……只是一個建議。」

「哈啊？」

「我在想……你也差不多需要新的進化因子了吧，所以想向你推薦兩種新的進化因子。」

注射儀器騰空出來的機械臂從擺放著進化因子的皮箱之中取出了兩瓶與口服液瓶子差不多大小的溶液型進化因子。

一瓶是金色的，一瓶是藍色的。

金色的進化因子，上面寫得是【能量】。

藍色的進化因子，上面寫得是【波紋】。

第四百九十三節 進化（2）

這兩種進化因子怎麼看也不是能夠和生物類的鎧進行融合的吧？

【波紋】是屬於偵測類的技能，放出超聲波後進行回聲定位。【能量】則就如同名字上所說明的那樣，產生並且釋放能量。按道理來說，比起第三紀元的生物類鎧，這兩種進化因子倒是更加適合第四紀元的機械鎧，當然第三紀元也不是沒有機械部分佔據的比重更多的鎧，那樣應該也有不錯的適應性。

「——不必對我的選擇做出懷疑，畢竟你的鎧目前為止也屬於我的一部分，我不可能拿自己的重要東西來做這種實驗的。模擬性的結果已經得出好幾個了，全部都是合格過關的。」

這個理由倒是很充分。

「那麼，」易塵又說道：「這兩種與我的鎧的相性……」

果然，這個問題的確令人在意。

「好吧……那就稍微解釋一下好了，我的研究成果……倒也不是研究成果，以前有人研究過這個項目的，我只是進行了進一步的證實而已……」

喔喔，這個傢伙也漸漸有了一點兒科學研究者的模樣了嘛！易塵在心裡想著，羽骸不會變成了諾亞一樣的瘋子吧？

「——因為易塵你的腦袋在科研項目上不是很好使，所以我會用盡量簡潔的字詞來說明的。」

「你給我把這句話收回去！」

「來說說這個……有關於進化因子的。」

與兼容和相性有關的。

羽骸首先提出的論點是，進化因子原本就是來自於生物。那麼，既然是源自於生物的東西，與之最為契合的果然還是生物本身。

「當初機械文明發展的契機就是人類對能量的運用，因此才會有那麼高的契合度。生物雖然大多數是依靠自己的肉體，不過會使用能量的生物也不是沒有。譬如生體熱能射線、或是放電之類的，以及回聲定位系統本身就是取自於蝙蝠與海豚的能力……」

這個聽上去，倒是挺有那麼一點兒道理的。

「能夠理解了嗎？」

「呃……大概懂了。」

「好的，那麼就不必廢話了，開始正題吧。」

「哎？現在就開始嗎？不必進行什麼心理準備之類的嗎？……」

從科研所那邊留下來的心理陰影，被動的給束縛在那邊看著針管離自己越來越近什麼的。雖然的確是明白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情，不過想要克服這種陰影果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啊。

*************************************************************

「嗯……好像比預想的還要簡單、倒不如說是有點兒虎頭蛇尾啊……」

原本以為會很痛之類的，結果還不待反應過來就已經陷入深度睡眠了。易塵的意識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身處於自己大腦內部的概唸書間了，話說好像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來這裡了。

「進化因子嗎……我的進化因子……嗯……」

易塵的進化因子大概有這幾種：【骸骨】、【猛毒】、【寄生】、【觸手】、【再生】、【翅】。

「也就是說，接下來我就待在這邊等就好了？」

「是這樣沒錯。」

羽骸的聲音，它也一同出現在了易塵腦海中的概唸書間，而且變成了柏川的形象。看樣子，這個傢伙最近很熱衷於變裝之類的，就這麼急切的想要嘗試人類的生活嗎。

話說回來，反正倒也無聊得很，易塵伸出手指指揮著那些圖騰模樣的進化因子，就像是玩拼圖那樣讓它們所以組合起來。

「你想嘗試用這些進化因子組合出新的能力嗎？」

羽骸本身就是一段程序，所以一心多用完全沒有問題，它在於易塵隨意聊天的同時，也能分出精力在現實世界進行高精度的進化因子注射手術。

「這種事情其實也挺有意思的。」

易塵指的是組合進化因子的事情，就像巫師用各式各樣的古怪材料進行藥水配置那樣，同樣的東西經由不同的組合會產生各種不同的效果。

易塵比較經常使用的能力是【鐵寄荊棘】與【鞘盾】，尤其是前者，其他的還有類似【毒刺】之類的能力吧。不過要說更加經常使用的戰鬥技巧，果然還是那些流派的刀劍技吧。現在想想的話，如果不是上一次和孫光炎的比試，自己似乎都忘記了該如何認真去運用進化因子的能力了。

不過，組合出新的能力——話雖如此，但是真的想的話還是挺麻煩的。

有些組合出來的能力看上去反而倒像是疾病，譬如吧【骸骨】和【再生】進行組合，得到的居然是【骨質增生】的能力，易塵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時，羽骸說道：「別把目光局限在了只有這五種基礎的能力，經過組合過的新能力還是能夠配上其他的進化因子的，譬如這個【骨質增生】……嗯，加上【猛毒】和【鞘盾】試試。」

「喔喔，這樣的話……！」

果然有意思。

這三種組合得到了【毒荊棘之鎧】的新能力——當然，名字是羽骸取的。因為這個新能力是在裝甲的外層再披上一層高密度的塗毒外骨骼裝甲。

「那再試試別的好了，嗯……【猛毒】、【鞘盾】、【再生】，這三種組合的話……」

得到的能力是帶有劇毒的刀刃之翼。

哎呀……這樣的話，總覺得好像不是在提升實力，這根本就是在玩類似積木組合的想像力考驗遊戲了嘛！

第四百九十三節 進化（2）

這兩種進化因子怎麼看也不是能夠和生物類的鎧進行融合的吧？

【波紋】是屬於偵測類的技能，放出超聲波後進行回聲定位。【能量】則就如同名字上所說明的那樣，產生並且釋放能量。按道理來說，比起第三紀元的生物類鎧，這兩種進化因子倒是更加適合第四紀元的機械鎧，當然第三紀元也不是沒有機械部分佔據的比重更多的鎧，那樣應該也有不錯的適應性。

「——不必對我的選擇做出懷疑，畢竟你的鎧目前為止也屬於我的一部分，我不可能拿自己的重要東西來做這種實驗的。模擬性的結果已經得出好幾個了，全部都是合格過關的。」

這個理由倒是很充分。

「那麼，」易塵又說道：「這兩種與我的鎧的相性……」

果然，這個問題的確令人在意。

「好吧……那就稍微解釋一下好了，我的研究成果……倒也不是研究成果，以前有人研究過這個項目的，我只是進行了進一步的證實而已……」

喔喔，這個傢伙也漸漸有了一點兒科學研究者的模樣了嘛！易塵在心裡想著，羽骸不會變成了諾亞一樣的瘋子吧？

「——因為易塵你的腦袋在科研項目上不是很好使，所以我會用盡量簡潔的字詞來說明的。」

「你給我把這句話收回去！」

「來說說這個……有關於進化因子的。」

與兼容和相性有關的。

羽骸首先提出的論點是，進化因子原本就是來自於生物。那麼，既然是源自於生物的東西，與之最為契合的果然還是生物本身。

「當初機械文明發展的契機就是人類對能量的運用，因此才會有那麼高的契合度。生物雖然大多數是依靠自己的肉體，不過會使用能量的生物也不是沒有。譬如生體熱能射線、或是放電之類的，以及回聲定位系統本身就是取自於蝙蝠與海豚的能力……」

這個聽上去，倒是挺有那麼一點兒道理的。

「能夠理解了嗎？」

「呃……大概懂了。」

「好的，那麼就不必廢話了，開始正題吧。」

「哎？現在就開始嗎？不必進行什麼心理準備之類的嗎？……」

從科研所那邊留下來的心理陰影，被動的給束縛在那邊看著針管離自己越來越近什麼的。雖然的確是明白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情，不過想要克服這種陰影果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啊。

*************************************************************

「嗯……好像比預想的還要簡單、倒不如說是有點兒虎頭蛇尾啊……」

原本以為會很痛之類的，結果還不待反應過來就已經陷入深度睡眠了。易塵的意識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身處於自己大腦內部的概唸書間了，話說好像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來這裡了。

「進化因子嗎……我的進化因子……嗯……」

易塵的進化因子大概有這幾種：【骸骨】、【猛毒】、【寄生】、【觸手】、【再生】、【翅】。

「也就是說，接下來我就待在這邊等就好了？」

「是這樣沒錯。」

羽骸的聲音，它也一同出現在了易塵腦海中的概唸書間，而且變成了柏川的形象。看樣子，這個傢伙最近很熱衷於變裝之類的，就這麼急切的想要嘗試人類的生活嗎。

話說回來，反正倒也無聊得很，易塵伸出手指指揮著那些圖騰模樣的進化因子，就像是玩拼圖那樣讓它們所以組合起來。

「你想嘗試用這些進化因子組合出新的能力嗎？」

羽骸本身就是一段程序，所以一心多用完全沒有問題，它在於易塵隨意聊天的同時，也能分出精力在現實世界進行高精度的進化因子注射手術。

「這種事情其實也挺有意思的。」

易塵指的是組合進化因子的事情，就像巫師用各式各樣的古怪材料進行藥水配置那樣，同樣的東西經由不同的組合會產生各種不同的效果。

易塵比較經常使用的能力是【鐵寄荊棘】與【鞘盾】，尤其是前者，其他的還有類似【毒刺】之類的能力吧。不過要說更加經常使用的戰鬥技巧，果然還是那些流派的刀劍技吧。現在想想的話，如果不是上一次和孫光炎的比試，自己似乎都忘記了該如何認真去運用進化因子的能力了。

不過，組合出新的能力——話雖如此，但是真的想的話還是挺麻煩的。

有些組合出來的能力看上去反而倒像是疾病，譬如吧【骸骨】和【再生】進行組合，得到的居然是【骨質增生】的能力，易塵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時，羽骸說道：「別把目光局限在了只有這五種基礎的能力，經過組合過的新能力還是能夠配上其他的進化因子的，譬如這個【骨質增生】……嗯，加上【猛毒】和【鞘盾】試試。」

「喔喔，這樣的話……！」

果然有意思。

這三種組合得到了【毒荊棘之鎧】的新能力——當然，名字是羽骸取的。因為這個新能力是在裝甲的外層再披上一層高密度的塗毒外骨骼裝甲。

「那再試試別的好了，嗯……【猛毒】、【鞘盾】、【再生】，這三種組合的話……」

得到的能力是帶有劇毒的刀刃之翼。

哎呀……這樣的話，總覺得好像不是在提升實力，這根本就是在玩類似積木組合的想像力考驗遊戲了嘛！

第四百九十四節 限制類交易物（1）

、

易塵已經獨自一個人在實驗室裡面待了好幾天了，看樣子進化因子的注射有些預料之外的發展。這對於昆吾來說當然是不可忽視的事情，不過他全部都被羽骸錄用控制台代替易塵發出去的信息給糊弄了。

「這可是都第三天了喔……BOSS在裡面搞什麼人體試驗嗎？」

以這樣的吐槽作為開場白，三位在未來都成為了鎧師團元老部下的現任下屬們正在交流著一件。

昆吾暫時離開了基地和楊宇他們取得了聯繫，按照易塵所說的向楊宇徵求獵殺猛獸的意見。

「安德列斯蟻。」

這是楊宇的提議。

他口中的這種猛獸屬於與馬林太攀蛇一樣居住在被稱之為赤海的沙漠深處之中，雖然單頭的捕殺等級只有LV40，不過因為具有結群的習性，所以安德列斯蟻群整體的捕殺等級超過了LV65，尤其是其中的蟻後，根據各種因素的結合，捕殺等級達到LV67。

楊宇會選擇這種猛獸不是沒有理由的。

「安德列斯蟻，口器內部擁有和蜘蛛類似的絲線分泌腺，裡面的新型蛋白質是能夠協助傷口復原的天然繃帶，而且經過簡單調製之後就能成為代替軟組織的填充物，對於醫學上面的價值非常高。對於漠區這種征戰不斷的地方，藥物甚至比食物和武器更加重要。」

這樣說道的年輕人，伸手抓住叉子叉了一塊乳白色的嗜喱狀物體，看他放進嘴巴咀嚼的樣子就知道這是食物的一種。

「唔……而且安德列斯蟻的下腹有分泌蜜`汁哺乳後代用的腺體，這可是難得的高級品啊……甜死人了！」

讓人嗓子眼發膩的甜度，不得不配著水喝下去。

楊宇心想，要不然找個會料理這些東西的廚子吧——他現在已經有去考慮這些事情的小閒暇了。

按照易塵的吩咐，楊宇與洪四神從原先競技場裡面已死的掌權者身上順籐摸瓜找到了他的產業，將其吞占。競技場本身雖然是一個油水富足的地方，即使那一夜發生了暴`動但也立刻就恢復過來了，不過這麼大蛋糕不是幾個人的小組織就能夠消化的了得。對於易塵吩咐自己暫時放棄那個地方，楊宇也表示了相同的意見。

「蛇啊……雖然下巴能夠脫臼吞下比自己大很多的東西，不過終歸還是有底線的。所謂貪心不足蛇吞象……嘿嘿，要是成長到足夠大小的話，大象也不是吞不下的啊。」

但這還不是現在能夠考慮的事情。

正如同先前楊宇建議昆吾去獵殺安德列斯蟻的理由一樣，醫藥業在漠區擁有很高的利潤，所以楊宇選擇了先從這個方面開始涉及。將目標放置在黑市上面，首先從是從控制力較小的邊緣地帶開始滲透，因為那邊的利潤也不是很多，等積蓄了足夠的力量後就開始準備向擁有更多商機的地方開始進軍。

一切都按照計劃預料的那樣，掌握了競技場的某個死者的旗下擁有諸多的產業，黑市就是其中之一，雖然不是最賺錢的，但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足夠了。死者的親近者才是擁有爭奪真正資產的權利，那就讓他們爭奪好了，不過等到一段時間之後這群人就會被自己這頭由殘羹剩菜養大的狗給咬死的。

但是這種計劃也不是完全沒有障礙的，上位者看不上這個地方的利益，而楊宇卻看上了。可是，與楊宇相同的人也有不少，當然也有一些看上這邊黑市利益的人。因此這個時候就體現出洪的價值了，這位一開始就被易塵欽點成為自己部下的男性穿上鎧後的真正實力甚至讓楊宇都大吃一驚。

甚至，連昆吾也說過，或許洪四神擁有匹敵易塵的實力也說不定。

不過他是不會背叛的。

易塵曾經對他說過要準備一場會讓所有的戰士都會慶幸自己沒有參加的戰場，這引起了洪四神的興趣。他已經什麼追求都沒有了，當初成為鎧師的願望是為了能夠讓自己與妹妹在這裡生產下去，但是當他的妹妹死去後，洪四神就沒有任何目標了。

像真正的戰士那樣，被戰場的最後一顆子彈給殺死，或許這就是洪四神的唯一能夠追求了的吧。易塵所應允的戰場，如果在那樣的戰鬥中死去，聽上去也算是輝煌的結局吧。

「嗯……說到涉及和醫療業有關的，你是在販賣療傷的藥品嗎？」

閒聊的話題。

這一段時間楊宇和洪四神都會待在這裡，易塵的話估計暫時也不會離開基地半步，昆吾是唯一往返兩地的人。或許易塵會向自己問起這邊的狀況吧，所以開始提前準備答案了。

楊宇的回答則是否定。

「不……那種軟綿綿的商品我可不打算去涉及，我又不是慈善家……」

的確，療傷類的藥品也是很受歡迎的東西。不過並不適用於這個地方，在漠區別人更加注重自己的享受與拳頭，傷勢什麼的總有一天會結痂修復的吧。如果是更加嚴重的傷勢，他們也沒有那個錢去治療了，倒不如買一瓶酒喝著等死吧。

「這個地方可沒有富人，那麼提問——對於這些窮人來說，什麼類型的藥最具有吸引力？」

「你的意思……毒品？」

說的也是，就廣義上來說，毒品是酒水的升級版本，享受一時的快感，但是會對身體造成傷害，不過這些窮人們也不在意這些了吧。如果能夠輕鬆赴死，那倒也是值得花錢去購買的東西。

「我還不打算沾手毒品……畢竟如果不是逼到絕境，也沒人願意等死吧。」

楊宇所指的是在法律危險程度上面僅次於毒品的限制類藥品。

「興奮劑、迷醉藥、媚藥，以及一些危險程度較低而可以充當止痛劑的毒品……這些東西是屬於高利潤的醫療行業產品，同時也因為泛用率以及具有危險程度而被降低了價格。與貴死人的救命藥品相比，在窮人區，這種類型的限制類藥品更加受歡迎。」

第四百九十五節 限制類交易物（2）

有關於商品的討論就到這裡為止吧。

不過楊宇的話聽上去似乎還沒有達到盡頭，也就是說接下來還有其他的一些內容了？

「我物色到了一個不錯的傢伙。」

果然，這是本日會談的第二個主題了吧。

昆吾一言不發地吃著那些從猛獸體內取出來的美味，等待接下來的故事。

但是將這句話接下去的不是楊宇本人，而是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沉默的洪四神。

「那個人——她身邊一些棘手的角色，我一個人對付也沒問題，但是這樣一來她就有可能溜掉。」

意思是，要將任務失敗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如果你的加入，我們的成功率會從百分之七十提升到百分之九十的。」

楊宇笑著補充。

餘下的百分之十是留給突發的意外的，不去相信事情的絕對性也是留一條給自己的退路。

「但是……別忘了BOSS的話啊。」

這是易塵留給屬於他們兩人的難題，如果沒有拿出足夠理由的話，昆吾是不會和他們一起攪合的。畢竟屬於自己的任務，是去獵殺那些猛獸。

「超出限定的要求，回報當然也是超出預期的。」

楊宇闡述了他的理由，同時伸手在金屬製的桌子上面放下了一張照片。

「這個人就是你說的嗎？……」

是個褐色肌膚的女性，就看上去而言，年齡應該在三十左右吧。照片裡面她紮著馬尾髮型，把穿在身上的白色大褂的袖子挽了起來，看上去應該不是什麼容易對付的角色。雖說是一副科研者的打扮，不過表情與裝束未免也太狂野了。

「她是誰？」

「薇尼姆?薛定諤，她被熟知她的人稱之為【Mrs.毒蛇】。雖然知名的人物總是隨著時代的進步而變化，不過這位毒蛇夫人的名氣從她在二十歲那年闖蕩出來之後，完全沒有褪色縮水的意思。」

聽上去來頭不小。

「這位夫人是漠區……不，她應該是在這個世界的業內排行榜上都能佔據一席之地的醫療鎧師。哈哈……雖說是醫療鎧師，不過她最擅長的應該是毒藥吧。嘿嘿嘿，就連名字也是薇尼姆嘛（Venom）！」

「嗯……你的意思她會創造出連BOSS也要讚歎的價值嗎？」

「事實上，我想拉她入伙來著。」

一個團隊的組成是這樣的：唯一頂端的最強者，以及位於底端的戰士們。然後介於中間的位置就是策士、精英、醫生……這樣之類的。而且戰士也有諸多分類，負責刺殺的與負責防禦的，以及負責強攻的。總而言之，一個軍團的構成是複雜的，越是強大就越是複雜，小型鎧師團與聯邦四大軍團的構成對比簡直就如同把腔腸動物的身體結構和人體的身體結構來作比較。

「嗯，如果是這樣的話……」

如果是這樣，的確不是沒有出手的理由。但是還有一個問題：「行動之前果然還是和BOSS先說一聲吧，不過現在和他聯繫不上啊……」

「不要在意那點小事嘛！」

楊宇的笑容果然狡黠得一往如既。

「你知道現在自己吃的東西究竟值多少錢嗎？」

所謂吃人的嘴軟，就是這個意思了。

「喂……這可是我捉來的安德列斯蟻啊！」

「偷吃商品可是很大的罪過啊……」

「……你自己不是也吃了嗎？」

「我什麼時候吃了？」

這可真是睜眼說瞎話。

「喂——！」

滿身都是傷疤的健美系男人指著這個油腔滑調的年輕人，把頭轉向了話最少的另一位同伴。

「洪，你也看到他剛剛吃了吧？」

「……」

被點名了，不過洪四神祇是用搖頭和擺手的方式來提出意見。這不是否定，而是不知道的意思。在他的面前，小盤子裡面的東西一點兒都沒有碰。

楊宇在這時也自言自語地插話說：「唔……原來如此，兩袖清風指的就是這個吧。真是個明智的選擇呀……」

爭吵。

實際上也只是耍嘴皮子的爭吵而已。

稍微斟酌一下其中的價值就能夠明白為什麼楊宇會做出如此的選擇了，如果有一位醫療鎧師的加入倒是的確能夠成為一個不錯的成果。只要是司職戰鬥的人就會知道在後勤之中，負責救治的職位究竟有多麼重要。

「不過……我們這邊算上BOSS也就四個人而已，你確定對方會看上咱們這種小勢力嗎？」

「你司職的是打手，而誘勸的方面就交給我好了。業有專精，講的就是這個意思啦……還有洪，你和洪一起來。」

「嗯……現在就去？」

「擇日不如撞日啦！」

成熟的果實不會永遠呆在樹上，即使熟透落下，如果不去理會的話也終究是會腐爛掉的。所以趁著得到了機會，那麼就毫不猶豫地上去吧。

將最後一口清水喝下去把口中甜膩的味道全部沖洗而去，摸了摸嘴巴之後，三個人便站了起來。

不管是出於何種目的，易塵給予了他們現在的一切。三人已經不必每日掐著指頭算自己還能活多久，也不必平了性命去和猛獸搏鬥卻只是為了博人一笑。

現在是報答的時候了。

「就從這裡開始吧，我們的星星之火將會很快形成燎原之勢的……」

第四百九十六節 百眼巨人

雖說漠區是個亂套了的地方，不過實際上對於一些社會構成的規則還是蠻規矩的。畢竟，號稱人間煉獄的這裡，活下去的難度是其他地方的好幾倍。如果所有人都亂糟糟的一團，只顧慮自己的話，這個地方是無法產生人煙的。有人煙，意思就是說有規矩。強者統轄了弱者建立秩序，即使最後他死在了更強者的手中，但是那套秩序卻應為能夠統轄弱者們而被保留著。

在漠區的店舖，所有的商店——武器店、酒吧，這些之類的店舖，全部都有一個鐵則。武器店是不會出售食物的，而酒吧也不會出現販賣槍械道具的案例。即使有人選擇去酒吧購買消息，那些販賣消息的人也大多數是如同寄生蟲那樣，他們不屬於酒吧的任何一人，而是在酒吧等待物色自己的客人而已。如果消息的販賣者只有一個人，交易就會以他個人的名義在酒吧以外的地方展開，如果消息的販賣者來自於一個組織，那麼他們就會前往自己組織所佔據的地點實施交易。而對於處理拾荒者那邊得到的各式各樣無法判定正體的道具的話，也有名為尋寶屋的地方進行專門出售，就相當於賭博。如果遇上了具有慧眼的人，用極少的價錢買到高昂的物品也不是沒有前例。

於是，綜上所述，漠區是不會有雜貨店的。

倒也不是說不會出現，只是漠區的雜貨店，其本質並非是雜貨店的本質。

雜貨的意思是說什麼都出售——具有一切，具備這種條件的市場，就是市場本身了。雜貨店的店主，就是坐鎮這個黑市的主人了吧。->小說下栽+wＲshＵ。ＣoＭ<-

「啊……三位嗎，我能為你們提供什麼？」

看樣子店主不在，負責掌管這家雜貨店的是一名……小女孩？

大概也就只有十六七歲的模樣而已，白皙的皮膚甚至讓人懷疑這孩子是不是哪裡的大家閨秀。

楊宇坐在椅子上笑著說：

「嗚呵~還真是少見啊，在漠區能夠看見這樣水靈靈的女性……」

「你看起來是三個人之中的領頭人？別說廢話了，想要什麼？」

「哈……這幅模樣得配上更柔弱一些的性格才好呀。算了……我想買點藥。」

「藥店的話，從本店出去向前走一百米然後左拐走到底。」

真是果斷的回絕謝客。

「那邊我知道哦，是傑米裡老頭子開的店吧，完全沒有一點兒能夠入眼的哦。」

「……你想要找什麼藥？」

「什麼藥都可以的，只要是號稱毒蛇夫人的薇尼姆?薛定諤閣下配置的藥劑，那麼肯定值不少錢吧？」

來了啊，就是這句了，一切的重點。

在這個時候，那名少女的眼神肯定會徒然凌厲起來，然後整個人氣息大變的吧。

「……原來如此。」

哎呀……與想像的內容偏差了呢，她只是點了點頭而已，看樣子鎮定無比。

「我知道了，看起來你們不是普通的客人……聽說本家的家主死在競技場的事件中了。現在那邊正在因為權力鬥爭而陷入混亂呢，你們是哪裡的小傢伙？按理來說這邊黑市創造的價值遠不如本家基業來得多吧，這算是捨本逐末嗎？」

楊宇眨著眼睛笑著說：「哪裡的話？薛定諤的閣下可是很受我們家主人的喜愛呢。」

「承蒙厚愛。」

那麼，首先是禮儀上的回應，必須對此表示感謝，因此少女對他點了點腦袋，然後說道：

「但是不巧……薇尼姆姐姐已經準備脫離本家了，畢竟在這邊已經沒有什麼能夠吸引人的材料了呢。當初答應加入，也只是因為這附近出沒一些令人感興趣的猛獸而已。」

「霍……這麼果斷就回絕了啊，不考慮一下嗎？」

「錯了哦。」

「嗯？」

「這可不是回絕。」

「喂喂……你這個小鬼……？！」

空無一物的房間，突然出現了怪異的事物。

就像是從無法看見的透明一下子被渲染上了顏色那樣——原形，白色的外殼，黑色的內核，看上去簡直就像眼珠那樣。數量的話，仔細數一數，大概有十幾個吧。

「要是讓你們把命留下來。要是就這麼離開的話，麻煩也會接踵而至吧……一個一個去解決太麻煩了，雖然殺掉本家的人會有點麻煩，不過我們也準備離開這邊了呢。」

閃光！

不是刺激眼睛的普通光束，從那眼睛一般的球體之中射出的是能夠灼燒一切的熱射線。

「……嗯？」

目標，沒有像預料的那樣蒸發成一灘血跡。

嗤嗤嗤的聲音，是因為裝甲承受了那百分百的傷害而發出的青煙。

巨大的手掌，這是局部的鎧裝。

使用了【脂肪】進化因子的另一種應用，分泌出難以燃燒的膠狀脂肪覆蓋手臂，這才是剛剛的光線無功而返的罪魁禍首。

「啊啊……裝甲有點兒燒焦了啊，這個小鬼倒是下了死手呢。」

昆吾用他的手掌保護了楊宇，不愧是專精防禦的戰士。

「嘖……鎧師嗎，算了，也在預料之中，本家應該也具有這麼點兒力量的吧。一個只是需要別人保護的膽小鬼而已，我就全部把你們燒成焦炭好了！」

一瞬間，更多的眼珠狀物體展現出來了原本隱形的姿態。

「噢噢……這個小鬼……？！」

「【這個小鬼】？別搞錯事情了啊，在漠區的暗殺者可是部分年齡的，難道你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年輕的少女露出了邪惡的笑容，她報上了自己的稱號。

「不管怎麼說，我也是鎧師呢——【百眼巨人】，記好我的稱號，臭男人們！」

所有的眼珠在這時一齊發射出了彷彿連磐石都會化作岩漿的灼熱射線。

第四百九十七節 鋼鐵強拳

光熱的大爆發。

小小的雜貨店是沒有任何理由能夠承受得住的。

因此，爆炸。

「這個小女娃娃……下手倒是夠狠！」

咻嗚……

滾落出來的三人組。

昆吾的巨掌撥開了煙霧，武裝上全身的裝甲，這點兒爆炸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站在他身後以彷彿什麼都沒發生的表情凝視著那個在爆炸煙霧中逐漸走出的小小身姿，洪四神如此說道：「百眼巨人……我有聽說過一些。沒想到真身是那個小女孩嗎……後生可畏啊。」

「喂喂喂喂……大塊頭，你只是保護洪卻不管我嗎？」

「說什麼傻話啊，我幹嘛要保護一個本身就是光束攻擊免疫的傢伙？」

「真是無情啊，好歹我們也共度了一段痛苦的日子不是嗎……」

硝煙中的楊宇。

毫髮無損，這是得益於他的鎧。貼身的裝甲，但不是那種會讓人輕視防禦力的輕型裝甲，緊湊的模樣反而有了一種濃縮的感覺。週身反射的鋼鐵光芒，金屬的感覺，沒有銀質的閃爍感。因為銀是具有延展性的，這種軟綿綿的金屬與漠區的鎧師實在無法相符。而鋼鐵卻不同，內中混入了大量的碳而得到了無堅不摧的性質。

「真是不巧啊，小姑娘……既然你抱上了字號，那我也得遵守規矩了。【鋼鐵強拳】，這就是我的鎧。實在是很不巧啊，我是完全免疫光束類打擊的哦。」

沒有使用任何進化因子。

如同所展示的那樣，鋼鐵的成分中融入了大量的碳。而碳的表現方式有兩種，一種是鉛筆芯的石墨，另一種則是鑽石。鑽石具有硬度的同時，也具有強大的折射力。需要利用到光線的實驗之中，往往都不會缺少鑽石製成的稜鏡來進行輔助光線方向轉移的運作。

正當他得意洋洋地這麼說著的時候，昆吾把話給接下去了：

「——那麼，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哎？你說什麼？」

「你在吃驚什麼啊，能者多勞這個道理難道還不懂嗎？」

「那我把你們兩個叫到這邊來還有什麼意義啊？！——喂、洪！你也說點什麼吧！」

「嗯……」

被點名的沉默者用左手的小指頭摳著鼻屎，被提問之後發出了低沉長緩的思考之後，說道：

「……總而言之，保存戰力。我相信你的。」

「哎哎哎？！連你也——！？」

「好了好了，快給我去吧，人家小姑娘要發飆了。」

昆吾做出了一副打發人的手勢。

********************************************************************

（這些傢伙……）

果然還是太年輕了啊。

即使拚命用笑容去掩飾，額頭邊的青筋和捏緊顫抖的卻全部暴露了她此時此刻的內在情緒。

這可不是往岩漿裡面倒汽油那麼簡單的事情喔。

比火上澆油還要火大啊，伴隨主人的怒火，鎧的廬山真面目也終於浮現在她的體表了。

與那些看起來怪異又危險的眼珠漂浮物相比，將其控制的鎧卻擁有難以置信的美感。看樣子是屬於遠程打擊類的吧，並沒有厚實的裝甲，而是採用了輕甲裝備，彷彿紗衣的花邊隨風而舞，猶如孔雀開屏一般立於身後。

說起來，孔雀開屏——孔雀羽毛上的花紋，在傳說之中就是英雄達到了具有一百隻眼睛的巨人之後，將巨人的眼睛贈予它作為羽毛之裝束的。不過，【百眼巨人】這個稱號有點兒名不其實啊，這個數量豈止是一百？

「一群大老爺們還唧唧歪歪個什麼勁啊？乾脆一炮把你們全部燒成渣渣……【燒夷大炎葬】！」

不再是分散的廣域性射擊，眼珠的光束射擊儀器集結成為互相增幅的陣勢，將能量的傳導輸入中間進行最大化增幅。

「啊……這個臭小鬼……」

「就算是鑽石，應該也有融化的時候吧。我就來試試，你這個所謂的鑽石到底有多大的力量好了。」

屬於威力集中的打擊往往是單體的，只要躲開的話就沒問題了。不過問題在於，能不能躲得開？

鎧的警報系統從剛剛開始就在尖嘯提醒。

想必洪四神和昆吾都已經發現了吧，他們三個人全部被鎖定了。

這是擅長使用端子的鎧師最經常用的技巧，原先的目的只是為了進行區域集中搜索而已，後來進而發展成能夠輔助儀器瞄準的技巧。不過，還真是沒想到，使用端子的精神力鎧師一般都不具有太大的殺傷力，而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居然是強化戰鬥技巧與破壞力的精神力鎧師？

現在這個小女孩在面罩下的臉上是不是寫滿了【唔呵呵，把你們全部燒成乾屍】的可怕笑容呢？

「……」

這可不是能夠輕易忽視的攻擊。

沒有首當其衝的昆吾與洪四神也做好了參戰的姿態。

但就在這時，徒然傳來的喝令——「給我住手！」

「唔……薇尼姆姐姐……！？」

聚變的光束隨著這洩氣一般的聲音也一同卸掉了威力。

四周的人早已經在爆炸的時候就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鎧師的威力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只餘下四個人的比鬥場，隨著聲音的介入而在少女的那一方又突然加入了三人，在人數上的優勢一下子就轉入了劣勢。

「哎呀……原本只是出診帶個病人回來而已，我的小雜貨屋就變成這幅模樣了嗎？究竟是誰幹的好事？」

「他！」

「她！」

楊宇和少女同時像是要嫁禍對方的小鬼那樣果斷地伸出指頭指向了對方。

「看起來……遇到麻煩了，需要我來替閣下掃除障礙嗎？」

隨同薇尼姆兩名男性中的一位，他那豹子般的目光盯準了楊宇他們。

第四百九十八節 再會（1）

（那個人是……）

己方，被打量的同時，也在打量著對方。

因為那名少女受到了薇尼姆的喝令而卸下了鎧，楊宇這邊也處於禮貌上面的緣故而解除了鎧。畢竟他們目的是來請求這名褐色肌膚的天才毒藥師加入，打鬥能夠避免還是盡量避免的好。

但是剛剛那名男性的話卻貌似要激盪起新的戰鬥潮流。

「唔，就像豹子一樣的犀利目光吶……我猜猜，你是開發部的人對不對？最近幾年可是風頭正猛呢……埃克斯先生？」

實在是太可惜了，易塵並不在這裡。

「……準備戰鬥嗎？」

卡……

身上的武器發出了摩擦聲響，對戰鬥的氣息擁有比任何人都來得敏銳的嗅覺的洪四神向前踏出了一步。

「慢著，埃克斯。」

「……嗯？」

同行的另一個人阻止了埃克斯的行為。

盧卡本，他也曾經是易塵所認識的人。在埃克斯剛剛成為鎧師的時候作為他的導師，曾經在易塵竊取羽骸之後與埃克斯一同參與了對易塵的追捕，不過自從開發部放棄易塵之後，雙方隨著敵對關係的冷卻也已經化敵為友了。

——實在是太狼狽了。

現在的盧卡本，看上去實在是太狼狽了。

他失去了右手，直到肩膀為止，連一點兒手臂的根部都沒有留下來，包裹的紗布還依稀可以看見暗紅色的血疤。

盧卡本和以前比起來，他的那股銳氣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衰老。戰士失去了手就等於失去了戰鬥的手段，盧卡本的頭髮甚至出現了斑白，但衰老所帶來的不一定全部都是負面影響，與之一同而得到的就是名為老成的東西。

「這裡不是我們的地盤……薇尼姆閣下，他們應該是來找您的。作為病人的我們就不便多說什麼了……如果是閣下以為是敵人的話，我們也很樂意施以援手。」

「啊，不不不……你們也幫了我不少忙，這樣說話可真是太見外了……」

客套的應承，接著將目光轉向了楊宇他們。

「你們……看起來不是本家的人啊？」

「我也沒說過我們是什麼本家的人哦。」

很乾脆地承認了。

「那麼，」薇尼姆眨著眼睛說道，果然女人都是狐狸啊。面對狡猾如斯的楊宇，毒藥師也擺出了同樣虛假的笑容予以對待：「三位，找我有什麼事情呢？看病嗎？」

「買藥。」

楊宇笑著說。

「確切一點描述的話，是做生意。順便也想拉你入伙，大概就是這樣吧。」

「嗯……原來如此，看中了這邊黑市的價值嗎？」

薇尼姆撓著腦袋，另一隻手從腰間的袋子上面取出了一桿長煙槍，她蹲下來放在地面上的岩石敲了敲，一邊往裡面放入煙草，一邊說道：

「但是，這邊黑市的價值也沒多少，我也只是圖個有地方住有材料拿的方便才在這裡的。會看上這裡的黑市，證明你們的眼光也不怎麼樣嘛。」

從現在開始是互相評估對方的階段了，這會關係到討價還價與生意能否說成的結果。

薇尼姆的意思就是說，楊宇他們只是一群小角色而已，還真是拐彎抹角的方法。

因此，楊宇的反擊：

「人心不足蛇吞象——吃得太多就會撐死。飯還是一口一口吃比較好。」

野心不是沒有，但是過於龐大的目標卻反而是空想。

而且楊宇所看中的真正具有價值之物並非是黑市而已，他伸出手點名了自己想要的事物：

「我家的BOSS，應該會對你很有興趣的。天才的毒藥師，如果能夠得到你本人的話，就算是不要這個黑市都沒問題呢。」

「啊哈哈哈——！！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真是令人高興的話呢！」

毒藥師的臉上露出了愉悅的神情。

但是旋即，如同被看不見的大手給抹過的那樣，一瞬間又歸入了平靜，她的嘴裡叼著煙槍，斜著腦袋提問：

「不過，你知道我的要價嗎？」

「天才的價格可不低啊。」

「你們付不起的。」

「啊啊……我早就做好了付不起錢的第二手準備了。」

「唔……打算來硬的？」

「錯了，以強硬的手段比人屈服無異於用力氣打破迷宮的牆壁一路暢通無阻將其穿過。我可不會使用這種方式啊！」

這句話楊宇是認真地。

如果使用武力的話，那就是比最下等的手段還不如的計謀了，那樣簡直就是侮辱自己。

「喔？」

薇尼姆發出感興趣的語氣，她突出了一口煙氣，那氣味彷彿是帶著奇跡的微香，泛出粉紅色的色相。

「你們準備像牛皮糖一樣黏上我嗎？」

「正有此意。」

絲毫不感到臉紅的楊宇依舊笑瞇瞇的。

「哎呀……這是我最討厭的類型呀……」

女性頭疼地搖了搖腦袋。

看起來，交涉陷入僵局了。

「如果……」

她又繼續說道。

「如果放你們回去，的確是像我這兒的這位小姑娘說的那樣會引來更多的麻煩呢……真是抱歉啦，剛剛讓你停下來了。」

薇尼姆摸了摸那名少女的腦袋，最後的那句話就是對她說的。

「……？！」

一瞬間，劍拔弩張，氣氛緊張了起來。

「放輕鬆點，大老爺們。」

薇尼姆又說道。

「放輕鬆點你們也能死的輕鬆點，你們已經吸入毒氣了。因此我有一個建議，現在最好找個地方睡一覺，完全沒有痛苦的永眠……這是我推薦的死法。」

第四百九十九節 再會（2）

毒藥師，正如其名，他們配置的都是致命的藥物。雖說可以列為具有攻擊手段的類別，不過嚴格以上面來講果然還是屬於後勤類的人員。就像是白天與黑夜互相依存，一樣，毒藥師也是一名高明的解毒師，而解毒師同時也知道一切毒藥的配方。

後勤類型的人員可不應該上戰場。

不過事情的變化不可預測，因此適用於毒藥師的戰鬥要領第一點：

「在不知不覺之間中了我的毒……」

薇尼姆邊說邊享受煙草在口腔的氣味瀰漫。

淡淡的粉紅色香氣從她的鼻腔與口中飄散而出，而這也正是毒素的來源。

「讓我來代替你們的主人給你們上一堂課好了。」

毒藥師叼著煙管笑著說：

「當遇到我這樣的敵人呢，最好的方式就是讓我沒有任何下毒的機會……不過我可是很高明的毒藥師吶，或許連呼吸都會成為讓你們中毒的手段也說不定……嘿嘿。」

看起來，勝利的天平開始傾斜向另一方了。

洪四神與昆吾都感覺到了身體內部的一樣，一種無法用言語來描述，但卻打從心底感到令人不舒服的東西。作為觀察戰局的後援隊而只是保持警惕卻沒有武裝鎧，這應該算是失策的一大部分吧。

但是，變局——正如同最初當三人對峙孤身一人的少女時，以突然的大喝而打破了戰鬥句式加入其中的薇尼姆一樣。來自【復仇獠牙】的大將，那聲猶如天崩地裂的喝聲。

「——帶我來教訓部下？這句話是不是說得有些太過火了啊？——」

就彷彿是地震在耳畔迴響那樣。

「咕……這是……什麼？！」

幾乎是所有人都摀住了耳朵，忍受不住爆炸性的音浪。

（這個、這個聲音是……？？！！）

盧卡本與易塵的交情也只是止步於普通的等級而已，但是埃克斯的話是不同的。

易塵曾經說過，他對於漠區那些曾經的同伴，唯一有過尊敬感的只有兩位，一名是已故的他的兄長，另外一名是埃克斯。理由的話，因為埃克斯是曾經將易塵從萊頓高地帶出來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當初的陣營衝突的話，或許易塵現在的生活就是依舊帶著感激與敬仰跟隨埃克斯吧。

「嗯……我聽聽，這些聲音裡面似乎有熟人……噢噢，是埃克斯和盧卡本嗎？」

「……！」

「易……易塵？」

被點名的兩人抬起了頭。

但是，找不到人。

那是當然的了，因為到達這裡的就只是音波而已。

得到了【波紋】的進化因子，根據羽骸的描述，這是來自捕殺等級LV51的【德拉庫拉吸血蝠】的進化因子。普通的蝙蝠發出超聲波來探測地形，不過對於進化更加完善的德拉庫拉吸血蝠來說，無論是高頻率的超聲波還是低頻率的次聲波都能應用自如。從它身上提取出來的【波紋】進化因子，也讓易塵擁有了控制音波的技巧。

當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本人還在遺跡的內部用餐。

「進化因子的注射花費了比預料中還長的時間吶……而且融合的時候消耗了大量的能量，現在肚子餓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羽骸分析著易塵的身體狀況。

而後者，蠕動的喉結，在狼吞虎嚥的同時，也在利用鎧的力量增幅自己所發出的音波。

「唔……埃克斯和盧卡本嗎……原本我打算再過一段時間去拜會的……算了。擇日不如撞日……安排一次會面好了。嘿嘿，不過得等到我進食完畢之後啊……」

有關於楊宇的一切計劃，易塵已經知道了。

因為羽骸偷偷在昆吾的身上安裝了一個監視用的裝置，有關於楊宇的描述他已經知道了。的確，這個的時候如果有能夠堪比柏川的醫療鎧師加入，那將是了不得的助力，這個價值值得讓人去冒風險。

「雖說有擅自行動的嫌疑，不過算了……」

易塵擦了擦嘴巴上面的粘稠液體。

黑色的汁液，這是蟲獸的血液。由昆吾捕獲回來的猛獸【安德列斯蟻】，他抓到的除了普通的工蟻之外還有蟻後。後者是作為壓箱的商品而保存在基地之中的，不過易塵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注射進化因子之後為了進行融合而渾身劇痛，同時也消耗了不少能量，整整兩天滴水未進，現在也顧不得是不是生肉而直接就撲在蟻後的屍體上大快朵頤。

——真不愧是蟻後啊，下腹是普通螞蟻數百倍的體積，內部所蘊含的糖分和蛋白質可不是普通的份量。

「這還真是野蠻人的行為啊……」

面對羽骸的吐槽不為所動的易塵，他現在在思考的是別的事情。

「不行啊……只是一隻蟻後而已，沒辦法滿足……」

看來實際上的消耗量比估計的還要多。

而且，把部下辛苦捉來的商品就這麼吃掉了，有點兒說不過去。

「羽骸，給我鎖定一個地點。」

易塵舔舐`著嘴角的液體說道。

「狩獵、要準備開始狩獵了喔。我的身體還在處於飢渴的狀態，幫我選定好一個最佳的狩獵地點，還未滿足時讓進食停下來，實在很令人火大啊。」

「好的，我知道了。」

羽骸就像是戴著眼鏡的學士那樣，這個時候他應該會一邊推著眼鏡，一邊分析吧。

「普通等級的猛獸應該無法滿足你了……去【焦炎海】吧。」

全息投影的地圖上出現了目的地的路線圖。

「捕殺等級LV79，【阿奢尼火烈鳥】……這群鳥類體內的大炎核心臟應該能夠滿足你。雖說普通人直接食用的話會被燒傷食道的，不過對你來說應該沒問題吧？」

「霍霍……烤鳥肉大餐嗎，這個聽上去不錯……」

第五百節 壯大的隊伍

易塵很開心地前往狩獵的旅途了，他只是匆匆交代了幾句之後就結束了通訊。第一次使用波紋的進化因子，所以即使在鎧的增幅與保護下，他的喉嚨也感受到了不少壓力。而且楊宇他們感覺到耳膜震動的原因也是因為易塵無法完全控制好這股能力的結果，熟悉了能力之後應該能夠根據易塵的意願的增加或是減少對聽力的壓迫吧。

那麼，該怎麼辦呢？——這是留給在場諸位的問題。

「哎呀哎呀……」

智將發出了歎息，對於楊宇這種希望把握戰局一切的人來說，這種變數讓他產生了很微妙的情緒。變數這東西就像是牆頭草一樣，但每一次偏離帶來的份量卻是絕對性的。

「聽起來……你們兩個和剛剛那個傢伙認識？」

吸煙的薇尼姆詢問她自己的兩位客人。

盧卡本的回答是：「他叫做易塵，和我見過幾次，不過埃克斯和易塵更加熟悉。」

「是的。」

點頭同意了同伴的說法，埃克斯接著往下說道：「他是我的……曾經是我的朋友與部下，不過我們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聯繫了。」

停頓的語氣是因為在斟酌詞彙的使用。

埃克斯，他與易塵的不一般關係讓他更早瞭解到了有關於易塵的一切。

那張面向全世界的通緝令，在漠區也只是會對一些賞金獵人起到刺激作用而已。但是埃克斯不同，從他贈予易塵那塊記載著【獠猛】的格鬥術芯片的行為就能看出來二者之間的聯繫了。事實上，在那之後易塵與埃克斯也保持著定期的聯繫。由於兩個人好像除了和鎧師有關的話題以外就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因此每一次的通訊也不是特別長。

「唔……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薇尼姆點頭消化著埃克斯敘說的事情。

就在剛剛，易塵的吼聲阻止了雙方繼續戰鬥之後，代替了楊宇以幕後首腦的姿態對他們發出了會面的邀請。

【我看中了你們的力量，來當我的下屬怎樣？無論是答應還是拒絕都用不著那麼急促，有時間的話就來我這邊玩一玩看一看好了。而且我與老朋友也有很長時間沒見面了，要是考慮好了之後就向我的部下回復吧！】

「真是個一點兒也不懂的隱藏自己野心的傢伙嘛！」

這句話是貶義的。

但是從薇尼姆嘴角邊露出的笑容卻能夠表達出來，她其實在說反話而已。

女性的直覺——柏川常常掛在嘴邊的東西。

這可是比【變數】還要來的奇妙的道具，薇尼姆也擁有她的直覺力。

「那個叫易塵的傢伙……唔，能夠這麼直接地表達出來，想像過去，應該是個不錯的男人吧。」

「你們那邊看起來已經討論出結果了嗎？」

楊宇的語氣透著好像已經拿下一切的情緒。

「唔……聽上去有點意思，那麼我們也選擇一個良辰吉日前去拜訪好了。不過稍微給我收斂一下你的表情，你這個傢伙……笑得有點太得意了哦，拜訪歸拜訪，至於生意上面——在我們還沒有達成同一陣營的前提上，我可不會手軟的。」

「啊哈哈……那是當然的了，我這邊也是一樣。」

他像紳士那樣彎下了腰對薇尼姆說道。

而後者，她從自己的腰包裡取出了什麼，然後朝對面對了過去。

「拿去吧——這是解藥。」

*******************************************************************

「雖然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不過結果還是蠻令人滿意的。BOSS的突然出現可著實讓我大吃了一驚啊……怎麼樣，現在要去喝一杯嗎？」

楊宇興致勃勃地提出了和工作完全沒有關係的意見。

有關於新成員的問題被易塵解決了，至於接下來生意上面的問題，二者也決定由薇尼姆一方定下時間與地點商談。至於為什麼不馬上步入正題的理由，按照那位女毒藥師的說法，自己的雜貨店被打成廢墟，現在完全沒有商量生意的心情。

對此楊宇也只能報以苦笑了。

話說把自己家給轟掉的不是就是那位號稱百眼巨人的小女孩子自己發射出光線造成的嘛！怎麼這句話聽上去像是破壞者反而是他們這邊一樣？

啊啊……女人還真是不可理喻的生物啊……下一次和她們搭話的時候得考慮換一種交涉模式了呢——正當年輕的勝負師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看見了昆吾和洪四神的怪異行為。

兩人好似定格那樣，盯著握在手中的東西，不是猶豫不決的表情，他們看上去根本就是完全拒絕吞下手裡的膠囊。

「呃……話說回來，你們兩個不用吃解藥嗎？」

為什麼昆吾和洪四神都沒有吃下去對方給的解藥呢？

「霍霍霍……難道是擔心對方耍詐嗎？」

他旋即又露出了自己那象徵性的笑顏。

「這種說法也不是沒有可能性的。」

卡。

昆吾將膠囊捏碎了。

「我的體內有【血清】的進化因子，雖然會花費一些時間，不過也能自己排除。而且她釋放的毒素對身體強化過的鎧師來說，沒有致命性。」

「……正是如此。」

洪四神簡短地說著。

火紅的熱氣從他握緊的拳縫中冒了出來，將那所謂的解藥燒化的同時，也有另外一股奇異的粉紅色混合在熱氣之中。

排毒完畢。

「啊哈哈……這就是所謂的實力差距吧！」

楊宇又笑了起來，而結果就是他的腦袋被昆吾洩憤般狠狠拍了一巴掌。

第五百零一節 瘡裂的大地

漠區的危險地帶，從赤海開始，到內部的黑鐵海，以及最深處的焦炎海。出現出對顏色的分類是因為各個地區的金屬含量導致的，赤海的沙礫中含有大量的鐵，受到氧化後產生了赤紅的銹色。而黑鐵海則除了鐵之外，更混有鎢礦在裡面而得到了漆黑的色彩。至於最深處的焦炎海——這並不是什麼所謂的焦炎色，那裡根本就是一片焦炎。

「喔……果然是如同傳聞中的那樣，這裡是一片岩漿活躍地帶啊！」

站在小丘上的易塵評論著自上而下觀望時所看見的一切。

焦炎海，這裡是一塊被來自地核的岩漿所支配的區域。

龜裂的地皮散發出灼熱，火紅的汁水在內中流淌，即使是那些生來便被高溫與火焰恩寵的生物也要戰戰兢兢才能在此存活。

統轄這一片地帶的是那被人類帶著敬畏而贈予了名字的獨行猛獸。

不過這裡還是焦炎海的外圍地區，再者，這個世界上的冠名體也就那麼幾隻，易塵覺得自己應該不會運氣背到一出門就遇見一頭有名字的傢伙。

但是，這不是能成為掉以輕心的理由，居住在這裡的猛獸不管怎麼說也是具有接近LV90的捕殺等級。

「地圖掃瞄完成。」

鎧的內部傳來羽骸的提示，而接下來則是羽骸對其下達的評論：

「有點兒不可思議呢……你也來看看吧。」

「嗯？」

焦炎海的全景掃瞄圖，以橫縱線交錯的形式展示在了易塵的眼中。這是由鎧傳達到眼部的信號，只有易塵本人才看得見。

「喔……這裡、這不是整個都他先進去了嗎？！」

實在是令人吃驚。

焦炎海的整體構造居然是一個盆地。

「真正讓人在意的是這個。」

羽骸一邊說著，一邊在地圖中標識出了好幾條紅色的線條。

「岩漿，按道理來說應該是從火山中噴發出來的，屬於地殼活動的一種現象……但是這裡並沒有火山的存在。我讓程序分析了一下地形，這邊是不可能會產生火山環境的。」

「你的意思是……難道這些岩漿是人為的？」

如果事實是這樣，那還真是了不得的大事情。

「這也只是一種猜測而已……這個盆地恐怕也不是天然形成的……看一下邊緣吧，這個盆地的形狀，簡直就像是被轟擊而留下的疤痕。」

正如羽骸所說的那樣，這是一個怪異的地形。彷彿是有一個巨人，用他那巨大的拳頭給大地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瘡裂。從未停止噴發的岩漿是大地的血液，這塊瘡口從未復原，而岩漿的奔騰流淌也從未停止。

在這塊大地上騰飛且覓食的生物——平均身長達到十米以上的巨鳥，具備了可以破開山峰的鳥喙與割裂金屬的鉤爪，即使是柔弱的羽毛上面也積聚了會產生熱量的奇妙菌類。別說是接觸了，光是靠近都會覺得，自己在走向一名以火焰作為主題的死神。

捕殺等級高達LV79，初次發現這個物種的生物學家以神話之中的火神之名作為了這只猛禽族群的學名——【阿奢尼火烈鳥】，看起來這群火焰生物並沒有注意到原初觀察它們的小小人類。對於這群巨鳥來說，今日的工作便是捕捉獵物來飼養它們巢中的幼鳥。

一群巨型的【熔岩蜥蜴】成為了它們的獵物，易塵在森地見過這些生物的亞種【碧鱗科莫多】，捕殺等級大約有LV41左右，想必這裡的亞種也擁有差不多相同的捕殺等級吧。它們完全不是阿奢尼火烈鳥的對手，僅僅只是一個照面，那刀鋒般的猛禽之爪便勾起了這些爬行生物，銳利的指甲割裂它們的身軀、強大的握力捏碎了內臟與骨頭，就這麼將其抓起丟入巢穴之中。

「你打算使用什麼計策？」

羽骸問易塵要用什麼方法去捕捉。

狩獵的話，果然還是使用陷阱吧？

「我要……就這麼直接過去吧。」

「你是說……正面上？」

「如果不是那樣的話不久沒有意義了嗎？」

易塵這樣反問說道。

看起來，真是相當的自信。

「不過，話說在前頭，對方的捕殺等級雖然在理論上是LV79，可是阿奢尼火烈鳥是屬於群居性猛禽的，LV79可只是獨獨針對單頭來說……而且，一個族群意味著它們擁有一頭王鳥。」

「那豈不是更棒嘛！」

王鳥，可以稱之為王的存在，那一定是比普通的同類來得更加強大，肉質也一定因為不斷的鍛煉而濃縮了更多的精華吧。

「……據說漠區的檔案之中所記錄的冠名體們，好像就有一頭是來自於阿奢尼火烈鳥的變異種吧……【迦樓羅】，捕殺等級LV93，總有一天我也要嘗嘗它的肉。」

現在的話，就先把眼前的這群烤小鳥料理了吧。

「來試試新的進化因子！！」

卡吧……

鎧的背後，位於肩胛骨部分的裝甲向外裂開了。

羽翅，但已經不再是過去那脆弱的薄薄翅膀。

【能量】

【翅】

二者合一的產物就是現在位於易塵背後散發出光與熱的三對強翼——【光翅】，不再需要利用物理方式進行飛行了。【能量】的進化因子是來自以一種名為【光輝巨骨舌魚】的海洋猛獸，如同電鰻的肌肉能夠發電那樣，這種魚類的肌肉也能夠發出光的能量。並非是生物光，而是可以利用到儀器運作上面的能量。

從能量之中產生了磁力，以同極磁鐵互相排斥的原理，易塵背後的光之翼也是如此。排斥的巨大力量讓他如同火箭炮彈般拔地而起，衝向了目標。

第五百零二節 進化強化（1）

蘭瑟當初曾經在森地的時候使用了同樣的技巧，對於擅長使用雷電的蘭瑟來說，製造出斥力磁場是非常簡單的。只是由於鎧的問題以及運輸的人數的增加而導致了疲憊狀態出現，但也只是稍稍覺得疲憊而已。

——他究竟注射了多少次的進化因子呢？

易塵不禁這樣去想。

——我現在的速度，能夠比得上蘭瑟嗎？

而這個問題，直到之前的一秒鐘，易塵也還在想。

但是下一秒之後，他就打消這個問題了。倒不是說得到了答案，而是易塵已經對自己的速度感到滿足了，滿足之後他就不再沉溺於小肚雞腸的技巧比鬥上面了。

沉迷於自己的勝利之中的火烈鳥，完全沒有發現捕食者與被捕食者的位置已經從他的身上對調開來。從遙遠的地方朝這兒襲來的光點，拖著長長的光輝之尾的鎧師——啊，那是什麼弱不禁風的小傢伙嗎？

在沒有接觸之前，這隻巨獸一定覺得那小小的東西是令人可笑的吧。

而接下來，真正令人可笑的就是它那之前的輕視了。

……卡嚓……！

有什麼東西，斷裂開來。

很輕微的聲音，而且在那之後混入了巨大的落地轟隆聲響，如果不仔細去分辨的話是無法辨識的。

卡嚓！骨頭裂掉了。

至於原因的話，光速前進的易塵，利用了再生的力量加速了身上的骨刺的增長。被外骨骼包裹起來的易塵，前端由層層疊疊的外骨骼組成了強力的抗震裝甲的同時，也形成了類似炮彈的彈頭尖錐。

碰撞！

「噢噢……好硬的傢伙……！」

看樣子是剛好撞到它身上最堅硬的地方了吧。

不過還是一擊致命，令易塵感到可惜的是他只是利用衝擊力撞碎了這個傢伙的內臟和骨頭，沒有像想像中的那樣很帥氣地將對方穿透，然後再很帥氣地落地擺一個POSE。

「不管怎麼樣，已經擊殺一頭了。」

雖然有偷襲之嫌，但照面就直接擊殺還是不錯的戰績。

狩獵嘛！

雖說是出其不意，不過這也算是正面和對方幹上的一種方式。

至少，餘下的幾隻已經化作驚弓之鳥沖天而起了。

「別高興得太早了，你還有四頭阿奢尼火烈鳥需要解決。」

「嘿嘿……那就再稍微出點汗好了，運動過後的食物也是異常美味的啊！」

易塵邊說，邊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握緊拳頭，關節的部分以象徵積蓄力量的方式彎曲著讓肌肉膨脹了起來。

「還能再出一招……吃下這個吧！！」

【獠猛?狙飛獠】

對於格鬥類的技巧之中，是少有的能夠實現遠距離打擊的方式。

其原理就如同劍氣的斬擊一樣，以手臂作為凝聚出氣刃刀鋒的模具，彎曲的模樣模仿了迴旋鏢。接著讓緊繃的肌肉鬆弛，彷彿如同放開已經崩到了極致的弓弦那樣，猶如獠牙般的氣之刃便從手臂上脫離飛出。

咻……啪！！

重擊！

雖然沒有裝上任何東西的樣子，但是第二頭犧牲者的下腹卻突然呈現出了被什麼東西給狠狠撞上而產生的凹陷。它發出了「嘎嘰……」這樣的吃痛慘叫，瞬間爆炸的痛覺神經對喉嚨下達了不可能的任務，由於無法叫喊出能夠匹配這種劇痛的哀嚎，慘叫就變成了接近沉默的嘶啞哀嚎。

它渾身痙攣地從天空中墜落了，即使沒死，也無法再恢復元氣了吧。

「小心、要來了！！」

羽骸的警告。

真不愧是捕殺等級高達LV79的猛獸，面對突襲成功的敵人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慌，就算剛剛又有一頭同伴被瞬間擊落也毫無喪失鬥志的模樣。它們猛烈地將肺部鼓動了起來，體內的某個器官製造出灼熱的火花，接著就是——火焰噴射！

「阿奢尼火烈鳥的大腸與胃部會分泌特殊的消化液，消化液融化食物之後會產生類似天然氣的易燃氣體……嗯，當然了，威力可不是天燃氣爆炸能夠比得上的，就算是乘以一百倍也比不上。」

羽骸又對易塵在猛獸方面的知識進行了補充。

「啊啊……沒所謂啦，反正也是不痛不癢。就算把這些烤小鳥的口臭火焰乘以一百倍的威力，照樣是撓癢癢喔。」

沐浴火焰的姿態！

看來，全面強化的進化因子，也對易塵與鎧產生了更加不可思議的進化。

原本胸口的粒子湮滅炮由於易塵轉化為先驅者而產生出時流突破的能力隨之消失，核心熔爐的概念也因為易塵脫離了人類本質與鎧融合而一同解體。但當易塵獲得了【能量】的進化因子之後，新的晶體核心——不但是胸口，也出現在了身體的其他部位。

火焰的熱量完全無法傷到易塵，全部得益於這些晶體。

無色的晶塊因為感染上焦炎的熾熱而轉化為烈焰緋紅，盤旋週身的烈火隨之舞動。他張開的雙手就猶如在召喚著那樣——火焰，順從了這股呼喚，在易塵的身前凝聚、集結、濃縮。

從朱紅色變為了光輝的陽炎色，從彈丸的大小開始擴張，不過是幾個呼吸就增長了千百倍的體積。

羽骸說：「這個東西，要是炸掉了很不得了。」

於是，易塵笑著對羽骸說：「那我們偶爾也幹點很不得了的事情吧！」

因此，事實就按照易塵玩笑話一般的那樣走向：陽炎的火球，在易塵手中爆炸了。如同導彈轟擊的那樣，被濃縮起來的東西、內中蘊含的果然不是普通貨色啊。爆炸的爆炎熱風將四週一切的一切，都席捲入了其中。

第四百九十三節 進化（2）

阿奢尼火烈鳥能夠在這種環境下生存不是沒有原因的。

打個比方好了，譬如蛇類，蛇的話，提到和蛇有關的話題，自然就會聯想到毒蛇吧。猛毒、毒藥、凝血毒液、神經毒液……等等之類的。但是，蛇類本身是沒有抗毒性的——當然了，也不能一概而論。有些蛇類就能夠抵抗大部分毒素，而有些則沒有。對於沒有抗毒性的蛇類來說，偶爾會發生自己中了自己的毒這種貽笑大方的事情。當它們在搏鬥的時候，毒囊被弄破了，結果就反而被自己的毒給害死了。

蛇類是個例子而已，其他類似的情況也發生在各式各樣的生物身上。或許，也曾經發生在阿奢尼火烈鳥身上吧，因為自己胃部之中的氣體被點燃而渾身燃燒自爆死掉什麼，但也已經是過去式了。

菌類，一種寄生在它們身上的奇妙菌類。

與其他那些被高溫就能殺死的菌類不同，這種菌類是喜歡高溫的，甚至它們還會釋放出高溫。這種菌類寄生在阿奢尼火烈鳥的體內與體表，大多數都藏在這種猛禽的羽翼之中，這樣一來它們只要扇動翅膀就能造成烈火熱風了。而且長期與這種菌類的共生也讓阿奢尼火烈鳥產生了抗熱性，並且進而將這個性質烙印在了自己的基因之中。

不過呢，所謂凡事都有一個度數——楊宇也曾經說過，人心不足蛇吞象，即使下巴能夠脫臼到三百六十度的地步，一頭蛇也無法吞下大象的，除非它長得夠大。現在處於大爆炸之中的阿奢尼火烈鳥就是這樣，易塵利用能量的性質吸收了火焰，然後混入了波紋的能力產生共振原理，讓原本躁動的烈火變得更加狂氣，得到的爆炸力自然無法以威力強大四個字就能描述的。

這一切，超出了這群猛禽的承受力了。

自火焰而誕生的猛獸，就這麼在火焰中死掉了。

不死鳥是可以重生的，但是這些傢伙卻全部變成了烤小鳥了……話說來，體形其實還是蠻大的，一點兒也不小。

「就是這個嗎……阿奢尼火烈鳥體內的心臟！」

火烈鳥之心，它們體內流動的血液甚至也飽含著灼熱的火毒，因此阿奢尼火烈鳥的心臟也被稱之為大炎核。據說可以作為一種不錯的生物材料運用在發動機之中，而且本身心臟所蘊含的能量，剝去雜質提出純粹性的能量的話，足夠抵得上小型工廠使用的發電機了。

羽骸對易塵說：

「直接吃下去就好了，你的體質以及鎧的輔助器官能夠直接將其消化成能量的，雜質就會變成排泄物隨著循環系統從後面拉出去的。」

「……你就不能斟酌一下說這種話的時機嗎？」

結果招來了反駁：

「不不不，這並不是什麼噁心的話題，動物會從糞便中攝取沒有完全消化掉的養分，譬如犬類生物什麼的。一些爬蟲類生物利用菌類幫助消化，但是剛出生的小蜥蜴可沒有那種菌類，因此它們會依靠吃掉前輩的糞便獲得這種菌類，這是稀鬆平常的事情喔。」

（這個該死的傢伙……！！）

學者類型的角色在這種方面果然無法容易對付啊。->小說下栽+wＲshＵ。ＣoＭ<-

他們會使用相應的知識來描述那些原本被判定為非常噁心的事件事物——當然了，不管怎麼描述，噁心的果然還是噁心，甚至還會讓人覺得更加噁心。可是那種海量的知識以及真實性，實在是令人無法找出反駁的理由啊。

【什麼？你覺得昆蟲很噁心嗎？一腳踩下去就爆漿嗎？我告訴你喔，那些可都是比牛肉含量還高的蛋白質食物喔、在求生的時候你有選擇的機會嗎？嗯？！】——就是這種感覺，咄咄逼人的模樣，而且還沒辦法反駁。

「嗯……好吧……那我該怎麼下口？」

易塵覺得話題還是錯開比較好。

他開始關注自己手上的食物，這顆來自火焰猛禽的心臟，就大小上面來大量的話，雖說如果與鳥類本身的體形作為比較，那的確是一顆夠小的心臟，但對於易塵來說，這也足足有一顆籃球的體積。

阿奢尼火烈鳥雖然長得很大，不過事實上它們根本不是常駐空中的猛禽，基本上這些傢伙除了捕食之外，其餘時間都佔據在制高點檢查自己的領地。因此阿奢尼火烈鳥不需要花費太多的力氣在飛行與速度上，畢竟這又不是它們的強項。而且那能夠產生熱量的菌類也起到了上升氣流的作用，用熱氣來協助它們飛行。

綜上所述，這種鳥類在體力方面上其實還是滿脆弱的。造物主就是如此公平，它們的火焰控制技巧倒是蠻帥氣的，不過這顆小小的心臟可無法達到能夠讓它們向其他大多數鳥類一樣進行長途飛行的能力。

至於現在嘛，易塵所面臨的問題在於，從哪裡開始下口比較好？——就算是小，那也是相對於整個屍體的體積來比較的，對易塵來說這還是蠻大一塊肉的。

「喔……這東西還在蠕動呢！」

一蹦一跳，即使被從身體裡面挖了出來，依舊在忠實地執行著運輸血液的跳躍運動，真是不可小覷的生命力呀。

羽骸對易塵吐槽：「總之咬下去就行了嘛！反正你以前什麼難吃的不也都吃過了？」

第五百零四節 本質

從個體開始擊破，然後就一路殺到老巢去吧——真不愧是捕殺等級LVLV79的傢伙，單單是普通一頭阿奢尼火烈鳥的心臟蘊含的能量就能抵得上好幾頭安德列斯蟻後的全部營養。

易塵的本身的需求由於突然加劇的身體強化而導致激增，但那四隻猛禽的血肉已經足夠滋養他這副渴求營養的肉身了。吞吃掉了敵人的血肉，皮膚就散發出了光澤，生物裝甲得到了更高的密度，肌肉也膨脹了起來，稍稍一個呼吸就會發出風箱般的低沉鳴動。老舊的部分不斷從體表剝落碎裂，新生的柔弱新器官也在適應了空氣之後飛快得到了比前輩還要精粹的能力。

也就是說，為了滿足自己的身體而開始的獵殺已經可以停下來了。

不過，這無法成為讓獵殺停下來的理由——滿足自己的身體，既然這個目標已經達成了，那就為獵殺換上新的一個目標好了。

【已經達到如此程度的我，究竟有多厲害呢？】

對於自我能力的測量。

而測試的對手就決定是這群阿奢尼火烈鳥的王鳥好了。

****************************************************************

猛獸，它們的前身是野獸。

在很久以前有一種利用將野獸體味塗抹在自己身上的方式來讓這群傢伙把自己當成同類，譬如它們的糞便、或是從體表的腺體內部分泌出來的體液，也有一種是塗抹血液的方式。不過現在已經無法這麼做了，野獸受到讓第二紀元破滅的輻射污染而進化成的猛獸，它們經歷了第三紀元這整整一個紀元與人類這個大敵的搏鬥，已經進化出了足夠的智能。這些傢伙懂得分辨想要混入自己群體的異物，如果將猛獸的血液塗抹在自己身上企圖得到與它們一樣的氣味，那這個算盤就打錯了，這根本就是一種挑釁的行為。

想一想，一個殺人犯渾身都是血液走在鬧事街區？

猛獸的世界還沒有所謂的【社會】這種說法，當然也就沒有【治安管理】了。因此挑釁者的出現可就意味著，必需由王鳥來親自討伐對手。

獸類擁有人類無法比擬的敏銳感知，因此作為普通地位的火烈鳥不去對易塵群起而攻之，其中另外一個原因也是因為那種……唔，應該說是殺氣之類的東西吧？總而言之，感覺到了威脅，因此帶著敬畏注視著易塵。

彷彿陶瓷工藝品般的巨型巢穴，是火焰之鳥噴射出高溫將其不斷融化塑形而成的。巨型的鳥巢中央，那頭赤金色的王鳥，它擁有比普通種類更大的體形，頭羽的冠頂也生長出了更加狂氣的羽毛。

不過，種類的話，終究還是【阿奢尼火烈鳥】而已——巨大的體形，強烈的色澤，造成這些的原因應該是它吃過什麼天然的強化藥草吧，畢竟猛獸都能進化成這樣，植物什麼的產生藥物作用的變異也不是不可能。

王鳥的捕殺等級大約是LV83左右，但依舊不是易塵的對手。

巨鳥，對挑釁者發出了全力的進攻，它的利爪、它的鳥喙、它的火焰，但是沒有一個起到了作用。易塵用手接下了它的鉤爪，易塵用身體承受住了高溫，易塵一拳將要啄食自己的鳥喙連同著那顆頭顱打飛到了對面的巖壁上面去了。

——這是不是有些太誇張了？

連易塵自己也不禁這麼想。

雖說進化因子強化的手術之後易塵的確會變強，但好像是由於先驅者的特殊因素，超脫了人類本質的身體，強化的強度也大大高於人類的界限。

在愛好中死去的王鳥，但易塵沒有注意他的獵物——連對手都算不上的傢伙，這頭王鳥的部下也終於作鳥獸散去，偌大的巢穴成為了空殼……唔，待會兒就把這頭王鳥的屍體帶回去吧，能值不少的錢。

易塵真正在考慮的事情是他的身體。

先驅者，這也只是諾亞對他與布蕾德兩人的本質所取的一種名字而已。先驅的意思，那邊是超越的同義詞，超越了身為人類的同類，進入到新的境界。

如果只是遊戲什麼的，那應該是一個聽上去非常帥氣的單詞吧——【我已經和你們不是一個檔次了喔！】——像這樣的優越感。

但是易塵沒有任何優越感。

這個問題，他甚至一直刻意迴避著。

超越了人類的本質，也就是所，不再是人類了？

如同野獸由於輻射而成為猛獸那樣，易塵也由於高斯射線和雷比斯輻射污染而變成了非人的體質。凸顯著另類的器官也具現化成為新的兩對視覺器官，為了不讓別人感覺到異常，易塵一直避免這自己張開著兩對眼睛。

——我已經不再是人類了，我是新的物種。

這樣的話，後代會是什麼樣的呢？

雖然易塵不是科研者，但只要是正常人都會想到這個問題的吧。

面對柏川……易塵與柏川的後代，是什麼？

人類？怪物？人類與怪物的混血？

這就是神的天平。

易塵得到了力量，失去了人類的身份。

他感覺到了瀰漫，這種變化是值得欣喜的嗎？

「真是的……問題一旦思考起來就沒完沒了了啊，與其但有這些，還不如著眼現在的一切呢！」

是的，事實已成，歷史無法改變，能夠任由自己左右的只有未來而已。

易塵發誓要與諾亞做一個了斷，無論如何，至少要將這件事情達成。

第五百零五節 異獸（續）

——不去想那些什麼狗屁麻煩事情了！

易塵對自己說道，雖說事情結束了，不過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在戰場上面，即使敵人已經完全死去，只要這戰場上面的鮮血還未枯竭就一刻不能放鬆。

「如果是以前的話，或許能夠收服到這樣一頭王鳥來當寵物還是很不錯的……現在嘛……嗯……」

人總是會變化的，尤其是像這種【想要的東西】，畢竟沒有什麼東西會比思想更加活躍的了，只要輕輕被撩撥一下就會發出不同的聲響。當易塵的實力達到這種程度之後，即使是捕殺等級高達LV80以上的阿奢尼火烈鳥中的王鳥，易塵也看不上了。

「果然……對我來說果然還是那個傢伙最棒了啊！」

易塵看上的【那個傢伙】——當日和西塞搏鬥的時候，突然亂入其中的猛獸。

那個有著金屬的色彩，與【石化凝視】同樣是屬於蛇類的猛獸……大概吧。易塵一直對那只異獸身上的神秘面紗感到興趣，他看見的異獸幾乎和石化凝視的模樣不差分毫，唯一的區別就只是顏色而已。也就是說，擬態。

那只異獸模擬成了對方的模樣來進行戰鬥，那它的真身是什麼？

「——如果你對那只傢伙感興趣的話，我這邊有一些成果要說一下。」

羽骸突然插話說道，看樣子它能夠感受得到易塵在腦子裡面想什麼。

「啊……你這個傢伙……」

易塵的腦袋有點兒眩暈。

「被人讀取思想的感覺還真是……！」

眩暈中帶著疼痛，羽骸與易塵是連在一起的，後者的進化也讓前者也一同受到了利益。羽骸能夠讀取到易塵的思想，就像是魔術中的讀心術那樣，按照它的說法：身體強化包裹感官的增強，我與你是連同一體的，所以會這樣也在情理之中。

於是易塵回應：這樣很噁心啊，有個人可以隨時讀取我的思想什麼的，快點給我停下來！

不過羽骸卻說這也不是自己想要就能要的，它得有一段時間去控制這個被強化的感官聯繫。

「咳，言歸正題！」

羽骸像是老學究那樣咳嗽了一聲，它說：「上一次你和西塞戰鬥的時候，身體上沾染到了一些那只……嗯，那只異獸的肢體碎片。」

「肢體碎片？！」

「啊，沒錯。雖說有些不可思議，不過我是親眼看見的……當然，是透過你的眼睛，你也有看到，只是沒有察覺到而已。我親眼看著那塊肢體碎片從它的身上掉落下來，然後變成了黏液之後被你踩著給飛濺到了腿部的裝甲上面。我利用了鎧的系統進行了樣本複製，然後放到了基地的大型研究裝置進行分析，猜猜看結果吧。」

「呃……難道你想說那個傢伙其實不是猛獸嗎？」

玩笑的回答，是個隨意的答案。

但是，羽骸卻突然露出了驚訝的語氣：

「你怎麼知道的？！」

因此，易塵也跟著一同驚訝了起來：

「你別告訴我我猜對了？」

「唔……」

「……」

沉默了三秒之後，羽骸選擇了直接闡述理由：

「我在那些肢體碎片的內部發現了……呃，倒不如說，那些根本就不是肢體碎片。那不是生物所應該有的東西……那是某種金屬，但是雖然能夠確定是金屬，不過我卻沒有找到任何一種和這種金屬有關的東西……完全是未知的東西！」

聽上去挺玄乎的，這是奇幻故事嗎？易塵心想著，他說：「我也不是很懂這個……不過，猛獸的話，不是也有因為吞噬礦物而導致體表的外骨骼或者體內骨骼含有金屬元素嗎？」

「那個只是【含有】的程度喔，我找到的這個碎片根本就是百分之百的含量。而且不是在體外，是從它的體內調出來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難道意味著那傢伙是個人造生物嗎？這可是科學的世界啊，雖然技術很發達，不過你以為人類的科技就算達到了能夠製造鎧、製造機甲、製造戰艦的程度，但是這種東西果然還是創造不出來的吧？」

「那你說是誰造的？」

「……這個問題問我是沒用的。」

不過不管怎麼樣，易塵還是沒有打消要得到那只異獸的想法。

這樣的說法只是讓他對這頭異獸產生了更加濃厚的興趣。

「說點別的吧，既然取得了它的肢體碎片，有沒有辦法追蹤到這個傢伙？」

「如果是生物的話沒辦法，但是因為是金屬，我想我還是有能力找到它的。」

「那就太棒了，幫我找到這只異獸吧……你也一定對它產生了研究的興趣了吧。能夠讓它站到我們這一方，無論是對你還是對我都有好處的——你有了研究對象，而我有了一隻很厲害也很拉風的打手寵物。」

「比起這些……我覺得你其實還有一個更加緊急的現實問題需要解決。」

「嗯？」

「這邊的地殼已經很活躍了，如果你再和我閒扯淡的話，岩漿會噴發出來把你剛剛打下來的大火鳥變成一堆大火鳥的焦骨。阿奢尼火烈鳥死掉之後，它的肌肉和皮膚會很快因為沒有活性而失去抗熱性的，到時候你要拿什麼代替被你吃掉的蟻後？」

「啊……！」

第五百零六節 價值

「最近……真是發生了很多了不得的事情啊，話說回來這不就是發生在最近的一個星期之內嘛！」

年輕的女性軍人看著手上對最近事件的報道——當然了，漠區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有報紙。這是駐守漠區的第四軍團內部發佈的消息傳遞用途的匯報表。

「嗯……是軍團長大人的兒子嗎，聯邦的重量級通緝，現在來到這邊又興風作浪，反叛了第四軍團，前一段時間的那個競技場覆滅事件也是他……」

她已經將一切匯報的內容都記憶了下來，因此為了保證消息的隱秘性，在第一時間其毀滅。被揉成一團的紙張隨著雙掌的按壓而又變成了扁平的模樣，那雙手掌就像是磨盤一樣，合掌、碾壓，然後裡面的紙片就變成了完全沒有任何意義的碎紙沫了。

「如果一切都按照上面所說的那樣，那麼我想要和他見一面。」

從眼神中散發出來表示情感的光輝，正如同這個年紀的少女對一切有意思的事情感覺到濃厚興趣那樣，那種想要去看一看、去見識見識的表情。

「你還是別用這種表情說話了……一臉少女懷春的模樣，但說到本質的話根本就是去幹架吧？」

身邊同行的前輩突然說道，穿著同樣的軍服的西塞如此對他的後輩做出前輩應該有的模樣：

「軍團長的命令，這個月得狩獵到足夠份額的猛獸，利用它們身上的材料來維持軍團的資金運轉。」

「囉嗦，啊……西塞前輩很囉嗦啊……滿口的紀律軍紀什麼的，因為擅自行動而被貶到我這邊來一起狩獵猛獸的前輩沒資格說這種話哦。」

「嘖……」

從裝束來看，雖說同樣是軍服，但與普通編製的士兵有所區別。

每個軍團都有屬於自己的軍服底案，然後根據軍銜身份的不同進行細微的調整，就如同勳章一般的存在。依照少女身上的軍服制式來判斷，她應該是屬於精英類別的士兵，不過就算是精英，對於第四軍團的三獸士來說也有點兒不敬過頭了吧？

「真是個不敬的小丫頭……看起來偶爾也得讓軍團長親自給你補習一下禮儀的課程了。所以我才討厭這所謂的特權階級嘛……養女什麼的。」

與當初的穆恩的身份是一樣的。

穆恩是第四軍團的軍團長席蕾拉?藏多克的養女，為了報答這個養育之恩而成為了埋伏在科研所的間諜。以縮短壽命作為代價成為了諾亞研究高斯射線祭品，雖然後來被稱之為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精神力鎧師的稱號，但她的生命也如同了風中搖曳的燭火那般。隨著找到易塵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後，這燭火也終於被吹滅了。席蕾拉按照穆恩最後的遺願，就算是死亡，至少也希望死在自己恩人的手中，而不是最後在執行任務之後隨著使命的完成而一同完成了此生存活的意義。席蕾拉送了穆恩一程，將她的骨灰帶回了漠區。

「穆恩的去世……一切的一切就是為了他嗎？」

她與穆恩是認識的，而且是交情不錯。

「喂……剛剛還一副興趣滿滿的樣子，現在想起穆恩的事情，興趣就立刻變成殺氣了嗎？」

「啊哈，說老實話，要是和穆恩的事情牽扯上的話，我還真的有一點兒殺氣呢……不過畢竟是軍團長的親生兒子，下死手什麼的……」

她是沒有插嘴的理由的。

因為席蕾拉沒有強迫穆恩去做那些，完全是後者自願的。早就知道了科研所隱藏著某種陰謀而自願潛伏在其中，發覺到易塵的身份雖說完全是個意外，但是穆恩的做法卻也完全在意料之內。作為友人，少女是很明白她的性格的。

不過，畢竟死亡不是小事，要是什麼都不做的話就不行了。

「寶物獵人……評估著這個遺跡之中潛藏的危險，當認為價值大於危險之後就付之於行動。即使最後死在遺跡之中，但只要能夠親眼看一看那個能夠讓真個世界都為之感動的價值，自然也就死而無憾了……」

少女自言自語著，用這種毫無相關的說法來隱晦比喻出穆恩與易塵之間的關聯。

「但是很可惜，穆恩她最後只是完成了【寶物】的遞交而已，親眼去觀看那個價值的機會已經永遠沒有了。畢竟死人怎麼可能活過來嘛，就算是保留全屍，有人上去強行把她的眼瞼拉開讓她看著那個【寶物】……唔，姑且拋開情理上面的問題，死人就算有眼鏡也看不見了。」

因此，她要代替穆恩做的事情就是這個了。

「價值。」

她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與西塞走過來的地方，他們的身後是一堆猛獸的屍體，待會兒快就會有運輸機過來把它們拉回去換成成堆成堆的鈔票了。

但是，一點兒令人感動的價值也沒有。

「我就代替穆恩去看看吧——那個叫做易塵的戰士，他的身上有令我感動的價值嗎？」

結果說到底還是去幹架。

「西塞前輩應該有他的老巢坐標吧，據說是在遺跡群裡面？」

她用爽朗的笑容對西塞說道：

「給我吧，我去會會他。」

「真是的……別為難我啊，你這個小丫頭。擅自把坐標給洩露出去什麼的，畢竟也是機密呢。」

「哎呀哎呀，說什麼傻話呢。那個人不是也說要我們不擇手段盡全力地去追殺他嘛，這可是軍團長之子的命令喔，你難道不聽？」

「啊哈哈哈……我的話可是說在前頭，你要是真的把他當成是軍團長之子來對待，現在的你就已經像我一樣輸了。」

第五百零七節 翼龍

易塵離開了第四軍團，而晨卻留了下來。

這是易塵的意思，他認為自己不應該和晨待在一起。理由是因為易塵也需要晨的成長，她與自己是同樣的人，將來也絕對會對科研所展開復仇的，因此晨也需要壓力。但是，她與易塵不同，易塵曾經擁有過很多東西，但是他已經將其捨棄了，為了得到能夠回到聯邦的力量與權力而捨棄掉一切開始了自我的鍛煉。晨與易塵不同的地方在於，她從未擁有過什麼，從以前開始晨便是在一無所有的環境下搏鬥的。

易塵，他唯有抱著捨棄掉一切的決心才能夠攀上新的階梯。而晨，或許對於她來說，去感受一下這個世界的真正模樣、嘗試著去擁有普通人都有的事物，她就會成長。

現在的晨，是由席蕾拉來親自教導的。

席蕾拉所擅長的武器有兩種，一種是弓，另一種是刀。她的專屬機械弓拆開之後，就會分裂成為兩把比正常型號稍微短一些的刀刃，無論是遠程的活力還是接近戰都沒有問題。而晨的鎧、名為【鐵劍之翼龍】的鎧，它的武器正是模仿翼龍雙翼的雙刃。

「唔……以你學習如何戰鬥開始到現在的時間而言，無論是技巧還是速度還是力量都無可挑剔，但是還有很多成長的空間。」

喀嚓。

將武器收斂了起來，從容的導師對已經滿頭大汗的學生說道。

停頓了片刻後，席蕾拉突然詢問：「對了，剛剛你的技巧之中好像有一點兒……你學過易家的斬術嗎？」

「沒有……不過當初諾亞曾經把我送到第二軍團去，讓哥德溫閣下教導我……」

哥德溫和席蕾拉之間的恩恩怨怨，晨正是知道這些所以沒有在一開始就說明。

「嘿……考慮到我這邊的感受嗎？真是個好孩子……不過沒關係，正視過去的歷史。如果連這種器量都沒有的話，我也沒資格統領第四軍團了。」

女性的軍團長以笑聲來表達自己的毫不在意。

「易家的斬術，那是適合大型刀刃類武器的技巧。雖然易塵使用的直刀與本家擅長的青龍偃月刀不同，但同樣都屬於大型的刀刃類兵器，倒不會有很大問題。至於你剛剛的技巧，相比當初哥德溫應該也明白武器與技巧之間的相性吧，他將易家的斬術稍微進行了修改，變得更加適合你使用的雙手刀刃兵器。不過也都只是一些較為膚淺的層次而已，畢竟當初你們兩個是屬於不同的勢力，哥德溫這樣做也是理所當然的。」

最後的一句話，倒不是替哥德溫開脫的意思。席蕾拉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她是屬於那種不會將事實與情緒混合起來進而對其歪曲的人，實際上是怎樣就是怎樣。

席蕾拉甚至嘻嘻笑著說：

「哥德溫那個傢伙，他其實也是應該知道我所使用的刀技的，畢竟當初我們兩個也切磋過不少次。」

「那麼，勝負呢？」

晨的詢問。

席蕾拉的回答則是：「如果是絕對公平的條件之下，勝利的幾率有四成，其中一成是完全勝利，而餘下的三成則是慘勝。」

絕對公平的意思是說，沒有任何外界的制約，兩人的鎧與武器都擁有一樣的強度，無論是出力過度還是受力過度都會破損。場景也是一望無際的平原，既沒有掩蓋的掩體，也沒有沙子泥土什麼的。天空可以無限攀升，地面是無法破壞的……當然，現實之中可沒有這種地方。

「來說說你的問題吧——作為曾經是科研所的下屬，你應該知道成為軍團長的資格吧？」

「是的……據說是需要向身體注射重複的進化因子來幫助進一步的強化。不過鑒於人體的承受力而因人而異，有些人只能夠接受十次左右，而有一些人則可以承受一百次。」

「就是這樣。」

席蕾拉打了一個響指，「易塵也一定知道這個，所以當初才把第一倉庫的進化因子都帶走了不少，不過對於整體的儲存量來說還是九牛一毛而已。而且身為女武神的體質，應該比普通人強化過不少吧，尤其是像你這樣強化接近戰類型的，我想能夠承受的次數應該不少。」

這句話引起了晨的異樣情緒，她低下了腦袋，原本疲憊的身軀也因為感染了什麼而變得更加疲倦。

「怎麼了？」

「不……沒什麼。」

「女武神……在意的是這個嗎？身體被科研所的混蛋們搞得亂七八糟，最後不得不靠那種令人討厭的液體才能存活對吧？」

「……」

「沒關係的，我可不會允許那種事情把你束縛住的。」

席蕾拉將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聽說過的，好像先驅者的血液也能起到類似的作用，易塵當初好像也說過的吧，只要你去擊敗他就行了……不過現在的話，有點兒勉強啊。」

這也是事實，因此接下來講述的是B計劃。

「但是別擔心，我家的兒媳婦也是個天才……你似乎有一個同伴叫做念是吧。難道你不好奇她在易塵離開之後是怎樣維持自己的身體嗎？」

「念姐姐……？！你是說……！」

第五百零八節 魔法師與龍【第一更】

【神之液】，名字上的稱呼不過只是為了將其神化的東西而已，真正的學名應該是【特殊態稀釋化高斯輻射溶液】，科研所利用這種東西製造出了女武神。而後者也必須定期服用這種液體來維持自己的身體，這即使科研所沒有攻克的弊端，卻也是他們控制女武神的手段。過於強大的技術讓女武神的身體內部的一切潛力都被搾取了出來，因此如果不定期服用的話，肉體就會因為能力的不斷被搾取而開始枯萎，進而崩潰。

而作為【先驅者】的人們，體內的血液原本就是經受過高斯射線的輻射而產生變異，雖然含量沒有原本的神之液來得多，但依舊可以成為代替品。脫離了科研所的念和晨，直到她們與易塵分開之前，都是由柏川來從易塵身上抽出血液供她們使用的。這倒不是因為抽出來的血液還要經過特殊調製過後才可以使用的原因，念當初就直接咬破易塵的皮膚進行過這種所謂的定期攝取。

結果理所當然的被柏川判斷為【你們這樣肯定會朝奇怪的方向發展下去的，最後會發芽成惡念的種子就要在生根之前給拔除掉！】

「那個在聯邦的孩子最近取得了不錯的研究成果了呢。」

席蕾拉指的是柏川，她很滿意自家這位未來的兒媳婦。說話的同時，變魔術一般的，從背後逃出了一瓶透明色的溶劑，裡面裝的液體看上去如同葡萄糖口服液一樣平平無奇。

晨理所當然地發問了：「這是什麼？」

「可以代替神之液的東西！」

席蕾拉對她眨了眨眼睛。

「雖然托了易家的關係，把第二軍團的總醫務長拉爾斯?道森也一同調遣了過來進行對神之液與先驅者血液的分析工作。不過這項研究在她得到易塵血液之後就已經展開了，拉爾斯的到來也只是在最後對一些尚未確認的部分進行認證與一些細節的修正而已。」

以科研所的對抗除了包含易塵本人的私怨之外，還有牽扯到其他很多的利益。

獸潮的爆發原因已經被曝光了，但是真正知道真相的也就只有第四軍團與易家等人。雖然計劃敗露，但一切的格局也早就形成了，科研所先一步發出了對易塵的通緝令就等於他們已經把握住了明面上的大權。雖說軍部的力量還依舊掌握在易家手中，不過由於艾雷斯的倒戈，以及整個聯邦政權的大變，現在掌握軍隊的幾位將軍都開始有了動搖的傾向。

至於四大軍團這邊，第二軍團與第四軍團自然不必多言，而第三軍團則因為海營是目前遭受獸潮最嚴重的災害區域，所以為了鎮壓那些趁亂而蠢蠢欲動的勢力暫時沒有動靜。但鑒於海營對獸潮的怨氣最大，即使身為軍團長的萊蒂斯是哥德溫的至交好友，但能否對易塵放下仇恨而去探索真正的真相還暫時無法確定。至於最後的第一軍團，則是由於身為四大軍團而戰鬥力完全凌駕其他守備軍力的原因，為了防止軍隊力量本身叛變的緣故，作為軍團長的琳達?巴頓在開始被確定為軍團長的時候就已經接受了絕對不干涉內戰的洗腦教育。雖說可行度依舊值得懷疑，但目前第一軍團的確還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開始幫助修復獸潮造成的損傷而已。

「科研所的那群人不敢明面上和我們撕破臉皮的，不過他們卻指出漠區是懷疑藏匿嫌疑犯的地方。現在已經以這種名義將軍團內部的所有通訊都監控了，雖然無法提出和易塵有關的隻言片語，但有關於神之液的問題討論還是沒問題的。畢竟如果諾亞想用神之液作為論點提出你被藏在漠區，然後把易塵牽扯出來的話，我們也能用人道主義方面的論點來反擊他在探究女武神上的真相。」

席蕾拉不是很擅長做這種解說類型的角色，她稍稍喘了一口氣後，自言自語道：

「聯邦的局勢……最近也越來越撲朔迷離了，科研所竊取了表面的權利，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

這個問題目前對於諾亞等人以外的來說依舊是個謎團。

「——但是不管怎麼樣，我們第四軍團是一定會加入這場對抗的戰爭吧？」

將這句話接下去的人，剛剛結束完狩獵工作的年輕女軍人，因為接下來的工作就交給接受擅自行動的懲罰的西塞而提前回來了。

「喔，來得正好，梅林。讓我來給你介紹一下……你的拍檔。」

席蕾拉拍了拍晨的肩膀作為介紹，而且被介紹的人好像本身就已經知道這件事情，唯一蒙在鼓裡的就只有晨而已。

「我的養女，同時也是弟子……專修遠距離戰鬥，你繼了我的刀術，而她則學習了我的弓術。與你正好是互補的能力。」

「你好，初次見面。」

對方也很友好地伸出了手。

雖然因為還不是很擅長對陌生人的交際而有些不知所措，不過總而言之這個時候果然還是也得做出同樣的回應。晨也重複了一下梅林的話，然後與她握手。

「喔……與外表十分不同的質感呢，果然不愧是接近戰類型的鎧師嗎？」

稍微的接觸就能感覺到不同了。

晨的手掌，雖然外表看上去與普通人相同，不過由於練習戰鬥技巧的緣故，她的手掌沒有普通少女那樣的柔軟細膩。

「自我介紹的話，果然還是本人來比較好吧。」

對方的性格比晨顯得活潑許多了。

「叫我【梅林】就好了，這個名字是養母給我取的。或者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稱號【魔法師】，至於原因……我想在今後我們的合作之中你會明白的。」

「……我叫做晨，你叫我晨就好了。」

想來想去，大概也就只有這樣能夠作為回應了。

——不過，對方應該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裡的，而且……【拍檔】？

「我想托付給你們兩個一個任務，同時也是一件修行鍛煉。」

席蕾拉開始解答晨的問題。

第五百零九節 感興趣的東西【第二更】

到了最後，果然運輸的方式還是直接用人力。

【能量】與【翅】結合出【光翼】的讓易塵擁有了高速飛行的能力，不過重點在於爆發力，而且續航能力上如果沒有外界的能源進行支持就會縮水，或者必須在速度上進行相對的妥協才能增加飛行時間。這樣的話，當然就更別提抓著那巨大的猛獸屍體進行飛行了。因此選擇了原始的方式，徒手抓起猛獸的屍體一邊行走一邊拖行，遇到比較麻煩的山丘時就很粗暴地先將負重物丟過去，然後人在走過去繼續行走拖行。

慶幸的是當時遺跡區的基地內部沒有任何人，否則一定會被嚇死的吧，一頭巨大的猛獸屍體突然迎面砸了過來什麼的。

令易塵感覺到意外的是，運輸所花費的體力比預料的小了很多，按照羽骸的說法是，易塵已經得到了【能量】的進化因子，本身擁有了吸收與製造的性質。按照之前所描述的那樣，無法承受得住飛行的消耗，但這種純粹是體力上的運動卻完全不在話下。

由於地殼突變的緣故，雖然阿奢尼火烈鳥的屍體有很多卻來不及運走，易塵只選擇了價值最大的王鳥。而且由於當初體內的進食慾望已經被填補完成的原因，王鳥的大炎核心臟並沒有被易塵挖掉。保留了這個價值最大的素材，應該能夠抵過那頭安德列斯蟻後的價值吧。

***************************************************************

討論的結果——以薇尼姆為首的一方，以及以易塵為首、而讓楊宇發言的另一方。作為入伙的邀請被暫時擱置下來，通過人際關係而平息的誤會，但鬥爭並未結束，只是從武鬥的形式改變成為唇槍舌戰而已

也就是說是黑市上面的問題。

楊宇想要介入被薇尼姆所支配的這個地區的黑市，他的方針是以自己這邊提供原材料，然後薇尼姆那一方提供賣家與價格，從淨賺的利益中進行分配。漠區的商品性質因為沒有法律的緣故而失去了官方介入防止壟斷或是價格失衡，因此某些正常情況下普通人都買得起的東西在漠區往往會有非常極端的價格。

反過來的另一方，薇尼姆原先就闡述過了：我對這個地區已經沒興趣了。

當初選擇在這邊的理由是因為能夠收購到不少能夠讓毒藥師感覺興奮的猛獸原材料，現在基本上每一樣都嘗試過之後就失去了新鮮感因此離開。薇尼姆並不缺少資金，除開她與自己那名姐妹相稱的下屬兩人花費本來就不多的原因，薇尼姆的身份讓她本人一夜暴富也完全不是做夢。

所以她的條件就是：你們擁有能夠讓我動心的東西嗎？

對於錢財是沒有任何想法的，唯一的趣味是由職業本身而引發的興趣。說白的意思，「你們有能夠讓我心動的商品嗎？」

「你要是這麼說的話，我就不得不去搞清楚，什麼東西才是閣下感興趣的貨色呢？」

因此，楊宇就提出了這句話。

感興趣與暢銷賺錢完全是兩個概念，有的東西甚至可能因為沒有被研究出個所以然來而被棄置導致價格低下，但對於研究者來說正是因為有未知的成分所以才有趣。

「譬如什麼新奇的玩意兒，或者很少見的猛獸屍體之類的……要是你們有一套高級的藥劑師專屬實驗室，那樣也沒問題哦。」

「啊……是嘛是嘛，新奇的東西啊……」

楊宇點著腦袋。

「行業不同，我也不敢妄下定論呢……但是，有一件東西應該能夠引起你的興趣。」

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霍霍，看你這幅模樣好像還真的是那麼一回事情呢。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血液。」

楊宇說到，一邊伸出他的一根指頭，彷彿害怕對方不明白那樣而準備刺破指尖讓她看了看自己的鮮血。

「當然不可能是我的血液了，我只是普通人而已。」

「那麼，是什麼血液？」

「進化……大概就是這種層次上面的意義吧。我也不是很懂呢，這是我們的BOSS曾經對我說的東西。」

羽骸早就考慮到了對方會因為職業關係而提出與眾不同的利益觀點，因此讓易塵與楊宇說出了許諾這所謂的進化之血的東西。

「接下來我所說的事情就是BOSS請我代為轉述的了——果然如同預測的那樣，薇尼姆閣下對於錢財是毫無追求的，能夠提前準備這一手的籌碼真是太好了。」

這是只屬於聯邦科研所的核心秘密。

「女武神、先驅者、高斯射線。」

楊宇只是將這些名詞一一地說了出來而已。

然後，他在最後用這句話給自己的演說降下帷幕：

「如果，閣下真的不是浪得虛名，那麼應該能夠從我的這幾個名詞中得知到什麼吧。唔……當然了，所謂的【我】是指BOSS本人啦，我只是代為轉述而已。」

「唔……原來如此……這些東西嗎？血液啊……血液……啊哈……」

或許薇尼姆並不明白女武神與先驅者的含義，畢竟那是科研所極為機密的事物。但對於高斯射線來說卻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那是眾所周知的稀有之物。再加上【血液】的關鍵詞……意思是說，被高斯射線所輻射到感染了什麼疾病或是其他一些東西的生物的血液嗎？

「雖說我本人不是涉及和輻射類疾病有關醫學知識……但聽上去似乎也蠻有意思的。」

「喔……這麼說閣下的意思是同意囉？」

「還不是百分之百的意思，只是憑借字面上的說法連冰山一角都無法解釋的。帶我去看看吧，讓我來見識一下那個東西究竟有多麼【有趣】。」

第五百一十節 再會（續）【第三更】

女人在有些時候果然不是能夠用常理來議論的存在。

之前明明還是「等我什麼時候高興了選個好日子再去你那邊拜訪好了」，而現在、就在被易塵提出的東西所吸引之後，居然又說：「那麼好吧，現在就動身吧！」看起來的確是【價值】讓她【高興】了起來，但不管怎麼說變得也太快了吧？

以及，有關於易塵的通緝令。——埃克斯現在處於一個有點兒尷尬的地步，他即是易塵的朋友，也不是薇尼姆的敵人，二者之間都維持著不錯的關係。有關於聯邦對易塵發佈的追殺令，以埃克斯的角度來思考，易塵應該還不至於變成那種大魔王的模樣吧？雖說過去在漠區也以耍詭計而出名，不過埃克斯還是認為易塵果然不是那種擁有引發大戰爭的大謀略的人。

之後的事實證明這種顧慮是多餘的。

通緝犯之類的東西在漠區已經司空見慣了，漠區的外來人除了抱有和當地勢力通商或是探索遺跡之外，餘下的就全部都是在世界裡混不下去的逃犯了。

「就只是這樣而已嗎？」

當埃克斯對同伴說出實情的時候所有人都這樣做，沒話說的人也用表情表達了相同的觀點。現在想想的話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漠區作為是犯罪者集結地，當然也是犯罪本身這件事的天堂。

***************************************************************

「所以你們就來了？」

當晚與易塵見面的時候，他在聽完解釋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這群人就像是組隊的觀光旅行團那樣，當易塵還在用隨地撿到的鐵板洗乾淨後當燒烤鐵板把猛獸身上的肉割下來放在上面炙烤的時候，門就打開了，然後他就看見了一群人走了進來。三個是自己的部下，兩個是自己的熟人，餘下的兩名陌生女性，根據楊宇的說法，大的那位就是今日的大主顧了，小的那位是頭個子小卻咬人狠的小獒犬。

「總之……先坐下來吃一口唄？」

因為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而有些不知所措，唯一想到的彌補方式就是這種舉起夾在筷子上面還沒放下去炙烤的生肉切片對眾人做出邀請狀的遜斃了的模樣。

就連楊宇都不知道該怎麼打圓場了。

洪和昆吾兩名負責戰鬥的人員依舊保持著保鏢模樣的冰山冷酷感站在一邊彷彿什麼都沒有看見，薇尼姆的隨從、那名小女孩子則是以嗤之以鼻的模樣看著易塵，而她的那位大姐姐則叼著煙桿四處打量一言不發。

「……好久不見了。」

打招呼的是兩位熟人，埃克斯出聲，然後盧卡本在一邊也以點頭表示。

「看起來我們雙方都經歷了不少故事嘛！」

易塵的眼光落在了盧卡本的斷臂上，若有所指地說道。

「如果我的手臂還在，我現在就會用它一拳揍在你的臉上！」盧卡本說著的時候，終於第一次露出了與過去一般的笑容。

結果馬上就遭到了易塵的回嗆：「如果你的手臂還在，我剛剛就不會那樣吐槽了！」

這句話引起了三人的笑聲。

然後易塵走了過去，埃克斯和盧卡本也走了過來，三個人伸出了一隻手，拳頭碰撞在一起。

「久違了！」

他們都同時說道。

「嗯……那個……」不合時機的打斷，「再會的喜悅能夠放在一邊，先來給我看看你許諾的東西嗎？」

說的也是。

薇尼姆會來到這邊完全是被易塵說的那些東西給吸引了過來，世界上最瘋狂的人就是專心致志為了自己的探究而付出一切的那種類型。諾亞是將這種例子體現到極致的表現，而眼前的薇尼姆也是同一類人，柏川也應該有易塵完全不知道的一面吧，譬如遇到新型疾病而渾身都興奮到來了快感什麼的……不不不不，她應該還沒有糟糕到那種程度吧？

言歸正傳。

「沒問題哦，現在給你看也可以，不過只限定你一個人。」

於是，所有人的喉嚨裡面都發出了「喔」的語氣詞，並且拉長了尾音。尤其是那名少女，甚至還加上了【你好下流哦】的語氣在裡面。

「哎呀……這是什麼話？這位小哥，我怎麼說也是快三十歲的阿姨了喲，雖說對容貌還是蠻自信的……」

「少來了，我可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由於以前和柏川的相處，易塵對於這些吐槽也能應付自如了。

（毒藥師……要是被她們色誘的話，下體應該不只是爛掉那麼簡單吧？）

自己又在內心的伸出加了這樣一句。

「啊哈哈……知道了知道了。」

因為對方沒有露出年輕小哥兒的羞澀模樣所以就沒有再調侃下去的意思了，薇尼姆像是趕鴨子一樣對其他人做推手狀。

「好了好了好了，都出去、都給我出去！」

果然還是對易塵說的那些東西感興趣。

楊宇在最後還嘀咕著說：「什麼嘛，你又不是我們的上司……」

不過還是乖乖走出去了。

房間的鐵門被關了上去，非相關人員全部在走廊過道中等待會客廳裡面的談話結果。

「哼哼哼……這下可以給我看了吧？」

突然之間，她就原形畢露了。

……這個傢伙，居然興奮地開始喘氣了！

「看你這幅模樣，要是我拿出的東西不合你的胃口，我好想會死得很慘呀！」

嘿嘿笑的易塵，面對著薇尼姆。他負手而立，挺著身體，說道：

「其實呢……那些血液，就是我的血液喔。」

伸出了手，在指尖上劃開了口子，殷紅的鮮血滴落出來。而平日裡從來都沒有展現的六目特徵，那兩隊猩紅色的副眼也一齊打開，與原先的視覺器官一同盯著面前的女性，等待回答。

第五百一十一節 主治醫師

這個世界上，無論是醫生，還是下毒的毒藥師，大體上都分為三種。第一種是匆匆應付工作取得報酬的人，第二種則是會好好醫治自己病人的良醫、當然，換成毒藥師的視角就是以被下毒者作為出發點而認真仔細對待自己下毒與配毒的工作。而第三種則是完全沉迷於研究工作之中的人，對於最後這一種是完全沒有下毒與解毒的區分，他們唯一感興趣的就是培指出從來沒有過的毒藥，以及解除從來沒有人解除過的猛毒。

毫無疑問，薇尼姆?薛定諤是第三類的人，因此她直接跳過了【喔！這是什麼模樣、你是妖怪嗎？！】的步驟，而直接進入到了【噢噢噢！！你是怎麼變成這幅模樣的！！？？】

開始像對擁有奇怪病症的病人檢查起身體的醫生那樣，這裡捏一捏，那裡敲一敲。

「我說……你的這兩對眼睛真的能夠看見東西嗎？」

她的表情與動作，看上去就差沒有用手指頭直接戳易塵的眼睛了。

「你要是這麼問的話，視覺範圍的確是稍稍加大了一些，不過我平時倒不是很喜歡使用所以是一直閉著的。」正如易塵所說的那樣，因為不希望被視為異類而一直掩蓋起來的器官，現在已經經由對方確認完畢之後，又再一次閉合了起來。

薇尼姆立刻發出了有些失望的歎息聲，但旋即，她詢問道：

「也就是說，用變異者——也就是你本人的血液來供我研究嗎？」

這樣的話，就算是給我的報酬，到最後豈不是也變為你自己得益的東西了嗎？——就是這種意思，薇尼姆分辨得出易塵對自己目前的這幅模樣不是很喜歡。

「我想將一些事情講清楚。」

易塵笑著說道：

「並不是說，邀請你成為鎧師團的毒藥師而已。我希望你成為我的主治醫師，這是我的目的。」

「霍……那樣的話，乾脆委託其他的一些大型組織不就行了？開發部，甚至是第四軍團！我可是看見那頭阿奢尼火烈鳥的屍體了，那種異常的體形與毛色想必不是普通的類型吧。擁有擊殺捕殺等級LV79的猛獸，你已經足夠在軍團之中獲得一席之地了。」

「這個的話，很不巧喔。我和第四軍團是敵對的關係，而且我也沒有任何加入其他組織的打算。」

誠實的坦露了自己的野心。

「其實告訴你也無妨的……我的敵人是聯邦的科研所，我現在要在漠區建立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勢力，在將來一定會殺回聯邦的。作為必要的磨練，無論是漠區的開發部還是駐守在這裡的第四軍團，全部都是我的磨刀石。」

「嘿嘿……你可真是一個不會說話的人吶、唔，或者說你不會撒謊，還是不屑於撒謊呢？」

「我只是把話都說在前頭而已。」

想要向諾亞復仇，首先需要的就是一個屬於自己的鎧師團，而且是以絕對忠誠作為前提的。易塵並不想把時間放在勾心鬥角身上，因此他在招攬洪他們的時候就說清楚了：我需要絕對服從我自己的走狗。

「……聽上去不錯，有一個誠實的上司，至少我不必擔心被人從後面捅刀子。」

嘎。

她咬著煙桿，雖然話語的風向已經動搖向了同意，但下意識咬住煙桿的模樣依舊表示她正在思考：「不過，跟隨了你，豈不是說我將來也得跟著你一同去聯邦打那個所謂的科研所？」

「風險是和價值成比例的，我的目標只是幹掉我的敵人而已。至於你，或許可以跟著我撿漏也說不定，那一大堆研究資料對於我來說是沒有任何用處的，但對於你，我想那應該是天堂吧？」

「……的確如此。」

「我的這個身體！」

易塵說道，用手拍擊他的胸膛。

「這是科研所夢寐以求的素材——他們將我稱之為先驅者，認為是人類的完美進化體，或者是接近於完美的身體。」

「笑話！說這句話的人一定是瘋子。」

「沒錯，但是這個瘋子現在已經掌握了聯邦的大部分權利。」

「……」

從最初的從容和笑顏，到現在為止已經完全歸為了虛無。

面無表情。

這是由於思考難以得到答案的問題而用到了許多的細胞與神經，甚至沒有讓表情從大腦中傳遞到皮膚上的餘地。

「雖說對於科研者來說，要是判定了【完美】的結論，那就正如同戰士感覺到了【疲勞】一樣，證明他那科研者的身份已經結束了。對我下達這種結論的人，他過去曾經是聯邦科研所的統領者，而現在亦沒有拋棄這個身份，甚至還兼容了聯邦最大權利掌握人之一的新身份。對於這種人給我下達的評論，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兒感興趣嗎？」

「嘿……這句話，是魔鬼的誘惑啊。」

如此下達評論的薇尼姆，可是遭到了易塵的反駁。

「錯了，沒有什麼魔鬼的誘惑，這個世界不存在魔鬼。我們所追求的，只不過是在那風險之中，找尋到自己的利益而已。」

他將手伸了出來，面帶微笑地發出了邀請：

「相信我，未來的世界將會變得很瘋狂的，比漠區還要瘋狂。我的身體裡面，或許就藏有令整個世界為之癲狂的元素。你要跟隨我嗎？成為我的部下和走狗，我給予一個成功的可能性，這個可能性或許能夠讓你探索到新的台階喔？」

「你說的是【可能性】，這不是百分之百的東西呀。」

不過，科研者本身，就是與【可能性】結伴為伍的人，因此薇尼姆?薛定諤對易塵伸出的手做出了回應。

「這個報酬，我收下了。」

握手，協議達成。

「所以在這期間，請讓我好好觀賞觀賞BOSS你的身體好了。」

第五百一十二節 易塵和埃克斯（1）

協議基本達成了。

不過薇尼姆又有了追加的條件，作為毒藥師果然還是希望自己能擁有一間像模像樣的實驗室，要是能夠再有一間專屬自己的配料室那就更好了。易塵全部承諾了下來，這些東西只要有錢和有購買渠道就都不是問題。薇尼姆立刻做出了決定，將自己的實驗室搬到了金澤遺跡之中，理由是：「雖然很老舊的樣子，不過似乎還殘留著很多到現在為止依舊還能運作的機械，比起我那個放在雜貨店下面的地下室好多了！」

而這些，也都是後話了。

「耶~~~」

當易塵走出來的時候對自己的部下比了一個V的手勢，表示一切都按照他們所期望的那樣成功了。

「不過——」

這時，又想起了一件事情的薇尼姆突如其來的說道：

「——埃克斯和盧卡本那兩位只是我的客人兼病人而已，我的加入不代表他們兩位的意志。你們看起來似乎是老朋友，而且你好像也很希望他們加入，那麼現在就和他們談一談好了。」

說到這裡之後就終於真的結束了。

因為已經承諾了下來，所以搬家的事情就立刻動身。年長與年少的兩位女性離開的時候，還能聽到「哎？！薇尼姆姐姐打算留在這裡嗎？」以及「是哦，那位小哥的報酬很不錯哩，讓他來當我的上司也沒問題啦~！」這樣之類的交流。

「接下來，最後的最後，就是你們兩人了。」

重新面對舊友的易塵，他和埃克斯，以及盧卡本三個人。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你聽上去正在組建自己的勢力。」

盧卡本用僅剩下的左手捏著從楊宇那邊要來的劣質香煙，他深吸了一氣，說道：

「是想拉我們……不，現在也改變主意了吧？拉埃克斯入伙對吧。」

看來，相當在意自己的斷臂。

易塵卻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他一把奪過了埃克斯手中那個只剩下最後一點兒可以抽的香煙尾巴。

「雖說在聯邦過了不少好日子，把我的胃口都養得嬌氣了起來，但我也都在時時刻刻警醒自己的出生喔。」

嘶……

狠狠地吸了一口，毫不客氣地將最後一點兒部分抽入自己的肺中，輾轉輪迴之後從鼻腔與口腔之中瀰漫出來了，這嗆鼻的劣質香煙。

「實在是令人懷念吶，雖然不怎麼樣，但畢竟是充滿回憶的味道。」

「……你究竟想說什麼呢？」

「我想說的就是，我身為【拾荒者】的本質還是沒有改變的。」

丟掉了已經完全沒有價值的煙蒂之後，易塵抽出了放在他口袋中的一整盒還沒開封的香煙遞給了盧卡本。

「拿去吧，我的賠禮。——可得記住了，戰士的價值並不完全在戰鬥上面。雖然你失去了引以為傲的武器，不過身上還有很多寶貴的東西，我可是十分渴望搾取這些剩餘價值呢！」

「嘿……是誇獎嗎？我就當做是誇獎收下了啊。」

盧卡本聞言一愣，旋即就笑嘻嘻收下了遞來的香煙。

「將別的事情放在一邊吧，今晚是屬於我們的酒會。喂、你們，把倉庫的食物和酒全部搬出來，今天要舉行一場宴會！」

*****************************************************************

小型的團隊，在沙漠中行進。

身上穿著沙迷彩的軍服，人數大約在三十左右，坐在載人用的突擊車之中，在沙塵上面飛馳。

「報告，我們現在已經接近遺跡群。鑒於電波干擾，所有儀器都將無法食用，現在等待下一步指示。」

駕車的下屬對上級請求指示。

然而，接受這些請求的人，居然只是區區一名年輕女性而已。

「我們在邊緣地帶停下來，然後步行進去。遺跡內部……雖然沒辦法用電子儀器，不過反正我也更相信我的眼睛！」

自信擁有超過鷹隼的視覺，做出如此發言的帶頭人是梅林。

從席蕾拉那邊接收到的任務與試煉——給那個傢伙一點兒顏色看看！

指的是易塵。

首先是洗劫了軍團的倉庫，然後還擊退了西塞。如果再不做點兒什麼的話，面子真的保不準了。就算是親身兒子，當聽見易塵那樣豪邁的發言之後，席蕾拉也決定不再手下留情了。這一次派遣出來的精英部隊是以梅林為主，除了給予易塵打擊之外，在這其中也有試煉她們的意思——【她們】，除了梅林之外，還有晨。不過後者不是擅長指揮的角色，因此她將會在真正行動的時候，與梅林一起參加對易塵的狙擊。

精英的部隊，起名為斬首的行動。

這是真正飽含殺意的動作。

「其實不必這麼著急的，軍團長大人也說會給我們一點兒時間準備的啦。」

梅林對晨這麼說的原因，是因為她剛剛接受完同類進化因子的複數注射手術。

疼痛感。

即使是現在還沒有消退，猶如齧齒動物般不斷用磨牙的方式啃咬著自己的痛覺神經。冷汗和顫抖也是在那三個小時之後，才好不容易停止下來的。

但是，聽見了「倉庫裡面的進化因子好像也被易塵拿走不少，看樣子他也知道用複數注射的形式強化能力吧？」的話語出自席蕾拉之口後，就一言不發地全部選擇接受了。

其中應該有不服輸的性格在作祟。

或許，也有一部分是因為晨在以自己的這種方式再和易塵慪氣也說不定。

第五百一十三節 易塵與埃克斯（2）

說是酒宴，倒也沒有那麼豪華。

酒水只是最劣質的酒精摻水而已，就連吃的肉食也就只是放在火焰上烤一烤，連鹽巴都沒有抹上去。唯一令人感覺味道不錯的食物，也就是那些儲存期比較長、為了醃漬而放入大把的鹽巴或是其他香料調味的罐頭類食品。

以沉默的狼吞虎嚥作為開場，埋頭苦吃的三個人。

部下們端著自己的那一份跑到外面去了。

所謂敘舊這個東西呢，雖說和喜歡的人見面什麼的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不過相似的地方倒是有一點兒的。要是有幾個外人在那邊的話就得因為第一次見面的介紹而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當事人會很煩的。反正那兩位先生看起來也是會加入我們這邊了，自我介紹以後有的是機會。

酒宴。

三人的饕客身份持續了十分鐘之後，埃克斯終於以話語來當作開場白了。

「我已經不再給開發部效力了。」

他用尖銳的犬齒用力撕咬排骨上面殘留的肉筋時，如此說著。

那麼，理由是什麼呢？——不待易塵發出這個疑問，埃克斯又繼續說了下去。

「半年前的一個任務，我們接受了一個保護某個勢力重要人員的任務，不過被出賣了。」

原來如此，被內部的人出賣了嗎？

「但是，」易塵在意的是另外一點：「豹骸……你的鎧，難道開發部不知道其中的價值嗎？」

易塵的羽骸已經進化到了這種程度了，就算對方的遭遇沒有自己這般光怪陸離，但是作為同系列的【豹骸】與【龜骸】，應該也有不錯的性能吧？

埃克斯給出了解答：「因為這也是他們交易的一部分啊。」

「你說交易？」

「那個時候正好是開發部權力部門發生變動的時候，我所屬的那位大人的一方勢力已經被打壓地抬不起頭來了。最後的出賣也是為了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我和埃克斯都是被捨棄的棋子。」

盧卡本將故事接續了下去。

「【反正我們這邊也差不多得到豹骸的全部數據了，因此現在就算把它讓給你們也沒什麼關係！】——這樣說道的那些人，開發部內部的反骨仔把我和埃克斯全部都給賣了。為了逃脫追捕，所以就丟下了這樣一個誘餌！」

他指的是自己的斷臂。

「不過，雖然知道被出賣了。但或許是鑒於自尊心上面的關係……還是說，我們就是想和那個反骨仔作對呢……嘿嘿，我們將需要保護的對象保護到底了，安全送他回到了自己的家族之中。」

這應該就是好心有好報的關係吧。

「那位僱主和薇尼姆閣下似乎是生意上的夥伴，而其私交也不錯，所以我們就和那位毒藥師在一起了。在治好手臂傷勢的同時，埃克斯也順便當她的護衛。」

這就是故事。

一般人的反應，應該是「這可實在是太過分了」之類的來批評科研所吧。不過事實上，這是漠區裡面屢見不鮮的事情了，背叛、從背後捅刀子、出賣，實在是太常見了。

易塵邊喝酒，邊說：「如果是這樣，要是我再不理會，估計你們兩個也會成為自由鎧師吧。埃克斯擁有百分百的戰鬥力自然不必說了，至於盧卡本你……手臂的傷勢即使恢復了，恐怕也不太樂觀唷。」

話是這樣沒錯，司職戰鬥的人卻沒有了戰鬥的能力，尤其是在漠區，這正是如同身為人類卻失去了呼吸的能力那樣可怕。

「你應該不會坐視不理吧？」

盧卡本笑嘻嘻地對易塵說道。

後者也笑嘻嘻地回應說：「那是當然了，只要轉向戰鬥以外的地方就好了。」

戰鬥，這雖然是本職，但是戰鬥者卻要在戰鬥前、戰鬥中、戰鬥後，得到了不少不屬於戰鬥的東西。

譬如，計策、謀略、生存技巧、眼光、人脈關係……將原本普通的生活技巧運用到了極致。

「我需要你們。」

易塵說道，嘴巴裡咀嚼著連最後一點兒骨髓都不放過的雞腿骨頭。

「作為報酬，幫你們滅了開發部也沒問題……啊，現在我們的實力也只能教訓教訓他們呢，等到未來我這支隊伍完全成長之後再去滅了他們吧。我估計大概的花個三年到五年的時間。」

「可是，你需要我們做什麼？」

埃克斯詢問。

這還用問嗎？易塵看向他們兩人：「隨我戰鬥，變強，然後跟我殺回聯邦。」

為什麼？——兩人一定會這麼問的，因此也把理由給說清楚了。

「我和聯邦的科研所是死敵，他們把我害得很慘，害得我不得不夾著尾巴逃回了這個老家。因此不給點兒回報是不行的！」

來而不往非禮也。

「我要把聯邦攪個天翻地覆！」

可笑而且可怕的野心，帶著些許幼稚，從易塵彎曲的嘴角中說出來的殘忍話語。

「作為大前提，我得先把漠區攪個天翻地覆才能證實自己的能力。你們兩個，也回來幫我的對吧？」

「嘿……」

「反正，我們也正好沒有別的去處了。」

二者的回應，埃克斯與盧卡本答應了下來。

「太棒了！」

易塵笑道：

「我們接下來可就得大鬧一場了喔！誰要是有膽子招惹我們，我們就去把他的大腸從肛門裡面抽出來，放在還沒有完全消化成為排泄物的食物渣渣之中攪和攪和，再狠狠往那個傢伙的臉和屁股上面招呼！」

第五百一十四節 魔法師梅林

對象。

從被偷襲的對象，轉變為偷襲的對象。

才敘述過來而不往非禮也的道理的易塵或許怎麼也沒想到，在那之後曾經被自己偷襲得逞的第四軍團很好地實踐了這個道理。

按照梅林的指令，這只斬首用的精英小隊就駐紮在遺跡群的外面。

「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樣……電波干擾太嚴重了，連基本的通訊都做不到。」

儀器從三個小時之前就一直是嘶嘶沙沙的聲音，一片黑白亂碼的模樣，與其看著聽著都覺得心煩，不如直接關掉算了。

「閣下，這個時候還與我們這些兵士待在外面嗎？」

聲音由於被面罩蒙蔽而無法分辨出年輕還是年長，而自然面容也一起都看不見了。負責警戒的士兵，對站在帳篷外面的晨如此詢問。按照身份，晨是高於他們的，無論是地位還是實力全部都高於這些精英士兵。

鎧的名字是【加迪昂】，是守護者的意思。屬於軍用量產化的鎧，不過即使是量產化，那也是少量而已。配備精英的鎧，就算是量產的，也得是其中的精英才能匹配。【加迪昂】這種鎧，在四大軍團之中也是指揮官使用的特殊量產型號。而在這支精英的二十人小隊之中卻全員配備了這種鎧，內中的緣由已經完全不必多費口舌了。

「不，只是覺得這樣比較安心而已。」

戰前的準備。

對於【大人們】來說，就安安靜靜的坐在帳篷裡面一邊喝著暖身體的酒水，一邊等待開戰訊號就好了嘛。晨的話，果然還是不太適應這種突如其來的轉變啊。即使是享受，也感覺到不安。

——會墮落喲。

易塵一定會這麼說的。

「對了。」

晨望向了佔據制高點的指揮者，她詢問：

「梅林……她究竟在做什麼？」

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沙丘上面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這只隊伍接下來就要進入的區域。這其中，有什麼含義嗎？

「梅林閣下，她正在繪製地圖。」

士兵老實回答了出來。

——繪製地圖？不需要工具嗎？

「有工具的，工具就是眼睛和耳朵。」

啊……

驚歎和讚歎，但是沒有將這個表達出來。晨的吃驚在面相上只是表現出了眼睛睜大與嘴唇微開而已。

*****************************************************************

魔法師。

這是梅林的稱號，不……應該說【魔法師梅林】，包括名字在內，這都是她的稱號。梅林這個名字本身在古代的王之傳說之中，便是輔佐了王者的魔法侍臣。

梅林曾經是盲人。

成為席蕾拉的養女之前的職業是扒手，白天為賊窩的頭頭竊取錢財，晚上以幼女的身體滿足那些男人的性慾。眼疾是生來就有的，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加劇，逐漸看不見東西了，取而代之的卻是靈敏的聽覺。後來由於以高明的手法偷掉了席蕾拉的錢包而讓後者感到了興趣，憑借女人的直覺感覺她是個可塑之才而收養。但那個時候，她的眼疾也已經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了。醫生甚至說，這簡直就彷彿是將靈魂之中司掌了視覺那一部分都給腐蝕了一般。肉做的眼珠是無法恢復了，因此就只能摘除，取而代之的是集結了高科技的義眼。

由於當初早就考慮到干擾的因素而沒有採用模仿儀器掃瞄的功能，其擁有的完全是猛獸所擁有的能力。

鷹眼，夜間視覺，光線分辨。

擁有這些能力的同時，她的耳朵也早已經在曾經目盲的時候千錘百煉。

……看見了，內中的輪廓。雖然稍微模糊了些，可是完全沒問題。遺跡區中所有建築物的距離，大致上的體形，在能夠感知的範圍之內全部掌握了。

也聽見了，沙塵中細微的差距。沙礫與沙礫在風暴中互相碰撞的聲音是與沙礫撞擊在大型建築物表面上面的聲音完全不同的，因此更加細節的情報也開始繪製出來了。

這，就是她的「魔法」，她的「魔法」之一。

只屬於梅林的地圖在心中逐漸繪製走向完善，等百分百完善的那一刻就要分享給士兵們，然後開始作戰計劃了。

嘴上說著是為了檢驗價值而前來的，不過實際上，果然還是抱著一點兒私心吧。

譬如說，嫉妒心什麼的。

【那樣的人，居然是軍團長大人的親生兒子嗎？】——聽到了易塵的劣跡之後，不僅會如此想到。

四處搗亂，將第四軍團弄得一團糟，而且還直接顛覆了那個大型的競技場。就算是個任性的問題兒童，這個任性的程度也實在是超標過頭了吧！

急躁。

嘖嘖的咂嘴聲從她的嘴唇裡發生著，他以為他是誰？

因為身懷養母的恩惠，所以梅林是體會不到易塵的思想精髓的。這就和清理門戶是一個道理，梅林要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擁有父母、得到了父母的關愛，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羨慕的不得了的事情不是嗎？

被自己從小到大都珍視的事物，而此時此刻卻被易塵踩在了腳底下並將其唾棄，就算是再溫和的人也會燃燒怒火的。

「嗯……我找到了。」

金澤遺跡，由於之前挖掘出了骸系列的鎧，因此軍團也稍加關注過。梅林是根據印象之中遺跡外形進行判斷的——大小，形狀，表面積，一切都符合之後下達的判斷，但也不是百分之百就是了。

「偵察兵。」

她說道。

「地圖已經準備好了，接下來就是進一步的確認，根據我繪製的路線去探路吧。絕對不能被發現，我只需要確定地點的絕對正確，然後再部署下一步。」

第五百一十五節 二度交鋒（1）

戰鬥，真正肢體交接、火力交鋒的部分還沒有開始，但是毫無疑問，戰鬥這個事實本身早就在不知不覺之中展開了。被盯上的目標是自稱在外來要成為席捲一切的風暴的【復仇獠牙】的兩人，一個是鎧師團的主人，另外一個是保護團長的親衛。

易塵與洪四神。

那麼，來說說緣由好了。

一切的起因都是來自於昨晚酒宴，他們吃得太多了，因此倉庫的食物儲存量告急。

這個就沒辦法了，所以易塵就說，好吧，那我就去再獵殺一些回來吧。野性的猛獸狩獵，易塵似乎對這個運動有些上癮了，好像過去的那些貴族老爺們也常常帶著下屬跑到野外騎馬射箭來著吧。

易塵帶上了洪。

多一個人，應該也會更加有趣吧，而且他也想見識一下洪的手段。

薇尼姆回去整理東西準備搬家了，埃克斯協助盧卡本進行復健而待在基地之中，後者必須盡快適應沒有右臂的生活。傷口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不過因為有依靠技術以義肢修復的可能性，為了保證在將來續接的成功而一直讓傷口保持在新鮮的狀態，這是為什麼繃帶上還有血跡的原因。楊宇和昆吾也離開了，目的是生意上的事情。薇尼姆雖然答應加入，但作為研究性質的人員總得配置一些研究經費，因此黑市上面的利益分配依舊沒有改變。

唯一閒下來的洪，就跟在了易塵的身邊。

除了狩獵的目的之外，薇尼姆也托付給了易塵一張列表，上面全是一些猛獸的名字。

「這些都是我最近比較感興趣的貨色，要是能找到的話請務必順手為我帶回來。」

進是一些捕殺等級很高的傢伙，要不然就是入手的方式十分特殊困難。易塵和洪從遺跡區向內部深入來進入漠區的深層地帶，駕駛突擊車的洪帶著易塵深入，然後一直到現在為止。

感覺到了危險。

完全是直覺。

譬如，毛骨悚然之類的。兩人經歷過不少戰鬥，第六感已經烙印在了遺傳因子之中了，正如同鯰魚會因為鬍鬚的顫抖而感知到地震一樣。

「我們被盯上了。」

洪四神說道，同時駕駛著車輛。

易塵回應：「我也有相同的感覺，你認為對方是人類還是猛獸？」

「我覺得應該是人類。」

「那麼，應該是第四軍團的人吧……大概。」

能夠這麼快就將易塵他們定位的，或許也就只有第四軍團有著能耐了吧。

「嘿。」

這是笑聲嗎？

異樣的聲音從洪四神的鼻腔之中連帶著氣流一同走了出來。

易塵問他：「你在笑什麼？」

「不。」洪四神回答，「我只是想起了BOSS曾經允諾的事情。」

【那可是連一個最英勇的戰士都會慶幸自己沒有參加的大戰爭！】——洪的本質，為了已逝之人奮鬥而走向死亡的時候，就已經只剩下純粹對廝殺的渴望了。漠區的環境剝奪了他身為人類所應該有的一切，唯一保留下來的是由於一直以來因為職業的緣故而刻印的戰鬥本能。

因此，這個許諾對於洪來說，好比是在放在將要渴死的人面前的一杯鴆酒。

「其實我一直以來都在懷疑這個許諾。」

洪四神說道。

「不過，如果追擊的人的確是第四軍團的話……那麼，我為我的多疑而道歉。」

初次戰鬥就以軍團作為對手，看樣子已經不必懷疑自己所參加的這個致命【遊戲】的難度了。

「等待您的指示，BOSS。」

「那就給我繼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吧。」

易塵笑瞇瞇地說。

角色，既然定位在了被追殺者的這個身份，不好好扮演好可不行。

「他們一定在等我們深入其中後動手的，那就如他們所願好了！」

危機。

如果不是最極端最極致的危機，就一點兒意義都沒有了。

*********************************************************************

「匯報，目標已經開始接近深入地帶。」

第四軍團的偵察者們。

「我也已經看到他們了。」

梅林回應。

一切都在她的眼中，沒有獵物能夠逃脫鷹隼的視覺範圍的，只要被盯上就逃不掉了。

她是一頭忠於主人而作戰的狗，一頭軍犬。那些兵士們也一樣，是一群軍犬。

軍犬們，頂上獵物了。

「那麼，製造混亂的工作就由我來進行吧。」

嘎吱……

弓，搭上箭羽，開弦滿月。

要準備射殺了。

一直到現在為止，所有的主動權都掌握在第四軍團的手中。要說究竟有哪一點沒有預料到的話，或許就是易塵與洪四神早已經察覺到殺意這件事情吧。明明察覺到了殺意，卻還頓循著這股殺意要殺死自己的套路走下去。

軍犬們，這些人所不知道的事情就是，第四軍團現在的敵人也已經不是普通的人類。

狂犬，沒有什麼比這個單詞更加適合來形容易塵與洪四神了。

枷鎖扣在二者的脖頸上限制了行動，而解除的剎那，正是箭羽來臨的時刻。

崩……

彷彿現場親臨般的，聽見了那個聲音。

同一時間行動的易塵與洪四神。

被射中的車輛爆炸了，毫髮無損的二者托著黑色的煙尾巴從車內向外跳了出來。

「就近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被襲擊了嗎？」這樣的表情並沒有出現在易塵與洪四神的臉上，兩人擁有的只是無限的微笑而已。這讓那些士兵感覺到了一絲不妥，可是他們依舊按照命令，舉起了手中的武器。

卡嚓卡嚓卡嚓！

子彈早就上膛，每一顆都具有堪比加農炮威力的齊射。

第五百一十六節 二度交鋒（2）【第一更】

射擊、射擊、射擊射擊射擊……

每一枚的子彈，要是擊中、如果要是擊中的話，即使只是擦傷毛髮，也會引發將一整個身體炸成肉醬的結局。易塵不是普通人，所以他的結局不會是那樣的，不過有沒有擊中，結果都將是毫髮無損的。但是，洪是絕對不允許的，自己的主人當著自己的面被擊中了。

——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炎之壁，火焰的門扉，將外來的物質阻擋了下來。借由踢擊的足跡而釋放的火炎，這以混合妖怪之名【奇美拉】為自己名字的鎧，洪四神的雙足，是炎鳥的鉤爪。

蘊含威力的子彈提前接觸到了爆炎而一同爆炸，但是就連這爆炸的風暴也一同被炎之壁阻擋了。

「霍……幹得像模像樣啊！」

這樣笑著的易塵落地了，雙手吊兒郎當地插在口袋之中。下一秒落地的洪四神，在主人與親衛兩人的眼中，原本還是黃沙的景象出現了蠕動，彷彿空間被歪曲扭轉了那樣，突入傳送出了數十名武裝相同款式的沙之迷彩色的鎧。

「【加迪昂】……這不是指揮官用的鎧嘛，這支部隊居然全員配備了嗎……」

易塵發出了「唔」的思考聲，形式看起來有點兒嚴峻吶。但是象徵思考的語氣就只是純粹是為了思考而已，絕對不是感覺到困難的意思。

「準備！」

一名士兵說道。

喀嚓。

一聲脆響，實際上是由十幾聲重疊而成的。

士兵們，放棄了槍支，選擇了白刃戰。方纔的聲音，來自於軍刀與匕首一同出鞘的摩擦。

「看這情形，應該還有暗處的狙擊手吧。」

洪分析出了狀況的嚴峻。

「等待您的命令。」他對易塵說道：「我應該怎麼做呢？」

易塵說：「盡情發揮好了。」

意思是，隨你喜歡。

無論用什麼方法，擊敗來犯者。

「好的，我確實收到BOSS的意思了。」

確認信息之後，接下來就只是正面的開戰。

簡直就如同有一位無形的裁判扣下了比賽用的氣槍扳機：彭——！！

飛揚的沙塵，恍如炮彈轟擊地面那樣，猛地一個踏地，向對方奔殺而去的二者。

閃爍、反光的事物，是軍人們的刀刃。

軍刀、匕首，殺氣滿滿。那反射光輝的模樣，似乎將人類的生命比喻成了白日之光，反射的含義即是否定。否定了一切生機的刀刃，順著致命的方向斬擊與劈砍。

——失敗了。

是盾牌，岩石之盾。

「玄武的甲殼……豈是這種兵器能夠留下痕跡的！」

左手的巖之盾。

「嗚……！！」

率先用刀刃出手的人們中招了，岩石之盾好似植物那樣生長著，一瞬間吞沒了他們的武器。洪四神的鎧，他的左手，在裝甲之中儲存著蘊含大量碳酸鈣的液體。這是鐘乳巖形成的原理，蘊含著碳酸鈣的水分不斷滴落滲透然後乾燥，這就形成了鐘乳巖。洪只是將鐘乳巖的形成加速了而已，「嘿——！！」他低喝一聲，翻攪著旋轉左手，分泌出來的鐘乳巖外殼連同著被吞沒進去的金屬一同粉碎斷裂了！

同一時刻，順著翻轉的姿態而帶動了慣性，甩出來的右手是真正的殺招。

白虎的爪，能夠撕裂風！！

就算沒有接觸，但因為已經靠近了，所以蹭到了風，因此就中招了。

「咕……！！」

不知道是因為劇痛而發出不成體統的慘叫聲，還是體內器官中儲存的氧氣隨著撕裂而一瞬間釋放的咕嘟聲。

對手，數量為四，至少已經失去再戰之力了。

超越了百分之百的程度將方纔偷襲的份量都回敬過去了。這個回合，洪四神取得了完勝。

「傷者退場。」

梅林下達了指示。

——哎呀……看起來我有點兒小看對手了。被刺激到的獵物，出乎意料地給予獵人們一個激烈的反抗呢。至於易塵那個傢伙……唔，完全沒有出手的意思，將一切都交給部下嗎？好吧，我就如你所願好了。

「保持圍攻的隊形，牽制住他。」

剩餘的士兵還有富餘，先前洪的反攻也算是奇襲的一種，接下來就不會那麼輕鬆了。

叮……！

清脆的兵刃交錯聲響。

這個聲音所要表達的意思是，「那麼，差不多也是我上場的時機了吧？」

蠢蠢欲動的晨。

「沒錯沒錯，時機到了喲。部下的對決就交給部下們吧，我們是大將喲，大將的對手就得是地方的大將才對。」

雖說數量上佔優有些卑劣，但在漠區這根本就算不上什麼。

吱呀……弓又一次開弦了。

「跟著我的箭前進吧，沒問題嗎？」

「嗯！」

咻，射出。

晨也好似離弦的箭那般，一同消失了。

「啊哈哈……看起來接近戰類型的都蠻勞累的呢，像獵豹一樣衝出去了嗎……」

笑容滿面的梅林，她獨自一個人留在了遠方進行指揮。但僅僅只是指揮而已，她還會支援的，她將會提供最強大的支援火力。接下來的時間裡面，是梅林施展她那魔術的時間了。

武裝上了鎧。

「來吧……【人馬座】！」

雖然是這樣命名的，但卻不是擁有馬匹下半身的另類。很普通的造型，猶如狩獵的獵人那樣，以此為基礎，在身體的關節和要害部位加上了防禦的裝甲。那麼，特別的地方究竟在那裡呢？

「嘿……」

伸出了左手。

卡，打開了裝甲，呈現出內部的形態，人造的分泌腺體分泌除了粘稠的汁液，遇到空氣就飛快硬化，很快形成了一根箭矢。

第五百一十七節 奇美拉【第二更】

突襲的箭矢，突破音障的速度，以及緊隨在其後的人影。一呼一吸也需要至少一秒的時間，但這一刻的迅捷卻只存在一秒之內。

目標是易塵。

這個人，現在還把雙手擦在口袋之中，笑嘻嘻地看著部下們的競技。那種模樣，讓晨感到了一絲慍怒。她對易塵的印象應該是這樣的，這個人是擊敗了自己許多次的男人，易塵應該是比晨強大的，所以即使是在這幾分之一秒之中也能飛快進入戰鬥的狀態。可是現在他還依舊一副毫無警惕心的模樣，晨認為，在易塵進入戰鬥狀態之前，自己都能殺死他五次了。

飛快運轉的小心思。

「中……！」

擊中了。

有打擊到實體的感覺。

鏘！

箭矢，沒入了岩石的表層。

的確是擊中了什麼，但沒有擊中易塵。

「用這種偷襲未免太小看我了。」

左手的巖盾吸納了一切的力量，用比音速還要快捷的反應配合肢體的力量，於地面之上留下了火焰的痕跡。讓人不禁感覺，那是因為高速移動的摩擦而導致的燒焦痕跡。擋開了箭矢的偷襲，阻擋在晨面前的洪四神。

「讓開——！」

用彷彿羽翼的刀刃，要將阻撓者劈成兩半。

攔腰的橫斬！

「聲音聽上去應該是個年輕的小姑娘吧，稍微有點兒下不了手吶……！」

話雖如此，但是事實上洪的速度與力量完全沒有任何留情的意思。火焰的劍舞，從炎足之下踏出的烈焰彷彿具現成為了真正的刀劍，在高超的踢技之下以充滿柔韌的姿態變化出了纏繞的漩渦，內中是充滿了鋸齒的劍刃，不斷攪動著，將對手吸入了其中。

——退散！

風能夠使火愈加旺盛，但也能吹滅火焰。

如何將風暴馴服——這是席蕾拉教導給晨的技巧，是她所驕傲的能力。

風的爪牙撕裂了火焰的漩渦。

突然張開的鎧甲，原本疊合的鐵羽一片一片的攤開了，釋放出了氣流。突破了火焰的壁壘，接下來就要將這只十分火焰的惡魔斬殺吧。與此同時，那些被冷落的士兵是不會甘心就此失敗的，被迫退場的同伴將期望捆綁在了自己的身上。唯一能夠將這些期望回應的，除了拔刀時反射的光芒，大概也就只有噴濺的敵人血液了吧。

這是沒有卑鄙或是正直可言的事物。

對方不是對手，因此戰鬥的含義就不是決鬥而是死鬥了。

十幾把的刀刃，當風的獠牙即將撕裂洪的胸口的剎那，也準備將他從背後開始啃食。

——我需要動手嗎？

易塵想著。

洪四神，他的表現從剛剛到現在是完全不辜負易塵親自點名想要收入麾下的期待，現在要救下處於著危機之中的部下嗎？

這個問題，當易塵還在搜索答案的時候，就已經不需要任何回應了。

動作慢了下來，如同時間被減速了那樣。但實際上真正被減速的，卻是那些進攻者的自身。

「……什麼……？！」

結冰。

「你的風帶來了水汽，於是我就收集起來利用了。」

洪的答案。

沙漠，雖然是乾燥的，但並非沒有水分。沙漠的蜥蜴會保持挺身而立的姿態一動不動，它們的眼珠和下巴會隨著被風不斷吹拂、以及晝夜時差的變化而產生水汽水珠，從而攝取到救命的水分。晨的風不斷將蘊含水汽的新鮮氣流帶了過來，因此被洪收集起來了。

擬態傳說中青龍的頭盔面罩，並非只是擺設。眉心的機械核心處理了水生之猛獸的進化因子而成為從風中竊取水的能力，然後將【熱能】的進化因子進行反向利用，散熱的反義詞就是吸熱。被吸收了熱量，因此結冰了。

裝甲、鋼羽、刀刃，全部蒙上了水汽而結冰。身體也在不知不覺之中被寒冷入侵，因此動作遲鈍了。最後的結果，就是被凍結在了進攻的途中，保持著攻擊的姿勢，頗有些可笑的模樣，被固定住了。

「這個人……唔……！！」

何等矛盾的能力。

但是，這正是【奇美拉】的精髓。

攻擊與防禦，火熱與冰寒，完全相反的能力在同一個人的身體上體現了出來。研修過多能力的話反而會導致每一樣都平庸無比，可是眼前的對手無論是哪一種都是可以稱之為大師的精通。

岩石之盾當下攻擊，虎的利爪收割血液，火焰的鉤爪製造破壞，龍的寶石產生凍結。

「真是太棒了。」

易塵對他誇獎說道。

「讓我看得也忍不住了啊。」

黑色的光輝粒子從體內向外滲透，覆蓋在皮膚上形成了猙獰的鎧之裝甲。羽骸的武裝，代表易塵也要參戰了。

「嘖嘖嘖，以為自己贏定了，所以想要參一腳來補刀嗎？」

保持搭箭上弦的姿勢已經很久了，現在終於抓到了時機。所謂弓箭手呢，其實是和狙擊手的性質是一樣的，即使同伴陷入劣勢、一個接著一個倒下，但時機沒有到的話就絕對不會鬆手釋放攻擊。

「時機已經到了哦，嘗嘗看這個好了。」

白色的箭矢射了出去。

「分裂吧。」

梅林說道，她的魔術就此開始了。

這支箭矢是由鎧的分泌腺體產生的，唯有箭矢的形狀卻沒有鐵製的箭簇與尾羽，證明了它是由某種的物質固化之後形成的。未知的成分，其特性之一是可以猶如細胞分裂的有機物。伴隨弓手的低吟而開始分裂了，這可不是什麼幻影。

真實的魔法！

一根箭矢分裂成了千千萬萬，然後每一個顆粒又經過高速的分裂增殖成為了新的完整箭矢。

暴風驟雨一般的攻勢，將己方的人與敵方的人全部包裹在了其中。

「霍……」

易塵表示出對這波進攻的讚歎，帶著神秘笑容的面龐一點一點被正在組成頭部裝甲的黑色粒子吞沒，最終當閃爍著血紅色電子眼的面罩覆蓋完畢之後，那些箭矢也已經到了幾乎無法躲避的地步了。

第五百一十八節 箭的魔法

連自己人都不放過的【面】的覆蓋攻勢嗎？——要是這麼想，那就大錯特錯了。

魔法，在這個世界應該是不存在的。因為魔法的含義就是違背了各種理論的反向理論，譬如，水是能夠滅火的，但魔法卻會說，水能夠給火助燃。所以魔法，實際上是和魔術一樣的，一種障眼法，一種讓人誤以為事情會這樣發展，但事實上事情卻那樣發展的方式。與心中預想的印象產生強烈的反差，於是就不禁產生了【這是魔法嗎？】的想法。

白色的箭雨，從同伴的面頰那邊擦了過去。

彷彿是開玩笑惡作劇的小鬼發出得意的笑聲那樣，與同伴擦身而過，完成了障眼法的使命之後就安然接受自己原本就應該落空目標的結局落在了地面上。餘下真正蘊含殺意的成員，它們對準的目標是易塵和洪。

「去死吧！被我變成長滿尖刺的刺蝟讓後去死吧！」

每一根都散發著這般惡意滿滿的意念。

「——哼——！！」

低沉的聲音，究竟是吼聲呢？還是吟聲呢？

並沒有刻意用尖銳的嗓音，但那強烈的共振感卻讓所有人產生了強烈的不適。

劇烈的音之波紋，連人類的肉眼都能看見空氣也為之而產生了一瞬間的扭曲，向外擴散的音波，橫掃而過的瞬間，將一切進攻都無力化後又進而粉碎成粉末的單位。

這只是純粹的【波紋】進化因子的能力而已。

三秒鐘的沉默。

荒野的搏命場，因為他的怒吼而陷入了三秒的沉默。

無法承受住這種音波的士兵捂著耳朵版跪在了地面上，紅色的液體從他們的耳蝸中流了出來。甚至是晨，她的身軀也因此而彎曲了起來。

唯一安然無恙的人除了易塵本人之外就只有洪而已了。

他們兩人都做出了蔑視所有人的姿態，抱著雙肩的易塵靜靜等待三秒鐘的度過，而洪也悠然踱步後退，停留在易塵的身前。

「你的表現超出我的意料了。」易塵對洪說。

「承蒙誇獎。」

「要繼續好好表現喔，我現在去會會他們那一方的指揮官了。」

「祝閣下旗開得勝。」

「嘿……」

但就在易塵準備離開的時候，「等等……！！」尚未放棄的晨，握緊了拳頭以及隨著身體也一同顫抖的刃和羽。

「等你追上我再說吧。」

與這句話一同留下的還有易塵的殘影。

——【光翼】——！

「捉迷藏就到此為止了哦，嘿嘿……居然是和晨一樣的同齡人嗎？看起來那個孩子交到朋友了嗎？」

「……」

百米的距離只是一瞬間的過長。

易塵站在方才施展出箭之魔法的少女身後，空無一物的右手模擬出手槍的樣子點在她的身後。

「將軍了哦。」

話音落下的剎那，發生了爆炸。

*****************************************************************

「什麼……？！」

詫異的叫聲，一同出聲的兩人是易塵和洪。

發生爆炸的人是晨，在她身邊的士兵突然退散開來，反而讓洪感覺到了錯愕。難道是又是廣域類的攻擊嗎？他不禁這麼想的時候，立刻注意到了什麼都不做的晨。鎧的電子眼透出了毫無活人生氣的目光，保持著那副受到音波攻擊後的姿態，接著在鎧的裝甲縫隙中可以看見，從內向外的閃光，最後是爆炸。

「就像你說的那樣，捉迷藏到此為止了哦。」

被點中後背的梅林燦爛地笑著，用易塵的話回敬了他。

「將軍了哦。」

喀嚓。

翼龍的鐵劍，晨的雙刃組成了剪刀的斷頭台，合上便意味著斬首的兩把翼刃停放在了易塵的脖子上，她站在易塵的背後。

「唔……好計策，剛剛不是本人嗎？」

易塵問梅林。

「那只是一個人偶而已啦，目前還在研發之中，運作的時間大概有一個小時吧。但是為了完全模仿出晨小姐的實力，能夠持續一個小時的電池也在兩分鐘後消耗殆盡了。而裡面有一個為了防止機能停止而落入敵手的裝置，這個裝置的表現就如你所見的爆炸那樣啦~！」

真正的晨是沒有移動的，她只是靜靜等待獵物而已。

晨對易塵說：

「不管怎麼樣，至少我也算抓住了你的影子了吧。」

「嘿嘿，幹得好。」

這句誇獎，除了是對兩個人讓自己上的的計謀獻上喝彩的同時，也是對晨的褒獎。因為就在易塵說出這句話的前一秒，晨已經不帶任何情感地合上了雙刃組成的斷頭台。

哎呀……真是毫不遲疑的下手。

「雖然落空了，不過我還是得說——幹得好！」

躲開了。

低頭，然後躲開了斬首的命運。

「——別小看弓箭手喔、以為我沒有接近戰的能力嗎？！」

第二發，沒能躲過了。

迅捷的刺踢，沒入了易塵的下腹，將他踢飛了出去。

「……！！」

因為高速的摩擦甚至產生了青煙，但易塵還是沒有如同預料般像蝴蝶那樣飛了起來，雙足狠狠抓著大地犁除了兩道痕跡。但是，破碎的裝甲，立刻被再生能力續接了起來。

「進攻，絕對不能讓他有喘息的機會！」

晨甚至在這句話音之前就行動了。

以她的雙刀作為自己的舞伴所挑起的致命舞蹈。

叮！

兵器產生交錯而鳴動，黑色的刀以對手的姿態加入了舞會。

「告訴你吧，我的刀術的精髓。」

腦海中記憶起了席蕾拉對自己說過的話。

「只要快就好了——夠快的話，就能夠撕裂風，讓風成為你的道路，然後踏上風。」

晨讓風將自己包裹了起來。

「唔……！」

比普通型號略短的雙刀，因為包裹了風而延長了攻擊範圍。揮空的一斬，實際上已經將同化成為刀刃的風送到了易塵面前，喀嚓，斬下了那猙獰挑釁自己的一根骨刺，險而又險擦過了他的脖子從肩膀那邊滑開。

第五百一十九節 鬧動的沙海

戰場的瞬息變化是完全濃縮了來自命運的跌宕起伏。

嗯……剛剛是不是把未來的好運都給用掉了，結果就相對的在現在得到了厄運呢？

「喔……好可怕、好可怕……差一點兒身首分家啊。」

不過語氣中沒有任何慶幸的情緒，易塵只是裝模作樣地摸摸剛剛的切口，挪開手掌之後再生能力就抹平一切了。方才拼盡全力遺留下來的痕跡，也隨之一同修復了。

「唔，看起來情報得更新了嗎？」

的確考慮到易塵竊取進化因子的能力，而事實上他也真的按照預料的那樣用在了強化自己身體上面。但是唯一超出預料的是，易塵的增長量。力量、速度、技巧，全部得到了增長，並且還在增長之中，甚至還注射了新的進化因子。

（果然，選擇與晨一起行動是對了。）

可是沒有沾沾自喜的時間了。

因為就連一起行動這種能夠與易塵對戰時發揮出最高戰力的情況，也好像無法完全應付得來的樣子。

膠著的戰鬥。

推到幕後的弓箭手，以沉著的眼光看著二人獨演的戰鬥舞蹈。

晨的攻勢受到風的青睞而愈加迅捷，但易塵的從容不迫卻也沒有一分一毫的變化。

響亮而又清脆的摩擦，兵器與兵器之間迸發出火花。不過內中蘊含的成分，卻只有進攻的晨與防禦的易塵而已。他像是要用自己的身體來測量河水的深淺那樣，想要親自感受晨的一切。

叮！！

漆黑色的獠牙，與金屬色的雙刃又一次拼盡全力般的撕咬，因為拼盡全力而微微顫抖著，發出喀嚓喀嚓的低鳴。

「的確，你成長了不少吶。」

因為力量的比鬥而拉近距離，易塵對晨這樣說道。

「幹得不錯，勉強抓到我的影子了！」

「——這句話，你可說的太傲慢了啊——！！」

突然的呼喝，感受到自右向左的冷風呼嘯。因此易塵在此時選擇了暫時性的撤離，就在他退後的前一秒，帶著怒吼的掃腿從他剛剛逗留的地方橫掃而過。

梅林說道：

「你就是穆恩拼了命換回來的小少爺嗎？的確是擁有讓人驚訝的價值，但很可惜性格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喔。」

易塵笑著說：「沒關係的，反正我也有女朋友了。而且我不是喜歡年少體形的類型，胸部果然大一點比較好嘛！」

「這個傢伙……」

雖然還帶著調侃的微笑，不過很明顯，青筋已經被刺激浮現了。

「死刑！你這種人就得給我判死刑——！！！」

剃刀一樣的迴旋踢。

「唔呵呵~~」

落空。

「負責遠程打擊的戰士，接近戰可是最不利的情況，即使是這樣還選擇用拳頭教訓我嗎？」

快速地出拳。

快閃開！——晨想要對她的同伴喊道，可是事實的發展已經超越過了她叫喊的速度。

易塵的拳頭絲毫沒有保留地沒入了梅林的腹部，這是回敬剛剛的那一下刺踢的。由於之前大開大闔的踢擊，因此這一下沒有閃避開。

「……」

「……嗯？」

不對，這種感覺很奇怪……很硬！？

「嘖，很久沒感覺到被毆打的感覺了……看起來你的拳頭也蠻硬的嘛。」

似乎在使用著某種武藝嗎？

從口中嘶嘶吐出了白色的氣息，表情上面表達痛苦的程度也僅僅只是被刀割破了小指頭的那種程度而已。

以遠程火力作為擅長領域的鎧師分為兩種，一種是以絕對的火力壓制在敵人接近之前進行殲滅，另一種則是隱匿氣息的暗殺。無論是哪一種，只要是被近身就基本上完蛋了。接近戰的鎧師會拼盡全力的靠近遠程火力鎧師，而後者也會拼盡全力的隱藏自己拉開距離。

梅林她早就想過該如何應對近身搏鬥的情況了。

無論是隱匿還是躲閃，都不可能達到百分之百的。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只能老老實實把對方的攻擊接受下來就好了。

「秘密這種東西震驚過一次就足夠了，現在告訴你也無妨。」

腹部的裝甲失去了一切的柔韌性，從被拳頭打擊向內凹陷變形之後就突然硬化，包裹住拳頭的裝甲立刻成為囚籠讓易塵無法掙脫出來。

「要是說抗打擊能力的話，我也有自信與專精防禦的鎧師比一比哦。」

注射的進化因子之中用一種名為【伸縮】的能力，體現在猛獸身上的本來用途只是改變身體形狀能夠進入各種狹小空間而已。但是梅林卻將其用在了防禦上面，並不改變外形而只是進行純粹的壓縮，鎧的裝甲與強化皮膚就會在一瞬間變成了比磐石還要堅硬的物質。

雙手纏上了易塵的身體，反轉的二者。施展過鋼的硬化技巧，接下來則是柔技。

「呃……！」

手臂橫在了喉嚨前面，另一隻纏住了關節的最薄弱部位而抑制住他的動作。

「胸口的要害部位露出來了。」

晨的聲音就像捧讀一樣，再次擺好架勢的雙刃，這一次用上了突刺的形式。

——心臟。

「還真是毫不留情呀！」

這個時候易塵居然還能說笑。

晨的回應就是刺下去——狠狠地刺下去！！

**********************************************************************

好運，到此為止了。

就像易塵先前把自己的好運都用掉而被這兩名小女孩捲入了意外的苦戰一樣，現在輪到她們的好運用完了。不過，這也不意味著又要輪到易塵開始有好運了。

對準心臟的攻擊被打斷，原因是這突然震動的大地。

沙漠，這片沙海正在鬧動不安。

「發生了什麼事情……！？」

令所有人都為之意外的變化，看準了即將要兩敗俱傷的情緒而選擇在此時現身嗎？

巨大的猛獸終於以第三方的姿態介入戰鬥了。

第五百二十節 耶夢加得

比故事之中刻意設下的伏筆顯得更加不可思議，言語中的確有種說法是再一再二就不能再三了，但易塵認為當次數達到二的時候就已經足夠讓人去懷疑這是不是巧合了。

簡直就像是重演了他與西塞戰鬥的那次光景。

隨著翻騰的沙之海洋，接著就突如其來地現身了。蛇的身軀，擁有碾壓一切的巨大體形，金屬色的頭顱突然從地面下躥出，攪亂一切本該定下來的局勢。

「嘶~~~~~~！！」

不是嗓音，而是震動身體內部的結構發出的聲音。

「發生了什麼事情！？」

被迫分離的三人，晨第一次看到這頭猛獸。

「嘖，這頭猛獸……開什麼玩笑！」

梅林認得。

上一次西塞回去的時候就帶來了這頭異獸的消息，並且拍下了很清晰的照片，所以梅林知道。西塞向席蕾拉遞交了新的冠名體命名申請，軍團長根據他的鎧中所記載的戰鬥錄像進行確認之後，表示了同意。

新的冠名體，之前從未見過的類型，唯一能夠判斷的就只是它是一頭蛇類猛獸，而且能夠和西塞的【石化凝視】暫時平分秋色而已。因為還沒有進一步的消息，所以捕殺等級暫時判定為LV91，它被取的名字是【耶夢加得】，一頭神話中纏繞世界樹的毒蛇。

「情況有變，全員撤回！對象是【耶夢加得】，捕殺等級LV91，現在馬上撤回！」

甚至不去顧慮是不是會被別人聽到，梅林幾乎是吼叫著的對著她的通訊器的。

「BOSS！」

因為被攪亂了局勢而脫身了，洪四神在易塵落地的剎那，也稍慢一步停留在了他的身後。二者所站立的方向，是與戰場拉足了距離的小型巖山的一角。身上的鎧還殘留著一些打擊的痕跡與焦黑彈孔，但總體來說毫無大礙，易塵想像得出來他於那一群士兵搏鬥的同時還估計到遠方的狙擊手的模樣。

因此，易塵說道：「你看起來幹得不錯。」

「有點可惜，除了最開始的三人之外，我就再也沒能力讓他們見血了。」

「不，不必在意，畢竟這些人也是第四軍團的精英。」

擁有評頭論足的時間，因為戰場完全被這頭異獸分隔開來了。它猶如一道水壩一樣，這邊是易塵和洪四神，那邊是第四軍團，而自己處於最中間。持續著低吟的嘶啞叫聲，時不時轉動的腦袋，一會兒看向第四軍團，一會兒看向易塵。

——這絕對不是巧合。

無論是易塵還是梅林都有這樣的想法。

「閣下？」

「暫時撤退吧，冠名體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存在。」

「知道了。」

保持著警惕，面向猛獸一步一步向後慢慢撤離，直到確認沒有危險後才能轉身快速逃跑，這是面對猛獸的嘗試。冠名體的赫赫威名並沒有給這些精英戰士帶來多大的壓力，畢竟第四軍團本身就是和猛獸打交道的組織。人類和猛獸是沒有任何公平性可言的，二者的搏鬥完全遵照了大自然的法則，因此過去剿滅冠名體的時候，席蕾拉也常常帶著部下一同行動。這些精英士兵們，都是見識過擁有名字的猛獸的真正力量的人。

晨沒有將兵器收起來，她的臉上書寫著不甘心的神情。不過，呼吸之後就平靜下來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她自言自語地說道。

「不要總用消極的態度看待事情嘛！」梅林拍著她的肩膀說道：「也不是毫無收穫的，至少我們已經摸到一些易塵的實力和底細了，下一次就來讓他更加狼狽吧！」

「……」

晨盯著她的臉沉默了五秒。

「……說的也是。」

然後回答，她似乎是面帶微笑回答的。

**********************************************************************

身份的光環已經被易塵自己摘掉了，撤退的第四軍團不會理會剛剛還和自己苦戰的兩名敵人。易塵也沒有尋求幫助的打算，現在他要做的也是相同的事情。撤退，然後思考是繼續深入執行獵殺的任務，還是折返基地？

喀沙……

易塵的腳步向後挪移一步，可是這極其輕微的聲音也引起了異獸的注意，它突然猛地回頭，眼睛盯著易塵。嘶嘶的叫聲也逐漸由急促變為了緩慢，接著消失了。

（這隻猛獸，難道……）

心裡有著怪異的猜測，令人精神緊繃的寂靜持續了半個小時，這個時候第四軍團已經撤退完畢了。

「……BOSS？」

「你先待在這裡，我有點兒事情想要證實一下。」

易塵做出了令人詫異的行為，他跳了出去，雙足蹬在充滿沙礫而沒有摩擦力的山體表面從巖山上面滑了下去。

「喂，你確定要這麼做嗎？」連羽骸也用急促的聲音對易塵警告。

「哈哈，但什麼都不做不是也不會有結果嗎？」

易塵笑著回答。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著，來到了那只異獸的面前。

令人驚奇的是，後者除了一直盯著易塵看之外，就沒有任何行為了。要說其他的動作的話，應該是被之前易塵下山時的聲音給稍稍觸動了一些神經吧，可以看見它的腦袋微微顫抖了一下。

「你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呢，不過第四軍團的人都叫你耶夢加得，我也就這麼稱呼你好了。」

慢慢上前，然後伸出了他的右手。

而異獸也緩緩地，低下了它的頭顱。

「唔，果然沒錯……是想要、呃，想要讓我摸一摸嗎？」

啪嗒。

易塵的手掌，觸摸在了它的腦袋上，就像揉著小狗的腦袋一樣，但易塵的行為卻更加小心，力量也不大。

「啊哈，乖孩子、乖孩子……果然，是來找我的嗎？我就說沒有那麼巧合的事情吧……」

就在他這麼說的時候，【耶夢加得】張開了嘴巴，將他整個人吞了進去。

第五百二十一節 焦炎海的地穴

實際上，只是看起來像吞掉而已。

耶夢加得的行為只是張開嘴巴而已，這種行為讓洪誤判成它接下來就要將易塵吞掉。因為沒有事先感覺到殺氣而錯愕，他失聲叫喊了出來，但是易塵卻立刻回應了：「沒事的。」

耶夢加得就只是張開嘴巴而已。

它對易塵露出了自己的蛇信，它的舌頭。

【Follow`Me,please】

在上面留下了這樣的字跡，凹陷的模樣，應該是什麼人在上面刻下的吧。

「請……跟我來……？」

易塵念出了這其中的含義。

——唔，且不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句子後面居然還加上敬語？

它的嘴巴合上了，靜靜看著易塵，像是等待回應。

「這個……」

易塵撓了撓腦袋。

看來故事的發展出人意料，到底該不該去呢？

「給點意見唄？」

易塵詢問羽骸，但後者的話卻和沒說一樣：「我覺得風險的大小應該和回報的高地成比例的。」

這根本就是廢話。

「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他撫摸著這頭大蛇的腦袋，而後者卻依舊像雕像一樣盯著易塵。

「嗯，那就去看看好了。」

退縮不是易塵的風格，而且對方的態度看起來還是很誠懇的。而且易塵的另一個目的，他看中了這同名為耶夢加得的猛獸，或許就如同羽骸所說的那樣，它根本就不是猛獸，但這有什麼關係呢？易塵覺得，或許自己能夠說服它那位原先的主人把這頭猛獸轉讓給自己，當然了，最後的這個想法純粹是異想天開而已，但也不是不可能不是嗎？

因此，易塵用通訊器向洪表達了他的想法：

「看起來，這頭猛獸想帶我去一個地方，它沒有什麼惡意。」

易塵並不是很想細說這些東西，他覺得只要自己知道就足夠了，畢竟只邀請了他自己嘛。

「洪，狩獵的事情暫時放在一邊吧。遇到了第四軍團就不得不考慮基地本身的安全了，你現在回去成為防禦的戰鬥力吧，我就稍微離開一陣子，可能的話會持續保持通訊確認我自己和基地的安全的。」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這就是優秀部下的範例，回答都是【我知道了】，而不是加一句【為什麼？】的詢問。

洪四神就這樣離開了。

「那麼，你要帶我去哪裡呢？」

耶夢加得用行動回應了易塵的詢問，它將腦袋壓低在地面上，示意易塵上去。易塵照做了，然後它就開始了……奔馳。奔馳，這個單詞用在蛇類的身上有點兒不合適，畢竟它們是沒有腳的，但是如果參考過它的速度之後或許就不會這麼以為了吧。以模仿彈簧的動作，首先扭曲起來身體的一節壓在地面上，然後猛然伸直彈起，轟隆轟隆的聲響，彷彿跳躍般的奔馳蛇行。

進入了赤海，接著是黑海，最後來到了焦炎海——羽骸曾經對這裡的地形下達過評論，這是一個令人感覺到異常的盆地，彷彿大地的傷口，象徵血液的岩漿依舊在奔騰。雖然與易塵上次來的地方不同，但明顯也是處於邊緣地帶。與擁有冠名體等級的異獸同行，即使是那些成群結隊的高等級猛獸也不禁產生了退縮的心理而不敢靠近。

不斷前行，然後停下來，他們找到了，一個微小的入口。

由倒塌的岩石疊合成為堅固的三角形模樣，中間的一個小小入口，如果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這個入口看起來，應該是通向地穴的通道。

「……要進去嗎？」

跳落在地面上的易塵詢問道。

異獸點了點腦袋。

突然之間，它的身體散發出了淡藍色的光。

「它在發散能量！」羽骸突然說道，語氣略帶驚異：「它在……縮小！」

隨著能量的散發而縮小，就像被蒸發的冰塊一樣。最終縮水後的體態，大約是比正常的巨型蟒蛇還要稍大一些的模樣，不過已經能夠鑽入洞穴之中了。它就像領路人那樣，率先進入了其中，而易塵也跟了進去。

「這還真是有趣的特性。」

羽骸說。

「什麼？」

「金屬。」

它是指這只異獸。

「看起來它不但是由金屬構成的，而且應該還是可再生性的有機金屬吧。」

「我不懂這個的……」

「那我就簡單說明一下好了，這是一種還存在於理論之中的金屬。兼具了生物的特性，只要經過某種刺激之後就會再生，如同細胞分裂那樣……它身上的金屬，應該是以能量作為糧食吧。散發出能量後就縮水了，也就是說吸收能量後就會生長變大。」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不過聽上去好像挺厲害的樣子！」

易塵笑嘻嘻地說著，他只是對自己選中的對象愈加中意了。

羽骸提醒他：「小心，我有一種很異常的預感。」

這句話實在充滿了吐槽點，不過因為聽出了嚴肅的語氣，因此易塵沒有展現出不正經的模樣了。這時，羽骸又繼續說下去：

「……是……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雖然沒有惡意，但總之小心一點吧。」

令人感覺到詫異，這是易塵第一次感覺到羽骸的怪異。

黑色的通道。

一開始還能感覺到外面的光線，以及岩漿的熱度，可是隨著深入就漸漸消失了。易塵不得不伸出手，武裝上鎧的一部分，借由得到【能量】進化因子之後在裝甲上面出現的新器官。無色的晶體，在能夠製造能量的同時也能吸收能量，它在這個時候充當了照明燈的作用。高舉著手臂讓能量光芒滲透向每一個角落，易塵看見了這個不斷像內部延伸的通道。

「哎呀……這是打算帶我去地心旅遊嗎？」

易塵撓了撓腦袋笑道。

「不知道向地底移動會不會導致通訊信號的消失，羽骸，信號檢測的方面就拜託你了。」

「沒問題。」

第五百二十二節 沒有盡頭的路

猛獸之中的異常者在前面帶路，領導著易塵走向一切都只未知的領域。

通道，究竟前往什麼地方呢，難道真的是地底的核心嗎？

是一條狹窄的道路，根據觸摸四周巖壁的手感來判斷，應該是有一些年份的東西了，走路要是一不小心就可能失足跌落

他像一名跟隨著老者前往神秘的地下城去尋寶那樣，因為是年輕人所以很慇勤地將掌燈的職務搶了過來——易塵舉著手，裝甲上的晶體散發出了盡可能照射得遠的光芒。可即使是這樣，也依舊看不見底部。

究竟走了多久了呢？

「有點事情得和你說說了。」

徒步行走不知過了多久後，羽骸對易塵說。

「現在距離地面已經快要超過十公里了，雖然說還不到通訊範圍的極限，但是根據我掃瞄出來的深度，它已經超出我的極限了。或許，真的也有了能直接帶你去地心。」

「……你沒有說笑吧？」

「那就用事實來表達好了，如果只是希望得到範圍而不是細節的話，我的掃瞄範圍可以擴大數百倍。就在剛剛已經得出我的結論了，它至少超過一千五百公里，而且好像還沒有到盡頭的意思。而地心與地表之間的差距，大約在五千公里左右，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哎！？難道我得準備進行長途旅行嗎？」

睡袋和食物和水可都沒有帶。

「真是的，你要是能夠說人話，倒是和我提醒一聲呀。」

易塵盤腿坐了下來。

察覺到他停下了腳步之後，變小的耶夢加得也停了下來，回頭看著易塵，耐心等待他再起來走動。

總之，先和洪取得聯繫吧，因為這個路程對易塵來說算是延長賽了，有必要把一些事情交代一下。

「BOSS，聽起來你那邊也一切順利？」

真是個稱職的部下，洪率先就詢問了這個方面的事情。

「嗯，要說順不順利……倒不如說，我需要一點兒時間，這邊的路很長啊。」

「這樣啊，也就是說需要吩咐事情嗎？」

「就是這樣，我不在的幾天你就取代我的位置吧。讓其他人注意一下第四軍團，之前的襲擊失敗了，或許會將目標轉移到我們的基地那邊也說不定。在外面的人，這幾天就讓他們暫時不要回來吧。」

「我知道了。」

以上就是全部內容。

「真是聽話的部下呢。」羽骸像是對某件雕刻品進行評頭論足般地說。

「畢竟是我看中的嘛！」

易塵笑了起來。

或許在其他人看起來會很奇怪吧，打動洪讓他對易塵言聽計從的理由，除了易塵將他從牢獄之中救出來之外，還有他所許諾下來的戰場。對於洪來說，最好的結局就是死於戰鬥之中，因此易塵對洪許諾他將來將要在了聯邦掀起的風暴令洪如同食肉生物嗅到血液味道般的興趣。

「我可不能辜負部下的期望吶，時間不等人，就讓我們加快速度好了！」

大膽的決定。

沒什麼關係，反正我也做過不少更大膽的決定。——易塵心裡說服了自己，然後他抓起了地上的小蛇，將它纏繞在自己的身上，易塵對它說：「反正只要是下去就對了吧，我可沒有時間花費在下樓梯上面，我們一起跳下去吧！」

然後，就如同字面上所說的那樣，跳下去了。

毫不猶豫，選擇了擁抱黑暗。

「喔喔、喔喔喔——！！！」

原本還是給自己打氣的叫喊，但從後面的變調可以聽出來，已經成為有些後悔的慘叫了。

「傻瓜！」

羽骸罵道。

掉落下去的易塵，身體翻滾，手上的光源忽明忽暗，他看不清楚任何東西。

鎧的本體將易塵保護了起來，這是羽骸本身的意願。

「小心不要撞上石頭，現在的下墜慣性會讓你好看的，用爪子、扣住巖壁！」

「知、知道了！」

叮！

照做，嵌入了巖壁的易塵的右手。

如同犁地的般，因為黑暗看不清景象，但一定拉出了很猙獰的痕跡吧。下落的速度因此而減慢，最後停住，易塵吊在了峭壁上。他的照明在這個時候成為了半吊子，看不見頂頭和底端，只能照亮一小段而已。

嘶嘶，耶夢加得還在用身體對易塵比劃著，得繼續深入。

「你可真是個亂來的傢伙，要是摔死了我也得連帶著賠命，你想一屍兩命嗎？」

「嘖……說得好像我是孕婦一樣。」

「接下來就用速降的方式好了，鬆開抓握的力量進行快速下降，每隔一小段時間進行減速確保安全……」

「啊哈，我也是這麼想的！」

「話還沒有說完喔。」

「呃……」

羽骸接下來提出的是重點部分了。

「接下來還會有很多突發的狀況。譬如溫度會上升，引力也會加大，當然還有居住在地底的猛獸……不要用光線照明了，使用聲波、用【波紋】吧。」

像蝙蝠一樣的回聲定位。

「地圖的分析交給我好了，你來釋放聲波，我來接受回音並生成地圖。」

「……好的。」

這個時候還是聽從專家的意見吧。

第一次運用這種能力還有點兒不習慣，這的確是【波紋】原來的用法，但易塵之前所使用的都是其另外一種共振的作用。

對喉嚨的肌肉是一種相當大的負擔呢，尤其是還不熟悉操作的時候。

「……咳！」

類似咳嗽的聲音，但音波已經傳遞出去了。

聲波向地底傳遞了出去，一直到波紋消失以前，它代替了眼睛直直地向下探尋著極限。反饋的信息也不斷通過鎧的接收器收穫，然後由羽骸對其進行統計與計算，繪製出簡略地圖。

「應該沒什麼大礙了，就這麼直接下去吧！」

羽骸對易塵說。

第五百二十三節 伊甸園

羽骸所說過的一件一件事情也都經過事實被一件一件驗證。

因為是和溫水煮青蛙一樣的道理，所以當易塵發現的時候，情況已經相當惡劣了。

隨著接近地心而增加的重力與溫度，體力的消耗是之前的幾倍。向下速降倒還不成問題，但惡劣的環境成為了必須擔憂的對象了。以及，這個世界的居民。

「左邊——！」

意識之中保持著與羽骸的連接，在對手攻擊達到之前就給予了先手的反擊。

包裹著生物裝甲的巨型地底居民從左邊的巖壁洞口向易塵發出了襲擊，但它的嘴巴連食物的邊緣都沒碰到，腦袋就已經被易塵擊穿了。完全不能成為障礙的外骨骼像紙糊般被穿透了，從右手上生長出來的骨刺帶著猛毒注射`液打入了它的腦袋。

「走好不送。」

那隻猛獸的屍體掛在了自家門口，而易塵則繼續向下掉落。

「——【阿卡納恩鑽巖蟲】，那只應該是成年的，捕殺等級為LV40左右。」

「哈哈！對像介紹都等到我把它幹掉後才進行的嗎？」

快速地下降。

不斷地從喉嚨中發出用來定位的聲波，同時還要忍受引力和溫度，能夠這樣調侃的機會已經越來越少了。

易塵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

無止境的下降。

「見鬼，還沒有到底嗎？」

他終於有些不耐煩了。

羽骸的語氣依舊平靜：「根據回聲定位顯示，依舊是不斷下降的路程……」

啪！

正當它這麼說的時候，易塵突然撞上了什麼東西。

「你這貨居然陰我……！」

因為自然而然的以為下面是直達底部的通道因此放鬆了警戒，結果撞上了地面。再加上引力比地面還要猛烈的因素，如果不是被鎧保護著，並且身體也強化過了，易塵應該會全身粉碎性骨折的。

「真是奇怪，根據回聲顯示，這裡應該是中空的。」

羽骸的語氣透著驚異。

「還是看看四周吧……」

易塵再次用上了照明的手段，他看清楚了。

所謂【地面】，是一層水晶般的物體，絳紫的色澤，半透明的性質，但想要透過水晶體看下面的情況卻是不可能的，實在太模糊了。

「唔，這東西有穿透音波的性質嗎？」

羽骸看起來興致勃勃。

這時，小小的異獸蛇類從易塵的身上爬了下來，「這邊走。」彷彿說著這樣的話，回頭看著易塵，然後繼續帶路。展現在易塵面前的是通向另一個地方的水晶洞窟。不管怎麼樣，總算是到一個轉折點了吧，下落的旅途結束後該說可喜可賀嗎？或者說太早了，說不定這個通道還得再走老長一段。

「究竟要帶我們去哪裡呢？」

即使這樣詢問，也不會有結果的。但易塵也只能依靠這種消遣來打發無聊了，畢竟就算是散步，但好歹也有景色看對吧。

奇妙的旅程。

溫度和引力，居然又漸漸恢復正常了。

「鎧的儀器有辦法掃瞄出這附近的結構嗎？」

「完全無能為力，這裡的一切好像有很強的穿透性，我試著使用各種手段，得到的結果確是一片中空……難道是專門防止被人察覺的嗎？」

「我倒是也開始中意這一個藏身之地了，但就是出入有些麻煩。」

易塵笑著打趣道。

然後，究竟又走了多久多遠呢？

總而言之是走了很久也很遠，然後終於看見光了。

「喔，有光了！」

加快了腳步，跑過去。

入眼的是一片綠色。

——花園？大草原？

綠蔭的大自然地毯，開著五顏六色的花朵，頂頭原本應該是岩石天花板的部分，在肉眼看來卻是實實在在的天空，甚至還有雲朵和太陽。

「那些……不是真的吧？」

「是的，只是虛假的投影而已，因為技術超越了目前地面上的一切科技所以顯得很逼真。」

總算，聽到了自己和羽骸以外的聲音了。

「喔……那麼，想見我的就是閣下你了？」

「正是。」

翩翩有禮的樣子，首先做出了初次見面的禮儀。

耶夢加得這是也擺出了下僕見到主人的姿態，畢恭畢敬退到了一旁，把腦袋低了下來盤起了身子。既然是以如此平和的姿態作為開場，易塵也不得不怪模怪樣的回了一禮，他實在很不擅長做這種動作。

「易塵，我知道你的名字，因此自我介紹的工作就由我一個人來好了。」

男性，黑色的頭髮與眼睛，並且穿著與之相同色系的正裝，如果他手上再拿一杯香檳就更像在社交派對中見到的貴公子了。

「我叫【路西法】……曾經有人把我稱之為使徒，不過那也是兩個紀元以前的事情了。」

路西法，易塵記得，這個名字確實是來自教派傳說中的神的名字。那個教派在幾個紀元前就已經傳播開來了。到了現在，雖然由於隨著信仰的更替而分裂，但正統的部分卻也保留下來了不少。

天使——這是在那個教派中對使徒的另一種稱呼。

路西法的確是天使中階位很高的一員，但這是歷史了，他因為墮落進了地獄而成為了墮天使。聖潔的象徵就此化作純粹的邪惡，如若詢問那些傳教士，他們一定會將路西法這個名字和背叛與污穢等事物連接在一起進行批判的吧。

「我記得路下發這個名字應該是墮落和……同性戀的神祇吧！」

「……不，同性戀那個部分只是以訛傳訛的都市傳說而已……」

那麼，這裡究竟是哪裡呢？

「這是什麼地方？」

「是【伊甸園】喔。」

「唔……」

這是是出自那個教派的一個名詞。

因為吐槽點太多了所以易塵反而不知道該從哪裡下口了，就像遇到奇形怪狀的食物那樣。

「總之，跟我過來吧。」

自稱是墮天使的男人對易塵說道，並且已經上前領路了。

「我想拜託你一些事情，作為回報呢……先驅者，那個叫做諾亞的人是這麼稱呼你這類人的吧。我這邊所擁有的科技應該能讓你變回普通人，你覺得這個報酬如何呢？」

第五百二十四節 世紀的秘密（1）【第一更】

這真是一個令人心動的報酬。

至少對易塵來說是這樣的。

在易塵看來，要把【獲得力量】這件事情當作好事來看的話，至少得和付出的代價作為比較之後才能判斷——先驅者，脫離了人類應有形態，從諾亞的慾望中誕生的異形之花。易塵不知道該如何去評價現在自己的這幅身體，但他認為無論是誰都不應該超出作為人類的底線。

「不過，我現在不能失去先驅者的身份……」

如果失去了這個身份，也就失去與諾亞對抗的力量了。

紊亂的思緒，但是……有些奇怪呢。

羽骸呢？

從剛剛開始好像就一直沉默不語。

「喂喂，這個時候你不評論兩句嗎？」

在心裡呼喚著它，卻沒有任何響應。

而現實之中，易塵依舊和那名自稱是路西法的男性行走。他們走到了一株大樹下面，究竟想做些什麼？易塵也思索著對方的心態。這個地方是龍潭還是虎穴，但就表面而言，卻是個安寧的地方。

「既然是會話，就必須聽到在場所有人的聲音。」

路西法帶著從容的笑顏，說道：

「你體內的鎧……產生自我意識了吧。來，把手放在樹上面，這樣他的聲音就不會吝嗇到只有你一個人才聽得見了。」

「什麼……！」

屬於一個人的秘密被打碎了。

然而，就在錯愕的瞬間，一直沉默不語的那個角色，羽骸它終於開口說道：「找他說的做，我也稍微想一些很久以前的記憶了。真是令人懷念吶……把手放上去吧。」

「……知道了。」

愈來愈撲朔迷離了，這種劇情的展開。

易塵按照路西法所說的那樣，將手放在了樹的上面。接著又是一陣小小的吃驚，質感和普通的樹不同，仔細看才會發覺，這棵樹的表皮是由許多細小的線路連接組成了，這是一台模仿樹木外形的電子儀器！

「轉移成功了……這樣一來，你的體內就不會因為塞下兩個意識而困惑混亂了吧。」

就只是輕輕觸摸一下就完成了。

咕……

機械的樹木，棕色的樹皮表層出現了起伏，組成了一張人類的臉。但是卻模糊不清，只是有了五官的基本器官而已，它張開嘴巴，說道：

「好久不見了……有一個紀元了吧。」

中性，既不是男性也不是女性的音色，這是羽骸的聲音。

「正是。」

回應的是路西法。

「等等，你們兩個究竟……！？」

「剛剛一直沉默是因為陷入震驚之中，讓你擔心真是抱歉了。這個自稱路西法的人在我的認知之中，他應該叫做【伊斯加略】，是第三紀元初期的科學家……創造鎧的理論的人類之一，同時也是我的創造者之一。」

「……咦？」

這個……稍等一下！

等等，這個速度太快了！這個展開有點兒不對勁……第三紀元初期！？

「雖說由於獸潮的關係導致現在的第四紀元比第三紀元落後，不過那個時候的科技真的先進到能夠讓一個人活一個紀元的壽命？！」

「啊哈哈……那是不可能的啦，因為我不是人類嘛！」

他笑著否認了易塵那猶如吼叫般的詢問。

「羽骸……我創造過很多鎧，你是其中之一。每一台都擁有會產生自我意識的可能性，但看起來真正被觸發的就只有你而已……【創造者】、【鎧的理論先驅之一】，這就是你對我的認知了吧。」

路西法用向下按壓的手勢示意來訪的二者冷靜。

「好啦，我會全部解釋的，不過這可都是些說來話長的故事呢……猛獸的誕生，鎧的來歷，還有你身上的標記。」他指著易塵的胸口，「雷比斯……在人類世界中是這麼稱呼它的對吧？你的體內有那個孩子的標記吶。」

「你究竟……」

「我是一個仿造人類的生命體，在我之前與之後也有相同的存在，不過由於各種原因而已經死亡了。現在遺留下來的除了我之外還有我的妻子，她叫做【莉莉絲】。不過你們應該看不到她了，在五十年前因為覺得很無聊所以選擇自我沉睡了，說是要睡上一百年後再起來看看這個世界出現了多少新奇。至於我，由於工作職責的問題，像那樣做也不行呀……我的職責就是負責監督這個世界的正確發展軌跡。」

不但是充滿了天方夜譚的內容，而且完全難以理解。

「【世界的正確發展軌跡】？」

易塵和羽骸同時選中了這個關鍵的部分。

「順其自然。」

路西法點著頭說道。

「人類，無論是自身的肉體還是發展的科技，一切都必須依靠人類自己實現進化。這就是正確的道路，但是如果依靠外界的力量加速過程，那得到的就只是變異的結果而已。這是存在於地球上的毒瘤，我的職務就是剷除這些毒瘤——諾亞，那個人的所作所為在挑戰人類的底線，他必須被阻止。」

但是，要是這樣敘說的話，易塵也在行列之內。

因此，略微的停頓之後，他立刻補充說道：

「不過，易塵先生是不同的。個中緣由……坐下來吧，聽我講講從第一紀元之前就開始的故事怎樣？因為很久遇到能夠說話的新對像所以我現在有些語無倫次呢……」

「哦、喔……好吧，我坐下就是了……」

和外表比起來，意外的有話多的一面呢。或許原因就是像他自己說過的那樣，因為太久沒有說過話的關係。

易塵和路西法坐到了地面上。

青草和泥土——「這些是真的啦！」他笑著說道。

這樣啊，難怪摸起來觸感和真的一樣，這根本就是真的東西。

「因為牽扯到很多東西，所以得從我的誕生開始講起。就讓我來把這些東西串聯起來吧，我的誕生、第二紀元毀滅的原因、猛獸出現的真相、鎧出現的真相、雷比斯的真相、我召喚你的原因……或許聽起來毫無干係，但因果已經將一切連接起來了。」

….文.…;

….人.…;

….書.…;

….屋.…;

….小.…;

….說.…;

….下.…;

….載.…;

….網.…;

第五百二十五節 世紀的秘密（2）【第二更】

人類誕生之前的世界是什麼模樣的呢？

那個應該是得追溯到第一紀元早期的歷史了吧，就算是詢問小孩子，他們也一定會響亮地回答出恐龍這個名詞，但也就止步於此了。世界是不會這麼簡單的——歷史斷層，人類成形的未解之謎還有很多，現在的大多數研究都表面人類是從類人猿之類的生物進化過來的。但是這個進化的過程之中卻出現了斷層，將最關鍵的一部分消除了。

——宇宙如此廣闊，比人類還要先進的生物是絕對存在的。

「我是模仿人類的形態而被創造出來的高等智能，但我不知道將我創造出來的技術究竟來自哪裡。」路西法指著自己的胸口，「被創造出來的第一位，他才是由這些科技的締造者親手製造的存在。不過似乎沒有被立刻啟動而一直在沉睡，一直到第二紀元中那場叫做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爭中，被那個叫做德國的國家給喚醒了……唔，並不是直接手段。只是被德國在地底深層進行實驗時因為失敗而產生的爆炸餘波而喚醒了。醒來後的他把自己取名為【上帝】……」

易塵立刻對這個名字進行吐槽了。

「你們到底有多糾結《聖經》這本書！？」

「啊哈哈……這種事情問我也不會有答案的，畢竟把我叫做路西法以及製造我的人就是那位【上帝】嘛！對那本書糾結的不是我們，只是他一個而已啦。」

那麼，故事要繼續下去了。

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麼？

「上帝……這個名字是基督教中的神吧。」

的確是有上帝創造了萬物的說法。

「那傢伙……我不知道該怎樣評價他。雖然他創造了我，不過我不能認同他的理念。」

從第二紀元進入到第三紀元的那個期間，也就是第二紀元的末期，那是曾經被稱之為末世的時代。將其引發的正是人類本身，被推崇為最強武力的核能源的洩露導致輻射是一切的源頭。

「我們所誕生的目的，」路西法指著自己，那句【我們】是包括了上帝在內，與自己同類的智能生命，「將人類毀滅掉。」

這還真是了不得的目的。

易塵用略帶呆滯的表情聽著下面的故事。

「……我說，你就給我這個表情嗎？」

「不，只是……閣下覺得我這個時候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比較合適？」

「呃……」

說的也是。

這種說法就像是跟別人說【我們的地球馬上要被巨獸襲擊了喔，但是沒關係，馬上就會有光之巨人來拯救我們的！】這種沒頭沒腦的科幻故事一樣，大抵上也就只有成天幻想的小孩子會相信吧。巨大的人形英雄雙手交叉成十字，然後就發射出能夠爆掉一切怪獸的光線什麼的。

「毀滅……選擇這個的目的是什麼？」

來自羽骸的詢問。

「不，毀滅只是一個過程而已，真正的目的是希望得到重生。正如同新芽從死木的身上生長一樣，當時在我們的角度看來，人類已經是不可救藥的生物了。因此就讓地球回歸原始狀態，讓所有的生命重新從單細胞生物進行一次再進化，由我們來引導一切走向正確的道路……這是締造上帝的造物主們給他留下的任務，而我們是上帝創造的，因此也接下了這個任務。」

「但是，人類並沒有毀滅。」

「正是如此，因為我叛變了。」

路西法——這個時候，在他的眼神中閃爍的，才正是符合墮天使之名的色彩。輕描淡寫地敘述著跨越世紀的謎團，嘴角勾起的微微笑意，就彷彿是為聽眾勾勒出身臨其境的場景。

他開始為自己上的行為闡述原因：

「因為某些原因……我進入到了人類的社會，我在當時那個被稱之為末世的世界過起了人類的生活。我當過很多角色，傭兵、醫生、研究者、探險者……後來我發現了，人類其實並不是那麼不可救藥。我將這一切判斷成【惡疾】，雖然難以根治，但不是沒有手段。因此我選擇了去醫治這場惡疾，但是我的同伴們卻堅決站立在上帝的立場那邊，所以我們決裂了。唯一選擇了和我在一起的就只有我的妻子而已。」

「這麼說來，從結果來看，是你這一方贏了對吧？」

「嗯……」

究竟是如何處置敗者們的呢？

「我將他們殺死了。」

「啊……那真是抱歉了，讓你回憶起這些事情……」

「沒事的，我也必須直視歷史。而且在我的同伴之中也有一些只是假借使命之名，純粹在享受自己力量的傢伙而已，我並不認同他們……不過，我並沒有殺死上帝，我沒有那個能力。他是看到自己的大勢已去之後，系統自我奔潰死亡的。」

以上，是屬於路西法自己的故事。

但是這些又與鎧和猛獸，以及【雷比斯】，三者之間的關係是什麼呢？

「伊斯加略……」羽骸依舊用他熟知的名字來稱呼路西法，儘管後者已經承認那只是假名而已，「根據你的說法，與你對立的同類應該有許多。己方卻只有包括你在內一共兩人而已，想要擊敗對手，雖然並非沒有成功的幾率，但是……」

「的確，幾率很小。」

路西法說道。

「因此我去人類之中找尋自己的戰友，他們都是不甘在末世中墮落，希望重建文明的人們。我把我所知道的科技、這些不屬於人類的技術傳授給了他們。既然無法得到先天的強化，那就選擇用仿生物的機械化外骨骼來強化自己，而這就是鎧的起源。」

原來如此。

但是故事還沒有結束。

「請伸出你的手。」

路西法突然對易塵說道。

「喔……」不知道他要幹什麼，總之照做吧，易塵伸出了他的手。

於是，路西法的手與他的手握在了一起。

「這真是……啊，懷念的感覺。你果然是他的後代……」

【他】？

「就是你的先祖啦、易家的第一代家主。」

第五百二十六節 世紀的秘密（3）

易家能夠成為聯邦中在軍事上的最強力量不是沒有理由的。

巴托爾?易，哥德溫?易，還有易塵。從祖輩到父輩再到孫輩，就算是天才，也不會遺傳到這種程度吧。

「他並不是普通的人類。」

路西法如此評價易家的先祖，他用懷念的表情回憶起過去的一切。儘管是將近兩個紀元之前的事情了，不過對他來說一定還猶如昨日發生般清晰地記憶著吧。

「那些人為了自己的未來而選擇了接受未知科技，那時鎧的技術還沒有完全成熟。他們接受了純粹對生體進行強化的改造手術，異常化的基因看起來通過了繁殖遺傳，依舊在你們的體內保留著。」

天才的理由有很大一部分是運氣，不過也有一部分是遺傳的原因，易塵的成長有如此迅速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而有關第二紀元的故事也就到此結束，接下來是第三紀元。

路西法繼續講述著。

*****************************************************************

英雄們幫助人類奪回了應該由自己去塑造的未來，在那之後人類的英雄們就正式投入了對同伴的引導，他們按照路西法所期望的那樣，將人類扶上了正確的道路。而路西法本人，他與他的妻子並非人類，因此隱藏起了真身，然後以各種身份進入到人類的社會。

一切未知的科技，當路西法將這一切傳授給人類的英雄之後，後者又將其帶入了人類的世界。結合了異種的科技與自我的技術，路西法也曾經參與開發，他們取消了強行對人類這個身份的本質進行更改的生化部分，改進之後的技術，這種依附在人體外表的裝置，就被稱之為【鎧】了。

這麼一來，鎧的歷史也就清楚了。

因此謎團還剩下兩個。

猛獸，以及雷比斯。

路西法又敘說除了另外一個炸彈般的事實：

「猛獸，以你們人類的說法，它們是在第二紀元的輻射中誕生的。這沒有錯，但並不完全，按照計算，野獸要蛻變成現在的猛獸需要更多地時間。而我，對它們這個過程進行了加速，是我讓猛獸出現的。」

「你開什麼玩笑……」

「不，不是開玩笑。我已經糾正了上帝的錯誤了，接下來就得糾正我自己的那部分了。」

這是路西法的辯詞。

「正如我之前所說的那樣，人類必須走上正確的道路。意味著，他們一切都必須按照自己所擁有的東西進行發展，而來自我的技術並非屬於人類，所以我讓猛獸出現了。它們與第三紀元的鎧師搏鬥，然後毀滅第三紀元的科技，這個結果就是我所期望的目的。」

「等等，你這樣的話……」

矛盾？

的確有這麼點意思，不過易塵覺得好像又不對的樣子。

「看起來，你的觀點角度實在很高吶。」羽骸突然說道，以嗤之以鼻的語氣說著：「並非是站在【人類】的角度，而是以【地球】的角度來看嗎？說到底，還是和那上帝一樣嘛，神的角度啊……」

——唔，聽上去很深奧的樣子吶。

易塵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

雖然他倒也會玩一些文字遊戲，不過這一次涉及的層次實在是太超出他的底線了。

作為緩解氣氛，易塵半開玩笑地說：「那我是不是得把你打倒來當一回英雄？」

「你打不過他的。」

羽骸反過來吐槽了易塵。

「好了好了，人類不是發展得很不錯嘛！不但鎧的理念中用上了自己的科技，甚至還出現了名為機甲的東西。按照我的估算，機械才是人類在未來的主流，生物科技可是一項不能涉及的人性底線喔。」

何等惡劣的發言，就這麼把自己的行為帶過去了。

但是，好像這也並非是錯誤的。會感覺到不舒服只是因為人類是被奪走的一方，但是當借出的事物完成使命之後再將其收回，好像也並非是錯誤。

「那和我說說吧，雷比斯究竟是什麼？」

它與易塵的關係實在是太深了。

雷比斯讓易塵被諾亞盯上，但也從高斯輻射下救了易塵一命。

同時，雷比斯也是導致了席蕾拉與哥德溫分開的原因，讓易塵失去了父母成為孤兒的罪魁禍首。

「它可是說是我的分身。」

路西法再一次說出了十分惡劣的事實。

「它是第二紀元末期的遺留物，當我還站在上帝一方的時候，自稱是使徒的我們，用自己的生體細胞培育出巨型的人形戰鬥兵器來毀滅人類，那些是我們的分身，被稱之為損種使徒。人類將其命名的【雷比斯】就是取自我的細胞創造出來的損種使徒之一，看起來應該是逃過了追殺遺留下來的一頭吧。它看起來像沒有腦袋的人類對不對？那顆頭顱應該是在第二紀元的大戰時期失去的吧……大概。」

——就這樣了？

易塵的眼神書寫出了這四個字。

以上的話語就是路西法的自白書嗎？

敘說的氣氛再一次變得有些沉重了，易塵對雷比斯的情緒很微妙。雖然它救了自己一次，但傷害自己的次數卻不止一次。

「等等。」

突然之間，又插入了新的質疑聲音。

羽骸的問題：

「你說過要將你的科技……也就是第三紀元的鎧從人類社會中剔除出去對吧。」

「正是這樣。」

「那麼，我的存在……與我同一時期被你這個人、被你以伊斯加略的科學家所創造出來的鎧，以及那些至今依舊遺留在這個世界上如同寶藏般的第三紀元的鎧，還有那些遺跡，你究竟要作何定義？」

「我也差不多想到你會這麼問題了。」

不急不緩的聲音，路西法繼續毫無保留的做出了解答。

「很簡單，你可以理解成為……歷史的記憶與禮物，與考古是一個道理的。」

第五百二十七節 世紀的秘密（4）

記憶？禮物？

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原本我的確是打算清除掉一切的，但是後來我察覺到了一件事情。」

「一件事情？」

「嗯，那就是——我聯合人類們，與我的同類進行抗爭這個事實是無法改變的歷史。異種的科技已經留下了生根發芽的痕跡，它與人類的技術融合在了一起，改善了人類的科技。已經成為屬於人類一部分的東西，我就不打算要回了。」

「……就是這樣？」

「不只是這樣。」

路西法伸出了一隻手指頭代表自己先前所敘說的一切，然後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頭代表自己接下來將要講述的東西：

「變數——人類的世界是這麼說的對吧。」

變數，未知的元素，會發生未知變化的難以測定的事物。

「事情是不會百分之百完美的，就像我認為那些損種應該死絕了，結果卻還留下一頭雷比斯一樣。或許在未來還會有人得到這不屬於人類的技術，而我刻意留下來的部分與人類的技術融合了，這些東西就將成為對抗那些力量的變數。」

兩根手指頭，在這個時候又加入了數量為三的同伴，五指的手掌，路西法將他的手放在了易塵的肩膀上。

「你就是那個變數了，易塵。」

「……那麼，我就能理解成——我身上的大部分悲劇都是你這個混蛋傢伙書寫出來的嗎？」

「我只是再為那些危機進行準備而已，而人選方面，這是聽天由命的。」

路西法的嘴角依舊噙著溫和無害的笑容。

「當然了，這並不能成為我狡辯的理由。我也完全相信你怨恨我的原因，所以賠償方面……嗯，只要不超出我的底線，隨便你要求吧。」

「那把那個給我吧！」

早就預謀好了。

易塵將手指著耶夢加得說道。

「給我！」

重複，並加重了語氣。

「……唔，好吧好吧。故事之中的勇者也得配一頭良駒不是？這孩子是我這邊一次意外的產物，它是金屬生命體，只要吞吃能量就能分裂成長，釋放能量就會縮水。目前在人類世界中還是很新奇的物種，除非人類進入宇宙時代，否則應該無法開發出這種技術。所以送給你可以，但是不能拿去做什麼奇怪的研究喔？」

「知道了，你很囉嗦耶！」

這樣說的易塵，已經面對像耶夢加得那邊，用逗小狗的方式叫喚它。易塵用嘴巴發出噓噓的聲音，同時拍著手想要引它過來。

「連我妻子都沒說過我很囉嗦的。」

路西法轉向了樹幹上的那張臉，他對羽骸說：「看起來你的主人……唔，應該說是性格很特別嗎？」

「人性的兩面。」

羽骸倒是總結地很精闢。

謎團已經解釋地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委託的內容了吧？

「你需要我做些什麼？」

易塵詢問，這個時候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了。那頭被路西法稱之為金屬生命體的蛇類，在人類的世界中得到了耶夢加得的名字。它似乎也聽懂了語言的對話，得知自己的主人已經更替之後，完全不會對易塵的行為做出排斥。溫馴地爬過來，纏繞在了他的手上，這條金屬色的小蛇。

「我希望你將還殘留在人間的異種之物全部清除。」

這就是路西法的請求。

「那個人叫做諾亞。」

「……諾亞！？你說……」

「嗯，聯邦科研所的人，現在已經成功掌握到整個聯邦的大權了吧。」

不斷講述下去的理由，揭開了諾亞的秘密。

「那個男人在漠區的一次意外之中，得到了一份由於我的疏忽而沒有銷毀的重要筆記。上面記載了當時我將人類的身體與使徒的身體進行對比，希望創造出能夠讓前者比肩後者的技術。雖然技術並不完整，但恐怕諾亞已經得到了像我這樣的使徒的身體秘密了吧。」

上一段的敘述，便是席蕾拉記憶之中，她與哥德溫，以及諾亞和布蕾德在漠區遇到的意外了。一次對遺跡探索引發的塌方，布蕾德因此感染了輻射，而諾亞則從那份禁忌的筆記之中得到解救方法的同時，也被引向了不可踏入的禁區。

「先驅者，雖然與使徒的身體結構不同，但是十分相似。能夠短暫穿梭到亞空間的能力，大幅度提升的體質，與鎧融合了，不但如此，壽命也會變得很長……已經不屬於人類的範疇了吶。還有他製造的那艘母艦，那台被稱為【三聖人】超級計算機應該也是採用了相同的技術吧。」

即使是突變的同種也會不脫離物種的範疇，這豈是變異，根本就是如同外來的怪蟲將卵注射在人類的身體之中那樣。卵在發育的同時，也在剝奪人類的一切，儘管皮囊是不變的，但內部早就不是本尊了。

「毀滅他們，毀滅掉這一切不屬於人類的東西。」

不能讓歷史的腳步再一次踏入如同當初人類胡亂運用核技術的結局。

「但是……」

易塵的質疑。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又算什麼呢？」

的確，這樣就又是矛盾了不是嗎？

他說身為先驅者的易塵是自己早就佈置下來的變數，但卻又否定了諾亞創造出來的先驅者，也就是布蕾德。

「你的本質是不一樣的。」

「……本質？」

「嗯，你並沒有希望自己得到那種能力，那麼一切就能夠歸咎於【奇遇】這種說法。正如同我之前對那些不準備回收的部分的理由是一樣的，成為先驅者卻沒有迷失人性的部分，所以是不一樣的。」

第五百二十八節 人類，亦或是超越人類（1）

諾亞和易塵是不同的，他已經將人類定義為了下等的生物了。他的目的，是希望讓全人類都得到進化，進化成為上等的生物，成為先驅者，像使徒那般。但是這樣就脫離人類本質了，這種做法是在歪曲人類的進化腳步。

路西法對他的評論，「他擁有了不起的決心，但是已經走錯道路了。」

「可是……既然是這樣的話，為什麼你不親自出手呢？」

擁有強大力量的使徒，應該不用多大力氣就能夠扭轉乾坤吧。

「不，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想再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

上一次的使徒降臨，已經導致了足夠多的破壞，並且留下的影響甚至一直持續到了第四紀元，諾亞就是最明顯的例子。

「人類的錯誤，將其糾正的應該是人類本身。你不是還希望自己變回人類嗎？」

路西法對易塵笑道。

「只要人性的心還在，那麼你就還是人類。拿去吧——！」

他丟給了易塵一根小小的針筒，裡面是無色的晶瑩液體，這是什麼？

「這是能夠讓你的身體恢復正常的解藥，是我的報酬喔。我就提前支付給你吧！」

藥劑，易塵夢寐以求的東西，有了這個，就能恢復人類的身份了吧。

但是一旦注射服用，這身力量也會消散的。

在打到諾亞之前，易塵還是需要先驅者的能力的。

「我知道你現在需要這股力量，所以不打算立刻服用，這沒關係。就算你為這股力量所著迷，不希望失去，我也不會對此有意見的。」

「你說什麼？」

「就像我之前說過的那樣，刻意渴求力量的人最終只會被歪曲，無意中獲得了力量的人則完全可以將此視為命運的恩惠。易塵，你的存在就如同猛獸之中突變的冠名體那樣，強大卻沒有脫離本質，所以我承認你的存在。但是如果你想要保持這個身份的話，我希望你不要留下後代。」

「……」

聽見了這個要求的易塵，撓著腦袋沉默了一陣之後，突然吐槽說道：

「你……果然很囉嗦耶，同樣的事情就不必一直說啦。」

「不，我只是覺得你這個人好像對於我所說的事情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你以為我想囉嗦嗎？！」

「這是什麼話，懷疑我的理解能力嗎！」

「那你就說說好了，為什麼我要你討伐諾亞？」

「啊……這個、嗯，就是……呃，那個……啊，對了！就是這個啦！人工養殖的食材和自然食材之間的差距！差不多就是這個道理嘛！我是自然誕生的那一派所以沒問題，諾亞那個傢伙卻一直研究人工養殖方面的，做出來的全部都是速成的東西，所以對健康有害，對吧！」

「……呃……」

何等微妙的比喻，但仔細想想看的話還是挺恰當的。

嗯……自然食材和人工養殖的差別……呃……

「好吧，就算你對了，我無話可說。」

路西法舉起雙手表示信服，並且對羽骸說道：

「和他交流，真是辛苦你了。」

「還好，我也差不多習慣他那種偶爾會脫線的微妙思維方式了。」

那麼，故事講完了，委託的事情也敘述完畢了，甚至就連禮物都拿了，接下來也差不多要離開了吧。

「帶上這個，這樣一來你們兩個就分開了。」

路西法從那棵巨木上面摘下了一片葉子，但仔細看的話其實是一枚芯片。當他摘下葉子的時候，樹幹上的人臉也一同消失了。

「我將羽骸的意識轉移到裡面去了，只要將它安插進鎧，你們兩個就能夠回到原先的樣子。想要分離的時候，把芯片取出來就好了。」

他將芯片遞給了易塵。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技術呢，難怪諾亞會對使徒如此的心馳神往。

易塵收起了裝載著羽骸意識的芯片，他帶上了那頭金屬生命體，同時也取走了路西法給他的恢復藥劑。但是在臨走之前，卻又停了下來，他詢問路西法：「對了，你應該是地底的居民，為什麼會對地面上的事情瞭解得那麼清楚呢？」

「網絡可是一件很神奇的東西哦。」

路西法笑著拍了拍身邊的大樹。

「我也不會感到無聊的，我能夠用它下載到任何你們人類世界的東西。就算是科研所那台最自傲的三聖人也能夠輕易入侵，我對人類世界的發展瞭如指掌。感覺到沒勁的時候還可以用來下載電影和遊戲之類的！」

那還真是萬能啊，易塵又一次不得不感歎這些技術了。

「……這樣的話，那除了先驅者之外，你知道女武神的事情嗎？」

「嗯，我全部知道的。」

「她們……有給她們的解藥嗎？」

晨，以及念，她們兩人是易塵所擔心的對象。

按照現在對女武神的說法，這種技術表面上強化了人類的體能，但實際上卻是以搾乾未來的價值作為代價的。女武神的壽命一般是不會超過三十歲，在那之後她們的肉體就會崩壞到連神液都無法修補的地步。

易塵期待得到肯定的回答，但是路西法卻只能搖頭表示遺憾。

「抱歉……她們的本質沒有脫離人類，只是純粹因為被搾乾潛力而折壽而已，所以我不打算伸出援手。」

她們可以說，正是諾亞最求速成的人工手段之下的犧牲品。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些解決的手段。」

這聽上去又有了一些希望。

「取用你的細胞複製出來的那位小姑娘應該沒什麼問題，得益於你原本就已經異常化的細胞，雖然經過女武神的調製而縮短了壽命，但應該還能勉強得到和普通人相同的壽命。至於其他那些，只要能夠找到比她們肉體崩壞力更強大的修復力的東西就能延長壽命了。」

第五百二十九節 人類，亦或是超越人類（2）

這是本篇的最後一章了

明天休息一天，然後開始寫最終篇

————————————————————————————————————

這實在是一個耐人尋味的經歷。

人生，易塵的人生，雖然與普通人的人生比起來是充滿離奇和轉折的，但易塵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牽扯到【人類】這種巨型名詞單位的層次。諾亞和易塵，後者對前者所保有的態度純粹只是報復而已，易塵被諾亞害慘了，因此他要報復，但是沒有想到他的復仇劇卻涉及到了這麼多東西。

甚至是自己的身世，易塵出生之前的故事，易塵出生之後的故事，隱藏了數個紀元的秘密……一時感覺到不適用也是理所當然的，劇情發展無論是速度還是方向都十分出人意料。

「用遊戲的語言，現在的你就是在和最終BOSS決戰前打怪練級了。劇情該過的都過了喔，剛剛也和大賢者對過話了。」

羽骸在回去的路上如此吐槽著。

大賢者的比喻對象也是路西法。

「不……原本我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到終章BOSS的階段了，而且大賢者出現時帶來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了。」

易塵也接著用這個梗說了下去。

回去的路和進來的路是不同的，總不能用攀巖的方式出去吧？

綠水晶的迴廊，漫步在這個通向出口的階梯，每走一步四周的景象就產生了變化。易塵說，這應該是光線折射的原理吧？但羽骸卻反駁了，不對哦，這裡應該有某種空間跳躍的技術吧。看似走出了一步的距離，但其實是經過了空間壓縮，已經邁出了許多步了。

……這種名詞難道不知只應該出現在和宇宙戰艦相關的嗎？

「喔，看見出口了！」

大約是半個小時的腳程吧，原本是綠水晶的景象漸漸變回了漆黑的岩石通道。不經意間回頭一看，就連背後的路也完全都是漆黑的洞窟通道，綠水晶走廊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這一次連羽骸也無法解釋出其原理，唯一能夠做的就只是去感歎對方的科技水平了吧。

「那麼，你接下來要怎麼辦呢？」

羽骸突然問道。

「什麼怎麼辦？」

「就是身份啊，你對於先驅者的身份有什麼看法？」

「這還用問嗎？等一切都解決了之後就消除掉嘛！」

「不覺得可惜嗎？」

「哎？」

「因為……你想想看吧，超越了人類的本質了喔。」

強大的力量，無法計算的壽命，與鎧融合在了一起。用路西法的話來解釋，就是完美融合了人類和使徒特性的創造物吧，而且從他的語氣可以聽出來，易塵是比布蕾德更加上位的先驅者，因為他的一切都是自然產生而，不是人類製造，因此沒有缺陷可言。而也正是因為自然產生的原因，即使體內殘留著使徒技術的原因，但路西法也不打算將其摧毀。雖然實際上他還是支持易塵恢復正常就是了，如果保持這個身份也希望他不要留下後代就是了。

「唔……你的意思是說，永生啊成神啦之類的東西嗎？」

「那只是虛無縹緲的東西而已，沒有絕對的實力和不老不死的啦。不過如果用人類的極限和壽命與你進行比較的話，你的確可以在理論上成為那所謂的神就對了。」

「喂，這樣的話壞人的角色不就完全變成我們這邊了嗎？」

「嗯……拋開其他的因素，其實我也對先驅者的身體構造很有興趣的。」

「你難道不怕死要當諾亞那種角色嗎？」

「怎麼會，一度體會過擁有智能的感覺之後，我還是很害怕失去這些東西的。」

羽骸的語氣依舊毫無起伏。

羽骸沒有情緒這種說法，雖然成為了堪比人類的智能，但是情緒的誕生好早得很。而這也正是諾亞與羽骸的不同了，諾亞應該早就明白自己的行為在挑戰人類的界限，但即使是這樣，求知的心也依舊驅使他戰勝了會被人類敵對消滅的恐懼。羽骸沒有情緒，就算有也不是很強烈，所以它才能如此冷靜地分析一切，衡量利與弊之後再做取捨。

超越人類的事物的確很有興趣，但要是為此丟了性命就不值得了。

羽骸可是很愛惜自己得到了智能這個事實的。

「嗯，久違了吶……太陽！」

很幸運，出來的時候外面是白天。說實話一直呆在黑漆漆的洞窟裡面實在很讓人反感，易塵舉著雙手伸了一個懶腰。

「……果然還是會忍不住的感歎呢，我的復仇劇裡面居然有那麼多背景的添加料嗎？」

將抱在手上的小蛇放在地上，然後用手蓋在它的腦袋。擁有【能量】進化因子的易塵，能夠自身製造純潔能量，他將這些能量輸送進了這頭金屬生命體的體內。

然後，小小的蛇獸，就成長為巨大的吞食世界之蛇了。

「耶夢加得！」

易塵笑道，跳上了它的腦袋，拍了拍屬於自己的寵物。

「果然，你得這幅模樣才顯得威武，以後就得好好為我賣命了喔！」

易塵已經不再想那些東西了。

「總之，我想要的結果和你們想要的結果是一樣的就對了嘛！」

聯邦的易家已經猜測到了諾亞的一部分計劃，他們不會允許大權就這麼被奪走了。

路西法那邊的理由，也不必再解釋第二次了。

總而言之，諾亞是眾矢之的。

兩份都將希望寄托在了易塵的身上，但其實易塵根本就沒有感覺到什麼壓力。

他只要專注自己的目的就好了。

對諾亞的復仇，完全純粹的報復戲劇，不需要一絲一毫的外來物質。反正，諾亞死掉的結局，是易塵與易家以及路西法三方都期待的結局。

——不需要多想，剛剛發生的事情就忘記好了，我只要記得我得到了猛獸這個事實就好了！

現在開始，繼續為將來即將登上聯邦舞台的復仇劇做準備。

終篇

第五百三十節 四年（1）

「那麼，這個月的檢查結果我就交給你們家的營養師了。雖然年輕的時候是個傳奇，不過現在也已經是糟老頭子了，別以為自己還有多少本錢，不准抽煙，酒最好也喝用水兌過的。如果你想活久一點，就按照我說的話去做。」

從這句話的特點來分析，說話的人應該是醫生，再從音色上面去判斷——女性，而且還相當年輕。

而被呵斥的對象是一名躺在椅子上面的老人。

巴托爾?易，有膽子對著這位聯邦總元帥進行呵斥的人，即使算上他那位已經去世的妻子也屈指可數。

被譽為是鎧師之中活著的傳奇，但終究鬥不過時間。自從四年前的獸潮與不滅魔刃的搏殺又引來無法奈何對方的結局之後，巴托爾那一直勉強維持住的肉體力量終於開始如同正常人那樣衰老起來了。這或許是因為他已經看到自己壽命盡頭的緣故吧，又或許是終於在沒有結果的鬥爭中感覺到疲勞而打算將重任托付給下一代嗎？

「哎呀……比我的老伴還嚴呢，戒煙就罷了，酒都得兌水嗎？」

「嗯……原來如此，閣下是想要選擇享樂的方式……與其吃藥苟延殘喘，不如開開心心的去死嗎？」

「啊哈哈！我倒是蠻想選後者的，不過現在我也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嘛！」

總元帥笑著說道，渾然沒有因為對方的不禮貌而生氣。倒不如說，有一個能夠對自己不客氣的對象，讓巴托爾想起了過去自己還年輕時、並沒有身居高位時的感覺。

他從外衣的口袋中取出了一封看上去頗具古風的信件。

「喏，這是給你的邀請函？」

「……邀請函？」

「唐納森家那邊，也就是我親家那邊的一位後輩的沙龍聚會，想請你也參加。」

「唔，我看看……」

白皙的紙片散發著天然的香氣，邀請函上面的字是很有誠意的使用手寫的方式，而且用的還是傳統復古的墨水。帶著優美古典的彎曲，最後在被邀請者的名字末尾以上勾的方式作為結束。

「……嘖，沉穩的字跡呢，不過從結尾的方式來看，本質上應該是位俏皮的人吧。」

「是個和你差不多的年輕男性喔，雖然有點靦腆，不過也很有禮貌，言行舉止都沒有挑剔的部分。畢業的大學也是聯邦有名的，現在從事的是民用通訊設備的開發工作。」

既有身份，又有地位，錢的方面就更不必說了。

但是十分可惜。

「我果斷拒絕。」

年輕的女醫生笑著說道，並且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髮。

因為帶有海營的亞特蘭蒂斯人的血統的緣故而有了湛藍色系的頭髮由於混血的緣故，那海一般的顏色也顯得深沉無比。實在是和年輕的外貌所不相符合的深邃，而且將那柔順的長髮理成了幹練簡短的職場女性的髮型，真是太可惜了。

「真是讓人苦惱啊……當初也是因為不想被人糾纏所以才忍痛把長髮剃掉的，結果嘛，嗯……我實在是很不想用天生麗質這種噁心的話來自誇啦！」

話雖如此，但還是將信件收了起來。

「時間是明天晚上嗎，也罷……就當作是去蹭吃蹭喝好了！」

「嘿嘿，你也稍微給我親家那邊的後輩留點面子吧？」

「我才不管呢，明明是知道的不是嗎？——【我有一位叫最易塵的未婚夫】這件實施。」

柏川。

儘管過了四年，但她除了頭髮以外，什麼都沒有變化。畢竟，四年的時間，她也就只是從二十歲成長為二十四歲而已，依舊處於女性最美麗的時期。

她從財團脫離之後就進入了民間的醫療組織，一邊致力於對新型疾病的研究論文，一邊在大型醫院之中擔任掛牌醫生。得益於易家與第四軍團的保護，目前一直過著等待易塵歸來的清閒生活。一年前還以學生的姿態向被調配往聯邦的拉爾斯?道森、也就是那位在醫療界擁有與巴托爾等同影響力的傳奇人物學習，但現在已經完全獲得了前輩的認可成為可以平起平坐的人物了，並且又多了一項當人巴托爾的私人醫師的兼職。

「雖然堅持不懈是很棒的品質，但是懂得放手也是另外一種美德喔。」

她微笑著將手指放在嘴唇邊說道。

「時間不早了，留下來吃飯再走吧？」

「不了，家裡還有一個小鬼。雖說天分不錯，但還不能把所有的工作都交給她。而且我也得為一個月後的論文做準備了……」

這樣說著，起身離開了。

但是出門的時候，卻順手從櫥櫃之中帶走了一樣東西。

「哎呀……二十年份的純釀？不行喲，你是想自殺嗎？我就沒收了。」

「喂——！！那個是我為後天晚上的電視節目準備用的啊！！」

「我建議你還是換成給兒童飲用的汽水酒吧，下酒菜也得選擇清淡的菜色喔……還有，別熬夜。」

實際上就是搶`劫的行為了。

【耶，今晚就難得奢侈的喝一杯好了！】的表情完全寫在了柏川的臉上。

「真是受不了這個孩子啊……雖然是個好孩子就對了……」

歎息了一氣的巴托爾只能看著自己的私人醫生一臉興奮地抱著自己的珍藏大大咧咧離開了。

******************************************************************

「那個……爺爺的身體怎麼樣？」

才從房間裡面出來，就剛好遇到了另一位熟人。

雪江，她才是四年中變化最大的。

天真爛漫終於完全從雪江的體內消失了，她現在正在以弟子的身份在軍部學習。即使是平時也穿著軍服，細膩的皮膚也終於顯現出了粗糙，那掩蓋在布料下的正在不斷成熟的身體，也有著不為人知的傷疤。

「沒什麼大礙，只要總元帥閣下好好調理身體的話就沒問題。」

「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說起來，柏川也受到邀請函了對吧？」

「嗯……唐納森那邊的社交沙龍吶。難道雪江也去嗎？」

「的確是受到邀請了，不過明天要去第一軍團那邊，所以我讓母親代為接受了。」

第五百三十一節 四年（2）

與柏川一樣，作為本身就擁有高貴出生的雪江來說，每日收到的這些邀請函就像雪片一樣多。以往的話都會托付給管家打理，不過這一次因為是唐納森家那邊的邀請。

「畢竟對方是我的表哥，如果不正式回應一下會被當成沒大沒小的樣子呀！」

雪江摸著脖子笑道。

那邊有一道最近模擬演習中留下來的切割傷害，在被拖入敗局的局勢中以指揮官本人作為誘餌，用這道傷疤換來了險勝。柏川曾經問她要不要去掉疤痕，但雪江卻說因為值得紀念所以就留著吧。

「嗯……說起來，你年齡也差不多到要考慮婚嫁的事情了吧？」

這就是女性之間的話題了。

以雪江的歲數當然還算年輕，但身份與階層的緣故，以易家的權勢而言，簡簡單單一個大貴族的詞彙根本無法將其形容。作為長女的雪江，在她出生之前，有關於婚嫁的事情早就開始考慮了。

柏川捂著嘴巴呵呵笑著，用手肘輕輕捧著自己這位女性後輩的胸口：「嘿嘿嘿，一定有很多人追求吧？像是情書啦，表白郵件呀，或者是邀請出去吃飯什麼的。軍部男性中的年輕有為之輩也有很對呢，對吧對吧？」

「啊哈哈……」

對此只能報以苦笑了。

「最近父親已經把弗爾洛轉送過來當我的私人保鏢了，我把這些事情都給她處理了……」

「喂喂，讓戰鬥人員去處理那些事情嗎？！」

「因為最近過的和平靜不是嗎？根本就沒遇到什麼危險，說是保鏢，其實也就是個隨從而已吧。看她那麼閒的樣子，一直在刻苦學習的我偶爾也會很嫉妒啦，嘿嘿！」

雪江露出了惡作劇一樣的表情，真是受到了不少來自柏川的影響。

她笑起來的模樣，或許是因為血緣關係的緣故吧……「雖說母親不同，但是你和易塵有時候還是挺相似的！」像是長輩那樣伸出手，摸了摸雪江的腦袋。

「討厭啦，被摸腦袋會長不高的！」

像反抗期小鬼那樣拍掉了柏川的手，但是旋即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易塵哥哥嗎……」

也有四年了啊。

至今為止唯一聽過的消息就是易塵背叛了第四軍團，根據席蕾拉給予的隱晦報告，易塵在漠區成為了一個興風作浪的大魔王。但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那個傢伙害得我等了這麼久，見面的時候就得給他好看了！」

柏川突然笑呵呵地說道，驅散了突然瀰漫的陰霾。

「放心吧，我會朝他的下體狠狠招呼來回敬這幾年的怨氣的，要不要把你的份也算上？」

「啊哈哈……」

*************************************************************

雖然帶著那樣親切的笑容，但是同為女性的雪江卻能夠體會出來那所沒有表達出來的一切事物。那種會感覺到寂寞的表情，那是絕對不會再眾人的目光下、甚至就是面對可以交心的友人也不會展露的表情。

「……」

最終也只能以歎息來表達了。

用客套話互相告別之後，雪江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獨自一個人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面。抬頭看著天花板，彷彿視線能夠穿透了一切似的。

「……已經四年了喲，還在猶豫要不要回來嗎？」

對於易塵的情感，這實在是一些很複雜的清晰。

雪江並不否認自己對易塵存在那種像是想要成為戀人一樣看上了對方的好感，同時還有兄妹之間的親人情感，以及敬仰——她並不知道自己敬仰著易塵的那裡，但就是認為，易塵應該是一位偉大的人物，渺小而又偉大的人。或許，因為過去的雪江被身份所束縛，所以當聽聞易塵做出哪些驚天動地的事情之後，感到到了震驚和崇拜吧。

當然，心中也有【我也只會看上那樣的男性了吧】的想法。

雪江還是有理智的，易塵與她存在著血緣關係而不可能結合的。但是，在她看來，能夠超越易塵，獲取與他比肩的男性應該是沒有了。

「……真是的，那個人搞得我都沒有結婚的想法了呢……要不要考慮一下試管培育的後代呢？」

這並不是開玩笑。

雪江最近越來越覺得對男性沒有感覺了，這個事情的始作俑者應該是易塵沒錯了。正如同當看見了最棒的寶石之後，就對其他劣質的寶石感覺到無法接受一樣。

所謂試管培育的後代其實和克隆技術差不多，過去有很多純血統支持者的大世家寧可不結婚也不希望自己的血脈之中混入了下等的血液，對應這樣的思想而運用而生的技術。但是在那之後，也有某些男性或者女性認為無人可以成為自己的另一方，但又迫於家族傳宗接代的緣故而不得不去擁有後代，因此也會選擇這種科技。

雪江，那毫無疑問應該是後者吧。

*************************************************************

聯邦的邊境，這裡是鐵路的大樞紐，將聯邦的人送往四面八方，也將四面八方的人送完聯邦。

「喔……就是這裡嗎？聯邦吶，頭一次來呢……」

來自漠區的土著女性，果然不愧是來自那個地方的人呀，穿著還真是大膽呢。

毫不顧慮地拉開胸口衣領，將能夠展現出美麗與色慾的部分最大程度展露了出來，吸引了所有的男性都朝那裡看著吞口水。但她卻依舊毫不知恥地抱著手，猶如媚藥般的粉紅色煙氣從鼻腔中向外瀰漫著，這名抽著煙桿的女性。

「嗯……貴族的社交沙龍嗎，我原本以為應該是個正式聚會呢，不過算了……」

她盯著手上的請帖自言自語說道。

第五百三十二節 四年（3）

「我回來了喔……」

如果是一個人住，柏川絕對不會這樣說的。

她已經不是一個人住了。

「……今天回來得很早呢。」

在別墅之中歡迎自己的少女，距離十八歲的黃金年華還有三年，不過已經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出色大小姐了。叫做【艾莉】的少女，是在四年前猛獸事件之中被晨拯救下來的小女孩，因為救人者已經不在這邊的緣故而暫時托付給柏川照顧。在身份上面二者是以養女和養母連接起來的，但實際上柏川更適合當她的姐姐。

「原本除了易家那邊以外，還有三個預約的。不過那幾位貴人先生好像都去哪裡度假了，預約取消之後我就只能回家了。」

將外套脫掉之後，很隨意地從走廊走到了客廳。

柏川看到，剛剛說話回應自己的少女正坐在客廳的電腦前如同所有家長期望的乖乖女那樣做著作業。

但是，艾莉不是學生。

她有著與柏川一樣在醫學的天賦，因此後者贈予了她學習的機會。柏川沒有讓她去學校按部就班的學習，以柏川的身份足夠當導師了，如同武藝師會收弟子那樣，艾莉是以弟子的身份向柏川學習。而柏川本人在醫學界的聲望，這已經抵得上許多名牌學校的畢業證書了。

也就是說，艾莉不可能有家庭作業之類的。

「我只是下載了一套官方學校的習題……我想看看和我選擇同樣志願的人，現在都在為什麼樣的題目苦惱著。」

「那麼，結果呢？」

「能夠做師父的弟子，我真是太幸運了……這樣之類的吧。」

「啊哈哈，說的也是呢，這是大實話，也是事實呢！」

在稱呼上無論是【母親】、還是【姐姐】都顯得有點兒不太合適的樣子，因此就選擇了師徒之間的關係而叫柏川【師父】。

「現在才下午四點，你不餓吧？」

「嗯。」

「那麼我也不餓，我回房間躺一躺好了……冰箱裡面還剩一些咖喱，晚飯就吃那個好了，現在不急。」

「喔……知道了。」

艾莉是一名和聽話的孩子。

不需要柏川去督促，她自己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麼。按照柏川的說法，雖然現在還沒有牌照，不過她已經具備了執刀的能力了。但柏川還不打算這麼快讓艾莉正式進入醫生的世界，一來是年齡與閱歷，二來艾莉還沒有任何實際執刀的體驗。

理論與實際操作完全不同。

就算用動物的身體、甚至是人類屍體標本來進行模擬，也無法百分百保證的。活生生的事物，就是因為充滿了多樣性與多變因素所以才能稱之為活物。

——說道多邊這個事情嘛……

「變心嗎……」

柏川呢喃著這個令所有熱戀中的女性都會擔心的話題，她又不是異常者，作為普通女性的柏川實際上偶爾也會思考一些這些帶著少女般可愛性質的問題。

漠區。

那裡的治安混亂已經是事實了，連殺人都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更何況強姦罪？再退一步說，在那邊嫖妓也是很簡單的，只要敢冒著感染性病的幾率，價格會很便宜的。

（易塵那個傢伙，應該不會吧……不，這個說不准吶……）

……唔……

對於柏川來說，雖然有敏感過頭的嫌疑，但也在情理之中。

彭！

關上房間的門之後，她摔在了自己的床鋪上面。軟綿綿的被褥抵抗掉了一切衝擊，擁抱著她的身體溫柔撫摸著。

很平常普通的房間。

以前還在財團的時候，易塵曾經進過柏川的房間，那的確是一個符合女孩子個性的充滿粉紅色與香氣的房間。但現在已經產生變化了，柏川已經沒有那種會抱著粉紅色天真幻想的思緒了，自從經歷了易塵與科研所的事件後，那些東西就連一毫克都不剩下了。

普通的床鋪，沒有任何粉飾，唯一可以讚賞的一點大概就是幹練整潔吧——這是只有柏川一個人才擁有的秘密，實際上她房間裡面的傢俱都是易塵的。這些都是柏川從財團的宿舍離開之後，從易塵的房間裡面帶出來的。

「……」

儘管一點兒味道也沒有，但還是把頭埋進易塵曾經使用的被褥裡面，然後深呼吸。

真是何等下流齷齪的行為呀。

以前一直鄙視的男性`行為，現在卻反過來驗證在了自己的身上。

但是也只有這種方式才能稍微緩解一些心中的空空落落了。

（那個混蛋究竟要在漠區逍遙的什麼時候啊……！）

等易塵回來的時候，絕對不能讓他看見自己這幅模樣。

一動不動。

在床鋪上靜止地躺著休息了三分鐘之後，柏川爬了起來。

「那麼，現在得準備論文了……」

有關於一項最新疾病的論文。

是一種藥劑的併發症，這種藥劑目前正在作為高效體力恢復劑在軍校之間流傳著。從三年前開始就有了，但併發症的案例，還是最近產生了。

柏川就這麼乾脆地坐在自己的床鋪上，用便攜式電腦打開了還沒開始編輯的文檔。另一方的窗口上，是自己通過各種渠道得到的案例信息，以及這種體力恢復劑的成分分析報告。

柏川總覺得，這內中似乎有什麼很大的文章。

譬如油水之類的，某些製藥商由於沒有資金而無法支持藥劑的研究，急於求成的他們以藥劑已經開發成功的謊言將其放出，美名曰讓某些擁有特權的人，或者是軍人與殘疾人之類的優先使用，其實根本就是在人體上採集結果。

柏川覺得，這一次的事件應該有類似的性質夾雜其中。

第五百三十三節 瑞卡文藥劑

與柏川做相同研究的人還有另外一位。

「瑞卡文藥劑，這就是最近引起那種惡性併發症的東西嗎？」

拉爾斯?道森，原本是第二軍團的總醫務長，不過現在已經被調遣到聯邦來了。理由是聯邦遭受到獸潮需要醫療援助，不過實際上是協助對抗科研所的。有關於女武神的秘密，以及先驅者的一些資料已經洩露出來了，拉爾斯來到聯邦是來協助挖掘出這些秘密的。

「從藥劑的成分來看，不應該會出現這些結果的呀……」

伸手從雜亂的書桌上準確取出了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個房間作為女性的工作室實，光是雜亂不堪就已經是罪孽深重了。大概也只有拉爾斯本人，才能在這種地方裡面隨手就找出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瑞卡文藥劑檢驗結果報告單》

「成分的話……主要是阿雷特西海藻與白堊紀鸚鵡螺的貝殼粉末，這兩種應該沒什麼問題的。」

阿雷特西海藻是捕殺等級達到LV21的植物，本身是沒有什麼威脅力，不過因為生長在深海所以依據入手的難度而判定為LV21。不過其中也有一些特別壯大的例子，長度能夠從海底的根部一直達到海面，成為船隻螺旋槳的噩夢。

至於白堊紀鸚鵡螺，捕殺等級則只有更為低下的LV9，在淺海就能捕捉到。雖然肉質含有神經性毒素，必須經過擁有特殊資格證的廚師料理過才能食用，不過殼的話完全沒有問題。

而且，兩種材料一同服用，也沒有中醫裡面說的那種食性與藥性的相剋。

這麼說來，問題是出在其他的添加料裡面了？

「問題就是出在這麼一小瓶的藥劑之中嗎？」

坐在房間之中的第二位人物。

成年女性房間內部的客人只有兩種，一種是女性，另外一種則是戀人性質的男性。

拉爾斯對自己職業的興趣遠遠超過了對異性的興趣，所以她房間的那位客人是屬於前者的性質。

「唔，只是一瓶很普通的恢復藥劑嘛。雖然手法粗劣了一些，但是以量產作為目標的話，倒也說得過去。」

一邊吸著煙一邊說話。

「喂……別在我工作的時候抽煙呀。」

「哎呀，不要這麼拘束別人嘛！對男性嚴格是情有可原的，不過對同性嚴格可不行喲？」

「嘖……」

因為認為對方是個人才所以才接待的，不過這個傢伙還真是一個不懂得客氣的人。

「漠區的毒蛇夫人，這邊可不是漠區喔？規矩還是得講一些的。」

薇尼姆?薛定諤，她正是拉爾斯?道森今時今日的客人。

以學術交流與材料交易的旗號在明面上與拉爾斯交往的外域客人。

「我看看……」

叼著煙桿走上前，然後帶著幾分強迫的意思，從拉爾斯的手中將資料拿了過來。

不過結果還是和拉爾斯一樣。

「每一樣都是很正常的材料嘛！」

「你這是廢話……」

「這樣的話……唔，閣下，能給我一份那所謂的【併發症】的案例嗎。」

「啊……那些東西我給別人了，但忘記備份了。不過已經記下來了，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好了。」

很快就變成了專業的學術交流。

只要小小的一個話題就能引起職業人士的興趣，以及接下來數個小時的討論。

瑞卡文藥劑的併發症，根據拉爾斯的描述，似乎是一種皮膚病，就像染色體變異一樣。譬如返祖現象，有的人全身會長滿獸類一樣的黑毛，又譬如細胞的異常活性。

「……身體上出現了像是狼一樣的毛髮嗎？」

聽上去就像是魔法試劑一樣，喝下去就能變狼人什麼的。

但是事實上，藥劑的成分之中一點引發病變的物質都沒有。

「我覺得這瓶藥劑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薇尼姆給予了她的判定，並且為了驗證這個，她打開了樣品中的一瓶，然後一口氣喝了下去。

「喂、你……！」

「一點事情也沒有嘛！」

晃了晃空空如也的瓶子。

「我覺得口味上選擇草莓味會更好一些……」

「你這個人吶……」

拉爾斯這個人的性格，因為全身心投入在了自己的職業之中，所以在人際交涉方面反而不怎麼擅長。雖然作為醫學界的頂尖人物，其實她根本沒有任何拒人千里之外的排場。所以當遇到了薇尼姆這種從漠區出來的滑頭之後，即使她是薇尼姆的前輩，但後者卻在她的面前顯得相當放肆。

至於柏川，因為是崇拜者的緣故，所以柏川在她面前表現得還是相當克制的，就算是被認可之後這態度依舊沒有改變。

「前輩，你不覺得我們陷入了一個誤區了嗎？」

「……什麼？」

「我並不是在否認前輩的實力啦，不過在對案件的嗅覺這種東西呢，我還是有超過前輩的自信喔。」

薇尼姆搖晃著手裡的瓶子，她說：

「我們已經不必要再為這種東西困惑了，它就只是一瓶普通的恢復藥劑而已。乾脆一點，承認這瓶藥劑沒有問題吧。」

「但是你要如何解釋那些併發症？」

「這就是盲點了喔，前輩。」

「……嗯？」

「我們手中的瑞卡文藥劑，真的就是那些患者服用的瑞卡文藥劑嗎？」

第五百三十四節 社交沙龍（1）

聯邦這幾年過得很平靜。

與諾亞當初許下的雄心大志不同，獸潮之後聯邦迎來了久違的和平。對於普通人來說這正是應該獲得的未來，難道不是嗎？我們已經經歷了那樣的大事件了，那是全人類的壞運氣，當壞運氣用完之後，剩下的就只有好運了不是嗎？

只有明白真相的人心中還一直保留著那份警戒的心。

自從獸潮的事件之後，諾亞的身份已經走到了前台。類似代言人的那種角色，因為當初以那艘名為方舟的巨型戰爭母艦一口氣扭轉了局勢，所以諾亞已經擁有了從民眾那邊得到的光環了，他是難以撼動的。諾亞已經成為了人民的英雄，而易塵則是人民公敵。

還有艾雷斯。

背叛了易家而轉投入諾亞的一方，不過依舊沒有浮出檯面。艾雷斯在過去是屬於科研所的處刑部隊的總行刑長，現在相比也依舊是活躍在黑暗之中的大首領吧。不過，易家的老爺子似乎並沒有因為艾雷斯的背叛感到傷心。

唯一的憤怒也只是他選擇了反`人類的這條路而已。

但巴托爾依舊覺艾雷斯是自己的一位了不起的兒子。

選擇了自己的道路，與大道背道而馳，但卻不顧流言蜚語地走了下去。巴托爾可以說保持人類現有的樣子是絕對正確的，但他並不能對選擇進化的諾亞指責，因為沒有人知道這條路是對的還是錯的。或許成功之後人類將邁入新的境界也說不定，但是在一切都還是定數的時候，知道他們的目的的巴托爾依舊是站立在不變的立場上。

*******************************************************************

「最近的局勢，怎麼說呢……雖然很平靜，不過總覺得水的深度和混濁度都是令人畏懼的數字吶。」

年輕的男性優雅地在人群中踱步，自言自語思考著。

現在是晚上的時間，這個會場是只屬於上流社會的社交沙龍。

周圍都是值得應邀的人，場地乾淨，選擇的酒水和食材以及廚師都是最上乘的，這毫無疑問是令人滿意的佈置。踱步在人群中的男子，巴蘭?唐納森對於自己組辦的沙龍很滿意。

要說目的的話。

這位唐納森家的後輩，與所有擁有野心的年輕人一樣，巴蘭無法認同自己的家族是因為與易家聯姻才取得地位與實力的說法。他已經有脫離家族的打算了，但並不是說摘到自己姓氏的決裂，巴蘭打算白手起家。

這場社交沙龍所邀請的人有一部分是值得洽談的未來合作對象，另一部分則是考慮到可能會需要到他們的幫助而打算從現在就開始打好關係的人們。

「……一個人站在這裡喝酒，對我的招待不滿意嗎？」

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不起眼的角落中喝酒的人，巴蘭很自然的走上前搭話去了。

「我其實只是來蹭飯的，不過看這堆人都一副紳士淑女的模樣，要是就這麼上去大口吃喝就太失禮了。所以我現在其實是在等待機會而已。」

柏川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一點都沒有變紅。

「那麼要去後面嗎，我可以讓廚師額外準備一些的。」

出人意料的用了好好先生的語氣回應了。

柏川對此只能歎了一口氣連連搖頭。

「嗯……難道還有什麼不滿嗎？」

巴蘭自己已經跳不出毛病了。

「不不不，你是個很不錯的人喔，社交沙龍也辦的不錯吶……只是在領悟方面顯得有點遲鈍呢。」柏川決定開門見山了，「難道沒有聽出來女士的隱晦語言嗎，剛剛我那樣做就是希望你離我遠一點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可不行呢。」

向前踏出了一步，表達絕對不會放棄這種思想。

「雖然我是通訊設備的開發人員，不過也得和許多同行競爭，商人的思想也是有的哦。我所看中的無論是人還是事物，如果對方請我放棄我就放棄，那樣實在是太兒戲了吧？」

「啊啊……我開始後悔那次去你家了。」

柏川與巴蘭的認識是在半年前。

她被聘請過去為唐納森家的一位老人醫治疾病，其實只是很普通的病痛而已，不過大家族果然就得聘請擁有名氣的名醫才對。雖然待遇不錯，得到的報酬也很高，不過柏川現在寧可自己當時推掉這份工作。

一見鍾情這種東西呢，有時候還是挺麻煩的。

「我早就說過的吧，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把喜歡自己的人丟在聯邦，整整失蹤了四年，我並不認為這種人值得喜歡。」

巴蘭完全不知道易塵的事情，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那可是只有在老家主級別的人物口中，才會流傳的獸潮的秘辛。

不過巴蘭好像是通過自己的手段從別人那裡知道的柏川和她那位【喜歡的人】的事情。

「你究竟是著迷他哪一方面呢？」

直接的詢問，站在巴蘭的角度，他的確很不明白。雖然巴蘭並不是一個喜歡用自己的身份來招搖的人，但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大世家之子。

巴蘭心想，我究竟是哪裡比不上他呢？

於是柏川回答了：「每一樣都是喔。」

「什麼……」

「閣下，你的確是一位很出色的人，我也相信有不少女孩子暗戀著閣下。所以一直纏著我，實在不是明智的舉動。不言放棄是很好地性格沒錯，但學會取捨也是很重要的。」

柏川突然舉起了酒杯，沾染著她的唇齒與些許酒液的杯緣成為了就此打住的信號停留在距離巴蘭的鼻尖還有一毫米的地方。

「我啊，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哦。所以我喜歡他的每一方面……拋開外貌、身份地位、學識，我喜歡他，包括他的毛髮，他的皮膚，他的血液，他的骨頭。戀人的異形，與其他異性在女人的心中是完全不同的地位，二者是無法比較的吶！」

「唔……」

以這句話來說，的確是沒錯。

巴蘭像是鬥敗的雄獸那樣，腦袋低下了一點，但果然還是沒有放棄。

輸掉了是沒錯，不顧這才是第一回合。

第五百三十五節 社交沙龍（2）

巴蘭會喜歡上柏川的理由。

當然，首先是她的容貌給巴蘭留下了印象。以此為契機，在心中埋藏下關注的種子之後，在未來的不知不覺之中就會開始留意對方，有意無意地去打聽有關她的一切。在終於確定下來自己喜歡上對方後，毫不掩飾地展開了攻勢。

【但是，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打算放棄。】——臉上寫著這樣的表情，並且準備再次用言語表達出來以示決心的時候，巴蘭被打斷了。

「我覺得，到此為止比較好喔。」

穿著大膽的服飾，插入了二者談話的人。

薇尼姆?薛定諤走入了柏川與巴蘭的視線之中。

「啊，薛定諤閣下。」

巴蘭認識她，將薇尼姆邀請也是他親自批下來的。家族的一位友人負責在醫藥界上面的生意，考慮到這一點之後，巴蘭打算提前出動。雖然他是完全沒有打算涉及到醫藥界，不過率先把握住人脈關係之後，當對方有求於自己時就能以【我有一個那方面的朋友可以介紹給你，說不定她可以幫助你】這樣之類的理由來取得正當的人情債了。

（剛剛他說這個人叫做薛定諤……是姓氏嗎，我的記憶中的確有一個人……）

柏川半睜著眼睛瞥向對方。

「巴蘭閣下作為商人，既然知道窮追不捨的道理，當然也應該得知道懂得放棄的道理，難道不是嗎？」

薇尼姆眨著眼睛說道。

巴蘭對此只能發出了呵呵的苦笑。

然後，薇尼姆面向了柏川。

「我是認識你的喔，大名鼎鼎的【織命師】，柏川閣下。我家的老闆，也很經常提起你呢。」

「你是……嗯，如果我記得沒錯，你是……薇尼姆?薛定諤？」

同行之間的名人，不認識才怪。

「很高興認識你。」

「這邊也是喔。」

握手。

出人意料的和平方式……才怪。

「聽說閣下配置毒藥的能力非常出色，有時間我想能夠互相探討一下。」

「哈哈，我也很希望見到像你一樣高明的解毒師呢。」

如果說男性用來暗中較量的東西是力氣，那麼女性這邊就是言語了吧。

這倒不是說嫉妒不嫉妒的問題，也不是說兩人過去有隔閡。純粹只是作為同行人之中的一種競爭與較勁方式而已。

「死纏著別人不放會找人嫌的，這個會場之中還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們呢，快去和她們打招呼啦，作為主辦人卻只關懷一位女性，不覺得有些不公平嗎？」

「喔、嗚喔……！」

很粗魯地握住他的肩膀，將巴蘭轉了一個圈，然後把他推向了人群集中的地方。結果很自然的就引起了那些希望攀上高枝的少女們的青睞，立刻被圍了起來。

「多謝……」

「不不不，我這麼做也是有自己的目的啦。」

薇尼姆一邊說，一邊伸手摸向了腰間。但是她所穿的禮服，完全沒有任何口袋。

「哎呀……啊、抱歉，我這個人一旦開始講重要的事情就忍不住想要抽煙呢。」

她甩了甩手用來掩飾尷尬。

「那麼……究竟是什麼事情？」

「只是一個邀請喔。」

「你說……邀請？」

「沒錯，我家的老闆對你很感興趣呢，怎麼樣？要不要定一個見面的時間？」

「……」

薇尼姆?薛定諤的老闆？

柏川用了一點時間來進行思考，她記得眼前這個女人目前應該是屬於漠區某一家製藥公司的吧。不……製藥公司應該只是一個幌子而已，作為漠區的勢力不可能只涉及一項產業。這次應該是嗅到了在醫藥業上有什麼可以圖謀的利益，所以才打著製藥公司的幌子來這邊的。

不過，也不能小看。

如果只是普通的幌子，向薇尼姆?薛定諤這樣的人物應該是不可能被招攬的。也就是說，對方的確在醫藥界上佔有很據份量的一席之地了嗎？

「不，生意的話我拒絕……」

柏川只要保持現狀就好了。

唯一的期望就是和易塵見面，其他的已經不重要了。以她的技術而言，過上富裕的生活也不是很困難，而且孤兒院的方面也因為四年前獸潮的緣故而接收到了許多以前都沒有過的補助和福利，現在柏川對於金錢的追求已經沒有如同過去那樣重要了。

「不對，不是生意上面的事情喔。」

「那是……」

「只是純粹的想要和柏川閣下見個面而已。」

薇尼姆眨著眼睛對柏川說著，笑道：

「也就是……與剛剛那位小哥的性質是一樣啦！」

「那麼我就得更加果斷地拒絕了。」

「不不不，你是絕對不會拒絕的，我可是有能夠讓柏川閣下動心的理由喔。」

「你……」

你究竟想說些什麼？——當柏川準備如此詢問的時候，對方已經朝自己這邊逼近了過來。

「嗚……！」

下意識地向後避開，但是很遺憾，身後是牆壁。剛剛為了不引人注目選擇了角落，被人發現之後就沒有退路了。

曖昧的動作。

薇尼姆?薛定諤只是將她的嘴唇湊了上去，靠在柏川的耳畔。

「先驅者的血液……柏川閣下是在研究這個對吧。很巧哦，我們那邊也有這個項目呢。」

「你……！」

渾身像是通了電流一樣顫抖了起來，汗液飛快地從毛孔中流淌了出來。

嘴唇無法說出一句正常的言語，一瞬間出現了許多想要詢問的東西。

「我們的研究從四年前就開始了，當然了，我家的老闆早在四年之前就已經對你很有意思了。」

以這句話作為結尾之後，留下了呆滯的柏川，薇尼姆帶著耐人尋味的笑容走入了派對的人群之中。

「等、等等……！」

當柏川終於回過神想要去找她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人了。

第五百三十六節 再次會面（1）

四年的時間改變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儘管柏川的警戒心並未因此下降，但是當聽到和易塵有關的事情後，對方就已經找到了柏川心理防線中最薄弱的一點，並且將其擊潰了。

——或許，是陷阱也說不定。

可是已經無法理會了。

柏川遇到過很多相同的事情，譬如欺騙她出來想要將柏川綁架而作為人質什麼的。雖然後來查明對方都是小角色而已，不過究竟大主顧是誰、以及幕後的秘密，柏川應該是心知肚明的。只不過保密起見，對方並沒有真正知道綁架柏川的理由，因此是頭一次遇到以易塵的消息作為誘餌的現象。

作為漏網之魚的易塵，即使現在已經成就了氣候的諾亞他們也不得不提防，能夠得到一張強有力的底牌的機會是絕對不會放過的。但是他們是不敢正大光明地動手的，畢竟柏川的身上已經籠罩上了一層易家的光環，就算沒有那些，柏川也依靠自己的職業角色結交了不少名流，不經思考的動手會產生很麻煩的後果的。

……對方究竟是在釣魚，還是真的……

冷靜下來的柏川，已經開始思考這些問題了。

果然還是不想放棄和易塵有關的一切。

就算這是一個餌料，對於柏川來說也是不得不吞下去的誘人餌料。

這場宴會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柏川顧不得那些場面上的禮儀，甚至就連告別也沒有說就離開了。唯一能夠慶幸的是，自己這次穿的不是那種不便行動的長裙禮服。

她剛剛看見了，薇尼姆應該是出去了的。雖然因為一時的震驚而沒有來得及反應，但是柏川記得薇尼姆的禮服色彩，她剛剛看見了同樣顏色的禮服一角跟隨著著裝者走出了大門的模樣。

因此，柏川也跟著跑了出去。

「……唔、閣下……！？」

叫喊的人是羅伯斯。

作為第四軍團親自派遣的戰士，目前的工作是成為柏川的保鏢。原本作為女性為對象的話，貼身保護者的人選讓念來擔當應該更加合適的。不過由於種種原因，念暫時無法行動。

因為不是被邀請的人選，所以一直站在外面等待。雖然的確有【派對還沒結束，不如先去吃點東西好了】的僥倖心理，不過最終還是選擇留下來繼續等待。結果證明，羅伯斯的選擇是正確的。

「等等，你究竟要去哪裡……！！」

羅伯斯看見，柏川已經掏出了車輛的鑰匙，她向飛一樣跑著，拉開車門，坐進去，插入鑰匙，啟動引擎，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

——來不及了！

柏川鎖定了對方的車輛。

如果這個時候不動作的話，只會把目標弄丟。就算最好的選擇也是至少得帶上保護者，但這時已經什麼都顧不上了。

在她的車子啟動的剎那，柏川已經同時用通訊設備連接了和羅伯斯的通話。

「抱歉……有突發事件，我暫時不能說明。總之，你馬上跟著我來！」

「哎——！？」

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

因為剛剛柏川啟動的車輛就是羅伯斯的，之前也是羅伯斯開著這輛車送柏川來這邊的。因為是屬於軍部的關係，所以難得弄了一輛好車，而且引擎也是經過改動的，內部的AI也能代替主人自動駕駛。暫且拋開自己非常中意的車輛被一個對駕駛都不算很精通的女性開走這件事實，羅伯斯已經沒有代步的車輛了。

……難道只有出示軍部的證件去徵用民間車輛這種丟死人的方法了嗎？

當羅伯斯因此而苦惱的時候，柏川開的車……真不愧是改裝過引擎的，對駕駛不是很在行的女性一腳把油門踩到了底，然後就衝出去了。

「嗚喔噢噢噢……！！！」

令人驚訝的速度。

（她在……剛剛往那邊走了嗎？）

太糟糕了，一下就衝出去了兩條街。不過還好，柏川還記得對方的路線，再加上這輛車的速度，應該不至於跟丟。

「馬上就招待你……」

「你想找誰？」

「……！？」

來自後座的聲音讓柏川感覺到了毛骨悚然。

剛剛實在是太著急了，所以都沒有注意到背後的異常。

陌生人……不，聲音的話……並不是很陌生。

柏川有一點兒不敢把頭轉過去了。

「你是……」

「什麼嘛，連聲音都忘掉了嗎？」

對方肆無忌憚地伸出了手，放在柏川的肩膀上。

然後滑下，粗糙的手掌覆蓋在了她那緊緊握住方向盤的手背上。

「接下來就是敘舊的時間了吧，把選項放在自動駕駛上比較好哦。你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被警察以超速的理由給追到對吧？」

易塵。

這樣說道的他見到柏川依舊因為身體僵硬而無法行動，苦笑歎息了一聲之後，代替她按下了自動駕駛的按鈕。

四年的時間，但一點兒都沒變，這就是先驅者的能力嗎？

「……啊，你這個傢伙……」

接下來的反應，居然是歎氣。

柏川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一樣癱軟了下去。

易塵笑道：「什麼呀，難道不是痛哭流涕地抱著我，或者罵我打我之類的嗎？」

「不……雖然當初我也覺得自己的確會那樣做，不過實際來的話，果然還是覺得很累的……你這個混蛋東西……」

心一直懸著。

不過看到易塵沒事，而且活蹦亂跳地在自己面前調侃之後，柏川甚至連反擊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也不喜歡在喧鬧的地方說話吧，去一個安靜點的地方怎麼樣？」

易塵笑瞇瞇地對柏川說道。

「選個……浪漫一點的？」

第五百三十七節 再次會面（2）

河灣。

聯邦不是港口城市，作為處於內陸地區的地理，但還是有以運輸作為目的而挖開的人工河道。雖然晚上的確是很安靜沒人，但因為是工業區的緣故，這邊完全沒有波光粼粼的景象，而且附帶的東西是油污和惡臭。

「你還是老樣子，一點都不會選擇地方吶……」

看起來，四年過去了，有的東西會變化，但有的過去是什麼樣子，現在還依舊是什麼樣子。

走下車的兩個人，易塵靠著隔開岸邊與走到的鐵欄，面對著柏川笑道：

「不管怎麼說，這裡可是絕對安全的地方喔。畢竟我現在也是逃犯嘛……話說事到如今，你還是只是對我吐槽嗎？」

「啊……說的也是呢。說道見面禮這種東西嘛……嗯。」

柏川朝易塵走了過去。

而後者也很自然的張開了雙臂與胸懷，不過得到的不是擁抱。

柏川揚起了右手掌要給易塵來一巴掌。

但是後者早就預料到這些了，他突入向前走了幾步。

「嗚……！」

因為被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到而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的柏川，連要動手目的都忘了。

「不行啊，一下子就給我教訓什麼的……」

「你、做什麼……啊……！！」

原本期待的擁抱變成了巴掌，不過沒關係，易塵用強行的方式取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柏川被他抱住，強迫地摟住了腰，兩人緊緊貼在一起。

「……停下來啦……」

「我才不要，畢竟也有個四年了不是嗎？」

易塵嘿嘿嘿地笑著。

柏川，儘管她把臉別了過去，不過如果有燈光的話就能發現，這個時候她的臉是泛著並非意義抗拒的紅暈。

「不要動哦……」

儘管把目光偏移向了別的地方，但還是能夠看見易塵湊過來的臉龐。

要做什麼事情已經很明確了。

「喂，那邊的、到此為止了哦。」

不合時宜的聲音，以及車輛馬達的音響。

一邊說話，一邊下車的人。

薇尼姆?薛定諤，用手指指著他們說道。

「你是……」

柏川正要說些什麼，但卻被打斷了。

「馬上給我分開，你們兩個！」

「哎呀，嫉妒嗎？」

易塵嘿嘿笑著，但卻將柏川摟得更緊了。

「等等、她在看我們……」

「別誤會了哦，這個傢伙可不是因為愛你才愛會摟你的。」

薇尼姆說著難以理解的話，但是她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把你的鹹豬手挪開！」

「啊哈哈，這個嗎？」

笑著裝傻的男人，把放在柏川肩膀上的手移開了。

但是，薇尼姆卻說：

「不是那只左手，我是說你的右手。」

「霍霍……眼光很準吶。」

「什麼……」

究竟是什麼事情，完全不知所措的柏川，接著她感受到了喉部的疼痛。

「易塵……！？」

在他的右手上是一隻隱藏的針管，現在已經刺入了柏川的動脈之中了。

身體感覺到了麻痺感……毒藥劑？！

「喔，居然沒有立刻暈過去，看起來體內擁有相當程度的抗體呢。不過沒關係，反正手腳也不能動任我擺佈了吧。」

——原來如此。

抵抗著麻醉的瞌睡感，柏川心想著。

——他絕對不是易塵……

真是大意了。

原先也不是沒有設想過這種偽裝的陷阱，但是實際上看見易塵的臉之後，柏川就將什麼都拋到腦後了。

被識破了真身的陌生男人——臉部發生了變化，彷彿是有蟲子在皮下組織蠕動一樣，將易塵的面貌整容成了新的容貌，也就是他原本的樣子。

「虧我還自以為選擇了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的地方呢……出人意料啊，不過沒關係，反正人到手了。」

連音色都發生了變化。

「你究竟是什麼人，是怎樣識破我的完美偽裝的？」

「完美？！」

薇尼姆狠狠地吸著煙，面帶慍色，似乎被這句話給侮辱到了。

「這種屎一樣東西別給我拿到檯面上來……讓我來告訴你所謂真正的偽裝是什麼好了。」

毫不憐惜地將還沒抽到一半的煙丟到了地上。

薇尼姆用自己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臉、或者說，面皮——嗤啦！

「你……！！」

「世界上是沒有完美的，不過上等的偽裝技巧是只有自己扯破的時候才會暴露，而不是被別人發現而暴露的。」

女性的嗓音變成了男性。

沒錯，這個聲音柏川再熟悉不過了。

時隔了四年，現在才算是真正相會了吧。

易塵，果然容貌依舊是會發生變化的。他已經比過去那二十出頭的模樣顯得更加成熟了，與柏川剃掉了自己的頭髮所相對的，易塵一直留著自己的頭髮。就彷彿是想要時時刻刻警告自己，絕對不能忘記四年前的一切的那樣。

像是針刺一般生長著的頭髮，即使被險勝綁在後面，也沒有掙脫開一絲一毫的猙獰感。

「本尊在此，被識破也是理所當然的吧。不過還真是好膽啊，對我的女人下手，有沒有做好被打上天變成人肉煙火彈的準備啊？」

說的也是，這個時候即使保持著笑容，想必臉上也已經青筋暴起了吧。

「……嘖，這可真是出乎意料，居然是本尊嗎……」

對手也保持著笑容。

只不過已經十分勉強了，冷汗從臉上滴了下來，打濕了衣衫。

「就站在那邊不要動，你應該知道是誰在我的手中。」

「哼哼……想要聯絡外援嗎？但是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了嗎？」

易塵的臉上浮現出了惡劣的笑容。

「這可是就算你叫破喉嚨都沒有人會來的地方啊。」

「——正是如此。」

「！？」

第四個人。

從剛剛開始就隱藏好的了嗎？

黑暗的夜空中出現扭曲，由光學迷彩造成的現象開始恢復正常。

「一切按照BOSS說的，我已經把四周封鎖起來了。無論是生物還是非生物，就算是信號也無法滲透出去的。接下來，要如何料理呢？」

第五百三十八節 再次會面（3）

「別動，我手上可還有這張牌啊。」

惡劣的行為，將對方重要的女性緊緊地握住不說，而且行為粗魯，並且當作了擋箭牌。

「不行啊，這樣對待女性……這種人真是爛到沒救了。」

將四周變化為囚牢的女性部下說出了用鄙視的語氣將鄙視言語說了出來。

【復仇獠牙】——這是只屬於易塵的鎧師團，所有的部下都是能夠為他奮戰致死的忠誠走狗。在最初成立的時候不到十人，但在只有易塵一個光桿司令的時候就已經鬧出過覆滅了漠區一個大型競技場的震撼事件，接下來甚至還出現過與第四軍團的精英部隊正面交鋒的事實。

鎧師團除開易塵之外，就只有不到六十名的人數而已。

換而言之，每一名都是一騎當千的人物。

【伊贊?納佈雷恩】，在易塵的團隊之中被冠以了【地牢】的稱號。她所擁有的能力是比易塵的【波紋】更加上位的【磁場力】。除了屏蔽信號之外，也能發散出退散生物的電波，就像是漠區遺跡群那裡會發射出干擾電磁儀器與令猛獸產生厭惡煩躁感想要遠離的道理是一樣的。當然，這些只是最初級的手段而已，伊贊還有更多物理的暴力封閉能力，不過現在已經不必使用了吧。

「BOSS，處刑的節目準備好了嗎？」

她歡快地詢問著令惹毛骨悚然的節目內容。

易塵回答：「這個啊，我不是早就宣佈過了嗎？」

「什麼……！！？？」

男性的劫持者發出吃驚的叫聲，那是因為眼前的對手突然消失了。

伊贊用的是看戲的期待表情。

如同使用了某種妖異的魔術那樣，彷彿被塗抹上了融化的藥劑，在他的眼中，易塵的身形融化消散在了空氣中。然後接下倆出現的地方是身後，他的身體也同一時間感覺到了劇痛，武裝上了鎧的一根手指頭，帶著猛毒的尖刺刺入了他的後背。

「嗚……！！」

動不了了。

眼睜睜看著最後的玩牌被易塵接收，接下來就只有等死了吧。

卡！

易塵的左手環抱住了柏川，而右手則扼住了背叛下死刑的人的喉嚨，將他舉了起來。

「【有做好變成人肉煙火彈的準備了嗎？】——我是這樣問過的對吧？」

回應就只是無力的顫抖，這份顫抖應該是由於被麻醉性毒藥給注射之後無法實現的掙扎吧。以及含糊不清的叫聲，是在求饒嗎？說「請饒我一命」，或者「我有可以告知的情報」之類的服軟的話。

「那些東西已經無關緊要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讓你去上路。」

情報，對於易塵接下來幾天之內要進行的行動來說是毫無意義的。

扼住喉嚨的手掌戳破了表皮，這一次注射的不是猛毒，而是能量。

犯人開始膨脹了起來。

可笑的模樣，像是氣球那樣。

眼珠凸了出來，皮膚和嘴唇也腫了，變圓的身體撐破了衣服。甚至，真的變成了氣球那樣，漂浮了起來。純粹的能量被注入到體內，產生了過飽和的場景。

接著，猛地一推，被易塵送入了天空。

而最後的結局也與充氣過度的氣球一樣，爆炸了。

發出了沉悶的「噗」的聲響，出人意料的沒有震撼感。

「嘿！真是污穢的煙花！」

女部下對散落在了河道中的人肉碎片做出評價。

**********************************************************************

（……易塵……）

柏川因為之前的藥劑緣故。

作為醫師的她，時常有在自己身上注射一些藥劑親自試驗的例子，再加上鎧與進化因子的輔助，柏川還是擁有相當程度的抗體的。這也是當初以為能夠讓她昏睡的藥劑，實際上只是讓柏川陷入麻痺的狀態。

不過，也差不多到極限了吧，聲音發不出來，只能靠蠕動嘴唇來表達意思了。

「真是抱歉了，原本我只是打算過來偽裝自己偷偷看一眼的，沒想到居然會出現這種意外。」

沒錯了。——柏川心想著。——他才是真正的易塵。

但是……很睏了。

——拜託，我的眼睛絕對不能閉上去……嘴巴、也快點給我發出聲音。

而得到的結果，就只是發出朦朧狀的呻吟而已。

「BOSS，這是暗示你可以【上了】的信號喔~」

女部下雙手攏成喇叭狀，壓著聲音對易塵說道。

「FLAG！FALG立起來了！

「你很囉嗦啊，給我滾到一邊望風去。」

「……嘖！」

居然還發出很不滿的咂嘴聲，但不管怎麼樣還是照做了。

「就算是聽話的部下，也有讓我吃不消的地方啊。」

易塵搖著腦袋說道。

接著，話題又回到了他與柏川之間。

柏川依舊在忍耐著藥效，她似乎期待易塵能夠做出什麼，或者說一些什麼也好。

可是——「抱歉了。」

易塵卻這麼說著，伸出手撫摸著柏川的面頰。

「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回來了】這句話還不能說出口。所以就忘記今晚的這一切吧，要忘得乾乾淨淨，一點兒都不能剩下。」

（不，你這個……）

連思想都來不及了，這句話成為了擊沉柏川的最後一顆彈藥。

「喔喔~~~~BOSS你的樣子很像不負責任的男人喔？」

「囉嗦！」

「匯報一下，有人朝這邊過來了。是那位男跟班呢，要阻止嗎？」

「不，我們就這樣離開吧。」

易塵將柏川放在了車子裡面，她已經完全昏睡過去了。

「我想剩下的交給羅伯斯就沒問題了，咱們就此撤退，別把更加重要的計劃忘記了。」

第五百三十九節 藥劑（1）

沉睡。

儘管很不甘心，但是柏川依舊陷入了沉睡。

但是也不是沒有收穫就是了。

在那之前的的確確聽見了，也看見了……易塵……果然，人類是會變化的。第一個的假貨沒有辨識出來是因為我太疏忽大意了，易塵……四年過去了，他是不可能沒有變化多。

在說些什麼？

忘記……之類的？

開什麼玩笑……！！

*******************************************************

「易塵你這個烏龜王八蛋——！！！」

沉睡的人突然醒來了。

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的柏川猛地坐立了起來，有現實的衝擊而產生的夢境，在過於強烈的時候，也會反射回到人體的肉身之中。

「……！」

柏川大口喘著氣，用這段時間環顧著四周。

瞳孔因為情緒而劇烈收縮著，將四周的一切都收納入了其中，讓柏川迅速分清了夢境和現實。

「不，這裡不是我家……」

「這裡是我家。」

拉爾斯?道森，這位原第二軍團總醫務長從廚房那邊走了過來，圍裙上面是透明色與黃色的黏液。

「嚇我一跳，今晚的菜單沒有炒雞蛋了。」

「唔……抱歉。剛剛是誰送我過來的？」

「是第四軍團的那個傢伙。」

「他有沒有說些什麼？」

「當然不會沒有了，畢竟你之前經歷過了一次綁架不是嗎？」

就是這個。

柏川的語氣變得激動了起來：「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

「這個倒不是很清楚，感到的時候你已經被救下來了。就像是無名的英雄做了件好事那樣……」拉爾斯說著，眼神閃爍著神秘的光彩，「我猜猜……不會真的是軍團長閣下的兒子回來了吧？」

對於哥德溫，即使已經脫離了，她還是依舊保持著軍團長這個敬稱。

「那個……」

甚至，就連柏川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第一次見到的那貨的確是假冒的沒錯，但是在那之後……

薇尼姆?薛定諤。

只有這個人物，柏川記得很清楚。

「那個……前輩！」

「什麼？」

「前輩知不知道，薇尼姆?薛定諤這個人？」

「……你突然問起這個做什麼？」

對柏川沒頭沒腦的詢問感到困惑，但還是立即就回答了。

「那個人的話當然知道了，說起來倒是巧合呢。前幾天剛剛來拜訪過我，順便討論了一下和瑞卡文藥劑有關的事情。」

「呃？」

「啊……說到這個，起得來嗎？」

拉爾斯對柏川招了招手。

「我想和你說說那些事情。」

話題的風向不知為何又轉向了工作那邊，拉爾斯以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把圍裙解開，並且將廚房裡面正在運作的一切廚具全部都熄火了。

「來看看這些數據。」

從混亂的工作台上找出了一疊寫著密密麻麻數據的驗證報告，紙張上面還有新鮮的墨水味道，是最近才打印出來的研究成果。

「這是……」

瑞卡文藥劑，因為這只藥劑最近引發的併發症，這是目前柏川和拉爾斯都在一直致力研究的課題。

「完全……沒有問題？」

沒有任何問題。

這張報告上面寫清楚了拉爾斯用什麼樣的方法對藥劑進行測試，以及這種藥劑與其他化學成分混合後產生的後果。但是根據這些數據顯示，沒有一個是會符合目前令人困擾的併發症的原由。

甚至，報告數據上面已經給這支藥劑蓋下了毫無問題的保證印章。

「能夠就這樣下定義嗎，前輩？」

「我當初也是這麼以為的啊，反覆的實驗都是同樣的結果，但事實卻又不能否定。多虧了薛定諤閣下，我才沒有走進這個死胡同裡面。」

「前輩說薇尼姆她……」

「只是純粹的交流而已。」

拉爾斯回憶起之前慘不忍睹的交流場面，不禁歎息搖頭：

「的確是出色的人才呢，不過不是我喜歡結交的那種性格啦……好了，說正題。薇尼姆給我指了出來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們手中的瑞卡文藥劑，真的是引起併發症的瑞卡文藥劑嗎？」

「什麼……！？」

醫師。

醫師不是偵探，所以沒有後者的偵察力。

但是薇尼姆是來自漠區的，她是同類中異類。在犯罪者中的毒藥師，她能夠看透更多東西。

薇尼姆只是對拉爾斯點名了一點而已。

而現在，拉爾斯也向柏川敘說著這個真實性極高的猜測：

「假設。」

伸出了兩根手指頭。

「一共有兩種藥劑，而第一種是引發併發症的那種，將它稱之為藥劑A。然後，我們手上的這種樣本，卻其實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藥劑，這是藥劑B。」

一共兩種。

這種解釋就說得通了，正常的東西再怎麼檢驗那依舊是正常的。

「等等，如果按照前輩的說法，那麼這個事件的性質就……」

「嗯，相當惡劣的人體試驗啊。這可不是坐個牢就能解決的事情，不過想要把那個傢伙揪出來很難。畢竟可信度再高，這也只是猜測而已。」

但嘴上雖然說著難辦的話，可是對於拉爾斯與柏川來說，這應該不是什麼難度。

「看樣子是時候去動用我們的人際關係了，對方應該是有人罩著所以才有膽子做出這種驚天動地的事情吧，不過有人罩著的可並不只有他呀！」

第五百四十節 我來支付報酬了

「啊……那個……呃、不，不對！！」

柏川幡然醒悟。

現在已經管不了論文不論文的事情了。

「我要找的那個人！」

薇尼姆?薛定諤，找到她才是第一件大事。

「那位閣下在哪裡？！」

「她的話，早就離開了哦。昨天離開的，說起來倒是很巧，是在你被送過來一個小時之前離開的。」

「哎？」

腦袋的運轉有些僵化，花費了大約半分鐘的時間來反應。

——等等，社交沙龍的產地和前輩的住處可是相差甚遠的兩地啊。

簡而言之的來形容就是城南和城北的區別。

時間對不上了。

薇尼姆?薛定諤，她出現在了社交沙龍之內，但……也出現在了前輩的住所？

「怎麼了，一副思緒混亂的樣子？」

亂作一團。

易塵的出現，藥劑的問題，還有薇尼姆這個人……每一件都是舉足輕重的大事件，尤其是第一個。柏川現在迫切想知道易塵究竟是不是真的回來了——對了！她想道，羅伯斯！

聽拉爾斯前輩的話，應該是羅伯斯把自己送過來的吧。

「那個……羅伯斯，他現在在哪裡？」

「第四軍團的那位阿兵哥？已經回家做飯去了，除了他自己的兩位小徒弟之外，再加上由於你昏迷的緣故因此還得多出一位你家的養女，現在應該忙得夠嗆吧。」

「唔、糟糕，把那孩子給忘了！」

柏川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別想太多哦，畢竟作為受害者、就算是無傷，也得需要休息的。你自己也是醫生，難道不明白這些？」

拉爾斯呵呵笑著，她拉開了儲備零食的抽屜，在裡面一頓翻找之後丟給了柏川一包棕色的東西。

「用牛奶去泡杯熱巧克力吧，這種東西有助於安定心神的。你自己去泡，我現在要去繼續做飯了……讓我來想想，用什麼代替炒雞蛋……」

***********************************************************************

「難得來到這種大城市了，午飯我們就吃炒雞蛋？」

地點，聯邦商業街某家快餐店。

人物兩名，易塵與他的部下伊贊。

後者顯然對易塵在菜單上的選擇很不滿意。

易塵對此解釋：「不，事實上這個是一種叫做蛋炒飯的食物……將菜和飯混合在了一起的智慧食物，好吃快捷方便。」

「但是……雞蛋的量好多！」

「所以才來這裡嘛！四年前我就是老顧客了，這邊的雞蛋放得很多，很實惠的。」

「唔……」

伊讚的臉上寫著【是這樣嗎？】的疑惑，用叉子撩撥著最大的一塊雞蛋。沉默了半晌自後，最終還是說：「我要吃豬扒套餐。」

「……這邊的肉食套餐都是很宰人的價錢喔。」

「我自己付款啦——！」

「喔！那麼套餐附贈的湯水麻煩追加一份給我！」

「……這個BOSS真是爛透了！」

結果，易塵吃到了自己那份與伊贊不要的那份合計兩份的蛋炒飯，以及一碗只提供給豬扒套餐的追加湯料。

當初原本是想盡量讓自己回憶起漠區的艱苦生活而選擇節儉的，不過後來發展的方向出現偏差，養成了現在的小氣和愛佔小便宜。

打鬧的部分就到此為止好了，接下來應該談正事了。

易塵回到聯邦了。

這就代表著他至少得到了能夠與諾亞抗衡的力量。

「這是來聯邦是用漠區開發部的幌子，說是什麼本土材料販賣的商業交流……過不了多久也會暴露了吧。」

漠區的開發部。

作為三大自治區的本地勢力，漠區的開發部是極少參與和外界交流的。以這樣的神秘感作為掩蓋，這也是易塵很早以前就決定好了的回家計劃。當然了，為了不被察覺自己是假冒的，因此必須得找一個方式讓別人相信自己是真的——易塵對於這個問題的處理方式就是，只要是真的就行了。

四年。

易塵用了兩年的時間組建起了足夠大的勢力，一邊和所有敵對的本土力量周旋，一邊尋覓著發展的機會。在遺跡群中的老巢已經發展起來了，那邊直到現在也依舊是無人膽敢踏入的禁區。

在第三年的時候，易塵與開發部芥蒂了同盟。

開發部也絕對不是一心同體的團體，內部也存在著議會一般的決策團。每人的手上都掌握著或多或少、但大抵之上都處於平均水平的權利。易塵介入了其中，以暴力和利益並同的方式將議會中的議會中的一人踢了下去，然後自己頂替。

充滿了野蠻與令人不齒的作為，起初的確有人反抗，但作為副手之一的楊宇將一切反抗的聲音都鎮壓了下去。

「我需要的只是一個能夠偽裝的名頭，以及一些更加方便的物流渠道，順便擴大名氣。而你們得到的回報，就是我這只能夠把漠區攪得天翻地覆的私人武裝部隊，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事情了嗎？」

易塵這樣說道。

於是，反抗的聲音沒有了。

有關於他的事情——那些通緝，聯邦的變故。對於開發部來說只要稍微探查一下就能得到易塵的老底吧，聰明人是知道該如何對待他這樣的人物的。

具體過程已經成為歷史因此就省略過去好了。

總而言之，易塵和漠區開發部內部大部分的掌權人達成了協議共識，而將他送到聯邦，並且蓋上開發部的印章，就是這項共識之中的交易的最後一部分了。

「在處理大事情之前，得先把所有的小事解決了。」

易塵如此說道。

「報恩和報仇……首先就從報恩開始好了。」

第五百四十一節 我來支付報酬了（2）

「真無聊啊。」

伊贊發表了不滿的情緒。

「BOSS不是說回到聯邦就能夠開始大幹特幹了嗎？」

「笨蛋，我又沒說報恩不能和幹架聯繫在一起。」

「哎？」

易塵的臉上露出了純粹笑容，用充滿快樂的語氣如此宣佈著：

「報恩啦、報仇呀，無論是那一個，都只是純粹的打打殺殺而已哦。報恩的內容，也就是幫那些曾經救助過我的先生們去殺掉一些人物而已，就是這樣。」

「那麼我和BOSS出來的目的是？」

「除開之前社交沙龍的那件事情，接下來就是正式的工作了。洪他們應該已經開始動作起來了吧，我們也必須同時間行動了。我負責確保目標的完全死亡，你來確保沒有任何意外因素的介入。」

「嘿嘿……知道了，得令。」

叮！

她興奮地將叉子直直地插在豬扒上面。

骨髓與血管裡面流淌的是純粹的漠區血液，將生物好鬥的天性催發到了極致。

獵犬的主人對他的獵犬下達了准許追捕獵物、准許將獵物的血肉給撕咬出來的命令。儘管是命令，但同時也是獎賞。

**********************************************************************

「那麼……從現在開始，請諸位不要動哦，請絕對不要動。什麼人該死，什麼人不該死，請統統交給我來判斷。不然的話，我可能會為了保證任務完成而乾脆一口氣全部判死刑的喔。」

這一定是瘋了，說出這種話的人一定是瘋了。

嘴裡叼著雪茄的模樣，站在一群大佬的面前說出威脅的話。

「喂，你最近的排場真是越來越大了啊。」

「這個沒辦法，我們家的BOSS對形象方面不是很注重呀，所以這個時候就只能由我來代勞了。」

說話的兩人，根據前後的順序是埃克斯和楊宇。

沒什麼變化，除了埃克斯使用了第四軍團的科技安裝上了新的機械手臂之外，兩人完全沒有任何變化。作為【復仇獠牙】決策層中的二者，兩人都佔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埃克斯儘管恢復了戰鬥力，不過他已經將親自上戰場的身份改變為了制定戰略的角色。而楊宇，擁有出色的戰鬥技巧，但更加令人感到恐懼的是他的策略。並非是戰略，而是針對人的策略。

所謂的心理戰。

易塵很放心地將所有和交涉有關的問題都交給他了，甚至也向楊宇請教過交涉的技巧。

然後，回到現實。

危險的場景，充滿劍拔弩張的氣氛。

除了楊宇和埃克斯之外，四周還有數十名【復仇獠牙】的成員。作為戰鬥者的領袖，洪四神的職責，是和敵方中一位與自身擁有等同破壞力的對手進行交鋒，互相牽制。

「雷電是一種只要稍稍不去控制就會席捲一切的狂暴力量，所以請閣下收斂自己的力量。當然我也會同樣收斂自己的力量，現在就安靜等待一切結束就好了。」

（這個傢伙……）

雷電的鎧——【降雷皇】。

蘭瑟擁有和眼前這個男人交手的把握，但是現在並不是用武力就能解決的情況。

X財團。

當R為了權力而向科研所叛變的時候，在諾亞得勢時也同一時間得到了支援而掌握到了財團內部的大部分力量。不過權力的轉移是沒有那麼快的，所謂人心所向，R有屬於自己的黨派，但是作為財團主人的X也有屬於她的元老團。

壞人的惡趣味，R正在慢慢蠶食著對方的力量。

不過這個遊戲也差不多該到結束的時候了，R玩得很開心，所以在今天打算用最兇猛的方式來回報——集結了財團的全部決策人員，也就是所謂的逼宮吧。

理由是最近的瑞卡文藥劑的事件。

很不巧，X財團是那家製藥公司的主要投資者之一，和醫療有關的企業，這是由Mrs.C、也就是柏川的原來的直屬上司所負責管理的部分。而C和D現在都已經從中立的部分，變成倒像Dr.X的一方了。

有關藥劑的事情不能不去負責，R以這樣的理由，【請求】X和C親自前往那家製藥公司進行調查，畢竟兩人都是這對這方面有所涉及的博士人物。至於像D這樣統轄戰鬥力的人，則是必須攜帶數位護衛同行，那麼這就會導致暫時無人保管他們在財團之中的那部分力量——「在回來之前，一切就請放心交給我了。」毫不知恥地說出了這些話的R，一旦統一下來就是等於被流放了。

等待在會議室外面的就只有蘭瑟。

他依舊是鋼鐵獅鷲的團長，蘭瑟有必要在第一時間知道這場會議的結果。畢竟如果D他們失敗了，蘭瑟和他的鎧師團就會成為R的所有物。

所以說……意外，或許是預料之外的轉機嗎？

突然的爆炸聲，而且立刻察覺到和自己擁有等同能量的敵意。正打算出手，但卻聽到「動手也可以，但在那之前考慮一下我們的波及範圍，真的要動手嗎？」的聲音，於是蘭瑟僵住了。

而爆炸的廢墟之中，那已經暴露在外面的會議室。除了幾位曾經是司職戰鬥的決策人意外，其他人都無一例外流露出了狼狽的身軀。

蘭瑟想，這些人究竟要做什麼呢？

「如諸位所見，我們這一次過來就只是殺幾個人而已哦，然後就會離開，餘下的你們可以自行處理。」

叼著雪茄的楊宇如此說道。

很自然，引起了怒火的回應。

「放肆、你們這群恐怖分子！」

設定好的劇本被打亂了，R理所當然會動怒。

「你們——咕嗚……！」

正像這樣說下去的時候卻說不下去了。

「這個人真是煩死了啊，難道還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嗎？」

嘴巴被巨大口徑的槍口給堵住了，下巴都合不上去，更何況是說話了。

「哈雷，太粗魯了喔。」

「這可說不定，沒準這位先生就是我們要找的獵物之一呢。」

被稱之為哈雷的男人一邊笑呵呵地說，一邊用看待養殖場裡面的肉豬的那種眼神看著被自己強制閉嘴的人。

「接下來，提問了喔，那邊的那位可愛小姐。」

左手的另一把槍指向了X，哈雷提問：

「能夠告訴我這位先生叫什麼嗎？」

第五百四十二節 我來支付報酬了（3）

抱歉，剛剛縱橫網站打不開所以沒法更新，今天更遲了哈

————————————————————————————————————————

這個時候果然還是回答比較好吧？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X小心翼翼地說：「他是財團中的決策人之一，代號是R。」

這句話就如同化學反應一般引起反響了。

不過，慎重起見，楊宇看向她：「小姐，你確定喔？」

「沒……沒錯。」

「那就對了，動手吧，哈雷。」

「除了BOSS之外，別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啊！」

不過怒火卻傾瀉在了被他威懾住的對象身上。

連死前的告誡都不給予——嗙！——開槍了。

那顆腦袋也像是人皮包裹的西瓜那樣，噗地一聲，很可笑的爆炸開了。至少，在行刑者與他的夥伴眼中，這個爆炸顯得可笑無比。

「嘿……」

同夥們的笑聲，連那種所謂的殘忍都沒有表達出來，其中的含義就只是類似【這個效果看上去還還不錯】的意思而已。

「真是中大獎了，第一位就是老大嗎。看樣子接下來就算有漏網之魚也沒關係了！」

「別怠慢工作哦，難道你想被BOSS拉去當陪練對象嗎？」

「呃……」

財團一方的人完全陷入了寂靜的沉默，因此他們的談話聲就顯得格外刺耳。

（他們居然……！！）

陷入了震驚的蘭瑟，儘管R已經成為了敵人，但是以這樣的死法，實在是太殘忍了。而且，就這麼死掉了，事情的變化已經不是突然兩個字足夠形容得了的。

「好了，諸位，稍安勿躁。」

突然的喝聲，那居然是來自財團一方的聲音。

「……！」

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

是那個坐在輪椅上的人，Mr.D，他用手靠在桌子上托著下巴。顯得比之前更加衰老一些的面龐，但只有睿智是沒有丟失了。

「原來如此……看起來我對你們的來歷有些底了。蘭瑟，你現在過來，我想這幾位先生應該不會成為我們的敵人了。放下殺氣，站在我的身邊看戲就好了。」

「閣下……」

蘭瑟並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猶豫了一陣之後，他還是照做了。但警惕依舊沒有降低，面對著洪並且舉著手勢表達自己依舊可以隨時進入戰鬥狀態，同時一步一步背對著D朝他那邊退了過去。

「哎呀……這位閣下。請問，您的稱呼是？」

「我和剛剛那位死去的人一樣是財團的決策層之一，代號是D。」

「那真是失禮了。」

楊宇對D彎下了腰。

原因是R死掉的時候，血液將D面前的桌子弄髒了。

「我差點兒忘了，我有一句話是來自我們BOSS的，現在要向閣下轉達。」

意料之外……不，應該說是意料之中嗎？

R幾乎百分之百確定，這些人的來歷了。

「霍……那麼，是什麼呢？」

「【四年前的合約，現在前來履行了。】——我們的BOSS是這樣說的，不過具體是什麼合約我們也不清楚。現在只是按照BOSS的命令來殺人而已，當然了，閣下也可以加入裁決的，需要我們饒恕那些人嗎？」

「不必了，請將R的黨羽一網打盡好了，畢竟我們也不喜歡夜長夢多。」

「沒有附加條件那真是太好了，這樣我們的行動也能乾脆許多。我們只負責清理，最後的權利分配就不介入了，你們自己決定好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楊宇又突然轉向了蘭瑟：

「我多嘴問一句，那邊的那位，名字是叫蘭瑟嗎？」

「唔……是的，你……？」

「BOSS也有一句話請我代為轉告給蘭瑟閣下——【今天晚上剛好有空閒，要不要來之前的那間酒吧喝一杯？】——大概就是這樣吧。」

「……」

蘭瑟，知道這個時候，他才終於記憶起來了。那個封存在記憶之中的友人，已經四年了。

「他……」

「噓！」

楊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帶著神秘的笑容。

「我們可什麼都不知道哦，再怎麼詢問也是浪費時間的，想確認就親自去吧。接下來，應該幹正事了。」

形式的大逆轉。

或許誰都沒有想到，或許連D都沒有想到吧。

四年前，與易塵立下的契約而換取來的一個請求，在如今成為了拯救自己的稻草。

「好了好了，接下來要乖乖聽話哦。乖乖聽話還能有一個一點兒都不疼的死法呢……大概吧，嘿嘿！」

楊宇抽出了一份名單。

「被點到名的諸位請走出來領死，謝謝配合。」

換而言之，支持R的黨派的人就都得死了。

「不、稍等……等一下！」

有一個人終於承受不住尖叫了起來。

那麼幾乎可以立刻肯定，他應該是在名單上的人之一。

總之，先把槍口對過去再說。

「這位先生，有什麼遺言要說的嗎？」

哈雷的槍連血漬和腦漿都沒擦就指向了新的犧牲者，反正待會要沾不少血，等到後面再擦好了……不，或許買把新槍也不錯？聯邦應該有不少好的貨色吧。

「那、那個……還有不少我們的同黨都沒有到，我們可以——」

嗙！

話沒有說完，就已經得到和R一樣的下場了。

「不是讓你說遺言了嗎？真是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說話機會吶，那種事情根本不需要哦。」

哈雷甩了甩又一次沾滿了污漬的武器。

「不用抱有僥倖心裡喲，沒來的人也有人去處理了，嘿嘿！是我們家的BOSS親自去處理的呀！好了好了，請按照順序，接下來繼續一個一個的領死吧，請好好排隊喲。」

第五百四十三節 久違的乾杯（1）

易塵做事情不喜歡拖拖拉拉，能夠一次性解決是最好不過了。

他答應過D的事情是不會食言的，易塵不但會替D清除那些妨礙他的人物，他甚至不會放過那些小角色。所謂的清理，那意思就是說連一點兒污漬都不會留下，現在楊宇他們已經開始著手對那些參加會議的人物們進行清理了吧，而易塵這邊就負責清理那些在外的對象了。

這些傢伙是不會成為什麼氣候，但易塵是不會將他們放過的。

或許是報復心理在作祟也說不定——【凡是和科研所有關聯的全部都給我去死吧】這樣之類的情緒。實際上，在漠區的四年，因為各種事情的影響，易塵會在必要的時候成為性格相當黑暗的人。

「這豈不是連消遣都算不上嗎？」

抱怨的原因是因為對手太沒勁了。

面前倒下的三個人，是名單上的最後一個了。其他兩具屍體則是他的護衛，這個傢伙倒是挺有生意頭腦的，雖然權力不大，不過家裡倒是很有錢。

「BOSS，要製造成入室搶`劫的現象嗎？」

伊贊詢問。

易塵點著頭說：「當然了……不不不，不要製造成入室搶`劫的現象，就當作是入室搶`劫吧。我去洗洗手，你現在就去洗劫一下這位先生的小金庫好了，今天晚上用這些錢喝酒吃肉，這一次我不會吝嗇的。」

「那是應該的，這又不是BOSS的錢。」

被部下給吐槽了。

***************************************************************

嘩啦啦的水聲。

易塵在洗手，雖然血漬是沾染在鎧的裝甲上，但易塵還是忍不住想要那樣做。

實在是一種自欺欺人的作為。

（我究竟……變成了什麼樣一個人呢？）

每次看著鏡子的時候就會情不自禁地詢問自己。

反射在鏡子中的易塵的模樣，在他的臉上，四年之中其實也留下了不少傷疤，但是因為再生能力的緣故，就算易塵刻意想要保留那些傷疤，它們也會在幾天之後結痂蛻皮後消失。易塵試著想要留些東西來紀念什麼，因此他留了長髮，其中也應該有不把諾亞幹掉就不剃掉的決心之類的吧。

殺人——不管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又或者是窮人還是富人，這些都沒區別。只要得知目標是在必殺名單之內，那麼他就是一頭待宰的肉豬了。

這隻手不管是怎麼洗，上面的血腥是絕對不會消失的。

血紅色，濃重的腥味，永遠不會消失。

這個問題易塵不止考慮過一次——易塵不會否認自己的手上曾經沾染無辜的血液，過去的四年在漠區是如此，而四年過了來到聯邦之後的將來也會如此。

真正瞭解到這一切之後，柏川會對自己改變想法嗎？

故事中常常是如此敘述的——英雄斬下了惡魔的頭顱，卻被惡魔的血液給詛咒了而成為惡魔，等待新的英雄將自己斬殺。

（我……）

注視著鏡中的自己的易塵。

然後——

——「喔，真是難得！BOSS在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難不成是自戀嗎？」

又被吐槽了。

「真是個聒噪的下屬……我剛剛可是在思考哲學的問題吶！」

這個的確是實話，但是易塵現在無論是語氣還是說話的方式都無法讓伊贊相信。

這種吊兒郎當的模樣吶……

「我猜猜，其實是相思病對吧，還在想那天晚上的那位女士？話所她就是BOSS的女人囉？」

「啊哈哈哈！我的女人嗎……」

這說法還真是讓人不好意思。

接下來就是該用一些例如用情至深的詞語來讚歎自己吧——可惜，不會有這種展開的。

「喔……那位就是讓BOSS保持了四年童貞的女性嗎？」

「……你說什麼？！」

貞潔，這個東西的褒貶含義會在性別不同的前提下轉換的。

「就是說那個啦，BOSS你——」

「——好了，給爺閉嘴。」

易塵用手拍在了她的腦門上，就像是摸著小狗的腦袋那樣拍了拍她的頭。

「唔……」

如果是其他人，這隻手就已經被砍斷了。但是，易塵是不一樣的。

作為【復仇獠牙】的成員，每一位都對易塵保持著絕對的忠誠心不是沒有理由的。被施恩過的確算是一個原因，當然其中也有是以交易達成的關聯——我來替你們實現願望好了，代價就是把命賣給我，做我的走狗。

伊讚的情況是前者。

故事很簡單的，她被同伴背叛了，最後在即將被剝掉鎧淪為奴隸人口的時候，易塵出現了。殺掉了她的仇人，說：「你這種人成為性那一方面的女奴隸實在是太可惜了，我看中了你的才能，用鎧來發揮你應有的價值吧。就當作是報恩好了，你來為我效命吧！」

——這實在是太帥了！

雖然的確也有報恩的意義，不過伊贊已經被那個形象迷住了。

完全沒有說謊的成分，將自己的慾望忠實展現了出來，而且這個慾望並不是因為自己的肉體而產生的，讓易塵產生慾望的是她的才能——不是女性，是作為鎧師的身份被承認了。

真是令人迷醉。

總之，簡單來說，伊贊對於易塵有著一部分的迷戀和崇拜的情節。

雖然大多數時候易塵也會表現出脫線，但在關節時候還是很能依靠的人。所以，總的來說，因為易塵是自己的上司所以沒有表現出來，實際上伊贊對柏川也有嫉妒感的。

「好了，工作介紹，時間也差不多了，今晚就稍微奢侈一下吧！」

易塵說道。

過年了，明天休息

最近我也是挺忙的，而且寫作也有點卡殼了啊……趁著過年調整一下

第五百四十四節 久違的乾杯（2）

蘭瑟正在思考那句口信的含義。

對方……那個人、那個統帥了這群神秘的鎧師們的人，一定是易塵沒錯。蘭瑟知道自己不擅長策略類的東西，不過也不至於遲鈍到那種程度。這邊可是足足等待了四年，蘭瑟在四年中唯一的變化大概就是結婚了吧。他和蕾蒂結婚了，只是值得祝賀而又在意料之中的發展。而現在蕾蒂準備退役了，這其中也有不少是因為蘭瑟的原因。

他其實也是一個具有濃重大男子風格的人，蘭瑟沒有鄙視女性的意思，但是他認為和戰鬥與血腥有關的東西是不屬於女性的歸宿。再過幾個月，蕾蒂與財團的合約也差不多要到頭了，他們兩人商量過，蕾蒂不準備續接合約，她將會退役。

那麼，易塵又變得怎樣了呢？

蘭瑟至今還記得當初的那種壓迫感，他和念聯手，但是在艾雷斯的面前卻毫無反抗之力，對方的眼神、甚至是吐息都會令人膽戰心驚，以為這是他要出手狩獵自己的信號。

（不過，現在已經不一樣了……）

成長，這是只對於年輕者才有的恩惠。

艾雷斯的成長早就完結了，蘭瑟面對他的時候是對方一生之中最強的壯年時期，而他卻還在成長之中。現在也依舊如此，但是已經和四年前不同了。肌肉只比過去顯得稍稍隆起一些，可是裡面蘊含的力量卻不是【一些】、甚至【許多】就能囊括的，他的鬍子也長了出來，雖然馬上就被剃掉就是了。

「看起來，今晚我應該是一個人吃晚飯了？」

「蕾蒂……！」

「你的表情實在太顯眼了，稍微打聽一下今天在會議室發生了什麼，我就知道你的打算了。」

已經快要黃昏了，差不多應該是休息的時間了。原本這個時候蘭瑟應該是最忙的，突然轉向的風偏向了D他們那一邊。楊宇他們很乾脆地背負起了罪名將易塵的報酬付清了，接下來是馬不停蹄的權力統合。因為有可能會遇到餘孽的反抗，所以這是扶著戰鬥的人員最繁忙的時刻。

但是D卻給蘭瑟放了個小小的假。

「他看起來想見你，那就去見見好了。這幾天，你也辛苦了。」

D是這麼說的。

「我……還是去看看？」

可是結婚之後，需要向其徵求許可的人也同時多了一位。

幸好，蕾蒂讓他去了。

「算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不過，一切還是小心。」

「我知道了。」

*******************************************************************

相約的地點是最後一起喝過酒的酒吧。

那家又老又破的地方，看上去快要倒閉了，除了老主顧之外是不會有人的。店主的話，他的兒子其實也算富足，作為父親的這位老人去開店純粹只是認為自己不應該就這麼養老等死，僅此而已。這個老人不是很懂生意上面的東西，但是只要稍微有過接觸的話，還是會覺得這間酒吧其實蠻不錯的。

「就是這裡吧……如果我的記憶沒錯的話。」

走過了好幾條小巷才到。

當初由於獸潮的緣故導致了建築物被摧毀，在整修的時候很多路線都改變了，有的街道重建，有的卻改名了。但奇跡一般的是，這邊卻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傷，因此街道也沒有變化，蘭瑟很快就找到了。

「喔……年輕人，真少見呀。今晚的第二位了，是個很帥氣的小哥喔。那麼，要點什麼？」

「呃……總之先來一扎生啤好了。」

這家小店應該不會有高檔的東西，而且考慮到易塵這個人的性格……他應該就是那種喜歡大口大口喝著隨處可見的酒水的類型呀。

「要點下酒菜嗎？」

「唔……」

還是算了吧——但就在他想要把話說出口的時候，有一位女性卻搶著蘭瑟替他說了：

「這位先生說要來一盤雞肉沙拉喔。」

「好的。」

老闆曾經說，蘭瑟是今天的第二位年輕人了，也就是說還有第一位。

就是眼前的這位了吧。

不是易塵。

理由，首先她是位女性。

「你……？」

「我帶來BOSS的問候。」

舉起了手中的香檳，伊贊向蘭瑟點頭示意。

「現在還不是曝光的時候，所以就讓我前來代替了。」

就是這個理由？

不得不說，蘭瑟有一點兒慍怒。

有一種被耍的感覺。

「那他現在在哪裡？」

「這個嘛……」

伊贊閉著一隻眼睛，臉上的笑容是女性特有的狡黠。

「唔，BOSS究竟在哪裡呢？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啦……不過肯定的是，一定在某個地方朝著這邊注視吧？」

她一邊說，一邊舉起手中的高腳杯。

「不管怎樣，總得做一個過場吧。蘭瑟閣下，能夠舉起你的酒，和我乾一杯嗎？」

「……」

蘭瑟照做了。

「乾杯。」

他說道。

****************************************************************

「乾杯！」

易塵舉起了手中的大酒杯，裡面是已經喝掉一半又滿上的生啤酒。

他坐在對面廢棄高樓的屋頂上面，靠坐在欄杆邊緣，一隻腳懸在半空蕩著。身邊的下酒菜是還沒有吃完的雞肉沙拉。

這就是他與蘭瑟的見面方式。

總覺得有點兒對不起蘭瑟呢，畢竟看上去就像是自己把他給耍了。

他的目光足夠透過夜晚，在如此的距離長度之下，貫穿黃燦燦的渾濁玻璃，看見了被自己命令而前去赴酒宴的部下與蘭瑟。

「還差一點兒，再過一段時間我就差不多能夠浮上檯面了吧，到時候再好好請你喝一頓好了。」

第五百四十五節 暗流湧動（1）

「報告的就是這些了嗎？」

「正是。」

「唔，還怎是了不得的東西吶……」

大事件。

如果說，那場社交沙龍的意外只能當做純粹的、小小的殺人事件的話，那麼X財團所發生的事情就不是簡單的殺人事件可以概括的了。根據他們那邊對外的說法是遭到了不明人物的襲擊，對於政府內部的報告則是權力層次上面的內鬥結果，但是諾亞是不會這麼簡單就相信的。

「四年了，他回來了。」

諾亞說道。

一把將手中的報告捏成了紙團。

「而且……這種光明正大的做法，看樣子是打算宣戰了！」

正是如此。

易塵是不會無腦到做出那種決定的，明擺著做出那種案件，就算他不在意，身為策士的楊宇也會立刻阻止的。但【復仇獠牙】卻就這樣幹出來了，光明正大的去殺人復仇。

「我會來復仇了！」——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這句話。

「正合我意。」

諾亞對這句宣言做出回應了。

「布蕾德，接下來差不多要到開戰時間了，那三個人準備得怎樣了？」

「戰鬥力應該已經調製到極限了……不過軀體的強度稍有不足，恐怕不會適合長期作戰。」

「還差一點嗎……嘿，沒關係。反正現在也是戰前準備階段，能夠做到多少就做多少好了。雖然都只是半成品的產物，不過和我的理念和接近了呀，也收集到不少有用的數據。」

自言自語的老毛病還是沒有改掉。

「啊，對了。也和艾雷斯說一聲好了，最近一直很平靜沒什麼事情幹，他一定很無聊了吧。而且易塵好像也是他心裡面的一個疙瘩呢，這個好消息可不能讓他錯過了。」

「我知道了。」

*********************************************************************

「怎麼了？」

「……不，只是……」

「又是【直覺】這種懂嗎？」

交談的三個人。

如同鐵塔般碩大的男性，如同標槍般挺直著身軀的青年，以及最後那位盤腿靜坐的女人。

唯一的異性者肆無忌憚嘲笑著青年的想法。

「連身為女性的我都沒有打算相信那種東西，你作為一介武夫，居然會說這個嗎？」

「閉嘴，你這個女人，我什麼時候說那個是直覺了？」

青年人的態度正是符合了他這個年齡的雄性所應該有的那樣，充滿了暴躁的火藥氣味。他的嘴角一邊露出期待的笑容，一邊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

「是氣味喔，氣味——我嗅到馬上要開戰的氣味啦！」

「真是無聊的兩個人……」

「說什麼話呢，大個子！一副友善和平傻大個的模樣，我們之中究竟誰的鎧才是最具有殺傷力的啊？」

「唔……」

像是普通人一樣談天說地，訓練的時間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就稍微休息一下好了。

不過這三個人並不是無害的。

——屬於科研所的鎧師，由諾亞親自參與的訓練計劃。

可以說是繼承了晨的數據而培育的戰士。

但這一次並非是利用細胞培育出新的個體，而是用細胞培育出強化組織，然後對適應者進行植入手術。

高大的男人叫做北泰，沒有特別的出生，原本就是屬於科研所的優秀戰鬥團中的一員。那名青年是里昂，是海營的【赤猿忍群】中的原成員。最後的女人則是來自【黃昏之庭】的女武神，她的代號是【目】。

里昂摸著自己的胸口，說：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應該就是這幾天吧，胸口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啊。比心臟的脈動還要更加濃烈的東西……我想，應該是那個人來了吧，他來到聯邦了。」

里昂的胸口，那裡有一塊巨大的傷疤。

被人粗暴地用刀刃剖開之後，彷彿被塞入了什麼東西，然後又縫了上去。

聽了他的這句話，北泰與目也都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身體。

北泰後頸的椎骨，目的下腹。

那裡都和里昂一樣動過手術，被強迫塞入的東西就是諾亞利用易塵的細胞培育出來的生化組織。讓他們的能力得到了飛一般的跳躍，超出了普通人的範疇，原本以自己的天賦是無法達到的境界，現在不但已經達到了，而且還在攀上之中。

但是，這些組織現在正在躁動。

原因是因為，它們的本體就在附近了。

易塵——他應該不會放過這些人吧，因為他們三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對易塵自己的褻瀆。

目說：「這麼一說到還真是呢……最近身體總是有莫名其妙的躁動呢。」

「——那麼，你們有什麼打算嗎？」

北泰抱著雙手問道。

「除了接受諾亞大人的命令之外，還有其他的想法嗎？」

「嘿嘿，那還用問嗎，當然是和他好好打一場了。」

里昂的想法依舊是那樣。

好勇鬥狠的熱血笨蛋。

他作為忍群的一員，但完全不是當忍者的料子。曾經的同伴對他說，「你比起當一位等待時機的忍者，更適合去當用刀來奪取機會的武士呢。」

「嘖，打打殺殺的，果然都是雄性的想法啊……真好喔，偶爾我也想放肆一下啊。」

目這樣說。

很可惜，她不是戰鬥類的鎧師。從被賜予的代號就能察覺到了，目的意思就是眼睛，眼觀八方——她是專精端子使用的精神力鎧師。

「不過……也罷。或許能夠見到以前的小妹妹也說不定喔。」

她摸出了一包煙笑著說。

「過去的那個小妹妹究竟變成什麼模樣了呢？晨那個孩子，我很想再看看她呀……」

第五百四十六節 接下來的計劃

被通緝的人，按道理來說應該是藏在廢棄的公寓之中，或者是又髒又臭的下水道裡面，不是嗎？

「好的，今天大家辛苦了，乾杯~~~！」

部下們正在開慶祝的小酒會。

飲品是啤酒和果汁，下酒菜是炸雞塊。

【復仇獠牙】的諸位，在高級的酒店中聚會。雖說是通緝，不過《:文:》被通緝的《:人:》也只是《:書:》易塵而《:屋:》已，當然這些部下們也都是生猛的料子，慶幸的是他們在漠區的通緝令並不被聯邦官方認可。

「雖然白天的事情會造成一點小麻煩，不過現在那些搜查的官員還沒膽子來這邊找人吧？」

易塵靠坐在沙發上，看著盡情歡愉的部下們，笑著說道。

薇尼姆對他舉起了酒杯：

「這一切可得向我道謝喔，BOSS。」

「啊哈哈，說的是呢！」

來到聯邦所用的掩飾身份是薇尼姆提供的，她作為漠區開發部的醫療長來這邊和拉爾斯?道森進行技術上的交流。而易塵他們就能夠因此得到名義上的護衛這個身份了，多虧了薇尼姆，現在易塵他們能夠和她一起住在這個高級的酒店。

否則的話，或許真的得去找臭水溝當據點也說不定。

「那麼。」

易塵問她。

「我的私人醫生呀，想要對我要求什麼嗎？」

畢竟也一起度過了四年的時間，對於這位女士接下來醞釀了什麼的話，易塵心裡也差不多有底了。

薇尼姆笑了起來：「還真是變成了一位懂得揣摩女士內心的好男人了嘛！」

調侃之後，就是正事了。

「我想要拜託的事情呢……嗯，我想讓BOSS陪我去一個地方。」

「你的意思是當保鏢囉？」

「差不多是這樣……我遇到一個很感興趣的話題。不過過去的時候恐怕會遇到些小麻煩，所以想要BOSS親自出馬當一次保鏢。」

「那麼時間是？」

「後天早上。」

就在對話進行到這邊的時候，被楊宇給打斷了。

「喂、稍等一下！」

他急急忙忙地說道。

「後天……後天BOSS不是應該帶領我們——」

「——不需要BOSS也沒問題吧？難道對自己實力不自信嗎？」

薇尼姆用更快的語氣蓋了過去。

「統領的方面，埃克斯和你就已經足夠了喲。王牌的話，我們不是還有洪嗎？對了，BOSS的小妹妹和第四軍團過來的那位小射手也能算上是精英中的精英呀。」

「不是，那畢竟可是全軍出征啊，沒有BOSS在的話……」

「對方的老大也不在家嘛！」

「哎？」

易塵和楊宇一起發出疑惑的語氣。

而薇尼姆則為自己讓他們兩人露出那種表情而感到了滿意，在兩人的目光之中，薇尼姆狡猾一笑，伸手探入了胸口的褐色溝壑之中取出了張還帶著香氣體溫的紙片。

「喔喔~~~~~！！」

那些部下們都看在眼裡，發出這種叫聲的時候，也對此吹著流氓的口哨。

「就算你們怎麼表現，這也只是BOSS的專利吶！」

薇尼姆對著那些人甩了甩這張紙片，然後就甩到了易塵的臉上。

「真是不消停，我不是早說了自己是有女人的男人了嘛……」

可是臉上的表情已經把易塵出賣了。

……沒關係，任何犯罪沒有付之於行動的時候都不算犯罪。

他看起了紙片上的內容。

「邀請卷？」

「沒錯，是阿圖文斯製藥廠的內部參觀邀請卷。我是打算後天早上和拉爾斯閣下一起去看看的，裡面有很有趣的東西喔~」

「你不會想要非法偷窺人家的技術秘密吧？不過製藥廠的話……真的需要我親自去嗎？」

的確，大公司會聘請鎧師作為內部的保鏢。

但是這家製藥廠並不算很有勢力，而且又不像是其他民用器械生產廠，或是兵工廠，裡面應該不會有多大的防禦力量吧——至少，對於易塵他們來說是這樣的。

「錯了，不是防備製藥廠裡面的人啦，主要是因為這一次來的還有其他的人物喔。」

「你說其他的……」

「好像是叫做艾雷斯來著，艾雷斯?易。」

薇尼姆眨著眼睛說道。

「噗——！」

於是，正在喝啤酒的易塵立刻一口就把嘴巴裡面的東西噴到了楊宇的臉上。

「你沒騙我吧？！」

易塵擦著嘴唇說道，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夾雜了不少驚歎號的成分。

「這是拉爾斯閣下和我說的啦，還讓我要小心不好和那位先生接觸呢……BOSS的身份我們都心裡有底，所以才會像讓BOSS當我的保鏢啦。」

「那還用問嗎？我去定了。」

「喂……」

楊宇還在做著掙扎，不過基本上沒希望了。

「拿去，快點洗臉去吧。」

洪因為受不了啤酒的那股酸臭味，主動把毛巾丟給了楊宇。

後者盯著這塊毛巾看了三秒之後，最終歎息選擇了妥協。

「薇尼姆說的沒錯喔，反正那項計劃少了我也沒關係嘛！」

易塵決定好了之後，立刻站在了這位女毒藥師的一方，用哈哈大笑的方式來掩蓋自己突然從大部隊中脫離的行為。

但是那些部下都用很可疑的目光盯著易塵。

「什麼、幹什麼？有什麼不滿嗎？我可是老大喔，我可是你們的BOSS喔？！」

「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掌權的階層吶……真討厭……」

部下們把臉扭到了一邊，把酒宴繼續了下去。

不過，雖然嘴上是這麼說的，但是易塵完全不需要懷疑他們的忠誠心。

但是就這樣好像還是有點兒不妥，於是易塵補充說了一句：「那個……後天的計劃我不去了，你們自己小心哦。」

「BOSS你很囉嗦耶，明明是逃兵了，沒資格對我們說這些啦。」

「就是就是……」

於是，被嗆回去了。

第五百四十七節 阿圖文斯製藥廠（1）

拉爾斯給了柏川一份邀請卷。

一份可以讓柏川進入阿圖文斯製藥廠內部的邀請卷，她正在調查這件事情，雖然拉爾森並非政府的人，但以她的影響力，從政府那邊得到一些小特權還是沒問題的。然後就依靠這個特權身份得到了進入的許可，這張邀請卷除了給柏川之外，在那之前還送給了薇尼姆兩份。

原本只有一份，但是薇尼姆卻說希望能夠帶自己護衛一起去。

——還真是小心謹慎吶，漠區那邊留下來的心理陰影嗎？

不是不能理解，多給一張以沒關係。

而且給柏川的理由也正是因為她想和薇尼姆見上一面而已。

拉爾斯不明白其中的理由，但還是給柏川了。

時間是後天。

「覺得很漫長嗎？」

「唔……？！」

正當柏川躺在床上抱著那張邀請卷翻滾的時候，念的聲音把她嚇了一大跳。

「搞什麼啊……前幾天我才受到襲擊，現在神經很敏感的，能不能不要這樣嚇我啊？」

「就是因為你受到襲擊，所以我才會過來的。」

念平靜地敘說著。

聲音與外貌都沒有變化，唯一有所改變的是她的神態——念的身上，明明沒有絲毫的改變，但是卻一直散發著疲倦的感覺。

「喂，你……真的沒問題嗎？」

「……不用擔心，已經好多了。」

作怪的原因在於念的身份——女武神。

這是科研所將人類調製成兵器的手段，完全搾取出了內在的潛力來換取戰鬥力。但是一同被搾取出來的就是生命力了，念並非像晨那樣是利用易塵細胞培育出來的特殊個體。她擁有那種強大的戰鬥能力純粹是天賦的問題，換而言之，念是一個很普通的優秀個體。

雖然在脫離科研所之後也也能得到柏川和拉爾斯配置出來的特殊營養液來維持，但是正如同每個機械都有自己的保修期一樣。壽命一旦達到了極端，那是無論用什麼手段都無法挽救的絕望了。

念現在就處於這個的邊緣。

原本預計的年齡應該是三十歲左右，不過由於天賦異稟的緣故，得到大量潛力的同時，壽命的流逝也比普通的女武神更加多。

之前的消失也是因為突然陷入了身體機能紊亂的狀態，而不得不進入醫療儀器之中修養。這種情況是三年前突然開始的，直到最近為止，這樣的頻率已經越來越多，持續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你必須得去休息……」

「不，上一次已經有過意外了，這一次我不希望出現那種情況了。」

念很平靜地將手放在柏川肩膀上。

「壽命到頭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去探索永生的秘密就等於和諾亞一樣去超越人類的底線，難道你想變成那樣嗎？

「……」

正是這樣。

「我……」

但是，就在柏川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念卻又說：

「——唔，是那樣來著沒錯吧……我剛剛說的話……」

「……哎？你說什麼？」

「是剛剛說的那些話喔，我從一本小說裡面看到的，覺得很合適就拿來說教了——用得方式沒錯吧？」

「嗚……」

我真是輕敵大意了，柏川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想著。念的確是個正經的傢伙，不過她也不會說出那麼帥氣的台詞啊……

這時，念說：「總之，讓我陪你去就行了，多一位護衛而已，沒有多大問題吧。」

「是這樣沒錯啦……」

「那麼就這樣好了。」

念點了點頭。

停頓了片刻後，她又說道：

「……我最近看的那本小說中，這本書說的是一些和仙人有關的故事。所謂仙人啊，就是無慾無求的人，唯一的目標就是不死不滅……雖然有些句子很經典沒錯，但是故事的內容實在是荒誕不經。」

念抱著雙臂說道。

「不死不滅的永生吶，無慾無求的仙人所渴求的就是這個了。但是永生豈不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慾望了嗎？這是一本互相矛盾的書呀……一切順其自然好了。」

念早就不在意了。

成為女武神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了。

能夠乞求的結果不是【活下去】，而是【死得體面】。

「活下去對我是比奢望還要難以觸及的東西，所以乾脆就讓我按照自己的想法支配餘下時間好了。——這些不是書上的，是我自己想說的。所以接下來的時間，我會好好履行和易塵的約定，我會保護好你的。」

*********************************************************************

身份證明。

雖然有了邀請卷，不過想要進入其中就得被記錄，必須得有身份證明。

易塵有他自己的真實身份證明，不過這可是被通緝的大惡棍身份，理所當然是不能用了。

那些部下們也基本上全都是漠區的無證犯罪人員，唯一有證明的就只有薇尼姆?薛定諤了。

也就是說，得捏造一個身份。

這其實是一件蠻簡單的事情，不過由於某種原因讓幫助易塵去偽造身份的部下很為難。

「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埃克斯滿臉都是不情願。

易塵的立場卻很堅定：「不說了嗎，不改了！」

「但是……」

「有什麼問題嗎？」

「……我很不好意思說出口啊。」

「不就是一個名字嗎？」

問題就在這個名字上面——當埃克斯問易塵得捏造一個什麼名字的時候，易塵立刻舉起了雙手，說：「名字、名字的話，我最近看到一個超帥的名字耶！我很中意的，既然有改名的機會，那就用這個好了！」

第五百四十八節 阿圖文斯製藥廠（2）

易塵的審美角度讓他的部下們感到汗顏。

這是以前他在聯邦，和柏川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被吐槽過的事情了。

易塵對此很不以為然，並且他在心裡對自己解釋：這個嘛……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嗎。

漠區除了武器裝備之外，其他物資的更新速度都沒那麼快，這或許是導致自己在審美角度上面有點落後的緣故——因此，通過被部下給吐槽自己審美觀點可以看來，實際上原因並不在於審美角度的落後。

薇尼姆在那天晚上看見埃克斯一直對易塵說，不如改個名字吧，我有更好聽上去更帥的後補選擇。但是易塵卻是鐵了心不改，他說：「我又不是間諜，改名字的機會可不多，偶爾也嘗試一下這樣帥氣的稱呼有什麼不好的？」

薇尼姆一開始就只是看戲而已。

這只是埃克斯和易塵的爭辯劇而已，安靜下來聽戲就好了嘛。不過直到第三天的到來後，薇尼姆就後悔自己沒有加入埃克斯的立場而只是聽戲看戲了。

「那麼……參觀者一共是兩名。」

招待處的小姐看著手上的身份證明。

薇尼姆和易塵稍早一步來到這裡，目前就他們兩人而已。

「薇尼姆?薛定諤閣下。」

「是的，是我。」

薇尼姆說道。

那位工作人員核對了照片與本人的面目，然後就輪到易塵了。

「呃……」

非常微妙的表情，當她看見易塵的身份證明之後就流露出了這種面貌。

似乎在忍耐著什麼。

「龍……龍……」

她斷斷續續地念道：

「……龍……龍傲天閣下。」

「喔，我在這裡！」

渾然不覺找來了怪異的目光，易塵居然還一副很自豪的模樣，大口大口地從鼻子向外噴氣，挺起了胸膛——當然了，不管誣陷不誣陷，畢竟本人可是被聯邦通緝的人，所以易塵不是用自己的真實面貌。他改變了一些面部骨骼的構造，然後再使用從薇尼姆那邊得到的仿製人皮的小道具進行局部化妝，這樣就是另外一個人了。想要變回來就把化妝卸下，然後把骨頭整回來就好了。

好吧，來說說現狀。

薇尼姆深深地把頭低了下去，用手掌扶額的同時順便也把自己的表情全部蓋了進去。

……好丟臉，我和他不認識！！

但是不可能的，名單上已經寫清楚了她和易塵是同行。

於是，薇尼姆只好很小聲地對易塵發問：「你究竟是怎麼取的名字？！」

——取個假名而已，就算要留下紀念，有必要取成這樣嗎？！

「有什麼不妥嗎？」

當事人毫無自覺知心。

「這個名字難道一點兒都不帥氣嗎？」

「這不是帥不帥氣的問題……」

話說回來，沒有人會把小說裡面的名字直接套用吧？就算是這麼用，也得稍微修改一下，或者至少選一本有點內涵的小說，然後摘取出其中的主角或是大反派的名字給自己用。

薇尼姆用了半個小時沉默來化解這個來自易塵的精神衝擊。

他們兩人來得有點早，薇尼姆就和易塵在會客廳等待拉爾斯她們。畢竟邀請卷是從拉爾斯那邊得到的，如果薇尼姆這一方反而提前進去就有點不禮貌了，尤其是拉爾斯還是薇尼姆的前輩，而且實際上她還是很尊敬這位在醫學界的先驅的。

作為精神衝擊的代價，接下來薇尼姆只能用專心思考專業知識來把這個事實給忘掉了。

「那個，我和你說喔……」

結果也越陷越深，和易塵這個完全不懂行情的人講起了專業術語。

不知道算不算是報復，易塵聽得昏昏欲睡。

「啊……說起來，都過四年了呢。柏川那個傢伙，有沒有成長成拉爾斯一樣的任務呢？」

拉爾斯?道森——經過薇尼姆的提醒，易塵突然想起來了，因為柏川說過那位是她所敬仰的前輩，所以稍微留意了一下。

「說什麼話呀，之前你不是還用我的外貌偽裝去見那位小情人嗎？」

薇尼姆咯咯笑道。

「但是畢竟也只是見一面而已，我和她都還沒好好說一話呢。」

易塵說著，用雙手比劃著當初抱著柏川的動作，似乎這樣就能回憶起一些手感一樣。

「很猥瑣哦，這個動作。」

「她可是我的女朋友，要你管！」

「哎呀呀……真是的，何必呢？」

薇尼姆笑道，指了指易塵的背後。

「本人都來了，還用得著用腦補來滿足自己嗎？大男人就應該直接上的。」

「你說什……」

易塵很吃驚地回過了腦袋。

然後他就看見，柏川和念，以及一位不認識的女士——應該就是拉爾斯?道森了吧。她們三人正在之前易塵站過的地方通過身份認證。

「等一下、你不是說只有那位拉爾斯會來嗎？！」

「快給我加上【閣下】的敬語，那位好歹也是我尊敬的前輩呢。」

薇尼姆說著，不以為然地回答：

「啊……反正也沒什麼，你不是偽裝過了嗎？而且再看一眼自己的小情人，畢竟好久不見了，看你為了大業一直忍著不去相認，其實我們做部下的也是很著急喲。這就稍微準備了一下驚喜了……嘿嘿。」

其實薇尼姆也不知道柏川要來。

因為當初說回來的就只有拉爾斯一個人而已，不過薇尼姆猜測柏川多半也會一同前往的，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拉爾斯和她提過，除了自己之外柏川也在研究和瑞卡文藥劑有關的課題。

第五百四十九節 另一方的行動（1）

「真是會臨時變卦啊……那個傢伙。」

實在是太不敬了，居然用【那個傢伙】來稱呼自己的團長。

至於不滿的原因——明明都說好要一起把對方攻下來了，結果卻臨時脫逃去當薇尼姆的保鏢什麼的。

「【黑色獵犬】……這可是聯邦科研所的處刑部隊呀，值得紀念的出征，BOSS居然不來。」

「畢竟對方的老大也不在呀，好像是叫做艾雷斯對吧。」

對話的兩人是楊宇和埃克斯。

場景是聯邦的外圍地帶。

作為普通人禁止進入的地方，雖然猛獸的捕殺等級與其他危險地帶相比不算很高，但偶爾還是會出現出人意料的強大生物，即使是鎧師最好也要小心翼翼地聯合在一起。

【黑色獵犬】的基地就坐落在此。

第一次來的時候，易塵和念和蘭瑟三人，以救出柏川作為目的。儘管知道對方就是想要捕獲易塵，但還是只能去了，最後的結果自然是慘敗，曾經自豪的強大在艾雷斯的面前完全被摧毀了。

現在是復仇的時刻了。

「債務要是不討回來可是很傷腦筋的喲~~~」

楊宇這樣說道的同時，其餘的同黨也一同發出了笑聲。

「嘿嘿……」

並且夾雜著摩拳擦掌與骨骼運動的響亮聲音。

「自願來一位，這邊要一位開路先鋒喔。」

就從正面來猛攻好了。

無頭無腦的策略，當然就從戰略上來說，掌握了主動權的這邊完全可以選擇更有效果的偷襲。但是楊宇可是記得很清楚的，當初易塵建立這個鎧師團的目的就是為了將【黑色獵犬】完全擊潰擊敗——「從正面殺入！打敗他們，一個不留，咬死他們，把最後一滴殘留在骨頭上的血液舔掉！把最後一點殘留在骨頭中的髓液吸乾！」

「開路嗎……好吧，這個榮譽就由貧僧接下好了。」

雙手合十上前的高大黑膚色男性，披著破舊的袈裟，脖子上一串巨大的黑色念珠，那形狀大小看上去就和人的頭骨差不多。

「懷曾……是你這個傢伙嗎？你這個破戒僧。」

「貧僧只是喜歡死鬥，僅此而已。」

就從外表看上去，姑且拋開因為巨大的姿態而產生出來的威壓感，這位名叫懷曾自稱僧人的傢伙言談舉止都彬彬有禮。

不過，也就只限於戰鬥之外的狀態了。

啪——！

響亮的合掌，甚至能夠肉眼看到氣浪的波紋從掌心向外擠壓出來。

「所謂死鬥，乃是鬥戰之中極高的一項榮譽。貧僧入修羅道，在滿足自身慾望的同時也在滿足那些同為戰士的願望。開路引戰的榮耀居然無人接下，你們實在是太膽小了。」

「你說什麼、你這個傻大個！！？？」

「黑豬、給敵人引戰之前想先給自己人引戰嗎你這個混蛋？！」

但是這些話已經無法傳達到懷曾的耳中了。

目標確定之後，這個傢伙就會立刻興奮起來不顧四周。他像一根難以彎曲的樹幹那樣彎了下來——這樣的樹幹被彎曲之後再鬆開，會發出強大的反彈力。懷曾再次伸直腰桿的時候，他已經猶如黑色的炮彈一般飛了出去。

*************************************************************

四年前易塵他們大鬧了黑色獵犬的基地本部。

雖然後來被艾雷斯以絕對性的力量完全擊敗了，但是依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傷痕。在艾雷斯與易塵交手的時候，與他部下對抗的是蘭瑟和念，兩個人的力量都在民間的鎧師之中算是佼佼者，加入軍團也會是僅次於軍團長的精英。

仔細看的話，這座基地之中有不少地方出現了不和諧的色彩。

老舊的建築，還有部分新鮮的色彩。

前者是從建立之初就存在的，而後者則是當初被蘭瑟他們毀掉之後再建造的。

這些色彩的區分就等於建築物的傷疤。

巡邏的士兵們，有不少都是最近四年才加入的新人。

「如果有什麼東西要入侵這裡，就算是猛獸也知道要在晚上選擇天最黑的時候才行動吧？」——前一刻，心裡還帶著這樣半開玩笑的想法的某位士兵。

「那是……？！」

雖然是新人，但也是百里挑一的人才才會被邀請加入這裡。

他有堪比某些老兵的直覺——那是什麼東西呢？從天上降落下來的……黑影？

一瞬間，愣在了那裡。

入侵……者？

這個想法還沒有被完全勾勒出來的時候，他就死了。

「善哉……！」

披著彷彿肋骨模樣的巖殼巨鎧降落下來的人含糊不清地嘟噥說道。

腳底下除了破碎的土屑石塊之外，還有一句血肉模糊的屍體。

「你這是什麼意思……洪？」

懷曾質問站在自己面前，比他更快一步降落的同伴。

武裝上了鎧的洪，如此回答：

「難得BOSS不在，我也稍微消遣一下好了。」

「開路的職責可是貧僧接下的……」

「要是覺得不滿的話就來比比看好了。」

難得，洪四神流露出了一些除了木訥和沉默以外的表情。

「究竟是我殺的敵人多，還是你殺的敵人多？」

他已經率先動手了。

一些反應過來準備反擊的士兵，立刻慘敗在了洪四神的凍結能力之下。他將四周的水汽凍結，與之一同被凍結的還有那些士兵體內沸騰的血液，他們漸漸地死在反擊的路上，成為一瞧就碎的冰雕。

甚至，還有準備過來支援的機甲，也遭到了凍結。

懷曾對此的回應，他只是伸出手點了點人數：

「一共三個人而已，貧僧很快就能超越的。」

然後指向了機甲。

「裡面只有一名操縱師，所以只能算一個，一共四人而已，貧僧也能很快超越的。」

第五百五十節 另一方的行動（2）

易塵的部下是對他絕對忠心的，因為他用自己的力量將這些人的心都束縛住了。

譬如，受到了恩惠，又譬如，被承諾了什麼，也有兩者都是的。

但是懷曾的話稍微不同。

他既沒有值得牽掛的東西，也沒有陷入什麼麻煩——或者說，某些對於普通人來說算是麻煩的東西，對懷曾來說都不算是麻煩。

當易塵很滿意他的力量，想要邀請他的時候，易塵說：

「要什麼樣的條件，你才能為我賣命呢？」

懷曾對此回應：

「提條件之前，不如和貧僧干一架好了。」

易塵同意了。

結果這場所謂的幹架持續了一天一夜，但實際上懷曾覺得自己還能再打上一個晚上的時間，易塵露出的疲態也都還沒觸摸到極限的門框。但是不得不停止了。

「啊……不行了，我得去方便一下！暫停、稍等一下！」

易塵的失誤。

完全沒有想到搏殺會持續那麼久。

小說中常常會提到的，什麼打了三天三夜之類的說法來形容戰鬥很艱難。不過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就算不吃不喝，人體的代謝系統還是會產生排泄物，人可以抑制自己不去吃飯喝水，不過不可能抑制自己不去方便的。

而現實之中，某些戰爭的確會一直持續數日，為了應對這個狀態而也有開發出能夠完全消化不產生排泄物的膠囊食物。但是，易塵根本沒料到單打獨鬥會持續這麼久而已，而且他也沒閒到會吃那種東西當三餐。

「那麼我們來繼續……」

「不必了，貧僧就為閣下賣命好了。」

「哎？！」

何等意外的展開。

理由是什麼？

「貧僧覺得跟隨閣下，應該能夠遇到很多能夠令貧僧感到興趣的事情，這樣好像也不錯。」

這只是一種預感而已。

但現在的事實已經證明了，懷曾的預感還是挺靈驗的。

「你……究竟是什麼人……」

死在怒拳之下的敵人說出這句遺言後就嚥氣了。

但是懷曾還是回答：

「貧僧只是尋求死鬥的一介武夫而已。」

合掌的姿態。

身上與雙手都沾滿了血腥的破戒僧，無論是什麼情況下都不會產生動容。但雖然表情沒有改變，可是他現在已經是一頭怒髮衝冠渴求戰鬥的雄獅了。

「這是第二十七位喪命貧僧手下的人，這樣一來我們就平手了。」

正如之前自己下過的斷言那樣，四個人數的優勢實在太容易超越了。

就在懷曾準備為自己的功勳再增添一個人頭的戰績的時候，他被阻止了。

「霍……接下來了嗎？」

自豪的鐵拳被接住了。

之前的優勢只不過是在氣勢上的壓迫而已。

【黑色獵犬】能夠成為處刑部隊，那並不是只有名氣才能造就的團隊。由艾雷斯親自率領的部隊，如果就這麼被對方毀滅的話，那連兒戲都談不上了。

「沒有用的傢伙也差不多偶死光了，接下來應該差不多到你們一方了吧。」

「那可說不定，貧僧的同伴並非弱者。」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你是那位叫做艾雷斯?易的人的獵犬，他的忠犬。而貧僧也一樣，貧僧是服從主人的一介狂犬，僅此而已。」

*******************************************************************

「你在逗我玩嗎？！」

「難道BOSS一點也不開心嗎？」

看見易塵急沖沖的模樣，拉爾斯總算找回一些報復的快感了。

「這不是開不開心的問題！」

易塵上一次和柏川的見面。

他偽裝成了薇尼姆的模樣，原本的意思只是偷偷摸摸去看一眼而已。不過由於後來的那位劫持者的出現而不得不改變了計劃，柏川看見了易塵，儘管是在意識朦朧的情況下看見的。

柏川肯定已經開始懷疑了吧。

儘管易塵有打算直接表明身份和科研所開始對立，但柏川那邊的情況有點麻煩。

想想看吧，之前還很帥氣地打算獨自承擔一切所以擺出一副希望對方忘記自己的模樣。既然都已經按照那樣的橋段發展下去了，然後結果卻是本人在事件發生之後的第三天又出現在了當事人的面前？

「嗚啊……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出現在她的面前……」

「BOSS難道是害怕因為不辭而別，所以現在會被痛打一頓嗎？」

「呃……！」

也不能否認呢，這也是原因的一部分。

——啊，糟糕！她們已經朝這邊走過來了……！！

「又見面了，拉爾斯閣下。」

「唔，看起來遲到的是我這邊……嗯，與我隨行的人多出兩位，她是……」

還沒有等待前輩的介紹，柏川已經率先出聲了。

「這應該是我們的二次會面了對吧，薇尼姆閣下。」

「啊……是的是的，上一次我們是在哪裡見面來著？」

「是在巴蘭先生的社交沙龍上喔，你對我說了一些很有趣的話題呢。」

「啊哈哈，是嘛是嘛？那些話題真的很有趣嗎？」

胡扯淡的功夫真不錯。

那天和柏川見面的【薇尼姆】是易塵偽裝的，她本人對發生了什麼事情其實是完全不知道的。

「我……」

柏川正打算詢問關鍵的話題，但是她卻突然感覺到了有些異常。

「……念？怎麼了嗎？」

念的模樣似乎有些奇怪，剛剛不知道為什麼碰到了自己才引起柏川的注意。

念的眼神，一直盯著薇尼姆身邊的那名男性……應該是護衛之類的人物吧？

「這位是？」

拉爾斯詢問易塵的來歷。

「啊，他是我的隨從，也就是保鏢啦……我也是需要保護的女性呢！」

薇尼姆笑呵呵地說。

第五百五十一節 保鏢

「閣下的名字是……」

念的提問還是那麼直接。

喔，老天！——薇尼姆立刻用手摀住了臉扭向了一邊。

拉爾斯和柏川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而這個時候，易塵氣息不喘地平靜回應道：「我叫龍傲天，幸會。」

「……」

對方的三人行，除了念之外，柏川和拉爾斯的臉上一同出現了面部肌肉跳動的情況。

——原來如此，這就是薇尼姆閣下要把臉給別到一邊的緣故啊。

（啊……不行、要笑出來了！不准笑、那樣太不禮貌了……！！）

這種名字……這個傢伙的父母是故意的嗎？

只有念露出了很欽佩的表情——她居然還流露出了很欽佩的表情。

「我叫做念……閣下有一個非常好名字。」

「過獎。」

居然能夠理解了，這兩個人都是從別的次元來的嗎？！

（嗚哇……好險！沒有被認出來！）

念剛剛的模樣，的確是對易塵身份產生了疑惑。

但還不至於認出，只是感覺到困惑而已。內心有種異樣的感覺，但是卻難以名狀，因此才會讓柏川察覺出了她的異狀。

「看起來你的身邊也有連自己都受不了的角色吶。」

拉爾斯用悄悄話對薇尼姆說道。

後者苦笑著搖頭：「這個嘛……」

「好了，不要忘記了正事。」

拉爾斯對薇尼姆說道，並且伸出手拍了拍柏川的肩膀。

「知道我們今天要來幹什麼吧？」

她對柏川眨著眼說道。

應該是走向成熟與睿智的年齡的女性，這個時候卻露出了和年輕人一樣的狡黠。

她們要找出阿圖文斯製藥廠的秘密，當然了，這個秘密或許用正常的方式是無法得到的。

「那麼，首先就帶我們去看看製藥的工序吧。」

「明白了。」

接待的人員說道。

雖然通道之中早已經有了標識出各種文字說明與路標的圖案，甚至也有電子通訊設備可以隨時詢問。不過考慮到這一次來的人，暫時不考慮拉爾斯?道森，其餘的兩位女性，無論是柏川還是薇尼姆，在業界之中都具有相當大的影響能力。以禮儀上面來說，果然還是得派真人去迎接比較好。

*******************************************************************

「霍……看樣子總算有所察覺了嗎？這些女人……」

監視器，以保全的名義遍佈了整個製藥廠。而現在這些監視器的作用，則是在監視那幾位外來者的一舉一動，將全部信息反饋到被配上了【總裁】的頭銜的人物那裡。

但是他的視線暫時從畫面上離開了，比起這些，雷德文——也就是阿圖文斯製藥廠的總裁，現在他更加在意的事情是自己的客人。

「據說是有四十年年份的佳釀……哈哈，我也對酒水這種東西完全不瞭解啦。艾雷斯大人，您覺得如何呢？」

「……我今日來的目的可不是為了品酒。」

「啊……我知道的，過去三個月的報告成果，我會馬上給您的。」

阿圖文斯製藥廠和科研所有勾當。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只不過尾巴還沒有被揪出來而已。

諾亞許下了承諾，讓阿圖文斯製藥廠成為專門提供藥劑給軍方的長期供應商，而代價則是幫助科研所測試所謂的新型藥劑。也就是，那些表面上貼著瑞卡文藥劑的標籤，實際上卻是導致人類病變的實驗藥劑的測試。

如果直接投入民用醫院進行實驗的話恐怕會導致口風洩露，直接在軍院實驗，如果產生了意外，也能使用更上級的權限進行消息封鎖。但不管怎麼樣，這種毫無人道的實驗，如果數據被流露出去的話，就算曾經被貼上了英雄的標籤，科研所的名譽也會一落千丈的。

因此才會讓艾雷斯來親自保管運輸。

「你看起來……有什麼事情想要拜託嗎？」

「正是如此，請看這些人。」

雷德文指向了監視器的畫面。

「她們是……」

柏川和念，艾雷斯認識她們。

拉爾斯……這個人不可能不認識，她的影響力已經不局限於自己的業界了。還有另外一位女性和男性……

雖然不知道後來兩者究竟是什麼來歷，不過看見拉爾斯和柏川的時候，艾雷斯基本上已經確定下來了。

「原來如此……」

「奶酪的味道被老鼠嗅到了吶，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小老鼠。光是那位拉爾斯?道森就擁有足夠份量的權利了，憑借小人區區的這點力量，如果她們認真起來，我就沒辦法了。」

這是請求幫助……不，是威脅嗎？

如果資料公佈的話，毫無疑問阿圖文斯製藥廠會倒閉，這位總裁也絕對逃不掉的。而科研所，以主謀的身份被牽扯出來的話，下場只會更慘。

「你想要我做什麼？」

「不不不，區區在下是不會對大人提出要求的……只是尋求一些保護而已。」

雷德文就像是一頭老狐狸，彷彿掰著手指頭數錢那樣對艾雷斯提出了所謂的【請求】：

「當然了，如果這幾位客人毫無收穫地離開是最好的結果。如果她們入侵了核心區域，也不是說以我們的武裝力量無法驅逐，只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希望艾雷斯大人親自出馬……」

第五百五十二節 質問（1）

過程很無聊。

至少，對於易塵來說，真的是十分無聊，他又不是幹這行的。

念應該也會覺得無聊吧，不過這個從以前開始就處於面癱狀態的人，就算感覺無聊也不會表現出來的。她會面無表情地在心理面想：啊，沒事幹，這些東西也聽不懂……這就是所謂的無聊嗎？

（念一定會那樣想的……不不不，都過四年了，至少也會變化一些吧。只不過，面癱的性格看起來依舊沒變吶……）

易塵在胡思亂想著，借此打發時間。

已經參觀過很多地方了。

原料與產地、加工的程序、加工的過程……

在易塵的眼中，這些就是一間又一間的金屬製無菌室，然後裡面的人員穿著白色衣服蒙著面罩帶著手套忙碌著。只有除了念之外的三位女性看得津津有味，並且不時提出讓易塵聽不懂的問題。

至於念的話，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表現出來。

「——那麼，有什麼可以賜教的嗎？」

接待的人員突然對三人說道。

有些不禮貌的態度，原因大概是因為一直被提問的緣故吧。

這邊也是一位年輕氣盛的小員工呢，被對方用盛氣凌人的態度，彷彿自己就是罪人那樣想要不斷挖掘出自己的秘密一樣。但事實上，這只是拉爾斯她們的通病而已。

研究專業的人，只要遇到和這個東西有關的東西就會變得狂熱，然後什麼都不管了。方纔的語氣，也是因為急切想要得知答案而偶然間冒犯的。

「賜教倒是不敢說，畢竟也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嘛……」

薇尼姆嘿嘿笑著。

她聽出來對方詢問的味道了，但卻毫不在意。

「能夠讓我們進去看看嗎？隔著防彈玻璃的參觀，這種和去看動物園一樣沒意思。畢竟實物這種東西，只有去用觸摸才能完全確認呢。」

「我知道了，不過進入無菌室得按照消毒程序……」

也就是說，得去先洗個澡然後換衣服什麼的。

「那你們兩位呢？」

詢問指向了易塵和念。

「是的，請讓我隨同。」

念理所當然地說。

就只剩下易塵沒回答了。

但是薇尼姆卻提前一步代替了易塵，說道：「不必了，他就在外面等著好了……」說著，轉向了易塵：「反正你也對這些不感興趣吧，乾脆就在外面等好了……當然了，我要是遇到什麼危險，一定得馬上飛過來哦。」

能夠這樣指揮BOSS的機會很少的，所以薇尼姆打算好好玩一玩。

「啊啊……是的是的，我知道了。」

真是很沒勁的回應啊。

易塵一邊搖著手表示【你快點去吧】的意思，一邊有氣無力地回答。

**********************************************************************

進入無菌室之前得消毒一次。

人必須去洗澡，衣服也得替換成已經消毒完畢的狀態，或者使用早就準備好的無菌服。阿圖文斯製藥廠這邊的話，為了體現嚴謹的態度，衣服之允許使用準備好的無菌服。因為以前不是沒有發生過消毒不完全，導致雜菌混入的情況。

「這麼快就出來了嗎？裡面的熱水很舒服呢，難道不再多享受一會兒嗎？」

當薇尼姆包裹著浴巾，一邊擦拭頭髮一邊走出來的時候，她發現柏川正一個人坐在換衣間的椅子上。

「現在比起享受洗澡，我倒更希望和閣下談一談。」

「霍霍，看起來是很認真的架勢呢。這麼說談話的內容也應該是很重要隱秘的了，拉爾斯閣下和你的那位護衛小姐可是隨時可能進來的，不怕被偷聽嗎？」

「拉爾斯前輩很喜歡洗熱水澡的，每一次洗澡至少得花費二十分鐘以上……至於念，無需你擔心。我已經吩咐過她要好好洗一次澡，至少得洗個二十分鐘以上。」

「哈！原來如此，早就把一切都計劃佈置好了呢，這樣一來我似乎不聽都不行了……你想詢問什麼？」

「告訴我，那天晚上你和我說的具體事情。」

「哈哈……那個嗎？」

「說不出來嗎？」

「唔……」

薇尼姆只是帶著笑臉沉默了下去。

而柏川，她卻繼續說：

「那麼就沒錯了……一個人是不可能出現在兩個地方的。我聽說你那天晚上實在拉爾斯前輩那邊，可是我卻在社交沙龍上見到了你。」

「這不是什麼都推理出來了嗎？了不起！」

薇尼姆拍著手說。

「……究竟那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這個告訴你也沒關係哦——我啊，那天其實是去拜訪拉爾斯閣下了。」

薇尼姆跟乾脆地承認了，並且，她接了下去說道：

「【這樣的話，我遇到的那位究竟是誰呢？】——是不是想要問我這個了？」

「正有此意，而且看起來閣下也不是完全不明白其中秘密的樣子。」

「霍霍，那位偽裝成我的傢伙，究竟對你說了什麼啊……」

薇尼姆也坐了下來，她用手托著下巴，笑瞇瞇地說：

「我猜猜，是……女武神嗎？」

「……」

「看起來不對呢，這麼說來應該是更深層次的……先驅者之類的？還是說——」

聲音就到此為止了。

因為，接下來的詞語，是在目前絕對不允許說出口的。

「易塵。」

無聲的敘說，用口型來表達出來。

第五百五十三節 質問（2）

即使是口型，柏川也不可能認不出來的。

雖然早就做好了心裡準備，但是當看見薇尼姆那樣敘說的時候，依舊感受到了巨大的衝擊。身體無法控制地顫抖了起來，因為這一次不再是朦朦朧朧的模糊答案了——確定了，百分百的肯定，易塵回來了。

柏川努力想要讓自己停止發抖，但是她根本做不到。

「他……現在，在哪裡？」

「哎呀，一著急連思考都不會了嗎？」

薇尼姆笑著反問說道。

「我問你——他現在在哪裡？」

「如果他的行蹤能夠暴露的話，事到如今我還需要用偷偷摸摸的方式跟你說嗎？」

「……！」

「有點兒激動過頭了喲，你這個後生晚輩！」

她並沒有因為先前被質問而產生怒氣。

按照年齡輩分來說，薇尼姆也的確是柏川的前輩。

因此，她伸出手摸了摸柏川的頭，這也算是一個挺大膽的行為。不過柏川卻沒有一點兒抗拒，她有些發愣，站在那邊，似乎在等待薇尼姆說些什麼：

「——那麼，那位大人究竟會在什麼時候才會披露身份呢？」

薇尼姆用自問自答的語氣說著。

「或許是待會兒就能見到了，或許得過幾個月。這一切就不是我能掌控的東西，畢竟我是他的部下而不是上司。」

「什麼、你說……部下？！」

「是的……是部下喔。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很多的部下……BOSS是不可能隻身一個人回來的對吧。」

「……」

柏川的沉默。

臉上則是露出了希望聽取跟多消息的意願，沉默下來的表態也是不想打攪到話語的延續。她等待著，等待薇尼姆講述更多。

——這模樣實在是太明顯了。

以前的精明全部都丟掉不見了。

（唔……看起來和BOSS的描述有點兒偏差喔。還是說……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嘛！）

復仇獠牙沒有所謂的性別歧視，只要擁有被易塵看上的實力，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無論是老人還是幼童，都會統統受到應該有的待遇。鎧師團之中的女性，像伊讚那樣對易塵懷有崇敬感的不在少數，理由的話，易塵作為他們的BOSS算是其中之一，但不是全部。

應該說……漠區的女性更加具有野性的風格，她們喜歡的是強壯的男性。如同獅群之中，擁有著如金色太陽般閃爍的鬃毛的雄獅那樣的男人。

（團裡面可是有不少女性向BOSS表示敬仰之情呢~真可惜，都被推掉了。）

薇尼姆至今還記得易塵露出了那種史無前例的窘態。

他像毛毛蟲那樣用屁股和雙腳在地上拚命蠕動著向後退，並且伸出手表示停下。嘴裡不斷說著什麼我有女朋友啦、我很喜歡她啦、我以後要回去娶她，所以抱歉啦……這樣之類的話。

但是這種程度想要抑制那些異性部下是不太可能的。

——啊哈哈~又沒有什麼關係嘛！我也不奢望那樣喔，BOSS不和人家一起睡一晚嗎？

也會有人發出這種豪放的宣言呢。

而這時，易塵就會噌地一下從地面上爬起來逃跑。

易塵很令人意外的不擅長去面對這種女性主動的情況呢。

「啊……嚏！！」

站在外面會客廳等待的易塵猛地打了一個大噴嚏。

「唔……感冒嗎？我應該不可能有感冒的吧？」

*********************************************************************

持續的戰鬥。

「果然吶……BOSS認定的目標，豈止是難啃的骨頭，這根本就是一堆鐵塊吧！」

沒有直接參加戰鬥的楊宇站在制高點觀看下面的生與死。

「不過，就算是鐵塊……對我們來說咬碎還是沒問題的。」

攻擊方與被攻擊方，暫且將雙方兵力劃分為對等。但是後者卻擁有基地作為支撐，除了彈藥量與各種武器的支援之外，整台基地的AI設備也不可小覷。雖說還沒有向人類的智慧，不過畢竟也能模擬出一秒鐘次數為一兆的計算量。

它制定出來的戰略，基本上可以稱之為難以找到瑕疵吧。

【難以找到】，而不是【沒有】。

「轟隆……！！」

人影砸進了鐵牆，並且將其砸出了一個大洞。

「……咕嗚……」

連遺言都說不出來，血肉和鎧的鐵塊成為了戰士的墓碑。

「南無阿彌陀佛……」

懷曾咕噥著誰也聽不到的詞句，邁過了他的對手的屍體。

「喂、懷曾，進度怎麼樣了？」

耳機的通訊傳來哈雷的聲音。

「貧僧已經打開更加深層的道路了。」

「那就給本大爺再快一點、這邊的傢伙太作弊了啊。全都用人工AI把遠程火力的彈道都計算出來了，嘖！居然不依靠自己的實力來計算彈道，我們這邊打得很不爽耶！」

「那麼，貧僧就稍微加快一些速度好了。」

「喔~~拜託了喲！」

「唔……」

他打量起來方才被自己用敵人的屍體打開的道路。

在剛剛對話的功夫之中，內部的電子警衛已經全部啟動了。再加上警報聲，估計也有鎧師朝這邊支援了吧。

「也不得不加快速度了呢……雖然貧僧不是很喜歡這種方式，不過沒辦法了。」

他的身體彎了下來，像是巨大的岩塊巖球那樣。

懷曾不是精通電子器械的人，要讓他去破解基地內部的防禦力量除了暴力的方式之外就沒有第二法門了啊。

巖球滾動了起來，愈來愈快，一切與之相撞的東西都變成了粉末。

他飛快打通了前往主控制室的道路。

第五百五十四節 深入訪問（1）

四年前，蘭瑟和念使用了破壞能量供給裝置，一次性給基地造成了巨大的損傷。

那個時候，根據念的判斷，黑色獵犬應該擁有至少兩處能量供給裝置。一處位於山頂的光能聚合板塊，另一處則是地底的岩漿驅動器。念和蘭瑟通過破壞前者達到了符合奇襲作為的重創，這一次就恐怕沒那麼容易了。

生物會針對病毒產生抗體，發生了上次的事件後，這座基地應該對整個能量供給裝置都進行過大規模的調整了吧。頂部的光能聚合板已經消失了，前往最底部的岩漿驅動器也不是一個現實的想法。

那就折中好了。

【能量】無法入手的話，就從【控制者】來入手吧。

這個基地的主控制室，雖然也在深處的地帶，但還處於入侵可能性較大的地方。

「唔……意料之中，內部的確配備了比外面更加強大的戰力嗎？」

轟隆前進的滾動巖球遇到了阻撓的對象。

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樣能夠輕易解決的對手了，名為「戰場的嗅覺」這種只存在鎧師的體內、無法被科學所詮釋的事物發出了大聲警報。

對方用攜帶千鈞力量的鐵拳抵擋住了滾動的巖球，將其擊飛之後，懷曾發出了低沉的嘟噥聲，鎧的外形從巖球變回了人類。

「從路線上來判斷……你的目標是主控制室嗎？」

********************************************************************

走程序實在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想要進入無菌室內部進行近距離觀察的話就不得不首先對自己進行一次消毒，而且還要換上專門的衣服。

服裝是淡綠色的編織品，有短袖和長袖的版本可以選擇。

當然了，內衣的部分也必須完全替換成準備好的。

「真是不討人喜歡的品牌……」

柏川小聲表示著不滿。

明明在產品衛生方面那麼在意細節了，為什麼會選擇這種感覺上去毛毛糙糙的內衣？

薇尼姆卻摸著下巴，似笑非笑的語氣，但總體上還是認真的：「啊……其實習慣了之後，這種摩擦感也挺帶感的，特別是胸……」

「快給我住嘴，你這個沒下限的傢伙！」

順帶一提，內衣的品質在拉爾斯和念的評價分別是「忍耐一下就行了」和「我穿過比這個更糟糕的，所以沒問題。」

柏川和薇尼姆，兩個人的交談屬於完全的絕密。

簡短地利用隱晦語言來詢問與回復之後，柏川的情緒就從激動中平復了。

「好的，我知道了，那麼就這樣好了，我會安靜等待的。」

柏川用這句話結束交談。

然後兩人又等待了一會兒，拉爾斯和念就出來了。

接著四人離開了消毒浴室，早已經準備好的工作人員——當然了，也穿著相同的服裝，她領著柏川她們向之前從未深入過的地方走了過去。

「唔，是原材料存放的地方嗎？」

拉爾斯很用力地嗅了嗅空氣中的氣味，可以很清晰地聽見她的鼻子發出的聲音。作為女性角度，這實在是一種很沒品位的做法，但是拉爾斯把【醫生】和【研究者】的身份擺在了比【女性】更加靠前的位置。

瑞卡文藥劑的主原料是阿雷特西海藻與白堊紀鸚鵡螺的貝殼粉末。

「這些是……海藻嗎？乾燥過的？」

柏川抓起了一些黑色的碎片詢問，看上去和方便食物中料包裡的乾燥蔬菜差不多。

「是的。」

工作人員回答。

「阿雷特西海藻的原產地是海營，因為地理因素的關係，在聯邦直接人工養殖導致成本過高。我們使用的是已經經過乾燥處理的阿雷特西海藻碎片，經過殺菌處理，而且沒有使用脫水藥劑。」

無懈可擊的回答，而且樣品本身也是無懈可擊的，完全沒有任何可以找到瑕疵的地方。

柏川沒有涉及過原材料判斷的領域，不過由於接下了研究瑞卡文藥劑事件的課題之後惡補了很多原本她是不必學習的知識。譬如如何判斷這些原材料的真偽，以及高低的分級等等。

「那麼，白堊紀鸚鵡螺……」

「是的，在這一邊。」

裝在巨大封閉容器內部的白色粉末。

「唔，已經是粉末的狀態了嗎？」

「因為白堊紀鸚鵡螺死掉之後，殼的部分會很快受到空氣而氧化。最佳的保存方式就是打碎後放入恆溫四攝氏度的環境之中，這些是準備進行二次調理的貝殼粉末。」

「二次調理，也就是放入添加料囉？」

薇尼姆出聲說道。

「正是。」

「我能看一下那些添加料嗎？」

「沒問題，但是成分不能對外公開。」

請求被許可了。

一盒土黃色的粉末很快被送了過來。

「多嘴問一句，所謂不能對外公開成分的意思是我可以觀察這些添加料，但是你們不會提供給我這些添加料的成分表對嗎？」

「是的，並且不允許攜帶。除非得到更高權限的批准，閣下可以像我們保密部門進行申請。或者也可以花錢購買。」

「那倒是不必要……」

薇尼姆伸出指頭，用自己的唾沫沾濕了之後伸入粉末堆之中，她很快沾起了部分供自己觀摩的樣品。

「閣下，你……！」

「那我就來用猜測的方式好了，這樣應該不會違反規則。」

薇尼姆首先嗅了嗅這些粉末的氣味。

第五百五十五節 深入訪問（2）

「有鹽巴的味道，並且混入了燒焦的氣味，裡面是混入了森地的特產【火腥甘草】吧。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種草藥……從顏色來判斷，也混入【哈特黏菌】乾燥處理的研磨粉對吧，那種東西一碰到水就會從黑色變成黃色呢，而且還會散發出山花的香氣。」

「啊哈……」

那位工作人員流出了冷汗並且笑得乾巴巴的。

有點小看在場的諸位了。

對於她們來說光是憑借嗅覺和味覺和視覺就能夠判斷出很多東西了。

而這時，薇尼姆也準備品嚐這些粉末了。

「不、閣下！那些……！」

來不及了，薇尼姆已經把指頭伸入口中了。

「啊……我知道的，裡面有放一些限制級的添加物吧。請不必擔心我這樣的專業人員喔，作為醫療鎧師，我體內好歹也有很多種抗體和抵禦毒素的進化因子呢。」

正是如此。

而且尤其是像薇尼姆這樣作為毒藥師的人，被自己的毒給放到了，那不是普通的丟臉。

「喔喔，附加的東西倒是意外的大膽呢……這是、雄性【角麝】分泌的麝香嗎？」

「霍……那種東西沒有許可執照就使用的話，會吃至少十年牢飯的吧。」

柏川補充說道，她對於這方面的知識並不少。而且就像是想要攀比一樣的，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對薇尼姆產生這種情緒。

「【角麝】的麝香的確有恢復精力的作用，可是作為限制類藥物也是有原因的……不但有成癮性，而且還能當做媚藥使用。不過應該沒問題的，裡面有加入了【大礁水母】的無色分`泌液，毒素的部分被中和了吧。」

拉爾斯一邊摸著鼻子一邊說道。

「喔……真不愧是拉爾斯前輩，這個成分我要是不品嚐都不能判定呢！」

她們三個人唧唧咋咋討論的樣子，反而讓念變成了被冷落的對象。

（完全不懂……）

念把這一切當作了耳旁風。

畢竟行業不同，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不過，剛剛那個人……）

念現在斟酌的對象，是那位自稱是薇尼姆的保護者的男性。

——總覺得有點奇怪。

該怎麼說呢……作為保護者，實在是太不敬業了吧？

薇尼姆來到了無菌室，按道理來說作為保鏢也應該一同隨行的。雖然念沒有在保全公司這種地方做過，但她個人在四年之中與羅伯斯一直作為柏川的保護者，念也好歹有一些基礎的概念。

好吧，如果說之前那是因為薇尼姆的命令不讓隨行的話……還有其他的異常點。

……應該是【情緒】之類的吧。

用文字很難描述的，畢竟這不是具有實物的東西。

對方看起來好像完全沒有保護薇尼姆的意思，比起保鏢，他更像戰士。因為保鏢所要考慮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保護自己的目標。並不是說那人沒有這樣的概念，但是總覺得他的保護意識似乎沒有那麼純粹。

（有一點兒在意吶，那個人……）

念的眼神發生了微妙的偏移。

那個地方，穿透了遮蔽視線的牆壁，直直過去，就是易塵現在所在的地方了。他正靠坐在一張沙發上面，很享受地喝著高檔飲品。

同伴嗎……應該可以判定為他和薇尼姆是同伴沒錯，但是保鏢這個身份的說法很值得懷疑。

「哎呀……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像你這種不說話的木頭人，其實都是內心很活躍的角色對吧？」

「……！」

薇尼姆突然靠近念，對她小聲嘀咕說。

念還是什麼都不說的沉默。

「你不說話我就說了，拜託你一件事情啦……不光是我，也是你要保護的那位小姐姐要求的喔。」

「……」

「作為戰鬥類的鎧師，你應該擁有比我們更加厲害的感知。探索一下吧，看看有什麼藏著秘密的小地方。」

「……」

「那就這樣了哦~」

對方用【就這麼定下來了】的擅自做主的語氣說著，向前跑開了。

「按照她說的做，拜託你了。」

但就在念也跟隨上前的時候，柏川卻在她靠近自己時對念說。

「……我知道了。」

既然是柏川的請求，那就照辦好了。

*************************************************************

「情況匯報。」

此時的易塵，正在和他的部下們通訊之中。

「BOSS，現在你在幹嘛？」

「坐在沙發上喝酒，同時聽你的報告。」

「還真是享受啊。」

「不准廢話，進度現在如何？」

「已經打得很激烈啦……為了封鎖區域，伊贊可是幹得很辛苦喔，她要求提高待遇——啊？什麼？喔……知道了。BOSS，剛剛伊贊請求我轉達的，她說要帶薪放假。」

「啊？什麼什麼？你說什麼？哎呀……那邊的戰火聲太激烈了，我聽不見你在說什麼耶。」

「我說……」

「嗯？加薪嗎？對了，我聽見了提高待遇和加薪之類的詞彙。好吧好吧，回頭就舉辦一次內部聚餐好了，到時候每個人出錢多給伊贊買兩塊漢堡肉加餐，這樣就行了。」

「呃……」

「現在繼續匯報情況，你們到底打得怎樣了？」

「唔……咳！戰況的話，現在很膠著呀。」

「別告訴我你們連這一群狗都打不過吧？」

「對方的設備很先進呀，尤其是那台AI……」

「所以說我不是把那個東西交給你們了嗎？只要突破主控制室就好了嘛！」

「關鍵點就是在這裡啦……懷曾那個傢伙已經一個人殺進去了，但是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第五百五十六節 深入訪問（3）

「那個大塊頭還是一往如既的喜好找死啊……」

懷曾和洪有些相似的地方，但並不是完全相同。

他們兩個人的差別在於，洪是一名現代的鎧師戰士，而懷曾更加趨向於古代的兵士。當然了，他們兩個都是那種一旦用上全力，就連易塵也不得不認真對待的對手。

「不過——」

易塵對楊宇說道。

「——那個大胖子不會死的。」

「……」

「相信我啦，只要他能夠認真起來的話，絕對沒問題的。我當初第一次和這個傢伙幹架的時候，肋骨不是也被弄斷了四根嗎？啊，對了，還因為打得太久差點憋不住——」

「——夠了，打住。」

嗶——！

通訊被關閉按掉了。

「真是個沒禮貌的部下啊。」

易塵看著通訊器上面的連接中斷標誌。

而楊宇也在這個時候吐槽著他的老闆：「這個人簡直沒譜到極限了，這是兩手空閒的長官對忙於生死的部下該使用的態度嗎？」

「他也就是那樣的人啦，都四年了你還不習慣嗎？」

「哈啊……說的也是呢。」

能夠在這個時候和楊宇對話的人都是沒有前往戰場的閒人。

但這並不是因為能力不濟，也不是膽小的緣故。

殺手鑭都是在最後才能使用的王牌——梅林，年輕而不可小覷的女弓箭手，在漠區的第四軍團有著【魔法師】的稱號。另外還有晨，她們兩人已經成為密不可分的拍檔了。代表第四軍團的身份與【復仇獠牙】搏殺，但那也已經成為了歷史。

她們兩人加入了易塵的鎧師團，原因是席蕾拉突然對她們說：我看你們兩個也終於成長為兩名很不錯的戰士了，現在去加入易塵的鎧師團吧，然後和他們聯合起來向我挑戰，我來看看你們兩個究竟成長到了什麼模樣。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以前是晨與梅林帶隊與易塵的鎧師團進行死鬥，而這一次她們兩人則成為了易塵的一部分力量，第四軍團則是席蕾拉親自披掛上陣。

結果的理所當然的是敗北。

易塵的鎧師團是精英集團，這種集團的剋星便是在於遇到壓倒性數量的敵人。和第四軍團對峙的時候，不但是數量上的壓倒，而且對方的一兵一卒都不是省油的料子。按照梅林的估計，席蕾拉似乎把精英力量的三分之二都帶出來了。

但畢竟對像不是真正的敵人，所以沒有死傷。換算成真正的死鬥的話，【復仇獠牙】將全滅，而第四軍團的代價就是部隊半毀。順帶一提，那場戰鬥中易塵也與身為軍團長的席蕾拉短兵相接了，可惜的是晨和梅林都沒看到結果，她們在擊退了數位與擁有與自己接近實力的對手後敗在了三獸士的手中。後來聽說易塵也輸在席蕾拉的手上了，不過好像沒有輸得那麼難看就是了。

「還不用我們動手嗎？」

回到現實，晨在開戰的號角吹響之前就已經全副武裝了。

「暫時還不用那麼急，雖然兩位不是BOSS那種角色，不過身份也有點兒敏感，暴露的話也得等到我們尋覓到一個能夠和其價值旗鼓相當的東西在說。」

晨自然不必說了，梅林也是第四軍團的有名鎧師，她們的身份過於敏感了。

「不行呀——眼前有一場能幹架，你卻讓我乾瞪眼，這還是漠區人嗎？」

機械弓，這是梅林的武器。發出了喀嚓的聲響恢復了原狀，它原先是一塊壓縮在梅林左腕上的一塊外掛裝甲。

「快給我停下來、這可是從戰略方面考慮的……」

「那我就來告訴你好了，不服從將士命令的士兵也是戰爭的一部分喔。晨，跟著我的箭矢前進，給我取看看那個黑胖子究竟在做什麼！」

「我知道了。」

「好的，要去了喔……」

……嘎滋……

弓弦發出了刺耳的聲音，證明了這根弦擁有甚至是弓箭高手無法駕馭的難度。鼓足了力氣拉至滿月，已經不必去想像放開之後這根箭矢有多麼大的威力了。

「這根是爆炸式喔，我會給你開出一條道路的。不過有一點兒火星，沒問題嗎？」

雖然這麼問，但箭矢已經離手了，而晨也早已經跟隨著風一同消失了。

「沒問題。」

話語的殘餘還在空間飄蕩。

******************************************************************

深入地帶的戰場。

互相敵對的兩名男性角色，現在是塊頭小的佔據了上風。

「哼……我承認你的力量達到令人尊敬的等級了，不過所謂的攻擊也得是打中才能算數啊。」

「……」

入侵者被擊退了。

懷曾的鎧充滿了裂痕，刺目的紅色從裂縫之中流淌了出來，他的身體已經陷入了金屬的牆壁之中。

「唔……不行呀。」

「什麼？」

「貧僧想說……連這支麻醉劑也快不行了呀。」

嘎嘰……鐵塊的聲音，這是懷曾從廢墟之中站立起來的聲響。

他拍了拍胸口的塵土，發出沉悶的聲響。

「受了這麼重的傷……你是怪物嗎？」

「貧僧只是皮普通人耐打一點而已。」

再一次起身的懷曾，從他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疼痛的感覺。

「閣下相比也是行走於阿修羅道的人物吧，貧僧已經注射了很大劑量的麻醉劑了，沒想到還是感覺到了疼痛。」

「麻醉劑……你說什麼……？！」

第五百五十七節 深入訪問（4）

麻醉劑的作用，正如其名是用來讓人類的神經產生鈍感從而屏蔽各種外來的刺激信號。麻醉劑可以使人忘記痛楚，止痛劑也是屬於麻醉劑的一種，但是麻醉劑的副作用就是令人遲鈍。

「麻醉……是某種能夠遮蔽痛覺與刺激細胞活性的毒品吧，你這個癮君子！」

「錯了，只是純粹的遮蔽痛覺而已。托它的福，貧僧的感官也遲鈍了不少呢。」

滴答滴答落下來的血液，以及一片一片剝落下來的鎧的碎片。

實在是令人驚異，這岩石一般的外鎧，居然產生了如同生物般的脈動，咕嚕作響。

「貧僧實在是很討厭疼痛感，一旦貧僧感覺到了疼痛就會失去理智。所以在平時，貧僧就一直使用麻醉劑來抑制痛苦和自我。」

這樣的說法，但對方卻嗤之以鼻。

「哼……你是說自己發怒起來會變成無人控制的猛獸嗎？那樣也好啊，我也見過不少猛獸呢。」

「能夠控制住那樣的貧僧並非無人，只不過你還算不上那種人……也好，就來稍微感覺一下久違的疼痛感好了，你可要做好被我砸成肉醬的準備。」

「……！」

低沉卻又刺激耳膜的聲音，來源是懷曾雙腕部分的裝甲。

這毫無疑問是裝甲被破壞的聲音，但並不是對方所造成的。從沉悶的聲音就可以聽出來，破壞是由內產生，原因是產生了異常變化的手臂。

不但肌肉變得粗壯了起來，甚至連骨骼的長度都得到了伸長。

「話說起來，這裡的通道空間一點兒也不大呀。」

「……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這是貧僧最擅長的場地風格】！」

咚、咚！

極限伸展的雙臂，其中一支撐起了頂部，另一支抵住了底部。

然後開始了旋轉。

「給我攪動起來——！空氣、石塊、沙塵，全部給我攪動起來、絞成粉末——！！」

雙臂形成了渦輪，爪一般的指節扣入鐵壁剜出一塊一塊的鐵塊碎末，而地面也一同開裂。人工造成的風壓將一切都納入了其中，碰撞和粉碎成為了唯一的致死主題。

「喔喔喔喔——！！！」

與之前的模樣完全不同。

他已經被疼痛刺激成為了這幅模樣了，這正是為什麼懷曾會對自己使用麻醉劑的緣故。

……嗯，上一次解除麻醉的時候是和BOSS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吧。真是令人懷念的戰鬥，無論什麼時候回憶起來都記憶猶新吶。

「咕嗚……！！糟糕、身體被……！！？？」

儘管已經用全力將雙足踏入地面，但身體還是無法控制地朝猛獸的口中走去。他心裡產生了很危險的感覺，要是被拉過去的話就絕對死定了。

「好吧……既然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拉過去的話、那就試試收下這個好了！」

喀嚓！

高火力的配置從鎧的裝甲下面翻轉了出來，他的主修是接近戰。對於接近戰的鎧師來說很少會攜帶遠程火力的配置，不過也有少數接近戰類型的鎧師會帶上能夠進行面打擊的強大火力，這樣一來就能夠為自己製造出絕佳的時機去逼近對手而不必去瞄準。

而此時此刻，這樣的高火力就又有了新的能力。

眼前的這個大怪物，毫無疑問會將所有的火力全部吃下去吧。

——我拿下了！

他這樣想著扣下了扳機，所有的火力全部不受阻礙地發射了。從能量系的光束，到實彈系的炮火，一點都沒有吝嗇地傾瀉`了出去。

「你輸掉了。」

他的嘴巴在鎧的面罩之下說道。

但是，這個被預測出來的結果，卻被現實給無情擊破了。

「作為戰士，在沒有看到結果的時候就預測到自己的勝利，那麼你就已經失敗了。」

雙手攪動的速度增強，原本只是兩隻手臂而已，但不斷旋轉留下來的殘影不斷重疊，成為了兩道無法摧毀的鐵壁。每一次的短兵相接都完美承接下來了炮火，而不斷旋轉的力量則抵消了爆炸的威力。懷曾的鎧是以山和巖作為主題的，在攻擊方面全部依靠肉體的同時，更是擁有優秀的防禦力。

轟隆的爆炸聲中，火光與煙霧交錯，然後在其中顯現出來的人影，除了手臂上的焦黑之外就再無其他變化了。

「不……」

不可能。

遺言才只說出三分之一，然後就走向黃泉了。

可是送他上路的不是懷曾，從外圍突然產生的爆炸，突如其來的第三方力量將他捲入了其中，然後在火花中聽見了一聲非常清脆的鐵器與血肉被貫穿的聲音。

晨的劍羽貫穿了他的胸膛，然後追加的一刀斬下了敵將的頭顱。

在懷曾質問之前，她提前說出了原因：

「你太慢了，所以我們就參戰了。」

【我們】指的是晨，還有梅林。

「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嗯，或許貧僧還能在快稍微那麼一點吧，不過也沒差多少。」

「主控制室就在前面不遠了，馬上去吧。」

「接下來還有敵人的。」

「交給我。」

「霍……真是和安靜外表不一樣的火熱性格嘛。」

真不愧是……唔，妹妹嗎？

第五百五十八節 深入訪問（5）

戰鬥並不是說交戰的雙方實力越相近就會持續越久，如果是能力相當的二者的話，有的時候或許會因為對方的一時間流露出來的疏忽的瞬間而立刻分出勝負。

「對於戰士來說，還沒有得到勝利就預測到自己的勝利——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就輸了。這個道理，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死去的人是不會回應懷曾的反問了，更何況他是被斬首的乾脆死法。

……真可惜，還以為能夠稍微消遣一下。

不過……啊，算了，這種人就算拿來消遣也玩不了多久吧。明明實力挺不錯的，不過實戰的經驗太差了，聯邦人都是這種嬌生慣養的傢伙嗎？連名字都沒有詢問，這具躺在面前的無名屍首，懷曾至始至終都沒有想要去詢問的慾望。

或許，也是因為這幾年太過平靜了也說不定。

聯邦與其他的三大自治區不同，更何況是每天都在爆發爭鬥的漠區相比了。四年以來的和平，就算是最好的獵手也恐怕都忘記改如何躡手躡腳接近獵物了吧。

爆炸與燃燒的聲音，碎屑碎裂剝落的聲音，還有尖嘯的警報，與愈來愈近的腳步聲。算了，反正已經快到目的地了，潛行蹩腳不蹩腳已經沒有任何去評論的意義了。

「那塊芯片在你身上嗎？」

「正是。」

「快點去。」

「不用你說貧僧也會這麼做的。」

主控制室就距離幾步之遙，而對於大塊頭的懷曾來說更是只要三兩步就到了。

轟隆的第一拳，緊接著是第二拳與第三圈。

厚達數十厘米的鋼板也無法承受這樣的轟擊，因為被強行打開出發的高壓電流預警也在被岩石包裹的拳頭上面毫無作為。鐵門被很粗魯地打開了，然後入侵者進入了其中。

懷曾的右手上，食指與拇指捏著的一小塊芯片。

「警報，入侵者……」

電子合成的聲音，還有從甲板之中翻轉出來的槍械，看起來內部的自我防衛系統也做的不錯。

「聽BOSS說，只要把這個放進去就沒問題了吧。」

懷曾熟視無睹，大步地向前走去，在那些火力開火之前，將芯片插入了槽口。

「警報……警……」

電子的語音突然收到了干擾，尖銳的叫聲也徒然低沉了下去。

運轉到一半的系統紛紛停止了下來。

……

……

「嗚哇……這什麼東西……！？」

全部的通訊器產生了刺耳的鳴叫聲。

「嗯……那個……該從哪裡說開始好呢？總而言之，你們的智能AI已經被我幹掉了，控制室已經佔領完畢，現在建議諸位立刻繳械投降，或許能夠有一個一點兒都不疼的死法吧。」

羽骸的聲音穿透了所有人的腦海。

佔領主控制室的殺手鑭就是它了，無論是再怎麼厲害的系統，如果不產生與人類一樣的智能的話終究只是死物而已。用羽骸自己的話來形容，這些沒有智能的AI就像是科幻恐怖片裡面的活死人一樣，行動緩慢，雖然有一定的殺傷力，不過稍微用點計策就能搞定了。

控制板的屏幕首先出現了雪花的扭曲，然後畫面重組之後，就出現了一個穿著整潔西裝的年輕人，「易塵那個傢伙說不來，還真的不來了啊。」

「接下來要做什麼？」

羽骸的存在對於鎧師團的諸位來說已經不算秘密了，它大約是在很早以前和第四軍團對峙的一次中暴露的，對方就如同現在的這座基地一樣依靠智能AI的計算取得了早期的優勢。然後當易塵把攜帶著羽骸的芯片植入對方的系統後，局勢就立刻逆轉了。

「現在要做什麼？」

「我要看看是否有擁有價值的資料，你們就請自由發揮好了。完事的時候，記得把這塊基地抹平了。」

****************************************************************

柏川按照薇尼姆的請求去做了，不過準確的說她是按照柏川的請求去做的。

從原料室的觀察向內部深入的話，就是各種加工過程了。並非是站在觀光管道裡面遠遠地去看，而是從近距離觀察裡面的製作過程。

「霍霍，並沒有人工的步驟，全部都交給機械嗎？」

「是的，聘請工人的話除了要進行基礎知識的培訓之外，還要考慮到人為攜帶雜菌的幾率增加，畢竟消毒也不是百分百的完美。會出入這些地方的人，就只有定時檢查樣品質量的人員了。」

「這樣的機械，成本應該不低吧……」

柏川這樣說著，伸手下意識想要摸一摸其中一台機械的時候卻被阻止了。

「請等一下。」

「嗯？」

「機械在運行過程之中，表面會有高壓電流通過，所以……」

「啊，是這樣啊，那麼抱歉了。」

柏川把手伸了回來，在衣服上擦了幾下。

被這麼一說，她還真的有些兒感覺到了靠近電流時那種皮膚產生的毛毛的感覺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邊的規模還真是巨大，能夠讓我們自由參觀嗎？」

「這個……」

拉爾斯突然提出來的要求有點兒讓人難以答應。

「沒關係的吧，反正你們內部也配備了很多監視器不是嗎？而且我們又不是小孩子，只要不去觸摸這些器械就沒問題了吧？」

考慮到對方的身份，實在是有點兒難以拒絕。

「唔……好吧，也不是不可以……」

第五百五十九節 入口

礙於面子上的關係，即使這個要求顯得有些任性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於是這名工作人員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下來。反正這幾位都是業界有名的人物，應該不至於像小孩子那樣搗亂吧。

柏川很快湊到了念的身邊。

「怎麼樣，找到什麼了嗎？」

「沒有。」

完全沒有任何進展。

念擁有著普通人所沒有的【神威】，這種只屬於女武神的能力，即使是使用同樣能力的同伴之中，就算被稱之為最強的布蕾德，她在對神威的使用上也完全趕不上念。念能夠利用神威做到很多事情，她能夠將其化為實體成為自己所需要的各種武器，甚至也可以將其作為與端子同樣功能的事物達到觀測的目的。

但是，無論如何捕捉細節，都沒能尋找到入口的部分。

「不過，有一個令人在意的東西……」

「什麼？」

「電流。」

「……？！」

柏川愣了一下，旋即回憶了起來，之前自己所觸摸那個器械時被警告的事情。

「有什麼問題嗎？」

「上面沒有電流的。」

「哎……？」

「我使用神威觀測過的，只是一塊比較厚實的鐵管而已，用普通力量難以切開。內部應該是中空的，但是完全沒有任何電流的感覺。」

那麼，為什麼對方會說會有電流呢？

「要有什麼打算嗎？」

念詢問。

「我有一個……稍微大膽一些的舉動。」

柏川閉著一隻眼睛，悄悄對念說著。

「是什麼樣的舉動呢？」

「首先，我覺得這個管道很可疑，所以我想要調查一下內部。但是用普通手段的話，除了暴力之外就沒有其他方法了吧？」

「……是的，以我的能力，的確就只能使用暴力方式了。」

念用了三秒來思索自己能用的全部方式，得出的結論都是會引人注意暴露自己就是始作俑者的暴力方式。

「那麼，我們就來製造一個無法讓對方察覺的爆炸怎麼樣？」

小惡魔揮舞著叉子在柏川的肩膀上興奮地大叫，箭頭的尾巴甩來甩去。

「那是……」

「理由可以用很多的，比如螺絲鬆了導致機油洩漏，然後爆炸……」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這可是實實在在的犯罪行為，百分百要去吃牢飯的。

「當然早就考慮好對策了，你以為我是……呃……」

柏川本來想說【你以為我是易塵那種什麼都不考慮得到結果就好的人類嗎？】，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又被複雜的情緒所覆蓋。她像是咬到了舌頭那樣，略微的停頓之後，就沉默了。

「總而言之……」

柏川咳嗽了一聲，掩蓋自己的尷尬。接下來的對話都是機密的，小聲得就只有柏川和念聽得清楚：

「這種大工廠不可能沒有保全設施的啦，看到上面的噴頭的吧？那是滅火裝置，還有進來時候也看見了鐵門對吧，爆炸產生之後這邊會立刻關閉閘門然後進行封閉的。只要控制好威力，不用擔心人員傷亡，頂多就是器械受損啦……」

「即使是那樣，也同樣是犯罪的。」

「真是刻板吶……你不知道功過相抵的道理嗎？」

大罪過就用更大的功勞來抵消就好了。

「多嘴問一句，你真的確定他們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他們】的代詞指的是阿圖文斯製藥廠的一群人。

「反正我已經想好退路了……快點動手啦！」

「……好吧，我知道了。」

之前似乎還想說自己不是那種衝動的人呢，不過現在看起來，柏川的某些方面好像也受到易塵的影響了……還是說，是因為之前的一系列事件讓她逐漸變得急躁起來了？

目前她們所在的加工室，從頂頭那些四通八達的管道之中應該充滿了高壓與蒸汽吧。

只需要使用神威就好了。

念能夠製作出彷彿龍牙一般的巨大刀刃，同樣也能製作出細如牙籤的針刺。而且二者都是使用等同量的神威，由於體型上面的變小，後者借由壓縮的原理而獲得了更加堅硬的性質。

「……去。」

肉眼無法看見的針刺，準確無誤地擊中了管道。即使是鋼鐵也無法防禦下來，念沒有直接選擇中段的部分，那樣一來就會變成還在耐久之內的器械突然無緣無故的爆炸。念的針刺將管道連接處的一顆螺釘打鬆了。

啾啾……嗤——！！

從小到大的漏氣聲，很快就逐漸加強音量了。

「退到我的身後。」

念很伸出手將柏川攔在了後面，同時小步向前挪移，擋在了柏川的面前。

強大的高壓，找到的突破口即使再小也會在瞬間爆發的。

首先察覺到的人是最具有經驗的在這裡工作的那位接待人員。

「不好……快、快趴下！找掩護……」

這句話沒有結束的時候，爆炸就產生了。

噴射的氣流，還有灼熱的蒸汽，直接命中的話除了燒傷之外還有毀容的危險吧。

「真是的……究竟在搞什麼……！！」

氣流被切割開來了。

不，準確的說是如同激流之中突顯出來一顆巍然不動的頑石那樣。

難以名狀的物質從拉爾斯已經武裝上手腕部分的鎧的裝甲發散而出，作為常年行走在戰地的醫療鎧師，這一點兒自衛的能力還是有的。

薇尼姆卻笑呵呵地說：「啊，這就是拉爾斯前輩的【合成膠質】能力嗎？據說是一滴足足五百聯邦幣，可以作為傷口填充物與代替斷肢的東西喔？」

「比起這種解說介紹，你不覺得現在應該找一下爆炸的原因嗎？……等等，柏川、那個孩子呢？！」

第五百六十節 入口（2）

在擺放著各種精密物件的場合之下，小小的意外導致出來的失敗會多米諾骨牌效應不斷增加增殖。

肆意噴灑的高壓和蒸汽，在白色的煙霧朦朧之中，因為被壓力給擠壓變形的重型鐵管掉落了下來。雖然所幸四周的人已經撤離完畢了，但是實心的重量級物品卻在地面上留下了塌陷的裂痕，聽力好的話或許能夠判斷出來，在嗤嗤的噴氣聲中，突然傳來了一聲沉悶的砸落的聲音。

「抱歉……請暫時先離開這裡！」

負責嚮導的女性已經帶領了她們離開這邊的房間，從應急用的逃生出口離開之後，臉上還保持著驚魂未定的神色。警報早已經響起來了，而且那些通道也如同柏川所說的那樣，因為產生的突發狀況而立刻關閉了起來，應急通道也是如果沒有員工證明的話是絕對不會打開的。

「等等、柏川她們呢？！」

「哎……沒、沒有一起出來嗎？」

「這可糟糕了……」

兩個人的失蹤，在五人一行的隊伍中不被察覺出來才怪了。

「難道她們兩個還在裡面？！」

拉爾斯幾乎將臉貼在了隔離門的玻璃窗上面，內部的受災區都是白濛濛的一大片，不過勉強能夠看清內部，但除了金屬的器械和充滿了水汽的器具之外，就只有那些已經被污染掉的半加工的原料了，還有那個大洞。

「那兩個孩子不會掉下去了吧……」

「好了好了，拉爾斯前輩，別像一個老媽子一樣擔心啦！平時一直保養的皺紋會大爆發喔？」

「你這是什麼話，那個孩子——」

「——不是有保鏢跟著嗎？保鏢啦、保鏢~！」

薇尼姆說著，眼睛卻瞥向了另外一個角落。

那邊是出口，從出口走出去，就能看見易塵了，他現在應該還坐在沙發上喝酒等人吧？

保鏢的數量可不只是「一」呀。

「不、那裡……」

「什麼？」

但是這個時候，傳來的令人意外的聲音確實來自那位工作人員。

「有什麼問題嗎？」

「下面……這裡的下面應該是沒有地下空間的啊。」

「你說什麼？」

******************************************************************

啪嗒。

輕巧的落地姿態，念抱著柏川，她在四周的巖壁上連續的踢踏卸掉了多餘的下墜力之後，安全著陸了。然後她將柏川放了下來，兩人打量起了四周。

「被我猜中了。」

柏川說道，臉上流露出了中獎的微笑。

「我不建議深入。」

「但是……」

柏川抬起頭看向了頂頭。

「我們好像也上不去了。」

「目測有一百米左右，我一個人應該勉強沒問題，但是兩人的話就無能為力了。」

念沒有飛行輔助的能力，她可以利用神威做到任何事情，甚至是將其變作翅膀。但前提是必須得有大空間與跑道平台的充當物。神威變化的東西不是活物，所謂的翅膀也只是人工翼的擬態而已，無法自己扇動的，只有滑翔的能力。

面前是通向未知區域的黑色通道。

好像就只能繼續向內部深入了？

念本來想說【我認為我們最好就是這樣等待救援，然後等人數增多之後在進行深入探索】，但柏川也不會這樣吧。秘密已經裸露出了自己的一個缺角，不進去探索那才是笨蛋。

「我會負責你的安全的，如果你想要進入的話。」

「……抱歉了，讓你要隨著我的任性一起來。」

「不，這都是份內的事情。」

她們結伴向內部深入了。

柏川的身上有隨身攜帶的照明器，尖端散發著強光的筆狀物不但電池的續航力久，而且能夠照射到很遠的地方。

「看樣子是人工開鑿的通道，四周的土層還有稜角突起，這是最近一段時間才打通的新鮮痕跡。」

念環顧四周說道。

「啊，前面有光了……就讓我來看看這家製藥公司的真面目好了。」

柏川看見了前面出現了光芒。

不是照明器那種強光，而是一種幽綠色的冷光。

「念，我們過去。」

「嗯。」

兩人一路小跑，終於來到了這所謂的出口。

幽綠的光，來源於那些器皿——與之前的巖道完全不同，彷彿突然來到了另一個世界。身後是打通的原始巖道，而面前卻是充斥了各種現代科技的器材。用上號的石板鋪上的地板，不知名的儀器正在自我記錄著一切的數據，而那些運輸數據的電纜管道則全部插入了四周數目不下三位數的器皿之中。

「這是……！」

器皿之中除了靜靜的幽綠色溶液之外，還有內部的活物。

有的是完整的生物，有的則只是一部分生體組織，但毫無例外全部都在緩慢而有節奏地呼吸起伏著。那些生物，毫無疑問不是人類，可是卻具有了人類的特徵。這絕對不是大自然的創造，應該是人為製造的畸形生物。

「他們……」

柏川的眉宇緊緊地揉在了一起，她感到有些噁心，摀住了自己的嘴巴。

「柏川，你……」

「不，我沒事。比起這些東西的話……該死的！這些傢伙在進行活體實驗！容器裡面的全部都是活人……！！」

柏川不可能不認識這些異形畸形的事物，因為那些報告之中描述的因為瑞卡文藥劑而導致突變的患者，就是這樣。不，在這個神秘的實驗室中，那些器皿內的可悲事物，它們身上發生了比那些患者更加嚴重的異變。

「恥辱……這種人還有膽子打著製藥廠的幌子嗎……簡直是在侮辱我們的行業……該死的、這些混蛋東西！！」

柏川狠狠的一個拳頭擊打在了岩石的表面，她甚至因為怒火而忘記了痛苦，以至於沒有察覺到血絲從自己的拳頭上流了下來。

第五百六十一節 活體實驗

毫無疑問，那些在器皿之中的活物，全部都是以人類的姿態作為基準。因為在某些活體的面容還沒有產生變異，柏川看得很清楚，那完全不是靈長類生物的類人容貌，而是真真切切的人臉。

「等等……！」

「不，沒關係的。」

念看見柏川欲要上前對那些器皿中的活體做些什麼而出聲阻止，但是柏川卻沒有停下來。

她只是想靠近去看看而已，走到了透明的器皿錢，伸出手撫摸隔絕了外界與內部的壁壘上。

咕嘟……

內部的生物突然從鼻腔中冒出了一串氣泡，它看起來就像是睡覺時做了夢而反應在身體上面那樣。

它的雙臂呈現出了不自然的肥厚感，外層皮膚變得粗糙，並且生長出了類似獸皮痣的毛髮，肌肉也臃腫隆起，可以清晰看見皮下血管的蠕動模樣。

（它的四肢被強化了……）

柏川又走到了另一個器皿。

裡面的實驗體則形如蜷縮在子宮羊水之中的嬰孩，但是唯有腦袋卻畸形得不成比例，甚至好像連頭骨都沒有了，只有一層透明的頭皮包裹著巨型的大腦。

（這邊的是腦部……）

柏川對這邊的實驗目的大體上是有底了。

「戰略用的人體改造實驗嗎……這可不是上軍事法庭判數十年就能解決的問題。」

這樣的罪名，已經足夠和當初科研所污蔑易塵用的那個大罪相提並論了。

柏川變得猶豫了起來。

得到了這樣的證據，理所當然應該保留下來然後交給政府進行處理吧。

但是人類的理性卻在一直抓撓著柏川的思考：這個地方，必須馬上毀滅，立刻！

這些不應該存在於世上的東西，活著的每時每刻除了令人感到可悲之外，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短暫的沉默，但是突變的產生卻在一秒之間。

「退後——！！」

念突然對著柏川喝道。

「……！？」

喀嚓……

身後傳來了清脆的聲音，是晶體碎裂的聲響。

「醒來了嗎！」

柏川轉向了聲音的源頭，她看向自己的身後，那是另一個器皿。內部那猶如狼人般的活體突然睜開了眼睛，是赤紅的血腥色彩，柏川清楚的看見這個傢伙蠕動起了自己的嘴唇，露出了剃刀般的獠牙。大量的泡沫，還有隱約可聞的低吼。

危機正在醞釀之中，念不會讓它進一步成形的。雙手平舉，以神威塑造除了將金色的長矛，「嘿——！」用力投擲了出去。這支長矛在那頭狼人一樣的活體還在甦醒階段時就貫穿了器皿的外表，將它的腦部刺穿了，鮮紅的汁液頓時將幽綠的溶液渲染了起來。

這頭畸形的生物在抽搐了幾下之後，失去了生命信號。

「……」

柏川的雙手用力地捂著自己的嘴巴。

肚子裡一陣翻江倒海，有一種想嘔吐的感覺。

「沒事吧？」

念立刻跑到了她的身邊。

「沒事……只是有點、我有點受不了這個地方了。」

令人不快。

如果說是屍體成對的話，柏川也不是沒見過，以前稱為醫療鎧師的時候就曾經有前往戰地的經驗了。但是這種活生生的人體改造，柏川唯一見過的就只有在過去那些比較機密的文獻中，幾張簡略的圖片而已。

如果是死人的話，或許感覺不到痛苦了。

活著的生命被改造成為了這樣，那種場景光是想像都會讓人不寒而慄的。

「不行啊……這些孩子們全都是很敏感的東西。平時我也是全部托付給機械來管理，因為一旦遇到活人的話，裡面的過激個體會立刻清醒的。」

「什麼人……！？」

「【什麼人？】——大搖大擺地闖進別人的實驗室，還有臉面這樣對我吆喝嗎？」

穿著筆挺西裝的男人，柏川看清楚了他的面容，柏川認識這個人。

「……阿圖文斯製藥廠的總裁雷德文！你就是幕後黑手了？」

「可以這麼理解喔，不過實際上我也是代行之人而已，這些都是你們那一方的老對頭的要求啦。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我說出來沒關係吧，閣下？」

他看向了自己的同伴。

艾雷斯?易，從陰影之中隨之出現了。

對立的雙方，柏川和念站在這頭，而艾雷斯和雷德文站在另一頭。

他的回答只是：「隨你的便好了。」這樣敷衍的語句。

雷德文則帶著微笑對他行了一禮，弓著身向後退去了。

（不妙……）

念擺出了戰鬥的姿態。

「四年都沒有長進吶，你進入戰鬥狀態的瞬間，我可以連續殺死你四次。」

艾雷斯一邊說道，一邊脫下了手套。

「你們兩個，馬上準備自殺比較好。我不屑於殺女性的，但迫不得已的話，你們兩個會連全屍都留不下來的。」

念沒有理會他的話。

她對柏川所：「我會盡全力拖住他的，你就……」

「想逃走嗎？」

雷德文突然說道，同一時間，站在一台控制台面前的他突然按下了一枚按鈕。

頓時，所有器皿之中的活體全部膨脹了起來，與容器一同爆炸了。

「呀啊——！」

柏川本能地摀住了耳朵蹲了下來。

「你……把它們都毀滅了？」

「反正都是些樣本而已，科研所裡面要多少有多少。暴露後與其留下懷疑的證據，不如就造成一片廢墟好了。順便把你們兩個的死因也編進去，譬如【掉落到地底的核心供電室而導致爆炸死亡】什麼的……嘿嘿！」

第五百六十二節 殺手鑭

實在是失算。

薇尼姆曾經對易塵告知了艾雷斯的存在，這是從拉爾斯那邊聽來的。但是柏川和念並不知道，因為考慮到二者之間的恩怨——拉爾斯很瞭解柏川的性格，她不會因為所謂的敵強我弱而向對方低頭的。為了防止因為言語上面的衝突而導致意外發生，拉爾斯沒有向柏川告知艾雷斯的存在。而且從拉爾斯那邊的得到的消息中，艾雷斯應該只有偶然的幾次出現而已，她心想應該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不過，現實之中，二者同時來到這個製藥廠的日子卻真的相撞了。

念雖然在嘴巴上說，自己會想盡一切拖住艾雷斯的。不過她應該明白的，四年前和蘭瑟聯手的她都對艾雷斯束手無策，而四年後的她隻身一人，憑借比四年前還要殘破的身軀來面對這頭獵犬，結果已經呼之欲出了。

艾雷斯讓她們兩人自行了斷。

的確，這或許是最好的結果也說不定。但是念認為，自己絕對不能自行了斷。道理是什麼，她說不出來。不過如果就這麼自殺的話，那就真的什麼都撈不到了。

「愚蠢。」

艾雷斯讀出了對方的心態。

「還抱著這種僥倖心態嗎？」

「……！」

沸騰的殺氣，刺激地讓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但讓念更為之心驚膽戰的是，這股殺氣並不是針對自己的。

「你既然如此頑固的話，那我就直接就將你所要保護的對象率先摧毀好了。」

這是針對柏川的必殺信念。

就如同被蛇瞪住的青蛙那樣不能動彈了。

即使是身經百戰的將士也會被這股氣息震懾住，更何況是柏川，沒有倒下已經值得誇獎了。

「慢著……！！」

無法制止。

連千分之一秒都不到的速度，念甚至夠不到他的影子。

手刀，直取心臟！

*******************************************************************

「看她們的樣子，似乎已經找到什麼秘密了喔。」

另一方面，已經走出被隔離的危險帶的薇尼姆，已經和外面的易塵會合了。

「怎麼樣？BOSS，找到她們兩人的蹤跡了嗎？」

「已經用【波紋】探測到了，這邊的密封手段還真是厲害。要不是之前的爆炸，恐怕連我也找不到通向那個秘密世界的入口呢。」

「情況怎樣？」

「已經開打了喔，艾雷斯親自介入了。」

「那還真是不妙了，BOSS有什麼打算？」

「我也有自己的殺手鑭啦……不過對艾雷斯好像還不夠，可能我也得出馬了喲。」

「呼……這樣啊。」

薇尼姆抱著雙手，陷入了暫時的思考與沉默。

「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原先的計劃，應該是要挖掘出這個製藥廠和科研所的關係，然後將內中的污點作為突破口開始瓦解科研所的群眾信仰，將諾亞真正的陰謀一點一點曝光之後，這樣大義就會站到易塵這一邊。而這時即使是被通緝的身份，易塵也能正大光明的出現，因為諾亞本身也好不到哪裡去，易塵會抓住那個時機清洗自己罪名的同時，將諾亞冠上相同的罪名，然後名正言順地擊殺。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你和拉爾斯去疏散這邊的人，待會戰鬥的同時我會把這個地方一同毀滅掉的。諾亞一定知道我回來了，不過還找不到實質的證據，能夠不在大眾中暴露就盡量去做，爆炸會把所有痕跡都抹消掉的啦。」

「那我就祝你旗開得勝了。」

「承蒙吉言。」

****************************************************************

時間凝固了。

柏川在一瞬間心想，我會死的。

但現實沒有如此發展。

比神怪故事還要荒謬的展開——「什麼……！？」

艾雷斯吃驚的聲音。

水銀色的手掌，由類似液態金屬組成的人類器官從柏川的胸口蔓延出來，完美地抵消了一切能夠造成的衝擊。

這是什麼？

相同的問題，不論是這一方還是那一方都在心中產生了。

（不對……不是活物，如果是活物的話，逃不掉我的探測的！）

因為衝擊而造成的短暫間隔，唯一沒有停止活動的就是這隻銀白色的手掌了。

它開始了增殖。

那場景，彷彿就像從柏川的身體中向外分裂一樣。

首先是手臂，然後到胳膊，再到肩膀、身體、雙足、頭部……

它模仿成為了一個人，儘管只是一個金屬色的事物雕像而已，但這個人類的輪廓是誰都忘不掉的。

「易塵……！！」

念下意識地說出了這個人的名字。

而艾雷斯，他憤怒地咆哮道：「——雜種！又是你這個雜種的把戲嗎——！！？？」

「……」

沉默的「易塵」，這當然不是本體。

這個東西就是易塵的殺手鑭。

真名為【耶夢加得】的人工猛獸，易塵從路西法那邊得到的超越人類科技的禮物饋贈。當初與柏川第一次的再會面時，易塵便讓它潛入了柏川的表皮。耶夢加得以無限擴張表面積的方式讓自己變得比膜還要薄，成為了不可察覺的透明色，非血肉生命體的性質讓它不會被任何一起探測出來。

當初的蛇類模樣只是模仿【石化凝視】而產生的，現在它已經能夠模擬出各種姿態了。

沉默的金屬生命不給予任何回應，它的一切都只是按照自己主人的命令來進行而已。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將柔弱的女性們放置身後，以自身的軀幹來阻擋全部具有威脅的力量。

第五百六十三節 四年後的交鋒（1）

非生物的存在是不會對所謂的【殺氣】這種無形無態的東西產生反應，所以耶夢加得並沒有對艾雷斯體內所醞釀的能量有多麼大的表示。它只是按照易塵的命令行事而已，以自己主人的模樣而出現，原因是對目前的條件進行判斷，選擇能夠將戰鬥力最優化的方式表現出來。

對手是人類，那麼這邊也以人類的模樣來迎戰。之所以是易塵的外表，則是由於易塵是耶夢加得最熟悉的人物。跟隨在易塵的身邊，當易塵在使用它作為自己的戰鬥力時，它也在觀察著易塵的一舉一動，這完全是本能的好奇心而已。

咻……！

根本沒有呼吸的器官，甚至不需要呼吸，但是它卻發出了武藝師的那一種如同洪鐘大呂般的響亮吸氣聲，並且擺出了攻守兼具的戰鬥姿態。銀白色的胸口隨著「呼吸」而上下起伏，擬態的眉宇眼神也彷彿獲得了真正的生機。

「開什麼玩笑……！」

艾雷斯他早就看透了，這個東西根本就是一個非人類的道具而已，並不是活物。

然而這種現實，卻將他的情緒完全點燃了起來。

「區區一塊金屬——！！」

竟然變成了易塵的模樣與自己對峙，這算挑釁嗎？

憤怒的拳頭，而另一邊也有樣學樣的舉起了鐵拳。二者都使出了全力的拳擊，第一次的交鋒是艾雷斯佔盡了優勢，力量從他的拳頭那邊傳導過來，更勝一籌的果然還是艾雷斯的【刻耳柏洛斯】，耶夢加得模擬出來的人手拳頭上面出現了龜裂。

「……」

只是第一次的交鋒失利，僅此而已，這並沒有給它帶來什麼傷害。人類的外形不過為擬態，耶夢加得不是能夠以常識來定論的對手。產生的細微龜裂突然擴大，但將其擴大的卻是受害者本人，就此四分五裂的鐵拳突然失去了金屬的堅硬性質而轉為柔性，伸直的拳頭變化為難以捉摸行蹤的捕捉觸鬚反而包裹住了艾雷斯的手臂，緊接著另一隻手臂也隨之變化。一根一根的手指突然變細並且粘合在了一起，手掌的厚度也瞬間凝縮，變成了一把從胳膊那兒延伸而出的金屬刀刃。

「彫蟲小技！」

這樣是束縛不住艾雷斯的，他飛快地向後退去借此躲開刀刃的攻擊距離。雖然束縛在手臂上的異物以同時拉長的模樣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黏著力，但是下一刻就成為了碎屑從艾雷斯的手上抖落了下來，二者也完全拉開了距離。

高頻率的震動是其成為粉末的原因，艾雷斯讓自己的手臂產生高速震動而產生的共振效果。

不過，警惕的神色卻反而更加警惕了。

以跳躍的姿態向後退去拉開距離，但是卻更像是瞄準了新的目標一樣。

……

……

介入戰場的人物並沒有對他們進行力量上的要求，只有膽小者才沒有資格介入其中。因此雷德文沒有加入前面的戰局——【剩下的就不是我的工作了】——帶著這種想法與僥倖心理站立在陰影的角落中，等待艾雷斯將勝利收穫之後再上前分一杯羹。

但是為什麼，艾雷斯會朝自己這邊奔走而來？

「閣、閣下……！？」

他驚慌地叫了出來，慌忙躲避，但是無法避開。

「給我出來——！！」

「……嘿……！！」

真正的目標是那塊陰影角落中的一處，在比蜷縮在角落中的雷德文更加深處的地方。艾雷斯的飛踢擦過了雷德文的面頰，像是標槍一樣刺入了那裡，而得到的回應則是笑聲。

完全黑色的姿態，如果沒有艾雷斯指出的話，誰都無法察覺。

與環境相融合的體表色，然後在暴露之後恢復了正常。

陰影的色系轉化為光澤的烏黑，緊湊的風格，與其說是武裝的鎧，倒不如說是從身體上長出來覆蓋自己的金屬裝甲。

羽骸。

已經變化很多了，但艾雷斯依舊認出來這可鎧的名字。

更加不必說武裝這個鎧的人究竟是誰了？

「……這邊才是本體嗎？」

刺踢被易塵用手接了下來，他回答說：

「看樣子狗鼻子沒有退步嘛！」

隱身的手段是利用了【再生】能力，易塵再生了他體內的黑色素，根據濃度的不同而體現出不同層次的黑暗。

「嘿——！！」

借助踢擊的手掌徒然用力，將艾雷斯推了出去。這只是想要停止和對方的近距離接觸而已，艾雷斯輕巧地落在了另外一塊角落。

「嗚哇……！」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總之很不妙。雷德文想要借此機會逃跑，可是被易塵給阻止了。

「喂，你想要去哪裡呀？」

與鎧的色彩相同色系的刀刃，它的刀身輕輕拍了拍雷德文的脖子。

後者打了一個寒戰，動作僵住了。

「易塵——！！」

這時，柏川終於將壓抑在嗓子中的聲音釋放了出來。決眥欲裂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那個不請自來的鎧師。

「不不不不不不不，你認錯人了。」

他睜著眼睛說瞎話，反正自己的臉還在鎧的面罩之下，沒人看見易塵的真面目。

易塵用沒有握住刀柄的另一隻手飛快搖動著表示否定，他說道：

「我叫Mr.Yi，我不是易塵，小姐你認錯人了。」

甚至還刻意模仿那種外邦人的僵硬口音說這句話。

第五百六十四節 四年後的交鋒（2）

被第一個激怒的人出人意料的是艾雷斯。

他被易塵那種玩世不恭的態度觸怒了神經，艾雷斯感覺到了蔑視。

「連披露自己身份的膽量都沒有就回來嗎！」

正要對易塵採取猛烈地攻擊，可是察覺到從背後襲來的惡意——儘管動作都沒有移動一下，可是那種刺人脊背的感覺已經讓自己無法不去忽視了。除了易塵之外，還有他的同伴。

艾雷斯不知道耶夢加得的來歷，甚至不知道它的名字，不過它肯定和易塵脫不了干係的。

沒有任何動作，可是已經散發出了【不要動】的警告。

局勢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念與柏川已經暫時脫離戰場的殺戮區了，這種時候似乎不是開口的時機。柏川捂著嘴巴努力不讓自己因為情緒的本能而呼叫出來，她站在念的身後，與後者一同將目不轉睛的視線對準易塵和艾雷斯。

唯一發出聲音的人就只有雷德文了。

真是太天真了，以為躲在後面看好戲就不會被捲入其中嗎？

膽小者因為忍不住死亡的恐懼，上下牙齒因此而不斷摩擦打顫。

「放、放過我……我可以給你、錢、很多的錢……」

他並不瞭解內中的利害關係，易塵與科研所之間已經不是錢就能解決的事情了。無知者提出了世俗之中，最具有代表的物質誘惑。

這句話換來的易塵的笑聲。

「好啊，我現在不什麼都不對你做，要是你能夠向前邁出一步我就讓你離開……不過我勸你還是不要這樣……」

後面的勸告還在敘說中的時候，雷德文已經拔腿飛奔了起來。

背對著這個戰場，跑向了逃生的地方。

——在過去一些、這樣就能逃走了！但是……為什麼、視線產生傾斜了……？！

「哎呀……」

易塵用遺憾的語氣說道。

「真是的，不好好把我的話聽完。我不是說，勸你最好不要這樣的嗎？」

傾斜的視線，並不是視線傾斜了。而是因為身體的上半部分與下半部分突然出現了完整完美的切口，在劇烈運動的時候才終於呈現了出來。原本勉強維持的接續就此斷裂。由於這完美的切裂而導致了活體甚至都沒有察覺自己就被腰斬了，雷德文距離死亡的時間比其他被腰斬的赴死之人還要長，因此他也體會到了更加久遠一些的痛苦。

「嗚啊啊啊啊啊————！！！」

斷成兩截的肉體在地面上蠕動翻滾。

「嘿！如果動也不動的話，說不定還能晚幾秒體會到這種疼痛呢！」

易塵一邊笑，一邊對艾雷斯說：

「話說回來，你好像也有自己的一種評判標準吧。這個傢伙可是做了褻瀆生命的行為喔，我給他下了腰斬的判決，沒有什麼不滿吧？」

作為凶器的刀刃是那把名為【漆黑】的直刀，但究竟是什麼時候下手的呢？

「之前站在他身後的時候就已經砍下去了嗎？」

「霍，這不是很清楚嘛！那時卻不阻止我？」

「……反正我也不爽這個人很久了，處置就隨你的便吧。」

艾雷斯的語氣突然趨向了平靜。

彷彿，有一個包袱終於從身上卸下來了那樣。看起來，他說的是實話。

「接下來就是你了，給我把武器拿起來！你以為我會看著你什麼都不做嗎？」

「說什麼傻話，我幾時說不和你幹架了？！」

易塵已經將他的直刀收了起來，但這決不是鳴鼓收兵的意思。

「難得的再見面，不用點好料來招待你可不行不是嗎？」

【過來！】——易塵做出了這樣的手勢，而耶夢加得也對此回應。人形的金屬生命融化為難以名狀的形態，就好像易塵的手心產生了無盡的吸引力一樣，它變為了一灘可以變化為任何姿態的泥狀飛向了易塵的掌心。

然後，易塵將它握住了。

握住的同一時間，這個傢伙也開始了形態的再生成。

（武器……！？）

刀刃收入了裝甲的夾層之間，取而代之的是耶夢加得化身的金屬兵器。

長柄，寬刃。

艾雷斯作為易家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這把兵器的名字的，因為他的父親和兄長都使用這把長刀，在沒有科技的古時代被稱之為青龍偃月刀。

「易家的【斬術】和【斗術】是吧……我記得你是擅長後者的對吧，那麼我也就施展一些易家的技巧和你玩玩好了。」

「大言不慚……」

聲音的最後消失在了空氣中。

「——躲開——！！」

念突然大喝。

因為艾雷斯的拳頭已經逼迫在易塵的面前了。

——打碎你的腦袋！

「嘎……！！」

裝甲的悶聲，以及互相咬合的低沉響音。

易塵的左手手掌擋下了艾雷斯的右手拳擊。

「你是看不起我才用這種程度的力量，還是說你的力量也就是這種程度？」

「……！」

進攻的機會轉手落入易塵的手中，這是回敬。

【斬術?龍咬】

如同猛地閉合的血盆大口中一同落下的最長最鋒利的牙齒那樣，刀刃的部分朝艾雷斯刺了下去。

「叮……！」

但也同樣被艾雷斯用另一隻手的肉掌抓住抵消了攻擊。

「你……四年也就只是長進到這樣的程度嗎？」

「霍霍……」

第五百六十五節 變質

戰局的發展總是出乎意料的。

已經接觸的二者，接下來就要爆發出史無前例的戰鬥了……不，率先收斂殺氣的是艾雷斯。

「喔、這可真是出人意料……你是在打算什麼嗎？」

「我只是打算銷毀證據而已，就順便稍微仁慈一些讓你再或一段時間好了。」

艾雷斯是純粹的戰士，但是他的目的卻並非純粹的戰鬥。

阿圖文斯製藥廠的秘密已經被這些人撞破，在確認目擊者沒有進一步增加的階段，能盡快把證據銷毀就盡快去做。艾雷斯拚命壓抑住了腦中不斷渴求血腥的一部分，在這一刻選擇了理智的行為。

他選擇撤隊了，走過雷德文身邊的時候，無視了將死之人的慘叫，從他的血泊中撿起了一塊掉在地面上的遙控器。之前這邊的設施除了通過控制台之外，也能使用遠程器材進行一些簡單的調控。

「閣、閣下……艾雷斯閣下……大人、請……請救救我……」<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真是狼狽不堪，何等難看的模樣。

明明都知道死到臨頭無法迴避了，還在選擇這種不堪入目的姿態請求多活一會兒嗎？

「你實在是太難看了，我甚至連給你一刀送你上路的心情都沒有了。」

艾雷斯拒絕了他的一切請求。

說起來，他早就受不了這個人了……不應該說和科研所有關的一切都好像開始變質了。

當初，諾亞對艾雷斯說出了他的想要讓全人類進化的理想。這與艾雷斯的去劣存優理論完全合謀，但是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呢？——艾雷斯察覺到了，諾亞的變化。

從他使用活人做實驗開始，一切就變得不正常起來了。

「不能使用其他的克隆體嗎？」

「人類每一個的個體都是不一樣的，就好比一棵樹會結出不同大小的果實。如果都是相同的東西，那麼得到的對比數據就毫無意義了。」

諾亞以這種理由反駁了艾雷斯。

「而且，對於戰鬥來說，個體的犧牲不也是換來巨大勝利的條件嗎？」

話是如此，但是很不對勁。

艾雷斯不知道究竟哪裡出了問題，但總之就是很不對勁。

他認為自己有必要好好質問諾亞一次了。

「反正你們也不會死在這些爆炸中吧……回去洗乾淨脖子給我等著好了。」

艾雷斯按下了起爆的按鈕，然後他的聲音就瞬間被爆炸的火光和硝煙吞噬了。

看樣子不但是儀器，就連四周的牆壁之中都事先埋入了抹消證據使用的炸彈。而且看樣子是很好的聽從了爆破專家的意見，要是不趕快離開的話從四面因為爆炸而崩塌的牆壁會很快將這邊埋沒的。

「小心……！」

念伸手拉住了柏川，防止她被落下的火焰與石塊擊中。

「你們兩個也快點走好了，順著它離開吧。」

易塵說著，手中的兵器又一次改變了形狀。

易塵給它稍微輸入了一些能量，這個傢伙的體積就立刻得到增長了。只要抓著它，就能夠順著之前掉落下來的地方逃出生天。

「走吧。」

念對柏川說。

「不要，我要留下來！」

「說什麼傻話啊，你這個傢伙，腦袋糊塗了嗎？」

易塵對她說。

「好啊，讓我離開也沒問題，不過我要你帶我走！」

「哈啊？！」

「你、帶我從這邊出去。還有，現在把面罩給我解除掉！」

「喂，大小姐，這邊可是要塌掉了喔？」

四周的場景很合時機地發出了轟隆的聲響，好像又有幾塊牆壁石塊掉落了下來。

「我知道。」

「知道還不走？」

「反正你不會看著我去死吧？」

「嗚……！！」

「念先走就好了，我就在這裡等他。如果這個傢伙覺得自己的真面目比我的性命還重要的話，那我還不如乾脆死在這裡好了。」

「你這個傢伙……」

易塵最終選擇了扶額歎息。

（都過了四年了，我果然還是鬥不過她。）

「好吧，你先離開吧。」

易塵對念說道。

「我會帶柏川走的……反正早就知道我是誰了吧。」

「是的，我知道了。那麼，請盡快脫離，我先行一步了。」

念點頭說。

然後她順著耶夢加得的身軀向上攀登，很快離開了這片危險的地帶。

柏川依舊看著易塵，只是言語是沒辦法打動她的。都已經二十多歲了卻還像個小女孩兒那樣，不得做出點實際行動哄一哄就不行。

易塵一步一步朝她走了過去。

「就不能讓我再把神秘感保持一會兒嗎？」

鎧的面罩解除了。

保護頭部堅不可摧的裝甲，突然從中間出現了裂縫分開。接著左右的兩半也分解成了數塊裝甲片分解重組，貼合在後頸部分形成新的保護裝甲。

「……四年的變化，你就只是留長了頭髮嗎？」

「你不也是只把頭髮給剃了嗎？」

易塵反問。

「你說什麼？」

這句話似乎激怒了柏川，她大步跨了過去，將原本還有些許距離的二者拉到了將近零距離的程度。

易塵可以看見柏川的瞳眸深處已經印出了自己的臉，柏川也能看見易塵的瞳眸深處印出了她的臉。

然後柏川對他張開了雙臂。

「抱我，馬上帶我離開這裡。」

「好的，我什麼都聽你的。」

第五百六十六節 後續行動（1）

秘密的研究，已經死去的雷德文和科研所之間的關係也只限於寥寥數人知道。這也是為什麼之前那名工作人員會對本該是實質的地底突然出現巨大坑洞而感到吃驚訝異的原因。當然也因此而除了當事人之外，再無他人知道這下面還埋藏著炸彈的秘密。

巨大的銀色姿態，還有從洞口中飛出來的奇異事物。

正在對漏洞進行勘察的人員還沒來得及得出飛來之物是人類的時候，念已經將那兩個站在洞口最近的人抓住了。

「有爆炸，離開這裡。」

她揪住了他們的衣領口子，然後朝出口的地方丟了過去，自己也接著衝出來的慣性離開了會被波及的範圍。

一同離開的耶夢加得，在釋放出被易塵注射的能量後重新變成了原本的微小姿態，身子一扭便不知道鑽到哪裡去了。

「這個爆炸，會成為明天的新聞喔。」

懸停在空中的兩人。

借由【翅】和【能量】的組合，從而張開了數量為三對的光翼，產生的浮空力即使承受了兩個人類的體重也綽綽有餘。

「聯邦的土地可是禁飛區，你要是不找個地方降落的話，等煙霧散掉，我們兩個也會成為新聞的一部分的。」

「啊哈哈，說的也是。那麼想要去哪裡？」

「……回家，走那邊。」

「好的。」

何等平順的對話，雖然語調和內容都完全沒問題，不過不自然的情緒都表現在了內心的思想之中。

（嗚哇……糟糕，接、接下來該說些什麼？）

一時找不到可以開啟話匣子的對話內容，原本應該是熱熱烈烈的見面場景不是嗎。

令人尷尬的沉默持續了數秒之後，被柏川打破了。

「等等，不降落嗎？那邊是人口密集區，會被目擊到的……」

「沒關係，反正又沒有軍用探測儀器，普通人的眼睛看不到我們的啦！」

易塵擁有【能量】的進化因子，利用這種能力散發出熱量讓空氣產生扭曲，就好比在四周形成了透明的鏡片將光束反射出去，成為了光學影身，如果在熱感儀器下當然會立刻暴露，但這種住宅區怎麼想也不會出現那樣的戰略性儀器吧。

「那麼，下去了……」

「等等！」

柏川突然想起了什麼而阻止了易塵的行動。

「有問題嗎？」

「啊……隱蔽優先，從門窗那邊進去好了。」

「哎？」

「總之找我的話去做啦。」

「……我知道了。」

於是就在陽台上降落了。

小小的面積，勉強能夠容納兩個人。柏川立刻取出了鑰匙，將緊鎖的門打開之後，不待易塵回應就一腳把他給踢了進去。

「給我進去！」

「嗚喔！」

被踹到地板上的易塵聽到了很用力的關門聲，他還沒來得及起來的時候，柏川卻已經先一步壓在了易塵的身上，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肚子上面不讓易塵起來。

「終於讓我逮到一個可以好好說話的機會了，你這個混蛋東西。」

「啊哈哈……果然還是要來懲罰遊戲嗎？」

「之前的那一次劫持事件也是你吧。」

「是啊，原本只是打算接著部下的外貌來偷偷摸摸看一看的，沒想到出了那麼個意外。」

「……」

面對柏川的質問，過去的易塵一定會把眼睛偏到一邊並且結結巴巴地回答。可是現在，他卻看著柏川的眼睛，一點兒都沒有心虛地說話。

「……變得油腔滑調了吶，你這個人。」

「雖然不是刻意的，但是在漠區這幾年我也多少學習到一些對付你這種性格的方法啦~」

「啊……！」

論力氣，柏川理所當然不是易塵的對手，被壓制是因為易塵一直讓著她而已。

這下的話，形式就逆轉過來了。

「我說，好歹也是難得的正式見面了。你就這麼想報復我嗎？好歹四年前我也深入敵陣來著。不如試著對我說一聲【歡迎回來】吧，或者親一個唄？」

「哼……」

柏川賭氣地把臉扭掉一邊去了。

「呼嘿嘿，難道是害羞說不出來嗎？」

「——少給我得意忘形了，你這個人渣、看招——！！！」

實在是太得寸進尺了，因此柏川用食指和中指組成眼睛殺手招式戳向了易塵。

「啊啊啊啊、眼睛——！！！」

後者慘叫著嘗到了自己種下的苦果倒在地面上像被戳到肚皮的毛毛蟲那樣翻滾了起來。

（這個傢伙……原本我還稍微期待了一下溫柔表現，真是個不可救藥白癡……！）

「原本都給你最後作辯詞的機會了，既然是你自己浪費掉那就沒辦法了。剛剛居然對我做到了那種程度，加上這四年空白的份，有沒有做好被我踢下體踢到死的覺悟啊？」

「眼睛好痛……嗚、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踢爆你的睪`丸。」

「等等、要是這樣的話，我們未來的孩子要怎麼辦？」

「現在還夠膽提這種問題，看樣子你是連被割下來的覺悟都有了吧、嗯？！」

「哇啊啊……！」

易塵用狗1爬地姿勢狼狽逃開了，剛剛他趴著的地方已經被柏川狠狠踩了一個大洞出來。

而就在這時——「樓上好吵啊……老師，難道是你在家裡嗎？」

「唔……！」

正當柏川準備進一步加害易塵的時候，艾莉的聲音打斷了這個局面。

兩個人的動作定格在了那裡。

「老師？」

易塵看向柏川，重複了一遍這個稱呼。

柏川愣了三秒之後才反應過來：「糟糕……從窗戶進來就是為了防止被那孩子看見……該死的，易塵都是你害的，身份暴露了怎麼辦？！還想把我的學生給牽扯進去嗎？」

「剛剛在大喊大叫的不就是你嘛！」

「囉嗦！現在立刻給我躲起來……去床底下面、給我快點！」

「怎麼可能啊、裡面不都是你的東西嗎！？」

床底下面塞滿紙箱，裡面裝著是平時用不到但丟掉又太可惜的東西。

「那、那就去衣櫃啊！」

「裡面不也都是你的衣服嗎？都快滿出來了！」

「該死的……啊啊、糟糕，那孩子過來了！」

鎖門是沒用的，艾莉有柏川房間的鑰匙，命令她不進去的話又有點太可疑了。

「只能這樣了——易塵，你給我上床！」

「哎？」

第五百六十七節 後續行動（2）

「老師……果然是在房間裡面吧，我進來了？」

「啊、啊啊……好的、沒問題！進來吧。」

門被推開了。

艾莉看見，柏川坐在自己的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坨，只剩下腦袋露在外面。

「……老師？」

「是的？」

「老師……老師不是說今天有工作，一整天都會在外面嗎？」

「那個結束了、提前結束！比、比預料的要快一點……所以我回來了！」

「剛剛回來？」

「剛剛回來！」

「但是我沒聽見腳步聲……」

「啊哈哈~那一定是因為你太專心的緣故吧？是不是學習地太投入了，把我給你的那些書都看完了嗎？」

「那些早就看完了……我剛剛在看電視。」

「……是這樣啊。」

糟糕糟糕，這個對話很不妙啊，難道我剛剛哪裡表現的不自然嗎？這個孩子的眼睛怎麼一直盯著我！？

（你完全沒有一個地方是自然的表現啊……）

被柏川強行隱藏在被子中的易塵在心裡吐槽說道，為了不在體積上被人懷疑容納了第二個人，因此易塵不得不緊緊貼在柏川的身上，這實在是……太爽了！！！！！！

（不管怎麼樣，我的人生目標已經達成一半了！）

易塵的人生目標，一個是幹掉諾亞和艾雷斯，一個是和柏川產生關係——當然了，後者是毫無疑問的意味著色色的那個層次的關係。按照易塵的想法，他原本應該是先臥薪嘗膽完成第一個步驟幹掉艾雷斯和諾亞，然後再好好享受人生的。

（嗚喔……這難道是老天爺也在誇獎我的努力而提前給出獎勵嗎？！）

現在看起來，似乎發展的順序發生顛倒改變了。

（喂、易塵……嗚！你在幹什麼？！）

（特殊情況啦、特殊情況……）

（……混蛋！有……有東西頂到我屁股了！！！）

（生理反應、生理反應！）

（縮回去！！！）

（這個沒辦法自制的啦……）

（你死定了！！！）

（生為醫生你應該知道這些的，難道不能體諒一下我嗎？！）

（我回頭就要切掉它！！！！！）

**********************************************************************

「那個……老師？」

「嗯、是的？」

因為要顧及到易塵那方面的問題，之前一直在用讓艾莉聽不見的聲音和易塵說話，不能讓被窩裡面的異常被發現而極力地克制自己，同時也因為生理方面的尷尬事情，柏川不但滿臉通紅，而且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老師的臉看起來很紅啊，難道是生病了嗎？」

「啊哈……這個、這個嘛……稍微有點兒……咳！」

柏川連忙裝出一副咳嗽的樣子。

那孩子實在是太天真了，因此艾莉立刻說：

「那……我、我去拿感冒藥……我先給老師量一下體溫好了！」

「不用了！！」

「……？」

柏川突然的大叫阻止她過來，讓艾莉僵在了那裡。

「呃……那個……只是小問題而已啦……」

「【忽視小病的話，最終會演化成難以收場的大病】——這不是老師教給我的嗎？」

「話是這樣沒錯啦……那個……」

「那為什麼老師還說什麼小問題？」

要是再這麼拖拖拉拉下去恐怕會被抓到狐狸尾巴的，因此為了大局著想，柏川終於決定豁出去了。

「我本來不想說這個的……那個啊，老師我和艾莉都是女孩子對吧？」

「是的……但是為什麼說這個？」

「那個、女性呢，每個月都會有……咳！我、我的那個……就是那個東西啦！每月一次的那個來了！」

「啊……」

「所以呢，這些都是正常現象喔……最、最近幾天脾氣可能會稍微煩躁一些……」

「這樣啊……我知道了。那，要不要我端點什麼喝的過來……」

「免了，讓我休息一下吧，暫時不要來打擾。」

「喔……知道了。」

喀嚓。

柏川的房間的門被關上了，而與此同時，易塵通往地獄的門也打開了。

（你這個混蛋啊啊啊啊啊！！！）

因為養女還沒有走遠所以暫時不能大聲，柏川只能用無聲的嘶吼來表達話語的內容，與之一同的還有拳頭和腳。

「好了好了、我錯了、投降投降！」

這樣也於事無補，易塵還是被毆打了將近四分鐘。值得慶幸的是，柏川還沒有將要割掉重要部分的狠話給實現的打算。

（混蛋！那些騙子！不是說柏川這樣的性格表現得流氓一些就能夠收服的嗎？！）

之前那些胡來的做法全部來自於部下的建議。

女性是改不掉喜歡議論話題的性格，當得知易塵有個女朋友之後雖然城市產生了一些嫉妒的想法，不過很快就被好奇心取而代之了。

【那位究竟是怎樣的女性呢？】

【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做了嗎？】

這樣之類的話題層出不窮，而且回答完一遍還不夠。

易塵趁機向女性部下們詢問了【攻陷城牆】的要領——「如果BOSS的女朋友真的是那種性格的話，BOSS只要在一些生活細節和對話上強硬一些就好了。」

這不是坑死人了嘛！？

「拜託、別鬧了……現在還有正事，回頭有時間了你怎麼打都行，可以了吧？」

「那你倒是說說究竟是什麼正事比我和你在一起還要重要？！」

「那是……呃，等等，你說【和我在一起】？」

「……！！」

哎呀……這個，這可真是說出了出人意料的大膽言論呢。柏川也被自己的這個發言給嚇了一跳，當易塵指出關鍵字之後，她的臉唰的紅了。

「——閉嘴、混蛋——！！」

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柏川將一巴掌糊在了易塵的臉上。

「嗚噗——！！」

後者的吃痛聲。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都是易塵的自作孽。

第五百六十八節 後續行動（3）

與易塵的回歸一同伴隨的事件，諾亞就從來沒有期待過這個事件的眼中程度不會出格。

儘管已經考慮過類似易塵會破罐破摔直接他人死活進行恐怖分子的進攻方式來回歸聯邦，不過直接滅掉【黑色獵犬】的總部這種大挑釁，依舊讓所有人都嚇到了腦袋短路。

「令人吃驚的成長，就彷彿是沒有成年期的幼蟲那樣，不斷蛻皮長大……這個傢伙！」

從巨大損失的背後，諾亞看到了能夠令全世界都為之震撼的價值，他愈來愈想要易塵體內的秘密了。

並非是人類的科技，那是所有的標籤都指向未知和不明的事物。

「總之……先匯報損傷程度好了。」

「是的。」

回應的電子合成聲，來自諾亞親自創造的【三聖人】超級計算機。

短暫的停頓連三分之一秒都沒有超過，就立刻統計了巨大的數字後給予結論了。

「任務匯報：【黑色獵犬】基地完全癱瘓，修復預算預計相當於重建一個標準基地。根據現場殘骸分析，實施者使用了蠻力的爆破轟炸方式進行毀滅。內部人員全部死亡，沒有存活報告。主系統AI崩潰，預計內部信息已經被複製盜竊。全部可用器械與武器已經損毀，根據庫存量與殘骸量進行統計，將無法修復的零件個體算為單位一加入其中，依舊有百分之五的數量丟失，估計對方進行過清洗掠奪。」

「真是一群蝗蟲，嘿嘿……」

損失好像並沒有對諾亞帶來什麼悲觀的情緒。

他把這一切的一切都當作了賞心悅目的遊戲，無論是勝利還是失敗，都能夠從其中找尋到令人愉快和值得學習的東西。

「幸好戰鬥部門和研究部門的項目是互相分開的，他們就算在主系統內部找到什麼信息，對我們來說也都是一些已經過時的武器製造圖紙和威力檢測報告。雖然在活人測試上面有一些問題，不過我回頭把那些測試者的身份標籤都打上死刑囚犯就好了，審核程序單也能馬上製造一份。」

諾亞對身後的人敘說道，但並沒有回頭。

「……怎麼，難道你認為還會有更糟糕的事情需要預防嗎？」

「……」

艾雷斯並沒有立刻回應。

他原本回到這裡，是希望按照預期的那樣，對自己這些年來逐漸堆積起來的疑問向諾亞以質問的方式尋求回應。但他的部隊卻連同基地被一同毀滅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彷彿份量十足的鐵錘，重重地擂在了艾雷斯的思想之中。

「反正精銳部隊都已經在科研所的總部這邊，那兒的基地也是作為近幾年培育新人的地方了吧。雖然的確有幾位過去的幹部在那兒，但總之沒有造成太大的元氣損傷。如果人手不足的話，我可以現在給你調配幾個大隊的人造武力。」

所謂人造武力，大概也就是那些人工培養的克隆胚胎形成的人類吧。

「諾亞……」

開口詢問的時候，這副語氣甚至連艾雷斯自己都認為冷靜得難以置信。

「你沒有忘記我們的初衷吧？」

「是的，我們的目的是為了讓人類這一個族群得到昇華。」

「但是你要如何解釋這四年的作為？」

「哪些作為？」

「殺人。」

「原來如此……」

諾亞進入了停頓，看樣子似乎正在組織語言。

他想要再喝一口茶水，不過當看見茶杯中的液體已經失去溫度之後，伸到一半的手便放棄了接下來的動作而回收。

「艾雷斯，我的友人。我們之前不是都做好了為了獲取勝利的果實而犧牲人命的準備了嗎？經歷了我等親自找來的獸潮災難，不要告訴我，你現在反悔了。」

「不，如果一切都是有意義的話，我自當奉行。」

「這麼說你認為我做出了一些不必要的犧牲嗎？是指哪些？」

諾亞這樣說道，可是他又以飛快的自我問答來結束掉了這個話題。

「四年前的獸潮已經不必解釋了，我們兩人都做好了成為惡人的覺悟。讓你耿耿於懷的是瑞卡文藥劑的問題嗎？我早就說過如果不使用活人來研究就毫無意義了吧。聯邦這幾年基於重建問題而不得不徵用死刑犯補充勞動力，想從那裡面獲得實驗體實在是太有限了，催化培育受精卵則會花費更長的週期。進行價值衡量的話，已經失去戰鬥價值的退伍軍人，正好也都是體格強迫能夠忍受相當程度的痛苦，還有比這個更加優質的樣本了嗎？」

廢棄物，在最後就至少好好發揮一下價值好了。

「你……！」

想要反駁的艾雷斯找不到任何言語。

他參與了四年前的獸潮行動，自身原本就是以惡的性質來展開這個計劃的人類之一，艾雷斯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評價諾亞的作為。

但是，很不對。

總而言之，非常的不正確。

說自己反覆無常也好，偽君子也好，意志不堅也好，艾雷斯已經打從心底牴觸諾亞的行為了。

可是又無話反駁，艾雷斯迫不得已選擇了沉默。

「你看樣子有點兒陷入死角的樣子，這幾天不如去休息好了。我會處理好一切的……對了，關於黑色獵犬基地的覆滅。考慮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情報洩露，我會拿來當作替罪羊而做文章的。」

「……」

不歡而散。

（……看樣子，就連艾雷斯閣下的理念也終於達到極限了嗎？）

諾亞若有所思的想。

而離開的艾雷斯，沉默了半晌之後，彷彿做出了一個很大的決定那樣。

他用通訊器撥通了一個四年以來就再也沒有聯絡過的人的號碼。

「……喂？」

柔弱的女性，是莉莉。艾雷斯曾經的戀慕對象，而現在她卻是哥德溫的妻子。

「莉莉，是我。」

「你是……艾斯？！」

「嗯，有一件事情……我想對你交代一件事情，很重要，能夠約一個時間嗎？就只有我們兩個人。還有，我希望這通電話不要告訴其他任何人。」

第五百六十九節 後續行動（4）

易塵做了驚天動地的大事情，儘管平民還不知道，但已經足夠震動高層了。

那接下來就得考慮後續動作了。

再次潛入黑暗尋覓時機嗎？還是說現在趁著人們還在震驚之中而抓住機會實施更加大膽的計劃？

「我們有很多事情要做。」

易塵對柏川如此說道。

不管他是認真的，還是想要借此逃避柏川的拳腳，但話語本身的內容沒有錯。

「……姑且就放過你這次好了，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打算去一趟易家……雖然不太喜歡那裡，不過聯邦接下來即將發生的鬧動是絕對少不了易家的。」

談話的內容和語氣都恢復了正經，易塵一邊說，一邊從地上站起來。

「你最好也和我一起去，現在我的身份已經在諾亞那邊暴露了，獨自一個人住恐怕也已經不安全了吧。」

「哼……」

就按照易塵所說的那樣，兩人決定前往易家了。不過為了防止艾莉發現易塵的存在，他不得不把鞋子脫了墊著腳尖下樓的。

「那個……艾莉，我現在臨時要出去一趟，而且最近幾天可能會不會來。家裡的事情就拜託你了，錢的問題我會打到卡裡邊去的，自己計劃著用吧。」

「喔。」

這個孩子的性格是討所有大人喜歡的乖乖女，艾莉對柏川的交代沒有太大的在意，這是因為之前柏川也有因為學術進修的關係而離開好幾日的前例。

出門前當然也做了偽裝，幸好現在的季節是即將入冬的秋季，時值毛皮大衣銷售上升的日子，高高的衣領、厚實的外袍、以及帽子和墨鏡都成為了上好的遮掩體。話說要是夏季的話，恐怕就麻煩了吧，乾爽的短衣短褲根本不起作用的。

易家的府邸按照普通的道路是不能到達的，必須使用政府內部的限制級通道，當然前提是得有進出的許可證。柏川自然不用說了，由於易塵的緣故而得到了這個許可證。

「給我開車，路線圖在導航裡面自己看。」

打開車門之後，易塵在被一串車鑰匙砸到臉的同時聽見柏川說出這句話，她已經做到了副駕駛的座位上了。

於是，柏川的車啟動了，導航中的地圖也打開了。

「聯邦的車啊……我都有點兒不習慣了，真是軟綿綿的！」

易塵嘿嘿笑著說。

「……難道漠區的車開起來很快嗎？」

「這不是快不快的問題，漠區的車都是野馬喲，光是引擎發動的階段，坐在座位上的屁股都會被震動給震得跳起來呢。」

「哼……漠區是充滿那種狂野的地方嗎？」

「啊哈哈，你應該不會喜歡那裡的，我也不建議把那兒當做旅遊的景點。」

柏川的車，從啟動再到駛入了道路中，逐漸加速到了正常速度後保持勻速的行駛，目標是易家。在這期間，令人心平氣和的安詳氣氛，柏川和易塵漸漸談論起了互相分離而導致的空白生活。

「我不在的這段期間，你都在做什麼？」

「老樣子，只是從財團裡面辭職了而已……當個掛牌醫生，靠執照吃飯唄，偶爾去參加一些感興趣的研究項目……你那邊呢？」

「嗯……我的話，總而言之就是打架囉。」

「野蠻人吶……」

還真是和【漠區】這個地區風格所相符合的作為。

「沒辦法啊，我要是不變得野蠻一些，就活不下去了喔，小綿羊在漠區是活不過一個小時的，因此我就只能當壞人了。」

「你……」

大約是停滯了數秒後，柏川回味過來一些這句話內部的含義。

「是啊，我殺人了……話說以前和你相處的時候，因為聯邦是個法制社會，所以都沒有看見我真正宰人的樣子吧？」

轉變成為了相當沉重的話題。

不過，這也是易塵的考慮之一，他並不打算對柏川隱瞞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

易塵在漠區的四年——他甚至拒絕了第四軍團的援助，將強大的友軍變成了強大的敵軍，以九死一生的方式來自我磨練。最終的結果就是創立了【復仇獠牙】，以及自身實力提升到有膽子回到聯邦的程度了。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我全部都殺過。」

很乾脆地就坦白了自己的罪名，然後等待柏川的回應。

她沉默了半晌後，問道：「……這麼說，你的意思是讓我考慮一下要不要和你產生更深一步的關係，是這樣嗎？」

「哎呀……畢竟我也不是手腳乾淨的人嘛，你真的不介意嗎？」

「那麼，順便問一下，殺人的理由是？」

「很簡單的叢林法則喔——我和我的部下是一群食肉動物，而對方也是一群食肉動物，我和我的部下把他們當做獵物的同時，我們的血肉也有稱為他們的糧食的資格。」

「那樣的話就沒有問題了。」

「嗯？」

柏川歪著臉，似笑非笑地對易塵說：

「人類是生活在社會中的，漠區那個地方可不能稱之為人文世界了。住在那邊的人都已經不把自己當做人了，那還有什麼殺人不殺人的罪名？」

「啊哈哈，是這樣嗎？」

易塵笑著說。

……不對，有哪裡不對勁！

「喂、你是說【我不是人】嗎？！」

「哼哼~」

柏川把臉扭到一邊看車窗外面的景色去了。

第五百七十節 後續行動（5）

「這塊地……可真大。」

吃驚的話來自易塵口中。

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他還處於身體殘缺被困在器皿之中的狀態，由席蕾拉直接將整個器皿讓猛獸抓握起來運送到了易家，等到易塵的身體由再生能力完全恢復之後才出來。他也只是在內部走動，感覺到易家就像皇家的宮殿那一般大，但現在從正面觀看這一整個的土地，目測得出的數字似乎比當日的更加大了。

「柏川閣下。」

負責警戒的人是從軍團之中調遣出來的士兵，因為曾經來過的緣故所以認識柏川，但他們不認識易塵。對柏川打過招呼後並不放行，而是針對向了易塵。

他包裹著大衣，而且帶著和臉的大小十分不稱的大墨鏡，怎麼看也是太過刻意的偽裝了吧。

「閣下。」

年輕的看守，對易塵行了一禮。

「抱歉，必須出示身份，否則禁止通行。」

「這個啊……」

易塵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然後指著柏川：

「我是她的同行人，這樣可以嗎？」

「請出示可以證明自己的真實身份。」

「呃……」

不畏強權是值得誇獎的，但當事人變成自己的時候就有點兒討厭了。

「真麻煩，打個電話不就好了？」

柏川看不下去了，她用通訊器撥通了總元帥的號碼。

這是之前以私人醫生的名義要過來的，理由是有什麼緊急情況可以隨時通知。雖然這也是理由之一，不過實際上還有一部分是柏川的小算盤。能夠把聯邦的總元帥的死人通訊器號碼弄到手，柏川也稍稍得意了一下，以後有什麼問題就能夠多一條大人脈了。

「喂……老頭子嗎？我個人來見你，讓護衛放行。」

沉默的幾秒鐘，兩個男人全部在看柏川和通訊器的那一頭說話，接著她轉過了通訊器的屏幕，上面很明顯是總元帥的畫面。

「沒事的，給她放行。」

「是，閣下！」

啪啪的聲音，看起來這個年輕人好像連總元帥的樣子都沒見過。現在被柏川這麼一弄，似乎是一生之中第一次和巴托爾見面了，而且還說上話了。所謂【軍人的榮耀】這種東西，讓他很用力的做出了立正和敬禮的姿態。

易塵把臉扭到了一邊，因為他覺得這個敬禮用力的氣勢看過去簡直和用力打自己額頭沒什麼兩樣，看著痛死了。

*********************************************************************

巴托爾現在的生活已經完全是老年人的享樂晚年了。

早睡早起的作息時間是當兵時候就養成的習慣，現在也改不了了。不再處理軍部與政治上面的事情後，空出來的一整天，大概也就是看看喜歡的電視節目和雜誌報紙，要不然就是去釣魚什麼的，本來還有喝點小酒的興趣，但是這條被柏川給禁了。

「剛剛是誰的電話？」

「是我的那位醫生啦。」

「嗯，那個女孩子嗎……」

若有所思的人，是剛巧來拜訪的琳達?巴頓，第一軍團的軍團長。

「那個人，我有打算聘請她來第一軍團當總醫務長，元帥覺得怎麼樣？」

「啊哈……別說元帥不元帥的了，我現在只是一個老頭子而已。我已經退下舞台啦，接下來應該是像你這種年輕的一輩開始活躍了。」

巴托爾說話的時候，眼睛沒有看向琳達，他注視著視線的正前方。

「嘿——！」

握住手中的鐵棍，每一次揮舞都會帶動大量的汗水，猶如雨點一般。在嚴寒的冬日，卻如同披上了蒸汽的外衣，巴托爾將外衣脫下當做一捆帶子圍在了腰間，但即使這樣也與褲子一同被汗水浸濕了。

「總元帥現在不也在時時刻刻鍛煉自己嗎？」

「這只是樂趣之一啦、樂趣而已。帶兵打仗一輩子，老來了，這興趣當然也得和握著的鐵傢伙沾染一二了。」

「對了，剛剛的電話是什麼事情？」

「嗯……好像是帶了一個人過來，被門衛攔下了。」

「這樣啦……閒聊就到此為之吧，我有一件事情需要和閣下匯報。是和【黑色獵犬】有關的。」

「什麼……艾雷斯的那個部隊嗎？」

因為已經卸下了重擔的關係，所以巴托爾沒有太在意最近的局勢變化。否則的話，以易家的情報能力，應該也和琳達一樣知道這件事情了吧。

「是的，根據部下的匯報，好像在今天上午被別人連通基地一同殲滅了。」

「你說什麼？！」

咚！體態駭人的鐵棍撼地一震，頓時讓地面出現了龜裂。

「……知道是誰幹的嗎？」

「不……但好像已經有了一些眉目了。」

「那個人是誰？」

「總元帥應該知道這個名字吧……據說是那個叫做易塵的人幹的，他的鎧師團毀滅了【黑色獵犬】。雖然當時艾雷斯並沒有在場，不過這也不能成為小覷那支鎧師團的理由。」

「……嗯，那個孩子嗎？」

吃驚很快被平靜給代替了。

「想來也是，他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閣下有什麼見解嗎？」

「見解嘛……我早說了，自己已經不打算涉及和這些有關的一切了。聯邦的內鬥嗎……諾亞那個傢伙，之前種下的禍根也差不多要爆發了。琳達，還記得第一軍團的使命嗎？」

「……是的。」

第一軍團存在的意義就是保護聯邦。

「記住了，保護聯邦的意義指的是聯邦的人民，而不是那些所謂的政權階級。我希望你不要參加其中的爭鬥，諾亞的一切作為等待曝光之後會由軍事法庭進行審判的。在沒有觸及到危及民間生命的存亡災害時，獨立於軍部掌控之外的軍團不要插手這種內鬥，你的手會髒掉的。」

「我知道了。」

第五百七十一節 後續行動（7）

話說回來了，當聽到這個和易塵有關的可疑消息之後，巴托爾也不禁開始暗暗思考起來，和自己這個孫子有關的事情——當然了，孫子這個輩分稱呼也只是巴托爾承認的，恐怕易塵到現在還還不願意承認自己和易家之間的血脈聯繫吧。

易塵很有可能是滅掉了黑色獵犬的罪魁禍首。

……四年來，已經成長不少了啊，這個孩子。

易塵和艾雷斯——這已經不是巴托爾作為易家的家主可以管轄的事情了。

艾雷斯打算自立門戶，易塵則根本不認易家的那一套。

應該說是作孽嗎……不對，當初為了對付雷比斯，哥德溫考慮的那種做法雖然在做為人父的方面說不過去，但當時漠區正直受到猛獸襲擊而各方勢力蠢蠢欲動的時刻，如果軍團再損失更多的兵力的話，恐怕會導致聯邦直接失去對漠區的掌控力。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題，如果哥德溫選擇了自己的家人，那麼就會導致漠區成為真正意義上獨立於聯邦之外的地界了。

「真不知道那個孩子，現在究竟怎麼樣了呢？」

「……或許正在某處偷偷的磨牙也說不定。」

正當兩人感歎的時候，之前在通訊器中講過話的柏川已經來了，身邊還跟隨著一個人。

不待被詢問身份，易塵已經揭開了他的面容了。

「別來無恙，老頭子……這個年紀了還在秀肌肉勾引女人嗎？」

「臭小子你……你、易塵……？！」

剛剛還在談論的人，結果現在就出現在自己面前了，而且還有膽子對自己的祖父輩兼聯邦總元帥的這位大人物狠狠吐槽了一次。

「你來這邊做什麼……話說你居然真的有膽子回來了！？」

易塵沒有立刻理他。

易塵對柏川說：「這個老頭子是越老越不長進了，看這個樣子以後會成為趴在溫泉的隔離板上偷窺女人的老變態，你以後不要當這個傢伙的家庭醫生了。」

「啊……這個嘛……」

柏川撓著腦袋。

「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先把這邊的人際關係處理一下比較好。」

易塵出現的騷動足足持續了好一陣。

「不肖子孫、不肖子孫……」

巴托爾搖著腦袋說道。

結果被易塵嗆了一句：「為老不尊……啊，四個詞的詞語我也能說出來嘛，看來我還是很有文采的……」

鬧劇的部分就到此為止好了，接下來應該說正題。

「……聯邦的大通緝犯，你來易家做什麼，希望身份能夠袒護自己一二嗎？」

「霍霍，第一軍團的軍團長……準備抓我去領賞？」

「哼，科研所和你的恩怨我不會插手，黑色獵犬的基地是被你毀滅的吧。」

「啊哈哈，已經被滅掉了嗎？看來我那群部下幹得不錯……不，這是他們應該做得到的。」

在交談中互相交換了各自掌握的情報，即使已經猜測到了事實，但真正聽聞這被證實的事件之後，果然還是讓人不寒而慄。

黑色獵犬是可以匹敵四大軍團的部隊，即使早就知道實際上黑色獵犬的真正精英都守衛在科研所，那個基地在現在已經成為了磨練新鮮血液的地方，但要將其毀滅，這根本不是簡單的事情。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古話如是說，你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易塵應該也並非那種會回來看望自家老頭子的類型。

「只是認為現在是應該用到易家的力量的時候了，反正易家欠了我那麼多，現在再還點債也說得過去。」

「臭小子……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很簡單，阿圖文斯製藥廠的瑞卡文藥劑事件。」

易塵說道一般，然後柏川接著其向下敘說：

「他們調換了藥劑進行人類活體實驗，似乎在開發戰略性生化武器，我在製藥廠的地下空間看到了很多已經有了嚴重併發症的活體，不過全部被艾雷斯毀滅了……」

「嗯……這樣啊，想要用這件事當作污點來打開科研所在民眾之間的形象缺口嗎？」

會意的巴托爾說道。

「那麼，有證據嗎？」

「很遺憾，已經全部都掉進火海之中了……不過如果現在派人去進行調查，應該還能找到一點……」

「不，我看已經來不及了……是這樣啊，難怪科研所會對軍部發出那樣的佈告。」

柏川的話語被琳達打斷。

「佈告？說的是什麼？」

「科研所說，黑色獵犬擅自進行戰略性生化武器的人體試驗，因此將其摧毀了。我說他們怎麼會突然做出這種蜥蜴斷尾的行為呢，看樣子是計劃暴露所以棄卒保帥吧。」

「……嘿，晚了一步嗎？那個傢伙果然是一條泥鰍呢，一點兒把柄都難夠到。」

原本的計劃是利用易家的渲染力把這個消息傳播出去，不過看樣子諾亞下手更快了。

「沒關係，依舊讓這個消息傳出去好了。這些都是種子，只要等到諾亞的尾巴再被我揪住的時候，所有東西都會爆發的……哼哼哼。」

「喂，你這個樣子看上去反而更像反派的大魔王啊。別笑了！」

柏川用手肘狠狠地捅了一下易塵的腹部，打斷了他那個陰測測的笑聲。

第五百七十二節 今後的打算（1）

意外變化的局勢，不過也都在預料之中。正如同諾亞早就知道易塵不是一塊好啃的骨頭一樣，易塵也知道諾亞的腦袋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砍下來的。→文·冇·人·冇·書·冇·屋←

「你看起來似乎有對策了？」

巴托爾用手掌托著下巴對易塵問道。

「我也不只是蠻幹喔，戰術謀略，我也曾經向擅長這方面的部下請教不少呢……」

易塵眨著一隻眼睛說道。

「謠言就依舊散佈出去好了，不過除此之外我還有一件事情需要用到易家的權力。」

「是什麼？」

「給我的部下們一個番號。」

這就是易塵的B計劃。

諾亞用給黑色獵犬套上虛假罪名的手段來為自己洗清嫌疑，這種蜥蜴斷尾的手段卻也等於間接轉移了【復仇獠牙】毀滅黑色獵犬基地的事實罪證。畢竟後者也是聯邦的正規部隊，這個罪名被確定後也十分麻煩。

「諾亞為自己洗脫了嫌疑，那麼我的部下們也就沒有了殲滅聯邦部隊的罪名了。這是第一場交鋒，他不讓我佔到便宜，不過我也借題發揮一下。」

「……你想要一個什麼番號？」

「接下來才是精彩的正戲呢，我需要一個不但能自由行動，而且擁有一定權限的部隊番號。」

易塵將主意打到了琳達的身上，他皮笑肉不笑地說：

「——怎麼樣，第一軍團的一隻精英部隊，你覺得好不好？」

「我拒絕。」

這是當然的了，琳達與她的第一軍團是不會介入這一場內部戰爭的。

「果然是這樣。」

易塵卻沒有失望，因為剛剛的詢問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而已。

「沒戲就沒戲唄，我也不稀罕第一軍團……我的這支部隊就暫時委屈一下，當易家手中的護衛隊好了。理由嘛，【以傭兵的形式磨練隊伍，現在剛剛回歸聯邦準備服務本家】，有這個就足夠了吧。」

「哼……臭小鬼，你的打算還不止這些吧？」

「當然了，難得能夠用一用易家的資源，不用白不用！我要讓我的部下駐進易家，等待實戰的期間就用這邊的訓練器材耍一耍好了。我在漠區的時候可沒這麼多花樣哩，平時要鍛煉都是直接出去找人死鬥的。」

「哼哼……好算盤。」

易塵是吃定易家的東西了。

這不是用身份得到的方便之路，而是易塵應得的回報。易家欠他的東西太多了，他現在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

「原本我是打算讓水再渾一些，然後才涉足的。不過既然是你的要求，那也就沒辦法了。區區一個番號而已，易家的府邸這麼大，我乾脆撥一塊駐軍的地皮給你用算了，先等我把他們調出去，然後你再把你的人派進來……對了，你和柏川兩個人現在也乾脆住進易家算了。」

「不用你說，我也有這個打算。」

易塵已經正式宣佈他的回歸，那麼不必易塵親自去挑起爭端，科研所自己也會展開行動的，作為安全考慮，就算柏川不願意，易塵應該也會強迫她住進易家的。然後接下來軍部與參議院那邊恐怕也會蠢蠢欲動，嗅到一些味道而開始各自的打算了吧。畢竟現在的總統已經成為科研所的傀儡了，參議院與軍部那邊恐怕是打算將現任的總統打垮之後再重新分割權力。

「那麼，就這樣了……」

準備離開的時候，但易塵的動作卻微微一滯。

「什麼呀，看你的眼神，還有話要對我說嗎？」

「不……只是一句警告而已。不管是內鬥還是你的復仇，我不准你在大庭廣眾之下開戰，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凌厲的眼神，琳達在告誡易塵，要是觸犯過這條底線，她的鍘刀就會砍下來。

「哎呀，這個可不好說……不過我會盡量不在鬧市區開干的，但是如果科研所逼過來，我也就沒辦法了。」

「……我的視線會一直盯著你的。」

「嘿嘿……」

***********************************************************************

暫時告別了巴托爾和琳達之後，易塵和柏川返回到了易家的宅邸之中，總之先去看看住處好了。

「這麼一來，我就得住在易家中嗎？」

「有什麼不好的，你從以前開始不是就不排斥奢華嘛……」

「哼……不經過我的同意就直接讓我住進去嗎？」

「啊哈哈，在這種地方生氣嗎……我也是沒辦法嘛！當下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

柏川只是微微從鼻腔之中向外順了一口氣而已，看上不不像是惱怒。

（這個樣子……好像也不壞。）

以前的易塵只是對自己完全順從而已，一不小心就欺負過頭了。但在關鍵時刻卻保持果斷的作風，柏川心想，要是自己鬧脾氣不住這裡的話，恐怕易塵就會變得強硬起來了吧。

（晚上就稍微獎勵一下他好了……）

正當這麼想的時候，走在迴廊中的兩人，迎面遇到了別人了。

「啊……」

易塵張開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與他一樣的對方，雪江也因為訝異而張開了嘴巴，步伐停滯了。

「……易塵？！」

脫口而出，即使容貌略微有了變化，但雪江對於易塵的印象是不會改變的。

「啊哈、啊哈哈~是雪江啊……」

突然見面，易塵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柏川在暗地裡歎息：「啊啊……該死的……」

「你終於回來了、都已經四年啦——！你看你看、我已經不是過去那個沒有力氣的小女孩子了喔！」

在易塵的意料之外，不過在柏川的預料之中。

雪江飛撲進了易塵的懷裡，與之前和柏川見面時表現出來的成熟完全相反。她像是一頭小狗那樣，把臉埋在衣料之中，很用力地確認著味道是不是沒錯。

第五百七十三節 今後的打算（2）

易塵的回歸對於認識他的人來說都是喜憂摻半的，得知自己的友人與愛人終於沒事的歡喜之餘，也不得不為接下來即將要發生的大騷動而擔心了。在這之中，或許唯有雪江是唯一只為易塵的歸來感到完全的開心吧。

她抱著易塵，雙手環住了易塵的脖子，說得誇張一些的話，雪江就這麼抱著易塵的脖子高興得飛起來轉起來了。

「什麼時候、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不提前說一聲？」

帶頭來還是小女孩的活潑心理作祟，之前成熟的女性姿態蕩然無存了。否則的話，她也不會對易塵問出這種無腦的問題了。

「嗯哼哼~你們兩個可真開心呀。」

柏川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用隱含意思的眼神不斷刺激著易塵。

後者只能用手摸著腦勺，很勉強地笑著說：「啊哈哈~四、四年了，怎麼還是老樣子！快點放開啦，都這麼大了……」

這句話說得很勉強。

實際上，易塵的正常反應應該是【欸嘿嘿~~你這個孩子還真是頑皮呀~】之類的，然後就順理成章地動手動腳了吧。

（你這個傢伙還真是……居然對自己的妹妹發情啊、嗯！？）

柏川的眼神是這麼寫的，在暗處的右手已經偷偷摸到了易塵的屁股那兒，捏住最厚實的一塊皮肉然後不留餘力地朝旋轉三百六十度的目標進軍。不過很可惜，實際上只達到了接近一百八十度後就不行了，但易塵還是疼得齜牙咧嘴的。

（不、沒有那回事啦……饒命！）

再一次在和異性的對壘中落入了最下風的易塵。

不過現在真正交戰的雙方應該是同性的兩名女士才對。

「真是的，你看看你，已經不是粘著哥哥當跟屁蟲的年齡了喔，今天這麼早回來沒關係嗎？軍部的功課應該不少吧。」

柏川用略帶強硬的方式挽著易塵的左手說道。

「哼哼~今天是休息日啦~易塵哥哥也是我的兄長喔，我可不准你一個人獨佔呢！」

「霍霍霍，很有膽量嘛，小鬼頭……」

「哼……還以為我是小孩嗎？看清楚，身體也有好好發育的……」

少女挺起了胸膛展現自己在同齡人中算是優越的身體資本。

「嘖嘖嘖，才多少歲的小鬼頭，再回去喝牛奶發育個三五年吧！」

很可惜，實際尺寸是柏川勝出。

（嗚哇……總覺得變成和一場大決鬥了……）

真是龍爭虎鬥，易塵感覺到不妙，因此準備偷偷離開，可是失敗了。

「易塵/易塵哥哥——！」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叫到。

撤隊失敗，易塵僵硬地將視線對向她們。

「做……做什麼？」

「你覺得我們兩個那一個身材比較好？」

她們同時詢問出了相同的問題。

「嗚……！！」

（這個……好像無論選那一邊都會被另一邊殺死的樣子啊！）

柏川那邊自然不用說了，至於雪江……啊啊，這個孩子真的長大了呀，各種意義上都長大了。也知道怎麼使用女性的特權，來對自己的兄長露出小小的獠牙了呢……

「來啊、快點說答案啊？」

柏川對易塵笑瞇瞇地說。

「這個不需要猶豫的對吧？」

雪江也眨著眼看易塵。

於是，這個時候，易塵想起了他那位叫做懷曾的大塊頭部下。

「夠了，你們兩個！」

伸出手把她們兩人給推了開來，然後雙手合十。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這是從懷曾那邊學到的，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總之似乎在這個時候能夠派上用處就對了。

理所當然的，柏川和雪江都露出了【這算什麼東西！？】的模樣，並且準備用話語把她們的心情給說出來，可是易塵卻更快一步阻止了她們兩人。

「好了！你們這兩傢伙……」

「嗚……！」

「呃！」

易塵的雙手，一隻手蓋在她們中的一個的頭上輕輕地揉著。

「易塵、你……」

「做、做什麼？」

「我啊、我可是很忙的，就放我一馬啦……雪江，你也不小了吧，不要耍小性子了。還有柏川你，讓著一點後輩嘛……嗯，就是這樣，我還得去忙自己鎧師團的事情，今天可能會晚一點回來，你們兩個要好好相處哦。」

一時之間被震懾住的兩人，目光呆滯的看著易塵一邊對她們豎起大拇指，一邊離開。

過了十秒鐘之後才回過神來。

（這個傢伙、他在逃避問題的回答！！）

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在心裡想道。

「真是的……我看他在打架方面不是很果斷嘛，為什麼每次在這種方面都立刻軟下來了？」

柏川好像也沒有生氣的樣子，她只是用手托著臉頰發出感歎而已。

雪江卻笑著說：「這樣的男生才算是溫柔喔，異性要是太主動就有點兒大男子主義了，我不喜歡。像兄長那樣，出大事的時候頂得住，平時裡卻對女人沒法子，這樣的男生最棒了不是嗎？」

「話說這樣沒錯啦……嗯，說的也對。」

真是奇妙的生物啊，女生這種東西。剛剛可是一邊化身獅子，一邊化身老虎，即將會展開血腥生死鬥的樣子。果然對於女性的來說，好朋友之間的吵架這樣的事情呢，無論在前一刻多麼激烈，但本質上終歸還是【看招看招看招~~】、【討厭啦，好癢喔，你不要摸哪裡啦~】這樣之類的，小打小鬧的事情。

當然，男性依舊是最辛苦的那一方就對了。

第五百七十四節 另一方面（1）

有關於【復仇獠牙】與【黑色獵犬】的戰況。

結果已經不必說了，當羽骸將對方的主控制系統完全攻陷之後就成為了必勝的定局。根據羽骸入侵系統得到的消息獲知，這邊的基地已經成為了黑色獵犬對於新人的訓練營，大部分戰鬥力都不在而才能不損一兵一將的攻陷。

「這其中也有不少難纏的對手呢……不過說到底都是一些嬌生慣養的傢伙，和我們比起來當然沒有勝算了。」

從高處眺望戰場的楊宇緩緩的說道。

無論是怎樣的新兵，就算是精英，他們暴露出來的缺點也太過明顯了……不，應該說，聯邦本部的軍隊都有這樣的缺點才對。作為最安逸的地區而缺少與其他三大自治區的駐軍相同的實戰經驗，作為彌補，聯邦本部的軍隊擁有現世代最先進的裝備，甚至有些部隊已經配備了次世代概念的兵器。

但這也導致了軍隊對裝備的依賴度大大增加了。

在戰鬥力基本等同的情況下，由羽骸將對方所依賴的AI破壞，那麼高下就立判了。易塵這邊的部下們，可是連一塊鈍感十足的石頭都能當做殺手鑭玩出花樣的人，漠區的環境將他們和她們培育出了普通人難以理解捉摸的戰鬥技巧。在還未組成鎧師團前便已經活躍在戰場上了，組成後的四年期間完美磨合了互相的能力，互補得到的戰鬥力便得到了幾何的增長。

「怎樣，有得到有用的情報嗎？」

「……嗯，基本上都是可以公開的東西了呢。唯一稱得上算是機密的也就只有幾項武器的設計圖和實驗報告，測試對象都是猛獸，完全沒有一點兒污漬。看樣子科研所對這邊的清洗行動進行得很徹底，想要抓到他們的尾巴恐怕就得深入虎穴了。」

羽骸和楊宇飛快交流著。

「那麼，差不多可以進行撤隊了嗎？」

「嗯，按照易塵的意思，將此地完全毀滅。」

「我知道了。」

楊宇轉過身，對地面上的一名同伴喊道：

「喂、哈雷，進行的怎樣了？」

「屍體掃瞄差不多結束，僥倖的活口也全部殺死，現在正在進行活體掃瞄的再確認。」

「進度呢？」

「也差不多完成啦，怎麼、要撤隊了嗎？」

「嗯，差不多是收隊的時候了，通知其他人馬上歸隊。我會直接使用BOSS交託的東西的，」說完這句的同時，轉向伊讚：「將四周封鎖，確認沒有逃脫者。」

「沒問題。」

在基地內部的刺刀隊的諸位也紛紛撤隊。

「喂喂、準備開始正式清理了，你們這些傢伙，基地內部的設施能帶走的都帶走了嗎？」

「廢話，那是必須的。帶不走的，也全部破壞掉了。」

「手腳都麻利點！小心別被BOSS的那個東西給捲進去了！」

大約過了一分鐘左右，確認全員離開之後，楊宇才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了一品試管。

居然是區區一瓶試管而已，內部裝著紅色的孢子狀物體，以令人不快的方式緩緩蠕動著。赤紅色，比地面上流淌的鮮血顯得還要深邃。「這邊的基地當然是採用很多金屬元素構成的了，再加上人體的血液也含有大量鐵元素……恐怕會長得很茂盛吧。」

滴答，將試管內部的東西滴落在了被血液染紅的焦黑地面。

咕……

它扭動了起來，鑽入地面、吸收血液、開始生長。

「喔喔喔、BOSS的盆栽要變大了，退後退後！」

那一群人大驚小怪地跑開了。

「喂、你們這群傢伙，別丟下我！」

楊宇也拔腿就跑。

不過是數秒的間隔，原本體積還只是連試管都能容納的大小，已經生長成為數十年樹齡的大樹一般大小了。

【鐵寄荊棘】

這是易塵的進化因子組合後的能力，利用【銹蝕古花】的金屬啃食能力。原本並不被在意，不過經過多次實戰卻出人意料的好用，而且亦能與【再生】的分支能力組合，通過分泌血液達到更加自在的運用。

現在，這個能力已經不只是能夠利用鐵元素進行生長了。易塵對自己多次注射過同樣的進化因子來達到能力強化的作用，來自銹蝕古花的寄生能力，這種植物會因為生長的環境不同而產生會吞食其他類型的金屬才會生長的亞種。易塵也正是因此，鐵寄荊棘的能力已經不再局限鐵元素。

血紅色的巨型荊棘，生長的同時也因為被調製入猛毒的因素而有了腐蝕力，結出的果實將難以消化的固態金屬溶化成為液體後被快速吸收，無法消化的東西也被腐蝕成為了一灘粘稠液態令人無法分辨，這正是達到了字面意義上的【淨化掃除】。

不到數分鐘，整個基地就被這種惡魔一般的人造植物覆蓋了。甚至可以聽見嗤嗤的聲音，這是這些荊棘正在進食的聲音。

「估計等整個基地都被吃完之後，這些東西就會向外蔓延尋求新的血食。到時候使用熱武器，連通荊棘一起和基地殘骸燒掉。」

就手段來說，實在是有點兒過頭了，完全是趕盡殺絕的意思。

第五百七十五節 另一方面（2）

發生在和【復仇獠牙】準備撤隊的差不多相同的時間。

阿圖文斯製藥廠的騷動持續了好一陣，爆炸和巨大的塌陷，所幸沒有人員傷亡就是了。唯一下落不明的柏川和念——後者在出現之後，不知道撒了什麼謊，但總之矇混過去就是了。易塵的那頭寵物也變成了縮小的體型後從小縫隙中逃走，按照念的猜測，恐怕是跑去找易塵了吧。

現場很快被封鎖了，然後充充滿滿做完筆錄之後，三個人就被驅逐了出去。

「哎呀……真是個無情的地方，我可是差點成為受害者喔。」

被阻隔在製藥廠外面的薇尼姆一邊說，一邊給自己點煙。

「那些傢伙，看起來來歷不小呢……一個個說話的口氣都和大老爺似的。」

「喂，薇尼姆。」

「啊哈，叫我嗎，前輩？」

「……你這個傢伙，你的保鏢呢？」

「可能肚子餓了去吃午飯也也說不定吧。」

薇尼姆叼著煙笑著說。

但拉爾斯完全沒有一點兒想要開玩笑的意思：

「……你這個混蛋，你和柏川都瞞著我不少事情對吧。」

「嘿嘿……」

拉爾斯早就知道了，想要直接得到秘密根本不可能。因此她就試著旁敲側擊，或許能夠得到一些其他有用的東西也說不定。

「念那個孩子說是去找柏川，之前又和我胡扯了一番理由……我可是看見了，你和柏川竊竊私語的樣子。稍微和我坦白一些東西如何？你……和那個人有關嗎？」

「啊哈哈~前輩你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耶。」

「少來了！」

啪！

薇尼姆正準備收起來的香煙，卻被拉爾斯給搶走了。

「哼……真是劣質的牌子，不過我也不是沒抽過，是漠區的雜牌吧。我可是記得很清楚喔，味道嗆死了……」

拉爾斯也從裡面抽出了一根香煙。

「嘿嘿，不是早就猜到了嗎，為什麼還想要問我呢？」

薇尼姆笑嘻嘻地給她遞上了火種。

「……雖說我和那個孩子並沒有交流過，不過畢竟是哥德溫的後代。更何況，也是我弟子的心上人。」

拉爾斯很熟練地吞吐著煙霧，她用燃燒的煙頭指著薇尼姆：

「他過得怎麼樣？」

「這個嘛……我不清楚。」

薇尼姆笑道：

「不過，我的身份是他的部下啦，總之我過得很好就是了。」

********************************************************************

柏川和易塵離開了，這應該是萬無一失的，對於易塵的身份確認。念儘管拿不出絕對證據，不過她這一次選擇了相信自己的感覺，那一定是易塵沒錯的。

那麼，他們去哪裡了呢？

或許是回到柏川的家裡也說不定，因此念匆匆離開了。

不管怎樣，先把當前的情況確認一下，然後決定下一步行動。現在已經不可能繼續安逸下去了，念認為自己有必要被捲入這場戰鬥之中了。

「……也就是說接下來為了安全起見，需要接受易家的保護了嗎？」

這句回答是受到柏川的通訊之後回應的，那個時候柏川已經在易家之中了。

「艾莉那個孩子，這幾天能暫時拜託一下你嗎？」

「我知道了，沒問題的。」

一直到目前為止，完全沒有任何意外。

念的猜測沒有出錯，只不過時間上稍微晚了一些而已。擔心艾莉那個孩子也是怕她被捲入到事件裡面，畢竟是自己的學生，這是情理之中的要求。

事件的突變和展開是在念回到柏川的家的時候。

「……那個，事情就是這樣了。」

簡略的對艾莉說明了一下柏川那邊的事情，當然該省略的也省略掉了。

「這幾天我會住在這裡代替監護人的職責。」

「喔……我知道了，之前老師也和我說過的。」

「那麼今晚……」

今晚打算吃些什麼？——念其實對自己的料理技術還是蠻自信的，怎麼說也很認真的學習過一段時間。不過還未將詢問的話敘說完整時，外界的因素將其打斷了。

察覺到了……不，應該說身體的反應比大腦還有迅速。烙印下鬥爭本能的信息，甚至連念本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她卻飛快低下了頭，並且——

——「趴下！」

吼出來的同時，對一臉呆滯的艾莉飛撲了過去。

細小的、難以察覺的東西……是絲線嗎？

透過光的反射，再非常仔細地去觀察，才能看見出來。

咻……

猛地一抽，然後發出尖銳的聲音。

接著，在高度一米以上的東西就全部被切成兩半了。

「喔，雖然退步了不少，不過看樣子經驗反而進步了呢。剛剛是依靠身體的本能躲過了嗎？」

能夠使用這種戰鬥技巧的人——將【操弦術】運用自如的人，除了柏川之外就只有那個傢伙了。

弦，作為【黃昏之庭】的一員，過去也作為與柏川同輩的人之一學習操弦術的技巧。與柏川不同的是，她將這種技巧用作在殺人上面，而且用其殺死了自己的與柏川的老師。

「什、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知所措的少女，她被念緊緊摟住保護了起來。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我只是偶然和艾雷斯閣下一起去哪個製藥廠的喔，覺得你十分可疑就跟過來了而已。」

手指上纏繞著鐵線的弦，臉上流露出了惡意的笑容：

「嗯，原來如此。你手上的孩子對柏川來說很重要嗎？看來我會收穫到一個能夠從她口中壓搾出情報的好東西了呢。」

「你在做夢。」

「嘿嘿，究竟是不是做夢呢？」

或許，四年前，弦單獨一個人面對念的時候，她必敗無疑。

「念姐姐，你的身體也差不多達到極限了吧……就算我不動手，你也會自然滅亡的。我現在只是稍微按一下這個滅亡的快捷鍵而已喲。」

第五百七十六節 另一方面（3）【第一更】

鎧的武裝，幾乎就在一瞬之間。

念的【白龍】，與弦的【女郎蜘蛛】，那彷彿龍之吐息的極光色彩，念的神威比弦更快，形成了實質的保護屏障，將致命的鋼絲抵擋住了。但是很快就能聽見響亮而有清脆的碎裂聲，喀嚓，屏障出現了肉眼可見的裂縫。

「念、你退步了啊。」

語氣完全沒有因為失去了強大的對手和目標而感到失望。

相反，弦為自己現在能夠將原本不可超越的對象把握在股掌之間感覺到了快樂。

同樣作為女武神的一員，既然有念這種在思想中產生了反抗覺悟的人，自然也有弦這種完全迷戀在自己力量之中的存在。反正，這具身軀的壽命也不會長久，那就趁早好好享受一下好了，看啊——我的對手正在死去，這就是死亡，而與之相反的我就是活著，這是活著的感覺。

完全畸形的思想。

艾莉躲在了念的身後，這個時候還是不要發出聲音比較好，或者說已經被嚇得發不出聲音了？

少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住了被念阻擋下來的敵人。

「在看我什麼？你這個小丫頭，害怕死嗎？」

咻……啪！

用力地一扯，然後在繃到極致的線條上面，彷彿撥動琴的絲絃一樣。

這樣產生的力量，沒有任何懸疑地，將屏障完全擊碎了。

「安啦，我不會殺你這種小鬼的，畢竟活人比死人來得有用處。」

崩碎的神威碎片，變成了更小的粒子，然後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的同時消散湮滅了。

「至於你、念，你的價值不管死活都一樣，所以就給我去死好了！」

螺旋。

收斂的指尖，猶如突然閉合的花瓣。因此而律動的鐵線，從四面八方蓋下，就這個直接被命中，恐怕會被分屍吧。

「……你小看我了。」

念說道，而事實也的確是這樣。

舞動起來的雙手，在鎧的裝甲外層覆蓋上了自己的神威從而增幅了防禦力。然後主動迎上了弦的鐵線，如同攪棍一樣將所有的絲線都纏在了自己的雙臂上面。

「嘿，自尋死路嗎！」

弦也旋即做出了相同的行為，但蜘蛛的線是不會傷害到自己本身的。戰鬥轉化為了角力，看樣子似乎誰被拉扯過去就是死路一條。但是念還存在更大的劣勢，因為她的雙手已經出現不堪負荷的狀態了。

神威的盾牌不但再一次潰敗，這次連鎧本身的裝甲也出現龜裂。

「我就先將你的手廢掉！」

蜘蛛的操手，就在要將這句狠話付之行動的時候——

——「你也變得急躁了不少吶。」

「什麼……！？」

還未弄明白是怎麼回事，身體就收到了……電流！？

「咕嗚……念、你……！！」

金屬是個不錯的電流導體。

【蜘蛛不會被自己的線給黏住】這個道理，也僅僅只是因為它知道哪些是捕食用蛛絲，哪些是行走的道路罷了。如果將它強行丟入一堆粘絲之中，應該也會滾成一團無法掙脫吧。

神威這種東西，說到底也是精神力的具現化，而後者又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物質。不過類似的概念，也就是相當於傳遞體內信息的生物電流。精神力是比生物電強化數百倍的物質，而神威又比精神力更加上位，那麼將神威變成生物電之後，能夠發出什麼程度的電流呢？

（……依舊還是劣勢嗎，果然我的神威也……）

只是擊傷而非擊倒。

念為了彌補自己四年來不斷滑落的戰鬥力而創造出了這種能力，但果然還是因為隨著身體的衰退，神威的質量也隨之衰敗，無法發揮出預計的威力。

「哼……倒會開始耍小聰明了，不過這種程度的話……嘿！」

身體，漸漸能夠動了起來。

優勢的天平再次發生逆向的傾斜。

而念，她一躍而起。

（用全力！）

對方被麻痺的機會只有一次，下次就不可能在命中了，因此搶得先手的機會也只有一次。

念最擅長的技巧，除了神威之外就是武藝了。

在各式各樣的流派之中，以處於劣勢的力量擊敗佔據優勢的對手的招式並不少見。

「嘶……」

吸氣。

用最大的力量，讓肺部活動起來，心臟也劇烈跳動著。飽含著氧氣的血液，內中已經積蓄了足夠多的能量。

「中！」

「……！！」

彭。

低沉的聲響。

這就是小看對手的懲罰，還未察覺就被對方逼近，念舉手發出了第一掌。敲擊在那被裝甲保護好的胸口處，但弦的鎧卻保護不了她更多了，因為這是貫徹裝甲的力量。比所謂的內勁更加高級的技巧，無視防禦的透甲力量。

對手的身體被擊打到了浮空的程度。

緊接著、第二擊！

彭。

使用手肘，頂住柔軟而且脆弱的下腹。

「……咕嗚……！」

弦發出了含糊不清的叫喊，因為這股衝擊而讓舌頭十分難堪地從口腔中伸了出來。

「咳！」

咳出了血沫，但還沒結束。

然後是第三擊，接著還有第四、第五、第六。

毫不留情，用上全力、盡全力——給我去死吧！——無聲地做出這樣的咆哮的拳頭。

再也控制不住的鐵線從被它勒出血絲與碎片的念的雙腕上脫離了。

流暢且無懈可擊的連擊，最後的一擊，回轉——「喝啊！！」用上大腿的力量，像是炮彈一般的刺踢！

第五百七十七節 另一方面（4）【第二更】

「……！」

疼痛感。

連呼吸一口都會產生的劇痛，身體快要崩潰了，在這麼下去的話會支撐不住的……難道在殺死她之前，我會先死掉嗎？

被鎧所覆蓋的肌膚，因為身體內部的不諧而暴起了青筋。真正遇到危機的不是弦，而是念。

（偏偏在這個時候……）

她的身體快要不行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爆發出這樣的劇痛。即使服用了以易塵的血液為樣本而製作的溶劑，也只能稍微緩解一下，而且這個緩解功能隨著服用次數的增加而減弱著。

這是念的秘密，因為不希望被擔憂和被當做負擔而沒有告訴柏川。預計的下一次發病日應該是五天之後，但沒想到卻提前了……是因為出力過度而引起的提前反噬吧。

「……擊退了嗎？」

不管怎麼樣，對方至少也受到相當程度的傷害了吧。

念的身體已經不能再經受更高的出力，除非她有同歸於盡的決心。只要這樣下去，用威脅讓她自己撤隊吧。

被擊飛的對手，弦的身軀向後倒退、撞開了桌椅、撞破了牆壁，癱倒在廢墟的中央，掉落下來的塵土，與之一同滴落的還有口鼻中湧出的血液。

「嘿……果然、你這個傢伙，就算退步可不可小覷吶……！」

即使從鼻腔和口腔中湧出了血腥味，即使令人自滿的面貌沾滿了灰塵和血液，即使面對這樣的劣勢，弦還是笑了起來。

「念姐姐，我可從來沒有小看過你。」

伸出了兩根指頭，上面還連著唯一的兩根鐵線，細小、脆弱，是十分簡單就能弄斷的類型，但也正因為如此才難以察覺。它們連著的另一方，是念的脖頸。

「什麼時候……！」

「就在剛剛啊、揍我是不是揍得很爽？」

弦動了動指頭。

「嗚……！！」

鐵線勒緊了。

頸部由於是面罩與胸口裝甲的連接部位，所以是異常脆弱的要害，區區兩根絲線，在這個時候成為了決定勝負的因素。

大意了……不，應該說是盡全力了。這種錯誤在過去根本不會出現，但對於能夠使出那樣的連擊都會很勉強的念來說，她已經完全沒有空暇去顧及其他的狀況。取得先攻的機會卻沒有擊殺，那接下來自己就是被獵殺的對象。

隨著弦的抽動，被繞住的脖子也感覺到了死亡的收縮感。

念的雙手下意識想要去抓出這兩根鐵線，但無奈這種微小的絲線是沒辦法用手摳出來的。

她做好了必死的準備了，而弦也做好收穫念的死亡的打算。

*******************************************************************

「哎呀，不行啊。讓她被你殺掉，我會很頭疼的。」

比這句話更加快速到達現場的是白色的霧氣……凍氣！

來者何人？

突然到來的鎧師將二者的目光吸引過去，這讓收縮的鐵線在一瞬間中出現了停頓。而這個停頓，成了念的救命瞬間，也是弦落敗的瞬間。

「……不能動了！？」

鐵線不聽自己的指令……不對！是整條手臂結冰了，沒辦法操控絲線。

導致這一切的人，在剛剛終於從冰冷的霧中走了出來。

像是冰塊一樣的色系，這副鎧和武裝著鎧的人，帶來了霧的凍氣。

「【黃昏之庭】的人還真是會耍小動作，被BOSS料中了喔。」

音色昭顯出她亦是與自己同性的人。

「哼……！」

突然，弦冷喝道。

猛然地一扯——至少，在節外生枝之前，幹掉念！

啪！

實在遺憾，斷掉的不是念的腦袋，而是她的鐵線。

金屬的絲被寒冷同化成為了易碎的冰塊，稍一用力就變成粉末了。

功虧一簣。

實在是太諷刺了，原本以為能夠捕捉到獵物的獵人，結果事實上自己反而是被獵殺的對象嗎？

「……看起來我連最後的殺手鑭都沒法用了……咳、現在準備對我進行處決嗎？」

「不，在撬開你心裡的那些機密之前，暫時讓你苟延殘喘一會兒。」

真是十分露骨的說法，操縱凍氣的女性，就連語氣和態度也都和冰雪一樣。

「你……究竟是什麼人？」

「只是區區一頭忠犬而已，本質上和你們是一樣的。」

說到這裡之後，將目光轉向念。

「你實在是太弱了，和BOSS以前說的不一樣喔。」

「呼……你、是他的……手下？」

易塵的手下嗎？

「我對此保持緘默。」

她伸出一根手指頭抵在了自己的嘴唇——應該說是嘴唇的位置那兒，畢竟面貌被鎧的面罩給遮住了。之前就已經受到易塵的命令，是為了以防萬一而待機的角色之一，所以還不知道易塵的打算，直到目前為止一直保持著身份的絕密。

「看樣子作為女武神的壽命而言，你快要走到盡頭了。」

這些事情，早就被料到了。

她取出了一枚微小的針筒，「總之，先注射這個吧。然後和我一起走，還有那邊的小姑娘，也一起來嗎……喂、你在做什麼！？」

始料未及的大意外。

從剛剛開始就沉默不語的少女，被念擋在身後，因為沒有任何有價值的作戰能力而被忽略掉了。但現在卻做出了令人震驚的行為。

她帶著從未有過的猙獰表情，與這個年紀完全不符合的仇恨感，手上抓的是一枚玻璃製品的碎片。自己的手被碎片扎到而流出了鮮血，但碎片的另一面卻完全刺入了弦的體內。原本鎧的裝甲是不會如此輕易就被突破的，但被刺入的地方，卻是之前被念擊打的所在。透甲的力量擊傷她的同時，純粹的力量也擊破了表層的裝甲，這才讓艾莉得逞了。

「……你……！！」

沒有說完的遺言被大量咳出的鮮血遏制住了。

這是誰都沒有料到的死亡結果，被害者帶著極其震驚的表情被殺死了。然後艾莉鬆開了她的凶器，癱倒在了地面上。

第五百七十八節 另一方面（5）

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人不快。

活捉的犯罪者是為了搾取她腦海中的價值才特意選擇難度較高的活捉方式，結果也正是按照她的預測那樣活捉到了。但沒想到，在本以為可以安心的最後階段，反而被那個小鬼莫名其妙的一下害得功虧一簣。

「腦子究竟在想什麼，你難道和她有生死大仇嗎？」

「慢、慢著……！」

念以為她會對艾莉下手而不禁又著急了起來，結果導致了身體再次出現劇痛。

何等狼狽，連這種小小的動作都不被允許了。

（什麼啊，這個孩子也暈過去了嗎？）

將對方刺殺之後，保持著握住凶器姿勢的少女看上去僵住了。應該被自己的大膽行為嚇了一大跳吧，或是被所謂的死亡給震懾住了。

「……計劃泡湯了啊。所以才說啊，我一點兒都不喜歡小鬼的……」

話雖如此，但還是替暈倒的艾莉包紮了傷口。作為戰士，當然有隨身攜帶的簡易醫療包。出生漠區的她沒有條件去購買，那些能夠治療傷勢的恢復道具也是直接從猛獸口中奪取的東西——【大葉蜘蛛】的絲，這種昆蟲猛獸會分泌出特殊的蛛絲，向人類種植農場一樣，在蛛絲構成的網絡上面種植菌類供自己使用。富含各種養分，在能夠成為上品肥料的同時，也具有快速修復傷口止血的作用。

「總之，準備離開好了。我們和科研所的戰爭就要開始了，你們也沒辦法逃避這個漩渦的。到底是加入還是退避，不管哪個，都至少先去易家避難吧。」

她抱著艾莉對念說道：

「怎麼樣，身體能動嗎？還是說要再休息一會兒？」

「不……不必了，我沒問題的。」

剛剛注射的東西起作用了，不管究竟是什麼，但疼痛感好像減輕了，至少恢復了基本的活動能力。

「對了，這裡有沒有重要的東西。畢竟現在已經弄出人命了，我打算將這邊做成火災現場暫時拖延一下政府的人，不然被發現馬腳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的。」

「……我知道了，請稍等。」

**************************************************************************

聯邦的另一個地方。

安靜的平民商業區，不知為何今日出現了難得的安靜期。或許是因為天氣的關係，女孩子們也不想為了逛街而感冒吧，畢竟現在還有更加先進的網購方式，沒必要冒著生病的危險外出了。

在一家沒有名氣的咖啡廳前碰面的男女。

「久等了。」

「不，沒有的事。」

艾雷斯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有比約定時間早到半個小時的習慣。

從所處的勢力來說，二者應該是敵對的，但是卻完全沒有半分敵意的產生。

莉莉和艾雷斯兩個人，這一次的見面依舊像過往那樣的平常。

因為難得看見了客人所以這家咖啡店的老闆顯得異常熱情，但是兩個人卻很令人洩氣的只點了一杯咖啡和一杯綠茶。

「艾斯會選擇這種地方還真是少見，你平時不是都不來這裡的嗎？」

「嗯，我不想大張旗鼓，那樣的話對你我都不好的。

「真是一點都沒變啊，你這個人。」

莉莉笑著說道。

而艾雷斯，他居然難得的露出了有些窘迫的表情。

所有人都會有弱點的，艾雷斯也不例外。儘管莉莉現在已經是哥德溫的妻子，並且雪江也長得這麼大了，但艾雷斯覺得自己果然還是沒辦法放下這段感情。他不屑於做那盜取女性的行為，那就只得將心意變成默默駐守在對方身邊，這也是艾雷斯一直以來都沒有成婚意思的原因。

莉莉的雙手捧著溫熱的茶杯，見面的寒暄應該就此打住了，她知道艾雷斯不是喜歡囉嗦的人，因此莉莉問：

「那麼，究竟是什麼事情呢？」

「有一件東西，我想托付給你。」

這【一件東西】是艾雷斯手上的一張記錄芯片。

「……是記載著什麼嗎？」

「嗯，記載了很重要的東西。」

艾雷斯看著自己帶來的事物，他突然開口說：

「你……難道一點也不譴責我的作為嗎？」

「為什麼突然這麼說呢？」

「你看啊，我背叛了所有人，加入到科研所那邊。最近幾年的那些事件也是我們……」

「那些事情啊……但是，艾斯應該知道的吧。我並不擅長做這種判斷的……」

「……」

莉莉作為一名女性，在身份上面標榜著出生貴族的字樣。她既沒有能夠擔當重任的政治或商業天賦，也沒有成為戰士的能力。稍微自信一些的就只有容貌了，還有令人感覺舒服的性格。所以唐納森家族對莉莉灌輸的概念就是學會如何在丈夫不在的時候持家，學會保持緘默，既然沒有敏銳的直覺與判斷力，那就乾脆選擇漠視吧。

「但是啊，我知道艾斯其實也堅守在自己的理想上面吧，就和哥德一樣。」

「我……」

「所以我和老爺子的想法是一樣的，艾斯只要堅持自己認為是正確的事物就好了。現在對自己感覺到動搖，應該就是通向理想道路上面的阻撓吧……哈，這些都是老爺子說的，我只是照搬而已。」

「……嘿。」

艾雷斯，最終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他顯得放鬆了許多。

莉莉或許還不知道吧，自己究竟和諾亞幹了什麼大事。如果她明白我的手上有多少條性命，那麼還會這個樣子嗎？

但不管怎麼樣，艾雷斯覺得心情好了許多。

「是的……沒錯，莉莉你就是這樣一個人，所以我才會放心把這個東西交給你。」

艾雷斯把芯片遞給了莉莉。

「裡面的東西，是只要對外公開就能讓科研所與我的名望從大眾之中一落千丈的東西。我想把它交給你來處置。」

「……你說……什麼？！」

第五百七十九節 艾雷斯的托付

艾雷斯不是會說謊的人。

芯片裡的東西——聽艾雷斯的介紹，這就跟開玩笑似的。但實際上，這不是開玩笑。

裡面所裝載的內容，就是能夠扳倒科研所的秘辛。

「這種東西、等等，為什麼……」

「為了保險，這是我以防萬一的最後手段。」

艾雷斯，雖然作為與易塵對立的人，不過也有屬於自己堅持的東西。反覆思索，果然覺得諾亞的做法不是自己所認同的。但回頭路是沒有的，艾雷斯自己把它給切斷了。不管怎麼說，做法雖然不認同，但畢竟自己與諾亞懷有相同的目的，如果這時突然反戈的話，艾雷斯會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

「我沒有回頭路了，無論是正確還是錯誤，我都必須這樣走下去的。」

他將芯片放入了莉莉的手中。

「所以，如果我的做法是錯誤的話。就把這個東西交給我們的父親……」

「艾斯，你是想……！」

「嗯，來評判一下我的做法吧。我的方式，究竟是否真的能像意願中的那般幫助全人類呢，還是說會害死我的同胞們。諾亞最近表現出來的異狀讓我不得不考慮這些最壞的後果了，所以到時候如果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趁著一切都還早，將這些交給我父親，這樣你們就能掌握將我打倒的大義了。」

「等等、艾斯！為什麼……不回到我們這邊呢？」

「不是早就說了嗎，我也有自己所執著的事物……拚死性命也在所不辭。」

這就是男性與女性的區別所在。

就像當初哥德溫捨棄了還是嬰兒的易塵而選擇要保住軍團的戰鬥力一樣，席蕾拉無法理解自己前夫的行為。而莉莉也無法理解，為什麼艾雷斯明明預測到了這種糟糕的結果，卻還如同飛兒撲火般要前進的想法。

不過，至少她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無能為力了。

「拜託了，能夠答應我的請求嗎？」

「……好吧，我知道了。」

答應下這份請求或許是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吧。

「感激不盡。」

艾雷斯對她說道，並且深深低下了頭顱。

咖啡和綠茶剛剛好在杯中見了底，兩個人的短暫見面也告一段落了。

「這幾年雪江一定對我失望透頂了吧……也順便替我向她道個歉吧。」

臨走的時候艾雷斯展露出了從未有過的微笑。

「不用擔心，不管事情發生到什麼程度，我是不會傷害到雪江的……如果諾亞打算對她下手，我一定會保護好雪江的。」

**************************************************************

很普通平常的一天。

但很多決定性的事情就發生在這一天了。

易塵宣佈了他的回歸，黑色獵犬被毀滅了，艾雷斯發現了諾亞的異狀，艾雷斯將攸關他與科研所性命的東西交給了莉莉。最後的那個選擇，是連諾亞都沒有察覺到的。

他低估了艾雷斯的覺悟，以及艾雷斯對自己信念的堅持。

「結果到頭來還是沒弄到一點兒有用的東西嘛……那個傢伙的清理能力還真是徹底。」

易塵正在聽取羽骸的報告。

見面的地方是薇尼姆住的那家酒店，勝利凱旋的鎧師團諸位正在用虎視眈眈的眼神看著易塵——眼神散發著【快點給我們獎勵！】的意思。

「裡面有不少值得注意的武器情報，稍微整合一下賣出去應該能弄到不少的經費。」

「這裡可是聯邦喔，我們沒有販賣軍火的牌照，暫時不要指染這些。我有一個更棒的處理法子！」

易塵打了一個響指，反對了楊宇的提議。

聯邦和漠區是完全不同的地方，這些人骨子裡面還是保留著漠區的做法。

「對了，好像黑色獵犬那邊的【大魚】都不在吧，你們這一次也算撿了一個便宜吧。」

「喂、BOSS，你不會打算用這個理由對我們做出過分的吝嗇行為吧？」

「啊？說什麼呢，一群混蛋！我是那種人嗎？」

但是所有人都一副【你很可疑喲】的表情。

「真是一群白眼狼，我這一次可是大出血呢……原本只是打算請你們搓一頓的。不過仔細想想，果然還是得用更好的獎勵吧。」

說到這裡的易塵，故意頓了頓，買了個關子，將話題轉移到了別處。

「那個，話說別的、哈雷！」

「啊……是的，有什麼要確認的嗎，BOSS？」

「還記得我們在漠區打的賭嗎？」

「呃……BOSS是說那個嗎？」

「嗯。」

在漠區的時候，易塵有一次稍微喝多了點酒後變得得意忘形了起來。他對自己的部下們吹噓說，你們知道嗎？我的身份大有來頭哦、我可是聯邦易家的人喔~！說著這樣之類的話。這完全是一時興起的，平時的易塵其實還不太願意提起自己的身份。

結果被部下哈雷給嗆了回來：「啊哈哈、怎麼可能啦，BOSS。別用姓氏相同的巧合給自己臉上貼金啦！」

「啊？！什麼，不相信BOSS我的話嗎？」

「不，但那怎麼想也是吹噓吧……」

「混蛋，瞧不起BOSS我嗎？！」

「但是……」

因為當時已經是酒宴的最後了，哈雷要是不是喝過頭也不會和易塵頂嘴來著。結果就是兩個人大著舌頭打嘴仗達到了天亮，易塵的【大話】至今也時不時被當作喝酒時候的笑料。

哈雷還說，這要是真的，我就帶上小鴨子面具在地上蛙跳一百圈並且同時學狗叫。

「呵呵呵呵呵呵，做好戴上面具和蛙跳學狗叫的準備吧。」

易塵的臉上充滿了報復的快感。

「哎？！不會是真的吧……」

「你們這群傢伙、你們這群混蛋，BOSS我可是給你們搞到身份了哦，接下來就去易家大鬧一番吧。」

第五百八十節 詛咒（1）

大部隊的轉移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只是因為人數稍微多一些而引起路人的觀看，但也就僅此而已。聯邦到現在還在恢復建設之中，調用軍隊協助一些大型工程，畢竟鎧師比普通人的用處大多了。

一路暢通無阻，毫無意外的到達目的地了。

「霍……這個地方嗎，雖然之前在遠處看過一次，不過真正的感覺果然還是得近距離才能感受出來呢。」

這塊被巴托爾贈予的土地位於易家的範圍之內，雖說是在聯邦的主城之中，但內部確實真真切切的荒野風格。隆起的巖壁，被大自然大刀闊斧削砍的表面，建立於其中的遮蔽所也模仿了當初黑色獵犬的基地一樣，將一半的主體埋入了山和地下的泥土岩石之中。

部下們還是活動起來，準備將營地的四周修整成自己習慣的環境。除了哈雷以外，他正在履行自己的諾言，帶上了鴨子面具一邊蛙跳一邊學狗叫，引來了圍觀同伴們的喝彩聲。

「我聽過一個和易家有關的傳聞。」

在易塵身邊的梅林說道，同時四下觀看著周圍的景色：

「聽說在聯邦成立以前，易家就已經在這邊以類似四大軍團的形式駐紮下來了。換句話說，現在的四大軍團就是模仿曾經易家的作為，最終目的是消磨掉猛獸建立起人類文明的大都市……也可以理解為，這塊地曾經是被判定為高危險地帶，就像是漠區的沙漠深處焦炎海一樣。」

但是猛獸卻完全看不見一匹，因為已經都完全被易家用絕對性的力量和時間消磨掉了。

「嘿……是作為紀念戰績才留下這種沒有人為建設的自然痕跡嗎？」

易塵蹲下來，抓起了一把乾燥的泥土。

「易家其實挺自大的。」

「……畢竟是數百年歷史的大世家了，有這等實力，稍微自大一些倒也是情理之內吧。」

梅林不是聯邦本地人，所以對易家沒有任何概念。不過她知道席蕾拉的過往，如果當初沒有發生這一切的話，或許穆恩也不會為了易塵而犧牲，她對易家的感覺也不算太好。

「你跟我來，還有晨和為您開幕，你們也一起過來。另外……洪，你也過來。有些事情想要拜託你們，跟我去一下宅邸那邊吧。」

*********************************************************************

【復仇獠牙】的成員之中，只有一個人沒有隨同大部隊。

原因是被易塵派遣了特殊的保護性質任務，在大部隊已經駐進他們的地方之後，她才稍後抵達了。因為之前已經被吩咐過的關係，所以出示證明之後就一路暢通無阻。

斯諾?懷特——這是這位在柏川的家中救下了念和艾莉的鎧師的名字。

「辛苦了。」

易家的醫務人員已經完成了傷患的交接，對她行了一禮。

斯諾回應：「只是按照命令行事而已。」

然後，柏川就趕到了。

兩位女性毫不相識，斯諾只是站在牆角的一邊，像雕塑一樣閉目養神等待易塵的下一步指示，而柏川現在關心的只有念和艾莉的情況而已。

「孩子那邊沒關係，應該是驚嚇過度而已。但是那位閣下的話……」

「讓開，我來就行了。」

艾莉的情況一目瞭然，所以柏川很快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念的身上。

她已經睡過去了，隨著呼吸緩慢起伏的胸口看上去沒什麼大礙。但當柏川使用了她的鎧的端子對念進行一次身體掃瞄之後，她就知道念的情況有多糟了。

「這個笨蛋……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惡化的……」

愧疚感。

在柏川的眼中，念一直是很厲害的人，無所不能，她的強大就和蘭瑟一樣，以至於柏川忘記了那個被科研所施加在念身上的詛咒。

念好像說過自己，最多活不過……三十歲吧。

「念沒事嗎？」

「……易塵。」

他在這個時候也到了。

「BOSS。」

斯諾對易塵點頭說道。

「嗯，辛苦了。」

簡短的對話之後，易塵面向了柏川。

「我就是防備這種事情才讓部下跟隨過去做保險的，看起來不出所料。梅林，還有晨，你們兩個接下來就做她的保護者吧，不必和我一直待在一起了。」

易塵這麼考慮，除了同性之間比較方便以外，晨和梅林也都有著第四軍團的士官身份。她們和柏川一起外出的時候，就不必辛苦掩蓋真實了。

「我們又見面了。」

這句話是薇尼姆說的。

無論是熟人還是陌生人都有，以及……啊，這些就是易塵的部下們嗎？

不過現在不是好奇這些的時候。

「念的狀況……」

「我知道哦，身體的器官開始出現衰竭現象了吧。這是因為那個所謂的女武神調製手術的後遺症，很正常。不過斯諾那個傢伙已經給她注射過了我調製的藥劑了吧，至少我保證情況不會惡化下去……嗯，暫時性的。」

薇尼姆之所以會對女武神這麼瞭解，一切研究的素材都來自易塵和晨的身上。

「看起來很勉強呢……你就是用這種身體撐過四年的嗎？」

易塵不懂這些，不過作為戰士的直覺，他聞得出來【生命的味道】在念身上已經很淡薄了。

「對了，另外的那個孩子……唔，看起來醒了嗎？」

被放置在另一邊的艾莉，她的眼皮和眉頭都動了動，應該是被周圍的吵鬧喚醒了吧。

「不必擔心，她沒有事情的。是個很精神的孩子。」

斯諾開口說道。

「精神地都把俘虜給殺掉了。」

「什麼……」

「因為覺得可能會有有用的消息所以我活捉了犯罪對象，但是想不到最後被這位小姑娘捅死了。」

「喂，我記得你不是會開玩笑的性格類型吧？」

「是的，所以這句話不是玩笑，那位小姑娘真的殺人了。」

第五百八十一節 詛咒（2）

斯諾的話依舊讓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但她看上去又好像根本沒在說謊的樣子。

（總覺得其中好像不是很簡單的樣子啊……）

易塵撓著腦袋想道。

總之，就等到這個小鬼醒來後再詢問一下好了。可是這個想法也很快流產了，五分鐘之後，柏川的那位養女的確醒了過來，但看起來受到了不少的精神衝擊，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柏川說，她看起來又回到自己與這個孩子第一次見面的模樣了。

一言不發的樣子，看到四周圍著那麼多人之後很明顯露出了恐懼的模樣。就像是被逼到角落的小狗那樣，拚命踢蹬自己的四肢把身體靠在牆壁上面貼。

這樣一來，好像也只能等到她自己恢復過來之後再做詢問了。

「那……好吧，要是想一個人待著，那就這樣好了。老師我就在外面，想說什麼的話就敲敲門就好了，。」

柏川帶著她去了一間像樣點的寢室後對艾莉說道。

但後者只是稍稍抬起頭看了柏川一眼後，就又不說話了。她鑽到了被子裡面，把自己滾成了一團棉絮球。

柏川只得歎息走出了房間，不管她聽不聽得見，最後說道：

「肚子餓嗎？我會讓人送點吃的過來，等一下吧……還有，這幾天家裡不安全了，就住在這兒好了，老師會陪你的。」

******************************************************************

「那個，話說回來了，BOSS。」

「嗯？」

「我是來做什麼的？」

在會客廳中的上司和部下兩個人，洪四神與易塵的對話。他感覺自己好像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沒什麼用處的樣子……當然不是說自己一無是處的意思，只是洪認為這裡好像沒什麼地方能讓他派的上用場的。柏川的護衛因為考慮到是同性的問題，選擇梅林和晨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過要是這樣的話，洪來這邊的究竟是為了什麼？

「是來做個樣子的喔。」

「啊？」

「你想啊，我身邊的不是都是女性嗎？」

易塵邊取出一包香煙邊說道，但旋即似乎有認為在這種地方抽煙實在不雅，然後就悻悻地又收了回去：

「薇尼姆、梅林、晨、還有斯諾……每一個都是女性呢。要是被她看到我四周都是女性部下，我可是會吃不了兜著走的喔。」

「唔……那現在要做什麼？」

「等等吧，我總覺得有好事情會發生喔……反正也沒事幹嘛，就當做是陪我喝一杯囉。」

作為不抽煙的代價，易塵走到了那邊封存著很有年代的名牌酒的玻璃櫥櫃面前對內部的東西下手了。

洪還是覺得有些不妥：「那個……畢竟這裡也是易家，這樣是不是有點兒……」

「沒關係沒關係，易家欠著我的債呢。」

易塵從中挑選出了一瓶最貴的，笑著說：

「你看，就算再有年份，但酒畢竟也是可以用錢來衡量的事物。但是易家欠我的東西可不是錢就能解決的，所以就不用客氣，選最貴的來喝好了。」

***********************************************************************

「我把吃的端進來了……唔，還趴在裡面嗎？」

是晨，手上端著的盤子上放著剛出爐的麵點和茶飲。

原本這些應該由柏川來做的，不過晨在卻說，不如交給我好了。

畢竟，當初這個孩子是先被晨救下來的，然後由於種種緊急情況的因素，後來不得不交給柏川。兩人在最後，好像連再見之類的都沒有說吧。

「你要裝睡到什麼時候？」

真不愧是戰士出生的，和柏川比起來實在有夠直接。將吃的東西放在桌面上之後，就動手把蜷縮在被子裡面的小鬼抖了出來。

「……嗚！」

她還保持著抱著雙手雙腳的模樣，臉上帶著茫然的表情。

「……晨？」

終於開口了。

「嗯，已經聽說我的名字了嗎？你是叫做艾莉對吧……當初好像一直沒有好好談過呢。」

兩個人都長大了不少，不過看上去依舊都是帶著一點兒童稚的臉。畢竟都是還處於成長期的少女，艾莉立刻就認出了對方。

「我就不拐彎抹角了，這次是過來問一問你之前的行為……回答之前打算先吃一點兒東西嗎？還是說打算回答之後再吃？」

「……」

「要是一直把東西積壓起來，到最後秘密會發展成什麼樣子呢……事態是隨著時間而嚴重的，現在不說恐怕到時候我們也幫不了你了吧。」

晨也變得會說話了不少。

這句話看樣子打動了艾莉，她的嘴唇蠕動了起來，想要說些什麼，但似乎勇氣還不夠的樣子。

於是，晨問她：

「殺了那個……想要行兇的犯人，對嗎？」

「是、是的……」

「理由是什麼呢？」

「她想要殺掉念姐姐……」

「僅此而已？」

「她也……殺過其他人，我看見過……」

「殺過什麼人？」

「她……」

結果又是沉默，只說出一個單字之後就不敢繼續了。晨也差不多察覺到了，看樣子對方不只是一次出現在艾莉的面前。

（弦那個傢伙，究竟做了什麼事情……）

【黃昏之庭】這個鎧師團當初作為諾亞測試高斯射線的實驗目的的同時，也被用來處理過不少其他的問題，性質上類似黑色獵犬部隊，但並沒有接手太多的地下任務。殺人之類的基本上都是鎧師與鎧師之間的鬥爭，一般不會涉及平民的。

「……是殺過你的親人或者是朋友嗎？」

「……嗯。」

「可以告訴我是誰嗎？」

「……是、是我的……父親……」

第五百八十二節 詛咒（3）

艾莉會與晨說出實話，但面對柏川卻一言不發。這種行為的原因或許是因為她還只是一個孩子的關係，連十八歲的年齡都還沒到，柏川覺得她還不到能夠涉入深層次的人情世故的時候，因此有關於那些複雜的權勢關係都沒有和艾莉說過。

因此艾莉就以自己的觀念來判斷事態的嚴重性了。

柏川在她的眼中是一位很厲害的醫生，但也就只是醫生而已。醫生是沒有和戰士搏鬥的能力的，如果被捲入到自己過去那個黑歷史之中一定會遭到不測的。就和柏川擔心自己的弟子一樣，作為養女的艾莉也在考慮著她的養母。

至於晨那邊，艾莉親眼見過她與猛獸戰鬥的姿態——【很厲害的人，一下子就擊退了敵人】——艾莉對她的評價是這樣的。因此很可靠，所以這種危險的事情，和晨說的話，應該就萬無一失了吧。

（普通的誤殺嗎，還是說另有目的……）

晨本著客觀的概念開始考慮艾莉所敘說的事實。

這是耐人尋味的問題，【黃昏之庭】不是刺客組織，內部的人也不是以屠殺當做享樂的人。當然，某些心理已經完全扭曲的人的確是把戰鬥與屠戮當做得到快感的方式，但基本上都是以任務優先。過度的屠殺會導致引人注目，然後暴露，這是不被允許的。

「那……你的父親，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這些都知道嗎？」

「爸爸的名字是……艾華斯，應該是……總統、來著……」

艾莉帶著不確定的語氣這樣說道。

********************************************************************

「……這裡……」

「啊，醒來了嗎？」

念聽見這句話的同時，鼻腔也已經充滿了味道奇妙的香煙味。

「這裡是易家，你已經被我的同伴安全送到了。至於為什麼是我而不是柏川呢，因為她正在照看另外一個小丫頭，你覺得很失望嗎？」

抽煙的人兼看護醫師是薇尼姆。

「……」

念定格了三秒鐘，似乎在腦海中理清事情的順序，然後終於舒了一口氣後，說道：

「……醫生對著病人抽煙，這是正確的行為嗎？」

「這得看是哪一位醫生，以及煙的牌子！」

薇尼姆彈了彈她的香煙盒子，這是個雜牌香煙。

「這是我自己做的香煙，裡面放了名為【地精綠鬃】的高級草藥喔，現在是不是覺得身體很輕鬆？」

「身體……」

下意識將手放在了胸口。

的確，沒有那種疼痛的感覺了，可是整個人也很累很想睡覺，但卻又無法睡著。

「【地精綠鬃】雖然作為止痛劑和恢復劑很有效，但本身也有一些微量毒素的。所以這幾天你就按照我給的恢復套餐來吃飯吧，我可不是柏川那種普通醫生，要做好就算是猛毒料理也得一口吞下去的準備喔。」

薇尼姆嘻嘻哈哈的笑著，看她這樣俏皮地說著話的模樣，心情十分愉快。原因的話，或許是因為得到了很先進的設備的緣故吧，這裡可是易家內部的私人醫務室。

「啊，對了，我還得提醒你一件事情，和你的身體有關喔。」

「我的……身體？」

「嗯，我的建議是最好還是不要動用那股……唔，BOSS好像將那種力量稱之為【神威】是吧。不要再輕易使用了，那會加劇你體內器官的衰竭速度。我略微為你計算了一下，如果就這樣過氣平常人的生活的話，應該還能再活個兩年吧。」

「……兩年嗎。」

念一點兒吃驚的模樣都沒有。

倒不如說，她比薇尼姆更瞭解自己的身體。這是科研所留給自己的終生詛咒，打在了基因之中的烙印，除了死亡之外沒有其他的消除方法。

「不行啊，我的鎧師生涯還沒結束。」

「憑借這個殘破不堪的身體能做什麼事啊，你還是別提戰鬥了吧。」

她被薇尼姆毫不留情地用語言擊倒了，而且正中事實的紅心。

「但是——」

「——聒噪！」

嘎……咕！

話被打斷了，薇尼姆將手中的什麼東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進了念的嘴巴裡面。

「……咳！這是什麼……咳咳！」

味道又酸又苦，口感像是混合了沙礫的泥球。

「是【沙漠蠕蟲】的糞便喔。」

「……！！！」

「啊哈哈哈！我開玩笑的，其實是【沙漠蠕蟲】的未受精卵子。很營養的東西啦，以後每天都要吃喔，這是體力恢復的第一步嘛。至於恢復原本的戰鬥能力……」

薇尼姆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之後就停在了關鍵的地方，她用手指抵著自己的唇瓣，賣關子似的停頓了數秒後，才說：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真、真的嗎？我可以變回和從前一樣……」

「當然，你還會比從前更強的……不過，天下沒有白吃的飯，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代價嗎？」

「很恰當的比喻嘛！」

叼著香煙的薇尼姆笑道：

「不過具體的事情，你要是感興趣那就去問BOSS好了。這不是我隨隨便便就能做決定的，現在給我躺下休息。這幾天不准胡亂運動，你要是敢違背命令，我就把你的四肢關節拆下來，聽到了沒？」

果然是帶著濃重漠區氣息的醫生。

第五百八十三節 總統的女兒（1）

晨在思考這個單詞——【總統】，嗯……這個單詞難道是名字嗎？姓氏是總，名字叫做統……不可能啦！這麼說道，總統什麼的，果然是官職上面的意思嗎？

「等等、稍等一下……」

這個信息量略大。

晨伸出手做出停止的手勢，另一隻手的手指抵在額頭上面，因為思考過度而在額頭上沁出了一層汗珠。

「那個……艾莉。」

「是的？」

「你原先是住在哪裡？」

「在、在市中心那邊……」

「房子是什麼模樣的？」

「很大……和、和這邊差不多的樣子，也有護衛……」

市中心，房子很大，而且還有護衛。

怎麼想，肯定是總統府沒錯了。

原先以為只是來安慰小孩子的晨，沒想到自己一下子釣出了這麼一條大尾巴魚。

（科研所，總統，還有艾莉是總統的女兒，暗殺，黃昏之庭……）

晨思索著這些線索。

思考的力量成為絲線，將可以稱之為線索的關鍵詞全部串聯了起來。

——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

謹慎的再確認，晨問她：「你沒有說謊對吧？」

艾莉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她看上去，似乎也找到一些端倪了。

「……我的身份，很麻煩是嗎？」

「啊……的確很麻煩，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

晨也沒有撒謊。

她馬上考慮到了其他的事情：艾莉的身份，晨認為這是瞞不住的。但是一旦公開……並不是說不相信易家，但有些事情是沒辦法妥協的。晨擔心的部分是艾莉有可能會因為身份的緣故，而成為了政治道具。

「該怎麼辦？」

少女投遞來了詢問的目光。

「……」

一時間沒辦法立刻回答，易家……不，暫時不能相信。

「我得把這件事情和柏川她們說，然後才能想辦法。」

「不會帶來麻煩嗎？」

「不會啦……真是個好孩子哦。」

最後的這句話有點生硬，不過好在艾莉沒看到晨努力做出所謂的溫柔表情的可笑模樣。終於感受到安寧的小女孩，享受被晨撫摸腦袋的一小片刻。

*********************************************************************

然後，易塵和柏川就知道艾莉的真實身份了。

不過晨也是醞釀了很久之後才終於在晚上時和他們兩人說的。

說實話，因為內容真的太過荒謬而導致易塵和柏川兩個人都認為晨在說笑。

柏川問她：「你確定這不是玩笑？」

而易塵則直接把手伸出來蓋在了她的額頭上：「這孩子是不是突然生病後腦袋糊塗了。」結果被晨反手一巴掌甩臉去了。

「是真的，至少那個孩子聽上去不像說謊。」

「那這樣的話……」

柏川也很快想清楚了許多後續發展，她面帶擔憂地看著易塵。

「啊……我知道的，有可能會被當做政治道具的。不過在這之前，為了以防萬一，必須得做一次真正的身份確認。」

面對易塵的說法，晨也表示出了贊同：

「是的，保險起見，所以我偷偷弄到了這個。」

一小撮頭髮。

是在剛剛給艾莉做乖孩子摸摸的時候順手捋下來的一些。

有這麼一點兒帶著基因信息的身體部分就足夠了。

「但是親子鑒定必須得有雙方的信息……」

「我想艾華斯總統的一切小消息是逃不出易家的觀察的，我讓那個老爺子給一點兒權限就沒問題了。」

「等等……！」

晨阻止了。

而易塵也知道她的理由。

「我明白哦，擔心易家出手介入嗎……嗯，說的也是。」

易家沒有太大的動作，原因是現在還沒有出手的價值。渾水摸魚的技巧是等待魚兒從渾濁的水面上露出一小部分的魚鰭之後再瞬間出售，可是有了艾莉在就不一樣了。打個比方來說，她相當於漁網，是能夠讓人佔盡先機的【工具】。在恰當的時機將這張牌打出去，撼動科研所的地位，讓諾亞等人全部下台，然後【英雄】就能順理成章把持住大義的旗幟，接著掌管到大權。

「安心啦，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你們相信我嗎？」

易塵微笑著對她們說道，結果收到了目光的洗禮。

柏川盯著他看了幾秒鐘後，狐疑地問：

「你……不會對那個年齡的女孩子有興趣，對吧？」

「喂！很失禮啊！我又不是那種有特殊癖好的人！至少也得等到年齡和罩杯都發育了才對吧！」

「嗯……話是沒錯，不過怎麼我還是覺得你這個人很那個啥喔。」

「……好吧，四年之後事實上我還是在嘴上鬥不過你，我現在閉嘴去處理事情。你就做好養母的責任，現在去看看那個小鬼吧！」

易塵說著，飛快跑出了房間。但事實上，他只是跑到了門外，然後伸出腦袋的一點探回房間之中，把上面那句還沒結束的話補了下去：

「——那麼，至於我呢。保護小輩是雄性應有的職責喔，養父的工作我會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盡全力去做的~！」

「……！！」

柏川愣住了一秒後，臉上立刻燒紅了。

「混蛋、說什麼呢！」

咚！

隨手操起了一個塑料碗丟了過去，但落空打在了門上面。易塵已經關上了門，飛快逃跑了。

「真是的，受不了這個傢伙！」

柏川雙手叉著腰說道。

「唔……晨，你在做什麼？」

「嗯？」

晨聞言，飛快把放在自己胸脯上做著罩杯估計的雙手撤了下來。

「不，沒什麼。真的，沒有什麼。」

她飛快搖頭。

第五百八十四節 總統的女兒（2）

「那麼，接下來的話……」

易塵的身心都非常愉快。

他的直覺和預感——這些東西在他還屬於財團的時候，就被生為自己上司的D誇獎過。

易塵認為留下來會聽到好事情，果然好事情就出現了。

當然，他並不會把艾莉當做工具的。這也算是漠區的傳統之一，儘管是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無法地帶，但漠區人也有許多自己定下的潛規則。【鬥爭中盡量不要捲入小鬼】——這或許應該可以說是成年生物體內都流淌著的保護年幼後輩的情緒，也能說是為了漠區的人不會全部死絕。除非被挑釁上門，否則大多數人對幼童還是相當留情的，從小孩手中搶奪食物的話，甚至會被漠區的乞丐看不起。

易塵將晨遞交的一小撮頭發放入了上衣的口袋之中。

現在就去找巴托爾好了，掌握關鍵信息的我方，這樣又可以展開新一輪的先手進攻。

但在此之前，易塵決定去看一看念。

預感讓易塵得到了這個大消息，而現在易塵則預感，自己有必要和念見上一面了。

「我進來了哦？」

「好的，沒問題，進來吧。」

暫時專屬薇尼姆的醫務室，理由是照看念。

其實念只需要好好休息加上好好吃飯就能夠恢復的，照顧病人的醫務室現在成為了薇尼姆私人的醫學實驗室。

「病人就在床那邊，要談什麼請自便。」

女毒藥師的注意力全在網絡的專業書籍上面，嘴裡不斷念叨著【這究竟是誰寫的？】、【噢噢，這本我沒看過耶！】、【聯邦的醫療手段都這麼保守嗎！？】之類的感歎。

於是易塵就面向了還躺在床上休息的念。

「你還是別起來了，我來泡杯咖啡好了。」

易塵邊說邊將打開了煮咖啡機。

「……你有辦法讓我恢復過去的戰鬥力嗎？」

「啊哈哈，真是直接的詢問。」

易塵笑道。

「答案是肯定的，不過——」

「——什麼代價都可以的。」

「別回答那麼快，如果你會死掉那怎麼辦。」

「如果我能在死之前創造出相應價值的話就沒問題。」

「唔……」

易塵搖了搖腦袋。

「這麼肯定？」

「答案不變。」

「柏川會恨死我的。」

易塵倒出了三杯咖啡，加奶又加糖。

「喂——！」

他轉頭問薇尼姆：

「讓念喝咖啡沒問題嗎？」

「可以哦，攝取糖分也是必要的。」

「喔。」

然後易塵就取走了一杯自己的咖啡，一杯給念，薇尼姆走了過來又接過了她的那一份。

（太甜了……）

結果兩位女性都在腦海中出現了這個反應。

只有易塵本人在享受甜度的味蕾按摩，他把重要的話題繼續接了下去：

「恢復戰鬥力，就像我說的，這不是免費的午餐。薇尼姆，把你的研究成果展示一下好了，順便也解釋一下。」

「好的，知道了……」

薇尼姆說著，砸著舌頭努力分泌唾沫想要洗掉過分的甜味。她按照易塵的吩咐，伸手在手邊的電腦上敲擊了幾個鍵，然後展示出她的研究成果。

一管試劑，透明色，和水一樣。

「是從BOSS那所謂的先驅者的血液進行再提純後得出來的東西，能夠讓服用者短暫得到了和先驅者相同的肉體強化。可以理解成興奮劑一類的東西，當然後果也是很嚴重的。我手中的這管試劑能夠讓閣下恢復戰鬥力、甚至變得更強，但同時也是致死量。」

「沒問題的，請給我。」

「傻瓜、會死人的哦，你確定嗎？」

「是的，請給我。」

念很堅定地點了點腦袋。

薇尼姆皺眉看向了易塵，而後者卻露出了早就知道這個結果的表情：「就按她說的做吧吧，我的這位朋友可是很死板的。認定的事情，就算前面是個懸崖也會跳下去喔。」

「……好啦，我知道了。既然BOSS這麼吩咐的話，給點時間，回頭我去調製。」

「不，在這之前先和我走一趟，有些額外事情想要拜託你。」

易塵伸手按在了薇尼姆的肩膀上，然後對柏川笑著說：

「多等一兩個小時沒問題吧，反正又不是現在用。」

面對易塵的建議，念點了點頭。

**********************************************************************

「找我有什麼事情？」

「待會有一個身份鑒定需要做，我想請你代勞一下。」

「那種事情隨便找個人都沒問題吧。」

「不不不，這次的身份有些特殊，讓你來我也能對答案的確信度安心一些。」

易塵和薇尼姆一邊談論，一邊走出了醫務室。

「話說回來，BOSS你自己的身體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我又不是病人，這不是活蹦亂跳的嘛！」

「……這點騙得過別人，不過想騙我還太嫩了喔，BOSS。畢竟我也是你的主治醫師，雖然目前還沒有對先驅者的身體研究透徹，不過我也能夠猜測出一些東西出來。」

薇尼姆一邊推著眼鏡一邊說：

「從那杯甜度破表的咖啡我就知道了。」

「啊哈哈，瞞不下去了嗎？」

易塵笑著說。

「BOSS，你的味覺逐漸退化了吧，否則最近吃的東西也就不會越來越重口了。而且我想，這只是開始而已……【先驅者】，看樣子似乎是一種完全強化戰鬥和生存能力的新族群。像味覺這種東西，可能會因為品嚐到苦味而讓身體產生嘔吐反應，讓原本其實是可以吃的食物無法吞嚥，所以味覺才會開始退化吧。」

第五百八十五節 接下來的行動（1）【第一更】

【我告訴你喔，我女朋友的養女其實是總統的女兒~】

何等荒唐的開場白。

但易塵和巴托爾再次見面的時候，就是這麼開口的。

於是，易家的老家住發出了「啊？」的語氣詞，這個時候他還在對著一個透明的大玻璃瓶較勁。用竹籤似的工具往裡面攪動，而玻璃瓶內部則是小巧精緻的船。並不是現代的鋼鐵大艦，而是頗具古代風格的風帆木船。

看來巴托爾在退休之後對自己的興趣方面挖掘出了無限的可能性，一般來說，戰士什麼的不都是大手大腳粗枝大葉的模樣嗎？想不到像這種名為【瓶中船】的精細工作也能完全勝任。

「臭小鬼，又在逗我尋開心嗎……等等，讓我把船舵黏上去……」

「沒有開玩笑啦，是真的喔，你沒看到我連專家都帶來了嗎？」

「咦？沒撒謊……嗚、唔噢噢噢——！！黏在一起了！！」

易塵沒有開玩笑，所以再次回憶了他說的那句荒唐話的內容之後，巴托爾很自然感覺到了震驚。但這導致了他的手發生輕微的顫抖，一陣連帶反應，讓裝在瓶中那些已經上好膠水就只剩下粘貼的模型部件發生了大災難，全部黏在一起滾成一團了。

「模型什麼的無所謂了，你這個老傢伙，現在跟我過來去化驗室！」

「嘖……」

**********************************************************************

巴托爾好像越來越不正經了。

不知道該不該理解成卸下重任之後的壓力釋放，過去在老戰友和後輩眼中應該是一絲不苟的聯邦總元帥，現在已經墮落成會因為早餐的醃菜和平時的數量不一樣而大驚小怪地發脾氣了。

還好，令人慶幸的是，在關鍵時刻總算會恢復原先的正經模樣。

有關於身份鑒定——果然不出易塵所料，易家的內部資料庫的確記錄了總統的基因信息。而且不只有這一位，歷代的政治要員基本上都記錄在案。

「喂！把這些人的基因信息記錄下來，難道是將要全部克隆出來玩歷史穿越的遊戲嗎？」

「說什麼傻話呢，這些都是用來進行遺傳學研究的資料。別把易家和科研所扯在一起，這些基因信息都是經過本人同意的合法手段取得的。」

巴托爾所說的意思，大概就是天才的後代是否還是天才這個習題了吧。人類的大腦直到現在為止還帶著神秘的屬性，天才的後代是否是天才呢？這種血統論的觀點並非是像艾雷斯所持的那種偏激意見。研究的目的是在於當人類再次遇到滅絕的危機時，讓過去被評價為傑出領導的人再一次出現來領導人們這樣之類的。

易塵說：「這可太荒唐了。」

「很多天才的發明，在最初都是被別人笑成是荒唐喔。」

反駁他的卻是薇尼姆。

「比起聊這些東西，來看看結果吧。嗯……可以確認是直系後代的關係了。」

從艾莉的頭髮中提取出來的信息，與艾華斯本人的基因信息完全符合。

「哼……多事之秋。」

總元帥歎了一口氣。

好像自從易塵回來之後，一切可以稱得上是震天動地的大事情都開始萌芽了呢。這個後輩是能夠讓災難種子發芽的人形移動蓮蓬頭嗎？

好的，那麼，回歸正題。

「這上面能夠做很多的文章啊。」

巴托爾實話實說。

「意外的驚喜，只要運用的得當，會後很可觀的回報喔……當然，理論上是這樣。」

想要得到所謂的可觀回報，艾莉那個孩子就會被當做是政治工具了。

可以理解成可古代的傀儡領導人一樣，成為提線木偶一般的東西。她不需要說話，只需要按照幕後人的吩咐行動就好了。真正被看重價值的其實是身份而已，一旦到了沒用的時候恐怕就只有丟棄的命運了吧。

「你打算對那個孩子做什麼？」

向對方發出這句疑問的不只有易塵而已。

在他這麼詢問的同時，巴托爾也斜過了眼睛，銳利的目光盯住了自己的孫輩。

「要將那個孩子作為自己復仇用的東西嗎？」

「你這邊才是，打算用來當做撼動科研所的殺手鑭嗎？」

然後就陷入短暫的沉默了。

這或許是被說中心事的緣故吧，畢竟雙方的腦海中都不是沒有這種想法。

問題是，究竟該怎麼運用呢？

「總之，先問問當事人的意見好了。」

易塵攤開手突然這麼說道。

「……你打算怎麼做？」

「向總統的女兒提幾個問題哦，我會根據她的答案來適當選擇做法的……還是說你想先下手為強？」

「只是不希望你胡來而已，畢竟這已經不是私人的範疇了。」

科研所和諾亞對易家來說已經形成障礙了。

尤其是是從柏川那邊得到確認的事實，這群人考量的事物並非普通的權與勢。所謂人類的進化，這種本應該不准插手的東西，如果一個不小心的話，就算是全人類毀滅的結局，也未嘗不是沒有可能。

但易家處於被動的狀態，科研所目前得到了人心，想要討伐的話就得師出有名。

艾莉的身份確認，如果被易家拿來使用的話，正是最便利的理由。

當然了，如果易家將其如此利用，對於易塵來說也只是百利而無一害而已。

第五百八十六節 接下來的行動（2）【第二更】

——到底要怎麼辦才好呢？

雖然和柏川說了一大通漂亮話，不過當誘惑擺在面前的時候，果然什麼都不做那才叫傻瓜對吧？

（真是的，這豈不是在餓死鬼面前放下一桌大餐，然後再對他說敢吃一小口我就切斷你的小兄弟一樣殘忍嗎？）

「打算怎麼做？」

老爺子的臉上露出反將一軍的笑容，原因完全是想看易塵進退兩難的窘態而已。這個自家晚輩的叛逆子，從他臉上看到自己製造的苦惱表情可不是多見的情景。

「惡人要交給我來做嗎？」

「少囉嗦，我可不是那種沒底線的人。」

沉重的吐息聲，易塵也下了不少功夫按捺自己蠢蠢欲動的心思，像一隻老虎一樣咬牙切齒地說著。

「我去和那個小鬼談，你這個老變態給我一邊站著去。」

「啊？！說什麼、臭小鬼，以為老夫沒有揍你屁股的能力嗎？」

「老年人就趁早退位啦！還以為自己是元帥嗎？除了名頭以外就什麼都不是了吧，無論是元帥的實力還是胯下的那位元帥都不行了吧，你個老不死的！」

「霍霍霍、死小鬼真是越來越有膽了，信不信老夫這就用大刀把你的小元帥給剁掉啊、嗯？！」

這兩位還挺讓人吃不消的，薇尼姆苦笑地搖了搖腦袋攤手：「不過，感情看上去還是挺不錯的嘛。」

口角導致的惡劣後果，易塵和巴托爾的身上似乎都如同憤怒的阿修羅和夜叉那樣，爆發出了要把對方打到爆炸的惡鬼怒氣。

**************************************************************************

「……我進來了喔。」

易塵推開了艾莉的房門。

現在是晚上，和巴托爾的口角最終還是持續在了口頭的鬥爭上面。兩個人似乎吵了足足有半個小時的樣子，然後就和街頭小混混那沒有結果的幹架一樣，最後都給互相丟下一句【你給我記住、混蛋！】的狠話之後回頭一邊狠狠盯著對手，一邊離開。

他進入房間之後，立刻吸引來了艾莉和柏川的目光。

後者很自然地對易塵露出了討厭的表情——就像被搶走骨頭的小狗那樣。

艾莉從柏川的口中知道了易塵的存在，而且很早就知道了。

女性有了喜歡的人之後總會有意無意的向別人炫耀，柏川是逃不掉這個毛病的。以前和艾莉聊天的時候話題總是從東邊飛到西邊，然後在最後的最後，用突然想起什麼的語氣說：「啊，對了，要不要聽聽有關一個混蛋的故事呀？」然後就開始將易塵了。

說實話吧，柏川心中對易塵的真實印象，比易塵心裡的自我感覺還要好很多。因為認為要是對他說好話就會被蹬鼻子上臉，所以在現實中柏川一直是以強勢的姿態戲弄易塵的。不過要是給別人介紹他的話，好話倒是出人意料的多。

因此，艾莉有了隱隱約約的嫉妒感了。

女孩子的小小心思，很快就明白易塵和柏川的關係了。

類似看到姐姐出嫁的妹妹吧，會認為自己的師父被易塵給搶走了。

「喂，不可以露出這種表情！」

柏川是對易塵說的，她以為是易塵的模樣嚇到小孩子讓她露出警惕的模樣了。真是莫大冤枉，易塵已經極力展現出友善的姿態了。

「我可是一直都在笑喔，是這孩子本身討厭我吧……喂喂喂，好歹我的部下也救過你和念哦，能夠計算成半個恩人呢，不對我笑一笑嗎？」

沒有絲毫好轉的樣子，還是被對方警惕地瞪著。

「你有什麼事情嗎？」

柏川一邊說，一邊安慰似的將自己的養女兼弟子摟在了懷裡。

而艾利則趁著柏川看向易塵的空檔，用幼稚的挑釁方式很努力地蹭著柏川的胸部，並且狠狠瞪著易塵。

（這個死小鬼……混蛋！那可是我的VIP座位！）

易塵心裡想，快給我慶幸你是個女孩子，否則我可是會忍不住衝上前去送一巴掌的。

「你一個大人和孩子嘔什麼氣？」

「……好啦好啦，我來說正事。」

大人和小孩的交鋒，由於柏川的緣故，易塵慘敗。

於是趕快轉移話題：

「我是為了之前的那件事喔，想和總統家的小公主談一談，沒問題嗎？」

易塵笑著對艾莉說道。

「哼……」

小鬼還是很警惕。

柏川摟著她說：「我留下來沒關係吧？」

「啊，沒問題，我也只是需要得到一個問題的答案而已。」

易塵一邊說，一邊用右手做出真的只有一點點問題的手勢而已。

「……要問什麼……」

艾莉很小聲的說道，像是自言自語。

易塵說：

「小姑娘，只是來問問你的理想喔。」

「……？」

艾莉的頭上冒出了問號。

「……理想？」

「你以後想當什麼呢？」

易塵對她比出了兩根手指頭。

「想要成為醫生嗎？還是像總統閣下一樣成為政治家？」

「喂、易塵！！」

柏川對他吼道，這個詢問實在是太敏感了。

可是易塵沒有結束的意思，他希望艾莉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

「就算是關係，你也不能太寵她了。現在這可不是她自己的私人問題，政治和非政治。兩邊的陣營必須選一個，雖然殘酷了一點，不過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不是嗎？小鬼頭，叫做艾莉是吧？回答我的問題吧，小艾莉。」

有點兒惡劣的語氣，但易塵說的沒錯。

而艾莉——看樣子似乎不想在氣勢上被易塵壓倒吧，而且也早就做好決定了。

「我喜歡……像老師一樣，當醫生！」

「不想和父親一樣嗎？」

「不……但是，如果……如果能夠幫爸爸……」

【如果能夠幫爸爸復仇的話，放棄醫生的夢想也沒問題】——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可是沒有勇氣說出口。這是因為雖然有了這種想法，可是孩童的內心還未達到能夠做出如此決斷的覺悟的程度。

「我知道了，想當醫生對吧，那就當醫生吧。」

易塵笑著對她說：

「別做出這副模樣，害怕又不是什麼羞恥的情緒。況且，理想和政治有沒有關係，這和我們幫不幫你復仇是沒有關係的——我一定會幫你報仇的，當然只是順便而已，因為我自己和科研所也有一筆賬要算呀~」

第五百八十七節 久違了

會議，這個提議是易塵與巴托爾同時決定的。

主動權已經拿到手了，那麼就需要擬定一個突襲的計劃。在對方還沒察覺到我方王牌之前，盡最大可能性給予他一個狠狠的教訓。

不過對於小孩子來說，今天受到的刺激已經夠多了，所以必須好好休息一晚。從戰略的角度來說自然是越快越好，但易塵也不是不顧人性只求結果的人，為了結果不顧手段的人九成九都是壞蛋角色。而且，如果這麼做的話，會被柏川討厭的同時也會被暴力對待吧。

雖然對易塵很討厭，但是他的承諾看上去應該還是可信的。間中的內容給艾莉帶來了稍稍安心的感覺，所以吃完晚飯之後很快就睡著了。

「啊……累死了、今天啊……說起來，好像所有麻煩的壞事都和你有關嗎？」

「什麼啊，罪魁禍首應該是諾亞才對，我也是最大受害者喔。」

終於從少女那邊解脫出來的兩人，易塵和柏川離開房間現在處於外部的休息室。

「不准頂嘴！」

「唔……！」

肚子被她用胳膊肘捅了一下。

不過結果還是值得的，因為柏川已經順勢挽住易塵的手臂了。

作為女性，即使再怎麼強勢，但並非是戰士的性格，所以柏川也會有想要依靠自己的男性的想法。畢竟，她可是一個人撐過了四年了。

這邊的休息室應該是供家族成員使用的，現在這個時間段，易家的其他人大概也已經休息了吧。下人是暫時不會到這邊來的，回過來的只有定時巡邏的保全人員而已，因此現在顯得靜悄悄的。

（嗚呵、難得的兩人獨處……噗呃！！）

妄想的念頭才冒出一點兒，就又被帶著教育意義的拳頭往肚子上送一記。

女性那方的雷達也太靈敏了吧？

「真是的，難得這麼賞心悅目的安靜時刻，全部都被你的骯髒念頭給破壞了啊！」

柏川生氣地從後面踹了易塵一腳，後者發出短促的慘叫，倒向了那張體積和面積都足夠媲美床鋪的鬆軟大沙發。但是，柏川也因為自己的暴力行為收到了她的後果。

「啊……易塵、你……！」

當柏川挽住他的手的時候，易塵的手也趁機牽住了她。一方倒下，那麼就會兩方都一起倒下。

「嘿~」

得逞的雄性面朝上張開大字型陷入了鬆軟的沙發之中，然後柏川就隨後自己送入了他的懷抱之中。

「討厭、你這個……！」

「哈哈~」

掙扎只是象徵性的，柏川很快就停下來了。臉上的表情一點兒都不痛快，但結果還是挺享受這種被抱住的感覺。

「抱歉了，讓你等了四年。」

「不，該說抱歉的是我，害你不得不離開了四年啊。」

說起來，雖然見面已經過了很久了，不過直到這個時候才終於算是稍微親熱了一番吧。

久違了。

柏川的頭埋在易塵胸懷的衣服中，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大概是呼吸有點兒困難的緣故吧。但即使這樣，也捨不得把頭抬起來。嗯……上一次這麼親熱是什麼時候？好像是在海營的那一次吧……

「……喂，你身上很臭喔。」

「呃……難道我最近的代謝速度太快了嗎？」

——還是說女性的鼻子總是比男性靈敏呢？

「那我現在就去洗個澡……」

「不用了！」

難得這樣，柏川也不太願意就分開。

易塵的手環住了她的腰身，笑著說：「啊哈，捨不得我嗎？」

「少得意忘形了……」

這一次，柏川沒有揍易塵，但還是嘴硬：

「我只是想要記住你的味道而已——要是下次問道不一樣的氣味，我會懷疑喔？」

她發出「哼哼」的鼻息聲，抬起頭看著易塵，臉頰有點紅。

這個距離有點微妙喔，抬起臉的柏川和同時間低下頭的易塵，二者之間不但近到可以感覺互相的吐息，視線也重疊在了一個水平上面。

「柏川。」易塵叫她。

「什麼？」

「讓我……」

就很自然而然的，理所當然必須主動的男方——易塵，他把頭低得更低了，將嘴唇湊了上去。

「……！」

可以察覺到，柏川的呼吸一瞬間有點混亂。但沒有拒絕的意思，她的手原本是放在易塵的背後的，在那兒稍微感覺到一點兒刺痛是因為柏川的驚慌失措而讓指甲刺到皮肉的緣故吧。

疼痛感很快就消失了。

這是戀人之間理所當然能做的事情，她很順從地接受了易塵的這種表達方式。

然後，柏川紅著臉說：「……你很狡猾啊。」

「我也沒想到這個會成功來著……」

「那個……」

「什麼？」

「傻瓜……我可是都已經這樣了，還打算就停留在【現在的階段】嗎？」

她很努力地將身體貼了上來，而且體溫比平時要高的樣子。

「喂、易塵，帶我去你的房間啦……抱我過去吧。」

「啊、啊啊……這個、那個……」

會拒絕才怪啦——！！

可是，不行。除非身體恢復到人類，否則易塵不希望和柏川發生那種關係。先驅者和人類的後代，那不是什麼可以期待的東西。

「我——」

正要拒絕，但有人卻更快一步。

嘎啦——啪！！

「給我等一下！！你們兩個，在這個地方做什麼啦——！！？？」

很難得見到了雪江的粗暴一面，她一腳踹開了關閉的休息室的門，面色通紅而且喘息著叫出這一連串的話語內容。

「雪、雪雪雪雪江！？」

驚慌錯亂的易塵，在這個時候就比不得柏川來得冷靜。

她用【我贏定了】的眼神，同時更加用力地保住了易塵，紅著的臉笑了起來：

「我說，這扇門不是關著的嘛，你有透視能力嗎？還是說，剛剛開始就一直偷聽了？」

「唔嗚……！！！」

第五百八十八節 入侵計劃（1）

說到鬥爭這種東西呢，這也是因為性別的不同而產生各種例案。男性之間打鬥全部持續在爪牙和肉搏上面，結束之後就該幹嘛的幹嘛去了，女性之間的打鬥則是更加在意細節，而且持續更久。打個比方來說，如果一件能夠讓兩頭雄性打上一天的反目成仇事件發生在兩位女性的身上，她們會互相敵視至少整整一年的。

（那個臭小鬼……）

柏川狠狠地握著拳頭，像是準備揍什麼人似的想著。

「我可不會讓你獨佔的喔？」

「哼……比耐力嗎，正合我意，你認為熬夜對於我這種常常連夜寫論文的一聲來說算是什麼啊？」

用被子蒙著腦袋的兩人，柏川和雪江已經從好友的立場完全轉變為互相敵對了，甚至相視的目光都會爆發出辟里啪啦的電流聲。

易塵的房間完全被這兩個傢伙佔據，所以他只能出去避難。

（趕快走、趕快走！）

躡手躡腳地逃跑了，幸好沒有被發現。

這天晚上，易塵睡在了外面的沙發。

********************************************************************

「哇……你們兩個，臉色很差喔。」

第二天早上，有自己做早飯習慣的莉莉在客廳看見了自己的女兒正在和他兄長的女朋友互相敵視的模樣。

臉色真是差勁透了，這兩個傢伙都頂著黑眼圈。

昨晚好像是熬夜到了凌晨吧，然後就同時承受不住睡過去了。接著在早上的時候，其中的某一位似乎因為尿急還是其他的什麼關係而動彈了一下，然後另一方就立刻受到刺激，反射性地大喊：「我不能睡過去——！！」於是兩個人的睡意就全部都沒有了。

對於正值花季年齡的少女來說，熬夜可是大敵。

（失策，我居然沒有帶提神用的營養劑……）

柏川摸著額頭自我反省。

在一邊的雪江，她的眉毛也擰在一起了，因為想睡又睡不著的關係而發出難受的嗚咽聲。

「那個……雪江，今天不用去軍部嗎？」

「這個的話、哈啊……爺爺說最近一段時間暫時不要出去，有問題就找他好了。」

雪江打著呵欠回答自己母親的問題。

「那麼，早飯要吃什麼。我做了培根和雞蛋，還有燕麥粥……」

雪江和柏川都一通說：「燕麥粥。」並且，兩個人的手都伸向了同一隻碗。

「……」

她們保持著剛睡醒時那股呆然的表情過了三秒鐘後，伴隨著再次燃燒的戰火，交錯的眼神再一次「轟——！」的燃燒了起來。

莉莉看著她們兩個，然後笑了起來。

……

……

「我沒有遲到吧？」

「比預定時間晚了一分鐘，不過勉強算你按時好了。」

這種斤斤計較的樣子，男性是絕對不可能說出來的。與易塵對話的是琳達?巴頓，今天是該討論如何處理艾莉事情的回憶了，參加的人只有三個，除了易塵和琳達之外，還有就是巴托爾本人。

易塵笑著說：「我還以為你會叫上幾位肥頭大耳的政治家呢，或者是幾位面色嚴肅的謝頂老將軍什麼的。結果到頭來能相信的，就只有第一軍團嗎？」

「因為我也不喜歡那些政客啦，說變卦就變卦啊。至於軍部的話，那些和我差不多的糟老頭子也基本上都成為政客了呢，真是的……以前還是能一起出生入死來著，現在卻居然露出了怕死的樣子，不找他們也無妨。」

巴托爾說道，在他面前時是一疊玉米片和蘸醬，真是連飲食習慣都開始返老還童了。

「那麼……」

咳嗽一聲，正是開始話題的是第一軍團的軍團長。這時候易塵也已經坐定，是時候展開話題了：

「有關於那個叫做艾莉的……總統閣下的女兒。」

琳達是可以被相信的對象，因此巴托爾全數告知了秘密。

「易塵閣下，還有總元帥……你們兩個有計劃和打算嗎？——話雖然是這麼問了，不過暫且拋開人性來說，那個孩子可是一個了不得的道具。隨便任何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計劃，只要加上這麼一個佐料之後，都會料理出很不得了的後果啊。

「霍……真是了不得的小姑娘，從歷史書中的傀儡皇帝故事裡邊得到靈感了嗎？」

巴托爾笑著說。

接著是易塵的發言：「我反對這種做法。」

「……理由呢？」

「因為那個孩子想當醫生，而不是政治家。」

「不覺得太兒戲了嗎？」

「你才是，作為女性不是應該更溫柔一些嗎？」

「哼……作為漠區出生的人，這可是了不得的發言。」

巴托爾搭住了他們的爭論：「喂，夠了，你們兩個。反正說到底，還是利益和人性之間的選擇吧。」

「別用這種令別人覺得我是壞人的說法——不如說是【取捨】吧。」

琳達反駁了巴托爾的觀點。

「究竟是【犧牲這個孩子拯救聯邦】還是【不犧牲她，然後看著聯邦淪陷】。當然了，第二個選項的結果也並非回事聯邦淪陷，只不過我們成功的幾率不大而已。」

歸根結底，易塵這一方需要的是能夠擁有和科研所對立的正當理由的人，同時她還必須擁有一定的政治身份。艾莉是符合全部條件的，但是——

「——其實我還是不不贊同用小鬼的，就算沒有人性的成分夾雜在其中，我也不推薦這個選項。」

易塵推著自己的下巴，一邊流露出狡黠的笑容，一邊用手指畫著圈圈：

「我有更好的人選喔，而且如果是【那位女士】的話，只要艾莉在我們這邊，她是絕對會義無反顧幫助我們的喲。」

「那位……女士？」

「……等等，你是說……！？」

「沒錯沒錯。總統閣下的家人可不只有以為女兒呢，有父親還有女——那麼自然的，也有母親這個角色囉。總統夫人，應該比還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女孩兒顯得更有份量吧。」

第五百八十九節 入侵計劃（2）

所有人的腦子都太固化了。

雖然平時都是挺聰明的一些傢伙，但是一旦被巨大的利益沖昏頭腦之後，思考的方式就會被固定化。艾莉的確是一個能夠利用的對象，然後所有人就死盯著這個小姑娘——想想看，艾莉的母親還沒有去世。

總統府那邊在獸潮遇難的時候，在其中的就只有聯邦總統艾華斯與艾莉而已。據說那位總統夫人是因為參加其他政治宣傳活動的關係而不在聯邦，就此倖存了。

「與其將不懂事的小孩捲入其中獲得利益後被人唾棄，為什麼不選擇更明事理的成年人呢？」

易塵眨著眼睛說道：

「只要我保證艾莉的安全，到時候就算不提別的要求，再加上丈夫死亡的真相。這位總統夫人，想必會主動提出和我們合作吧？」

「……你的想法聽上去是惡劣的陰謀啊。」

「錯了，這可不是陰謀，我用的是光明正大的謀略，這是陽謀呀！」

易塵笑著反駁了琳達?巴頓的嘲諷。

讓小孩子下這麼大的決心實在是太殘忍了，但如果對像轉變為已經成熟的大人那就不同。不但不會落下強迫孩童的罪過，欠下人情債的另外一方要是什麼都不做反而會被譴責。

之前所討論的話題都是不被譴責的情況下利用艾莉的身份來達到政治上面的目的，也就是說利用人性的薄弱點來達到目的。但是說到底也只是利用而已，易塵提出的方案卻根本就是在用計謀來玩弄人性。

難怪會被琳達嘲諷為更惡劣的行為。

「要不然的話，你們來利用那個小鬼也行喔，不顧和我完全沒關係喔。到時候要記得把與我之間的關係撇清楚，知道嗎？」

被稱為壞人的易塵露出了更壞的模樣，抖著肩膀的樣子讓琳達忍不住想要揍他，年輕的女軍團長已經在太陽穴那邊爆出青筋了。

「……臭小子，你以為自己這個計劃萬無一失嗎？」

「喔，你意識是說總統府很難潛入嗎？」

「那只是其一而已。」

說話的是巴托爾。

年老的元帥，雙手托著下巴，巴托爾指著易塵說：

「你難道能保證，總統夫人不是科研所的人嗎？既然艾華斯能夠被科研所使用克隆技術代替，難道他的妻子就不會被用同樣的手段替換掉嗎？」

「可能性不大。」

易塵的迅速回答，他的功課做得很充分。

指尖點著自己的腦門，易塵說：「這可是人類迄今為止都還沒攻略的地方，詳細的地方我也做過不少功課呢。科研所的克隆人偶最多也只是達到鸚鵡學舌的效果而已喲，假總統的身邊好像有一位代號叫做【幻】，理解成傀儡師就好了。相比如果沒有她的存在，人們會很快發現總統的異樣吧。」

頓了頓，然後易塵繼續敘說：

「——可是，也不能說完全沒有異常，我想有心人絕對會察覺出什麼。這個時候大概就需要總統夫人來做掩護吧，用身邊的正常人來掩蓋傀儡的不正常。所以我相信，總統夫人應該還沒有受到科研所的控制。她是被蒙在鼓裡的那一個，當然也有可能是被威脅的。」

「那麼。」

巴托爾說道：

「這個猜測，確信的幾率是多少？」

「嗯……大約在百分之六十左右。」

「也就是說——」

「——是的是的，如果猜測失敗的話，我也有所謂的B計劃啦。」

易塵笑著拍手說道。

「這樣一來，問題就在於潛入總統府……」

「如果是這樣的話，剩下的問題就全部交給我好了。」

「喔？」

出人意料，乾脆答應下來的居然是琳達。

「總統府的安危一向是由第一軍團負責的，讓你們進去也輕而易舉，所以餘下的事情就交給我了。不過要是失敗的話，也請不要怪罪我肅清敵人了，沒問題吧？」

「啊哈……真是乾脆，不過沒點覺悟我也不會提出這個計劃的。」

看起來，三人的會議，最終就這樣敲定結果了。琳達?巴頓的一席話就彷彿是散場的預言，在那之後她立刻以「還有事情需要處理，我就失禮先離開了」這句話作為離席發言。

「她看起來氣沖沖的樣子啊，軍團長的壓力很大嗎？」

易塵當然察覺到琳達的處事態度。

「……恐怕是因為艾華斯總統的事故吧。」

「和總統有關？」

巴托爾說清了間中的緣由：「當初獸潮的時候，負責總統的安全就是第一軍團啊。」

「原來如此。」

琳達?巴頓所自信的部下，被委任了保護總統的重擔，但卻還是失敗了。而且不但如此，如今以以假亂真的克隆體卻在科研所的操控下，保護住了第一軍團的過失的同時，也成為了諾亞肆意亂來的手段。

這對於擁有自尊心的軍人來說，已經沒有什麼侮辱比它來得還要大了。

「喂，易塵，和我說說你的B計劃怎麼樣？」

「幹嘛，難道你覺得無法成功嗎？喂喂，老頭子，不要講喪氣話給我帶來霉運啊。」

「只是以防萬一而已，難道你的B計劃是假的？」

「倒也不是假的……只不過有點兒破釜沉舟罷了。」

易塵搖著手指頭笑道：

「相信我，你是絕對不喜歡我這個B計劃的。所以現在就馬上去找個木雕的菩薩或者大理石刻的基督像幫我誠心祈禱，只要A計劃成功了，討人厭的B計劃當然也就不會出現了嘛！」

第五百九十節 入侵計劃（3）

計劃的雛形已經擬訂下來，接下就是人選問題了。

就算第一軍團許諾幫助掩護易塵，不過保護總統的軍力可不單單只有第一軍團而已。裡面應該還有總統府本身的守衛，以及來自科研所的守備力量吧。

易塵把這個計劃告訴了柏川，這沒什麼好隱瞞的，艾莉在一邊也聽見易塵說些什麼了。

小女孩很著急地說：「要、要帶我回去見媽媽嗎？」

「錯了，是帶你母親到這裡來。」

易塵一邊笑著說，一邊用手伸去摸她的腦袋。

結果艾莉很自然流露出了討厭和害怕的表情，而易塵也被柏川用凌厲眼神瞪著的同時拍掉了手。

「你想做什麼？」

「什麼話呀，不過是和小孩子親密親密而已。」

他面帶苦笑地搖了搖腦袋。

「不過，話可先說在前頭喔。這也不是百分百成功的計劃。」

這句話是對著艾莉說的。

易塵的指尖正對著她的小小鼻頭：

「要是失敗了，不能怪我喔？」

被點名的女孩鼓起了腮幫子看著易塵。

雖然這個男性並沒有說出什麼挑釁一樣的話語，不過總之就是很不喜歡。尤其是身高上面的差距，讓艾莉總覺得易塵一直在對待小狗那樣對自己指指點點的。

所以，她說：

「……要是成功的話，我承認你和老師的關係……以後你們兩個睡一個房間，我會很乖不打擾的……」

這句話讓易塵和柏川的時間都被突入起來的冰河時代給僵住了。

「艾、艾莉！！你從哪裡學到這些話的！？」

「老師給的書不是都有講嘛，生理學裡面的……」

但是柏川完全沒有在聽，她正在手忙腳亂地對自己的養女做出【不對不對、我和他的關係根本就不是那樣喔！】之類的解釋，口齒不清的狼狽模樣，看起來比起已經做好迎接養父的艾莉，柏川自己還沒做好給她正式介紹易塵的準備。

咚。

同時，易塵對著艾莉跪了下來。

「小姑娘，東西可以隨便吃，但是話不能亂說唷？我一定將你母親帶回來，到時候要是反悔的話，我會很頭疼的。」

大狼犬的眼睛底下閃爍著光輝，搖著毛茸茸的尾巴對艾莉這麼說道。

然後兩個人就拉鉤了，再然後易塵的後腦勺被柏川賞了一巴掌，接著成為了柏川施展寢技的承受對象，艾莉津津有味的看著自己的老師施展出從未展現過的武藝本領。

******************************************************************

有關於人選。

鬧劇在艾莉的房間裡結束之後，易塵和巴托爾開始商量起來入侵總統府的人選問題，柏川也在一旁聽二者的發言。

最佳的方案自然是派出精銳的部隊，以易塵為首的復仇獠牙精英是最合適的。但是這個觀點很快被巴托爾否決了，理由是之前和黑色獵犬的一戰。不但突襲成功，甚至因為製藥廠的問題而讓科研所甚至不敢對外公佈真正的下手者。

成果很令人滿意，但再得寸進尺的話也難免遭到對方狗急跳牆的行為。

唯一可以分配出來的人員就只有還沒有暴露真正陣營的薇尼姆，以及擁有第四軍團身份的梅林而已。

而且還有另外一項值得考慮的事情——該怎樣讓總統夫人相信呢？

在現實的傳聞中，艾華斯的女兒已經死於獸潮之中。這點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甚至當初還舉行過一場頗為盛大的葬禮。

易塵的考慮是這樣的：「將艾莉的圖像和話語作為影音文件攜帶過去如何？」

「不可能，別小看總統府的監察力度。」

巴托爾將其否定了。

「第一軍團負責的是外界的守備力量，而網絡上面的防守則是百分百交遞給科研所的。別說是帶入影音文件了，他們甚至會對總統府的信息接收進行監察。就算從那邊上網，然後連接早已經準備好的己方文件進行下載，恐怕也會被攔截下來吧。」

在討論這點的時候，柏川突然說：

「既然這樣，由我親自去可以嗎？」

很快就被易塵否定了：「開什麼玩笑，怎麼可能讓你去那個地方啊？！」

科研所一開始就在打柏川的主意，這是羊入虎口的行為。

易塵是不會讓柏川去冒險的，除非有他親自在身邊。

護衛的話，薇尼姆暫時無法考慮在內，光憑梅林一個人也無法形成太大的戰鬥力。如果對方人數多起來的話，也就只有束手就擒的結果吧。第一軍團至多只能在放人進入的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要他們倒戈幫助易塵這邊來「綁架」總統夫人，這完全不可能。

「這麼一來，唔……要派遣易家的人當做保鏢嗎？」

正當巴托爾這麼考慮的時候，柏川卻說出了易塵和他都未曾考慮到的人選：

「也不是沒有保護我的人喔……說起來實在是太巧了，我相中的那位保鏢剛好是能夠信得過的人，而且進出總統府也沒問題。」

出人意料的展開。

易塵詢問：「是什麼人？」

「你也認識喔，而且是百分百信得過的。」

柏川賣了個關子，然後才說道：

「其實就是蘭瑟啦。因為獸潮的緣故，這幾年很多民間鎧師的力量都被官方徵用了呢，在前一段兵力吃緊的時候，【鋼鐵獅鷲】的精銳也曾經擔任過政治人物的保鏢。那個時候蘭瑟好像說到他見過那位夫人的樣子，只要讓他來給我引薦一下就好了。」

第五百九十一節 再會

「喂，是夫人嗎？嗯，是我。自上一次的見面也有一段時間了吧，因為最近一段時間有點忙所以一直都沒有聯繫。您的頭疼好了嗎？還記得我上一次提起的人嗎？嗯……因為最近和漠區來的同行客人有交集，對方似乎有參觀總統府的意願。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會作為同伴一同過去……您同意嗎？好的，我知道了，那麼時間就定在明天中午吧。是的，沒問題，感謝。」

按下了通訊結束的按鈕，蘭瑟和總統夫人的對話已經結束了。

看樣子一切都非常順利，柏川她們的入場券已經拿到手了，對方很爽快地答應了蘭瑟提出的「小小要求」。

「嘿嘿……看起來你這四年也不是白過的，說話的腔調圓滑不少了喔。」

「……所謂的【成長】，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二十多歲早就過了成長期了吧！」

「但是你的頭髮不也依舊長得這麼長嗎？」

「啊哈哈、這不是比過去還能說了嘛！」

高談闊論的兩人，一方是蘭瑟，另一方則是易塵。

自從上一次在那家小酒吧之後的，這一次才算是真正的見面了。

裝載著金色的純淨啤酒在乾杯時奢侈的灑落下了雪花般的泡沫，不過實際上無論是吃的還是喝的，都是平民的水準而已。易塵還是挺瞭解蘭瑟的，太奢侈的酒席會讓他討厭的。

經過柏川的建議後，蘭瑟很快收到了見面請求的請帖。

然後在易家之中，曾經在X財團中以戰友和友人作為同時身份的三方見面了。

易塵，蘭瑟，還有柏川。

酒席算是見面會吧，因為不希望太奢侈的關係，所以沒有在易家那金碧輝煌的大廳中舉辦。易塵選擇了自己鎧師團在易家土地範圍內的駐紮地，按照在漠區的鎧師團內部間歇性舉行的晚會那樣。

酒精、肉類、沙拉，三樣東西迎接了久違的雙方。

（真是無聊啊，這兩個人……）

柏川握著喝到一半的酒杯，另一隻手托著下巴聽兩人談天。

女人永遠無法理解大槍大炮主義的男人浪漫。

「——那麼，」

易塵笑著說道，臉上的紅暈不知道是酒精作用還是興致高昂的緣故。

「蘭瑟，你覺得我的部隊如何？」

正如同小孩子會展示玩具那樣，易塵對蘭瑟推薦了自己自豪的鎧師團。

「嗯……都是很厲害的人。從剛剛開始就感覺到了……」

挑釁的殺氣就和針刺一樣不斷挑撥神經。

（就是那個人嗎？【鋼鐵獅鷲】的頭頭……）

（聽說以前是BOSS的朋友來著。）

（……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嘛。）

斗犬會被主人限制行動而防止發狂傷人，但威脅的咆哮卻無法停止下來。

「抱歉喔，漠區人的性格都是這樣啦。」

「沒事，我也不是那種火藥桶的性格的人。」

易塵笑瞇瞇的眼睛，就和狐狸一樣：「對了，蘭瑟，有一件事情……要不要考慮一下？」

「什麼？」

「我的【復仇獠牙】呢，現在已經有很多職位了。身為團長的我，強攻組的諸位，還有火力支援組的諸位等等……不過還缺一位副團長喔，有沒有興趣？」

「……！」

蘭瑟握住餐刀的手指僵住了。

——原來如此，是這個意思嗎？

「以你的能力足夠成為軍團長候補的，雖然我也不是在說財團的壞話啦——但是那個地方已經限制不住你囉。」

「不……抱歉，我沒有那種想法的。」

蘭瑟說：

「事實上……我打算等一切結束後，就退役。」

「哼哼哼，這算是結婚男性的標準發言吧？」

易塵笑著說，他已經知道蘭瑟和蕾蒂結婚的事情了，當然也早就料到自己的邀請會被拒絕的結果了。

這只是抱著試一試想法的發言而已。

「你的話——」

蘭瑟想問的是，如果是易塵的話，在這一切結束之後會有什麼打算呢。

但是已經被沒辦法忍耐的柏川打斷了。

咚！

她一口氣喝乾了餘下的啤酒，將酒杯砸在了桌面上。

「我說，你們兩個也差不多商量一下正事了吧。明天跟著一起去總統府的人，可是包括我在內啊！」

「——也包括我在內啊，招待會開得差不多，接下來不討論一點兒戰術之類的嗎？」

插話的另外一個人是剛剛來到酒席邊的薇尼姆，似乎是剛剛結束掉研究工作的樣子，這會兒是跑過來蹭啤酒喝吧。

她不請自來的坐在了柏川的對面，然後看向了蘭瑟。

「……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有東西，只是覺得你比我預想之中的要帥而已，男生會一直盯著很漂亮的女孩子看，反過來也是一樣的道理啦！」

「……」

蘭瑟對這樣的女性最沒有辦法了，反過來被調戲的是男生這方。

「我可是已經結婚的人了。」

他很淡定地說道。

結果卻引來了薇尼姆的大笑：「啊哈哈！這就是所謂男性版本的帶刺玫瑰吧？BOSS，你這位朋友很意外的讓我中意呢！」

「唔呃……」

這個形容詞還真是……蘭瑟不知道該說什麼回應了。

他看向易塵和柏川。

結果兩個人都捂著嘴巴，易塵的肩膀還因為無法克制而顫抖。

（玫瑰花……）

（蘭瑟是……帶刺玫瑰耶……！）

毫無疑問，他們兩個在嘲笑，這對混蛋情侶。

第五百九十二節 總統府（1）

因為總統是政府的象徵這一關係，所以總統府坐落的地方也是整個聯邦的正中心，象徵了是聯邦的代表。從政者經歷了多年的經驗之後擁有了被選舉的資格，在演講與投票之後，如果成為總統的話，就會把家族搬入這個府邸這種。作為居住地的同時，也是一個工作場地，還有是象徵地。

「我與這邊的諸位與夫人有過預約，這是身份識別卡。」

蘭瑟將他的卡片遞給了門口的接待人員。

「我知道了，現在進行身份核對。」

就和當初柏川帶易塵去易家的時候一樣，甚至檢驗的手續會更嚴格一些。畢竟對方可是聯邦總統的夫人，隨著與日俱增的政治`鬥爭，刺客這種東西在古代的帝國`主義開始就一直沒有消失過。

*****************************************************************

萊蒙作為艾華斯的夫人，並非因為丈夫是總統的關係而只是被套上了徒有虛名的稱號而已。她在還沒有與艾華斯認識時便已經是小有名氣的律師了，然後涉及政壇，在外交方面取得了不小的成就，並且協助艾華斯推動了很多項政策的發展。

尤其是在這被獸潮襲擊之後的四年期間。

彷彿是為了彌補女兒去世的傷痛那樣，用不停歇的繁忙來轉移注意力。

「夫人。」

「啊……蘭瑟先生，完全沒變呢，你的模樣。」

雖然前面的身份確認花費了很繁瑣的步驟，但會面的性質卻也只是普通友人見面的那樣而已。

說起來，萊蒙作為總統夫人應該有很多文案需要處理才是，一下子約到了今天的時間，蘭瑟自己其實也吃驚不小。

「說起來……夫人最近一段時間工作似乎清閒了不少。」

「是啊，我丈夫在這段期間很努力呢，把原本是我的份都給完成了……真是的，那個人也不知道休息一下。不過多虧了這些，我也難得能空閒出一段時間。」

擺設是很簡單的，按照下午茶的方式用紅茶和餅乾待客。唯一體現出貴重的大概就是桌椅與茶杯了，都是大師級別的手工製品。所謂人靠衣裝這個道理，就算有生活簡樸的習慣，但總統也必須得有匹配身份的奢侈。

「話說……」

萊蒙的眼神越過了蘭瑟，落在他來帶的幾位來訪者身上。

她突然笑著說：「我應該說真不愧是蘭瑟先生嗎？帶來的客人都是很漂亮的女孩子呢……」

說起來，除了蘭瑟之外，一起來的還有柏川和薇尼姆，以及梅林。

全部是女性。

梅林的職責與蘭瑟是相同的護衛，而薇尼姆——為了以防萬一，假如總統夫人是被科研所使用藥物控制住的話，就輪到薇尼姆和柏川上陣的時候了。

面對總統夫人的調侃，蘭瑟立刻露出了窘迫的表情：「不不不，我已經結婚了，她們真的只是普通交情而已……」

********************************************************************

蘭瑟他們的言行舉止都在監控之下。

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是總統府的關係，負責守衛的人每次都會對外來者感到異常緊張。

負責總統府的守衛職責的，除了第一軍團之外，還有科研所的部隊。理由的話，譬如【協助因為獸潮而導致兵力不足的第一軍團】什麼的，總之只要能言善辯的話，理由總是會有的。

「這就是所謂的不請自來吧……那個女人是叫做柏川對吧，原本我還以為需要在這之後大費周章尋找一個時機去找她呢。沒想到，這會兒自己送上門來了。」

盯著監控畫面說話的人是里昂。

他的原籍是來自海營那已經被毀滅掉的赤猿忍群，現在作為被諾亞使用他的機密技術調製過的忠誠戰士而執行任務。

「嘿……我聽說她最近一直在易家那邊呢，一隻龜縮的傢伙出現了啊。要利用這次的時機嗎？」

身邊是叫做目的同伴，與里昂一同經受過調製，是來自黃昏之庭的人。

「目，你的能力有多大的影響範圍？」

「覆蓋這個總統府是沒有問題啦……不過有點難度，沒辦法持續太久。」

「只要有一瞬間就夠了。」

里昂笑了起來。

「我去殺掉她。」

並非抓捕，而是希望目標死亡的命令，也就是殺死柏川。

這是諾亞最新下達的。

他察覺到易塵的回歸了，但是易塵隱蔽得太好了，以至於現在都沒有察覺出什麼。可是如果不做一些事情的話，事態的主動權就一直會被易塵抓在手中。

這邊是掌控著聯邦的巨人，雖然力量強大，可是對手卻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並且手裡抓著隨時可以砍掉頭顱的鋒利匕首。

於是，諾亞就有了這種決策了。

總而言之，就先對著這看不見的事物用力揮打幾下拳頭，看看有什麼成果吧——殺掉柏川！

她的身份可以被確認，行動也能夠被追蹤。

對於易塵這種有戀人的傢伙來說，將他所心愛的另一方殺掉，肯定就會原形畢露了吧。

暗殺計劃很早就開始策劃了。

直到現在為止，基本上已經成形。但由於柏川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待在易家的緣故而無法下手，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會在總統府見到。

里昂與目負責的是總統府的守備任務，現在看起來，是有必要放棄任務的時候了。

第五百九十三節 總統府（2）

因為這並不是什麼交涉的工作，只是閒聊性質的談天說話而已，所以氣氛顯得格外輕鬆。

柏川一開始還因為萊蒙的身份而感到了緊張，但隨後就放鬆下來了。

（好像以前的樣子……）

她心裡想著。

那是自己剛剛作為醫生而出道的時候，身為自己的上司同時也是恩師的Mrs.C對柏川說，自己已經可以脫離她了。然後柏川就那樣做了，她的技術也逐漸被行業承認，接著被人所關注。在那之後，遇到的病人，他們的身份也就不斷升級了。

聞風而來的人，有的是政客，有的是富豪。儘管都是一些小毛病而已，不過花大價錢看好醫生治小毛病一項都是有錢有勢的前提下才會建立起來的特權。

「年輕可真好啊，而且你們的職業是醫療師對吧。肯定有很多保養皮膚的方法對吧，哪像我，當初選擇了政治行業，現在就只能一邊處理堆積成山的文件一邊看自己人老珠黃了。」

「這是哪裡的話，夫人現在還是很漂亮的喔！」

「哈哈，是這樣嗎？」

女性的話題。

討論的人是萊蒙和柏川以及薇尼姆。

身為護衛的梅林與蘭瑟都保持著沉默，而且這個話題他們兩個也完全插不上嘴。作為男性的蘭瑟就免了，而梅林本身因為是戰鬥類鎧師的緣故，比起外表她倒是更加在意幹架的技巧。

「是嘛……在年輕人的眼裡，我也不輸給你們呀。可是，最近我的丈夫，比起我這個妻子，看上去果然還是更加喜歡工作的樣子呢……」

「嗯……這樣的說法有點不禮貌——不過，或許總統閣下是木頭人的那種類型也說不定。」

「真的是十分開心啊，偶爾這樣也不錯，我似乎很久都沒有和別人這麼聊天過了。」

萊蒙笑著說道。

雖然這時真心的笑容，但是疲勞感和陰霾卻從未從萊蒙的臉上消失過。

自從她的女兒「死後」，萊蒙就一直是這樣了。

下意識地掏出了艾莉的照片，作為母親的萊蒙說道：

「要是這個孩子沒有去世就好了……有兩位知道怎樣把自己變得漂漂亮亮的大姐姐，肯定會很高興吧。」

「她難道是……」

「嗯，我的女兒。」

照片上的少女，柏川認識——沒有錯，就是艾莉。她比現在顯得更小，因為是四年前的關係吧，不過柏川也記得剛剛和她見面的樣子，就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樣。

「抱歉了，讓夫人想起了她……」

「不，該說抱歉的是我。明明是這麼開心的氣氛，卻突然提起這回事。」

「對了，夫人。之前我有聽蘭瑟說過，您的頭疼毛病……」

「啊，是因為這個，那個年輕人才帶你們過來的吧。」

萊蒙微微一笑，她說：

「對了，這個孩子一向很細心的，當初作為我護衛的一段時間……呵呵，比起護衛來說，他倒是更加完美管家呢。不過我的頭疼是治不好的，除非這個孩子活過來……」

因為不想再提及悲傷的事情，所以萊蒙一邊說，一邊把照片收了起來。

可是，這個時候柏川卻握住了她的手。

「柏川小姐？」

「夫人，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是。頭疼也算是一種疾病，疾病就請交給我們醫生就好了。」

柏川說著，對她眨了眨眼睛。

「啊，對了。夫人，有一件事情你一定會很感興趣的。其實我也有收留一位養女，年紀就和您的女兒一樣大呢。」

「你……」

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異樣，正當萊蒙想要說話的時候，卻被柏川接下來的敘說給打斷了。

「那個孩子是我在獸潮期間從鎧師的友人那邊收養的，居然說是從猛獸口中救下來的孩子，可是現在還沒有找到她的父母就是了。這個孩子的性格一直很靦腆，而且也不願意提起自己生父生母的事情……不過我還是知道一些的，因為她有和我說過一點點和自己有關的事情。她說，自己五歲生日的時候，父親和母親都一起放下工作陪她，這是最開心的記憶了。當時收到的禮物是很大的玩具熊。雖然耳朵缺了一隻，不過她還是十分喜歡。」

「……！」

柏川的話讓萊蒙僵住了。

如果是母親的話，就絕對不會忘記自己孩子的一切。

柏川曾經思考過該怎樣證明艾莉還活著，而且就在自己這邊。於是她去問了自己的養女，得到的回應是，只要告訴她的母親這些事情，那麼一定會被確認的。

「那個孩子……是你的養女嗎？」

「嗯，就在四年前的獸潮後所收養的。」

「她……過得怎麼樣？」

「是個很乖的孩子，現在作為我的弟子學習著，說是在將來想要當醫生呢。」

「是……這樣啊。」

之後就是沉默。

萊蒙的手抵在自己的額頭上，閉口不言的雙方，然後她終於又開口了。

「柏川小姐……你的這一席話，是向我暗示什麼嗎？」

「沒有什麼比親眼去看更加具有信服力了，夫人要是有興致的話，要不要去一趟易家。她現在和我一起，住在易家那邊。」

「……」

沒有得到回答，但是萊蒙卻站了起來，對柏川說：

「你的話……能和我一起來嗎？我有一件東西，希望給你看一下。」

========================================================================

========================================================================

========================================================================

明天把放春假這幾天存的稿子都放出來，一共五更，我也不是在偷懶呢。就當做把之前請假沒更的都補上去吧~

第五百九十四節 狙殺劇（1）【第一更】

暗示起到效果了。

「看起來，我和這位小姑娘得有一些重要事情需要洽談了，稍微離開一下沒問題嗎？」

「這是哪裡的話。」

蘭瑟禮貌地回應了萊蒙的請求。

「那麼，請隨我來……」

柏川和萊蒙離開了會面的大廳，看她們走向的地方，似乎是某間私人的房間吧。

「放著她們兩個離開真的沒問題嗎？」

突然，梅林開口說道。

這立刻引起了薇尼姆的反駁：「說什麼傻話呀，難道你認為總統夫人還有兼具殺傷力的刺客忍者殺手之類的副職業嗎？」

「……喂，你去哪裡？」

「出去透透氣，抽口煙啦……這裡的地方，高級得讓我都不敢讓自己的煙癮放肆起來呢，我出去透氣哈~」

儘管在萊蒙面前表現得相當克制，不過當人走之後就原形畢露了。漠區人的自由性格，他們是最受不住條條框框的束縛，畢竟成長的地方本身就是只要有能力便毫無拘束可言的無法地帶。

……

……

萊蒙的房間。

她帶柏川來到了自己的臥室，飾品與床鋪的佈置在規規矩矩的風格之中混合著古代的氣息，看樣子這位總統夫人應該十分稀罕舊時代的味道吧。譬如手工製品的雕像，油彩的人物肖像畫等。

但是，卻有一件格格不入的東西。

一隻毛茸茸的玩具熊，十分老舊的樣子，破破爛爛、縫縫補補，甚至耳朵也丟了一隻，某些補丁的地方還能清晰看到內部的棉花。

「這個是，我女兒五歲生日的時候，我和艾華斯送給她的禮物。原本以為應該在那一次的災難之中隨著她的死訊而一同消失了，結果沒想到幸運的留下來……我的縫補技巧不怎麼好，但也不想交給別人來修復，結果就搞成這個樣子了。」

萊蒙說著，抱著這個「遺物」對向了柏川。

「閣下……」

「你必須說實話。」

「……！」

喀嚓。

這是槍支的保險被取消的音效。

萊蒙的手伸入了玩具熊的背後中，從塞入棉花的拉鏈口子裡取出了一把小手槍，被威脅的對象是她面前的柏川。

「果然還是出現了，用我女兒的死來愚弄我這位母親的人。以前就為了防止這樣的事情發生而在裡面藏了武器，現在看起來果然是正確的想法吧。」

真不愧是總統的夫人，在武力方面也不可小覷。

柏川連忙舉起了雙手：「不不不，夫人，我這邊是真的誠心誠意……」

「誠心誠意想要拉攏我嗎？是政治方面的意思嗎？我會把這個當做是易家準備動作的前奏曲的。」

被完全誤會了。

事態的發展超出了柏川的預料——不，應該說未被估計在內的人物反而發出了強大的能量。

對了，說起來，好像萊蒙夫人也曾經傳出過是一位射擊好手的流言之類的。

現在看來，應該不是浪得虛名。

「請冷靜一點……」

「我現在很冷靜地希望你說出實話——！？」

僵持的對峙。

但是被突如其來的外來物質打斷了，是子彈。

悄無聲息，擊破了木質的房間門，因為是超過了音速的關係，所以柏川和萊蒙都沒有反應過來。

咻……啪！！

第一聲是破空的音響，而第二聲則是對人形目標失去準頭打中傢俱而讓後者炸裂的悲鳴。

「嗚……！」

血液，子彈險而又險擦過了柏川的臉頰，傷口不大，但是一下子流出來的血液讓場面誇張話了。

「不、不是我……！」

萊蒙慌慌張張地說道，她也被這個景象給怔住了。

*************************************************************************

「咕嗚……該死的……混蛋！！」

大口喘息的偷襲者——里昂，作為凶器的大型狙擊槍已經碎掉了，而扣動扳機的左手也被打成了肉沫。如果不是一時間察覺到危險而下意識使用痛覺遮斷的話，這會兒或許會疼到暈死過去吧。

但最糟糕的是，謀殺失敗了。

「哼哼哼、這可不行喲。那位可是BOSS的女人呢，是我的老闆娘呀，怎麼可能這麼輕易讓你幹掉、嗯？」

攪亂這一切的人物，同樣是擔當狙擊手的角色，他隱蔽在更遠的地方——哈雷，他的自豪是來自於身為【復仇獠牙】的狙擊手NO.1的身份。

——實在是太險了。

他是作為安危保險人物之一而來到這裡的，不能直接涉足總統府，所以在遠處地區用狙擊技巧保護著柏川。因為是狙擊手的關係，所以習慣性地用視覺強化能力觀察了四周其他幾個位置絕佳的狙擊點，結果就發現了準備動手的里昂。

「還真是敢動手啊……是科研所的人吧。」

安危保險後勤隊的帶隊人在語氣中攜帶了凶狠冷酷的氣氛。

易塵現在很生氣。

雖然諾亞的計劃失敗了，不過戳到易塵痛處的這個行為，算是大成功吧。

「哈雷，給我宰掉那個動手的傢伙！我要看到爆頭的場景！」

「從剛剛開始就盡力而為啦……嘖！被打掉一隻手還能忍著痛苦進行隱蔽，是個難對付的角色吶。BOSS的指標，有點兒不現實喔……」

「現在該行動嗎？」

擔當副官的洪四神語氣平靜地詢問道。

另外兩名同行的鎧師團成員，伊贊與斯諾也用相同的詢問目光看向了自己的首領。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動手了。」

喀嚓。

就像是野獸撕咬獵物那樣，易塵一邊說，一邊狠狠地磨合著上顎和下顎。

「動手，雖然對不起第一軍團的諸位——不過，我現在忍不住要宰掉幕後黑手了！」

第五百九十五節 狙殺劇（2）【第二更】

這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無論是蘭瑟和梅林，還是外面的僕人與巡視守衛，都沒有任何反應。

槍聲，子彈的襲擊，就算對方裝了消音器。但穿透木質傢俱時發出的聲音，雖然微小，可是對於蘭瑟來說應該也不是難以察覺的。

他們就像沒事人一樣。

蘭瑟和梅林抱著雙肩，以閉目養神的模樣等待柏川出來。僕人們也在干自己的工作，守衛們繼續在巡邏。

「哎呀……這究竟是我產生幻覺了，還是產生幻覺的一方是除我之外的人呢？」

薇尼姆叼著煙頭自言自語地說著。

因為府內是禁止吸煙的，所以只是滿足煙癮裝裝樣子的叼著煙頭而已，並沒有點著。

四周往來的人都對她露出了怪異的神色。

——實在是太沒有禮貌了，如果不是夫人的客人的話，早就被趕出去了吧。據說是從漠區來的，果然漠區人就是這副德行。

（傻瓜。）

薇尼姆在心裡對他們的眼神進行了反擊。

（中招的是你們啦，一群白癡傢伙。我這邊也有兩個傻瓜呢，自稱是護衛卻還沒發現異狀嗎……真是看不下去了，要讓擔任後勤的我來親自對付對手嗎？）

這大概是某種障眼法吧。

使用了一種未知的手段蒙蔽了所有人的感知，將子彈帶來的衝擊無效化。再加上這是經過消音手段的射擊，察覺不到也難怪了。

薇尼姆大概是唯一沒有中招的人，因為她感覺到了一股令人討厭的頭痛。就好比是發燒時，腦海深處的神經被撥動起來的痛感，就算拚命抓撓頭皮都沒用。

這是因為薇尼姆是毒藥師的緣故，測試新發現藥劑的時候，她也常常把自己當做是試驗品。而有些特殊的毒素是具有潛伏期的，在一開始難以察覺，常常會被忽略掉。對此，薇尼姆已經將自己的神經磨練得十分敏感了。

——彭——！

門被踢開了。

粗魯的漠區女性，面對著房間內部的始作俑者，她靠在門框邊捂著腦袋：

「唷，找到了哦，小老鼠……托你的福，我的太陽穴都快要爆掉了呢。」

「……居然有人逃脫影響了嗎……不對，是強度不夠大的緣故嗎。」

目只是展現出了稍微程度的意外而已，不會完全迷信自己的力量是戰士所必備的素質之一。雖然可能性不大，但也早就考慮好出現這種狀況的對策了。

薇尼姆說：「你是科研所那一方的人吧？」

「這個嘛……究竟是哪一方呢？」

對方笑著瞇起了眼睛，謹慎的態度，在這個時候也不露出一絲一毫的馬腳。一邊玩笑一樣重複著問題，一邊對薇尼姆舉起了手槍。

只是普通的槍支，是治安維護時裝上塑膠子彈就能鎮壓的那種貨色。不過如果換上有殺傷力的實彈的話，以薇尼姆現在的狀態而言，殺死她也是輕而易舉。

砰！

一句廢話都不多說就開槍了。

「嗯……！？」

異狀。

在扣下扳機的剎那才發現，被射擊的目標根本不在彈道上。

（怎麼可能……）

不會錯的，之前明明就在那裡。

「霍~原來如此，你是能夠使用端子的精神力鎧師嗎……是對人類的腦波進行干擾而導致幻覺吧。」

卡嚓。

一樣是小手槍，作為弱不禁風的女性來說是最適合不過的防身武器了。

「不過我也有自己的手段啦，你也沒發現什麼時候中了我的致幻劑吧？」

優勢逆轉了。

「現在，給我把你的能力關掉。」

站在她右邊的薇尼姆，雖然喘息著，而且額頭上也沁出了令人擔憂的汗珠，可是她擁有能夠殺死目的能力——只有一點點，但足夠了。

「不直接開槍嗎？」

「我有事後拷問你的打算啦……呃！！」

砰！

痛覺，更深刻的頭疼。

——說的也是呢，離得這麼近，收到的腦波衝擊當然也就更大。自己的神經雖然堅韌，但也十分敏感，薇尼姆感受到的痛苦應該是普通人的幾倍吧。這種痛覺讓她立刻背叛了自己的語言，雖說打算活捉，可是開槍的瞄準卻完全對著目的太陽穴。

打歪了。

險而又險地擦過了她的臉頰。

或許這算是對同樣被里昂打傷的柏川的補償也說不定，不過在場的兩個人誰都不知道柏川的情況就是了。

這是一場沒有武力的戰鬥，但是相對的，雙方都有普通人所不具有的特殊能力。

散發著異樣光彩的對決。

「該死的……腦袋好像要炸開了……！！」

因為是直接刺激在神經深處，即使使用麻醉劑也完全無效。薇尼姆能做的就死盡可能攻擊對方，然後取得勝利讓那些端子停止運作。

「你的傷口出現了——你死定了！！」

雖然很痛，但勝利了。

在野外被割傷得到傷口會加大感染化膿的幾率，從而引發更可怕的併發症。而現在，雖然這裡不是野外，但是身為毒藥師的薇尼姆早已經在空氣中釋放出了濃烈的毒素。

她的鎧不具有一丁點兒的格鬥能力，取而代之的則是完全強化的毒與藥的調製技巧。

【我贏了！】——薇尼姆做出這樣得勝宣言的同時，空氣中的毒素也發作了。

「嗚啊……！！」

目的慘叫。

傷口是左臉頰，一大塊肉連同耳朵被打掉了，血淋淋的傷口，本該呈現出新鮮紅色的地方，因為未知毒素的緣故而立刻流淌下了猙獰可怕的黃色膿水。

第五百九十六節 狙殺劇（3）【第三更】

「我沒有開槍啊……喂、你沒事吧……！」

畢竟不是經歷過戰鬥的人，萊蒙很快被突發的事件弄懵了。

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她看上去傷得很嚴重的樣子，血流了一臉。

下意識丟開了武器跑過去，在柏川的面前蹲了下來。

「我沒事……夫人，請小心！」

結果反而被柏川給撲倒了，但是因為感覺到對方沒有惡意的緣故，所以萊蒙沒有產生過激的自衛反應。

啪嗒！

柏川臉上的血滴在了她的上衣上。

幸好這時黑色的服裝，血漬並沒有太過明顯。〔ＷＷＷ。ＷrsＨＵ。ＣＯＭ〕

「你……」

「夫人，我想或許有刺殺您的人也說不定……」

比起自己的安危，柏川是以萊蒙作為優先考慮的。

這成為了觸動萊蒙的一根微妙弦律，可是還不待她說什麼。柏川這個時候，已經把自己那個略微暴力的性格展露無疑了。

她和萊蒙跪坐在地面上利用座椅當做掩護體，在此為前提的情況下，柏川猛地一腳踹開了關上的房門。

「蘭瑟、你這個混蛋東西！！難道是沒聽見槍聲的聾子嗎？！我和夫人都被襲擊了！！」

就和毫無預兆突然爆發的火山一樣。

目的能力，經過諾亞的特殊手術植入以易塵的先驅者細胞為原形培育出來的未知器官，與鎧融合之後產生的能力強化，連蘭瑟這種強度的鎧師都被蒙蔽過去了。他依舊毫無察覺，因此被柏川給下了一大跳。

「怎、怎麼回事……柏川，你的臉……！？還有夫人也……！」

腦波的運用，實際原理也就只是催眠而已。蘭瑟和梅林沒有像薇尼姆那樣敏感的神經，而且離目的距離也十分遙遠。被柏川用大喝的形式喚醒之後，就立刻察覺到異樣了。

不過，事態的超常規展開還沒有就此結束的意思。

「等等，外面好像還有什麼東西！」

察覺到新的狀況的梅林。

她聽到了……沒錯，是的，我在漠區和BOSS一起狩獵的時候都會聽見的。

——猛獸的咆哮！？

***************************************************************************

大意了。

薇尼姆不禁對自己進行檢討。

好像，的確有【率先申明自己會取勝的人都會輸掉】這個不成文的規矩吧？剛剛我在心裡得意了一下，這就是失敗的原因嗎？

「該死的……盡耍一些小聰明……！！」

滴答滴答從傷口落下來的酸性毒血，這是空氣中的毒素和血液化學反應之後產生的物質。

地板與目的衣服都因為受到波及而腐蝕出了焦黑色邊緣的洞口。

猙獰的傷口，在面部肌肉與耳朵被掀飛之後只是進一步腐蝕了大約半厘米就停止了。

要說原因的話——薇尼姆在那血肉模糊的傷口隱約之中好像看見了銀色的材質。

……金屬？

「哼……你應該不是普通的人類吧？」

「沒錯——就是這樣……啦！！！」

語音的結末，薇尼姆承受了一記來自目的飛踢。

粗劣無比的技巧，毫無任何武藝可言，但因為被腦波影響的關係。頭疼欲裂的薇尼姆，完全分不出一絲精神來抵抗，她不是可以上前線的那種類型。

「咳……！」

肚子，好像是骨頭連通著內臟被弄碎了的樣子。

真是疼死人了。

薇尼姆被踢飛了出去，撞在了木質桌子的一角，上面的文件因為震動而落了下來。

「被將軍的人是你啊。」

再一次舉槍。

「……唔？」

發生了什麼事情？

反射在視覺系統的圖像改變了，原本所在的場景應該是房間內部的。

四周有監視儀器和文件書櫃等事物，但是全部都沒有了。

白濛濛的一片，彷彿突然被傳送到了只有迷霧存在的世界。光也因為霧氣的關係而無法滲透進來，只有勉強看得清楚一米開外的距離的灰濛濛色彩。

「哼……致幻劑嗎？」

即使是毒藥師也不可小覷啊。

不管怎樣，薇尼姆可是在漠區活下來的人類。即使作為不適合上前線的類型，但也有不得不如此的情況，她也算是老手經驗了。

「看來雖然毒藥沒有達到致死劑量，但投放的致幻劑反而是起到作用了呢。」

「……在那邊嗎！？」

砰砰！

連續開了兩槍，聲音的來源那兒也的確有人類的影子。

而子彈穿透了影子，也把它打散了。

落空。

這時，聲音又從左側傳了過來：「你在往哪裡瞄準啊？」

「……！」

卡！

槍口又指向了那邊，可是這一會沒有射擊。

面對薇尼姆的挑釁，目也用語言還以顏色：「算了，我不會浪費子彈了，反正我是不會因為這種程度的毒氣死掉的。至於你……腦袋也差不多要達到炸開的程度了吧。」

「哼……」

「我會留著子彈的，等見到你真正的屍體後再補上幾彈洩恨好了。」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啦。」

背後寒毛豎了起來，這是老把戲了。

因此被識破了，目飛快轉身然後比對方下手更快。

砰！

擊中了腹部。

薇尼姆發出一聲悶哼，被擊倒在了地面上，血液從下腹中流淌了出來。

「其實我也有受過實戰練習的，看起來技巧是我在你之上呢……這個就是本體了吧。有什麼遺言要說嗎？」

「嘿嘿嘿……」

面色慘白的薇尼姆卻還發出了笑聲，令目感覺到不愉快，明明是快要死掉的人了，打算在最後用嘴巴的語言站到一些便宜嗎？還是想看我惱羞成怒的模樣，然後取笑著我而死去呢？

「……你知道嗎？一個叫做【薛定諤之貓】的實驗，聽說過嗎？」

「沒聽說過，我也沒興趣。看來你浪費了一個重要的遺言機會呢，我現在就送你上西天好了。」

目一步一步走到了薇尼姆的面前，然後對著她開槍了。

而薇尼姆，也終於如同被槍射中後的正常反應那樣，頭部炸裂開出鮮紅色的水霧，就此死亡。

「嘿嘿嘿嘿嘿嘿……」

第五百九十七節 狙殺劇（4）【第四更】

勝負分出的一剎那，終於有一方死了。

【薛定諤之貓】這個實驗的含義——將貓裝在帶有機關的箱子之中，如果打開盒子就會觸發機關導致貓的死亡。可是，在未打開箱子之前，是無法確認貓的死活的。是一個在過去相當著名的悖論，有關於生與死的疊加議論。

「真可惜啊……你觸動打開【盒子】的機關了喲。」

薇尼姆艱難地對地面上死於神經性毒劑的目發表了勝利宣言，原因是下腹的中彈口。

勉強避開了要害，但還是夠她喝一壺的。

「總之，先用麻醉劑和止血劑……」

幸好，她與柏川一樣，體內的鎧融合了醫療用的進化因子。痛苦與血液流淌都在鎧借由進化因子而形成的分泌組織中滲透出來的液體覆蓋，飛快地結痂修復，同時減弱直到消失。

這只是指標的方法而已，回頭還得把彈頭取出來。

薇尼姆用自己最擅長的手段，也就是毒的運用擊斃了對手。

目——薇尼姆不知道她的身體和普通人有什麼不同，唯一確定的事情就是，普通劑量的毒素肯定起不到擊殺效果。所以薇尼姆用了更強大的劑量，這需要一些時間來進行體內自我分泌。所以薇尼姆才會一開始於空氣中混入致幻類的毒氣，它混淆了目的試聽的同時，加上由薇尼姆引起的、難以令人察覺的口舌之爭，二者相加爭取到的時間成為了薇尼姆製造猛毒的寶貴時間。

濃稠的毒素，甚至從霧態變為了固態，但也因此，如果被發現的話就會前功盡棄吧。

而之前的致幻劑成為了埋伏的棋子，受到薇尼姆挑釁的目在一步一步接近她準備補槍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對像已經被悄悄轉移了。倒在地面上的【薇尼姆】，實際上只是一團由固態毒氣模擬的人形而已，但致幻劑讓目的視覺判斷產生了眼中錯誤。

然後，她就擊中了那團毒氣聚合體，子彈的火藥掀起的爆風，將毒素一口氣全部攪亂，把目也捲入了其中。再往下，發揮作用的神經性毒素就瞬間殺死了她，看得出來薇尼姆為了應付這個體質強硬的對手，使用了了不得的劑量。

但是先前為了引誘目，薇尼姆的下腹是實實在在的中彈了。

「那麼，腦波的影響應該被解除了……外面是否察覺到什麼了呢……」

薇尼姆這樣說道，拉開了被封閉的房間門。

她在這麼做的前一刻還在想著，我究竟該說些什麼理由才能讓作為士兵的諸位相信我其實才是受害者呢？

這個想法很快遭到遺棄了。

「喂喂喂，不是吧。我這邊才結束戰鬥耶……外面又變成戰場了嗎？」

嘎吱嘎吱的聲響。

猛獸、不，應該說是靈長類模樣的怪物，背對著薇尼姆啃食一具下僕打扮的人類屍體。

「嘖嘖，你也是科研所的家養小怪物嗎？」

薇尼姆已經沒有力氣逃跑了，她倚靠在門框的邊緣對著那頭怪物搖頭說道。

「食人嗎，真是惡趣味吶……」

而後者對她抬起了沾滿了血液的怪臉：「呱~」地發出奇怪叫聲，似乎在問：「你好不好吃？」之類的詢問宣言吧。

***************************************************************

蘭瑟沒有時間去考慮為什麼柏川會和萊蒙夫人一起跪倒在地上，為什麼她們兩人的身邊有一把槍，為什麼柏川的臉上有受傷的新鮮血跡——總而言之，兩個人沒有事情真是太好了。

接下來——

——「小心！」

護衛的職責，柏川和萊蒙被遮擋在了兩名戰士的身後。

門外的躁動，還未去打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製造出噪音的傢伙反客為主撲了進來。將高級的木質門扉擊碎了，甚至也將周圍的瓦磚擊碎了。

人形怪物，用這種形容詞是再適合不過了。

就像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他的骨骼和肌肉突然都不正常地膨脹了起來，身體的毛髮因為這樣的突變而推落。體表的肌膚甚至因為猛然增大的體積而被撕裂，接著立刻結成了暗紅色的血痂，還有牙齒，也全部掉落了，替換為能夠輕易撕咬骨頭肉塊的三角銳齒。

該說是慶幸呢，還是說不幸呢——太好了，這個傢伙的下體還連著褲子，沒有連同衣服一起被膨脹的體形撐爆而出現對女性不妙的完全裸體。但是這也反應出來了，這頭怪物是人類變的。

（科研所嗎……又對那些士兵做了什麼？）

令人厭惡，光是這將人類當做生物兵器的概念，就已經十分作嘔了。

「夫人，請退後。」

蘭瑟用走向這頭怪物的實際行動來表達一切交給他的意思。

這個行為很明顯激起了它的方案。

一邊發出噁心的叫聲，一邊向蘭瑟撲了過來。

「——要恨就恨諾亞吧——！！」

轟雷。

本質上只是蘭瑟儲存在體內的靜電而已，他理所應當的比四年前更加強大。

不必鎧的武裝，只需要釋放體內的靜電而已——響指，啪！

閃爍的雷光，接著就是電力造成的發火現象。

怪物已經從內到外的熟透了。

這只是才開始而已，蘭瑟已經聽到更多的異常聲響了。

「看樣子科研所埋伏了不可小覷的東西吶……夫人，一些事情看來就只能稍後解釋了。我們現在陷入了敵人的包圍之中，我不得不使用武力，希望您給我證明我的行為目的是處於護衛的緣故。」

第五百九十八節 準備就緒（1）【第五更】

「你打算怎麼做？」

科研所的內部之中，在總統府產生意外的交火之後，這兒就已經接收到消息了。

因此布蕾德才對諾亞發出這句詢問。

「啊哈……雖然事態發展出人意料，但也不全都是壞事嘛。」

用愜意的姿勢靠在沙發上，諾亞依舊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面前的娛樂項目，是一盤黑白相間的國際象棋。諾亞一邊自己和自己下棋，一邊說：

「沒有刺殺成功雖然是事實，不過這樣一來，萊蒙夫人就會落入我的手中了，把她也變成一個好用的提線木偶吧。」

卡噠！

黑色的棋子向前挪移一步，吃掉了白色棋子的皇后。

「你看！」

諾亞笑了起來，對布蕾德說：

「白棋的一方，沒有一點兒退路了吧，接下來只能等我把王吃掉了。」

「我不懂這個。」

布蕾德搖頭說實話。

「話說回來，你確定要吃掉這個塑料做的棋子？」

「啊哈哈哈~這是玩笑話吧，你也會和我開玩笑了嘛！」

白棋已經無路可退了，所以諾亞就把白棋的王取了下來。他把這顆棋子放在手掌中央，然後雙掌一合。

卡吧！

棋子粉碎，變成了一堆白色的廢物塑料。

「成敗是早就定下來的啊……」

諾亞已經不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了，這種輕易就碾碎硬質塑料的力氣，對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眼鏡男來說很詭異。

如同所有瘋狂的科學家一樣，他既然有膽子無視人道在活人身上進行實驗，當然也有膽子在自己身上動手腳。

「……你還站在這裡啊，有其他事情匯報嗎？還是說，被我的魅力迷住了？」

布蕾德還沒走，諾亞察覺到了她觀察自己的目光。

「不，我比較喜歡強壯一點的類型。」

「啊哈……真可惜，我就是這種啦，抱歉了。」

他像是賭氣的小孩子那樣，自暴自棄地說著，抱著雙手。

噗！

他突入被布蕾德抱住了腦袋，攬在了懷中。

「——但你這種類型，倒也不討厭。」

「現在給我的是安慰嗎……話說回來，還真是久違了，你有多久沒有這樣讓我親近一次了？」

「因為你看起來不需要這種安慰的樣子。」

呼啦！

布蕾德的這句話才說完，她就被諾亞反過來拉住了。以力氣的方面來說，果然還是作為戰士的她更加優勢，但布蕾德一點反抗也沒有。兩個人躺在了沙發上，側身面對面看著對方。

這兩個人，曾經是戀人。

諾亞救了布蕾德，然後布蕾德就成為了這個樣子，而諾亞也成為了這副模樣。

不屬於人類的神秘科技拯救而且改造了布蕾德，同時也成為了諾亞的野心。

「我覺得已經足夠了。」

「什麼？」

「你的研究。」

「為什麼要執著於那些所謂的使徒？」

「這可是造物主的饋贈。」

「你自己不是也發現了能夠取代高斯輻射源的新能源了嗎，那些東西一定會成為新的革命的。」

「不，那樣的話，需要等太久了。」

諾亞的理想，他認為人類最終必須依靠自己，而不是外界的物質。

實際上，他對於機甲的新興發達感到不滿——看看那些猛獸吧，它們擁有自己的強壯肉體。而人類，為什麼要龜縮在鋼鐵之中？我們已經獲得了智慧，難道還無法獲得更加強壯的肉體嗎？

就如同，在第二紀元末期造成大破滅的那些使徒們。

但是，很諷刺的是，諾亞在這四年中的一項新發現——他找尋到了一種新的能源，這並不是適合鎧師的，這種能源反而很有機會成為機甲的新動力爐的概念基礎。

諾亞毫不猶豫地拋棄了它。

依靠這種外界的機械，如果文明進入斷層的話，人類又得退步回去了。但如果是自身的強化，無論遇到了多大的危險，只要生命的種子延續下去，那這份強大就不會改變，它畢竟是已經烙印在骨髓之中的物品了。

而且，新能源的運用，需要一場以數十年的時間來進行完善的大革命，諾亞不想等那麼久。他所看中的那份來自使徒的未知科技，經過自我的完善與改變，現在已經快要達到心目中的理想狀態了。

「這才是最完美的。」

他的手撫摸著布蕾德的左胸，那裡是掌管著這具完美`肉體的生命核心。

啪！

「噗呃！」

脖子上被砍了一擊手刀，摸女人的胸部，這種後果也是理所當然的。

「哎呀……難得醞釀出這樣的氣氛，稍微對我展露一點兒色氣服務一下就不行嗎？」

諾亞捂著被砍到的地方，苦笑說道。

然而，布蕾德卻問：「諾亞，你真的是希望人類能夠進化為這種你所期待的身體嗎？」

「啊，那是當然的了。那些不懂價值的笨蛋，總有一天會後悔阻撓我的研究的！」

「這可是只有身為神的造物主才能做成的事情。」

「嘿嘿嘿~你是在誇獎我是神明大人嗎？」

「不。」

布蕾德，依舊對誇獎的言論十分吝嗇。

她面對一點兒都不正經的諾亞，終於說出了一直以來都沒有問過的問題：

「諾亞。」

「什麼啦？」

「……你是希望能夠改變並造福人類，還是說希望擁有能夠改變並造福人類的神力？」

「哼哼~是這個問題呀。」

諾亞摸著下巴，賊兮兮地笑道。

「究竟是那一個呢？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啦。」

第五百九十九節 準備就緒（2）

明天休息一天

——————————————————————————————

說起來，這的確是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能夠改變進化的大概只有神而已吧，那麼諾亞究竟是希望自己能夠用這種力量改變人類呢，還是希望能夠成為改變人類進化的神呢。

……反正，也沒差就是了。

「不管是哪個，總之你不會像艾雷斯那樣背叛我就對了，是吧？」

「那是理所當然的。」

艾雷斯背叛了諾亞，這已經是可以肯定的事實了。

諾亞發現了艾雷斯的小動作，他好像把什麼東西交給了哥德溫的妻子，也就是莉莉。

——似乎是很麻煩的事情呢，好像有對我不利的東西吧。

艾雷斯已經不行了。

諾亞以前和他合作的時候就察覺到了，自己總有一天會和艾雷斯分裂的。

因為這個人的血液裡流淌的自豪實在是太多了，而且艾雷斯是個過於理想化的人，就像是古代時候，出生於高層貴族之中的武士那樣。強大，恪守自己的戒律，對不屑一顧的東西永遠不會因為它散發出多麼耀眼的光芒而東西。

……看來，我和他的合作也到此為止了。

所以，諾亞就被艾雷斯解決掉了。

他在那天艾雷斯與莉莉見面之後的晚上，就用暗算的方式。

偷襲，下毒，還有實力已經與艾雷斯相當的布蕾德?斯卡雷特，三個因素擊敗了自己曾經的盟友。

「啊……話說回來，艾雷斯那個傢伙好像沒死吧。」

「正是這樣，雖然用了計謀，但是正面對決，目前我還暫時不是對手。不過已經砍掉他的一隻手臂，那天晚上被擊入運河之中後就失去蹤跡了。保守估計，活下來繼續阻撓我們的可能性很大，畢竟已經完全決裂成為死敵了。」

「那種沒有覺悟的傢伙，怎麼樣都沒問題的啦。不要管他、不要去管他。接下來我們也差不多準備就緒了，首先就先切除威脅這邊開始吧，順便也爭取一下萊蒙夫人那邊。你去讓幻把我們的傀儡叫出來，夫妻什麼的，只要湊夠一個，另一個就會飛過來的啦。」

********************************************************************

「真是不錯的時機。」

「過獎。」

洪將人形怪物擊斃救了薇尼姆一命。

正如同所有童話故事中描述的經典好橋段一樣，戰士從天而降……其實他是破窗而入的，銳利的手刀對那頭不人不鬼的傢伙實施斬首極刑。

「你的腹部……」

「沒事，痛覺和血都止住了，彈丸可以稍後取出，別小看醫生啊……話說回來，外面的情況呢，還有BOSS去哪裡了？」

「外面的話，已經有第一軍團在幫忙剿滅了。」

事先和琳達交代過的關係，易塵這邊的人已經被默認為同一方陣營了。而且，現在他們也無瑕顧及其他的，內部突然出現的突變生物打蒙了所有人的思緒。

至於為什麼只有洪在這裡——「BOSS和我分開行動。」

「哎呀……原來如此，看來同樣生為女性，我輸了喲。」

薇尼姆搖了搖頭，開玩笑似的承認了自己的失敗。

她很快恢復了正經：「嗯，話說回來了……來看看這個吧。」

復仇獠牙的女毒藥師，從敵方的屍體下方撿起了一張代表身份的名牌：「你看這頭怪物，身上還殘留著衣物，應該是人類變來的，這裡還有他的身份牌子。我看看……嗯，科研所，意料之中。」

「說起來……好像負責宅邸內部的守衛，基本上都是科研所的兵力。第一軍團負責的，基本上都在外圍。」

「啊哈，也就是說這邊是深入敵方內部了。」

薇尼姆咯咯笑了起來。

「BOSS已經不要我啦，我就只能依靠你了，騎士大人？」

「……」

洪一言不發，女性的調侃對他完全不起作用。

比起性的趣味，眼前這些異形的生物反而讓他感覺到有些意思。

又一隻撲過來了。

洪首先伸出了右手，鎧的銳爪作為突擊先鋒，在對方的獠牙咬穿自己脖子之前，自己的銳爪更快一步貫穿了它的脖子。

噗嗤！

很硬……可是依舊如預計的那樣貫穿了。然後飛快的，洪握住了它的氣管。

嗤！

飛濺的血沫。

但是勢頭止不住了，它只能一邊按照自己造成的慣性飛撲向洪的同時，一邊撲向死亡。

洪，這個時候，他又舉起了自己的左手。

這些都只是呼吸的瞬間發生的而已。

噗！

左手的食指與中指，刺入了它的眼眶之中。眼珠被絞成了黑白主題的碎渣果凍狀，與血液一起混合從傷口流淌下來。失去視覺的同時，被洪以抓握住了眼眶與脖子氣管的姿態，用拋投丟了出去。

接著，連鎖技的最後殺招。被摔在地面上的對手，洪的手指還沒有從它的雙眼中拔出來，被鎧覆蓋的金屬銳爪向內突進，卡！勾住了頭蓋骨，接著猛地向回一抽，它的頭骨就被掀了起來。腦漿和碎裂的骨頭以及鮮血，灑了一地。

「呵……比起我，果然還是這些東西更有趣嗎？」

薇尼姆摸著下巴笑道，聽上去卻沒有任何不滿的意思。

洪四神終於對此回應：「目前為止，暫時對女色沒有任何考慮。」

「——哇，難道你是對男色感興趣的類型嗎？」

「我會把這句話當做不好笑的玩笑話的。」

「霍霍~」

第六百節 科研所的反擊（1）

「臭老鼠……很能躲嘛。」

狙擊手之間的對決。

在以長時間的沉默與互相觀察之後，由突然爆發的一顆致死子彈作為開端，命中的話勝負就到此結束，沒有命中就會再次落入沉默的輪迴。

哈雷與里昂，兩人互相狙擊的勝負還沒分出來。

本次參戰的成員，由易塵和洪深入敵中，而哈雷負責牽制對方的狙擊手防止黑槍。

待機的成員是斯諾和伊贊。

「太遜了，BOSS和洪好像已經在大殺特殺了，你連一個擊殺的記錄都沒有呢。」

斯諾的聲音聽上去就和她所擅長的屬性一樣冰冷，這句吐槽實在是太傷人了。

「囉嗦！女人懂什麼狙擊手的浪漫，我這邊的靶子可是一個頂百的分數！」

雖然在鬥嘴，可是狙擊手的眼神依舊停留在對手最後一次消失的地方。

——他一定就躲在那裡，躲在那邊的死角。

哈雷對自己的武器很有自信，他相信無論什麼東西都擋不住這把由自己親自改裝的狙擊槍的。但是他不確定隱藏在死角中的敵人究竟躲在哪裡，如果這槍落空了，那自己沒有暴露位置的優勢就會蕩然無存。

「真是的，留下來的都是沒有用處的傢伙……你們兩個不是都擅長端子嗎？就不能給我確定一下敵方的位置？」

「我不是那種類型的。」

斯諾攤手說實話。

擅長運用精神力的鎧師以端子作為自己的道具，但也並非都是司主斥候的工作。

布蕾德曾經施展過利用端子形成凹面鏡，將太陽光轉化為高溫火焰的進攻技巧。斯諾的手段也屬於類似，不過她是向反方向發展，斯諾盡全力的話，能夠在炎炎夏日的集結重現地球兩極的寒冷氣候。

「你不行，還有一位呢？」

「伊贊？」

斯諾轉過頭看了一眼從剛剛開始就一眼不發的同伴。

「好像是之前和BOSS通訊過一次，應該是接受到什麼命令，現在分不開了精神。」

*********************************************************************

那些怪物並不是太困難的角色。

的確，力氣有了明顯的增大，撲殺的時候就像是雄獅一樣迅捷兇猛。但是威脅程度也只是限於對普通人而已，只要讀取出它們的進攻套路就行了。

「……只有你們嗎？」

匯合的兩方人物。

蘭瑟，梅林，柏川，和萊蒙這一方。

以及薇尼姆和洪。

「易塵沒來嗎？」

「BOSS不在你們那邊嗎？」

蘭瑟和洪同時詢問了對方。

然後愣了一秒鐘之後，在這時接到了端子的通訊——喔，什麼時候跟過來的，是伊贊嗎？

「離開總統府去易家，不要被其他人發現。」

說得簡單。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易家？

萊蒙在心裡思考著。

易家……這些人是屬於易家的嗎？

那位總元帥終於有打算動作了嗎？但目的是什麼，他們是敵方嗎，還是我方？

這些問題都不是能立刻就能得出答案的類型。

回到現實。

從伊讚的語言內容來聽，似乎外出曝光不是明智的選擇。不過現實是不會等人去準備，該來的立刻救回來，躲都躲不掉。

何況，在總統府中遇到危險的是萊蒙，總統夫人如果出事的話，負責防禦力量的軍事集團會受到很大羞辱的。

「閣下，平安無事嗎？」

外圍的士兵，看樣子是屬於第一軍團的。

武裝的是清一色的迷彩塗裝的鎧，從槍口還冒著青煙的樣子來看，也是剛結束戰鬥不久。似乎是透過窗戶看見了被蘭瑟他們保護在其中的萊蒙，所以才大聲詢問。

「第一樓層的敵人已經清理完畢，你們幾個守住下面，剩下的跟上！」

真不愧是訓練有素的軍隊。

派遣出兵力守住已經奪去到的陣地，然後飛快向目標突進。

想走都走不了了，蘭瑟他們已經全部暴庫在第一軍團的眼中。雖然琳達?巴頓的確吩咐過這幾個人都是自己人，但也就僅此而已。蘭瑟他們的目的，想要轉移萊蒙的想法，這又不是能夠隨便就能說出來的。

「真是慚愧，居然讓總統府出現了這種紕漏。閣下，感謝援助！」

隊長模樣的人對蘭瑟敬禮。

但感謝的對話也就這樣了，當前最需要關心的是萊蒙的安慰，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夫人，您沒事嗎？」

「啊……是的，感謝這幾位朋友的保護。」

「防護出現紕漏的醜態真是萬分抱歉，在搞清楚原因之前，請夫人先移步到第一軍團接受我們的——」

「暫時沒那個必要。」

插話人是另一隊的領導，並非屬於第一軍團的兵力。

蘭瑟的目光變得深沉了起來。

（科研所嗎……原來如此，順勢打出這顆棋子啊。）

穿著黑色制服的人，在插嘴之後按照禮儀對總統夫人行禮後，這個人的臉上帶著蓄謀好的計劃得逞的表情，說道：「第一軍團的駐地距離這裡太遠了，不能保證路上會不會出現新的刺客。萊蒙夫人，請移駕到科研所暫時接受保護吧。」

「嘿……科研所嗎？」

薇尼姆笑了起來，帶著鄙夷的語氣，說道：

「那些怪物，不都是你們的人變得嗎？」

「閣下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撒謊也沒有一點兒驚慌。

「啊，對了，還有你們的諸位。雖然我很感謝救下萊蒙夫人的事實，不過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不接受審查不行。」

「開什麼玩笑！」

第一軍團的將士擋在了眾人的面前。

那憤怒的表情，看起來科研所和軍部以及軍團的人都相處得不好。

「這幾位可是救下總統夫人的英雄，你打算對他們進行拷問嗎？！」

「怎麼會，我們會以禮相待的。暫時的扣押，也只是程序上面的問題而已。」

第六百零一節 科研所的反擊（2）

「你這個混蛋，想恩將仇報嗎？！」

「讓防禦出現紕漏的敗家犬沒資格說這些吧。」

雖然是咄咄逼人的討厭話語，而且對方的目的也顯而易見。

但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理由。

蘭瑟他們被打上了可疑人物的標籤，就算嘴上說著會什麼【這是程序上的問題】啦、【我們會對英雄以禮相待】啦之類的。實際上如果一旦跟他們走了的話，肯定會被立刻分離開來看管的吧，然後被注射吐真劑之類的東西。

很不妙，對方就算理由牽強，但也毫無過錯。

反抗的話反而會被判定為犯人了。

該怎麼做才好呢？

「請等一等。」

萊蒙，謝天謝地，這個時候她站在了柏川和蘭瑟這一邊。

「這些人剛剛救過我，他們絕對不是什麼可疑的人物……」

「抱歉，這個就庶難從命了，夫人。有罪無罪的判決不是我們能夠下達的，真正的決斷我們會交給軍部來裁決。不過在此之前，我會保證他們不受傷害就是了。」

科研所的軍官很禮貌的拒絕了萊蒙的請求。

「只是名義上的監禁而已，不會受到傷害的。」

是這樣才怪。

可是萊蒙也無法插手，且不說對方的主要目標就是自己，而且總統的權利根本無法干涉軍部。

軍部，總統，參議院，這些是聯邦政治體系中互相獨立、互相制約的存在。

「傻瓜，不用找什麼的犯人啦，我就在這裡喲——犯人在此，有本事來抓我吧。」

「……？！」

嘲弄的笑聲，眾人尋找聲源，很快就發現了……易塵！

復仇獠牙的BOSS，穿著很普通的便服，用戲謔的語氣說著話，雙手插在口袋裡面。

「易——唔！」

柏川差一點兒失聲叫了出來，被眼疾手快的洪四神摀住了嘴巴。

「噓，噤聲。」

作為部下的洪知道易塵要做什麼了。

……

……

沉默。

由於易塵的出現，而導致了無聲的沉默。數秒之後，所有人都反應過來——是的，我記得很清楚，在軍部的重點通緝犯名單中，有這個傢伙的臉。他的名字叫做易塵，來自漠區的犯罪者，曾經在X財團效力過，後來離開財團，他是四年前那個獸潮的罪魁禍首。

「哼……大罪犯來到總統府有和貴幹？」

「傻瓜，這麼簡單的問題還要問？」

易塵反問道。

面對指向自己的槍口，他緩緩舉起了雙手——只是看似舉起雙手表示投降而已。

「第一軍團的諸位請離開，我的敵人就只有科研所而已。」

手掌捏成了爪的模樣。

那個軍官察覺到了異樣，「開火！！」他叫道，但已經無濟於事了。

易塵做了這樣一個動作：揮下。

捏成爪的雙手，自上而下，猛地用力——揮下去！

於是所有的武器就被切成兩半了。

只是區區的風而已——斬風、不，應該說是爪風。

對於已經達到這種程度的易塵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武藝師的招式本來就是超出常識的。

「我看到破綻了，你們這群白癡。」

武裝鎧的部分就只有局部而已，易塵的雙手雙肘。

羽骸的主題是充滿撞刺與利刃的毒蟲，它在易塵的操控下，致命的部分像是乘上了風一般灑脫。遊走在敵人的脖頸之中，然後在他們腦袋被削掉的噴灑血液之中，右手腕部那根沾滿血腥的毒刺已經在所有人都未來得及做出反應的時候，點在了萊蒙的脖子上了。

這一瞬間，柏川明白易塵的做法了。

他在給所有人開脫。

被當做是懷疑目標，那麼只要犯人親自承認，懷疑就會自動消失了。強行要帶走萊蒙的行為，恐怕也是為了防止她被納入科研所的一方吧。

這的確是最好的辦法。

但易塵必須承受罪加一等的代價就是了。

——不行，不能說出口，一旦暴露了自己與易塵的關係，那他做的這一切就功虧一簣了。

柏川只能如此痛苦忍耐著，她看著易塵的表演。

「都給我讓開。」

所有人都照做了。

緩緩退開。

「你想要什麼？」

「沒什麼，只是請總統夫人和我去一個地方而已，我來保證您的安危，請無需放心。」

沒有人敢靠近易塵和萊蒙，這讓他更加肆意妄為。

「給我等一下……！」

「拜拜啦，諸位。」

耀眼的光芒。

是【翅】和【能量】組成的光翼，視覺受到阻礙的眾人，當終於從震撼中恢復之後，易塵與萊蒙就已經消失了。

*****************************************************************

伊贊之前所接收到的來自易塵的命令，她成為了防備意外的眼睛。

伊贊很早就發現那名軍官帶來的科研所部隊了，然後她向易塵匯報，接著後者就立刻採取了這個行動。

反正身上的罪名已經夠大了，易塵也不怕再多擔當一個。雖然有點兒不爽，但這是唯一最優化的手段了。

——以後對科研所連本帶利討回來就是了。

逃離的易塵，他很粗暴地將這位聯邦夫人像是扛麻袋那樣扛在肩上。

值得慶幸，這位夫人的打扮風格是男裝麗人的類型，沒有穿裙子真是太好了。->小說下栽+wＲshＵ。ＣoＭ<-

「……聯邦的通緝犯，你看起來沒有要傷害我的意思？」

「哎呀，還真是鎮定呢，夫人。當然，我沒有要對你動手的意思，只是帶你去個地方而已。」

「什麼地方。」

「易家，去見個小女孩兒，這是我和她的約定，我會待你過去見她的。」

「女孩……你……！」

「啊，是個叫做艾莉的小傢伙，說起來好像是你女兒的樣子。」

第六百零二節 科研所的反擊（3）

科研所的舉動實在是出人意料。

黑色獵犬以及阿圖文斯製藥廠的事件，被易塵狠狠地陰了一把，諾亞不可能什麼都不做的。

萊蒙那邊只是一時興起而已，諾亞的計劃，他的真正目標不在這邊。

*****************************************************************

易家。

「在發什麼呆，一等兵科裡特？」

「啊……中尉！」

年輕的精英士兵，還有中年的士官。

場景是易家的內部。

在地下室，保存軍火彈藥的倉庫。

「看得發呆了嗎？」

「這個、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裡……」

作為一等兵的年輕士兵，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被調遣到易家內部稱為負責守備力量的一員。儘管作為低等軍士是屬於流動性的力量，下個星期恐怕會被調離到別的崗位去吧。而且聯邦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接下來不知道會被分配到什麼艱苦的環境中，但願不是去外郊的猛獸活動地帶才好。

「才這樣一點就呆住了，以後要是看到更猛的場面豈不是會掉線嘛。」

中尉很輕鬆地開起了玩笑話。

但後輩露出這樣的表情也情有可原，畢竟易家是軍事的大世家。歷史上，易家在這邊駐紮的時候，聯邦的體系甚至都沒有出現。聯邦的政治層面，是在當初這塊區域的猛獸被評定之後由民間的一些領袖組成，然後不斷完善的。而易家在那時的立場則是獨立的武裝力量，負責區域之中與之外的治安。雖然二者的政治體繫在久而久之融合為了一體，不過易家依舊保持著自己的獨立。

這一點從軍火庫中就能看出來了，裡面的資源足夠打上一場持續數個星期的攻城戰了。

「中尉，你看這邊的兵器，好多都是和我們部隊中不一樣的。」

士兵最感興趣的果然是槍支彈藥一類的東西。

他來到這邊的理由是選取裝備，

「哈哈，畢竟人家是財大氣粗呢，易家好像也有自己研究團體吧。開發出來的新裝備，當然是內部使用了。」

武器的開發是需要時間來驗證的。

從概念的出現再到實物完成需要一段時間，然後還要考慮到成本和泛用性的問題，接著是實戰測驗之後才會進行全軍的配備。

「中尉，你覺得我們該選那一個比較好？」

科裡特沉迷在了軍武之中。

而他的上司，那名中尉只是拿起了一把精巧的手槍而已。

「我個人是比較推薦方便攜帶的類型啦。」

卡嚓。

子彈上膛，拉開了保險。

中尉一邊說，一邊做出開槍準備的姿勢。

「喔，真是一流的握感，不知道後坐力怎麼樣？」

「那個的話，就得找個靶子來試試看了吧。」

科裡特的注意力依舊撲在擺放在面前的武器之中，很猶豫的模樣。

「說的也是，得找個靶子呢……一等兵科裡特呀。」

中尉的臉上保持著笑容，將槍口對準了渾然不覺的士兵下屬。

正對著他的腦袋。

開槍。

火藥的味道以及槍擊的回聲，受害者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他的腦袋就已經被子彈掀飛了大半。

乾脆利落的死亡。

「後坐力也調試得盡如人意呢，多謝你的試靶協助啦，一等兵。」

殺人兇手很輕鬆地說道。

當然，槍聲也立刻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了。

「喂、你在做什……」

沒有說完的話，確認狀況的那些人也立刻被擊斃了。

「庫瑞，你在做什麼？！」

「這不明擺著嘛，執行任務啦、執行任務而已喲。」

「我是問你為什麼不使用消音器！」

「這個嘛。」

庫瑞中尉攤了攤手。

「反正，其他的同伴們也已經行動起來了吧，暴露也無所謂啦。我們只要把這塊地方拿下來，然後盡可能地攻略其他區域就好了嘛。」

科研所的反擊。

他利用了下層兵士的流動性順利向易家的內部輸入了自己的力量，這只是一次性的行動而已，談不上是潛伏。

「反正，我們只是吸引對方注意力的魚餌而已。不管成不成功都會被吞掉的，那乾脆就大幹一場好了。」

「哼……看起來是這樣啊。」

之前還表露不滿地同伴，在這句話的引誘下，也全部流露出了【說的也對】的微笑。

「那麼，開始了哦，不要命的諸位——【山頂攻略】的計劃。我是不覺得咱們能把易家這座山打下來的啦，但不管怎麼樣，盡全力了哦。」

一切都如同計劃中的那樣，這是科研所的反擊。

他們是棋子的一部分。

諾亞的目標再明確不過了，他知道艾雷斯給了莉莉什麼東西，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這個不利因素奪回來。

「……完成了。」

某處，一名鎧師如此說道。

從鎧的風格來看，他就不是負責戰鬥的兵種。

身邊的同伴說：「這個時候，地下室的倉庫那邊，也差不多已經奪去下來了吧。」

「英蒂姆閣下，要現在啟動嗎？」

「嗯，現在就啟動吧，用最快的速度……在那位元帥還沒有發飆之前。」

「我知道了。」

他的端子入侵了主系統，和當初羽骸的手段如出一轍。

但主系統並沒有癱瘓，只是被下達了新的命令而已。

「打開保全模式，最高等級。」

第六百零三節 科研所的反擊（3）

真不愧是易家。

地下倉庫的案件已經做得十分小心謹慎了，但沒有超過五分鐘就暴露了出來。

似乎是有人感覺到了地底的震動了吧，然後對駐紮地下的人員進行聯繫卻沒有得到回應，於是就拉響警報了。

「這還真是令人頭疼啊……雖說是大世家，這個小心謹慎的程度是不是也過頭了？」

隨隨便便模仿聲音來騙過去是不可能的。

進行定期聯絡回報情況的都是易家自己的內部人員，每個人的通訊器都有特殊的識別番號，就連聲紋也都納入其中。以這些入侵者的裝備，想要蒙蔽過去幾乎不可能。科研所倒也不是做不出蒙蔽儀器的手段，但諾亞不可能在這些負責拖延時間的炮灰身上配備高端設備的吧。

不過這些都沒關係了。

雖然他們發現了端倪，但並沒有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被入侵的端子打開了最高等級的保全模式，易家的宅邸完全被防護性極高的金屬隔板包裹了起來。出口的地帶全部被封閉了，外面的人進不去，裡面的人也出不來，這是當初考慮作為最後防禦手段等待救援而設計的。看起來，這個設計在現在完全成為了累贅，易家的兵力被最大限度制約住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

還在這麼想的外圍人員早就無法進入戰場了，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能夠這樣就潛入易家之中應該不是泛泛之輩，想要在這裡拖住我這個老爺子嗎？」

總元帥那邊沒有人去阻止是不可能的。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已經退休了，這個老頭子要是真的發飆的話，應該也有在一天之內把軍部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戰鬥力全部癱瘓掉的實力。

巴托爾?易，他早就嗅到不安分的氣味了。

正當準備前去尋找答案的時候，突然啟動的最高等級保全，讓巴托爾更加確信了懷疑的事實。

不請自來的敵人，看樣子自己的休息室要成為角鬥場了。

「報上名字吧，你是科研所的哪一個小傢伙？」

「布法凱羅。」

看上去是個相當年輕的小伙子，就和易塵一樣。

不相上下的年齡，差異在於，易塵知道該怎樣收斂，而這個小子已經把必殺必死的氣息完全釋放出來了。

「鎧的名字是【杜瓦克因】，現在執行任務，我會盡全力阻撓閣下的。」

乾脆利落的自我宣告。

隨著布法凱羅報出鎧的名字，這具武裝也隨之覆蓋了他的全身。

蒼白的色系，裝甲的組成猶如從傳說之中的幻獸身上，將它們的犄角與肋骨拔取下來所製作而成的那樣。

「那麼，我也……」

鎧師的對決在武裝上鎧的瞬間就會開始。

可是，異變發生在了巴托爾的身上。

陪伴了自己征戰無數的【青龍】並沒有如願覆蓋在他的身體上。

怎麼回事？

「總元帥的鎧是屬於第四紀元的頂尖作品，但也只是局限於鎧本身的性能而已，只要無法召喚出來就完全沒意義。」

「……哼，科研所的小玩意嗎？」

「只是普通的電磁波干擾手段而已，您要是武裝上鎧，我這邊也會很頭疼的。」

完美的分析理論，的確是科研所的風格。

喀嚓，對鎧師用的充能手槍上膛完畢。

直接與左手腕甲連接在一起的武器裝備，瞄準了巴托爾。

「霍霍，意思說讓老夫用人類的極限來挑戰你這位鎧師嗎？」

在子彈上膛的同時，巴托爾也伸手取出了身邊的武器。

一把強化合金製成的古代直刀，作為具有收藏價值的觀賞物的同時，按照巴托爾的實用理念，它也足夠成為一名鎧師攜帶的武器。

對方沒有再廢話的意思了，沉默無聲地下達開槍指令。

金屬的彈丸便在震耳欲聾的槍聲中打算將人類的身體撕裂成兩半。

「——有意思——！！」

呔！

恍如俠客般，大喝、拔刀！

叮！

火花四濺，以及被切成兩半的彈頭。

依舊帶著爆炸的屬性，被斬成兩半之後就飛向了別的軌跡，在巴托爾身後引發了爆炸。

由於宅邸已經被密封起來的關係，這種程度的火焰沒有打開通向外部的道路。桌子呀，椅子啊，全部都變成了焦黑一片的火焰。

「難得，老夫我也很久沒有試過這種遊戲了，上一次嘗試使用人類的極限來和鎧師決鬥是什麼時候來著？」

辟里啪啦！

骨骼隨著復甦的戰意而作響。

「陪你玩玩好了，小傢伙。」

「……！」

*******************************************************************

「喂喂喂，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似乎有很厲害的事件發生了喔。」

議論紛紛。

喧鬧的人們，完全屬於易塵的部隊，復仇獠牙的諸位。

但是沒有出手的意思，除非是易塵親自下達命令。

「啊……說起來，好像有誰有在那間大宅裡面吧。」

「喔，BOSS的妹妹嗎？沒關係啦，沒關係的。那個孩子很厲害的。」

這句話立刻引起了贊同聲。

「不管怎麼樣，總之先和BOSS聯絡一次。卡桑，還沒喝伊讚她們搭上話嗎？」

「不行啊，怎麼呼叫都不回應，看樣子BOSS也遇到什麼麻煩事了吧。

「這樣啊……」

楊宇撓了撓腦袋。

有點麻煩了，究竟該不該出兵呢？

「我們就——」

「——想用【按兵不動，隔岸觀火】的手段嗎，不覺得用得太爽了嗎？」

「嗚喔……！」

插話的人是位女性。

威嚴的女人，當楊宇聽見她的聲音之後，立刻敬禮。

「閣下，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見面！」

第六百零四節 潛伏者（1）

入侵與刺殺的主題就猶如瘟疫一樣在宅邸中蔓延著。

「全員戒備！沒有戰鬥力的人馬上保護起來，所有士兵準備！鎧師立刻進行武裝，保護好所有人！」

發佈命令的人是弗爾洛。

雖然還是年輕的女將，不過出生第二軍團，而且作為三位先鋒大將之一，沒有人膽敢懷疑她的判斷。

「看來敵人全部藏匿在那些流動性很大的下層士兵之中，不過別給我小看他們。還有，現在尚未確認其他階層的軍士是否有異，全體保持警戒。

「弗爾洛……」

「沒事的，大小姐和夫人請放心。」

只有在面對自己所保護的人，弗爾洛才會少有的露出笑容。

她盡量讓自己看上去輕鬆一些，不給雪江她們留下太大的壓力。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連本來就不適合露出開心的表情，這個笑看上去有點兒勉強。

莉莉問道：「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先在是午後的時間，莉莉就像往常一樣打理家務。儘管管家的老爺子說這些不必讓夫人來做，莉莉說，作為妻子如果不幹這些，那也稱不上是妻子吧？至於雪江為什麼也會在一邊的理由，大概是被自己母親給念的，作為女孩子，就算是軍人，也不能把這些傳統的東西給忘記了，不會做飯什麼的，我可不記得自己要培養出那種女兒。

結果連帶著作為護衛的弗爾洛也被拉入料理的學習之中。

在警報發生的時候，三個人在一起真是值得慶幸。

「暫時還不清楚，應該是主系統被人入侵了吧，現在啟動的是最高級別的保全模式。暫時還不清楚敵人的目的……」

「目的可以有很多的——在意的人類，在意的事物。有什麼致命的物品被盯上了吧，你們易家……」

「什麼！？是你……」

說出這番結論的人不屬於易家的任何一股力量，當然也並非來自軍部。

否則的話，語氣就不會這麼隨意了。

「歌莫斯……你來做什麼？」

被叫做歌莫斯的人——難以判斷的性別，穿著厚重布料的土灰色大衣，甚至將臉也蒙蔽了起來。中性的音色，唯一裸露出來的只有黑漆漆的雙眼和幾縷捲翹的頭髮而已。

易塵的部下之一。

「依據目前的情況做出判斷，現在執行任務。」

「什麼任務？」

「BOSS的留言，萬一易家出現變故，就由我來負責雪江小姐的安危。」

「開什麼玩笑！你以為我會把這種任務交給外人嗎？！」

「我也只是按照命令行事而已，你大可不必在意，一切行動請隨意……啊，對了。那位叫做艾莉的小姑娘也有我的同夥保護，所以請大可放心。」

這麼說著，歌莫斯突然舉起了布袍下的左手——手中握著隨身攜帶的冷兵器，是一把銳利的匕首。

「小老鼠……！」

猛地，插入了左方的牆壁之中。

眾人聽見了一聲悶悶的叫喊，然後當這把匕首被拔出來的時候，上面除了水泥與木屑的粉末之外，還有深紅色的血液。

「人數……十七，應該是有蓄謀的。」

歌莫斯敲了敲自己的耳朵說道。

「嘖……」

令人討厭的傢伙。

潛意識中，弗爾洛並不喜歡易塵，雖然早就知道這個傢伙的身份了，但還是無法承認這種人居然會是雪江的兄長。因此連帶著，弗爾洛也不喜歡那群漠區出生的人。而且尤其是歌莫斯，這個人的風格就像是暗中行動的刺客與忍者那樣。

忍者——每每想起海營的那檔子事就來氣，愛屋及烏這種道理反過來也是一樣的。

「人數不是很多，比起退守，還是和大部隊合流比較好吧。」

「這種事情不需要你這個外來人廢話。」

「嘿……」

歌莫斯停止了說話，將沾血的武器收了起來。

（現在這種情況，應該暫時不用和他們請求支援吧。）

【他們】指的是【復仇獠牙】中的其他同僚。

所有人都和歌莫斯一樣完全服從易塵，歌莫斯接受到的命令是保護雪江，而其他人接受到的命令是待機。基本上，沒有易塵的命令，就算歌莫斯死在任務之中，這些同伴也不會給予支援的。

（但是……BOSS那邊出了什麼意外了嗎，端子的聯絡一直沒辦法接通呢。）

這種情況當然有必要對易塵進行匯報。

負責連接通訊的是伊贊，她在易塵與歌莫斯的身上都留下過端子。

但是任憑歌莫斯怎麼呼叫，易塵那邊完全沒有回應。

也就是說，BOSS那邊也遇到相當程度的麻煩了嗎？

歌莫斯想起之前對黑色獵犬基地的偷襲。

（嘿……原來如此，這次應該有不少是回敬的成分吧。）

這樣也好，來到聯邦之後除了之前那場大戰之外，幾乎所有的行動都被限制了。畢竟這裡是法治社會，隨意挑起爭端的話會被丟去坐牢的，復仇獠牙的所有人直到現在為止都表現出克制，這也積累了相當的壓力。

那麼，我就借職務之便，稍微玩樂一下好了。

就在這時——

「——目標發現！」

側面的迴廊，數名敵人出現了。

「捕捉……！」

真是遺憾，連話都沒有說完，喉嚨就被銳利物貫穿了。

「咳、嗚……」

但還尚未死亡。

「脖子的地帶一項是鎧的薄弱點，被抓到縫隙的話我就算不用武裝自己的鎧也能幹掉你們，一群弱雞！」

這便是復仇獠牙的風格。

洋溢著殘忍的笑容，貫穿脖子的是歌莫斯的劍鞘——準確說，是劍鞘上的小機關，彈射而出的鉤鎖，勾住了目標的喉骨。

然後，猛地一拉。

「嘎啊……！！」

就被拉向自己這邊了，早已經準備好的短劍待機而動，立刻便收割了久違的人頭。

第六百零五節 潛伏者（2）

「哼……逃得挺快的嘛！」

哈雷悻悻收起了他的愛槍。

里昂已經逃走了，拼著暴露身影，他的腹部中了哈雷兩彈，然後逃遁而去。真是個不要命的傢伙，這可是致命傷。

「哼哼，真遜。」

被斯諾給狠狠吐槽了一邊。

「囉嗦！你懂什麼？！」

「我至少懂了你把敵人放跑了這個事實。」

「你……」

正當哈雷打算用很下流的語言來反擊的時候——「喂，在吵什麼啊？你們這群笨蛋部下！」

是易塵。

「啊，BOSS……」

「BOSS，這個笨蛋沒有幹掉對手喔。」

「喂，斯諾！！」

真受不了這群傢伙。

「別吵了，有項重要任務交給你們。」

易塵放開了萊蒙，用手指了指她：

「以為重要的客戶，保護她的安全，你們護送她回易家。」

這個時候還是老老實實別說話的好，萊蒙選擇了噤聲聆聽易塵的打算。她暗中鬆了一口氣，看來易塵真的沒有打算對自己不利的樣子——至少，暫時是這樣的。

「多嘴一句，這位歐巴桑是？」

「現任的聯邦夫人喔。」

「原來如此，現任的……啥？等等、BOSS你沒開玩笑嗎？」

易塵沒理會哈雷的大驚小怪，他的目光落在伊贊身上。她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是沉默著，閉著眼睛，大豆般的汗珠從額頭上不斷沁出。

「伊贊，怎麼了，感覺不舒服嗎？」

「不……按照BOSS的命令，一直保持著端子的通訊頻道的開啟。但是……在剛剛似乎受到干擾了，我盡全力嘗試。但只能維持在小範圍……和易家那邊的通訊沒辦法聯繫上。」

「嗯，辛苦了，現在切斷聯繫吧。總統府那邊，我相信蘭瑟和洪可以擺平了。」

說完這些，易塵就做出貨物交接完畢的手勢，對他們擺了擺手：

「不過蘭瑟他們應該還得花一些時間才能離開。你們不要等了，馬上護送夫人去易家，要盡快。路上遇到攔截的話，不用廢話，我允許使用武力。當然相對的，你們就算死也得送這位夫人到易家。」

「……BOSS，你不打算一起離開嗎？」

斯諾察覺到易塵的異狀，他完全是一副吧任務都交給自己這群人處置的模樣。

「我啊……嘿嘿，我現在有點麻煩呢。通緝犯的身份暴露啦，一起行動反而會帶來不便。」

「這樣的話……！」

「沒錯，這一段時間我會在外面，也就是所謂的逃亡啦。」

易塵笑著，把這個行為所得輕鬆無比。他伸手從哈雷的衣袋中掏出了一盒香煙，「這個給我沒問題吧？」

「BOSS，那是漠區的雜牌子耶，我還有一盒更好的。」

「我就是要雜牌啦……接下來的生活又會回到解放前啦，好好回憶一下在漠區的生活，可不能又一次被聯邦慣壞了呢。」

點火，然後深吸一起，吐出。

刺鼻的煙味讓萊蒙忍不住咳嗽了起來，但她也旋即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四道目光。

其中三道是來自部下們，還有一道是他們的BOSS的。

「夫人，你也看到我付出的代價了。」

易塵叼著香煙說道。

「具體的事情沒時間解釋了，回去問你的女兒吧。還有，總統艾華斯四年前就死了，現在的那個只是被科研所操控的傀儡而已。我呢，現在就打算在逃亡期間再幹一場大的，我會去順便幹掉那個假貨的。嗯……還有啊，回去和艾莉說一聲，別忘記了我和她的約定。好了，就是這些。」

**********************************************************************

門外很吵鬧，而且聽得見充滿暴力的聲音，還有槍聲。

「外、外面，發生了什麼嗎？」

艾莉撲在念的面前問道，很害怕的看著緊閉的大門。

柏川不在，她唯一熟識的人就只有晨和念。晨在病房之中照看念的同時，也負責守備的職責。艾莉的性格十分怕生，這使得她沒有在易家這麼大的宅邸中亂跑，柏川不在的時候，基本上都乖乖的和晨以及念在一起。

「外面……好像是入侵者？」

「沒問題的，只要交給我就好。」

念看著晨。

兩人的立場倒換過來了呢，以前都是自己保護著這個後輩的妹妹，現在輪到她來保護自己了。

（過去種下的善因現在生根發芽了嗎……）

念想起了以前在書中看過的這段話。

「現在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喔，你那邊有一個沒辦法移動的病號對吧？」

「這個聲音……是巴雷因嗎？」

這時才注意到空中飄浮的端子。

漠區人特有的警惕在這個時候幫了大名，巴雷因是復仇獠牙之中另一位擅長使用端子的傳統的精神力鎧師。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好像是被科研所突襲了，似乎有幾個武器倉庫被拿下的樣子。雖然已經很快阻止起反擊了，不過看樣子對方準備了相當水準的斬首部隊，應該懷有某種目標的。

巴雷因的端子散佈在易家之中隨時監控內部的情況，這也是易塵對巴托爾實現通過氣的。

「……對這邊有什麼建議嗎？」

「暫時不要動，你們所在的地區似乎不在他們通行的主幹道上面，小心藏好等待救援好了。我們這邊也差不多集結起來，準備增援，在那之前就拜託你了。」

「增援……是易塵的命令嗎？」

「不，是另外一位大人的命令。」

第六百零六節 潛伏者（3）

自從巴托爾有了退休的打算之後，他在民眾視野中的形象也漸漸淡薄了起來。現在在軍部中撐起新的一片天的那些將領，大多數是在過去就已經立下顯赫軍功的戰將，只不過在總元帥的名頭給遮蓋了光輝而已。還有的，就是在四年前的獸潮中展露鋒芒的新鮮血液們。

果然，在怎麼厲害的戰神，最終還是會屈服在時間之下的吧。

這位曾經的總元帥，也到了要退休養老的時候了呢。

他現在也就只是一個強壯一些的糟老頭子吧，像所有老年人一樣安度晚年。

——布法凱羅親身證明，以上說法完全是放狗屁。

（開什麼玩笑……這個老傢伙，才不是老當益壯的程度吧！）

沒有鎧，兵器也是普通的直刀而已，對鎧有一定程度的威脅力，雖然一般情況下只有武裝上鎧得到強化的力量後才能造成對鎧師的傷害，但易家的人應該都不能用常識來定論的。

「……嘶……」

老年者，呼吸的聲音卻猶如悶雷。隨著吸入與呼出的節奏，盤繞在皮膚下方的血管與肌肉也一起一伏著。

拖延他的步伐嗎……究竟能夠支持多久呢？

倒是多虧了這副與人類完全不同的身體，所以才沒感覺到疼痛——布法凱羅的右手被斬了下來。

他用那隻手握著無論是威力還是射速都是最大的槍支奢望能夠傷到這位總元帥分毫，但可惜巴托爾的敏捷超出預料。房間內部的面積足夠人類在其中奔馳，巴托爾用迂迴前進的方式靈敏地在掩體之間跳躍，盡最大可能性躲開一切子彈，無法迴避的就用刀鋒切開。

並非是用肉眼來捕捉，真正起到作用的是多年以來在死鬥中磨練的感官。子彈的高速，在它抵達之前，身體的毛髮就已經捕捉到它了。在醫學上面早已經被判定為毫無用處的雞皮疙瘩，在此時卻如同昆蟲體表那些纖細的毛髮那樣，在危機降臨之前就知道它們的動態。

人類的極限也能達到如此程度！

「真是難看，這就是科研所的成果過嗎？」

手臂的切口除了血液之外，還有人工的肌肉和金屬製的色系。

「因為我也不過是廢棄計劃的產物而已啊。」

「廢棄計劃……？」

布法凱羅的話引起了巴托爾的注意。

思考的停頓，這個機會被他抓住了——「哼！」——殘留的左手，在鎧的裝甲夾層彈射出刀刃，對準了巴托爾的頭顱。

「盡耍一些小聰明……」

側過腦袋，很輕易就避開了。

辟！

巴托爾的雙手握住刀的柄部，狠狠地撞向了布法凱羅的肩部。

堪比鐵錘的重擊，那邊的裝甲也碎掉了。

力量，技巧，速度，全部都是毫無疑問的壓倒性。

真不愧是聯邦的總元帥。

但是——

——「嗯？！」

從視野邊角突入的異物。

那只被自己砍下的手臂……還能動嗎？！

叮！

勉強側過刀身擋住了它，但是露出了空隙。方纔的那一記重擊沒有將布法凱羅擊飛出去，殺招依舊是在左手的刀鋒。先前的突襲給予了足夠的蓄力時間，這一次對準的下腹——刺穿他！

「休想！」

直刀的長度在這時成為拖累，來不及反轉刀鋒了。

巴托爾使用了他的肘部，並且抬起了膝蓋。用兩處的關節，這時人體內部堅硬的骨骼部分。夾住了這把刀鋒，「喀嚓！」沉悶的碎裂聲音，但一切都沒結束，總元帥順勢起身而躍，如同剃刀一般的掃腿正中他的頭部。

彭——！！

被踢飛的人，身體狠狠地撞在了對面的牆壁上。

「嘖……殼硬的異形……」

巴托爾，他在剛剛施展手肘與膝蓋的合擊時，也傷到自己的骨骼了，果然人類的骨頭無法和金屬裝甲媲美，大概碎了一點吧，不過不影響戰鬥力。

「你這個傢伙是什麼來頭……人造人？生化戰士？機械武士？」

「不……只是新科技的產物而已。」

布法凱羅完全沒有露出痛苦的神色，是因為痛覺神經被遮斷的關係嗎？

他一聲不響的從地面撿起剛剛一同被甩飛的手臂斷肢，然後結合——就是將斷口連接在一起的簡單行為。

噗嘰……像是金屬熔化的聲音那樣，伴隨溫和的藍光，手臂被連接在了一起。

他試著活動了一下：「性能不如原先了，但湊合用。」

**********************************************************************

「諾亞——！！」

憤怒的咆哮，在科研所的內部迴盪著。

「喔，就算是中彈了也很有精神嘛……幹嘛？一副怒髮衝冠的模樣。」

被叫到名字的人乖乖現身了。

「你不會真的打算咬我吧，里昂？」

「你這個混蛋……你對我的同伴做了什麼？！」

「啊，那些和你一起的傢伙嗎？」

諾亞記起來了。

海營，他當初以照顧部下作為報酬，讓赤猿這個被時代遺留下來的忍者為自己賣命。於是諾亞得到了他的兵力——【赤猿忍群】。不但是他的部下，也是他的族群，希望自己的同伴能夠找尋到更好的棲身之所。

看起來，赤猿的想法破滅了。

里昂不顧身上的傷口依舊在流血，他大聲地質問著：「你、你對我的同伴都做了什麼！？」

總統府的那些怪物，他們的原身就是科研所的士兵，這些士兵的來歷全部都是蓋上了海營的標籤。換而言之，他們都曾經是赤猿的部下。

都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

諾亞攤開了手：「沒什麼啦，只是實驗而已喔。就像是你接手了改造手術那樣，我也給他們進行了一些能夠提升戰鬥力的手術而已啦……嗯，現在看起來，根本派不上用場呢。大概就只有雜魚的程度吧，我可連收集資料的情緒都沒了呢。」

第六百零七節 趨近完美的力量

「你——！」

忠誠的走狗反叛了主人。

里昂就像發瘋了一樣，不管不顧，將自己的主人露出了殺氣的獠牙。

——幹掉他！

——復仇！

這樣的想法在腦海中不斷迴盪著，怒火將所有的理智都燒成了漿糊，一心一意的要宰了諾亞。

「嘿，區區一頭走狗而已……」

諾亞拍了拍手。

於是，這場鬧劇就已經得出結果了。

究竟是什麼力量呢？

里昂，他的身體停住了，如同被禁錮在了禁止的時空之中——倒也不是完全停止，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被無限地放慢了。保持著凶狠猙獰的模樣，但在此時此刻卻顯得可笑。

「這是……什麼？！」

「先驅者的能力之一喔，完美的能力不只是讓自己遁入亞空間提升速度而已呀。那樣的話，不就只是一個惹人發笑的逃跑技巧了嗎？」

諾亞抖著肩膀說著。

先驅者的力量就是對空間的融合。

所謂的平行世界論，在這個時空之中存在著許多相同的空間，每一個的空間都具備不同的時間流速。先驅者擁有穿梭到其他時空中的能力，但本身也會在現實世界中留下殘影的坐標。根據時空的不同時間流速，在現實的世界中會得到加速的力量。

易塵擁有這種能力，但不使用。因為這會加快先驅者體質對自己的侵蝕，雖然當初沒有詳細向路西法詢問過。但肯定地，如果超過某個界限的話，即使是路西法給予的藥劑，恐怕也會無濟於事吧。

這種囊括了空間與時間的能力，當然也能得到拓展的。

既然能夠加速，減速當然也毫無問題。

既然能夠作用在自身，那作用在別人的身體上也能行。

被灌入了減速的異空間囚牢，固定在半空的里昂。突然，諾亞一揮手，他就像是受到無形的鐵錘轟擊到了正面那樣。

卡！

撞向了地面，將地面撞出了龜裂。

「呃……！」

普通人受到這一擊應該已經內臟和骨頭一同碎裂而死亡了吧。

藍色的光，就和布法凱羅身上的光一模一樣，但並不純粹。

「失敗品吶……出力的預想效果比融合之前還差呢，看起來奧羅拉能量果然不是理想的東西啊。」

這種能量是科研所在幾年前發現的。

散發著如同極地光輝的溫和色彩，是可以成為新能源的理想候補。不過自從加深對高斯射線的研究之後，諾亞很快就棄置前者了，畢竟性能上面的優越有很大的相差性。而且奧羅拉能量的主要表現是代替機械的動力，但高斯射線則更傾向於強化人類的身體。諾亞認為，人類的發展必然得讓自我得到強化才能得到延續，只是龜縮在堅固的外殼之中，最終將會導致停止、甚至更糟糕的退化。

現在於發達城市中普遍出現的肥胖症就是最好的案例。

於是和奧羅拉能量有關的開發計劃很快被棄置了，但也不是一無是處。布法凱羅是當初這個計劃的第一先行者，而里昂他們則是諾亞測試奧羅拉能量與高斯輻射的合成物而誕生的。

現在看來，果然高斯射線更勝一籌。

反咬主人一口的狗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乾脆在這邊殺掉就好了。能夠見識一下這趨近完美的力量，也算是死而無憾了不是嗎？

「真是一群傻瓜啊，一個一個都背叛了。艾雷斯那個傢伙也是，要是再堅持一下，也能變得這麼厲害了不是嗎？」

諾亞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就如同從王座上起身而立那樣，一步一步走向了里昂。

手裡的武器是一把很普通的手槍。

「真可惜，你不是像布法凱羅那樣經過全身改造的，所以只要射穿大腦就會完全死亡了。安心啦，不會再拿你的屍體做什麼遊戲了，畢竟也不怎麼好玩了，我膩了哦。」

槍聲響過之後，這起事件就處理完畢了。

「好了好了，你們這些小機器娃娃，快點把這裡收拾乾淨！」

諾亞用拍手的聲音叫來了科研所內部全自動化的機器人。

這些像圓通一樣的機器依靠滾輪行動，從內部伸出機械臂將屍體拖走了，並且飛快清理起來地面的血跡。

「嗯……力量的輸出算是勉強達到預期效果吧。」

諾亞對自己的剛剛的表現作出如此評價。

果然，人工去刻意渴求的結果和大自然的天生傑作還是有差距的。發生在易塵身上的狀況，想要完美重現很有難度。不過也差不了多少了，諾亞既然在自己的身上做了這種實驗，那就代表距離他心目中的完美差不多了。

「這樣一來，我也就不是戴著眼鏡還無戰鬥力的角色了啊。」

他嘿嘿地笑著，摸了摸胸口。

諾亞對自己做了一個相當危險的手術，他混合了易塵和布蕾德的細胞信息培育出了一個全新的心臟，然後對自己做了個換心手術。按照預料的那樣，心臟的跳動是新陳代謝循環的表示。吸入人類的血液之後，派出先驅者的血液。首先從這一步開始，一點一點改造自己的身體。

用不了多久，自己的內臟就會被完全替換吧。

再加上諾亞本身就具有足夠的理論知識，短時間內就掌握到這種程度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將目光放在了背後的培養其名之中。

碧綠色的溶液，在內中猶如活物般呼吸吐出泡沫的物質，是他的鎧。

一副屬於諾亞的鎧。

第六百零八節 授命增援（1）

「該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外圍的人員。

由於啟動了最高等級保全模式的關係，他們根本的不到半點來自內部的消息。利用端子的通訊，以及其他內部連線也全部收到干擾。

儘管駐紮在外面的人已經準備好全部武器，但沒有人有膽子行動。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職，這個優點於此時成為缺點。

易家是個龐然大物，沒有人有膽子對這個家族輕舉妄動。

整個易家都被鐵幕包圍了，擁有高級權限的人也都在裡面。無法和他們聯繫上就沒辦法取得命令，外層的普通軍隊即使擁有最高端的配置，但在不知道內部情況的前提下，沒有人會為了這個可能性而下達命令。

萬一出錯了的話，責任是無法擔當的。

（……不知道內部怎麼樣了，現在就突入嗎？不，還是說再等一下……）

沉思的中校。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音色低沉的男音：

「還不打算行動嗎？」

「你……」

正如同這低沉的語音與惜字如金的說話方式一樣，是個沉默寡言的中年軍人。

「閣、閣下！」

中校的冷汗流了下來，他立刻踢著正步，對來者敬禮。

因為在他面前的人是第二軍團的軍團長，哥德溫?易。

——怎麼回事！？為什麼第二軍團的軍團長會在這裡！？

雖然他的確不能與易家的事情斷開關聯，但身為軍團長，哥德溫不是應該鎮守在森地的第二軍團那邊的嗎？

「我只是接到一份妻子的簡訊而已，反正今年能夠動用的假期時間都還沒碰過……沒想到一回來就是這種情況，是科研所嗎？」

哥德溫撓了撓下巴。

「不用等了，進攻吧。這些鐵幕……嗯？！」

蒸騰的氣息混合著開戰前的激烈情緒，這就是所謂的殺氣了。從後方傳來的，一隻奇怪的隊伍。

「……我不記得易家有駐守過這樣的軍隊，你們的番號和作戰目的是什麼？」

哥德溫伸出了手將那些人阻攔下來。

作為回應，在這只隊伍中的一名女性回答：

「這只隊伍是第四軍團的未來軍團長手下的精英部隊，作戰目的……總之會是踢爆科研所那群混蛋的卵蛋就對了。這樣還不足夠嗎，哥德溫？」

「……是你？！」

席蕾拉?藏多克。

真是出人意料的展開，不但是第二軍團，甚至第四軍團的軍團長也親臨此處。

席蕾拉麵帶惡意的笑著：

「喂，難得可以正面攻下易家的房門。要給我努力點，知道了嗎？」

「那是當然了。」

楊宇也笑瞇瞇的回應了：

「這份大命令可是來自咱們BOSS的BOSS喔，懷曾，還有昆吾？」

「貧僧知道了。」

「總之就是轟開鐵壁對吧。」

兩位都是【復仇獠牙】中重量級的角色。

昆吾的【貝希摩斯】，還有懷曾的【巖入道】，在具備鐵壁的防禦力的同時，也因為超大的體形和堅硬的裝甲而兼具威力強大的轟擊能力。

「你們要做什麼……！？」

被這場景震懾到的人們，因為情緒的震撼而導致身體不聽使喚。

他們眼睜睜看著懷曾與昆吾舉起了各自的右手。

【震動】——這種進化因子大多來自於鑽地類的猛獸。它們利用頭部進化而出的硬化外殼發出高頻率的震動波來分開土塊打碎岩石，達成在地底行動的能力。作為進化因子與鎧融合之後，能夠與大多數力量型破壞類的進化因子組合出許多高出力的技巧。就算單個使用，只要鎧師具備相當程度的實力，引發地震海嘯程度的能力也並非是只存在理論中的情況。

昆吾和懷曾擁有這相同的進化因子。

將震動的頻率調節為完全一致，這樣一來就能夠得到威力更大的【共振】能力。

兩個人的鐵拳幾乎在同一時間陷入鐵幕，雖然沒有打穿，但卻也留下了足夠深層的痕跡。緊接著，完全一致的震動波從二者的手腕中發射了出去。

嗡……！

然後，這堅固的鐵幕就此粉碎了。

撕裂口子的兩名大將在此時此刻成為了先鋒成員突入其中，而餘下的人——這些走狗們早已經磨刀霍霍了，嗜血的爪牙終於等到可以開懷暢飲的機會，像是嗅到腥味的食人魚群，衝入了缺口之中。

***************************************************************

「你為什麼會來這裡？」

「放心不下那個小鬼而已，而且我今年的假期時間也沒動用過喔。」

席蕾拉以咄咄逼人的語氣回應哥德溫的詢問。

原本早就應該分開而兩人，如今因為易塵還活著這一條訊息而被再一次接續在了一起。但是依舊存在的傷口讓席蕾拉絕對不會認同哥德溫這個人，將自己的兒子拿去送死這個事實，哥德溫也無法反駁。

他不再和席蕾拉說話了。

反正，自己和她也無話可說了吧。

「別愣著，我們也準備突入。易家內部被敵人襲擊了，盡全力應戰！」

「是！」

哥德溫自己，他的身軀也被【薩拉曼達】覆蓋了起來。怒紅色的火焰，以及那把彷彿只是一束寒光就能取下敵人首級的長柄刀。

哥德溫對席蕾拉說：「你也是軍團長，我就不廢話什麼了。行動就請自便吧，我不與你奉陪了。」

接著，化作火光。

他不屑於從那個缺口中進入，火龍的豪炎在另一道鐵幕融化除了更加猙獰的缺口，他在爆炸的硝煙中突入了敵軍的深層地帶。

席蕾拉看著他的離開，「哼……這個時候知道保護自己的老婆和女兒啦？」她狠狠地朝地面吐了一口痰。

開弓，第四軍團的軍團長以壓倒性的威力造就了鐵幕的第三個、也是最大的一個缺口，瓦礫和鐵屑嘩啦嘩啦的掉落了下來。

可是她卻是從昆吾與懷曾打開的路口進入了其中，剛剛那一下只是純粹的發洩而已。

第六百零九節 授命增援（2）

「該死……那些部隊都是吃白飯的嗎，究竟在做什麼？！」

弗爾洛躲在掩體後面，丟開了子彈用盡的槍支。

這些傢伙完全不要命了嗎？

在之前居然出現了自殺性的攻擊，如果不是狙擊手打掉了他們身上的炸藥，後果不堪設想。

這一切都對弗爾洛很不利。

宅邸的內部根本不適合作為戰場，彎曲的迴廊和許多房間都極有可能成為被狙擊的地方。雖然以弗爾洛的能力，就算是單兵突入這群人之中也完全沒有問題，但任務的指標是保護雪江她們。

這對她實在是太苦手了。

弗爾洛是完全強化攻擊與速度的那種類型，她在森地作戰的時候，由第二軍團的士兵形成戰線拖延住敵人。然後由弗爾洛進行斬首行動，她會切開對方的防禦，將最強者的頭顱斬於馬下，而與此同時，士兵們也會立刻抓住被她撕裂的口子來擊潰敵人。

她的【破曉明星】是為自己的能力而量身打造的，換而言之，裝甲的部分是十分薄弱的。況且，就算是裝甲更厚的鎧，暴露在那種程度下的彈幕之中也必死無疑。

並不是所有人都具備鎧師的資格，即使是易家也沒有奢侈到將所有具備軍籍的鎧師調遣過來作為護衛。這些軍人穿的是軍方內部提供的胄，已經具備部分依舊在服役的舊世代的鎧相當的防禦力了。當然，裝備的火力也是以能夠和鎧師作戰為基礎全新設計出來的高出力槍支。

即使是第二軍團的先鋒大將之一，要突破這層火力網，也得好好考慮一番才行。

「喂，你難道就這麼站在那邊一動不動嗎？！」

動手剿滅敵人的行為只有在剛剛開始才有，在那之後歌莫斯就停止了。這個人如同影子一樣，一直待在雪江的身邊。

「我可不是蠻力型的角色呢，再說了，你自己一個人不是也應付得來嗎？」

叮！

一顆子彈擊中了金屬製品而彈開了彈道，但這聲脆響比不過弗爾洛的吼叫：

「——你說什麼——？！」

「意思就是說，我只接受BOSS的命令。」

先前的殺敵，目的是在他們下手之前先下手為強。

歌莫斯也不是只是喜歡純粹虐殺的那種類型，只有低級趣味的人才會去享受砍瓜切菜的快感。

雪江問她：「我現在很安全啊……可以拜託你去幫一下弗爾洛嗎？」

「恕難從命。」

雪江的勸說也沒用。

「我早就說過的吧，我只聽一個人的命令。他讓我保護你，但沒讓我去幫助殺敵，也沒讓我去保護其他人。而且，我會保護你，不代表我會聽從你的意見。」

漠區人的頑固性格在這個時候展露無遺。

而與此同時，突然前方的槍手變得稀疏了起來、

「喔，這不是來援兵了嗎？」

歌莫斯呵呵地笑著說道。

沒有誰去理會這個人。

「閣下！」

男性的兵士，從肩章的軍銜來看是名中士。

「古中士，我記得你是負責駐守一樓的吧，真虧能夠到這裡。」

「啊，沒錯。那群混蛋把地下軍火庫給拿下來了，如果我沒有碰巧和其他人在一起恐怕也死定了吧。」

同行的是三名軍人，因為是突發情況的關係，身上的裝備都參差不齊。

剛剛他們從背後和弗爾洛這邊的幾個人前後夾擊，將這片區域的敵人清空。

「其他區域的人呢？」

「雖然襲擊很突然，不過應該沒有犧牲多少。畢竟在這邊的都不是普通的士兵吧，而且看著四周的迴廊結構，很容易就能構成簡單的防禦工事，只要彈藥拚得過去應該能多撐一些時候。」

「嗯……辛苦了，你們的彈藥量呢？」

「加上剛剛奇襲的份量，一共用去了七成了，還能撐幾場小遭遇戰吧。」

「我知道了。」

弗爾洛轉過身，對部下說：

「我們的彈藥量呢？」

下屬很快清點了一遍：

「大約用掉半數了，不過我想我們可以從那些敵軍屍體上面補充一些。」

「給古中士他們分配一些吧。」

然後，弗爾洛對莉莉和雪江說：

「兩位，敵人已經清剿的差不多了。我有轉移的打算，沒問題嗎？」

雪江問：「要轉移陣地嗎？」

「嗯，雖然彈藥能夠從殺死的敵人身上進行補充，不過也撐不了太久了，得和其他部隊合流才行。」

「——如果是這樣的話，」

莉莉突然說道，從剛剛開始就一直閉口不言的她在此時卻開口了。

「弗爾洛，這個樓層應該有一間廢棄的房間，去那邊。」

「那個房間……」

雪江看上去記起來莉莉在說哪裡。

「是東北角那個，幾年前廢棄掉的圖書室嗎？」

「嗯，就是那裡。」

雪江記得那個房間，以前是自己一位親戚使用的。後來因為被調遣到海營服役時與當地人成婚的關係搬出了本家。

莉莉笑瞇瞇地說出了那裡究竟放著什麼東西：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裡面應該放著一些武器和彈藥，不過款式稍微老舊一些。」

「哎？！」

弗爾洛和雪江一同發出驚疑的聲音。

「為、為什麼那種地方會有彈藥和軍火！？」

「啊……好像是以前哥德的東西吧，哥德真是個完全不懂的送禮的人啊……以前我們談戀愛的時候，他都是送我一些軍火彈藥呢。說是都是市面上搞不到的老型號了，很有收藏價值什麼的。」

「是、是父親嗎……」

真想不出來，哥德溫那種人居然會在送禮物上面上心。

不過品味真的是遭到不行。

「喂，很抱歉打斷你們的對話。」

插入的話語來自歌莫斯。

「問一句，你們易家有馴養四足猛獸的喜好嗎？」

「怎麼可能在聯邦飼養那種東西啊！？」

「這就奇怪了。」

歌莫斯的手放在牆壁上：「我感覺到那種震動的頻率了……人類的奔跑可不會發出這種氣勢呢，有什麼和猛獸一樣的傢伙要衝上二樓了喔，要是確定了行動目標的話就趕快吧！」

第六百一十節 被鎖定的目標（1）

生病了，明日請假休息

——————————————————————————————

四足猛獸？

這實在是一個可笑的回答，聯邦怎麼可能會出現猛獸。

但是下一個瞬間，事實就證明了這個令人發笑的發言並非是玩笑。

咚咚咚！

從遠到近的聲響，震地且雜亂的轟隆踏步聲。

「那是什麼？！」

其中一名士兵叫了出來，指著階梯的盡頭。

因為之前戰鬥的傷痕纍纍，所以可以透過被火力轟擊過的牆壁大洞看到走廊對面的情況。

如果易塵在這邊的話就一定會認出來的，這不就是他在總統府遭遇的那些人形怪物嗎？

「嘖……又搞了什麼鬼嗎、科研所那群混蛋東西！究竟拿士兵和罪犯做了什麼實驗？！」

這下麻煩了。

除非是強化過走速的鎧師，否則人類是比不過這種追擊的速度的。就算利用轉彎拐角來爭取時間，也會很快被追上的。

「全體戒備……」

但正當她這麼說的時候，率先行動的卻是出人意料的歌莫斯。

「嘿嘿嘿、小怪物們，我可沒時間陪你們玩！」

卡卡！

從歌莫斯的大衣下面，這個剛剛開始就幾乎沒什麼動作的人動手了。歌莫斯從衣服的暗袋中取出了自己的小玩意兒，雙手十指的每個指縫之中都夾著一粒黑色的小球。

「別吸進去，裡面是針對運動神經的麻痺毒素！」

嘴巴這麼說著，但手中的武器早已經脫手而出了。

像是子彈般的速度，精準地命中了那群咆哮怪物們面前的地板上。爆炸，然後噴出了黑煙。

但表演還沒結束。

「給我從起點的地方重新來吧，你們這群混蛋！」

歌莫斯的刀——沒有出鞘，連刃部都沒有露出。就這麼連著刀鞘，這把兵器被自己的主人狠狠地朝地上一砸。

轟隆……

地板便出現裂縫了。

如同閃電一樣，開裂的縫隙一瞬間抵達了那群怪物的地方，它們腳下的地面便碎裂了，這些傢伙又給砸回到了一樓。

普通的重擊可不會有這種效果，看樣子歌莫斯是專門計算了角度之後才能造就這樣的效果吧。

「它們想上來就得再多花些時間了，足夠我們去找那個藏著武器彈藥什麼的房間了吧？」

******************************************************************

歌莫斯之所以會動手，因為判斷到情況的糟糕。要是再繼續這樣放任不管，儘管弗爾洛絕對能夠突圍成功，不過就算自己和弗爾洛聯手恐怕也沒辦法保證雪江的安危吧。

總之，先拖延住時間。

歌莫斯除了感知到這些怪物的聲源之外，也聽到了一些宅邸外面的動靜。

似乎是復仇獠牙的大部隊朝這邊靠近了，那就再支撐一段時間就好了。

臨近的危機被歌莫斯暫時逼退之後，弗爾洛這邊也立刻爭取到了更多的時間。撤隊的路上沒有遇到太多敵人，自己情願去做先鋒的弗爾洛，她正是最適合這份角色的人物。

攻擊者與被攻擊者的身份都調換了過來，明明是在戰線後面等待獵物入甕的敵人，在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以迅捷的姿態飛撲而上的弗爾洛用格鬥刺穿過了腦門與心臟。

然後就抵達那個地方了。

能夠被稱之為圖書室的地方，裡面的面積當然小不到哪裡去。

因為被改造成雜物存放室的關係而堆積滿了各種沒用的東西，譬如用壞的傢俱什麼的，佈滿了灰塵。

莉莉指著房間的一腳：「在那裡，有一個和地板一樣的暗門，仔細找找連接縫隙應該就能找到。」

「好的……嗯，是這個嗎？」

弗爾洛很快就發現了。

木質的活板門被吱呀一聲拉了起來。

「哇……真的耶，這些是槍支和彈藥……」

雪江捂著嘴巴說道，四周的塵土味太令人難受了。

在活板門之下的都是被油布包裹起來密封好的東西，光是從外形上來看，肯定是槍械沒錯了。在角落裡還整齊的擺著各種型號的子彈，甚至還有老式的火箭筒。

「這……這不是五十年前被淘汰的槍支嗎？」

連弗爾洛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嗚哇……團長原來有這樣的興趣嗎？）

作為軍人不可能沒有槍械的知識，這些軍械雖然都是被淘汰的型號，但從這和剛出廠差不多的光鮮模樣來看，肯定具備實戰的能力。

「喂喂，你們聯邦人也太挑剔了吧？」

歌莫斯說道，順手撿起了那個老式的火箭筒。

「我們漠區的人用的可是更老的型號呢，而且就算壞得不成樣子只要稍微改裝一下就能繼續用啦。能用這麼新的裝備，趕快感謝老天爺吧！」

這個傢伙看起來十分中意這只火箭筒的樣子。

漠區的確還保留著許多舊型號的武器，就譬如這種火箭筒。威力即使和現在的槍械比起來也依舊是壓倒性的猛烈，但現代戰爭中已經出現了各種能夠將高威力兵器壓縮的微型導彈，沒有人會再扛著這種笨重的傢伙上戰場了吧。

難得有機會，來試試好了。

歌莫斯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對準了已經關閉的儲物間大門，說道：「要是還有人敢上前來，我就用這個轟掉他們！YES！RPG！！」

「這個傢伙，真是夠了……」

弗爾洛暗地裡歎息。

對於歌莫斯，無論是實力還是判斷力都是上乘的，放在第二軍團中也能穩穩當當做一個頭號精英的位置吧。不過，漠區出來的人都這麼不靠譜嗎？

【復仇獠牙】……這個鎧師團，如果成員都和歌莫斯具備等同的能量，那的確是不可小覷的隊伍。弗爾洛也知道易塵組建鎧師團的目的，她心想，如果易塵的復仇結束之後，這支鎧師團會何去何從呢？

第六百一十一節 被鎖定的目標（2）

事情是發生在弗爾洛她們撤退的前幾分鐘。

「怎麼搞的，這些怪物……！」

突變的開始就在復仇獠牙與兩位軍團長突破大門的一瞬間產生了。

甚至，就連那些轉變成怪物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最後居然會變成這幅模樣吧？

看起來，這應該算是諾亞的第二手防備。就像是設置電腦程序那樣，就如同是定時炸彈那樣。當外界的某個條件因素達標之後，就啟動新的對應程序。

這些怪物——它們應該也有資格被稱之為被害人的吧。

突然感覺到了體內肌肉的躁動，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還沒來得及察覺到原因，緊接著身體的皮膚就因為無法承受隆起肌肉的體積而與血霧以及外層的衣物一同被撕裂且炸裂開來。

沒有疼痛……還是說，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這些人的腦部就被早前暗中設定下的東西給控制佔據了。變成了遵從命令的咆哮怪物，看見活人有湧現出想要殺死吃掉的慾望。

「霍，難道是因為人數增多，所以敵人的實力也上升了嗎？」

復仇獠牙的卡桑笑道。

完全沒有緊張的樣子，他喝令道：

「喂、你們這群傢伙！準備走牆壁了喔，聽見沒？」

啪！

雙手合十，從鎧的雙掌之中分泌出了他的進化因子。

【孢子】

【營養液】

【修復液】

後者的兩種是只有醫療鎧師才會選擇能力，毫無戰鬥力的進化因子，一旦與第一種組合之後就會產生難以想像的畫面。

「乖乖待在我的【黏菌毯】上面吧——！！」

雙掌朝地面一擊，菌落的地毯就立刻生長蔓延開來。【修復液】的能力來自具備低等再生能力的軟體生物，並不像易塵的【再生】能力那樣的猛烈性質而令其與並非來自動物類猛獸的【孢子】進化因子有著較高的契合度，讓【孢子】獲得了粘稠的能力。然後與【營養液】調和，加強了生長的範圍與速度。

來不及反應的人形怪獸立刻被困住了。

黏菌包裹住了它們的雙足，這是自信超過各種工事用的強力膠的粘合力，想要硬扯出來的話沒有退一層皮的覺悟是不可能的。

也有一些友軍被波及了。

「傻瓜，反應的速度這麼慢。」

行走在牆壁的槍擊手說道，並且舉起了她的雙槍。

「赫莉，幹掉他們！」

「你閉嘴！！」

能夠命令自己的只有身為團長的易塵而已，不過當下最優先的事情果然還是擊落這些怪物。因此赫莉雖然嘴上反駁，但也早就行動起來了。

在卡桑的話音落定之前，槍口就噴湧出火藥的硝煙。

一聲槍響……不，是重疊在一起的數十聲槍響。幾乎是同一時間，在可攻擊範圍之內的全部敵人，已經被彈丸射穿腦袋了。

而同一時刻的另一處地方。

一瞬的閃光。

是埃克斯，他的【豹骸】雖然是和【羽骸】為同期的製作品，即使沒有產生像羽骸那樣的認知能力，但鎧本身卻具備了相當強大的能量。和弗爾洛一樣，是完全強化了速度和力量的類型，只要輕輕伸出雙手露出爪刃，腿部的肌肉壓縮、張開。

咻——！

埃克斯的身影就從這兒達到了那兒，而從這兒到那兒沿途上的生命全部被從一條直線上給切開剁碎了。

*********************************************************************

「……這些就是那個孩子的手下嗎？」

從黏菌毯上飛快掠過的兩道身姿。

哥德溫瞟了一眼身後的那些人們後，說道：

「都是自成一體的能力啊。」

鎧師團是由複數組成的，單一的強大，但如果二者不像齒輪般咬合在一起的話，一加一的結果甚至會小於一。

復仇獠牙，這個由易塵拉扯起來的勢力，每個人都是一騎當千的大將，他們的組合，也並沒有因為各自的力量而牽制住同伴的手腳——「你又在小看我們漠區人的智慧了嗎？」

在哥德溫身邊的席蕾拉說道。

在漠區成長的鎧師，大多數都與易塵一樣經歷過與螻蟻一般的故事。作為拾荒者，學會如何在同伴之中保護好自己的同時，也要學會如何在猛獸的捕殺中與同伴互相幫助一起活下來。

哥德溫評價道：「不錯的精英，軍部會眼饞的。」

「那可不行哦，這是我的第四軍團已經預定下來的隊伍了呢。他們在未來會成為我第四軍團的精英成員。當然，我也會把團長的位置讓給那個孩子。」

二者衝刺的方向是二樓。

一樓的情況已經被穩定下來了，有易塵的那群手下想必不成問題。

雪江和莉莉都在二樓，雖然弗爾洛的確會在她們身邊，但哥德溫依舊擔心。

至於席蕾拉——她抱有與哥德溫同樣的目的，原因的話，就只是想羞辱一下他而已。哥德溫對易塵的放棄依舊像根刺一樣紮在她心裡面。

這或許是嫉妒心在作怪也說不定，只要是女性，就算是身為軍團長的席蕾拉都不可避免的性格。

——你放棄了作為前妻的我和我的兒子，但是現在，自己的妻子與女兒遇到危險之後，你卻在這個時候選擇去救她們。

席蕾拉才不會讓哥德溫得逞。

她會率先保證那兩個人的安危，然後等這次時間平息之後當做休息時的話題，好好羞辱一下哥德溫。

第六百一十二節 被鎖定的目標（3）

別說是普通人，就算是精英中的精英，也擋不住能夠統帥四大軍團之一的軍團長的腳步。更別提一共有兩名軍團長級別鎧師的情況下了。要是哥德溫和席蕾拉使盡全力的話，恐怕也得出動好幾個完全由鎧師和機甲部隊組成的機械化部隊才能對抗吧。

也就是說，一般情況下，沒人擋得住哥德溫和席蕾拉衝上二樓的步伐——當然，也就只是一般情況下而已。

諾亞還是留了後手。

「……來了！」

兩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

全速前衝的身影猛然一停，然後各自朝一個方向做出規避動作。

不到零點幾秒的期間，發生這樣重大變化的原因是擋在兩人面前的對手。

爆炸。

突然從外圍突入的不善來者，對殺氣極其敏銳的兩人立刻在第一時間將其打上敵人的標籤。

這個傢伙，如果硬要用什麼詞彙來形容的話，大概就是【堅硬】、【巨大】、【堡壘】之類的吧。

高達數米的事物，幾乎可以與機甲進行對抗的身高。因為一瞬間的出現，這個小小的空間之中甚至容不下他的高度而出現崩塌。宅邸中的精美設施原本就因為內部戰鬥而被損壞不少，在加上這個傢伙的出現，那被波及的一角幾乎已經化作廢墟了。

「哈哈哈！幹得好，雖然是敵人，不過幹得好！」

向左側閃避的席蕾拉大笑道，同時打量這名不速之客。

「霍……我認識這個鎧，諾亞那個混蛋居然真的鼓搗出來了嗎？」

轟轟轟……

金屬的巨獸挪動步伐，嘩啦嘩啦的聲音是外圍的鐵幕與內部的器具被破壞後的剝落聲。

陽光照射了進來，讓人們能夠從煙塵中看清它的外貌：彷彿是人類的騎士，碩大的胸部鎧甲，裡面一定裝載了不少彈藥吧。而且似乎是為了提高殺傷力與威懾力的關係，頭部的面罩擬態成具備強力大顎的龍頭模樣，似乎這是為了近戰考慮而設計的極端配備，而後脊椎的地方也延伸出尾狀的生物擬態進行提升最大武力程度的裝備追加。

的確還能看得出一些鎧的模樣，但實際上已經脫離鎧的概念了。

【戰爭要塞】——哥德溫和席蕾拉都記得這個名字。

諾亞年輕時候的發明，之前曾經對其理念進行過設想。

鎧的概念一直是單兵作戰的，但單人的火力往往都無法滿足戰局。因此就推出了這種概念——匹敵一個陣地的單人火力單位，彷彿移動的小型要塞一般。具備高強度的裝甲與火力，體形也是堪比機甲的存在。

不過這並非是完美的，得到了裝甲與火力，犧牲掉的就是速度和靈活。根據實際測驗的報告，除非是與大型機動部隊一起移動才能展現出這種鎧的價值。但那樣的行動就意味著大戰爭，而如今的世界已經沒有什麼大戰爭了。最多就是小型的恐怖活動而已，基本不必出動大型軍團，除非是和猛獸對抗。然而，猛獸卻具備過度的敏捷與能夠破開超合金的爪牙，這部鎧在它們的面前又顯得不足了，雖然火力足夠能轟死猛獸，但在目標沒達成之前，自己就會被咬開裝甲吧。

畢竟靈活度不是一個檔次的。

想要投入對猛獸的使用就得對裝甲部分進行再加固，也就是說提高硬度。

這樣一來，成本方面就會出現問題導致無法量產配備。

於是這份計劃被棄置了。

並非說計劃不好，只是它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和平年代。如果是過去的戰爭時期，想必會成為大放光彩的屠殺兵器吧。

這份計劃啟動的時候，那時諾亞與哥德溫以及席蕾拉還都是友人的關係。所以測試的階段，他們兩個都有參加，所以才會記得很清楚。

「諾亞那個傢伙居然會去造一個被判定成失敗的東西？」

「不……這個不一樣。」

哥德溫說道。

他看得出來這件【戰爭要塞】的內容。

體型更大了，加固了裝甲的接縫處，並且使用了最新的高硬度超合金，而且四肢部分也追加了許多過去都沒有在計劃書上看過的武器。

——原來如此，從【量產】的概念改成【專用】了嗎。

就像是專門為身為軍團長的自己打造出來的鎧一樣。

**************************************************************

「聽好了，北泰。你的任務就是在我達成目標之前盡全力拖住那兩個人，直到死為止。」

「我知道了。」

然後，她和【戰爭要塞】內部的鎧的著裝者就掐斷了聯繫。

科研所的援兵，光靠北泰是無法達成目標的，所以諾亞才會派出他的真正王牌。

……

……

常年行走在硝煙中的精英，弗爾洛和歌莫斯，兩人一同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危險氣味。

「快躲開！」

「夫人！！」

翻滾。

面色瞬間一變的歌莫斯猛地抱住了雪江就地一滾，而弗爾洛也做出恰當的判斷，她飛身而起撲到了莉莉。

就在下一瞬間，火焰襲擊了雪江和莉莉原先所站的位置。兩名離得比較近的士兵變成了遭殃的對象，他們幾乎連慘叫都來不及就化為了灰燼。

「是你這個傢伙嗎——？！」

弗爾洛怎麼可能認不出這個招式的來歷，她的怒喝將殺人的兇手的名字吼了出來：

「——布蕾德?斯卡雷特——！！」

壓倒性的力量，蘊含著這一身能量的女性，猶如變色龍一般，在還燃燒著火焰的殘骸中一點一點還原出了她的姿態。

第六百一十三節 被鎖定的目標（4）

歌莫斯從易塵那邊接收到的命令就只有保護雪江而已。

因此這個傢伙就按照易塵說的那樣，保護雪江，不主動出手，只對威脅到這一方的對象進行打擊。

不過這一次歌莫斯卻選擇了主動。

幾乎是和弗爾洛同一時間，對布蕾德發動攻勢。

弗爾洛那閃爍著致命光芒的格鬥拳刺，還有歌莫斯的短刀。瞄準的地方是布蕾德的喉嚨，以及心臟。

「哼！」

叮！

隨著布蕾德的輕哼一同響起的音效，像是碰到了什麼堅硬的物體，攻擊也理所當然無效化了。

兩個人的武器都停留在空中進退不得，火紅色的光芒將致命的銳利部分給包裹了起來。

「端子嗎？！」

「……霍，還有這種的運用方式啊。」

布蕾德也很擅長控制端子，但並不是輔助類的鎧師。

她擅長的是對複數端子進行塑形。

譬如現在，突入集結的端子恍如在寒冬中被裹上了一層厚厚的冷凍外殼一樣。

不過實際上，這個外殼是火熱無比的——布蕾德所擅長的另一個技巧，就是對溫度的控制。

和哥德溫擅長控制火焰的技巧略微不同，布蕾德控制的並非是火焰而是溫度。沒有像火焰那樣瞬間燃燒的狂躁，但只要給予時間的話就會形成了不得的後果。

「好燙！」

兩個人都在第一時間掙脫了。

猛地一甩，甩開了那些端子，但武器被附著的地方還清晰可以看見冒著的青煙。

「哼……想不到你也終於行動了？」

弗爾洛突然對歌莫斯說道。

「只是依照情況的判斷而已。」

歌莫斯用大衣的邊緣很粗魯地擦著刀刃被燒灼的地方，四周頓時飄起了一絲難聞的皮草燒灼的氣味。

「想不到一下子就來難度這麼高的對手呀……我們兩個可不是對手呢。」

歌莫斯擺開了架勢，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實際上完全沒有任何氣餒的模樣：

「喂，那邊的那位姐姐。」

「……你想說什麼？」

「猜猜看我死前能夠在你身上留下幾個————傷口啊！」

嗒。

壓低的身姿突然如同被壓縮的彈簧般反彈起來，看起來足部的鎧曾經接受過蚱蜢之類的猛獸的進化因子吧。身影一下子變得模糊了起來，那張臉也因為高速的移動而扭曲。

「……正面來嗎？」

比眨眼的速度還要迅速，原本的距離還有十幾米，但現在歌莫斯已經出現在布蕾德的面前了。

短刀最鋒利的地方指著布蕾德的額頭。

——掀開你的腦袋！

咻的一聲，要將這句狠話付之行動，但失敗了。

布蕾德的身影就像突然變成了幽靈那樣模糊了起來，而整個人也成為了徒有影響的虛物。短刀忠實地從原本的路線飛過，但毫無收穫。

「和BOSS一樣的能力！！？？」

然後，下一刻，布蕾德就恢復了原狀。

她的手輕輕一捏歌莫斯的四周就出現了閃爍著紅光的灼熱端子群。

——就這樣，先幹掉一個。

歌莫斯被這熔岩溫度般的端子群包裹了起來，就像裹上了一層燒紅了的鐵砂那樣。

但是——

——「破綻！」

後面。

是弗爾洛，歌莫斯為她爭取到的數秒時間已經十分足夠了。拳刺對準布蕾德的後頸，刺中就能打碎她的脊椎了。

「……不會讓你得逞的。」

端子已經全部派出去對付歌莫斯了，來不及往回調。

布蕾德轉過身體，用左手和右手一起接住了弗爾洛的拳刺。

「嘿……那種能力也只能用在一瞬間嗎？」

弗爾洛說道，嘶嘶的聲音來自她的武器被燒灼的原因。

而後方，傳來了對弗爾洛的判斷的回應：

「看起來，是這樣沒錯啊。」

「什麼……！？」

「嘿嘿。」

歌莫斯。

雖然不可能，但事實就是這樣。

歌莫斯還活著，速度猶勝先前的短刀，在布蕾德沒來得及防禦的情況下，在她的背後砍出了一道斜線的斬痕。血液飛濺出來的同時，歌莫斯說道：「好的，這是第一道傷口，接下來還能做出多少次呢？」

痛覺的本能反應，就算沒有叫出聲，但布蕾德也因此而動搖了心態。一瞬間的機會，弗爾洛抓住了，然後掙脫布蕾德對自己武器的束縛，與她拉開了距離。

嘶嘶嘶嘶……

歌莫斯的身上還冒著青煙。

因為外層衣物被燒掉的緣故，這時候才露出了她的赤裸全身。

女性，黑色的頭髮意外的很有色澤，纖細的身材完全看不出這是戰士所擁有的體態。

「和BOSS一樣的能力，雖然不能持久就是了……還有利用端子的溫度控制，身體的反應力也和BOSS旗鼓相當……看來被燒一次之後，得到的情報還蠻有用的。這位姐姐，還有新招嗎？」

在歌莫斯說話的時候，從她的皮膚表層分泌出了一層類似液體的東西。

但很快就凝結了。

變成棕色的事物，看上去像是昆蟲的外骨骼。不過與易塵的羽骸不同，歌莫斯的鎧看上去並不怎麼堅固，充滿了膜的質感。

「原來如此，是【蟬】嗎？」

「啊，看出來了呀。」

蟬這種生物呢，在古代之中有一個叫做【金蟬脫殼】的成語。

歌莫斯擅長的是暗殺，她才不在乎什麼防禦力。所謂的暗殺，成功就是殺死對方，失敗就是自己死亡。防禦對於歌莫斯是毫無意義的，因此她才會選擇這種【蛻皮】的進化因子。在受到致命攻擊時，對身體表層的皮膚角質進行刺激，使其成為硬化與肥厚化的死皮，實實在在吃到攻擊後，在敵人認為成功得手的一瞬間再反殺回去。

第六百一十四節 被鎖定的目標（5）

就算是武裝了在原概念上進行強化的【戰爭要塞】，北泰也絕對不是哥德溫與席蕾拉聯手的對手。鎧師本人知道這點，而諾亞自己也知道，因此他才會給戰爭要塞追加了更多的火力。

咚……！

與腕部裝甲連同在一起的金屬鐵盾，看上去應該是由數種金屬與猛獸骨骼打造而成的，隨著他低身雙手放地的這一動作，看起來沒有任何用上力氣的樣子。這純粹是裝甲自身的重量，在地面震起了灰塵蕩出一圈波紋。

「喂、這個傢伙不會是打算……」

打算火力全開，不分敵我的轟掉這邊。

——沒錯，就是這個打算。

裝載於頭部的兩門微型火炮的炮口中閃爍著積蓄的光芒，這就足以證明一切了。

還有就是，在四肢關節部位的裝甲加厚處，也翻出了隱藏的射擊艙，甚至是用於近身格鬥的擬獸態尾部末端，也都好像是害怕沒有全方位的火力覆蓋那樣增加了一門火神炮。

「——迴避——！！」

哥德溫對身後的人叫喊道。

他與席蕾拉有自信承受數次這種等級的火力洗禮，但後面卻有一大片還只是普通的軍人。

有的，甚至還不是鎧師。

「你們躲不開的，乖乖接下來吧！」

戰爭要塞的機械眼閃過了紅光。

像是猛獸般咆哮的姿態，身體的鋼鐵結構突然爆發出電火花。

然後——砰！

光束炸裂了開來。

「嗚哇……！」

「這是什麼！？」

身體變重了……不，是重力改變了嗎？

「還真是追加了了不得的裝置啊……我可是第一次見識到這麼大範圍的重力控制！」

席蕾拉，她的機械弓分裂成了兩把銳利的短刀。

雖然並不想和哥德溫合作，但現在好像沒有其他選項了。

「——哥德溫你欠我一次——！」

席蕾拉吼道。

雙刀深深地沒入了地面，接著她猛地一提！

轟隆！

將地板連同著往下數米的岩層都給拉扯了起來，其中還夾雜著金屬的夾層，下面應該是地下室吧。

「哼……」

哥德溫狠狠地從鼻腔中呼了一氣。

【火焰】的進化因子，純粹得沒有一絲花巧。這就是從具備發火器官的猛獸身上提取到進化因子後注射到自身，由鎧產生相同的擬態器官後造就的能力。普通的情況下，也就只是燭火的程度而已，但反覆注射同樣進化因子的哥德溫，他的火焰即使被稱之為地獄火也不為過。

瞬間高溫的灼燒，將泥土與金屬板融化在了一起，借助火焰剔除雜質形成高硬度的隔板。

【熔岩壁】

畢竟從兩個人曾經的關係來看，席蕾拉與哥德溫肯定一起奔赴過前線，要說沒有二人組合的技巧那才怪。敏銳的感知並沒有因為分離許久的緣故而退化，在席蕾拉揮舞起雙手的那一剎那，哥德溫就知道她要做什麼了。

壁壘形成的瞬間，敵方的打擊也隨即降臨。

實在是應該慶幸場地是易家的關係，看起來分隔樓層與地下空間之間的隔板也是用相當高級的材料製成的，在兩個人的能力下面強化成為了非比尋常的硬質。一次性承受了這種程度的打擊，居然只是稍稍變形而已。

雖然再繼續經受打擊下去也會落得粉碎的下場，但這點時間對哥德溫來說足夠了。

「礙事——！」

心中牽掛的是妻子與女兒的安危，所以這一次哥德溫少見的有了一點急躁的味道。

他就像光一樣——刀光穿透了壁壘和彈幕，接著貫穿了北泰的身體。

乾脆利落地將他與他的鎧一起切割成了兩半。

這點兒的重力無法影響到哥德溫的速度。

瞬間的破壞，甚至連炮火都還沒停止下來，然後過了數秒之後，被破壞的彈藥匣才因為之前開火而導致的過熱而燃燒起來，接著引爆。

——真不愧是軍團長啊。

臨死前，抱著這樣的想法的北泰。

被布蕾德囑咐拼盡全力去拖延這兩個人，雖然的確是拼盡全力了，得到的也只是區區數十秒而已。

但，應該足夠了吧？

********************************************************************

同一時刻，另一邊的戰場。

佔了上風的是科研所的一方。

弗爾洛與歌莫斯聯手也很難對抗布蕾德，畢竟後者的實力已經相當於軍團長了。正如同哥德溫斬殺北泰這個毫無懸念的結果一樣，時間一直拖下去的話，失敗的還是她們兩個。

但能夠拖到直到哥德溫他們來到為止。

因此，布蕾德等不下去了。

繼續的攻勢，歌莫斯的短刀給她留下一道傷痕之後，趁著疼痛造成的破綻瞬間，弗爾洛回身的一記飛踢掃向布蕾德的脊椎。

「什麼……？！」

落空。

布蕾德再次使用了和易塵一樣的能力，不過實在是太勉強了。

身上的鎧好像也因為承受不住這種勉強的行動，而有一部分地方出現了碎裂的痕跡。

【時流突破】——這種能力並非只有躲避的湧出，身處流速不同的空間，反射在現實之中的姿態也會因為被影響而加快或減慢。

三十倍！

這是布蕾德的極限了。

她出現在了雪江的面前，同時亦實體化，看起來是不能再待在亞空間更久了。

伸出手，好像想要將她抓住。

「——大小姐——！」

距離最近的古中士奮不顧身想要去阻止，但圍繞在布蕾德身邊的高溫瞬間將他伸出的右手燒成灰燼。

「別礙事！」

「不會讓你得逞的！」

蓋過布蕾德的聲音的是歌莫斯。

仔細看的話，她的手上不知何時纏上了一條纖細的絲線，絲線的盡頭連接著之前她拿到的一門強大而老舊的火力。

「我真是愛死RPG了。」

歌莫斯輕輕一扯，拉動了扳機，炮口對準雪江與布蕾德那邊的火箭筒應聲開火。

第六百一十五節 被鎖定的目標（6）

炮彈的威力是將人質都給覆蓋在內的。

如果是弗爾洛的話，就算是死也做不出這種選擇吧。

【你瘋了嗎！？】——她差點兒就這麼喊出來了。

但事實上，炮彈並沒有給雪江造成傷害。

布蕾德，她居然保護了雪江。迫不得已，布蕾德轉身，揮舞手臂指揮她的端子群。這些小玩意兒在前一刻還是散發著高溫的致命物體，而現在則體現出了【堅硬】的第二特徵。它們的體積很小很薄，完全聚攏在一起也只是形成一面薄膜般的晶壁而已。但這個晶壁，很輕易抵擋下了炮彈的火力和衝擊。

沒錯，就是這麼一回事。

雪江的身份，作為哥德溫的女兒，易家未來的繼承人。諾亞絕對不會傻到會選擇把她扼殺在搖籃中這種愚蠢端的想法，這會逼得易家拋開一切來對抗科研所的。因此，諾亞要的肯定是活人。

而布蕾德，她就不得不在這時保護雪江了。

「辛苦你了。」

她在抵擋爆炸衝擊的時候，又一次被歌莫斯抓到了機會。

女保鏢的臉上充滿了計謀得逞的笑容，「那麼——這算是第二道傷痕囉？」拔刀的瞬間，這一刀砍的方向依舊是對準了脖子的要害。可是，布蕾德閃開了。

「嗯！？」

如果，她的目標是雪江的話，布蕾德應該即使忍著承受這一刀也要抓走雪江吧，畢竟這樣的機會已經不會再有了。而歌莫斯，當然，她也早就猜到會有這一步而想好了對策。

可是布蕾德卻沒有這麼做。

她失去了抓住雪江的機會，而歌莫斯的刀刃也只是對布蕾德的面罩上砍出幾顆火花而已。

「糟糕、夫人！！」

弗爾洛終於砍出了布蕾德的動向。

但是太遲了。

「失禮了，但請和我走一趟。」

布蕾德的手已經握住了莉莉。

兩個人的身影瞬間變得模糊，然後消失。

布蕾德用這個方法和北泰一起潛入，離開的時候依舊用了相同的方式。

「嘖，目標是另一位嗎。」

落地的歌莫斯，她皺了皺眉眉頭。

而就在布蕾德離開之後的第三秒，北泰在那時被哥德溫幹掉了。哥德溫與席蕾拉，兩人就像是飛一般，衝上了二樓，但已經太遲了。

*******************************************************************

「看起來，這一段時間就只能藏在這裡了……哼，臭水溝啊，我的生活水平又一夜回到解放前啦！」

易塵，他將萊蒙送走之後就不得不選擇逃亡了。

不能回易家，那樣就會給了科研所名正言順的理由去擊倒易家。

財團那邊也不能去，會給蘭瑟他們拖累的。

易塵就只能選擇逃亡了。

他用大衣包裹住自己的容貌，在街上的小巷中飛奔，然後趁著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時候跳下了連通對岸的橋。易塵記得，在這些橋的下面，應該還有老式的下水道井蓋。本來在如今這種科技發達的時代，已經全自動化下水道系統應該是被封閉起來的，這些井蓋是因為保留歷史遺產的理由。

易塵把下水道當成了暫時居住的地方。

「嘿嘿嘿，居然還有這種東西。看來聯邦的小鬼頭還真以為有搞出什麼奇怪的東西，交給馬桶就都能沖掉嗎？」

易塵踢了踢腳邊。

有四隻小小的烏龜被他踢回了污水流通管道裡面去了。

看來是那些偷偷養寵物的小鬼頭受不了定時換水餵食的麻煩，把這些傢伙給衝進了下水道然後對母親撒謊說它們走丟了。

不過，這些烏龜在下水道似乎活得很好。

「啊哈哈哈，如果這些傢伙和我一樣接受了輻射的改變，會不會變成忍者之類的東西？」

他轉過頭對那個蜷縮在角落中的影子問道：

「你說對不對呀，艾雷斯？」

「……」

何等狼狽的模樣。

燒傷和撕裂性的傷口佈滿了全身，這些都來自科研所的饋贈。

艾雷斯對諾亞的行為產生了懷疑，然後將一些東西托付給了莉莉。被諾亞發現之後，他就被處以了對背叛者使用的極刑。

諾亞用了很簡單的手段。

一場和平時一樣的對話，諾亞在招待的茶水中用了連艾雷斯都沒察覺出來的削弱性毒物，接著由實力已經接近軍團長級別的布蕾德發動偷襲。艾雷斯理所當然的中招了，但他也逃了出來。拚死一戰，然後掉入了運河之中逃走，在奄奄一息的時候被易塵給撈了起來。

該說是孽緣嗎？

我最厭惡的人，卻救了我的性命。

「反正……你不殺我，就是想要羞辱我吧？」

「呃……別說這麼噁心好不好，羞辱什麼的……我的性取向是正常的喔。」

「你……！」

易塵洋溢著惡意的微笑，艾雷斯因為他的這句話而激動起來結果觸動了傷口。

「你這個人呢，直接死掉也太可惜了。我就留你一命吧，可要好好記得我的恩惠喔。」

「滾開……我才不要你的同情！」

「這就由不得你了。」

卡。

從易塵的食指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鎧，在上面伸出了一根中空的長刺。

「我可不是醫療鎧師所以拿捏不準份量，這些再生液對你來說或許是猛料也說不定，不過你應該不會因為這點疼痛會死掉的對吧。」

「唔呃……！！」

這些溶劑被注射進了體內。

火燒一樣的痛苦，這是因為細胞加速了分裂的緣故，排掉已經死去的組織進行再生。

艾雷斯一聲都沒叫出來，他可不會允許讓易塵聽見自己吃痛的聲音。

而且，這個痛苦也算不了什麼。

第六百一十六節 對策（1）

入侵的鎮壓，自從復仇獠牙與兩位軍團長的介入之後就很快結束了。

這些人都是棄子，布蕾德的目標已經達成，就沒有必要再去關心他們的安危了。就連北泰，這個傢伙本身也只是試驗品而已，戰鬥中的信息已經通過植入體內的發信器全部回饋給科研所。

另一方面，巴托爾和布法凱羅的戰鬥。

沒有懸念，不愧是聯邦的總元帥。

即使沒有鎧的庇護，只有手中握著的武器能夠破開對手的防禦，這就足夠了。

布法凱羅連傷到這個老人都做不到，唯一能夠依靠的就只有自己那過分強大的修復能力而已。機械的身軀令他沒有任何痛覺，被砍下了四肢也能飛快接合起來，他唯一的優點大概也就是勉強勝過巴托爾造成的傷害的再生力了吧。

多虧這種力量，才能夠將這個即使退役也依舊是最強鎧師的老人托住一時半刻。

布法凱羅不是被巴托爾殺死的，雖然照這個狀況繼續發展下去，他終歸還是會失敗的就是了。當布蕾德得逞的那一刻，他的使命就已經到頭了。正當巴托爾準備下一輪攻勢的時候，這個傢伙與他的鎧突然就沐浴在了一層耀眼的藍光之中。

布法凱羅的身體與鎧一同溶解了，變成了深紅色的一灘液體，但好像並不是血液的樣子。

「我就說這個傢伙怎麼會突然死亡……看來在我被拖住的這一小段時間發生了不少事情啊。」

易家被科研所入侵了，自己的兒媳婦被布蕾德擄走了。

哥德溫與席蕾拉，兩個人也回到了聯邦。

要說這場混亂之中最幸運的人，那大概是念她們了吧。

念，晨，還有艾莉。萬幸，因為當初希望有個安靜的休息環境的關係，所以選了一間和主要走道距離比較遠的休息室，並沒有被任何人察覺。

幸好是這樣，否則如果艾莉出了什麼三長兩短，之前易塵他們的行動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在那之後，又過了不久，在接近傍晚的時候，護送著萊蒙的一行人回到了易家。這些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邊的混亂場面，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了。

********************************************************************

「所以，我給你們找回了一位夫人，你們卻把自己這邊的那位夫人又給搞丟了？」

晚上，端子的通訊恢復之後，當易塵得知了這些事情時，他發出了這句幾乎和叫喊差不多分貝的質問。

「易家都是幹什麼吃的！？」

復仇獠牙的主人沒理由不生氣的。

自己這邊可是為了計劃拚死拚活，最後還暴露了通緝犯的身份——雖然這時被誣陷的就是了。

易家那邊則是會議，或者說反省。

成員是易家的巴托爾和哥德溫，還有漠區的席蕾拉與復仇獠牙的幾個地位僅次於易塵的成員，以及柏川，念和蘭瑟，還有萊蒙與艾莉。

雖然與女兒見面的喜悅差點兒沖昏了她的腦袋，但萊蒙沒有忘記更加重大的事情。

她親吻了艾莉，說道：「我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跟我一起來吧。」

作為當事人之一，雖然只是小孩子，但艾莉有權利知道這一切。

「暫時將今次的事件放在一邊，既然總統夫人知道這一切——那麼來討論一下接下來的對策吧。」

巴托爾說道。

萊蒙作為總統夫人也是具有相當的發言權的，而且因為專注對弱勢群體的保護政策而受到絕大多數公民的擁護。如果由她來做發言人，對科研所的威脅性也是相當大的。

「把真相直接公佈出去，可以嗎？」

蘭瑟說出了最正直的做法，柏川這一次也同意點頭蘭瑟的方法。

兩個人看起來不怎麼懂深層次的政治，所以理所當然的，這個方法被駁回了——「別天真了，這怎麼可能啊。」

說話的是易塵。

「為什麼這麼說……」

「是因為【不能對民眾公佈的秘密】嗎？」

萊蒙接下去說道。

「雖然感到很抱歉……不過就是這樣。」

巴托爾對她點頭表示歉意。

萊蒙口中的秘密，大概是指一些政府機構的黑暗面吧。

就比如當初科研所的活人實驗，即使都是從死刑犯中進行挑選，但如果公佈出去的話也會導致一些人權組織的口伐筆誅吧。

除了科研所之外，政府本身也做了很多帶著黑暗色彩的地下活動。

不過當然了，那些都是默認不對外公開的東西。

如果讓民眾知道了政府本身也是一個不乾不淨的組織，就會引發新的內亂吧。這一次的內戰是科研所引導的，雙方都是巨大勢力，所以議員的那部分都在保持沉默等待天平真正傾斜之後再選擇陣營。

要是按照蘭瑟說的那樣，將真正的原因公佈出去，引發的牽連便會產生多米諾骨牌效應。不但會有諸多政治要員被牽扯出來，甚至會讓一些秘密公諸於眾。這樣一來民眾對政府產生信任危機，在有心之人的手中只要稍加煽動的話，要造成第二次內亂恐怕也沒什麼不可能吧。

端子中傳來了易塵的諷刺與嘲笑：

「那麼做會牽動這些政治家族的立足根本，就算是這個老頭子也絕對不准你們公佈真相吧。」

「所以才說我不喜歡聯邦啊……算計陰謀實在是太多了。」

席蕾拉攤手說。

「——也不是沒有反擊手段喔。」

這時，易塵的手下，復仇獠牙的楊宇開口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等待下文。

「其實很簡單啦，駁倒科研所的方法又不是只有一個，我們只是無法使用其中最有效率的一種而已。你們看，易家遭受到了這樣的損失，還有之前製藥廠的事情——將這些東西串聯起來，編成一個不會涉及到核心內容的罪狀給科研所不就好了嘛。」

污蔑——倒也不能這麼說，畢竟科研所的確幹過這些事情。只不過扭曲了一下事實而已，讓民眾可以接受這些理由。

巴托爾抱著雙手說道：「民眾會這麼輕易相信我們嗎？」

「這個嘛——」

楊宇笑瞇瞇地說道。

接著，易塵通過端子將他部下想要闡述的內容講了出來：

「——傻瓜，易家積累了這麼多年的信譽，還有萊蒙夫人的影響力，這些難道還不足夠嗎？」

第六百一十七節 對策（2）

易塵的對策。

在怎麼說呢？

既不能說是不義，但也並非完全的具有大義。裡面的確含有謊言的成分，可也是為了安撫民眾的目的。

「但是，要是失敗的話……」

「沒錯，失敗的話，將出謊言的我們就死定了。」

破釜沉舟的計策。

「現在還為時過早，不需要做到這種程度吧。」

「不，已經不早了。」

易塵之所以能夠這麼肯定，原因就在他身邊的那個人。

從血緣上來講，他算是易塵的叔叔。

艾雷斯?易，他被科研所剔除出那方的陣營。易塵從他那兒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譬如，諾亞的研究成果已經差不多可以拿出令人側目的實戰成績什麼的。

哥德溫這是突然說：「消息來源是誰？」

易塵不會無的放矢的，所以他才這麼問。

端子的另一頭，易塵回頭看了看艾雷斯。

蜷縮在角落裡的傷者，他把自己的頭低得更低了。

於是，易塵說：「這你就不用管了。」

「……」

「啊，對了。你們知不知道，為什麼科研所會選擇去擄走莉莉夫人，而不是雪江的理由？」

這句話的效果，就如同炸彈一樣。

「你知道什麼？」

哥德溫，語氣中流露著些許急躁的音色。

在一旁席蕾拉冷哼了一聲，把眼神斜向了別的地方。

「嗯……似乎是艾雷斯給了她一個作為保險的東西。如果科研所做出了什麼太過出格的行為，就由她去公佈掉裡面的東西，就能擊垮科研所了。」

「你說艾雷斯，他現在在哪裡！？」

「這個嘛——哎呀，通訊還是到此為止吧。科研所應該已經開始使用通訊監聽來對我的動態進行搜索吧。伊贊，把通話掐掉，必要的時候我再聯繫你。」

女部下遵從易塵的指令：「我知道了。」

************************************************************************

「你這個傢伙還真是奇怪。」

易塵邊將通訊用的端子收入懷中，邊對艾雷斯說道。

「咱們怎麼說也是敵對關係，就這樣告訴我那些機密事項沒關係嗎？」

「……比起和你的恩怨，我更在意諾亞那個混蛋要做的事情，僅此而已。」

諾亞當初評價艾雷斯，說他是理想主義者。這並沒有錯，雖然他對出生低賤的人帶有歧視，但艾雷斯也並非一無是處。他很執著，尤其是對自己的最終目的。艾雷斯犧牲了一切，甚至成為罪人，作為引發獸潮的元兇之一，為了達成那個理想而努力。但最終諾亞卻完全背叛了他，諾亞他所想要的不是能夠【改變人類】，而是崇拜了【能夠改變人類的力量】。

他落入了下乘。

艾雷斯從一開始就覺得不對勁了，他的最終目的是讓人類這個族群的生命得到昇華，可是為了這個目的卻一再做出活體實驗這種完全是褻瀆生命的作為。

艾雷斯衡量過的。

比起和易塵的個人恩怨，到底該放下哪一個，這根本就是不用思考就能得出答案的問題。

而且，莉莉被擄走了。

真是莫大的侮辱，上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還信誓旦旦的說，要保護好她們母女，結果就發生了自己的事情。莉莉遇到這樣的事情，和艾雷斯有無法分割的責任。

「喂……易塵，和我做個交易怎麼樣？」

突然聽到了這樣商量的語氣，而且說話的還是艾雷斯，易塵感覺到渾身不自在。

「幹嘛用這種語氣啊……你想要什麼？」

「治好我的傷，我幫你對抗科研所。」

艾雷斯會這麼說的原因已經不言而喻了。

「霍霍~」

易塵摸著下巴，半瞇著眼睛笑得很狡猾。

「沒問題，但有一個地方得改一下。」

「什麼？」

「不是【幫我對抗科研所】，而是【作為我的手下對抗科研所】。」

「……沒問題。」

乾脆的讓易塵都覺得自己是不是開價開低了。

他抱著雙手問道：「你就對雪江的母親這麼感興趣嗎？」

「少囉嗦，這不是你這個輩分的小鬼該管的事情！」

這個話題終於引起了艾雷斯的情緒波動。

易塵哈哈笑道：「啊哈哈！貴圈真亂啊！」

情感糾紛什麼的。

席蕾拉和哥德溫，哥德溫和莉莉，莉莉和艾雷斯，艾雷斯和哥德溫，莉莉和席蕾拉。

概括到一句話就是前妻和現妻和丈夫和暗戀者的糾結關係，中間還穿插著家族的因緣和兄弟情誼什麼的，這豈不是都可以寫成一本書了嘛！內容就和最近那些又臭又長的電視劇裡面常常播出的劇情差不多。

易塵是席蕾拉和哥德溫的兒子，也脫不了一些干係。

他從腰包中掏出了一包塑料袋朝艾雷斯丟了過去：「這是我之前在外面順手買來的零食，你就當做是晚餐好了。非常時刻，別用你的貴族眼光挑剔了。」

艾雷斯沉默地接過了那個東西。

裡面裝著的是市面上便宜的麵包。

艾雷斯用牙齒緩緩咬開外層的包裝袋，他突然問道：「你……接下來打算去幹什麼。」

「當然是幹掉那個冒牌貨了。」

易塵吃著自己的那份壓縮餅乾，他說：

「我要殺掉那個冒牌的總統，然後將罪名栽贓給科研所……嗯，栽贓啊，好像真貨其實就是他們殺掉的吧。這可不算栽贓呢。」

「沒那麼容易得手的。」

「反正我已經是通緝犯了，失敗了的話再加一個罪名也沒什麼。只要等到科研所的事件結束之後，換一個身份就好了嘛！」

第六百一十八節 對策（3）

雖然現在易塵幫助了艾雷斯，不過兩個人的恩怨都還沒揭過去。易塵是抱著可以利用的目的才把艾雷斯救起的，而艾雷斯本身也因為更加重要的事情而暫時放下恩怨。所以說，兩個人之間的仇恨一點兒都沒減輕。

互相利用的交易達成了，但易塵沒放過可以捉弄艾雷斯的機會。

（羽骸，幫我找個東西。）

他在腦海中對羽骸說道，同時打開了自己的便攜式電腦，易塵靠著牆壁坐了下來。

（你想要什麼東西？）

羽骸，大多數時候，它還是和易塵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所謂的習慣，但這個傢伙實在是很方便。只要有互聯網的信號，羽骸基本上都接的上去。普通的儀器在這種下水道根本沒辦法臉上網絡，但羽骸有辦法。

羽骸問易塵，你這是打算確定路線制定計劃嗎？

「不不不，只是搜索一些好玩的東西而已。」

一個城市，要說哪裡是最四通八達的地方，不是街道，而是下水道。

畢竟是一個城市的排污循環系統，當然是得連接到每一家每一戶裡面了。

艾華斯是總統，想要取得總統這種公眾人物的動態是很簡單的事情，只要關注新聞就好了。然後易塵在利用下水道潛入，他有著【波紋】的進化因子，把地圖掃瞄出來後便一切都交給電腦來繪製路線。

「所以說，你到底在找什麼東西？」

「一個很有趣的……啊，找到了。」

易塵搜索的那個東西，前面的分類是【有聲小說】，並且在下角特別標注了【僅限成年人】的紅色通告。

「呵呵呵呵呵……」

他的臉上滿滿的都是惡意的微笑。

易塵早就想做這件事情了，他選擇了揚聲器，並且把聲音調到了最大。反正這裡沒有人，就算易塵在這邊唱卡拉OK都不會有人發現他的。

便攜式電腦的揚聲器讓這部有聲小說的音質達到了完美：

「——大嫂，我喜歡你呀——！」

以上是小說裡面的台詞。

當艾雷斯聽到這一句的時候，差點兒把嘴巴裡面的東西都給噴了出去。

「你在幹什麼？！」

「啊……只是學習生理知識而已。」

「我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易塵捂著嘴巴笑呵呵看著艾雷斯。

便攜式電腦裡面的揚聲器則繼續將那些下流不堪的台詞演繹了下去，而且製作人還很有心的混入了水聲什麼的。

而且還指桑罵槐的對這個小說裡面的主人公指指點點：

「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這句俗語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囉？」

「你夠了！！！」

「哎呀，別這樣嘛，人應該誠實面對自己的慾望。艾雷斯叔叔，我跟你講喔……」

「你不要跟我講、還有別叫我叔叔！！！！」

這個就當做是報復好了。

************************************************************************

今天實在是發生太多事情了。

從易家被突入襲擊開始，然後是自己的母親——雪江的眉頭終於也像她的爺爺那樣，因為煩惱而鎖了起來。

「什麼呀，幹嘛露出這種表情，你可是全身而退呢，難道不該感到高興嗎？」

「哇啊……！」

身邊傳來了歌莫斯的聲音讓雪江嚇了一大跳。

正在浴室中清洗身體的她差點兒被地面上的泡沫給滑倒。

「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繼續保護工作，順便洗個澡。」

相較於雪江下意識做出摀住胸口的行為，歌莫斯毫不在意地在她面前展示出自己的身體。

別說是同性了，就算對方是異性，她也毫不在意。

雪江看見了歌莫斯身上有一道傷痕，從左肩一直延伸到了右下腹。她原本還算是個挺漂亮的人的，但這道傷疤毀了全身美感。

「你的身體……」

「這個嗎？是BOSS給我留下的……也就是你的兄長。」

「哎？為什麼？」

「因為我當初對他不服氣囉。」

歌莫斯摸著自己身上的傷疤，語氣隨意地說道。

「我啊、我可不會隨隨便便當一個人的手下啊。所以就和BOSS打了一架唄，這道傷疤便是那個是留下來的。」

「這樣是不是……」

是不是太過分了呢？

雪江正想要這麼說的時候，卻被歌莫斯指著鼻子，她說道：「真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啊。我和你說唷，男人這種東西啊——你知道為什麼【男】這個單詞會和【狼】諧音嗎？選擇雄性呢，就要選擇像BOSS具有野性的男人吶……」

「——你夠了、別給雪江小姐灌輸那種奇怪的知識！還有，那個男人有什麼好的！？」

彭！

浴室的門被踹開了，進來的是弗爾洛。

「你來做什麼？」

「這是什麼狗屁問題，我是大小姐的隨行護衛！」

「霍霍~一副脫光光的樣子，是打算偷襲嗎？」

「囉嗦！只是順便洗澡而已！」

雪江只能苦笑的看著這兩個人了。

以為是自己父親給她配備的護衛，另一位則是自己兄長的。

不知道易塵現在在做什麼呢？

但雪江一點兒都不擔心他，雪江知道自己這位同父異母的兄長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的確經常陷入危機之中，不過也常常都是這些危機中的生存者之一。

比起易塵，雪江認為自己的父親，也就是哥德溫，他那邊的事態會更加麻煩一些。

畢竟，和哥德溫一起回到易家的人，是他的前妻。

第六百一十九節 哥德溫與席蕾拉

「這一段時間就讓那個孩子的部隊駐進來沒問題吧，雖然易家不缺人手，但你們知道自己該相信哪些人嗎？」

「……我知道了。」

席蕾拉對巴托爾提出了讓【復仇獠牙】暫時成為易家內部護衛的意見。

雖然在面子上這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但現在好像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吧。

易家現在很忙碌，除了修復戰鬥留下的廢墟之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之前被鎧師使用端子入侵了內部的中樞系統導致啟動保全模式，將那些鐵幕都放了下來而隔絕了內外的通訊。因此首先要重新設計就是內部網絡的防火牆吧，其他還有對地下倉庫守備力量的重新部署，以及對人員的再篩選。

不過，這些都交給下屬們來進行就好了。

「變成了一個愛家的人啊，你這個傢伙。」

「……你來做什麼？」

晚上，席蕾拉在空無一人的天台上找到了哥德溫。

這個傢伙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遇到什麼問題就喜歡跑到沒有人的暗處去吹冷風讓自己腦袋涼快涼快，也就是所謂的讓自己冷靜的方法。

席蕾拉笑瞇瞇地說道：「我只是來看看你這個傢伙的白癡樣子而已，看來果然和以前變了很多嘛。」

「想笑就儘管笑好了，反正……我也就是這種人吧。」

「哎呀，真是少見。你這是破罐子破摔囉？」

「我也不是沒想像過自己妻兒會出現意外的情況……」

「你還真有臉在我面前說【妻兒】這兩個字啊。」

「呃……」

席蕾拉耿耿於懷的那個事件，哥德溫下令將還在襁褓中的自己的兒子作為誘餌的事情。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他所堅持的事情，因此哥德溫才選擇了那麼做。

席蕾拉的雙手抱著肩膀，她挑著眉毛對哥德溫說道：「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

「你想救莉莉的理由，是什麼？」

「……易塵那個孩子說，艾雷斯交給了她一個能夠擊敗科研所的東西。我想，大概就只有莉莉知道這個殺手鑭在哪裡吧。」

「嘖嘖，還是和以前一樣啊。」

過去為了國家拋棄了自己的兒子，這一次也要為了國家而拯救自己的妻子。

席蕾拉說道：「的確呢，這個理由對你來說也就足夠了吧。」

「不，還有一點……」

「喔？是什麼？」

這一次，哥德溫露出了難得的表情。

那張與岩石雕成般從來不會露出其他表情的僵硬聯邦，有些微微泛紅。

「我很愛她。」

「……噗哈哈哈哈！！！」

三秒後，席蕾拉捂著肚子笑了起來。她眼淚都笑了出來，一隻手捂著肚子，另一隻手用力地拍著身後的牆壁。

而哥德溫，他似乎是為了掩飾這個與自己不相符合的發言那樣，伸出手做出擦了擦鼻頭的動作，順勢擋住了自己的表情。

但是，席蕾拉卻又問他：「那麼，你有多愛她啊？」

「和過去愛你的那種程度一樣。」

「霍霍霍霍……」

席蕾拉發出了低沉的笑聲——這種聲音該稱之為笑聲嗎？

接下來，她做了個令哥德溫感到十分意外的動作：

「果然不愧是我曾經看上的男人。」

她的左手攔住了哥德溫的腰，右手環抱在哥德溫的脖子上，將他朝自己拉了過來，同時席蕾拉也湊上了她的嘴唇。大膽的漠區女性，現在想想，當初雖然是哥德溫對自己先表白的，但最先做出這種親密動作的主動方還是自己呢。

只是這一次呢，並不像過去那樣的接吻，席蕾拉只是象徵性的在哥德溫的臉龐上如同蜻蜓點水般的親吻了一下而已。

「你……！？」

「代替莉莉給你的獎勵，衝你最後那句話，我就幫你一次好了，你可別誤會了。」

然後席蕾拉就很爽快地放開了自己的前夫了。

在哥德溫還愣愣摸著臉頰的時候，席蕾拉已經離開陽台了，在那之前，她最後突然笑著說道：「你的臉變得更粗糙了呢，我的嘴唇也沒有像過去那樣柔軟了。咱們都老了喔，不過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帥呢！」

******************************************************************

「啊……閣下！」

正準備休息的柏川，突然有人推開了她的房門，是席蕾拉。

和哥德溫談話結束之後，她順道路過這邊時就進來了。

「什麼呀，還用這麼生疏的稱呼嗎？」

「唔……」

柏川和易塵的關係早就捅破了，後者在漠區就很經常對自己的部下吹噓自己的女朋友。

於是，柏川在席蕾拉期待的目光中，有點支支吾吾的改口說道：「那個……母親？」

「等一切結束之後，你們兩個至少得給我生兩個孩子，知道嗎？」

席蕾拉這句話可不是開玩笑，她用認真的表情對柏川伸出了大拇指：

「從屁股的形狀來看，這對你不是難度，要相信自己！」

「啊哈……」

這或許就是遺傳也說不定。

易塵那個經常脫線的性格看起來簡直和席蕾拉一模一樣，話說看屁股就能判斷以後生孩子的情況，這好像是迷信吧？

「這個啊，只要易塵安全的話——」

「——哼哼，對我的兒子這麼沒有信心嗎？」

席蕾拉拍了拍柏川的肩膀說道。

「……那個，您找我說話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什麼呀，和自己的未來兒媳婦聊聊天而已嘛！我也想提前感受一下當祖父母輩的感覺嘛！」

這樣說著，席蕾拉的手，放在柏川的頭上，輕輕揉了揉。

「安心啦，易塵那個孩子是不會有事情的。作為母親的我都這麼相信他，你這個未婚妻怎麼可以懷疑他的能力呢？」

「哈哈……說的也是。」

不過，現實卻彷彿總和人們的思想作對一般，席蕾拉的通訊器突然響起了急促的聲音。

（是那個老頭子？）

她看清楚了對方的號碼，然後接通：

「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大事件，聯邦西城的塔爾納克軍事基地就在剛剛宣佈，要與科研所合作，全面升級裝備了。」

雖然這只是對外的宣稱而已，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消息的內在含義究竟是什麼。

「……哼……那邊的人向科研所倒戈了啊。」

第六百二十節 秘火（1）

將時間回溯的數個小時之前。

回到科研所的布蕾德並沒有見到諾亞，布蕾德在諾亞的工作台上找到了他手寫的留言：「我出去辦點事，回來的時候會給你買你最喜歡的那個牌子的糖果的。」並且是用很奇妙的歪曲字體來寫的，而且居然還和小孩子一樣，在字句的結尾畫上個小小的符號什麼的。

（白癡，自己一個人出去了嗎……）

布蕾德飛快將這張紙揉成一團，並且在她的掌心中變成一堆黑煙灰了。

那位夫人已經暫時睡過去了，布蕾德不打算對她做些什麼，畢竟是易家的人。易家並不是容易觸動的勢力，現在也還不是雙方魚死網破的時候，總之一切都等到諾亞回來的時候在進行定奪。

「先驅者啊……」

她下意識握了握自己的手。

布蕾德審視著她的身體，身體的數個地方都出現了細微的縫隙，就像是拼圖般、六邊的形狀。這是組織崩潰的前兆，雖然很快就被自己的再生能力修復了，但如果放任不管繼續使用那個能夠突破空間與時間的能力的話，修復的速度就趕不上壞損速度了吧。

諾亞曾經說過，這是【先天】與【後天】的區別。

布蕾德比易塵更早成為先驅者，但她並非是自然融合的，而是經過了無數次的實驗和調製。人類意欲以自己的科技挑戰大自然的異形藝術，得到的就是這種半吊子的結果了。

********************************************************************

「這樣的力量，難道你還不滿意嗎？」

「……你這個怪物。」

對話的發源地是聯邦以西的塔爾納克軍事基地。

四周的守備力量已經全部被幹掉了，機甲在還沒有啟動的時候，內部的中樞系統就突然停止了運轉，沒有匹敵鎧師能力的駕駛員被幹掉了。接著就是軍方的鎧師們，即使並非屬於四大軍團的兵力，但也應該絕對不愧是精英的頭銜，卻居然被這麼簡單就被幹掉了。

唯一的形容詞大概就只有【乾脆利落】了吧。

然而敵人卻只有區區一個單位而已。

他很快，非常的快，眨眼間就到面前，然後扭斷對方的脖子。

穿梭虛實的身體，即使有攻擊僥倖封死了他的去路，也會詭異地穿過這個傢伙的身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於這個時空一般。

「哼哼，即使見識到這樣的能力卻還不承認，軍部的眼界言就只有這種程度嗎？」

卡嚓。

他擰斷了最後一名貼身護衛的脖子後如此說道。

鎧的色系是雪一樣的純白，在上面流淌著紅色的光輝紋路。具備相當出眾的能力，可是在關節部位上卻沒有像其他以接近戰為主題的鎧一樣採用銳化的撞刺處理……還是說，根本就不需要這種處理呢？

「你真的打算開始全面出手了嗎，諾亞？」

「是呀，因為我的研究課題差不多完成了呢——你這不是就見識到了嗎？」

面罩自動打開，裡面的人是諾亞。

他緩緩地扭動腦袋，發出疏通骨骼的辟啪聲。

「就不能對我說幾句讚美話嗎？我可是研究出了這麼棒的東西。」

「……為了這種力量，所以犧牲那些軍人？」

話語中所指的是，這幾年死於諾亞實驗的那些人。包括那些，被諾亞用違禁手段在部隊醫院中以新藥測試命名的實驗。

「這種鎧呢，是不會對普通的人類有反應的。雖說是有人靠衣裝這種道理，但什麼人配什麼樣的衣服也要講究呀。可別把現在的我與你們這種自然人種混為一談喔，雅各布中將。再說了，犧牲對革命來說是必然的。」

「放你的狗屁！！」

中將的肺部已經被貫穿了一條通透的血洞，但他還是拼盡全力地怒斥道，咳出了駭人的血沫。

「這根本不是革命！你想讓人類滅絕嗎！？」

「哎呀……都說了，只是進化而已。讓人類從本質上面產生進化，不過說了你也不懂吧。畢竟是腦子也變成肌肉的刻板軍人呢，嘻嘻嘻嘻！」

諾亞說完之後，就吹著口哨撥通了一串號碼：

「相比之下，你的同僚們比你聰明多啦，我讓他們來接收這邊的基地好了。」

「你……！」

諾亞沒有刻意掩飾那串號碼，作為軍銜為中校的雅各布，不可能不認識的。

「【秘火】……你是什麼時候……」

這個名字是軍部的一個內部組織。

基本上都是由老一輩的軍事家組成的團體，原本的目的是將利益結合在一起而互相壯大，起到與易家分庭抗禮的作用。不過由於易家本來就沒有打算太過深入政壇的利益集團的關係，所以也對這個組織的日漸壯大而沒有理會。

諾亞撥通的號碼，是【秘火】內部的聯絡用暗號。

他得到了這個號碼，也就是說【秘火】至少已經有一半以上已經淪陷了吧。

「——差不多只有一半的人同意我的觀點呢，所以我就把不同意的那些人都送回老家了。現在的支持率是百分之一百喔。」

諾亞一邊笑著，一邊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雅各布沒有再說什麼了，這個時候說什麼也都沒用了吧。看來，諾亞為了這個目的，做了不少準備，起碼也有數年了吧。

「咳、這麼說來，聯邦四年前的……」

「啊哈，獸潮嗎？沒錯，其實我才是幕後黑手哦。」

「哼……果然。」

軍部不可能沒發現端倪，在獸潮出現的時候，科研所也十分恰當的放出了【方舟】——那艘重量級的戰艦，將獸潮擊退了。沒有這種巧合的事情，但軍部一直找不到證據。再加上有一部分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只希望早日將民意平息下來，當諾亞發出那個叫做易塵的青年鎧師其實是罪魁禍首時，所有的矛頭就都指向那個無辜的人了。

而此時，【秘火】的連接也終於通了，經過聲紋處理的聲音在沉默了三秒後，嘶啞地說道：「雅各布……我也差不多想到，你會是對這個計劃有異議的其中一人了，現在應該是最後一人了吧。」

第六百二十一節 秘火（2）

因為是經過處理的變音，所以沒辦法分辨出究竟是誰。但雖然這樣，中將卻也差不多猜出來了：「拉莫雷斯嗎……還是赫頓，或者嚴正何？」

那些名字都是軍部中有名的老將，同時也是在秘火的派系中，與雅各布站在對立面的人們。

「哼哼……知道得很清楚嘛，中將。到這個時候，難道還繼續保持你自己的那一套準則嗎？」

但是，雅各布卻反駁了他，中將說道：「不……反倒是你們，身為軍人的一切就打算這麼放下嗎？」

「這個時候還在諷刺別人，看來你也沒什麼希望了。」

就如同還是王朝統治的古代，身為武官的將軍與身為文臣的宰相無法相容那樣。雖然現在聯邦的政府體質已經分成很多部分了，不過大體上還是武和文留下的大派系。以激進派的軍人為主導的鷹派，以及由慣常使用懷柔政策的政客組成的鴿派。

作為傳統的軍人，雅各布是絕對不允許向另外一派妥協的。

這就好比是叛變一樣的行為。

軍方與科研所，雖然前者的確必須依賴後者的開發研究來達到裝備的更新換代，但也正是因為這個事實而被政客們看準了機會——【下一次的新武器，要讓哪一個部隊來進行測試呢？】、【因為經費關係，新品的數量不是很多呢，需要率先分配給哪一個啊？】

這樣令人頭疼的問題，成為了他們的把柄。

像是皇帝一樣等待著進貢，接著再將名為優先權的東西賞賜下去。

這種行為理所當然會讓這些成天和暴力打交道的軍人發怒了，太陽穴那邊的血管都暴起來了吧。尤其是那些老一輩的人，這些傢伙認為自己在戰場上已經受夠敵人的氣了，沒想到回頭來還有自己人來作祟，當然他們也尤其看不起那些選擇妥協的傢伙們。

「雅各布中將，我聽說你是因為在戰場上受傷了，所以才不得不退到後方的吧。」

諾亞突然說道，他指出了雅各布的陳年傷痛：

「啊……我想起來了，是在邊境交界的那一次意外對吧？」

「……」

聯邦與海營之間的交界，當初當這塊區域剛剛宣佈要脫離獨立的時候，雙方爆發了不少的摩擦。二者之間交界的海峽也被海營一方部下了相當多的水雷來防守住關鍵城市，後來聯邦的軍部採取了登陸作戰，派遣大量士兵與鎧師過海登陸，奪去到要害城市來取得戰爭的優勢。雅各布的右腳就是在那時被水雷炸掉的，儘管現在換上了結合生物技術的機械義肢，但契合的狀態也大不如前了。

「嗚呃——！」

咻的一下，就在諾亞說話的時候，雅各布的右腿被連根切斷了。

新鮮完美的切口，血液一下子噴灑了出來。

但軍人的頑強生命力讓他沒有立刻死去或者昏厥。

「……想以、這樣的方式……羞辱我嗎？」

「這樣想的話就大錯特錯了，雅各布。」

通訊器那邊的人突然笑了起來，他用經過處理的詭異聲線說道：

「雅各布，你不是一直在對自己從前線退役而耿耿於懷嗎？諾亞閣下現在正在給你一個新生的機會。」

一瞬間，雅各布就想到是什麼了。

「咳……你們這些、混蛋……要我當實驗素材！？」

「你應該感動榮幸才對啊，雅各布中校——喔、喔！這樣不行啊，你要讓我丟失珍貴的實驗機會嗎？」

「呃……！！」

噗嗤一聲，雅各布的左手也被刺穿頂在了身後的牆壁上。

儘管看過去只是被打了一個洞而已，但他卻如同被刺穿一般，動彈不得。這樣讓雅各布失去了最後的機會，他的腰間原本還有一把上了膛的手槍。雖然對付鎧師根本不可能，但可以殺得死普通人。

這是所有深入戰場的軍人都會保留下來的習慣，也就是防止被俘虜而準備的所謂的光榮彈。

實在令人諷刺，用這顆光榮彈沒讓自己成為烈士般的英雄，甚至連最後的成全死亡也做不到。

「這個能力，我取名叫做【神威】，怎麼樣，很方便是不是？」

與【黃昏之庭】的女武神一樣，但諾亞的神威是與易塵以及布蕾德一樣的。

女武神這個兵種可以算是人類向先驅者過度的一個階段，但由於技術的不完美而有很多缺陷，不但在性別上有著苛刻的限制，就連【神威】的力量也不完整。可以說，先驅者具備的神威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完美。

黃昏之庭的那些女武神，也只有念一個人在神威的程度上達到了與先驅者相提並論的階段。

嗤嗤的噴氣聲，從諾亞的足部那兒，銜接覆蓋的外部裝甲彈出了一塊，露出了內中的空間，裡面儲存著一支小巧玲瓏的注射`液。

是混合了易塵與布蕾德的基因片段後，加以調製的東西。

因為藥效太過猛烈的關係，諾亞在幾個死囚身上進行實驗時，他們最終都在蛻變一半的時候就身體崩潰腐爛而死了。即使是具備相當肉體素質的人，也基本上都變成怪物，異常膨脹的肌肉撐破了皮膚，牙床生長出新的銳利犬齒，指甲也變得更大更粗更加鋒利，甚至退化的尾骨也長出了猶如蠍子般的尖錐。

但這也是失敗作品。

「進化本身就是一個淘汰的過程，作為先驅者這種強大的族群，人類能具有千萬分之一的進化幾率也就足夠了。雅各布中校，你究竟是不是被選中的人呢，反正都是會死的，不如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來玩一玩嘛！」

諾亞一邊笑著說，一邊捏碎了試劑管，內部的液體流淌進了雅各布的腿部傷口，飛快滲入了他的體內。

第六百二十二節 內戰

一切的事情就像是被串聯好的那樣。

這些都是科研所埋伏好的暗器，在準備大動作的時候才終於全部揭開真面目嗎？

包括塔爾納克在內的數個軍事基地，以及幾個僅次於四大軍團的獨立團也全部聯合發出了聲明，聯合科研所對最新式的武器進行性能測試，同時對裝備進行下一代的更新換代。而也有數家大型的民間兵工廠對此表示，會竭盡全力的配合，其他還有諸多令人側目的大企業作為贊助家的身份。

對於普通的民眾而言，這大概就只是一場與自己無關的軍武行動而已。

看嘛，最近新聞不都在說的嗎，哪個組織和哪個組織聯合起來搞軍事演習來提升自己的國際地位，或者借此展示自己的一部分力量而威懾到周邊的敵對者什麼的。

畢竟這個時代，即使聯邦的大統一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合為一體，但基本上都不會爆發出太大的摩擦。【反抗】與【革命】畢竟都是需要大義作為支持的，因為利益衝突而爆發的武裝鬥爭基本上都存在於邊境地帶，因為從那兒向外延伸都是由於猛獸棲息地而從沒完整探索過的區域，理所當然存在著各種豐富的資源，鬥爭當然也會因此而展開。

但不管怎麼說，除了出生在邊境的人以外，其他地方的人們大多數都已經遠離戰爭了，他們都只是從新聞上瞭解到最新的軍事動態而已。所以才說，比起過去，這是一個相對和平的年代。

因此，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些聯邦武裝勢力派系的聯合只是用一句軍事演習來一筆帶過，和過去的動盪時代相比的確是好很多的。

不過，當然的，這也就代表了，政治派系與掌握兵權的軍部糾結在一起，產生了無論是對國家對人們還是對政權都十分有危機的狀況。

「內戰吶……」

巴托爾頭疼了。

老爺子在就任總元帥的期間，頂多也只是發生過幾次三大自治區對政權不滿的反彈鬥爭而已，很快就用武力和新政策鎮壓下去了。卸任之後他還在想，至少我就任期間沒發生過內部政治`鬥爭，可喜可賀。——現在這個想法就被很無情的打碎了，儘管知道科研所的意圖後，巴托爾早就

他也因此才叫來了巴托爾與席蕾拉，以及萊蒙。

「哈……一下子就來個【癌症晚期】嗎？」

這一次連萊蒙也只能苦笑了。

事態的發展實在是太超出預料了，比她想像的更嚴重。一直到被易塵接到易家之後，她才瞭解到了事態的真正嚴重性。

「所以才說啊，漠區比聯邦好多了呢，這兒的水比沼澤還深還渾啊。說老實話，我很佩服你們這些政客哦，腦細胞居然沒全部死掉。」

席蕾拉搖著腦袋，語氣半是譏諷：

「哎呀哎呀，接下來我們兩個就沒辦法正式公開身份了吧。」

她用手肘捅了一下哥德溫的下腹。

軍團長這三個字，這個軍銜所代表的含義，不但是兵權份量十足，本人所具備的實力更是份量十足。

鎮守在漠區與森地的兩位軍團長居然放棄職責而回到了聯邦？——這條新聞恐怕在軍界中將有彗星砸地球的份量吧。尤其是這個敏感時期，易家會被一下子推到風口浪尖的，因為席蕾拉和哥德溫都是掌握四大軍團之二這等重大兵權的人物。

哥德溫說：「恐怕不可能了，布蕾德已經看見了我們，諾亞不會憋著這麼有價值的東西的。」

「——事實就是這樣。」

巴托爾點頭說道。

「所以，萊蒙夫人。我有一件事情，希望能夠拜託你。」

「沒事，總元帥閣下並不必這樣。被幫助的是我這一方，回報也是理所當然，而且我也不能讓聯邦落入那些人的手中。」

萊蒙點了點頭。

巴托爾拜託的事情是，希望萊蒙對哥德溫與席蕾拉的身份加以詮釋：「讓兩位軍團長作為夫人的秘密保鏢，如果是以聯邦總統夫人的身份，那麼調遣這種級別的保護者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個是舉手之勞，但是該作何理由？」

是因為什麼原因，所以才需要兩位軍團長來保護自己呢？

「因為接下來會發生總統刺殺的案件。」

巴托爾說道。

「……！」

萊蒙的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

艾華斯早就死了，現在的艾華斯只是個替身人偶而已。

儘管知道這些，但她還是忍不住出現了這樣的清晰。畢竟，那個人是自己的丈夫，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抱歉了，夫人。」

「不，我也是知道真相的。那個人不是艾華斯，其實我早該懷疑的……總元帥閣下，請繼續說。你的意思是，接下來叫做易塵的那個孩子會去刺殺那個……傀儡。」她刻意將傀儡兩個字咬地很重，似乎在暗示自己，那並非艾雷斯，「這樣我會需要保護的理由就會順理成章，但是那個孩子怎麼辦？」

易塵，從被純粹冤枉的大罪開始，接下來不得不為計劃而在眾目睽睽之下挾持萊蒙，然後他又回去刺殺艾華斯。落實罪名後，即使近幾十年都不曾動用死刑的聯邦也不得不考慮死刑了吧。

「——因此，我希望萊蒙夫人在未來幫我照顧一下我的兒子。」

席蕾拉說話了，她伸出了一根手指頭：

「我和那孩子都知道，洗清諾亞給的罪名基本沒有希望。因此我希望總統夫人在未來的時候，去聯邦的檔案室做些小動作，順便公佈一下易塵已經死了的消息。」

「……原來如此，更換身份嗎？」

第六百二十三節 內戰（2）

這的確是一個可行的手段。

聯邦的政治界也有很多無奈的事情，有些情況下是為了安撫民心而不得不對某個要員進行審判。不過也只是名義上的而已，被關押的官員只是淡出政壇而已，他依舊過著普通的生活。又或者，對已經暴露身份的間諜，用死於車禍之類的理由對他原本的身份進行回爐，然後再給予新的身份。

「將來的這件事情就拜託夫人了。」

萊蒙不可能不瞭解這些的，所以她對席蕾拉點頭說：「那是自然，請交給我好了。」

「那麼，接下來的話……」

巴托爾臉上的歎息表情，是因為接下來又得忙起來了。

「真是不消停啊，這個時代。就不能得我安靜的老死之後再來嗎？」

結果他立刻被席蕾拉給吐槽：「因為你就是個老不死啊，或許別人等不及了。」

「閉嘴，你這個小女娃娃！」

巴托爾呼叫的人是第一軍團的琳達?巴頓，還有第三軍團的萊蒂斯。

「總元帥閣下。」

「啊哈，我也差不多想到這時你這個老頭子會叫我了。」

顯示屏中出現了二者的身影。

萊蒂斯審視了一圈周圍：「喔……還有其他人，這不是萊蒙夫人嘛！還有……呃！」

他看見了哥德溫，還有席蕾拉。

「哇！你們兩個難道——」

「——閉嘴！」

席蕾拉用眼神給他瞪了回去。

「閉嘴，萊蒂斯，現在不是閒聊的時候。」

琳達抱著雙手說道。

「啊哈……是是是，優等生大小姐……說的也是呢。」

萊蒂斯笑呵呵地摸著下巴：

「聯邦總元帥，還有總統夫人，在加上我們四大軍團的頭頭，這種隆重的會議，已經時隔多少年沒有舉行過了？總元帥閣下，有什麼指令嗎？」

聯邦的所有人都認為，易家掌握了四大軍團的其中一個，也就是哥德溫所在的第二軍團。但實際上，易家與四大軍團的全部都是一個同盟。這是當初成立這四支獨立軍團時所立下秘密誓言，身為最強大的易家將成為聯邦分崩離析時化為統一大局的力量，而四大獨立軍團則是依舊堅守對抗猛獸與新生反叛力量的崗位。隨著時間的推移，當聯邦本地已經安定下來後，第一軍團接替了易家的任務，後者則真正意義上退到了幕後。

***********************************************************

時間並沒有持續多久。

巴托爾對另外兩個軍團交代的任務就只有恪守己任而已，沒有到必要的時刻就不要出手。海營那邊應該還能放心，畢竟那兒是被猛獸摧毀最嚴重的地方。鑒於哥德溫與席蕾拉都擅離職守的關係，萊蒂斯不得不讓自己手下的一些精英前往漠區和森地給當地的事務搭把手。

諾亞那個傢伙行事還是十分小心的。

他沒有讓軍隊對一些區域進行封鎖，也沒有開始清洗活動。要是他真的那麼做了，恐怕第一軍團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接下來就得聯繫其他中立派系與還有反對科研所一方的勢力了吧。

巴托爾應該會讓他們先做好準備，但易家不會那麼快就涉入戰場的，這個龐然大物輕易動作的話會引起太多敏感人士的猜測的。

直到席蕾拉他們離開，巴托爾還在進行聯絡的作業，今晚這個老頭子恐怕睡不著覺了。

「喂，聽到了嗎？我就只能給你爭取到這個份上了。」

「沒問題的，已經足夠了。」

走廊上，席蕾拉將手蓋在自己的耳畔，掌心的端子，鏈接的另一頭是易塵。

「我也沒想過能夠洗脫罪名啦……換個新身份啊，也不錯。啊，話說回來，換新身份，意思就是說我可以改名字了對吧？」

「是這樣沒錯。」

「那就換個帥氣點的……叫【龍傲天】怎麼樣？」

「……我說啊，你的品味……」

正當席蕾拉擦著額頭上面的汗水準備糾正自己兒子那慘不忍睹的品味時，哥德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她的身後了。

「那不是一個不錯的名字嗎？」

看樣子是試圖想修復和易塵的關係？

總之，哥德溫聽見了他們兩個的對話，並且還站在了易塵的那一方，對他的新名字豎起了大拇指。

「你他媽把自己的糟糕品味給遺傳下去，還有臉說嗎！？」

不管怎麼說，就算不承認，這兩個傢伙終究還是父子。現在想想也對，從哥德溫當初居然會把殺傷性的武器送給莉莉當禮物這件事情就能猜得到，易塵這個毀滅性的品味究竟是被誰給遺傳的。

「不提這個了，總之，你聽到我們的談論結果了吧。」

「是的是的，我知道了。」

「去刺殺……我也沒辦法跟在你身邊了，自己小心點吧。」

「嘿……我可已經二十多歲了。」

「啊，沒錯，一個二十多歲的搗蛋小鬼頭，別忘了我可是你媽！」

席蕾拉說這些的時候，故意不提起哥德溫。

在她與易塵對話的期間，她對站在自己面前的潛伏吐出了舌頭做鬼臉。

——呸呸呸、你才不是那個孩子的父親呢！

大概是表達這樣的賭氣話語吧。

看起來，這邊的人也是個小鬼的心態。

第六百二十四節 暗青

「……刺殺那個冒牌貨嗎？」

易塵與席蕾拉結束通訊的時候，蜷縮在角落中的艾雷斯突然開口了。

「正是這樣，作為報答我的救命之恩，你也得參加。」

這既不是邀請也不是請求，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艾雷斯身上的傷口都恢復得七七八八了，最大的那一塊創傷也在血小板修復下結上了一層厚厚的血痂。壞死的肌肉成為死皮，生長出新的息肉，就算以艾雷斯的復原能力，在短短的這段期間就恢復到這種程度是不可能的。一切都得益於易塵，易塵的進化因子中有專精強化過【再生】能力。

除了復原自己與他人之外，也能反過來製造出類似腫瘤的增生效果。

「……也不是不可以。」

艾雷斯答應的倒是蠻爽快的，看起來是盡快想要和易塵劃清界限的關係，他不想再欠這個傢伙什麼東西了。

但是問題還沒解決：「不過，我的鎧不能用了。」

「啊哈！？」

「【刻耳柏洛斯】本來就是科研所給我的裝備，現在報廢掉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也就是所謂的自毀系統，諾亞在這方面還是挺細心的。畢竟，武器研發這種行業最忌諱的就是機密被竊取了，所有未公佈的裝備上都有著自我毀滅的系統。

艾雷斯背叛了之後，【刻耳柏洛斯】的鎧——它是以手鏈的形式壓縮後隨聲攜帶的，充滿了銀色光澤的金屬手鏈，現在已經變成鐵銹的深紅色了，無論艾雷斯怎麼呼喚都沒用。

「哎呀……看起來便宜也不是那麼好占的呀，首先我還是得付出些什麼嗎？」

易塵略帶譏諷的嘿嘿笑著，他從身上掏出了一個小巧玲瓏的鐵戒指。毫無疑問，這是儲藏著鎧的容器。

「拿去用。」

「……漠區的貨色嗎？」

艾雷斯撇了撇嘴巴。

這就是他這種人的自身毛病了，艾雷斯總是會忍不住對物品、甚至是人物本身進行等級劃分。

漠區製造的東西都是粗劣的下等之下呀。

「非常時刻非常待遇，把你那副臭臉收起來。」

易塵的嘴裡叼著從哈雷那邊要來的劣質香煙，他說道：

「怎麼說也是我用過的呢，再廢話我就把平時賞賜給部下的那些大路貨給你用！」

「……」

艾雷斯沉默地裝備上了易塵給他的東西。

這一段時間差不多也對他為難自己的一些小把戲有抵抗力了，艾雷斯只要沉默的閉上嘴巴，易塵也會自覺沒趣的安靜下去。

「鎧裝。」

他輕聲念了一句，戴在手指上的鐵戒也旋即暫放出了黯淡的光輝。

如果是平時，艾雷斯是不會用的。但現在，也沒什麼能挑剔的了，雖然不喜歡易塵，但很多事情是不得不去做的。

鎧外形上面和預料中的一樣是充滿攻擊性的，關節部位都做了銳利化的處理，深紫色的塗裝。為了保持靈活度，除了必要部分之外，四肢的裝甲似乎都大幅度減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在隱藏的小倉口中夾在了姿勢輔助引擎。基本的武裝，除了兩把鎧師專用的高能手槍之外，就是一把戰術軍刀與兩把匕首了。

「唔……對於接近戰的鎧師來說，是件中規中矩的配備。」

薄弱的裝甲算是弱點卻並非缺陷，但鎧師中也不是沒有追求速度而放棄防禦的類型。

取捨的意思就是這麼回事了。

易塵說道：「在漠區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太招搖了，連帶著鎧都成為象徵事物了，所以就不得不換一個鎧了。」

「……名字是？」

「它嗎？這個孩子叫做【暗青】。」

「暗青？」

暗青……用顏色表達，也就是深藍色……等等，這鎧的塗裝不是紫色的嗎？

「笨蛋！要是取個名副其實的名字，武裝了之後不是就立刻暴露了嗎？這樣的話還談什麼出人意料啊？」

說的也是，理由還是一往如既的卑鄙下流，所以才有這樣的名字。

「湊合用吧。」

艾雷斯活動著身體說道，他做出幾個基本的活動來確認鎧的性能。

光從外表的風格來看，這應該是近身白刃戰的鎧。但雙手與雙足的部分雖然裝甲薄弱，卻也在一些表面的地方有著特殊的硬化處理，這是考慮到徒手戰鬥的關係。而且艾雷斯體內的進化因子——人類在注射進化因子的時候，有一部分反饋給鎧，另一部分則化為隱性基因信息潛伏在人體之中。

艾雷斯的進化因子便是完全強化了徒手近身戰的類型，因此與【暗青】結合之後，鎧的外形也比原先的目標顯得略有不同。

而這時——「嘿……！」

「……！！」

辟！

出人意料，易塵的手如同刺刀般，突然發動了攻擊。

但這種程度的花招還瞞不過艾雷斯，即使他沒有在意，戰士的本能也會讓艾雷斯自動做出反應。

艾雷斯以左手的手背挑開了易塵的攻勢，放在腰間的右手順勢抽出了匕首取向對方的腹部。

啪！

匕首被易塵抓住了，覆蓋了羽骸裝甲的手掌，沒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測試一下身手而已。雖然咱們算是同一陣營的，不過我要掩蓋對你的殺氣也不是那麼容易呀。」

易塵笑瞇瞇地說。

果然還是不能無視艾雷斯，按照易塵的想法，就算和好，至少也得把艾雷斯先狠狠揍一頓在說。在之前的一段時間還好，不過當艾雷斯武裝上鎧的時候，這種好鬥的本能就從他的血液中噴湧了出來。

第六百二十五節 刺客（1）

「那麼，下一份文件。」

「好的，閣下。」

普通的工作場景。

總統和謙直——後者的真名應該是幻，作為科研所的女武神之一，但並不是屬於專精戰鬥的類型。

這兩個人看上去就和正常人一樣，不過實際上，現在的總統艾華斯只不過是個複製人而已。他，或者稱之為【它】才更加合適一些。只是具備人類的特徵與艾華斯的外貌，這具克隆體是完全不具備智慧的，頂多只能說是具備AI一般的低級智能而已。通過在腦部中樞植入芯片，由幻來控制這具傀儡的行動和語言。

國家與政治，一切的基礎都是人民。在古代就有將民眾比喻為水的說法，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所以科研所需要一個表面的人物，能夠將科研所的意願實施，然後公佈大眾，這也是當初為什麼諾亞與艾雷斯計劃用獸潮來掩蓋總統被刺殺的真相。

現在正在簽署的法案是和新能源與新武器有關的，根據科研所提交過來的數據顯示，成本與污染程度都在可以接受的範圍裡面。無論從哪一個方面來看，都是無懈可擊的數據。

只要在上面蓋下得到百分之六十以上的醫院承認的章，它就會被確實的實施。

「異議？」

議院的審查程序，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舉起手就表示不同意，如果當人數超過百分之四十的時候，總統就沒有資格在這份法案上面蓋下章。

於是，席位上面的所有人都在討論了片刻後，大多數人選擇了沉默，少部分舉起了他們的手。

有點兒危險的人數啊，即將接近百分之四十了，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臨陣倒戈的，形式會逆轉。

「嗯……那麼代表發言，塔納諾克議員？」

「是的。」

實際上，這位老年的議員已經站了起來，看起來他是具有相當威望的。換句話說就是，某個黨派的首領，要不然也是幾句發言權的人。

「總統閣下，比起簽署和武器有關的法案，難道不應該將稅收花費上更有意義上的地方嗎？」

「但是，國家的武裝是必要的。」

「不，三大自治區已經自顧不暇了。猛獸的危害不是那麼容易就消退的，我們聯邦還尚有居住在臨時建立的災民房之中。而且不少人在那次獸潮中失去了家人，現在對孤兒的對待也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塔納諾克從政的前身是六號軍區醫院的副院長，會有這樣的理由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我想這個時候才應該防備乘虛而入的人，對吧？」

在塔納諾克身邊的席位，臃腫的中年議員用肥胖人才有的尖細嗓音說著他的理由，如果給這個傢伙加上個耳朵和尾巴在染成粉紅色就是完全的人形食用豬的樣子了。

「哼……這是你們所謂的危機意識？」

「事實就是這樣，諸位應該有所耳聞吧，漠區好像已經被鬧翻天了。漠區開發部，似乎被某個崛起的組織給不斷蠶食掉呢。」

他的肥頭大耳搖晃了起來，極力反駁老議員的論點：

「三大自治區中全都隱藏著逍遙在聯邦法律之外的惡徒，尤其是漠區。對於那個那個無法地帶呢——雖然我個人是不太喜歡用這種說法，不過漠區的女人，漠區的處女恐怕也就只有嬰兒了吧，哼哼哼……」

「嘿嘿嘿……」

周圍響起了一片笑聲，在被他這句下流話惹笑的同時，也是復議的表示。

注意你的發言，正當塔納諾克準備敲打敲打這個口無遮攔的後輩的時候。意外的狀況，就這麼發生了。

「敲敲門~」

接著就是，轟隆！

緊閉的議院大門被打開了，隨之被轟進來的除了木屑碎塊之外，還有幾名全副武裝的保全人員。

「拳頭夠紮實的。」

進來的易塵同時伸手拍了拍艾雷斯的兄台，他已經把鎧武裝好了，剛剛那一拳就是傑作。

因為太過於詫異的關係，本來應該亂成一團的人們在這個時候卻出奇的安靜，他們瞪大了眼睛看著易塵，彷彿是等待他的發言一樣。

而易塵也這麼做了，他的聲音讓所有人都聽得見：「咳、嗯哼！」首先清了清嗓子，然後才說：「好的，這裡的諸位，我來刺殺總統閣下了。」

「你管這叫刺殺？」

艾雷斯在一旁嘟噥說著。

「因為我不想等到晚上了。」

「不，和時間沒關係的……」

但易塵已經立刻將注意力又轉移到四周的議員們身上了，還有那位假冒的總統艾華斯。

果然是個傀儡，一副殭屍臉的表情看著易塵。

於是易塵瞪了回去：「看什麼看，聯邦的總統很了不起嗎？我現在就是來刺殺你的喔，洗乾淨你的屁`眼——我指的是你的脖子，趕快洗乾淨等著我的大駕光臨！」

「……」

四周依舊是一片寂靜。

該怎麼說呢……這種眼神，讓易塵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所以他又掏出了一把槍，這把槍指著塔納諾克老議員：「喔，對了對了，剛剛就是你這個老貨不同意文案的通過嗎？」

「你是——」

「代表科研所，我崩了你！！」

但實際上被爆頭的人是他身邊的那頭肥豬而已。

啪！腦漿和血液濺了一地。

而此時此刻，才有一個人尖叫了起來，女性的高嗓音，接著整個場面終於如同預料中的那樣亂作一團了。

「哎呀~手滑了手滑了，失禮了。」

易塵吹了吹了槍口的青煙。

「這是口無遮攔的天罰喲，肥豬。誰叫你罵我的母親來著？」

不過最後這句話，應該除了艾雷斯之外就沒人聽得見了。

第六百二十六節 刺客（2）

易塵是這麼想的，既然他的身份能夠被清零，那麼就乾脆在清零之前幹出點大事情好了。反正嘛，名垂青史和遺臭萬年，暫且不論褒貶的話，全都是大名鼎鼎的意思。作為出生漠區的人，易塵早就認為自己不可能被打上好人的標籤了。

那就乾脆壞得徹底一些，人生短暫，留下一點兒回憶好了。

幼稚可笑的理由，在這些理由之上堆積出來的事實則是驚天動地的。

「不要忘記真正目標。」

艾雷斯說道。

這次是來做掉總統的冒牌貨的，雖然同黨什麼的能夠幹掉幾個也是划算的事情，但不能捨本逐末。

「護衛、護衛！！」

「殺人了！！」

很多人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

說的也是，都是只會動嘴皮子的政客而已，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也就只能求助於保鏢之類的了。瞧這些人露出醜態的樣子，想必會在未來的一段時間成為軍部的笑料也說不定，畢竟兩邊一直都不對頭的。

以上的事件，只是發生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而已。

易塵與艾雷斯用了最強硬的方式突破了議院的大門，當幾名保全人員將他們攔在外面詢問身份的時候，急不可耐的易塵就一拳將他送到了議院裡面去，倒霉鬼的屍體也成了敲門磚。說句實話，如果這個傢伙的身份牌上面沒有寫屬於科研所部隊所屬的話，或許易塵還能饒他一命。

並不是說保全設施太爛的緣故，實際上鑒於前一段時間萊蒙剛剛被易塵給【綁架】的緣故，政治要員已經對軍部要求了更多的保全力量。只是，沒人會想到，所謂的刺客會是從大門堂堂正正的殺進來的吧？

背後已經傳來警衛們成群出動的腳步聲了。

亂作一團的議員們，還有總統——「閣下，請走這裡！」他與謙直一起在飛快隱入了流動的人群之中。之前所在的地方，已經被身兼保護職責的士兵代替了。他們舉起槍對著易塵和艾雷斯：

「以謀殺政客與試圖謀殺總統的罪名，現在馬上解除鎧的武裝，束手就擒！」

要不是顧慮到誤傷的問題，他們早就開槍了吧。

易塵很大聲地嗆回去了一句話：「白癡才會這麼做！」同時把兩隻手的中指都給送出去了。

這句話就彷彿是信號一樣，甚至在易塵的話音還未落定的剎那，艾雷斯就動了。行動派的先驅，當這些士兵目瞪口呆聽著並且看著易塵的回禮時，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的艾雷斯已經舉起拳頭了。

定格在空中的畫面——【暗青】的右拳變得通紅，就像被高溫同化到極致的鐵塊那樣。

（雖然不想對無關人員出手……但這也不是簡簡單單就能了結的事情啊。）

姑且不談艾雷斯與諾亞合謀的事實，就從他這個人的本質來看的話，艾雷斯也算不上是什麼壞透的人物，頂多只是難以相處而已。但，如果為了計劃的成功——為了這個所謂的大義的話，狠下心來也能做得到。

灼熱的鐵拳用流星來比喻也毫不誇張，落下的瞬間產生爆炸，灼熱的火焰炸開了地面，將四周受到波及的一切包括人類在內全部送上了半空。

「跑的挺快的嘛……」

那個冒牌貨不在其中，就連謙直也看不到。

「嘿……準備從別的地方逃走嗎？真可惜，我已經把這邊都封鎖下來了哦。」

將他這句話化為現實的人，不，應該說是猛獸。

【耶夢加得】，易塵從漠區收服到傢伙，根據羽骸的分析，這頭非自然產生的猛獸是介於礦石與生物之間的存在，具備了基礎的智慧。只要吸收到能量的話，就能快速生長。自從上一次出現之後，就一直待在易塵的身邊。

在這一次，吸收到了易塵釋放出的足夠能量之後，突然展現出巨大身姿的它，將四周的一切都封鎖了起來。

轟隆的聲音，以及令人牙酸的碾壓聲，還有低沉的吼叫。

「什麼東西……？！」

有人看向了窗外。

小小的窗戶是沒辦法看清全貌的，他們只看見了一個巨大的、猶如蛇一般的金屬色身軀，層層疊疊將這個建築物盤繞了起來。

看來，這一次在議院中發生的事件，一定會上明天早上的頭版頭條，這是鐵定跑不掉的了。還沒有察覺到事態嚴重性的人，看見突然出現的未知猛獸之後，想要採取什麼緊急措施恐怕也做不到了。除非他們叫來第一軍團，或是軍部的大型機動部隊，但那可是必須經過層層審批才能實現的。

外圍的人已經急成一群火上螞蟻了。

「那麼，臭老鼠們……跑到哪裡去了？」

他已經大致將艾華斯的面貌記清楚了，散發出【波紋】，根據回聲定位來確定容貌，接著由鎧的主系統進行篩選。羽骸已經和鎧完全分離了，不過這具鎧本身的系統也擁有不可小覷的智能。

「找到了。」

護衛一共四個人，看樣子都是精英。假冒的艾華斯總統，還有那個叫謙直的女人。對了，那個女人好像就是控制著行屍走肉的傀儡了吧。

混亂。

首先是死亡，接著是猛獸。

反而沒有人去注意易塵了，他變成了悄無聲息的角色。實體的身影漸漸融入虛幻之中變得更加飄渺，然後穿過了一路的阻擋，他來到了目標的面前。

第六百二十七節 刺殺（3）

他的出現十分突然。

易塵手中那把漆黑的刀就彷彿是死神的鐮刀那樣，代表死亡的色彩。

橫掃，將所經之地的頭顱全部收割。

護衛的四人將所需要保護的二者阻隔在了身後，因此率先中招的他們，首先第一個人被易塵斬首。刀刃順勢劃了一個圓弧收入身後的同時，快步向前，對著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的第二人，易塵用上身體的離開，利用他的肩膀狠狠朝這個人靠了過去，堅實的肩骨將他撞了一個踉蹌，然後蓄力完畢的第二刀刺入了這個傢伙的心臟。接著——斜上劈！

他沒有將刀抽出來，而是用更加暴力的方式，絞碎這具肉體的同時，飛砍出來的刀刃以最快的速度刺入了第三任的口中一，一道貫穿，將腦袋的上半部分掀飛了。

但，也就到此為止了。

原本以為第四個犧牲者也能輕鬆拿下他的性命，不過事實違背了這個發展。

叮！

清脆的聲音，當鐵器與金屬的裝甲碰撞時總會發出這種聲音的，也是代表著沒有見血的失敗之音。

「喔……四個人中，有個厲害的傢伙呀？」

對方使用的武器也是刀，比易塵的直刀要顯得短一些，但也不是短劍匕首的那種程度。這個長度的設計是為了讓自己有相當程度的接近戰能力而又不講全部的力氣與精力花費在劍術上面，因為空出來的左手，在那邊握著的是一個子彈就能打穿數層鐵板的高能步槍。

砰！

在易塵躲閃的同時，子彈擦著他的側臉飛了過去，在面罩的裝甲上留下淺淺的痕跡。

無可挑剔的開槍時間，這個人不簡單。

躲閃轉身的瞬間，他又抓住了第二次的時機，當易塵背對著自己的時候，那把軍刀以音速探向了易塵的背後。雖然那邊擁有最堅硬的裝甲之一，但如果刺中裝甲接合的縫隙就另當別論了。

叮！

這一次，響起的是他的失敗之音。

易塵擁有神威，這是他除了雙眼之外另外一種能代替視覺的道具，易塵能看見自己的身後，所以他就像技藝精湛的盲眼劍客那樣，背對著敵人用刀擋下了敵人的刀。

猛地，反握著兵器將其探向身後的易塵，他突入用力朝刀柄向下一拍！

加深力量！

喀嚓，震開了對手的武器，刺向他的下腹。

電光火石的瞬間，這些繁雜的交手過程實際上也只是發生在數秒以內而已。

無法逃避的幻，她只能流著冷汗等待救援。

原本是有通向外面的道路的，不過被那頭怪異的蛇類猛獸擋住了，換而言之，這邊成了臨時密封的空間。能夠期待的就只有駐守在議院內部的士兵了吧？——就在她這樣想的時候，前面的戰局，最後那名護衛，他已經被易塵的刀刃刺入了下腹……不對，只是裝甲而已。

千鈞一髮，側過了身體，易塵的刺殺只是貼著這個傢伙的腹部穿透了他的裝甲。

他默默將步槍的口對準了易塵的頭顱，這個距離的擊殺加上子彈的威力，就算是羽骸的最硬裝甲也會支離破碎吧。更何況是裝甲較為薄弱的頭部了？

「讓開、你這白癡！！」

從遠方傳來了怒喝，接著，攻勢的迅猛比發出聲音的人來得更快！

咻……啪！！

就像是被無形的鐵錘狠狠的一擊，變形的手部，還有損壞的槍支。

是艾雷斯，他使用了擊空的技巧——也就是將所謂的【勁】聚集在手上，將它們向子彈、或是刀刃一樣打擊出去。與現代的槍械相比，威力比不上炮彈，而速度的間隔更是慘不忍睹。但，這是人類鍛煉身體的極致體現了。

易塵沒有錯過機會，他抽刀向上一挑。伴隨著清脆的裝甲碎裂聲，與鎧的碎片一同飆射出來的還有血線，大量的噴血，他死定了。

「用不著你，我也能幹掉他。」

但艾雷斯沒有理會易塵的逞強言語。

他走到了那個人的身邊，然後蹲了下去。

「想不到會是閣下。」

糾纏住易塵好一陣的人，當面具被易塵的刀掀開之後，露出的容貌是艾雷斯所熟悉的人。

「……雅各布中校。」

「恥辱……我居然會乖乖聽那個傢伙的話……」

他已經離死不遠了，諾亞給了雅各布修復自身殘疾的機會，同時也控制住了他。

——不過，死在戰場上，應該也不錯。至少最後，雅各布得到了屬於軍人的體面死法。

他就彷彿是在說，你們幹的不錯。眼睛看著易塵與艾雷斯，最後去世了。

（諾亞……）

過去的立場，艾雷斯也是與雅各布敵對的派系，但他實際上還是很尊敬這位軍部前輩的。作為具備戰士精神的艾雷斯，他已經更加無法原諒科研所的所作所為了。

而這些，也不過是戰場上的小插曲而已。

接下來就是正戲了。

「喔，那些煩人的小螞蟻差不多要過來了。你去擋一下吧？」

「……」

面對易塵對自己的指示，艾雷斯只是默默無聞地照做了。

走開之前，伸手幫雅各布合上了他的雙眼。

「看樣子，大局已定了，這位小姐，我說你的傀儡戲是不是可以停一下啦？」

第六百二十八節 刺殺（4）

「只是做掉我等，對大局不會影響的。」

效忠於科研所的女武神們。

並不是所有人都如同晨與念那樣，這兩個只能被稱之為特異點而已。能夠在被不斷洗腦教育的情況下獲得自身的意志，她們兩人本來就是十分優秀的角色。餘下的成員，所謂的自由這種東西對她們來說是無所謂的，這些人只是純粹執行任務的機器而已，當然也有像弦那樣享受其中的例外。

幻，她是屬於機械服從的多數類型。

這個女性露出來的眼神並非是不肯透露秘密的堅定，那是一種像是電腦一樣的平靜，將死亡認為只是一次關機而已。

「……就這些了？好吧，因為是女性，所以我就稍微優待一下好了。」

背後的戰鬥趨向更加激烈的等級，易塵不能再磨磨蹭蹭了。

他沒有使用刀刃，而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痛楚只是被蚊子叮咬的那樣，緊接著就是瞌睡感。

「但願你的來世不要做別人的走狗了。」

易塵的手指刺入了她的脖子動脈，將致命的毒液注射進去。但並不會刺激痛覺神經，被害者將會在沉睡中死去。

對於這些女武神，易塵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可憐這種悲傷的情緒也只是旁觀者的一廂情願罷了，畢竟她們大多數是理由克隆技術培育出來的，還有一些是在黑色交易中以奴隸之類的身份買來的吧。在這些女性的概念中，沒有【自身】，取而代之的是【組織】。

隨著傀儡師的倒下，假冒的人類傀儡也一同癱倒在了地面上。眼神失去了光彩，沒有了任何智慧的體現，但他還活著。失去了幻的假總統，就和植物人一樣。

隨後易塵便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下了一道口子，從內部流淌出來的黑色液體並非血液，是強腐蝕性的猛毒。他將這些液態猛毒灑在了二人的屍體上面，將其轉化為了血水。這是考慮到聯邦的黑暗面——如果，這兩人的屍體被帶走進行研究的話，發現內部秘密的人們，固然能對科研所進行打擊，卻也會衝擊到所有政權，就如同當初考慮到如果公佈和總統之死有關的一切真相所導致的嚴重後果一個模樣。

「做好了？」

一步一步退後的艾雷斯，他在先前的戰鬥中表示出了震懾力，因此沒有人敢再隨意靠前了。看著他朝易塵那邊後退，這些士兵們也形成了包圍圈一點一點上來。

「準備離開了。」

啪！

易塵打了個響指。

「準備起飛了，耶夢加得！」

聽到指令的鋼鐵猛獸，在轟隆聲中，它的身軀勒緊纏繞，絞碎了議院這個建築物，大量的瓦片與碎石塵土掉落倒塌。將身體探入其中的巨蛇，完全無視了外圍的火力，依照易塵的話，從身體的下方突然延伸出了巨大的肢體。

彎曲的足，尖端化為鳥類的爪，狹長的身軀濃縮起來，從身體的兩側則相對的生長出了巨大的金屬翼。

猛禽。

真是了不得的傢伙，他是怎麼弄到這種猛獸的？艾雷斯在心中想著，沒有吝嗇的表達出了驚歎。

而這時，易塵突然仰天長嘯，咆哮般地吼道：「諾亞你這個膽小鬼！你做不到的事情，我已經做到了！！」

所有人都聽見了。

此時的耶夢加得，當初對蛇類的擬態似乎是因為見到【石化凝視】的關係，也就是先入為主的觀念，讓耶夢加得一直都在以蛇作為自己平時的擬態對象。但變化成其他類型的猛獸，也並非不可能。

兩個人抓住了耶夢加得的巨爪，這頭銀色的猛禽開始煽動巨翼。雖然沒有羽毛，但這對鐵翅卻實實在在帶動了颶風，而且它的身體也逐漸離開的地面。似乎是在適應著飛行的姿態那般，然後突然像是蓄力一樣將雙翼伸展到極限，身體也再度落向了地面。但是接著，就如同炮彈般衝上了蒼穹。

「喂，這一代可是禁飛區，會被觀察到的！」

「安啦，所謂的觀察說到底就是雷達而已，只要用我的力量將其同化掉就行了。」

易塵的手伸入了耶夢加得的體內。

【波紋】，散發出了與雷達的波長相同的電磁波，進入到耶夢加得的體內，將其作為增幅器之後，從耶夢加得的全身擴散開來。

「明天我就上頭條啦，嘿嘿！」

「還是先想過怎麼逃脫追捕吧。」

雖然雷達方面被防止了，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那麼，該從哪裡降落呢？

耶夢加得的目標實在太大了，不被發現很難。

「去郊區。」

艾雷斯突然說道。

「聯邦的下水道樞紐出口都在郊區。」

「不錯的主意，但是我們的目標太大了……深入吧，如果距離太近的話反而會被懷疑是藏在下水道之中。去密林深處，然後折返。」

「……同意。」

意見達成一致。

因為雷達被易塵廢掉的關係，所以儘管軍部有大量的空中力量，但卻都無法動用。

*****************************************************************

「琳達?巴頓！你這是什麼意思！？」

彭！

狠狠地，在通訊器對面的男性一拳砸進了木質的桌子之中。

他像一頭憤怒的雄獅。

「為什麼不出動剿滅那頭猛獸！？犯人已經逃走了！」

「少將，不要忘記第一軍團的使命。」

「那是猛獸！」

「交戰會導致波及平民，第一軍團的職責是守護聯邦，而並非討伐猛獸。」

「所以你就眼睜睜放著謀殺了總統的人離開嗎？第一軍團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第六百二十九節 連鎖反應（1）

艾華斯的冒牌貨死了。

但是對於所有的聯邦人來說，事實卻是在獸潮中幸運存活的總統死於了刺客的暗殺。

事件的發生到現在已經是第三日了，政府還沒有明確放出總統的死亡細節。但已經公佈了對刺客的通緝——也就是易塵，雖然一開始就武裝上了鎧，但是羽骸的造型已經與四年前造成獸潮的那個罪犯劃上等號了，所以易塵的身份立刻就暴露了，這也是預料之中。然後還有艾雷斯，沒有誰認出他，被認定為從犯之一。

就像是對著一桶冰冷的水丟入一顆燒紅的鐵球那樣，事件已經如同被水溫給同化的鐵球那樣冷卻下來了，但是桶中水卻沸騰起來，這並非那麼容易就能冷卻得了的。社會輿論，很自然的全部是針對易塵這個刺客的討伐，他的名字已經臭到不行了。

不過易塵也玩了很漂亮的一手，最後的那句話，對科研所的嗆聲成為了焦點。普通的栽贓不太容易會被接受，而模仿科研所激進派的背叛者來詮釋自己一切的行動，這樣反而回來諾亞陷入被動狀態。

「今日的行程已經結束了，暫時休息吧，夫人。」

「啊，多謝……」

萊蒙接過了席蕾拉遞來的一瓶水。

作為總統夫人，她不可能不出席記者會的，而這個時候，哥德溫與席蕾拉的出現也終於順理成章了。

只不過，值得注意的是，科研所一切動作都沒有。

順便一提，現在的是時間是晚上，萊蒙已經回到易家了。

終於結束了這一整日的行程，萊蒙這一天都做了什麼——她出席了會議，向民眾表示自己一切安好，煽動了民眾的情緒，表達出了對兇手的憤慨。

「真是虛偽極了，政治這種東西啊……」

對於那個冒牌貨的死訊，該怎麼說呢……心中的確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但並不覺得舒暢。

接受一個殘酷的事實是需要時間的，當初得知艾華斯早已經死去的真相，如果不是自己的女兒出現在萊蒙面前，再加上易家給她看的基因譜比對圖，萊蒙她一定不會去相信這一切吧。

那畢竟是自己的丈夫，即使是替身，也是使用了艾華斯的細胞的克隆人。

萊蒙其實一直在躲開易塵對她說過的刺殺的事情，不過這不是能夠逃得掉的。

萊蒙不知道該怎樣面對。

「我當初要是沒從政就好了。」

她苦笑著說道，將席蕾拉遞來的水瓶放在自己的額頭上，希望思考過度的腦袋能夠冷卻一下。

「……抱歉了，夫人。把您給扯進來這樣的紛爭。」

「不，該道歉的是我才對，而且我也反而得向你們道謝才對。」

萊蒙搖了搖頭，她說：

「其實我也會像小孩子一樣對不願接受的東西選擇逃避呢……說實話吧，當聽到你的兒子殺掉那個假的艾華斯時，我……我也有一瞬間，感到真的、真的非常憤怒……我也打從心底不願相信這些的。」

不過，現在也平靜下來了。

萊蒙又笑了起來，這一次不是苦笑了，她帶著些許期待：

「我想啊，等這一切結束之後，也差不多該到退休的年齡了吧。」

「啊哈哈，看起來夫人與我都想到一塊去了。」

手上拿著一罐啤酒的席蕾拉笑呵呵地說著。

「我也想，是不是差不多也該把職位讓給那個孩子了呢……有什麼不錯的養老地介紹嗎，夫人？」

「這個啊……海營怎麼樣？」

「喔、海營嗎？也對呢，那邊的海底地熱溫泉很棒啊……」

結果，還是轉到女性的話題了。

已經為人之母的兩位，這邊的這個是如今的總統夫人，那邊的那個是第四軍團的軍團長。

（究竟在說些什麼呢……）

在房間外面的第二位保全人員。

今天晚上與哥德溫作伴的就只有幾罐啤酒而已，煙的話，因為莉莉不喜歡二手煙的關係所以很早就戒掉了。貼身的保護者自然是同性比較方便了，這也是哥德溫會在外面睡沙發的原因。

——那個孩子，又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了啊。

哥德溫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情緒。

自豪嗎？

易塵直到現在為止都不肯承認他這個父親。

笨拙的男性，就與傳統的戰士一樣，哥德溫這個人的腦細胞在情感方面並沒有被分配多少天賦。對於易塵——這頭傷痕纍纍的小蜥蜴，已經學會用全身的荊棘來保護自己了。作為父親的哥德溫，他如果想去觸摸一下，那些荊棘就會傷到自己，但太過用力的話，又會傷害到易塵。

值得回憶的照片，哥德溫隨身攜帶的東西，一張是雪江十歲的時候，她和自己以及莉莉照的，母女兩個都笑得很開心，只有哥德溫一個人用很銳利的眼神盯著照相機。另一張則是更早的，自己與席蕾拉的照片，上面哥德溫還抱著剛剛滿月的易塵，他還記得自己那時被席蕾拉狠狠扯著臉皮說，這是家族照片耶，你快給我笑一個啦。

而現在，無論那邊都已經出現了裂痕。

易塵，還有莉莉。

「……」

嘎嘰。

空啤酒罐被捏癟了。

有人過來了，哥德溫抬起了頭：

「你來這邊做什麼？」

「是告別，閣下。」

念，已經不再是病懨懨的模樣了。

曾記得女武神，對自己曾經的老師低下了頭：

「我準備離開了。」

第六百三十節 連鎖反應（2）

肌膚恢復了光澤，肌肉也充沛著能量。念覺得自己不但恢復了，而且與最巔峰的時期相比，還要更好一些。一切都是托易塵的幫助，先驅者的血液，念的體內已經有了易塵的一部分了。她覺得時機到了，所以讓薇尼姆給自己注射了那個，與諾亞的改造相比快捷的不少，但也更粗暴一些。念承受住了這些大劑量，然後重生了。

「為什麼現在離開？」

「因為時機到了。」

「大決戰嗎？」

「我其實也很瞭解諾亞。」

兩個人的對話，用這種波瀾不驚的方式敘述著帶有大量信息的言語。

念說：「他不是那種什麼反應都沒有的人類，易塵已經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了，科研所卻到現在為止都還一言不發。」

「——也就是說在準備大動作了，對吧。」

「正是如此。」

因此念就行動了，不過作為依據的話，這個理由是不是有點兒不充分？只是純粹靠對某個人的感覺，猜想著接下來他大概會這樣行動吧，然後做出相對的反應。

「而且——」

念又補充說道。

「——就算諾亞不行動，易塵也不會坐以待斃的。」

她也同樣瞭解易塵，那個男性的鎧師是一位主動出擊的人物。

諾亞沒有露面，科研所雖然還未發表正式的宣言，但是總不可能一直讓記者吃閉門羹。諾亞一定會派出下屬，對前來質問的人們做出一個迴避性的問答。這又是一個新的機會，一個可以入侵到科研所內部的機會。

易塵一定會需要自己的，念這麼想著，因此採取了行動。

「嗯……這個理由很充分了。」

如果是易塵的話……的確。

哥德溫問她：「現在，你就要去找他了吧。」

「是的。」

「有任何計劃嗎？」

「一切聽從他的意願行事。」

「有什麼能找到他的方法嗎？」

「我能用神威感應到，雖然很遠，但沒問題。」

「那麼，把這個帶上。」

哥德溫的右手那兒，從鎧的收納空間之中，取出了他的武器。

古代的造型，是易家代代相傳的兵器，被稱之為青龍刀。

哥德溫將這把重量感與鋒利感都完全十足的東西丟給了念，後者有些訝異，但也伸手接了下來。纖細的女性，但念的身體並沒有外表看似的孱弱，五指有力地握住了飛來的長兵器，然後收入了自己的鎧的空間。

「這是？」

「不是禮物，我希望你連同我的份一起帶上。」

哥德溫與席蕾拉都被束縛住了，被他們的身份給束縛著，而無法對現在的易塵做出任何幫助。所以這或許算是……一種寄托？

哥德溫所想出的最好辦法也就只有這樣了，這種有點兒笨拙的方式。

「我明白了。」

*********************************************************************

宵禁。

這個單詞好像是只有在很久遠的年代才會出現吧，政府為了抓捕罪犯，規定了在某個時間段之後就，除了巡邏人員之外，所有人都禁止外出。然後無處可歸的罪犯，就會被甕中捉鱉。

負責巡邏的一共有兩股人馬，分別是第一軍團與軍部。

站在高處的兩人，男性與女性，分別是這兩股巡邏力量的首領。二者的眼睛，即使是千百公里之外的塵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們就像是守護者一樣，站在聯邦的制高點，搜捕著膽敢褻瀆這個都市的罪犯。

「你不覺得失職嗎，琳達?巴頓？」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我與我的部下都趕不過時間。」

「嘿……」

嘶。

男人狠狠地吸了一氣，然後吐出肺部的煙霧：「真是的，做到這種職位，我原本還以為自己能夠坐在辦公室裡面輕輕鬆鬆度過，然後接下來的養老還有政府的補助金……看起來事情總不是那麼簡單吶。每個人都是這副模樣，不覺得鬧過投了嗎？」

「霍……語氣圓滑不少了，嚴少校。」

「年齡關係啦，易家的老爺子不也是一樣嗎？」

感歎的男性，軍銜為少校，全名為嚴正何。擔任軍部的戰鬥指揮之一，同時也是【秘火】的核心成員之一。

不過，現在看起來，他似乎對自己的歸屬並不怎麼在意的樣子。

「我老啦，只是想要安安靜靜度過下半生而已。當初也是看科研所的來頭那麼大，所以才會選擇偏向他們那邊呢，沒想到後面居然還跟著這麼大一個計劃……老子可承受不了這個。」

叭！

他將煙頭彈了下去，燒到煙蒂的微弱火光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

「老子要退出遊戲了，你們第一軍團呢？」

「維持傳統的中立，如果有人對平民出手那就另當別論了。」

「真是和前任的軍團長一模一樣啊……你這個孩子。」

「因為他是我的老師啊——閣下，不覺得閒聊的話題已經夠了嗎？」

「啊哈哈！說的也是。」

嚴正何笑著，突然一屁股坐了下來，雙腿盤著，把手放在了膝蓋上面。

「你去和易老爺子說一聲，諾亞準備開始來硬的了。就在這幾天，小心點兒吧。」

少將邊說，邊拿出了今晚上的第四根香煙，點火之後，他說：

「別小看【秘火】，其中也有不少政客組織的，操縱社會輿論並不困難。我估計，或許明天還是後天吧，機甲的巡邏部隊也會出動了吧。」

「你說什麼……！？」

「喔，驚訝了吧？」

「不可能，那些武裝一直都是軍部和易家一起管理的，現在完全沒那個必要，如果——」

「——如果出動了，這些部隊就能在第一時間對反對者的實力進行轟炸。是的是的，就是這樣。」

嚴正何伸出手指，點出了幾個方向，在那幾個地點都是巨大的工廠。

「民間兵工廠也有不少科研所的支持者。別忘了他們可是有製造與銷售軍火的授權書喔，諾亞可是下過好幾個超大訂單，他根本就不需要讓軍部批准調遣軍用裝備的，至於機師，你覺得科研所沒有自己的私兵嗎？」

第六百三十一節 連鎖反應（3）

嚴正何的話被應驗了。

琳達向巴托爾匯報這件事過後還不到數個小時，在天亮的黎明前，那些民間兵工廠的儲藏室已經響起了轟隆的引擎聲了。不知何時駐紮好的駕駛員飛快登上了與他們自身編號相同的機甲，收納庫的金屬隔板打開之後，這些數量過百的大型機械戰士便徐徐升空了。

而這一切還只是開始而已。

軍部，雷達探測到大範圍的不明機甲升空的訊號，負責安全警戒的所有人都亂做了一鍋粥。

「長、長官，聯邦上空出現大量所屬不明的機甲……！！」

「什麼……能夠探測到出廠編號嗎？」

每台機甲服役之後都會在軍部登陸一個出廠編號，而每一位機師也會在檔案之中留下自己所駕駛過的機甲型號與編號。這樣的檔案在發生傷亡時容易收集亡者信息的同時，也很大程度上檢測了對叛逃機師的通緝。

「不，全部都是沒有記錄在案的編號！」

「該死，試試用無線電的公眾頻道聯絡那些人。還有，拉向警報，讓我們的機甲部隊最好隨時出動的准——」

沒有講完的命令。

指揮官的身邊，身居輔佐官職位的男人，他突入取出了一把匕首。飛快的，在指揮官即將按下警報按鈕的時候，這把匕首野蠻粗魯地破壞了連接警報的線路。

「你……奧戈尼爾？！」

「請放輕鬆，那是自己人。」

就在所有人都驚愕地看著這位副官的時候，另一位突然來臨的人物。

「就像他所說的那樣，沒什麼可緊張的，都是自己的部隊。」

「……赫頓中將！」

中年的指揮官，他的顏面凝固了半晌之後，整個人就像是被抽空了氣體的氣球一樣癱倒在了椅子上。

「哼……原來如此，【秘火】和科研所聯手了嗎？」

「就是這樣，接下來這個聯邦的安危就由我們來接管了。」

其他的地方，雖然上演的事態與這邊不同，但依舊是【秘火】的傑作。

「市民們請放心，為了保證聯邦的安全，政府決定批准機甲部隊升空，實施全日制的領空巡邏。時間將會持續數日，在這期間將不會影響諸位的日常生活……」

聯邦的廣播，在所有的通訊設備上都反覆播放著女播音員平靜溫和的話語。

什麼都不知道的市民，那些少年們伸手對著天上的機甲部隊指指點點，看樣子應該是被這些大機器的帥氣模樣給震撼到了吧。

機師與機甲在這些孩子的眼中與英雄劃上了等號。

真是一群天真的小孩子，完全不知道內中的含義。

「……你們這是做什麼？」

「保護工作，請配合我們，閣下。」

面色陰沉的議員，他的家中已經被一群不請自來的人圍住了。

荷槍實彈的軍人，其中還有鎧師的存在。而且——「請放心吧，這片上空也有我們的機甲部隊監視著，不會出現意外的。」

軍人面無表情的對他敬了一個禮。

「哼……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保護——只是名義上的而已。

實質上究竟是什麼目的呢，這已經不言而喻了。

強硬的手段。

封鎖了聯邦的上空，這些機甲群與空中機械部隊，這些人可以隨時對聯邦的任意地方進行定點轟炸，猶如高懸的鍘刀那般隨時會落下。被推上斷頭台的人，是所有對科研所把持反對態度的人。

***********************************************************************

「一群完全沒有危機意識的笨蛋，哼哼哼……還以為我只是停留在政治鬥智的階段啊。」

行動已經成功了，諾亞十分滿意。

這次的大隊行動的確已經犯了第一軍團的底線了，但是完全升空的部隊，掌握了制空權的他們，也就是說下方的市民已經完全是人質了。這一點想必琳達?巴頓也知道吧，她要是輕舉妄動的話，諾亞也有很多理由可以讓那些部隊開火，造成一些小傷亡來堵住她的後續行動。

已經召喚過獸潮的罪魁禍首，諾亞不介意這點小小的死亡數目的。

「那麼，有沒有覺得我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呢，夫人？」

在諾亞的身後是莉莉。

她被很好的招待了，如同普通的午後茶會那樣。

精緻的餅乾和紅茶。

「話說回來我還得多謝您呢，如果不是您的大駕光臨，布蕾德也不會親自去烤制這麼美味的餅乾喔。我有好多年都沒嘗到她的手藝了。」

「……你究竟想做什麼？」

「問得好——我想做什麼呢？」

自問自答的諾亞，即使莉莉對他冷眼以待，但他依舊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

「我打算對全人類做一件大好事喔！」

「我不認為犧牲這麼多人是值得的。」

「嘖嘖嘖，夫人，你還不瞭解呢。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飯，你覺得有不會流血的革命嗎？」

「不，那不是革命。」

這根本就不是革命。

諾亞在之前，或許是炫耀的緣故，他讓莉莉看了自己的研究成果。

她被震撼到了。

這些不成人形的東西，還有並非屬於人類的力量。

唯一的形容詞就只有異形與畸形而已，這絕對不是人類自然發展之後會形成的姿態。

「總之呢，夫人您就只要坐在這邊好好看戲就好了。」

諾亞拍了拍手說著。

「反正也沒有明確的對與錯，總之勝利的人就是正義與正確。接下來我將會與你的丈夫，還有你丈夫他前妻的那個兒子交鋒。夫人，這邊就是觀看這場革命的最上等位置了——您看，我也是很體貼的人喔，雖然為了防止你手上的那些情報洩露而把你帶到了這裡，但這也是最上等的觀眾席，請拭目以待吧。」

第六百三十二節 連鎖反應（4）

那天晚上接到琳達的通訊之後，巴托爾的直覺就已經在發出警報了。只不過，總元帥沒有想到，諾亞居然真的幹出這種事情來。

「哼，現在的後輩……不，應該說是我老了吧。」

老年人沒有年輕人的那股銳氣，保守派的作風在這個時候讓巴托爾落入了下乘。

他半是讚歎半是諷刺地說著。

聯邦的制空權，看起來似乎也在防備著易家與軍團的力量，所以也就只有易家這邊還有第一軍團那邊沒有被部署吧。諾亞不是傻瓜，要是他真的把全聯邦都覆蓋入自己的空中防衛之下，對於任何一支具有武裝力量的派系來說都是不小的挑釁。

巴托爾怕的不是那些機甲群與空中機械部隊，以他的老身板來應付一下那群小鬼和大鐵皮盒子還是沒問題的。問題的關鍵是在於，聯邦的市民。

諾亞將整個聯邦的平民都作為人質了。

易家和第一軍團是以普通人為優先，觸犯這條底線的人會被他們追殺殆盡。但反過來，這些平民就是他們的軟肋。

被這個問題困擾的人不只是巴托爾。

「卑鄙小人。」

艾雷斯面無表情地將報道機甲部隊升空負責市民安全的報紙揉成一團丟進了下水道裡面。

他和易塵一直逃到了郊區外面，而軍部也的確派出追擊部隊了。

不過這奈何不了易塵和艾雷斯。

他們一邊躲避軍隊的搜索，一邊摸著道路回到了聯邦。從西方外區的排水系統通入，再一次回到了久違的下水道。

「科研所打算直接用武力了，你有什麼打算？」

「這個嘛……我們也來硬的囉？」

「別開玩笑了，不要告訴我你不會在乎那些平民的。」

「呃……」

這個的話，確實。

易塵也不是那種冷血動物，漠區的人最看重的東西就是生命，無論是自己還是別人的生命都是一樣貴重的。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會在那種環境下掙扎著生存下來。

「儘是用這種難以下手的陽謀啊……」

如果易塵隨便進攻，那諾亞一定會發動反擊，所有的空中部隊針對他進行轟炸，導致的結果就是波及到平民。罪名的話，反正到最後一定會落到易塵頭上的。

他抱著雙手，說道：「難道就沒有一瞬間將那些討厭的大鐵盒子全部癱瘓的能力嗎？」

於是，艾雷斯一本正經地回答：「也不是沒有，對付機械可以使用EMP燒壞所有電子儀表。不過想要搞到那種武器基本上是不可能了，雖然也有鎧師具備類似的能力，但我沒聽說過有誰具備這樣大範圍的覆蓋能力。」

「就不能提供一些廉價的方案嗎？」

「想的別那麼美了。」

「……」

實在是頭疼。

好像，復仇獠牙之中也沒有擁有類似能力的傢伙吧。

以前在漠區的時候，和電子設備有關的問題好像都丟給某個傢伙處理了。

「喂，羽骸。」

（做什麼？）

二者在內心交流著。

「你也聽到我的苦惱了，有辦法處理嗎？」

（如果你不介意登上半個月的話，沒問題。）

「那還是算了。」

（但是，想要干擾到機甲的話，也不是只有電子戰這一種方式。）

「什麼……」

********************************************************************

彷彿老僧入定一樣。

沉默的易塵，艾雷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是在想對策嗎？還是在衡量不理會人質直接強攻的利和弊？

突然的——啪嗒。

腳步聲，還有生人的氣息。

按理來說是不該出現第三個人的，因此艾雷斯的全身肌肉都已經戒備起來了，他就彷彿獵豹一般伏蹲了下來，如果沒有看見來者的面貌，他此時已經殺過去了。

「……是你這個女人？」

念，她一步一步走向了易塵，目光落在他與艾雷斯的身上。

「我覺得差不多是時候所以就來幫忙了……看見你們兩個一起行動，我有點意外。」

露出訝異表情的不只是艾雷斯。

但只是持續了幾秒後，驚訝就被易塵給抹平了。

「原來如此，用神威找到我的嗎？」

「正是。」

「也就是說，你已經……」

「已經隨時做好準備了。」

念，她打算與科研所做一個了斷了。

戰鬥力又加強了，但卻無濟於事——「想不到如何處置那些人質的方法，幫手再多也沒用。」

艾雷斯就像潑冷水一樣，但他說得也沒有錯。

艾雷斯看著念：

「雖然希望不大——不過，這個時候你既然來了，難道是找到什麼方法了嗎？」

「不，沒有。」

「……說的也是。」

可是——「也不能這麼說啦，只要讓所有的平民離開那些部隊的射程之內，所有的主動權就會回到我們手中了。」——易塵是這麼說的。

「……說起來容易，你有辦法？」

「只要干擾到他們的儀器不就好了。」

「且不說聯邦現存的EMP武器有沒有覆蓋這麼大範圍的功率，能不能弄到還是一個問題。」

「腦袋僵化的傻瓜，誰說一定要用EMP了。」

雖然易塵是這麼說的，但他其實只是複述剛剛與羽骸討論的成果而已。

——又不是只有電磁脈衝一種可以干擾到電子儀器，大自然的很多地方都具有天然的干擾能夠讓人類依賴的儀器全部失靈。

「你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有喔，譬如氣候干擾什麼的。」

第六百三十三節 張良計，過牆梯（1）

這個世界存在著兩極。

南極與北極，地理上雙方都存在的不少的差異，但至少可以肯定兩邊的氣候是相同的。

寒冷與暴雪，所有的儀器、包括人體在內的熱量與體力都會受到凍氣的強烈干擾。毫不誇張的說，將那邊的氣候比喻成大自然發怒的力量也綽綽有餘。

這就是羽骸給的建議了。

伊贊留下的端子傳遞出了易塵通訊的請求——「喂、喂？是伊贊嗎？幫我把那幾個人叫過來，我接下來的行動需要你們的協助。」

【那幾個人】指的是復仇獠牙之中地位僅次於易塵的成員。

易塵沒有完全指望易家的打算，他只是想要利用易家掌握的資源和人力而已，而席蕾拉與哥德溫，這兩個人可以過濾掉，但也不完全是易塵的脾氣在作祟。他們兩個作為軍團長，已經曝光的身份是萊蒙的貼身護衛。也就是說，萊蒙在那裡，他們就在那裡，不能獨自活動的兩人，易塵不打算請求席蕾拉與哥德溫的幫助。

名單上的諸位被伊贊叫來了。

楊宇，還有盧卡本與薇尼姆。三個人在復仇獠牙中所佔據的職位不同，但都具備相當程度的大局觀與統轄能力。

「BOSS，有什麼需要我們進行協助的嗎？」

「啊，是的。這幾天那些軍部的動態也看到了吧，貿然動手的後果有點嚴重啊。」

楊宇攤手搖頭說道：「人肉盾牌吧，漠區常常上演的戲碼呢。可惜這裡是聯邦，看來即使是BOSS也不能做到毫無顧慮嗎？」

「啊哈哈，畢竟是百萬條人命嘛！」

薇尼姆叼著她的煙管，這個女人說：

「怎麼樣，想到兩全其美的方法了嗎，易塵？」

盧卡本還是用過去的叫法來稱呼易塵。

「沒錯，我想到一條妙計了。不過以復仇獠牙的人來實施還有點不夠，而且某些資源道具我們也沒有，你們現在馬上準備一下，和那個臭老頭子說一聲，咱們要開始大動作了。」

「等等……大動作、難道不需要和其他人討論一下嗎？」

「沒那個時間了，楊宇。看看對方的魄力吧，諾亞既然有膽子派出軍隊，我們如果再不快些就真的陷入死局了。如果有反對這個計劃的人，你就代替我告訴他們，我的說的這些東西既不是【詢問】也不是【請求】——我只是用陳述語氣來描述接下來咱們所要做的事情，明白了嗎？」

「嘿……我知道了。」

「那麼，現在來講講細節……」

**************************************************************************

記者會。

由於易塵的那句發言——【諾亞你這個膽小鬼！你做不到的事情，我已經做到了！！】

炸彈般的反響。

易塵沒有想過自己可以不被認出的冒充成科研所下的手，因此才選擇了這種手段。比起冒充科研所的人，去冒充反叛科研所的激進派倒是更加能夠讓人信得過。

科研所已經沉默許多天了，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該來的還得來。

「哎呀……說實話我實在很不想去應付那些傢伙啊。」

諾亞撓著腦袋抱怨著。

但是布蕾德不會給他逃掉的機會的：「沒辦法，你現在是科研所的代表，而且是表面人物。」

因為上次對抗獸潮的關係，為了加大科研所在民間的擁護程度，諾亞的身份也在媒體面前曝光了。

「英雄也不是那麼好當呀。」

這樣說著，走進了早已經佈置好的會場。

吵吵鬧鬧的，已經擠滿人了。閃光燈與麥克風也全部準備完畢，準備提出的問題甚至不用打草稿，他們全部都記在腦海裡面了。

總統刺殺，科研所的激進派，還有什麼是【諾亞做不到的事情】？

——做了一手不錯的反擊嘛！

看到這些人潮就已經頭疼欲裂的諾亞，只能在心裡半是嘲弄的讚美了一下易塵的所作所為。

「喂喂、麥克風一切OK嗎？諸位能聽見我的聲音？好的好的，下面就進入正題了。」

沒有廢話的打算，諾亞準備快速將這些人應付過去。

他早就準備好開場白了。

「好了，在座的諸位。你們要問的問題我早就明白了，那麼為什麼科研所這幾天一直不作出回應呢？——很簡單的嘛，每一位像我一樣的大人物在記者會之前肯定會打草稿的。鑒於這次問題這麼大，我稍微多花點時間也在情理之中。」

底下的記者人群因為諾亞的發言而傳來了一陣低沉的笑聲。

沒錯，這只是一種讓氣氛變得輕鬆的手段而已。不過接下來的發言，那些記者可不會錯過最犀利的問題。

諾亞還有很多問題需要應付的。

——重大的事情，並不只有諾亞一個人在處理而已。

……

……

聯邦的街區，巨大的電子看板，女播報員在一遍又一遍重複著近日氣溫驟降，氣象局預測將有大雪來臨，請諸位市民做好準備的新聞。

「準備就緒了嗎？」

伊贊通過端子，向所有區域的成員發出詢問。

「沒問題，已經監視到那些傢伙的動態了。」

「可以隨時行動。」

「等待你們那邊的命令。」

「……」

「……」

這邊的部隊是混編了易家與第一軍團的人。

諾亞打出了動用軍隊的這顆棋子，那麼易塵這邊也要用稍微暴力一些的手段來作為反擊手段了。

「我會一直保持通訊的，關鍵的部分還得看你們兩位了。」

伊贊回頭對她的兩名同伴說道。

「我知道了。」

「我會全力而為的。」

回應的男性與女性，其中一人是復仇獠牙的斯諾，另一人則是蘭瑟。

而伊讚的端子，其中一個顯現出了與其他端子不同的色系。它閃爍著碧綠色的光芒，從裡面傳出了羽骸的聲音：「易家的飛機已經升空了，可能會被雷達發現的信號我全部屏蔽掉了。等他們那邊投放完畢，立刻行動吧。」

第六百三十四節 張良計，過牆梯（2）

當巴托爾第一次聽聞這個計劃的時候也不得不佩服易塵的膽量。

易塵打算利用雪天來干擾那些機甲的儀器，然後有陸地部隊配合鎧師一舉將失去控制的空中部隊吃下去。與此同時，易塵向科研所發動攻擊，他打算在這個時候將所有的恩怨都做個了斷。

也就是所謂的最終行動了。

諾亞用了軍隊逼得所有人動彈不得，易塵就用更加野蠻的方式去做掉他。

現在的氣候是接近冬日的深秋，來個突然降雪也不會引起市民的注意。天氣預報已經反覆播報的大雪即將來臨的新聞，那些市民也大多早早躲進家裡面了吧。

【復仇獠牙】之中，最擅長控制凍氣的斯諾?懷特。

當然了，她雖然優秀，但比不上穆恩，斯諾還沒有那種能讓大雪覆蓋整個聯邦的能力。因此才會用上易家的資源，易塵讓巴托爾起飛易家的空中力量，在大氣層上方投放化學物質引起大範圍的人工降雪。

「彭——！」

正當羽骸讓眾人最好準備的時候，彷彿是印證了它的話一樣。

小型的無人飛行器投放下了化學包，然後在半空中爆炸了。灰色的塵埃狀物質隨著氣流而飄散，這些無人飛行器沒有攜帶武器，都是強化了爬升力量與續航能力的機械，因此能夠飛上比具備航行能力的機甲與普通轟炸機更高的地帶，完美的避開了他們的眼線。

不消幾分鐘，深秋的陰冷天空就蒙上了更加暗的陰霾。

開始下雪了。

「我開始了。」

斯諾平靜地宣告道。

她閉上了眼睛，沉靜的端子們立刻表現出了異常性的活化。

（就算只是控制……很勉強啊，第一次駕馭這種範圍的暴雪……）

像斯諾這樣的精神力類的鎧師與尋常的戰鬥鎧師不同，對於他們來說，戰場上最致命的東西是由於一切不可抗拒的因素而過度使用自身的能力。這樣一來的結果除了腦死亡之外，就是精神力方面成為殘疾。

當初易塵也說過的，「我知道即使只是控制那些凍氣也會很辛苦的，一不小心就會死，要是覺得不行就和我說吧。」

但是斯諾回答：「沒問題，請交給我。」

因為沒有多少人具備和斯諾相同的凍氣御制的力量，所以她也無法和其他的鎧師聯合在一起發動這種能力。

復仇獠牙的所有人都有為易塵賣命的理由。

洪的力量是被易塵解放的，歌莫斯的忠心是被易塵吸引的。

而斯諾，她的故事也並沒有那麼複雜。

因為所屬的勢力在鬥爭中失敗而被俘虜，給當做奴隸販賣的她在地下黑市與易塵相遇之後，易塵說：「你是個不錯的傢伙呢……啊，我指的不是性的意味。怎麼樣，來做我的部下，有興趣嗎？」

於是，斯諾就加入了。

當然易塵也沒有花錢把她買下來，而是找茬威脅了那個奴隸主，最後讓他不得不把斯諾送給自己賠罪的。

她很感激易塵——女人，尤其是像她這樣擁有著一定力量的女性。在戰鬥中生存下來，與司職戰鬥的雄性一起她們，對自己的力量有更強的自尊心。斯諾這樣的女性，因為易塵認可了她的力量而感激他，即使付出性命也在所不辭。

******************************************************************

滋滋、滋滋……

上升的凍氣，終於干擾到儀器了。

「啊……好冷啊，居然真的下雪了。已經是冬天了嗎？」

一名機師摩擦著他的雙手說道。

基本上是不會遇到敵人的，他們一直按照固定路線在巡邏。改成自動駕駛後，才能騰出雙手摩擦取暖。

「真是的，連儀表都會被影響到了啊……萊伊，你那邊怎麼樣？」

「滋……天氣……很壞、滋滋……真是糟透了。」

通訊也充滿了雜音的樣子。

這名機師半是開玩笑的想著，這個時候要是遇到襲擊的話，豈不是會全軍覆沒？

——很遺憾，他蒙對了。

因為下意識的認為是凍氣的關係，所以沒什麼在意那些稍微變得強烈的電磁干擾聲。

機師的眼睛繼續盯著正前方的路線。

而在斯諾的身邊，蘭瑟也行動起來了。

首先是凍氣麻痺了他們的思想，接著由具備控制電力磁場的蘭瑟來用電磁進行更進一步的侵蝕破壞。

蘭瑟沒有發動電磁脈衝的能力，不過也能做到類似的結果。

畢竟，他是被稱之為有望成為軍團長候補的實力的人。

內戰由於牽扯到了許多範圍，所以X財團不能再繼續出手深入了。很多易塵以前在鋼鐵獅鷲的朋友，他們也只能等待著蘭瑟給予的信息。

蘭瑟是以個人的身份支持易塵的。

「當降雪之後，拜託你用輕微的電磁波給那些器械造成一點兒損害吧。我需要覆蓋全聯邦的範圍，能做到嗎？」

「沒問題，交給我好了。」

比起斯諾，他會更輕鬆一些。

又少部分機師和轟炸機的駕駛員已經發現了，通訊變得愈來愈糟的同時，雷達也漸漸不給反應了，很多用來測量環境的儀器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混亂。

——這樣下去就糟糕了。

他們心想的同時，糟糕的事情就發生了。

雪天的凍氣，破壞的電磁波，這一切都在給羽骸做鋪墊。

「我現在會一瞬間拿下所有機甲與轟炸機的控制權脅迫他們下降高度，讓武裝力量準備好奪去作戰吧。」

第六百三十五節 張良計，過牆梯（3）

論魄力，居然會派出軍隊實施明面上的鎮壓，諾亞的確是夠膽，而且也收穫到了成功。但隨之而來的反擊，易塵在策略的方面更高出一籌。畢竟後者與前者相比，他專精的地方就是戰鬥對峙。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古代的這句諺語，講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首先是利用易家的技術進行人工降雪，然後由斯諾來控制暴雪。當認為凍氣影響到器械而大意麻痺之後，蘭瑟的電磁控制進行更進一步的破壞侵蝕，最後再由羽骸將所有的系統全部接管。雖然把侵蝕破壞的工序交給羽骸也沒問題，但那樣會花費更多的時間。

「喂，怎麼回事！？」

「機體……機體不聽指令了！」

「我們正在下降！」

無論是機甲部隊還是空中轟炸機群全部都在緩緩地朝指定的無人地點降落。

而在那些地方，易家與第一軍團的混編部隊早就準備好了。

**********************************************************

「該死，那些傢伙搞什麼鬼！！？？」

並不是沒有人發現。

軍部已經亂作一團了。

「長官，我們聯繫不上他們！」

「那麼馬上和科研所聯繫！」

「明白了。」

——漂亮，真是犀利的反擊。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應該是和電子戰差不多吧。似乎是利用電腦病毒或者其他類似的東西，將所有部隊的主系統控制住了嗎？

現在的指揮官是拉莫雷斯，屬於【秘火】派系的中將之一。

作為軍人的他在知道自己的對手是第一軍團與易家之後，也早就有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容易就結束的覺悟了。諾亞的計劃並非不好，但對手的那方也不是輕易就能拿下的。

沉默了數秒之後，他馬上有了對策：

「繼續保持聯絡，看看能不能和機甲部隊與空中大隊的人員聯繫上去。觀測員，預測那些部隊的著陸地點。將結果遞交給待命的十六號與二十號機動旅團。讓他們隨時做好準備，我們應該有一場仗要打了。」

「是的，長官。」

命令被立刻執行了。

傳令的速度不到一秒，待機準備的旅長就已經確實接手到長官的吩咐了。

「我知道了，現在馬上行動。」

第十六號機動旅團的旅長轉過身去，對身兼相同職位的同伴說道：

「準備吧，等坐標發佈過來之後就分開行動。」

「啊……這樣啊。」

負責第二十號機動旅團的旅長——異常情況的發生就在一瞬間。

當所有十六號旅團的士兵都在準備裝備的時候，早前就已經握上子彈上膛完畢的槍支的第二十號機動旅團的全員，將他們的武器對準了自己的同伴。

「什麼……？！」

「以反叛政府的名義——請諸位將槍放下來吧。我們所想要處置的只是那位長官而已，等內戰結束之後，你們將會無罪釋放。不過在那之前，請保持沉默。」

第二十號機動旅團的旅長這樣說道的同時，也與自己的部下們做出相同的動作，將槍支指向了他的同僚。

「……你居然背叛？」

「不，二十號機動旅團的另一個內部番號是【第六號軍紀檢測部隊】，我們所服務的對象是易家。當然，前提是【秘火】沒有叛變的情況下。」

「……」

對於軍人來說，還沒行動就被背叛者在自己毫無武裝力量的情況下捕獲，這算是比較恥辱的失敗方式之一。

「——你最好還是放棄反抗心比較好喔。」

彷彿是看見了他那不服氣的臉龐，突然響起了聲音。

十六號旅團之中的一個人，已經被掀翻在地了。

「不是說不要搞小動作了嗎？」

十六號旅團也不乏鎧師，被埃克斯擊倒底下的這個人就是其中之一。

埃克斯，他的豹骸是最快的。

銳利的眼眸中已經印射出某些依舊抱著意思希望的人的小動作，足部的肌肉如同彈簧般爆發出強大的能量，比不惜還要迅速快捷。埃克斯的手，如同豹子般伸出了銳利的金屬爪，扣押在心懷鬼胎的人的脖子上。

軍隊的鎧基本上都是第四紀元的產物，也就是完全機械化的主題，平日的待機模式下都是按照槍支管理那般被集體收納在武器庫之中。不過也有曾經是僱傭兵然後加入部隊的例子，或是本身有積蓄的軍人家族，這樣出身的人，具備一件容納在體內的第三紀元的鎧也不是例外。

【復仇獠牙】的一部分人員已經全部分散開來，他們以鎧師對抗鎧師的策略混入實際上是屬於易家這方的部隊之中，協助鎮壓與進行斬首行動。

針對第三紀元的鎧的抑制激素很快被注射到那些鎧師的體內。

因為是軍部內部的裝備庫，所以也有很多專門針對鎧師的拘束器。不老實的成員，已經全部被扣押住。

「辛苦了。」

「小事一樁，接下來就是斬首了。」

「嗯。」

埃克斯以那位旅長短暫的交流了一下。

「一號、二號隊，武裝準備，我們要拿下整個軍部。餘下成員將這裡作為陣地，看守好那些俘虜。」

「好了，我們這邊的人也準備吧。咱們要拿下所有的人頭，洪他們已經和BOSS一同在科研所匯合了，咱們也要快點結束這邊的活，然後過去匯合！」

第六百三十六節 我將會回來

是該說本人遲鈍毫無感覺，還是說時間與事件的發展都太快了呢？

接下來就是決定性的一戰了吧。

當其他人牽制住威脅到平民生命的武裝力量之後，以易塵為首的幾個人將會對科研所用暴力的方式進行武力打擊。如果能成功的話，這就是對諾亞的最後一次對峙了。

換個詞語來說就是大決戰什麼的。

我到底能不能安全歸來了？懷抱著這種想法，雖然是個不吉利的說法，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易塵就站在聯邦的一個小巷之中向天空中仰望，眼光穿透了飄飄灑灑的白雪，他看見了那些威脅到人類的武器。機甲部隊與空中轟炸機群，全部都是搭載了廣域性火力打擊的力量，但現在已經全部都沒有用了，易塵的強化視覺能夠看清楚一切視覺，它們的身上爆發出藍色的電光，緩緩地朝一個地方降落。

他一邊看著那樣的光景，一邊走上了大道。

街上沒多少人了。

因為大雪預警的關係，大多數人都已經採購好生活用品，準備在家中休息數日。好像就連學校，也以大雪的理由而關閉了吧。因此易塵才能這樣，大大方方地表示出自己的真實面貌。

這個時候，易塵用他的通訊器撥通了自己最熟悉的號碼。

之前使用端子也只是謹慎起見，因為普通的通訊頻道比較容易被竊聽。但現在的話，早就毫無意義了。

通訊器接通了。

「……易塵？」

「是我。」

柏川有點不敢相信在自己通訊器的屏幕上亮起的號碼。

「你、為什麼……？」

「畢竟是要幹大事嘛，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和自己最親近的人通個電話嗎？」

那一頭的易塵嘻嘻哈哈地說道。

「你啊……」

柏川難得歎息了一次。

用手摸著自己的額頭。

「都這個時候了，不能難得正經一下嗎？」

「錯了吧，就是因為這種時候才要保持這種心態啊。」

如果一臉都是和哥德溫相同的死板表情，易塵覺得自己在和諾亞見面之前，自己會先緊張地把心臟先吐出來的。

接下來，兩方都是短暫的沉默。

首先打破安靜的是柏川，易塵聽見了她那有些輕微、卻有顯得沉重的呼吸聲。

「易塵，你會活著回來，對吧？」

「這是當然了，你當我是誰嘛！」

邊講著話，邊走出街道的易塵。

穿過大道來到了對面的街區，就在正前方的地方，是科研所的駐地。

四年前諾亞以他的【方舟】擊退了猛獸，然後這支巨大的母艦就沒有再次升空了。它坐落在這裡，似乎與土地完全融合了一般，合金的擋板降落下來，露出了包裹在內中的科研所的建築物，儼然成為了一塊只屬於諾亞的土地。

現在，就在那裡面，正在進行記者會。

「喂，柏川。知道嗎？現在我就站在科研所大門前喔。」

「……啊……是嗎，反正我現在也做不了什麼了對吧？」

「不，有一件事情是能夠做的，只要你做到了，我就一定會回來的。」

易塵笑著說。

「是……是什麼？」

柏川小心翼翼地問他。

「還記得我和艾莉許諾的那個東西嗎？」

「……嗚！」

艾莉說，只要易塵能夠待會她的母親，自己就會承認易塵讓柏川當他的新娘的資格。

「等等、都現在了，你還在說什麼鬼話——」

「——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啦。」

那邊的易塵哈哈哈地笑著，撓著自己的臉龐。

「話說，我好像都還沒正式對你說過這句話對吧？」

「你……」

「等一切都結束了，嫁給我怎樣？」

「……！！」

另一頭的柏川，她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沒握住通訊器的另一隻手毫無章法地胡亂揮舞著，打在棉被上發出呼呼咻咻的悶聲。嗓子也發不出任何話語，唯一能夠聽見的就是緊張過頭的走音而已。

五秒之後終於憋出了第一句話：

「好遜！你的求婚太遜了！！！」

而且狠狡猾。

「啊哈哈哈，那麼你答不答應？」

「……」

「我當做默認了喔。」

結果，柏川還是又歎了一口氣。

「……傻瓜，你難道不知道，電視劇中，所有走到和大魔王決戰前的人們，只要說出【等一切都結束之後，我就回老家結婚】的話的人，會全部都死掉嗎？」

「是啊，我知道的。不過，我可是不一樣的人吶。

「……你這個傢伙，究竟在什麼地方不一樣啊？」

「這個世界上呢，只有一種人說出這句話是不會死的。這種人就是所謂的【主角】啦！」

「呃……」

「總之就這樣吧，【主角】的我會很快做掉【大魔王】的，到時候就回來娶你這位【公主大人】囉，然後最後咱們就會沒羞沒臊的生活在一起了。皆大歡喜的大結局，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說完這句話的易塵就掛掉通訊器了。

剩下柏川一個人，呆愣地拿著自己的通訊器有些不知所措。

——他說……公主大人？

「……！」

就彷彿，在煤炭上面淋上汽油，然後再丟過去一根火柴那樣。

別說是臉紅了，整個身體根本都因為易塵這句話所帶動的情緒而體溫上升了。

「——這個傻瓜——！！」

她像是發洩那樣叫了出來，正要把手中的通訊器丟出去的時候，卻又停了下來。

柏川紅著臉猶豫不覺的看著手上的通訊器，上邊還顯示著最後通訊人是易塵的訊息。最後，柏川還是把她的通訊器埋入了自己的胸懷之中。

第六百三十七節 最後戰役的開幕（1）

「——就是這樣，那個人是早已經背叛聯邦、甚至是整個人類社會的傢伙。我以前的確與他有過幾次見面，不過也只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而已。」

記者會還在進行，諾亞有條不紊地回答著記者們的問題。

「那麼——」

一位記者很大聲地問道：

「——那個嫌疑犯，曾經在殺害總統之後，做出這是諾亞閣下曾經想過相同的事情但卻沒有實施的發言。有關於那句話……」

「啊，是的是的。那個人的確這麼說過，我之前有提到的吧，以前曾經和他談過幾句話喔。實際上我也是一個挺年輕的人呢，年輕人總有一些比較激進的發言對吧？因為我曾經以自己對聯邦現今政治狀況的意見與他交流過，或許是那個傢伙理解錯我的意思，所以才這麼說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的確是一條解釋的通了的理由。

只不過沒什麼跌宕起伏的劇情而已，平平淡淡的東西不是記者想要的。他們想要向內部挖掘，一種更加深層次的東西。

「諾亞閣下……」

沒有得到滿足的記者，正當他們準備醞釀能夠得到新情報的問題時——「喂，諾亞，你平時不是很能扯淡嗎？這一次，怎麼不和他們說說我們之間最精彩的部分啊？」

不請自來的人。

推開大門，向這邊走了過來，與之前踱步走向這科研所的建築範圍內一樣。

普通的守衛擋不住易塵的。

似乎就連本人也被心中一直壓抑的殺氣嚇了一跳那樣，【猛毒】的能力，從體表向外擴散。除了念與艾雷斯之外，沒有什麼活物能夠靠近易塵，外圍的護衛已經全部死於毒發。

從氤氳的氣體中、從被推開的大門外走進來的人。

「你怎麼不說說我們之間那些愉快而且精彩的故事呀？」

「霍……這可真是……雖然是意料之中，不過我很吃驚啊。正面突破嗎？」

面對易塵的質問，如此回應的諾亞。

並沒有驚慌的模樣，即使這份訝異如同巨石落入水潭般炸裂開來，對諾亞來說感覺到的也只是過分的趣味而已。

「我也不討厭這種驚喜的展開啊……我看看，除了你之外，還有兩頭……喪家之犬！」

念，以及艾雷斯。

那些記者們，從易塵破門而入的那一刻開始就沉默了。

首先是呆滯，然後運轉的腦袋立刻將這張臉和鎧與正在被通緝的那個要犯聯繫在一起之後就爆發出了驚叫聲。混亂的人群，只不過無論是哪一方都沒有理會這些傢伙而已。接待記者的地方只是科研所正門的建築物，除了主要入口之外，還有其他的應急用的逃生通道與後門。自從有第一個人從現場逃離之後，見到易塵他們並沒有什麼表示，餘下的人也紛紛從其他的地方逃開了現場。當然也有幾個並不畏懼死亡的人，這就好比是賭博一樣行為，留下來並且活下來，就能拍到驚世駭俗的東西了。

「別干擾我，你們這些人！」

【能量】與【波紋】，突然從易塵身上爆發的事物，將一切窺視這裡的攝像一起全部毀壞。

但就在他這麼做的時候，更快的速度——是布蕾德。

從右手的掌心凝聚出一把烈焰的刀刃砍向易塵。

啪……

並沒有命中。

沉悶的聲音來源於布蕾德的腕部被突襲的手刀錯開了原先的軌道。

「……念！」

「正是。」

緊接著是，颶風般的迴旋，將這一記掃腿比喻作剃刀也不為過吧。

咻！

掠過了對方的胸膛，被避開了。並不是險之又險，而是游刃有餘的姿態。

「噢噢，明明應該到使用期限的人偶，居然還能爆發出這種程度的能量嗎？」諾亞驚歎地說道，「是使用了什麼藥物嗎？」

第一輪決戰的人與人已經決定了。

布蕾德將由念來拖住。

這兩個人都曾經是【黃昏之庭】中最強大的二者之一，布蕾德是現役最強的女武神，而念亦是曾經能夠與她比肩的人物。

布蕾德對她說道：「確實，今日的你，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能量無比強大。」

而易塵說：「是用了我的血液的關係。」

「哈哈哈……那還真是讓人興奮。」

「哼……想要嗎？」

「那是當然了，我都忍不住想解剖你了。」

鑽研禁忌秘密的狂人，在諾亞的眼中，易塵就彷彿是插翅難飛的獵物那樣。

「想要解剖別人的傢伙，小心到頭來被解剖的話是你自己。」

「嘿嘿嘿，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也對解剖自己的數據很感興趣——」

這句話沒來得及說完。

急不可耐的人是艾雷斯，「莉莉在哪裡？」他憤怒的拳頭已經伴隨火焰和這句話一同降臨在諾亞的面前了。

「哎呀，真是頭瘋狗。」

緊接著他就被擊飛了。

諾亞的身軀向後倒飛出去，一連撞碎了數層水泥與鋼板混合的牆壁。

與之一同衝出的還有艾雷斯。

廢墟中的兩個人，曾經是合作夥伴，但現在已經是仇敵了。艾雷斯所自責的地方，是他太晚發現諾亞這個人的本質與真正目的了。

「真疼啊……你就是這樣對待曾經的夥伴嗎？」

被按倒在地上的諾亞，摸著臉頰通紅的地方說道。

「那已經無關緊要了……莉莉，她人在哪裡？」

「哼哼哼，想見嗎？那就到下面來好了，這邊作為戰場實在是太寒磣了。」

突然的，透明化的身軀。

先驅者的能力，讓沉入了地表。

「等等……！！」

艾雷斯本能的伸手去抓，但只是抓到了一把泥土而已。

第六百三十八節 最後戰役的開幕（2）

「……上面的聲響？」

轟隆聲一直傳達到了地下，這毫無疑問是最直接的宣戰聲樂。

莉莉，她被諾亞囚禁在地下的空間。

不過並沒有遭受到虐待，或許是由於身份的關係也說不定？一間很普通的房間，如果易塵在這邊的話就會認出來，這是和當初艾雷斯把柏川囚禁在黑色獵犬內部的同樣手段。沒有通訊設施，只有十分簡單的生活起居設備，飲食方面也都是由機械的傳動帶來送入其中。

實際上，她對於諾亞來說，已經沒有太大用處了。

諾亞抓獲莉莉的原因是因為她手上掌握著艾雷斯交遞給她的機密信息，還有一小部分的原因則是報復。就像當初易塵毀滅了黑色獵犬的基地一樣的性質，但一切已經無關緊要了。

彭……！！

岩石、鋼板、瓦礫、塵土……都在這一拳中變成了廢墟。

艾雷斯用更加直接暴力的拳擊轟碎了地面，他的人影伴隨著碎塊向下落去。

「你逃不掉的，諾亞！」

啪嗒。

不知道是多深的地底，這是一塊空曠的場地。好像是哪一塊地下武鬥練習用的場地吧，是科研所內部的武裝人員平時用來訓練徒手格鬥等各種技巧的地方。依照模擬不同的環境，可以給與林海、都市、沙漠等各色的場景。

不過現在，這就只是一個寬廣的平台而已。

艾雷斯站在這頭，而諾亞站在那頭。

「嘖嘖嘖，暴躁脾氣是得改的性格啊，艾雷斯。看起來就算沒有我給你的【刻耳柏洛斯】，你也能用其他的鎧發揮出相當實力嘛……這樣就對了，不這樣的話一切就沒有意義了。」

「……什麼？」

諾亞的鎧，那發散的紅色光束在體表形成框架之後，以粒子作為單位的裝甲元素飛快在框架之中構成。像是雪一樣的美感，表層所混合的紅色紋路就如同完美融合了機械與生物的風格那般，完美無缺的搭配。

「【押沙龍】——這是它的名字，我可以都沒有全力使用過一次呢。但是你有這個榮幸，艾雷斯。你和易塵兩個人，都有這個機會的。」

********************************************************************

念和布蕾德。

二者之間注定是需要死亡一個的，或者兩人都會死。

因為就算念戰勝了布蕾德，最後她的身體也會因為注射了先驅者的血液而在日後崩潰的。

飛快奔馳在場地上的鎧師，她們就真的如同那神話傳說中的女武神那般。

閃耀的武器，這極光一般的色彩在念手中揮舞了起來。即使沒有神威，她也是武藝的天才，以神威變化出來的兵器是一把長槍。

刺——！

如同黃蜂的毒刺一樣，對準了布蕾德的心臟。

叮噹。

對方也同樣用武器擋了下來，灼熱的刀刃，完全由端子構成的兵器。布蕾德對神威的把握不如念，但她是少見的利用端子來實施進攻手段的鎧師。

炎，這就是布蕾德擅長的能力，也是布蕾德曾經在女武神之中的代號。

「你餘下的時光並不多，既然得到了自由，為什麼不選擇安享而是繼續反抗？」

在衝突中的對話。

布蕾德的火焰刀斬斷了念的長槍，接著斷成兩截的長兵器以自身的殘骸又化成兩把短小的劍鋒。一隻劍擋住、並且錯開了灼熱的刀刃，另一隻則順勢刺向了布蕾德。

與之一同的還有念對布蕾德的回答：

「我認為，這是我必須做的事情。」

那只劍鋒卻也很快融化了。

手部傳來了被火焰燒灼的痛感，念飛快撤回了她的右手，同時避開與布蕾德近身戰。下一秒，二人的足下的地面已經被融化了。

【熔岩環帶】

這是布蕾德的技巧之一，首先以接近戰牽制，然後再將端子注入地表引發火焰。

只不過念更早察覺到了，緊接著她退出了被波及的範圍。

「笨蛋妹妹，要是不會來，我也不會去理會你的。你現在的行為，是加速自己的死亡。」

「或許吧。」

極彩色的神威，在念的左手形成了弓，在她的右手形成了矢。

「我覺得，諾亞做錯了。」

咻……啪！！

射向布蕾德，落空。

儘管堪比音速，卻還是被她的刀斬斷。

「那也只是【你覺得】而已。」

布蕾德反駁了這句話。

她就像是高明的魔法師那樣，左手輕輕一招，地面的岩漿化為火焰的魔蛇，抬起了它們的腦袋。

——去，捉住她、燒死她！

回敬先前的箭矢，這些岩漿也想箭矢一樣射向了念。

「不，說到底，這一切都是我們的一己之見。」

念張開了雙臂。

神威，她的神威從未有過的強大著，看不見的盾牌擋住了岩漿，如同禁錮住了時間一樣將岩漿禁錮在半空之中。

辟啪……

出拳，將被固化住的岩漿與實質化的神威一同擊碎。

飄灑的粉塵與火粉炫人耳目，在那之中——辟、辟！——拳頭與拳頭之間的交錯。布蕾德將她的端子發散出去造就了地面的熔岩，現在已經失去了高溫的庇護。

但依舊不可小覷布蕾德的搏鬥能力。

最強的女武神，具備與軍團長比肩的能力，甚至蘭瑟也沒有擊敗過她。

兩人就像是乘上了風。

飄逸而且迅捷，快如閃電，雨點般的聲響。

出拳、失敗、防禦、反擊。變化多端的招式，全部都在重複四個步驟。

「你說的沒錯，我認同諾亞，所以對我來說他是正確的。但是，你呢？」

布蕾德喜歡諾亞，布蕾德愛諾亞，因此她才會認同。

那麼念的這一方，憑什麼認為諾亞是錯誤的。

「那不該是人類所發展的形態。」

「胡說——！」

彭！

沉悶的聲音，被擊中腹部的念倒飛了出去，狠狠地撞擊在地面上，使得地板出現了可怖的龜裂。

首先第一輪的交鋒，布蕾德獲勝了。

「不對，念。你才不是這麼認為的，你沒有這種對大局與大義的憂心。你這個笨蛋妹妹與我這個笨蛋姐姐其實是一樣的——到現在為止還不肯承認你其實愛那個叫做易塵的人嗎？」

第六百三十九節 科研所的底蘊（1）

布蕾德的話並沒有引起念的思緒波動。

念對於易塵——該怎麼說呢，至少並沒有那麼強烈的感覺。

脫離了女武神的念，當初與易塵一起行動的原因是因為易塵的體質。先驅者的體液能夠代替科研所開發的神液來維持自己的身體機能，然後念學習到了很多東西。

對易塵的感覺，首先來說應該就是好奇吧。念作為女武神的是由，曾經也想所有同伴一樣是機械般的服從，並沒有接觸過其他正常的人類。易塵是她第一次深入接觸的普通人，因此小狗就如同嗅到了特殊的氣味而想要找尋到源頭那樣，想要一直的深入下去。

之後嘛……喜歡？

倒也不能那麼說，喜歡的層次分為很多種。

譬如，覺得待在一起很舒服，或者這個人的身上有我在意的東西，或者這個人看起來是個不錯的交往對象。接著再更加深入，喜歡就會被愛情代替。

念，她正是因為曾經是毫無自主意識的機器人那般活著，所以才能這麼快分析出她本身對易塵的情緒。

「我很喜歡他。」

但也就是這樣的程度了。

念覺得易塵這個人很棒，她比較在意易塵，超出了友人之間的範疇，不過還沒有涉及到喜愛的程度。因為念很明白易塵與柏川之間的關係，按照正常人的思維，如果有人朝二者之間涉入，那將是被所有人都會唾棄的作為。

因此——「但也僅此而已。」——這麼說著的念，倒在地上的她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看起來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

易塵的話，一定是正確的。

無論是以友人的身份還是以喜歡著他的人的身份，念從來都是這麼相信易塵的。

諾亞的目標所指是全人類，但他到底要將人類變成什麼樣子。雖然念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被諾亞弄成了什麼模樣，所以這一定是錯誤的。

*************************************************************

易塵正在向內部深入。

他並沒有急著去尋找諾亞，因為易塵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異常的感覺。

類似第六感的東西，一直指向某個地方，而朝那裡深入，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就會愈加強烈。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易塵順著感覺尋找了下去。

穿過了建築物，純白色的地板，不知道是人工合成的材質還是石頭之類的東西做成的，四面是透明的管道，可以透過這些玻璃般的管道看到外面的工坊工序。裡面已經沒有什麼人類了，完全是自動化的管理，被設定好程序的機械人或是機械手臂對著傳送帶上面的物品進行加工。但倒也不是全自動化，精髓的部分是少不了研究員的，不過從剛剛開始易塵就聽見了警報聲，那些人想必已經去避難了吧。

耶夢加得就跟隨在易塵的身後，搖擺著身軀等待主人的命令。

易塵走過了一道又一道的門，然後就發現了問題的所在了。

「……廢棄物的管理間？」

是一間佈滿了塵土的房間，巨大的儲物室，但很久沒人來了，堆積了不少的東西。大多數都是類似武器一樣的軍用器械，易塵猜測，這些或許是還在開發階段就因為成本問題或是其他一些原因而被棄置的計劃。只不過，原先已經投入了一定份量的資金，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所以就這樣保留下來了吧？

然後，易塵很快發現了那些讓他感覺噁心的源頭。

「哼……就是這些東西了吧。」

怪物的標本。

它們已經完全死亡了，但是卻被做成了標本。

可以看出來曾經是人類，但是早就完全變異變形了。

易塵從下方的銘牌上找到了它的來歷：實驗體A-001至A-098，取自原形體易塵身上的先驅者細胞，與人類受精卵進行融合。體能雖然大幅度提高，但腦部出現返祖表現，形同猛獸，無智能。

除了這些，還有別的。

譬如，一段異常的手臂，或是完全走了形的器官。

依照下方的銘牌可以看出，這些是另外一場實驗，科研所採用了移植的技術。對易塵的細胞進行培養得到各種臟器之類的東西，然後移植到人體的內部。但是也無一例外的失敗了，他們就像感染了病毒那樣，最終身體萎縮，只留下病變的器官組織。

餘下還有很多東西。

當初易塵被科研所捕獲的時候，諾亞截取了他的四肢，得到了易塵那相當數量的遺傳信息。

「夠了，我不想再看下去了。」

他像發怒的獅子一樣，一拳打碎了幾個標本。

易塵要燒掉這裡，這些都不是應該存在於世界上的東西。

他順手拿起了一把在儲物間的槍支，對準了內部交錯纏繞的線路射擊。子彈發射了出去，轟隆的爆炸，炸起的電路與火光，觸碰在易燃品上面後又引發了新一輪的大火與爆炸。伴隨著易塵的憤怒而產生了的火海，將這些都不該出現的東西埋葬掉了。

「跟上，耶夢加得，我們要狠狠教訓那個傢伙一頓！」

咻。

金屬的猛獸纏繞在易塵的身上，他再也沒心情去看別的東西了。

科研所肯定還有更多的底蘊，但想來也都只是些令人噁心的事物吧。

從他的背後展開了能量的光翼，盛怒的易塵用最暴力的方式打開了通道，如同隕石般墜入了深層的地底地帶。

第六百四十節 科研所的底蘊（2）

易塵一直在想，諾亞是不是太自負了。

因為直到現在為止，易塵也沒有遇到一個阻攔他的人。看樣子諾亞似乎真的把科研所的守備力量給撤除去了，認為像易塵這種人也只有等同級別的對手才能對付嗎？

很快，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得到了，易塵的疑惑也立刻打消了。

並非是人類，而是機械。

是科研所的自我防衛系統吧，突然從通道的兩側彈出了射擊口，裝填的實彈也是威力很高的對鎧師用的穿甲彈。但被擋下來了，子彈爆發的熱能說到底也是能量，能量就是耶夢加得的糧食，它變成了一堵水銀色的大牆吃下了所有的子彈，熱量與衝擊波都被包裹在它的體內而消散，然後吐出了一堆沒用的彈丸。緊接著準備填裝子彈的槍口，就被易塵的拳風摧毀了。

不過這些連開胃菜都算不上。

「……還有？」

耳朵捕捉到了更加危險的信號，從被封閉的壁壘那邊傳遞而來。

下意識，易塵做出了伏蹲的動作。這個動作救了他一命，因為下一秒，一把巨大的金屬刃橫斬而過，保持站立的人無疑會被分成兩段。

「機甲！？」

比易塵的【漆黑】還要巨大，除了機甲專用的冷兵器之外，刀劍是沒有這麼大型號的。

——不，不對，不像機甲。

機甲的高度平均在十米以上，的確也有一些為了適應陸地作戰而在下身選擇了戰車輪子或是鏈條的異樣設計，但依舊具備相當的高度。眼前的這個傢伙只有四五米的身高，也正是因此它才能在這有限空間的通道之中活動自如。而且沒有駕駛艙，它的身軀更加的纖細，模擬人類的四肢比例，在那些的基礎上追加了姿勢輔助引擎與推進器，以及各種外掛與內附的武器，如果內部的空間是存放駕駛員的中空，就有很多零件無法算入其中。

機械……人？

「入侵者，排除。」

果然，是電子的合成音。

鎧甲的巨人再次舉起了它的劍，被砸中就會成為肉泥，但這個傢伙的行動模式已經被易塵預測出來了。

「耶夢加得！」

他呼喚道，金屬之獸纏繞在易塵的手上，吸收到能量的它成長了起來，拉長了身軀。

鎖鏈！

巨大的體形，與之相對的除了更大的力量之外，還有更容易被擊中的弱點。

耶夢加得炸開了自己的身體，變成無數銀色的絲線攀上這台機械的身上，同時吸收到能量的它也飛速成長起來，銀絲變成了金屬鏈條，並且在表面浮現出了無數細小的齒刃。

嘎、嘰——！

勒緊，收縮。在易塵的手中，成為了能夠絞死巨獸的道具。

不過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啪嗒，從胸口打開的裝甲，內部是火神炮的炮口。加溫的槍管飛快旋轉了起來，「嘿！真是夠老土的設計。」將武器藏匿在這個地方，也算是一種比較經典的隱式射擊艙了吧。早就料到的易塵，右足猛一踏地，飛躍起來的身姿，借助四周的通道飛簷走壁。下一秒開火的槍管，無數子彈全部落空，當它想要轉動身體瞄準的時候，銀鏈限制了它的動作。

與地面平行而行走在牆壁上的易塵，他的武器——名為【漆黑】的刀，這把由古代匠師打造而成的兵器本身就是機甲用的冷兵器濃縮而成，漆黑的完全形態足夠也只是比這台機甲手上的刀刃略小一些而已。

「——給我去死吧——！」

從頭到尾，將其劈成了兩半。

這種沒有生命的機械，除了依靠出力與武器裝備之外就沒有別的手段了。只要讀取出它的行動模式，易塵就在它還沒有使用出更強武裝的時候將其擊敗。

巨大的身軀轟隆倒地，它的裝甲在【漆黑】的重量與鋒利面前毫無作為。

「這是……？」

內部，果然如同易塵所料的那樣，沒有人類。

只有一堆模擬肌肉的金屬與電子線路而已，還有深紅色的液體，如同血液一般，但沒有血液的鐵腥味，大概是能量傳輸液之類的東西吧。

耶夢加得也恢復了小巧的模樣，纏繞在易塵的肩膀上。

「浪費時間！」

易塵的目標是諾亞，沒工夫在這種東西上停留。

可是，現實依舊無情的阻撓了易塵的目的。

他聽見了金屬與金屬的震動聲響，不是一個，而是一群，從遠到近的聲音。然後在這長長的過道盡頭，易塵看見了十幾台一模一樣的人形機甲。

「說的也是，打大魔王之前總得先幹掉一堆嘍囉。」

易塵這麼安慰自己的時候，更加異常的變化還在後面——就在易塵的身後。

咕嘟咕嘟……

奇異的聲響令易塵回頭一看。

結果，他看到，從那台被自己一分為二的廢物身上，那些金屬碎片與線路，居然就像自己施展過再生能力一樣，猶如肉`芽般快速活性化，被切裂的地方盡可能的再次連接了起來。無法連接的地方，則緩慢的出現類似細胞分裂的再生現象。

滋啦、滋啦、滋啦！

電流的藍光從胸腔的核心一閃而過，這個傢伙還有再戰之力。

「喔耶，是的是的……魔物身邊的那些小兵，血都厚的和城牆似的，我把這茬給忘了。」

易塵自嘲地說著，搖了搖腦袋，將兵器扛在肩膀上。

「我可沒時間和你們耗，耶夢加得，這些東西交給你了，去飽餐一頓，一口氣吸乾他們的能量吧。」

第六百四十一節 各方的行動（1）

——真的是，十分的不尋常。

以上結論是哥德溫得出來的，他已經離開萊蒙的身邊了，與哥德溫一起離開的還有席蕾拉。兩人原先的職位是保護萊蒙，不過這份工作已經被琳達?巴頓接手了過來。

「雖然我是後輩，但在保護工作的心得還是有自信的。兩位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做，易家與萊蒙夫人請放心交付於我吧，你們的戰場不在這裡。」

琳達?巴頓已經不必親自出動了，在森地與海營的艱苦環境磨礪出來的兩位軍團長，無論是資歷還是經驗都遠在自己之上。而且琳達也並非是專門強化戰鬥的鎧師，她的能力是保護與固化，現在這兒的易家是重要無比的後方保障，這才是需要琳達的戰場。

「這場戰役，就是決定聯邦未來的戰役了吧。」

「啊，夫人……」

與外面已經命懸一線的情況，作為後勤方的易家這邊，依舊如同平日裡的每一天那樣安靜。

不，應該是更加安靜，因為平日裡都在訓練整備的隊伍已經全部調遣出去了。

「真沒想到有生之年，我居然還能見到聯邦的內戰。」

萊蒙的話中充滿了歎息的意味。

該說是慶幸呢，還是說不幸。

不管怎樣，至少沒有平民被波及進去。雙方在爭奪政權的時候都相當克制，即使諾亞獲得了制空權，也僅僅只是暗中的威脅而已。

「媽媽……」

「艾莉，到這邊做什麼？」

艾莉，自從萊蒙回來之後，她就回到自己母親的身邊了。在一切都結束之前，與萊蒙一樣接受易家的保護。

「外面……沒事嗎？」

「嗯，這些事情馬上就要結束了。不過媽媽接下來還有很多工作，能給我泡一杯茶嗎？」

「好的。」

乖巧的女兒，萊蒙不打算讓她去參入政治了。艾莉是柏川的學生，她打算從醫，萊蒙很支持，這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夫人，接下來……」

「是的，我也差不多該開始了吧。」

這樣說道的萊蒙，在臨時的辦公桌前坐了下來，她準備好了文案，好幾個政治要員的通訊號碼也都放在面前。

這就是萊蒙的戰場了。

正如古代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以筆代劍一樣，對於萊蒙來說，文字就是最好的武器了。武力上的打擊還遠遠不夠，政治`鬥爭最根本的源頭都是在於民眾。萊蒙決定開始書寫科研所與諾亞的罪狀，同時準備聯繫那些己方陣營的議員政客，一同聯名將這篇文章發表出去。

********************************************************************

「就只有這種程度嗎？」

「……」

佔得絕對優勢的勝利者居高臨下地對艾雷斯說道。

（他的能力……）

無論是鎧的壓倒性能力，還是諾亞的能力，都讓艾雷斯完全處於了劣勢。

身上的鎧碎裂了，能夠從裝甲的裂縫中看見血和皮肉。自豪的技巧無法全力發揮，原先的速度都被禁錮起來了。

那個令人在意的能力。

艾雷斯雖然知道先驅者的存在，諾亞也曾經詢問艾雷斯，要不要試試這種能力。但艾雷斯的自尊心是絕對不允許他施展這種看似邪魔外道的東西，他很快拒絕了，艾雷斯也沒有花費時間去瞭解這種東西的存在。

「你看啊，這就是你否定的力量。難道不覺得很棒嗎？」

「呃……！」

四周的時空，就彷彿被凍僵了那樣。

將手抬起來，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卻花費了正常時間的數十倍，想要動一動手指頭，傳遞大腦信息的神經與肌肉也變得遲鈍無比。

諾亞對這份技巧的運用比當初易塵使用的還要嫻熟，不僅能控制自身周邊的流速，也能針對性的對某個地點空間進行把握。

「差不多結束了吧，作為曾經的夥伴，我就送你一程好了。」

彭。

交錯的雙拳，腕部裝甲分裂開來露出了內部的電磁發生器。

肉眼可見的磁力鞭爆發著藍色的電光產生出來，諾亞的雙手一揮，這沒有實際形態的鞭子便纏繞在了艾雷斯的身上。

「這是……！？」

似乎是駕馭磁力兩極的能力，沒有形態的磁力束縛在身上，不聽使喚的雙手雙腳被強制合攏了起來，金屬製的鎧在此時此刻成為了致命的劣勢。

——過來！

猛地一扯，無法控制自己的艾雷斯被拉扯了過去。

掙扎，以他的力氣也並非做不到。但那令人討厭的能力禁錮了自己的速度，艾雷斯在掙脫磁力之前，就會被諾亞拉過去，然後裝上他的右手——在那邊，已經在腕部裝甲的夾縫中伸出一把利刃了。

「霍霍，很狼狽嘛，艾雷斯？」

「你……！」

插入的第三者，易塵。

他出現的瞬間，艾雷斯頓時感覺自己的身體一鬆，束縛消失了。

像是鎖鏈般，漆黑的觸鬚從背後捆住了艾雷斯，將其脫離了磁力的影響範圍。

彭！

他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

「看起來普通人的你，吃虧不少。」

「……少囉嗦，沒有你，我也能躲開剛剛的那一擊。」

「哈哈哈……是嗎是嗎？」

咕嘟……

扎根在艾雷斯身上的黑色觸鬚並沒有消失，而是融入了他的鎧。

【暗青】的破損全部復原了。

「這是什麼？」

「我的進化因子能夠吸收金屬元素，反過來也一樣啊。」

易塵活動著指節說道：

「好了，接下來別管什麼戰士精神了。我和你合作吧，咱們把那個混蛋揍一頓，我要踢爆他的蛋！」

第六百四十二節 各方的行動（2）

雙方交戰的第二回合，這一次加入的還有易塵。

諾亞的能力在他面前毫無作為，因為二者具備了相同的力量。

既然他能夠讓時間的流速減慢，易塵也能反過來做到加快時間的流速令其恢復正常。

「太醜了、醜死人了啊！諾亞，你的臉，我要把你的臉給打爛啊——！！」

那許久以前就積壓下來的怨氣，一口氣爆發出來的力量就不僅僅只是那麼簡單了。

「嘿……」

對方依舊帶著這令人討厭的笑聲。

兩人的正面肢體接觸。

伴隨著沉悶的鎧的接觸聲，肉眼可見的氣浪，象徵著雙方用上了如何程度的大力，伴隨不斷交錯的身影而華為一道又一道波紋向外擴散。

（這個傢伙……！）

出乎意料。

諾亞，他應該是不擅長戰鬥的。就算是穿著最先進的鎧，那也只是如同將一把容易操作的危險武器遞送給普通人一樣。之前艾雷斯落入下風，應該只是那令人厭煩的能力造成的吧。

易塵其實也可以像諾亞那樣自在使用這種能力，但使用的次數越多，他的體質距離先驅者就會更進一步，也就是說會變得更加不像人類。所以不是必要的情況，易塵對這種非人類的力量的使用，還是相當克制的。

回到現實。

——這真的是太不尋常了。

眼前的對手如同老練的武藝師，彷彿看穿了易塵的一切動作。雖然說不上是游刃有餘，但卻也不是難以應付。並非是硬碰硬的抵消力道，而是輕巧地將其導向它處，然後當易塵由於慣性而身體失衡之後給予打擊。

但，這些也都是理論而已。

【勢】作為一個重要的詞彙流傳在武藝師的口中——該如何將身體作為武器，被轉移的力量還有慣性，將其自在的把握住，做到無論何時都能逆轉反擊的境界。

咻！

是刀刃。

從易塵的肩部劈斬而來，【再生】與【骸骨】的作用，易塵的進攻已經不能用武藝師的常識來評判了。

「沒用的！」

諾亞只是偏過腦袋就閃開了。

「哼！」

還沒結束，殺氣從頭頂傳來。

越過易塵的艾雷斯，恍如高明的刺客以垂直的姿態懸掛在天空中那樣，雙手成為了剃刀，交叉著向諾亞的脖頸處收割而去。

「盡耍些小聰明……不是說了沒用了嗎！」

「什麼……！？」

又被閃避開來了，無論是易塵與艾雷斯都沒有自信躲開，他們的話一定會選擇防禦吧。

「你們武藝師，應該是相信直覺這種東西吧。」

避開兩人的攻勢之後，難道是因為勝券在握而才沒有採取反擊嗎。諾亞這個人，他並不怕自己的秘密暴露出來。

「告訴你們兩個也沒問題——直覺啊，這也不是無法複製的東西，別小看科學的力量！」

「……！」

「唔……！」

一瞬間。

那迅捷的姿態，比光速還要快的樣子，突然出現在了易塵與艾雷斯的面前。

「試試我的掌法吧。」

巨大的緊到，推力的掌風突入了二者的腹部。人體柔軟的地方，直接命中是必死的一擊。不過對二者無效，但也的確受到了實質性的傷害。

「哈哈！是利用歪曲肌肉來減輕傷害嗎？以武藝師來說，的確是需要修煉很久才能具備的技巧，不過我也能同樣做到。」

無論是知識還是力量都佔據絕對上風的那一方，看來學者的詬病還無法祛除，他一邊以緩慢踱步的姿態向被擊飛的二者走去以確立自己的絕對勝利，一邊敘說著自己的力量源泉。

「人類啊，把一切的養分都奉獻給大腦，因此我們才這麼聰明，因此我們才這麼脆弱。自然界有很多可以模仿的對象，而武藝師的最根本就是做到回歸自然，感受野性獲得直覺。我說，你們知道嗎，其實這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喔，只要模仿小魚兒就好了。」

他炫耀似的舉起了自己的雙臂。

在那兒，還有其他的地方，仔細看的話，有一層毛髮——光的纖毛。

「池塘的魚會受到鳥的捕捉，那些鳥衝入水叼住魚。但在這瞬間，俯衝的勁頭一定會傳達到水中，而魚的身上存在著這微小的毛髮，能夠感應到勁力，然後以條件反射做出回轉的動作，避開死劫。我就是模仿這種行為，看啊，這不是將你們那引以為傲的直覺輕而易舉的學習到了嗎？」

一直在諷刺著易塵與艾雷斯，對人類的格鬥家做出完全的否定。

看來，諾亞除了想在肉體上擊敗二人，也想要在精神在將他們擊潰。

結果易塵送了他一對中指：「那你知不知道這樣一個事實。」

「霍，是什麼？」

「我在你背後按了一個小炸彈。」

「開什麼玩笑。」

雖然嘴上這樣說，諾亞還是轉過了身，這是下意識的行為。他伸手在背後摸了一把，說：「你是打算撐這個空檔抓到我的破綻嗎？」

「是的，而且我已經抓到了。」

足部。

諾亞的雙足與地面粘合在一起了，是凍氣。

結冰了。

「喔……！」

比瘟疫的蔓延還快，空氣中的水汽被完全利用，在押沙龍的表面飛快結出了厚實冰塊。將諾亞的身體完全固定了起來。

這是洪四神的傑作。

正如同諾亞敘說的那樣，敏感的光之纖毛讓他能夠對一切攻擊做出反應。但像這種手段溫和的攻擊，就無能為力了。

「喂，來得太遲了喔。」

「【黃昏之庭】的成員比想像中能幹。」

「但依舊完全勝利了對吧？」

「正是，已經確認全部死亡。心想BOSS這邊或許需要幫忙，所以就過來了，看起來果然如此。」

第六百四十三節 各方的行動（3）

「只是冰塊而已……」

正如諾亞所說的那樣，區區的冰塊，僅此而已。

只要將身體送入亞空間就能輕易脫離。

但，具備相同能力的還有易塵。就在諾亞發動能力的時候，他也是用了相同的能力.

「休想逃！」

「……！」

諾亞想要利用進入亞空間來脫離冰塊的束縛，不過易塵也將這些凍氣送入了亞空間。處於相同時空之後，諾亞就無能為力了。

「哼，區區冰塊也想……」

就當諾亞接著打算用蠻力的時候——「剛才，我才路過的儲藏室發現了些有趣的東西，所以混進凍氣水汽之中了。」洪若無其事地說著。

在冰塊之中，仔細看的話便會發現，那些小小的、猶如金沙般的東西。

諾亞不認識才怪。

（微型炸彈……！）

這個念頭閃過的一瞬間，那些小東西也發出了爆炸前的閃光。

轟隆的聲響，破開的冰塊與硝煙，諾亞被從這邊炸飛到了那一邊。

與之響起的還有易塵的笑聲：

「啊哈哈！！幹得好，回頭給你加餐！」

被攻擊得出的那一方，押沙龍的白色裝甲上出現了不少燒焦的痕跡，但令人訝異的是卻沒有一處是凹陷的。就如同沾了塵土一樣，只要揮手一撣就可以輕鬆抹去。

「哼哼……我可是被嚇了一大跳啊。」

緩緩從地面上爬起的人說道，伸出手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地方。

「三個人啊，都是很能幹的傢伙……由我一人來應付的確很吃力啊。」

「你——」

打算再將諾亞的話給嗆回去，並且準備乘勝追擊的易塵。只不過他才要說出一個字，卻又被諾亞壓倒了回來：

「——稍等一下如何，有點兒有趣的事情，我覺得你們必須知道。」

「什麼……」

「如諸位所見，我已經獲得了與易塵相同的能力了——先驅者，我的實驗早就完成了喔。」

易塵對諾亞得意的結果嗤之以鼻：「那又怎樣，和我打算在這邊把我幹到死有什麼關係嗎？」

「嘿嘿，你以為只是把機甲群與空中轟炸機群控制住就沒問題了嗎？」

「……！」

這句話讓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

洪最先反應了過來：「在裡面放了炸彈嗎……」

的確，如果是按諾亞所說的那樣，這就危險了。現在是第一軍團與易家的部隊正在對那些設備與人員進行接收，萬一發生了爆炸導致人員損失的話，在這場內戰之後，保護自己的果實不被竊走將會成為一大難題。

但諾亞反駁了洪的觀點：

「錯了，我怎麼會做出對人類有害的事情呢？」

「你……」

「不是炸彈和自爆裝置之類的喔，只是一個小小的發散裝置而已。」

諾亞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面罩下的臉流露出了讓人不寒而慄的笑容。那種語氣，讓所有人的心都咯登了一下，看起來似乎是比炸彈更糟的事情。

事實正是如此——「我在裡面放了能夠讓人類變成先驅者的催化藥物喔。」

諾亞指著自己的腦袋，得意無比：「別小看人類的智慧啊，以為我這四年都是吃白飯的嗎？」

「不可能！」艾雷斯說道：「你的研究，就算在我離開之後已經完成了，不可能那麼快達到普及化的！」

「哈哈哈，看來艾雷斯你果然把養分都送給大腦以外的地方了呢！就像那些光漲胸部不長腦袋的女人一樣！」

諾亞肆無忌憚地大笑著。

「的確，像這種初次研究成功的東西，接下來都得為了向成本妥協而進入第二輪的改進。不過我才不要！說什麼改進、說什麼成本！人類的進化，才不需要那種廉價的理由！」

瘋狂的科學家，一邊大笑，一邊將秘密敘述著。

「別開玩笑了、老子才不會向那種東西妥協啦！！反正說到底就只是資金的問題而已，別低估科研所的底蘊，我只要隨便將一份廢棄方案轉交給兵工廠那些識貨的人，想要得到多少錢和原材料都沒問題！」

就是這個，這就是原因。

諾亞將技術拿去販賣，借此換得了錢和原材料。這麼一來，他能夠在短時間內製造出數量眾多的藥劑，也不是沒有可能。

艾雷斯的眉宇深深地擰在了一起。

「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一開始……」

「因為我打算先幹掉你們這些傢伙。」

諾亞指著易塵與艾雷斯。

「兩個都是傻瓜啊，一個明明坐擁何等豐厚的財產，居然打算放棄？另一個還否定我的研究成果，而且背叛了我。其實我是打算把你們兩個打到服氣為止喔。」

「嘿……大言不慚。」

易塵譏笑著說。

結果諾亞用性質更加惡劣的笑容和語言回敬了過去：「順便一提，這個大禮物，我也偷偷送給了莉莉夫人一份。」

這句話起到的效果，諾亞讓艾雷斯就像是鮮血淋漓的傷口被慷慨的撒了一把鹽巴那樣，發出響亮的吸氣聲。

「他唬你的。」

易塵拍了拍艾雷斯的肩膀，思來想去也就這句話能夠安慰一下。

這一次變成無賴的一方是諾亞：「是不是唬人，那就試試囉？」他這麼說著抖起了肩膀，把雙手躺了開來。

艾雷斯的情緒隨著他的動作，也一點一點陰沉了下去。

第六百四十四節 威脅（1）

如果打個比方的話，或許煉獄是個再適合不過的詞語——火焰，岩漿，赤紅與灼熱作為主題的場地，全力而上的布蕾德將四週一片燒成了火海。不愧是被稱之為最強的女武神，堪比軍團長的力量，即使已經恢復了全盛、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念，曾經面對布蕾德屈居下位的她，在如今也依舊難以超越。

散落在地面的端子發出了高溫，無論是岩石還是礦石全部融化成了熔岩的漿水。奔湧咆哮著，將對手一步一步逼入進死角。

火焰的蛇，從地面撲躍而起，帶著灼熱的氣浪。不要說是普通人了，就算是披著硬鱗鎧甲的猛獸也會被化成灰燼吧。

叮！

念的兵器發出了破裂的聲音。

她用自己的神威組成一面盾牌，當火蛇撲在上面的時候，盾牌碎裂保護了她。但念也被衝擊波及而到擊飛，雙足在地面上犁出了深刻的痕跡。但更糟的是，鎧已經承受不住了。念的【白龍】屬於被挖掘出來的第三紀元產物，因此才沒有像艾雷斯那樣被諾亞奪走了自己的鎧。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諾亞的確已經能夠製作出媲美、甚至是超越第三紀元的鎧了。

最自豪的速度在布蕾德的廣域打擊能力前沒有太多的作為，而鎧的硬度、自身的能力、武器，完全都落入了下風之中。

壓倒性的優勢。

「憑借你自己，不是我的對手。」

事實就是如此，這麼敘說的布蕾德用她的手掌——或許是最後的仁慈也說不定，戰士應該被對手親手殺死，保留著鮮血淋漓的傷口而逝去，並不是死在火海之中化為灰燼。

壞損的白龍，即使是最硬質的胸口裝甲在布蕾德的手刀面前也沒有任何作為。如同紙糊般的東西，貫穿——「唔……！？」——滴落的血液是布蕾德的。

「這是——！」

「不是我的東西，是從老師手上得到的。」

「……哥德溫嗎……」

以刀刃擋住了手刀，布蕾德理所當然的留下了血液。

第二軍團的軍團長，哥德溫的武器，即使是號稱最硬的猛獸【亞瑟聖劍】也曾經被削下數塊皮肉。

火龍最自豪的兵器，沒有什麼烈焰可以傷得了的。

「我等的就是現在。」

念平靜地說道。

踏步向前，刺入布蕾德手掌的刀刃也更深一步，猝不及防的進攻方在此時成為了獵物。布蕾德被逼退的剎那，她的手臂也因為這股力量而推回了自己的胸口，穿透掌心的青龍刀，銳利的刀刃破開了胸口的裝甲。

就只是一瞬間。

在破入血肉的一刻，急退的布蕾德從刃口中脫離。

但距離已經被拉近了，這正是擅長接近戰的念的天下。武器並不懼怕火焰的燒灼，念就不必再顧慮了，終於能發揮出自己優勢的她，揮舞的炎龍之刃連連突刺，被逼退的同時，布蕾德的身上終於首次見到了鮮紅的液體。

「這一擊……！！」

以刀刃的長度來判斷，斬首——這個距離足夠了！

注入極限的力量，將其收於身後，接著爆發。

「哼……！」

咻。

破空的風聲，斬風從布蕾德身軀前穿透過去，將她身後的地面與遠處的一個矮小建築物一分為二。

沒有擊中。

「……先驅者的能力嗎。」

布蕾德並不能太多次使用這個力量，她的眼角處，在那邊的肌膚已經出現乾燥碎裂的痕跡了。後天被強制改造成先驅者的體質，這個時候就體現出無法承受力量的劣勢。

但她還是躲過了死劫。

「也不是完全躲開啊……」

滴答。

血液從面罩的裂縫中流淌滴落，頭盔也在下一秒分裂成了兩半。

散亂的髮絲與疲倦的表情，看起來布蕾德也接近極限了。可以清晰的看到，在她的眉宇中央有一條正在結痂的傷口。

「不是致命傷，那麼、追擊……！」

就當念這麼打算的時候，她與布蕾德，兩人的靈敏感知——「唔……有人！？」——突然介入的傢伙。

就在念的身後，以閃電般的速度朝這邊靠攏。

「布蕾德——！」

「現在給我乖乖地待在那裡！」

轟隆。

地面的岩漿突然炸裂，原本該受女武神控制的灼熱能量在此時此刻反叛了原先的主人。

「哥德溫……！」

不愧是軍團長，他對火焰的掌控能力比布蕾德還要高位。

龍爪般的手向下一揮，爆發的岩漿瞬間蓋住了布蕾德的身影。

「冷卻！」

強風，這是席蕾拉的能力。突然大作的風暴將岩漿冷卻化為岩石的束縛，被包裹在其中的布蕾德動彈不得。但還沒有結束，緊接著是數枚箭矢，精確的穿透了布蕾德的軀幹。

「不要做沒意義的掙扎了，我刺中了你的穴道與椎骨，你想動也動不了。」

席蕾拉晃了晃手中的機械弓這麼說著。

「兩位……」

「啊，幹得好，小姑娘。」

是自己這一方人，哥德溫與席蕾拉。

「你們不是——」

「【我們難道不是該保護住大本營嗎？】——已經不用在那樣做了，第一軍團的小姑娘已經代替我們的職責了。她也忍不住了啊，而且還有易家的那個糟老頭子，這個世界上沒什麼人能幹的過那個老不死的。」

說到這兒的席蕾拉頓了頓，用玩味的眼神看向哥德溫：「而且這個傢伙也坐不住啊，畢竟他老婆被抓了。況且我的兒子也在裡面，做母親的我難道只是就眼巴巴看著他和別人幹架嗎？」

第六百四十五節 威脅（2）

易塵的那一面。

人數佔據了優勢，但他們拿諾亞沒辦法。

後者充滿了惡劣的趣味：「要不要來玩個遊戲呀？我可以告訴你們，控制藥劑散發的中樞系統就在這個房間的最頂端。而莉莉就在這邊的最下方——選擇通過我的阻攔破壞中樞系統，還是說有自信擊碎底層的監獄壁壘來個英雄救美呢？」

當諾亞說出第一個單詞的時候，易塵就意識到他的目的了。

「洪——！」

他大聲地喝令道。

得力的部下明白了易塵的想法。

易塵將自己的武器丟給了洪，後者舉足一挑將飛來的劍刃踢到自己面前將其抓握的同時，灼熱的烈焰燒傷了那把黑色兵器使其成為了火焰的劍鋒。送出武器的易塵，因為他有更自信的強大手段。

外來的兵器無法對這些能量進行完美的結合，只有從自身延伸出來的刺刃才可以。從他的右手拳甲之中生長出了猙獰的骨質刺刃，背後的擬態蟲羽翅與能量的進化因子結合而爆發出了光輝，先驅者的特異體質，這是無法用常識來衡量的力量。如同充滿了光能的布巾那般，蟲的羽翼包裹在了那把刺刃上。

兩人的目標是諾亞。

首級！

心臟！

「中！」

打中了，雙方都感覺到了擊中的質感……被擋住了。

猶如亙古不動的磐石，自己的攻勢簡直是蜉蝣撼樹般的無力。

嘶嘶嘶嘶……

名為押沙龍的鎧，從四肢關節中噴射出了蒸汽，看樣子是承受力道略微過載的模樣。易塵看見了——他真的看見，鎧的表面出現了裂紋，可立刻就消失無蹤了。

「嘿嘿嘿，你的那條金屬生物好像具備自我修復的能力吧？」

發紅的雙掌，挺身硬接二者的兵刃而毫髮無損，但也因為摩擦的力量而發熱。

嘎嘰……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你以為我的科研所沒有採用具備自我修復的金屬細胞嗎！」

推手，巨大的力量將兩人摔向了左右。

「……抱歉了。」

就在此時突然出聲的艾雷斯，最強力的右拳並沒有面對諾亞，轟隆聲響中，地面出現了巨大的裂縫空洞。然後，艾雷斯就跳了下去。

看來，他有擊破牢獄的自信。

「那個喜歡人妻的混蛋東西——！！」

易塵破口大罵。

這就是諾亞的計策——三人的力量令他忌憚，即是諾亞也不能全身而退。因此才這麼說，無論真假，艾雷斯是絕對不會不管莉莉的，倒不如說他與易塵合作的目的就是為了救出莉莉。艾雷斯一瞬間就得出結論了，三人合力也只能勉強牽制住諾亞，破壞那個所謂的中樞系統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就離隊了。

儘管易塵理解艾雷斯的行為，不過還是罵了起來。

「不要分心啊，接下來就是咱們的場合了，陪我跳支舞怎麼樣啊？」

押沙龍的右手裝甲分裂開來，從內部彈射出了堅韌的電漿鞭。

「珍貴的樣本可不能跑了，到這邊來！」

目標是易塵，但被阻撓了。

握著【漆黑】的洪，他用這把武器纏上了電漿鞭。

「礙事！」

「……！」

突然轉變為角力的情況，意想不到的居然是諾亞更強。

洪的雙足在金屬的地面上犁出了摩擦的痕跡。

「低下頭！」

易塵喝道。

他化作了虛幻，刺刃變為了鋸刃，沾染著能量的光輝衝向諾亞。

交錯的聲響，易塵的鋸刃，還有諾亞左手裝甲重組而成的刺刀。充滿鋸齒的黑色骨刀與科技的利刃摩擦而爆發出火花，接著，突然的轉身，易塵凌空一記掃腿。完全命中了諾亞的脖頸，從足部的裝甲也生長出鋸齒，可立刻就被押沙龍那堅硬的護甲崩掉了。

啪！

諾亞的左手握住了易塵的腳踝。

「這個傢伙……」

卡吧……

在他的握力之下，足部的裝甲出現了裂紋，易塵也感覺到擠壓的痛感了。

「把手放開！」

已經掙脫了電漿鞭的洪，將武器刺向諾亞的腹部。

「嘿……！」

他將易塵甩向了洪，撞在一起的兩人飛了出去，然後重重地砸在牆壁上又滑了下來。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身體的骨骼與鎧的裝甲都在哀嚎著。

從地面上爬起來的兩個人，易塵和洪都對諾亞束手無策。

「是戰鬥的數據喲，我不是說了別小看科技了嗎。」

諾亞的指頭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所有的東西都可以數據化的，只要將你們這些戰士掌握的所謂的技巧全部記錄下來，讓電腦進行演算就好了。之前所有的行動我可都沒有真正用上心意啊，全部都是電腦對你們的行動模式進行預判後，對我的身體直接下達電流信號動起來的。啊……當然了，我的鎧也是很厲害喔，是最厲害的啊。」

「嘖……真是令人討厭的傢伙啊。滿口都是數據數據的……」

從地面上爬起來的兩人，雖然渾身狼狽的沾滿了塵土，保護身軀的鎧也出現了損傷，但不算什麼，好戲才剛剛開始而已。

「【壓倒性的強大】？你是這麼說的來著吧，洪……在漠區的時候，對咱們誇這種海口的傢伙都怎麼樣了啊？」

洪答道：「已經全部死掉喂猛獸去了。」

諾亞嘿嘿地笑著：「哈……你那邊才更像誇海口的一方吧，難道想到了對付我的好主意了嗎？」

易塵說：「沒錯沒錯，我想到一個妙計了……洪，別管那些什麼誘餌還是戰術什麼的了，我們從正面做掉他，有異議嗎？」

「不，正合我意。」

第六百四十六節 威脅（3）

正如同任何以絲線編織的布料都絕對存在著縫隙一樣，諾亞不可能是無縫的天衣。

精通於一系的天才，但也就只是局限於那一系而已。人類不是神，即使是神，大抵也只有最強的締造者才能稱之為全知全能吧。諾亞即使自稱已經超出了人類可以理解的範疇，但他依舊不是神。

戰鬥的技巧來自無數勇士的數據，將其經過計算然後最優化，之後植入腦中使其成為自己的東西。結合押沙龍這個的確可以稱之為是最強之一的鎧，就算是巴托爾也很難贏得了他吧。

然而，這就是諾亞的弱點。

啪！

猛地擊掌的兩人，這就像是拉開第二輪戰鬥的信號般。

洪就像離弦的箭那樣衝出去了，故技重施的他握住易塵的劍，這一次纏上的是更加灼熱的火焰。

目標是首級。

「傻瓜，想用同樣的手段嗎？」

電漿鞭猶如真的活過來一般，帶著致命的火花捲向了洪。

它猛烈地抽打在地面上傳，然後又從地面上彈射了起來，毫無規律地躍動著長長軀幹。刁鑽的頂端也與蠍尾一樣，身體與之正面相撞便會被捅出一塊肉，然後鑽入體內的電漿鞭肯定不會錯過這個機會釋放出高壓電吧。

電漿鞭變幻著疾行的路線——咻——穿過了洪的身邊，目標是易塵。

「休想。」

洪平靜的說道。

突然橫過的【漆黑】，這把易塵的愛刀在他部下的手中，依舊履行了保護這位主人的指責。

骨質的刀刃，無法導電。

「哪個都一樣！你看起來也是挺強壯的素材，有收集的價值。」

諾亞的語氣就彷彿自己已經贏定了。

他的右手猛力一抖，原本被刀打偏的軟兵器突然以一個難以防禦的角度轉向了洪。

啪！

毫無意外的結果，他被這條致命的閃電蛇纏住了身體。

辟里啪啦的電火花在身上流竄著，但令人訝異的是，能夠穿透鎧、並置人於死地的電壓，洪居然支撐了下來。

「霍，這個……原來如此，是水嗎？」

奇美拉，洪的鎧具備四種不同而且矛盾的能力，火焰與凍氣都是洪的拿手好戲。與之前凍住諾亞一樣，洪收集到了四周的水汽在體表形成了薄薄的一層結晶。而且是經過了過濾的純水，也是說洪披上了一層絕緣體。

「小聰明，看你撐到幾時！」

勒……

纏繞在他身上的電漿鞭徒然收縮，那體表的結晶與裝甲頓時出現了更多裂痕。

諾亞的絕對優勢。

但是還有易塵，飽含著力量與腐蝕性猛毒的拳頭與刺刀。此時二者之間的距離，已經讓任何躲避技巧都無力回天。

「嘿！」

發出笑聲的依舊是諾亞。

沒錯，諾亞不需要任何規避的動作，他只需要舉起另一隻空騰出來的手就好了。

「我說過，沒用的啦。」

掌心之中鑲嵌著無瑕的寶石，這應該是對光束武器能夠達到增幅的效果吧。

脈衝光束，以失去遠距離打擊的手段為代價，這是一種在接近戰能夠發揮出無差別攻擊的武器。只要強度足夠，把人體與鎧一起都震盪為碎片也毫無問題。

——可惜，這一次得逞的是易塵。

舉起手臂的一瞬間，諾亞感覺到自己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就像是被突入推上了千丈之上的懸崖峭壁的邊緣那樣，警惕和恐懼感混合的情緒猶如炸彈般在心裡爆發出來。

控制不住身體的反應，原本對著易塵的左手手掌猛地收了回來握成拳頭，彷彿盾牌一樣擋在自己的胸前。這一怪異的舉動使得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脈衝光束在諾亞的掌心炸裂了開來，押沙龍的左臂一直到關節部位的鎧完全變成了碎片。

緊接著，易塵的拳頭就駕到了。他對準了薄弱的腋下，同時那裡被打一拳也是相當有痛感的。儘管押沙龍的裝甲堅韌，可依舊被刺刃捅出了一個窟窿，伴隨像是水分被蒸發一樣刺耳的腐蝕聲，還可以十分清晰地聽見肋骨折斷的聲音。

——這一拳打得爽呆了。

一瞬間，易塵在心裡這麼想著。

「咳……！」

短促的咳嗽聲，還有氣急敗壞的聲音。

押沙龍的右足裝甲中彈出了一把光刃鋸刀，作為回敬而飛起的一腳也擊中易塵的下腰。四濺的血液和裝甲碎片，但易塵也在那同時反手一會，羽骸的骨刺切斷了電漿鞭。

誰都沒有佔到便宜。

諾亞與易塵都負傷了等同程度的傷勢，洪的身體與鎧也都承受了高電壓的傷害。

儘管是這樣，易塵的嘴角還是噙著得逞的笑容：「都說了……不要太依靠科技啊，你以為直覺就完全正確嗎？」

剛剛那一瞬間，諾亞之所以會突然握拳做出防禦的模樣，原因來自於洪。

殺氣。

直覺越是敏銳，就對這東西反應越大。

洪釋放的殺氣讓諾亞誤以為他會被致命攻擊正面擊中的幻覺。

「啊啊……你們、這兩個傢伙……」

腐蝕性毒素的劇痛，不過應該不足以造成致命傷害，說諾亞沒有後招，這句話就算用易塵的腳趾頭來想都是假的。

「盡耍些小聰明，我可是——」

憤怒的發言，但也就到此為止了。

戛然而止的場景，不但是諾亞本人，就連易塵和洪也驚住了。

噗嗤。

席蕾拉的鐵箭矢插入了諾亞的眼眶將他的腦袋捅了個對穿。

哥德溫的青龍刀擊破了押沙龍那自豪的防禦，穿透了諾亞的心臟將他釘在最後面的牆壁上。

「鬧劇到此為止了。」

這兩人一邊說，一邊步入了戰圈。

在他們的背後，念也擒住了已經動彈不得的布蕾德。

第六百四十七節 威脅（4）

「你們兩個、還有……布蕾德，原來如此……失敗了啊……」

諾亞平靜的看著來者們。

局勢又一次翻轉了過來，看起來究竟是哪一方被幸運與勝利的女神所眷顧著，這依舊是個無法摸清的謎題。

「你們兩個看起來有點吃力啊？」

席蕾拉斜過眼神盯著先來的二人。

「兩個人搞不定？」

易塵活動著身上的筋骨笑了起來：「也不能這麼說，好歹我也送了他一拳頭。」

而就在此時，飽含著溢出的殺氣，轟隆的聲響與諾亞的吃痛聲——哥德溫就像一頭憤怒的獅子，他的刀已經沒入了諾亞的體內將他穿透釘在了牆上。

他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沒想到你居然會變成這副模樣。」

「嘿……這都是當日去漠區做客的後果喲、說實話我還得感謝你們吶……否則的話怎麼可能得到這種奇妙的技術……」

「你已經沒救了。」

「哼哼、真的是……這樣嗎？殺死我之前，不問問莉莉在哪裡？」

「……她在哪？」

「就在那個大洞下啊，艾雷斯……那個笨蛋已經先行一步了……打算繼續在我身上浪費時間，還是去救妻子呢？嘿嘿嘿……」

沒錯，這是哥德溫的弱點。

即使不願意，但他也不得不如同諾亞所說的那樣——「席蕾拉，我必須……」——哥德溫背對著前妻說道。

「嘖，早就知道了。」

鎧的面罩下，席蕾拉撇了撇嘴。

「給我滾吧。」

「我會盡快回來的。」

說罷，哥德溫拔出了在諾亞身上的武器，帶著血腥的氣味與熱氣。刀刃從他體內抽出的時候，發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刃部再一次傷害到了血肉與骨頭，金屬與金屬之間摩擦著。

諾亞因為痛苦而吸著冷氣，可他依舊笑著。

哥德溫不再理會這個瘋子，轉身跳入了洞中。

「一切就這樣結束好了。」說話的人是易塵，即使隔著鎧的電子眼，他那猩紅而又凜冽的目光卻沒有絲毫銳減，「做好覺悟了嗎，諾亞？」

「哼，小鬼……」

諾亞從鼻腔中向外吐了一氣。

「喂，布蕾德。」

他轉向自己最強的戰士，

「你就這樣敗了嗎？」

那名同時也是諾亞最愛的女性，布蕾德這樣回答：「我的妹妹，也十分厲害。而且，我打不過兩名軍團長。」

「但是現在就只剩下一位了喔。」

「……的確是這樣。」

兩個人緩緩的交流著，完全沒有因為落入窘境而苦惱。平和安靜的語氣，彷彿這就是日常的對話一般。

席蕾拉皺起了眉首：「聽上去，你還留著後手的樣子啊。」

「就是這樣。」

噗滋……

諾亞沾滿著血跡，從地面上爬了起來。

「不准動！」

拉開弓，凶狠的箭矢一共有數十枚，準確無誤穿透了諾亞——是他的虛影。

諾亞一邊拔出了身上的箭矢，一邊走上前去。

「哎呀……真是痛死了，我也有點高估自己了唷。」

易塵原本想要使用他的能力讓諾亞原形畢露，可是受到了布蕾德的干擾。被釘住的女武神之首，即使失去活動能力也無法阻止她作為先驅者的強大。但人工的製品終究比不上自然傑作，辟啪，布蕾德的左臉頰炸開了。

肉體崩潰的前兆，是因為能力使用過多的緣故。

鮮血淋漓，精巧的容貌蒙上了一層可怖的紅色創口，但布蕾德不為所動。

「幹得好，真是太棒了喔，布蕾德！」

諾亞捂著自己的傷口，他暢快地笑了起來。

真是個怪物，比易塵更強的再生能力，不但是肉體，甚至連鎧也在自我修復著。

「再告訴你們一件好事情——我的科研所，你們以為我為什麼要把科研所這個建築物群放在這麼熱鬧的市中央呀？」

「你……！」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

這才是諾亞的後手。

「那些被你們捕獲的機甲部隊與轟炸機群中都已經埋放了能夠讓人類變成我的同類的藥劑，你覺得作為製造這些藥劑本身的大本營會沒有庫存嗎？」

彭。

諾亞做了個中心開花的手勢。

「請不要擔心，一定會覆蓋整個聯邦的啦。還有大約十分鐘左右吧，該怎麼做呢，諸位？」

**********************************************************************

地下。

「艾雷斯……？」

莉莉聽見了上方的叫喊，透明的頂蓋，原本只是漆黑的一片，但突然露出了一絲光芒。有什麼東西……是一個人，他墜下來了。

艾雷斯的拳頭像隕石一樣砸在了監牢的頂蓋上，沉重的聲音從拳頭與頂蓋的接觸點化為一道波紋向外震盪開來，震耳欲聾的回應讓人心煩意亂。

（該死的諾亞，把監牢做的這麼硬……！）

艾雷斯感覺到了痛苦，拳頭的裝甲碎裂開來，自己的骨頭好像也碎了一點吧。可是被打擊的目標，卻紋絲不動。

「艾斯……是艾斯嗎？！」

「等我一下、現在就救你出去……！」

堅硬的物質，這並非人類或是其他生物，完全沒有任何可以取巧的方式。

如同敲響了洪鐘大呂一樣，艾雷斯的拳頭連連打在它上面。

爆炸。

全力，全部的進化因子的融合，最強的力量。

但令人失望的是，沒有任何回應。

（該死的……！！）

但一切都沒結束，就當艾雷斯咒罵的時候，他聽見了身後的聲響。

「讓開，我來劈開它。」

何等熟悉的聲音，是哥德溫。

第六百四十八節 衝破大氣層（1）【第一更】

艾雷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就算是分道揚鑣之前，當哥德溫從漠區回到易家後，自己就與這位兄長沒有多少話可講了。

並且，莉莉被諾亞擄走的職責全部都在艾雷斯身上，他沒臉再去見哥德溫了。

因此這一次的見面，兩個人並沒有說太多話。

透明的頂蓋，莉莉能夠看見那兩個來救自己的男人，一個是自己的丈夫，一個是自己的好友。

「我來擊碎它。」

莉莉看到哥德溫的口型是這麼說的，於是她躲到了牆角。

哥德溫的兵器在這堅硬的武器上劈開了一條縫隙，毫無疑問，只需要再來幾下，這個囚籠就會被擊破。只是，諾亞是不會讓這一切變得如此輕而易舉的。

牆壁，那囚牢的牆壁，突然開始滲透出了什麼。

火紅色，散發著蒸汽，這絕對是灼熱的東西，如同岩漿。

艾雷斯的面色變得難看了起來：「熔脂……該死的，諾亞居然還保存著這種半成品嗎！」

諾亞使用新型的高分子聚合物建造了這座囚牢，這些熔脂就是其本體的半成品。如同煉鋼一樣，將材料丟入大熔爐中融合、精煉、提純，在其還未定型的高溫狀態下灌入耐熱的定型器皿之中冷卻後成形。

「……看來還有更糟的。」

哥德溫抬起了頭。

四周的管道中，也開始流淌出這些熔脂。

艾雷斯幡然醒悟——當諾亞說莉莉就在下面的時候，他想也不想就選擇了用蠻力打開通道去救人。可是轟碎了第六層地板之後，艾雷斯便落入了這片巨大的管道之中，他順著管道一路下落便遇見了莉莉。

奇怪的現象，但艾雷斯沒有太過在意，他只是專注於能夠救出莉莉就夠了。

現在想來，諾亞想了很多步。

這是一個魚餌，引誘來了艾雷斯與哥德溫，但諾亞不需要這兩頭鯊魚的肉，諾亞只需要他們死就足夠了。

不斷滲透流淌的熔脂，哥德溫沒有多少時間了。

叮、叮！

他用上了全部的力量，刀刃劈斬在頂蓋之上。以哥德溫的力量加上武器的鋒銳，他不是沒有可能打開這個東西，只不過時間不多了。

兩個男人都看見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被困在這個囚牢之中，莉莉因為那些致命的熔脂而不得不跳到了床上。但這肯定支撐不了多久，金屬製的床架就算沒有被融化，在那狹小的空間中，填滿地板的熔脂會像是水液一樣不斷上升。

「艾斯，哥德……」

當她抬起頭的時候，莉莉透過透明的頂蓋也看見了外面的情況。

「不要管我了，你們兩個快點離開！」

無論是哥德溫還是艾雷斯——他們都用上了全部的力氣，面罩下的面容也充斥著瘋狂的神態。

給我破開！

堅硬的頂蓋在二者的吶喊中屈服，可是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

不斷上升的高溫就如同催命一般。

哥德溫甚至能聽得見，那些粘稠的液體從牆壁上滴落下來，發出噗嚕噗嚕的噁心聲音，四周的牆壁甚至也被熔成了一體而嗤嗤作響。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

「說什麼傻話，艾雷斯……」

「時間不夠，打開頂蓋救出莉莉的同時，我們三人都會被熔脂淹沒。被淹沒在其中，就算是兄長你也活不下來的。」

「你……」

兄長——這個稱呼的詞彙，艾雷斯已經有很久不用了。

艾雷斯所闡述的結果哥德溫是知道的，但是這一次他不打算再追隨自己的理性了。

哥德溫一直覺得，國家是一切，易家為這個聯邦、這個國家而生，也要為其而死，因為這個理想，哥德溫失去了很多東西。雖然萬幸之下，流淌著自己血脈的易塵並沒有死於自己的選擇，但哥德溫已經永遠失去席蕾拉與易塵了。這一次哥德溫對自己發誓，他絕對不會失去莉莉。

「我不可能丟下莉莉——」

「——我也一樣啊——！！」

他的咆哮被自己的弟弟吼聲給吞沒了。

艾雷斯，他狠狠地抓住了哥德溫的肩膀，他說：「你欠了我很多，但是我欠你的更多，這一次我們就扯平了！」

「不……艾斯、你要……！」

腹部被艾雷斯的重拳狠狠的一擊，充滿了對過去的怨氣，同時也是道歉。

「咳……！」

這股力量將哥德溫送出了會被熔脂淹沒的管道，他掛在隔板的斷層之上。

「艾雷斯、你這個混蛋！你這個傻瓜！！」

哥德溫知道艾雷斯要做什麼了。

他現在如果再放手下去，那只會讓一切功虧一簣，所以哥德溫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咒罵艾雷斯是個傻子了。

那些熔脂已經充滿了頂蓋，而在囚牢之中，也只差一點兒就漫上床鋪的高度了。莉莉焦急的抬著頭，從她的口型可以看出來，莉莉不斷的叫喊著讓艾雷斯離開，但是人類的求生本能又讓她拚命的想要尋找高出。

莉莉踮著腳踩在床的支架上，被褥快要被點燃了。

【叮、叮！】的聲音，艾雷斯用哥德溫的武器不斷敲擊劈斬的頂蓋。

——是的，我不會輸給他的。

艾雷斯在心裡對自己說。

——就算只有我一個人也行！

燃燒的熔脂終於漫上了他的足部，鎧的裝甲只抵擋了數秒，雖然隔絕了熔脂卻無法抵禦熱度。

「哼……！」

他將自己的嘴唇都咬出了血。

艾雷斯覺得，自己在一生中從來沒有這麼竭盡全力過。

叮噹的清脆聲愈加悅耳，但足部的灼痛也愈加痛苦。鎧的裝甲終於快抵擋不住了，艾雷斯的下盤燃起了火焰，但他也終於在最後擊碎了頂蓋。

啪嗒。

他掉進了這個囚籠之中，撿起了一灘熔脂。

「艾斯……」

「我來履行承諾，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他的足部已經完全焦黑了，被融化的裝甲與血肉骨頭粘黏在一起，看上去就和流著濃漿的木炭一樣。但艾雷斯就像平時那樣，一步一個足印的走向莉莉。

莉莉的雙手緊緊摀住自己的嘴唇，她的牙齒將自己的手的皮肉咬得出血。

「你不應該做到這樣……」

「說什麼傻話呢。」

艾雷斯抱住了莉莉，將她抱了下來，手中還握著哥德溫的武器。

這些都是兄長的，他用力一拋，將莉莉和那把青龍刀送向了哥德溫。

「這樣一來，我們兩個就兩清了。」

第六百四十九節 衝破大氣層（2）【第二更】

現在整個【方舟】都變成了不安定的炸彈。

「十分鐘……趕得上嗎，羽骸？」

（別開玩笑了，對手可是超級電腦。）

羽骸的這番話讓易塵心裡咯登了一下。

他原本還指望自己的這個人工智能可以攻破科研所的系統，現在想來果然還是太天真了。諾亞製造的超級電腦，儘管沒有產生智慧，但運算能力卻也是世界頂尖的。用羽骸的話來說，想要打敗這個傢伙需要一點技巧，以及很多的時間。

只有十分鐘，易塵等不起了。

「破壞到中樞系統，有辦法入侵嗎？」

（最多只能得到一些簡單的權限而已。）

「足夠了。」

（你有辦法？）

「我們來一次宇宙旅行吧。」

（……原來如此。）

這是一個十分危險的辦法，雖然可行，但九死一生——羽骸在心裡做著如此的評論，可是它沒有說出來。易塵的決心從他的語氣與表情就可以看出來了，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改變他的心意，所以勸說的詞彙也都會變成廢話。

「洪！」

易塵命令了他的部下。

「有什麼吩咐嗎？」

「脫離戰鬥，去破壞這邊的中樞系統，地圖由羽骸給你提供掃瞄。」

「……我知道了。」

以戰士的角度來說，錯失這場戰鬥實屬可惜。

但洪絕對不會違抗易塵的命令，他撂下這句話之後，鎧的系統已經和羽骸連接上了。

（走這邊，按照我的指令將目的地的東西破壞掉。）

***********************************************************************

「嘿……你看起來想到什麼好辦法？」

諾亞沒有阻止洪的離開。

或許考慮到易塵與席蕾拉的在場而判斷出自己就算是阻止了也一定無功而返吧。

這是大賭注，當諾亞宣佈十分鐘倒計時後就開始了。

就如同易塵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擊潰諾亞一樣，後者也不確定他究竟能不能成功。

啪嗒。

新一輪決鬥的開始象徵從這小小的、清脆的挪步聲中開始。

向前踏出一步的席蕾拉，那把機械弓分裂成了兩把短刀，她的速度——不愧是被冠以了【強風】的稱號，即使諾亞也不敢小覷。

咻嗚——！

撕裂金屬的裂風伴隨出刀而出動，無形的螺旋像是針刺般。叮叮噹噹的聲音，快節奏連擊，完全依靠直覺的敏銳，肉體上的缺陷於此時此刻反應出來。

「戰士的身體是與感官一同進步的，走這種邪魔外道的技巧，身體跟不上直覺也是理所當然的。」

卡嚓——！

清脆而且粗暴的聲音，交叉落下的雙刃斬斷了裝甲。移動到諾亞身後的人影，席蕾拉已經抓到致命的空門了。而在諾亞的面前，還有易塵。

「喂，別睡啦，我都快死了唷。」

「……！」

諾亞懶洋洋地說了一句，這句話讓本該拿下諾亞的易塵、令他的刺刃從諾亞身上穿過了。

「不可能！」

「嘿！」

諾亞的能力已經被易塵給抵消了。

所以唯一能夠做到這點的就只有一個人——布蕾德！

念在這一瞬間就已經知道是誰下手了，她幾乎動用了全身的力量。只不過，動彈不得這個形容詞早已經在布蕾德的身上成為過去式了，她那凌厲的拳頭穿透了受害者的下腹。

易塵幾乎是下意識地喊出了那個名字：「念——！！」

「布蕾德……居然還能動！？」

大驚失色的人也包括席蕾拉。

布蕾德應該被自己的箭矢刺中了無法動彈的穴道才對。

噗嗤。

幾道血箭從布蕾德的身上噴灑了出來，看起來也並非是無傷。

的確，席蕾拉用古代的點穴技巧制住了布蕾德。普通人是無法移動的，強行運作只會得到疼痛感，這是來自神經的感覺，就好比咬合的齒輪被丟進一塊硬物。強行運轉的確可以續行，但硬物被壓碎的同時，齒輪自身也會受損的。

「你這個女人——！」

轉身飛撲向布蕾德的易塵。

他的足踢簡直就像是燃燒著火藥的炸彈轟擊在布蕾德的手上一樣——儘管用盡全力去抵擋了，但布蕾德在這時還是被易塵一腳給踢到對面的鐵壁中，她的身體將後方的金屬壁砸出了模糊的人形。

「你的傷口……！」

「損失了一些臟器，對行動力的影響不是很大。」

從位置去判斷，念下腹左方的腎臟已經全部不見了，血腥填充著這個窟窿。如果不是女武神都具備切斷痛覺的能力，念在這個時候，光是劇痛感都會殺死她吧。

「太狼狽了喲，布蕾德。至少也要把那個背叛的小女娃娃幹掉吧？」

「譴責的話是我來說才對——你把她弄得太厲害了，諾亞。」

布蕾德已經重新站起來了，儘管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有事的樣子，但她早已經是滿目瘡痍了。

布蕾德不是易塵，她沒有再生的進化因子，也不是完善的先驅者。人工調製的次品，這種程度的修復能力無法治癒布蕾德的傷勢，至少她無法自愈。

諾亞得意的笑著，他說：

「現在你可不能倒下啊，這些傢伙還是挺厲害的。你的傷口，等我們勝利之後就由我來給你治療吧。這些不動進化珍貴的傻瓜，那麼人類新歷史上的亞當和夏亞，就由我們兩個來承擔好了。」

只不過他的笑聲很快就戛然而止。

轟隆轟隆的晃動。

方舟的引擎被啟動了，攀附在地面的支架緩緩收斂了起來，轉化為航空的形態。

看起來，洪和羽骸的進度很順利。

一路被損毀的電纜和線路，礙事的守衛機械人已經全部變成冒著電火花的廢鐵了。

破壞線路導致的短暫短路令羽骸得到入侵的機會，它用早就編寫好的代碼植入了其中，方舟的AI將其視為起飛的指令。

「還剩下六分鐘，如果用上全部推力，應該能夠衝破大氣層。」

這就是易塵的計劃了，他要將整個方舟都送上宇宙，然後炸掉方舟。

即使方舟的碎片落回地球，那些害人的藥物也會在大氣層的摩擦之中被燒燬的。

第六百五十節 衝破大氣層（3）

起飛的向上傾斜與爬升讓所有人都一時間失去了站立大地的優勢。

房間的翻轉，由於引力的關係，作為地板的一方改變了。

（羽骸那個傢伙……！）

那所謂的【使用最大推力能在六分鐘之內突破大汽車】是意味著全速前進與垂直爬升。

鎧的銳爪部分猛地向下一擊，深深抓入了地面的鋼板從而保持身體平衡。

「易塵！」

身後傳來了念的喝聲。

「來吧！」

他回答，對念伸出了手。

那只女性的手掌，即使主人已經承受到了致命傷勢，卻依舊頑強有力。

即使念沒有受傷，從她接受易塵的血液讓自己恢復實力的時候，念就已經沒有太好的結局了。不管怎麼樣，她都會死的。在念被擊傷的那一刻，易塵的確感覺到，自己的心彷彿從嗓子眼裡面跳了出來。

不過這個結局是念選擇的，她絕對不會後悔。

一定要和布蕾德做個了斷。

「準備好了嗎？」

「隨時都可以。」

——上去——！

兩個人的心裡同時吶喊著，在傾斜的鐵板上，攀附在上面的易塵握住了念的手，用力將她拋了上去。

「你的對手在這裡。」

布蕾德，當她的目光與念交對的時候，後者已經隨風而至了。

這是回敬的，撞向布蕾德的念，將她的對手推向了場地的另一方。

而同一時間，諾亞也已經把一切注意力都投放在易塵的身上了，但席蕾拉沒有令他得逞。

「你在看哪裡啊？」

瞄準獵物的獵人，實際上也被另一頭猛獸盯住了。

突然殺至的席蕾拉打了諾亞一個措手不及，原本壓低了身姿打算撲向目標的姿態模樣被從正右方襲來的對手打了一個踉蹌。

喀嚓！

與易塵一樣用鎧的銳利部分插入壁面而附著在傾斜面上的諾亞，他差一點兒從上面掉落了下來。

「席蕾拉、你這個——」

「對別人兒子動手動腳，居然還有嗆我的理由嗎？」

凶橫凌厲的攻勢，傾斜的角度完全不影響第四軍團長。

以沙漠的獵鷹作為主題，席蕾拉的【西爾芙】在足部的尖端也模仿著鷹爪的造型。光是踢擊掀起的刀風就足夠撕裂樹幹，此時此刻則成為了她能夠在避免行走的能力，幾乎與地面水平的席蕾拉正是靠著嵌入鐵壁的足爪。

不斷連續的進攻，風刃的爪牙在鐵壁上留下可怖的痕跡。

*************************************************************

另一場搏鬥在更上層的地方。

念與布蕾德。

前者根本看不出受了傷的樣子，她靈巧的在凸起的器械上飛躍，身後散發的光彩就如同泡影般。在那絢麗之中，耀眼的極光和灼熱的紅光。冰與火猛烈地相撞著，清脆的聲音是因為不斷肢接的拳掌。

就彷彿曇花一樣綻放出最後的光彩。

念已經活不久了，而布蕾德或許也一樣。不完美的肢體，在一再強迫自己使用那種能力之後，布蕾德的身體已經接近崩潰了。體內的臟器都出現了衰竭現象，面罩下的臉早已經被從口鼻中嘔出的鮮血沾染成了深紅色。

轟隆隆的聲音。

方舟，羽骸沒有完全得到控制它的權利，但只是下達一個指令就足夠了。

羽骸讓洪破壞的那些系統中就有接受遠程電波的功能，諾亞已經無法再通過鎧來對方舟下達命令了。而且羽骸是用最高權限下達了上升的命令，除非諾亞親自去主控制室改變命令。

但諾亞已經管不了這些了。

他只需要易塵。

避開了席蕾拉的刀刃後，他順著引力落了下去。

那雙張開的手猶如食人花的花瓣一樣，充滿著鋸齒的邊緣打算將易塵一口吞下去。

「哼……！」

被視為獵物的後者，他是充滿劇毒的。

【鐵寄荊棘】

易塵最得意的技巧，在這滿是金屬打造而成的空間終於發揮出了最強大的效果。

飽含著種子的右手猛地一敲沒入鐵壁中，吸收到能量與金屬的惡魔種子立刻發芽了。不到數秒便將下層的空間佈置成地獄花園，充滿荊棘的黑色巨大籐蔓，在那其中又生長著瘤胞，只需要稍稍刺激一下就會爆發出致命的毒液和針刺。

「盡耍些小聰明……！」

突然出現的荊棘籐蔓將易塵包裹起來，讓諾亞不得不制住下落的勢頭。

只是，他忽略了背後的席蕾拉。

「給我下去！」

再次組合成機械弓的雙刃，這一次射出了爆炸的箭矢。

轟！

「咕哇……！」

諾亞發出含糊不清的叫聲，被轟入了下層。

被易塵控制的籐蔓捲住了他，腐蝕性的液體與針刺都衝向了他。

「諾亞——！」

猛烈的叫聲自上方而來，與之伴隨著還有灼熱的氣浪。

火焰刀！

切割並且燒燬了那些惡魔的植物。

但是布蕾德卻也因此被念擊中了，她也被打落下墜而去。

短短的時間就發生了這種程度的混戰。

在那之中，易塵聽見了諾亞的憤怒的叫聲：「傻瓜！沒腦子的女人，我難道幹不掉那個狗屁小鬼！？」

強大的能量，是電磁。

被包裹在荊棘與火海之中的諾亞，在他的雙手五指爆發出了劇烈的等離子放電光。

【押沙龍】本身是沒有任何進化因子的強化的。

諾亞認為，超越那些曾經出現在地球的使徒的完美生命體，首先具備的就是人類的智能，然後是堪比猛獸的強大肉體。但這份強大並非純粹的力氣，而是對能量的親和——能夠自在地操縱、吸收各種能量。

「臭小子，居然讓我費了這麼大力氣……把你分屍在回收我也不介意！」

第六百五十一節 衝出大氣層（4）

閃爍藍光的等離子能量，從諾亞手部裝甲的外骨骼匯聚到指尖，合攏的雙手猛地一張。雙掌的指尖與指尖頓時架設出了條條分明的線條。

「我要把你切成塊！」

脫離而出！

纖細的線條突然因為能量的激增的變粗，彷彿充滿切割力量的鞭子般朝易塵激射而來，一切膽敢在路上阻撓的障礙全部都被切成了兩半，帶著燒紅的切割口而被斬斷。

「嘿！」

能量的把戲並不是獨有的。

易塵具備了【能量】的進化因子，與押沙龍的等離子能量爐不同，來自生物的能量，這是生物活體熱能。從體內的器官產生高溫然後釋放出去，與羽骸融合之後，鎧的內部也產生了相同的器官，通過體表的結晶體向外釋放再壓縮，而後就形成小型的炸彈了。

「哈！粗劣的手段，你這個只懂得肉搏的傢伙！」

雖然諾亞是這麼說的，但能量並沒有優劣之分。

熱能，電能，風能……所有能夠產生動力的都可以稱之為能量。

唯一的區別只是在於強度的大小而已。

集束的等離子切割線，在與易塵的壓縮能量彈交錯之後，充滿炸裂性的後者沒有任何意外的爆炸了。燃燒的火海吞沒了下方，並且向上不斷蔓延著。

——區區的高溫而已。

「還沒結束啊、諾亞！！」

猶如炮彈般衝入火海的兩人。

易塵與席蕾拉，諾亞是不會這麼簡單就死亡的，這場爆炸只是開始而已，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致命打擊。已經承受了相當程度傷害的諾亞，現在他也無法抵抗聯手的二人了吧。

「哼……！」

只能這樣勉強的施展出能量罩。

首先殺到的席蕾拉，她那毫無保留的一擊便將諾亞的盾牌破碎，但也收到了反作用的衝擊而被彈開。

而同樣受到衝擊的諾亞也終於墜到了最下層，「咳……！」他的咳嗽聲，雖然體質得到的飛躍性的強化，不過果然很多東西都不是天生的戰士，隱匿的缺點全部在長時間的拉鋸戰中展現了出來。

「得手了！」

嗤！

易塵從他的裝甲縫隙中抽出了一根槍狀骨刺，只要將它插入諾亞的胸膛就可以了。

但正當他打算將這份想法付之行動的時候，突然受到從背後的重擊。

「布蕾德……！」

「我不准你這麼做。」

她的情況已經糟的不能再糟了，用盡全力脫離了與念的糾纏，布蕾德幫諾亞抵消了這一次致命的攻擊。但下一刻，念手中的神威投槍便將布蕾德的右足釘在了地面上。

優劣勢已經完全明顯。

「你這個……混蛋！」

就當易塵準備脫離的時候，因為布蕾德的狀況而暴怒的諾亞，那條才修復的電漿鞭狠狠地捲上了易塵腰部。

充斥著高能量的電漿鞭立刻將那裡的外部裝甲熔出了觸目驚心的裂口。

「糟糕……！」

「易塵！」

比席蕾拉的速度還要快，已經衝入那片火海的是念。

身體被束縛住的易塵，他被劇烈收攏的電漿鞭拉向了諾亞。

「夠了、我才不需要你的活體！把屍體留下當做標本吧！！」

足夠穿透羽骸最厚的裝甲，從押沙龍的內藏空間中彈射而出的金屬小刀聚攏了能夠熔穿岩石的高溫。

目標是易塵的心臟。

「噗！」

裝甲在這層高溫面前也毫無作為。

幾乎是才一接觸、不，甚至還沒觸碰到，刃尖的高溫就已經燒化了裝甲。

它將身軀刺了對穿，內部的心臟早已經沒有生機了。

然後刺透了這具身體的武器還沒有停留，依靠著餘勁向前著，直到那頂頭的高溫化作一縷青煙消退時，它也終於停在了易塵胸牆前的幾寸距離——念，她替易塵擋下了諾亞的這一刀。

「賤人……！！」

惱羞成怒的諾亞拔出了刀，而念的血液也在這一刻從她那胸腔的空洞中噴發了出來。

但是，這一位易塵博取到了難得的機會。

——你這個傻瓜女人！

易塵不會去這麼罵念的，因為念早就活不了多久了。這一次與諾亞的決戰，無論是勝利還是失敗，念最終迎接的依舊是死亡的結局。她不打算逃避和科研所的關係，念要做個了斷，而如今正是時候了。

可是易塵也說不出【幹得好】這三個字。

他那充塞著自己因為傷勢而咳出的血液的口腔與喉嚨，異樣的苦澀感。

易塵沒有讓念失望。

在女武神死去的最後幾秒，她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給易塵創造出來的希望正在綻放出耀眼的閃光。

易塵用更快的速度，他的手刀劈開了諾亞的胸甲，並且向內中塞入了微型核彈。

一切都多虧了洪。

兩人當初互相擊掌的動作並非只是一聲信號而已。

洪在科研所的內部找到了不少東西，除了那些微型炸彈之外，這顆彈丸的微型核彈也在其中。他將其在暗中交付給了易塵，因為洪知道易塵比自己更有機會將其發揮出最大威力。

現在就是時候了！

忍耐著腹部的燒灼痛感，易塵掙脫了電漿鞭，他抱著念，身後的光翼全力展開約上了頂方。

身後傳來了那個科技造就的怪獸的怒吼，然後是爆炸的聲音與火焰。

（糟糕、要被爆炸給吞沒了……）

第六百五十二節 做個了斷

火焰的速度比易塵還要快。

背後的物件已經一個接著一個都被吞噬殆盡了，像是具有著無底胃袋的猛獸那樣。所有的東西在耀眼火光之下都只是一道道黑影而已，接著被飛快吞入其中華為灰燼和鐵的汁水。

就在易塵已經感覺到灼熱高溫，當他以為自己將會被吞沒的時候，下方突然傳來了爆破的聲音。轟……彭！從就像被什麼東西給使用蠻力勒住了一樣，管道的空間，那四面八方的牆壁突然向內部擠壓了過來，被外力擠壓而閉合的通道，終於在易塵被爆炸的烈焰焚燒之前被阻擋在了障礙的另一邊。

「……耶夢加得！？」

易塵認出了那個在外圍的巨大身軀。

銀白色的巨大蛇類，金屬的軀幹。在進來之前，易塵將那些煩人的機械守衛都交給了它。

它的出現救了易塵一命，而且不只有易塵，洪和哥德溫以及莉莉，耶夢加得已經將他們全部帶上了。巨大的蛇之身托著所有人爬到了頂層，由於方舟正在垂直上升之中，原先的出口也被反之在了頂端的部分。

「念，這個孩子……」

當他們看到被易塵抱在懷裡的犧牲者時，原本想要說些什麼的眾人都為之沉默了。

念像是睡過去了一樣，鎧的武裝已經解除了。

第三紀元的鎧，當確認主人已經沒有生命跡象之後，就會再次以結晶石的模樣出現。原本刻印在念的手上的紋身在消散之後，變成了一粒純白的寶石。

如果誰將他的血液滴入這其中，【白龍】就會將其承認為新的主人吧。

「傷感的話留到一切都結束再說吧，方舟已經差不多快到大氣層了，引爆後馬上離開吧。」

唯一冷靜的角色大概就只有以程序組成的羽骸了吧。

就在它這樣說的同時，從通道口的末端那兒傳來了被蠻力砸開的聲音，與之一同駕臨的還有強風。

耶夢加得打開了一條通向外界的通道。

「我還沒有取得引發自毀程序的權限，不過剛剛來之前已經在動力室放下足夠量的炸藥了。耶夢加得可以變成猛禽的形態短暫飛行，到達地面也應該綽綽有餘的，現在馬上走！」

然而現實沒有如此簡單。

準備撤隊的發言才傳遞到所有人的腦海之中時，象徵著還未結束的異變。

原本應該被封鎖在下方的爆炸火焰又傳來了尚未滅絕的響聲。

「什麼……！」

易塵的瞳孔劇烈的收縮了一下。

不對。

不是微型核彈的爆炸。

那是……拳頭！？

鐵拳的重擊聲響，一下子突破了封鎖。

展現在所有人的面前，那驚異無比的事實。爆炸的火焰彷彿是突然陷入了時間的縫隙中，就像影響之中那些被放慢了無數倍的鏡頭一樣，這些燃燒的火焰與爆破的風暴。

「時流突破……居然使用了這麼大的範圍……！」

易塵沒理由認不出來。

他的腦海中響起了羽骸的聲音：

「諾亞還活著，那些爆炸沒有波及到他。」

「……原來如此，和念一樣自我犧牲而死掉的是布蕾德吧。」

「不，布蕾德沒有死。」

羽骸的結論讓易塵眉頭一跳。

「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早就是將死之人了，布蕾德不可能製造出這麼大規模的景象。就算是你和諾亞也不行……她把自己【交換】了。」

「交換……？」

易塵並不懂那些所謂的亞空間知識。

只不過他知道，如果過度使用這種能力，除了會加速脫離人類的體質之外，易塵也曾經感覺到一股吸引力。

一股將自己往那邊吸引過去的力量。

所以他很快就明白了，布蕾德付出的代價不是死亡那麼簡單的。她把自己放逐到了那個亞空間，而轉換過來的就是大面積的時間滯緩地帶，這是不可逆轉的永久交換。

一個人類所包含的能量究竟是多大？——眼前的現實將這個答案解答了。

刺耳的風聲正在咆哮著。

而此時此刻，鎧的主系統也在提醒所有人，氣溫和氧氣含量都在降低。甚至用肉眼就能看見了，被耶夢加得破開的缺口，已經出現一層厚厚的冰晶，外面的天空也漸漸變得暗了起來。

「時間不多了。」

羽骸說。

席蕾拉抓著易塵的手：「易塵，你要……」

「你們先走吧。」

易塵將懷中安詳沉睡的人交給了席蕾拉。

「你……」

「接下來就交給我好了。」

這句話令在場的所有人的心臟如同突然被蛇給纏繞住一樣悶得難受。

「等一下——」

「耶夢加得，帶所有人走！」

唯一絕對服從的角色大抵也就只有它了吧。

並不知道情感是什麼的金屬野獸，大蛇的接到任務之後將其確實的實行了。堅硬的金屬外殼突然化作銀白液體，充滿了粘著性，將所有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開什麼玩笑，你這個臭小鬼！！」

是哥德溫。

他是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對著易塵的，或許是已經失去艾雷斯的緣故吧。

第二軍團的軍團長嚴厲地訓斥著易塵。

易塵咧嘴笑了起來：

「太囉嗦了，你這個臭老頭！」

就連易塵自己都沒想到他會這麼做吧。

易塵飛起了一腳踢向哥德溫，將哥德溫踹了出去，而耶夢加得也立刻接住了後者。

「其實我早想這麼做了。」

這場告別匆忙得讓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過來。

就在化為巨鳥的耶夢加得將所有人都包裹在體內的氣泡中脫離方舟的時候，易塵也聽見了來自背後那個火焰地獄中的惡鬼吼叫。

席蕾拉只記得自己看到的最後畫面是一把金屬刃從背後刺穿易塵胸口的場景，沾染著易塵血跡的凶器從後面將他刺了個對穿。

第六百五十三節 易塵的後手準備

大結局分上下兩章，明天發哈。

————————————————————————

「你這個傢伙……變成怪物了嗎？」

咳出血液的易塵看著從自己胸膛那兒穿透的金屬刃。

不自然的長度，這把武器居然如同神怪的故事中可以自由伸縮自己體長的魔物一樣。

「下來！」

從底方傳來吼叫聲。

「咳……！」

從刃口突然翻滾出來的倒刺勾著易塵將他拉向了焦黑的深淵。

他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內臟的碎片伴隨著血液從傷口流淌著染紅了地面。

作為敵對方的那個傢伙，諾亞的模樣令人詫異。

押沙龍身上不但找不到任何傷勢，甚至在原先殘留的缺口都已經消失了。彷彿新的一樣，在那白色的裝甲中，流淌著像是太陽一樣的紅光的條紋。它們像是活了過來般，高溫的氣體扭曲了空氣而令這幅圖像宛如蠢蠢欲動的怪物。

「托你的福，我已經全部恢復了啊。」

人類的究極便是兼具了自身智慧的同時，又有能夠和猛獸匹敵的強大，以及自在的控制能量。

押沙龍具備吸收能量的特性。

但是卻無法應對這突入起來的大爆炸，可是原本應該被捲入其中而死亡的諾亞，當布蕾德的能力將這片時空全部凝固之後，足以殺死他的能量也瞬間放緩了腳步。

所以，諾亞將這些能量全部吸收了。

即使將能量全部用在裝甲和肉體的修復，餘下的部分也依舊超過了臨街的數值。

諾亞將這些能量放到了刺激進化的上面。

他——或許，應該用【它】這個詞彙來稱呼更加合適一些。

「彭！！」

他的右足洩憤地踩在易塵的後背上，羽骸的裝甲裂成了碎塊，即使再強大的再生能力，在這個時候反而成為了阻礙走向死亡道路的東西。感受著這種劇痛而無法死去，還在垂死掙扎的能力，從傷口邊緣蠕動的肉`芽試圖修復著這個不可能復原的傷勢。

「哼……變成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啦、你這個……」

「比起說教，你不如擔心擔心自己吧，易塵？」

他被諾亞從地面上抓了起來。

那個健碩的四肢已經不再是人類了。

就好比是……走獸。

像蜥蜴和人的混成生物那樣，人類退化的尾椎骨以充當武器的理由而再次生長了出來，四肢軀幹的肌肉纖維全部粗化。骨頭也變得堅硬無比，膨脹的身軀，當原先的鎧無法包裹住諾亞之後，在裝甲炸裂開來的時候，新生的外層裝甲也同時成形了。

被包裹在白色的機械鱗片之下，這頭名為諾亞的怪獸——這個，就是所謂的先驅者嗎？

「……布蕾德看到你這副模樣、肯定會……後悔的吧！」

才說出這句話，它的重尾已經撞上了易塵的胸腔。

被這一擊打得陷入了頂部的擋板，這頭怪物在下一秒便出現在了易塵的面前。

「咚！！」

它的手掐住了易塵的脖子將他卡在後方的鐵壁上，銳利的爪子甚至嵌入了金屬之中。

「你究竟懂什麼啊？你什麼都不懂……易塵，這種饋贈留在你的身上實在是太可惜了。」

「咳呃……別搞錯、這可不是什麼禮物……！」

「嘿……蟲子說到底果然就只是蟲子而已，這種低等低賤的眼光。艾雷斯也有說對話的時候呢，你就是這種傢伙啦。」

易塵這一次沒有說話。

傷口的劇痛讓他無法開口了，先驅者的體質不是輕易就能死去的。

如同被拴在懸崖上般，下面是萬丈深淵，而將易塵的命吊住的是一根鋼絲。這根鋼絲從易塵的骨頭那兒穿過，將他懸掛在這懸崖上。

已經堅信自己取得勝利的諾亞，將失敗者壓倒在身體下面，暢快淋漓地大放厥詞：

「你是個可憐的傢伙、可憐的易塵——就算你從漠區來到了聯邦，你的本質該是從來就沒有變化過。討厭、危險、充滿了尖刺、帶著劇毒的傢伙，你根本就一直都在妨礙別人而已。你什麼都不懂，那些傢伙也什麼都不懂，這種進化的美好和快感……我現在捏死你，就和捏死一隻蒼蠅一樣。」

易塵緩緩伸出了手，沾滿血跡的右手食指顫抖著伸向諾亞的臉

啪啪！

他的手指在上面輕輕敲了兩下。

——你還是看看自己現在的這幅模樣吧。

他彷彿是這麼說的。

於是，押沙龍的頭部裝甲就打開了。

諾亞露出了【它】的臉。

果然連人類的基本模樣都看不出來了，像是爬行生物一樣向前突出的骨骼，肌膚的軟`肉與表皮都被黑色的硬鱗代替。就連喉結也像是獅子一樣變成了骨質的硬塊，讓聲音變得低沉而又沙啞。

——你這個丑貨。

易塵又比了個中指給諾亞。

然而換來的只是諾亞對他的嘲笑而已。

「無知的傢伙，比起快要死去的你，現在的我、現在我的這幅模樣，這樣的我才是——」

它的話才說到一半，突然之間，諾亞感覺到了喉部一陣疼痛。

這是易塵的最後一擊了。

彷彿是透支生命那般，被易塵握在左手掌心中的是一瓶小小的試劑。

麻痺大意的諾亞，他最不應該犯的錯誤就是在還沒有獲得勝利之前宣佈了自己的勝利。

就算是最具資歷的戰士也會犯這個錯的，更何況，諾亞不是戰士。

（我原本是想給自己用的啊……）

易塵心想著。

那管針筒中，是能夠讓先驅者恢復成人類的藥劑，從路西法那裡得到的東西。

第六百五十四節 落幕（1）【大結局·上】

就當諾亞嘲笑易塵臨死前還要做出這種可笑的無用功時，異星科技的製成品也已經在這副早就不屬於人類的軀體之中發揮出了應有的效用。

打個比方來說，像是被蚊子給叮咬那樣。

如同被毛刺扎到的刺刺痛，接著進而擴大了。

好像是……燃燒般，灼熱的痛覺。

「你……你做了什麼！？」

這就好比是水和滾油的反應。

從微小的傷口那兒進入了與體質相反的物質，以那兒為起點，脖子的動脈躁動了起來。不正常的隆起，這具被諾亞讚美而且自豪的所謂【先驅者】的身體，在易塵的藥劑面前猶如爛泥一樣脆弱。

它發出了巨大的咆哮，咽喉的骨頭震動著。

新形成的身體崩潰了。

硬化的鱗片一個一個脫落下來，生長出來的長尾，在那上面的肌肉幾乎全部溶成了液體。

這就是諾亞的結局了。

它來得很快，快得甚至無論是易塵還是諾亞本人都沒有想到。

勝負已經分出來了。

【他把什麼東西注射向我的體內？】——諾亞的腦海中還停留在這個問題上，緊接著他的人生就從此定格在那裡了。毛髮，皮膚，肌肉，內臟，全部都化為了一灘淡紅色的水漬。最後留下的骨骼也因為方舟破洞湧入的氣流而被吹散。

這正是和所有故事中大壞蛋的下場一樣，這個混蛋東西不但死掉了，而且死無全屍。

只不過對易塵來說，問題還沒有結束。

不管諾亞說的是是真是假——方舟裡面，儲存著能夠讓人類變成和它一樣的怪物的藥劑。

易塵最初的目的是送方舟上宇宙讓它在大氣層爆炸，這樣一來的話，就算是那些藥物還有殘留，也一定會在墜入中和大氣層摩擦燃燒而銷毀。

（現在、我應該……）

易塵艱難地轉動他的腦袋，他看了看左邊，又看了看右邊。

上下前後左右都是燃燒的殘骸，方舟的主要系統都在那裡，雖然推進器的部分還完好無損，但攀升的指令已經無法更改了，而且艦身的破洞也會導致它的炸裂結局吧。

身上的傷勢已經讓易塵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等死而已。

「你就是個大傻蛋。」

是羽骸，作為人工智能的它，只需要四周有通訊的設備就能讓自己的聲音與眼睛延伸到任何地帶。

萬幸，鎧的通訊設備還沒有完蛋。

（混蛋東西，這個時候應該把我稱呼為英雄更合適一些吧？）

易塵的腦子還能思考一下，所以雙方還能對話。

「方舟馬上就要突破到大氣層之外了，空氣也在減少。有什麼打算嗎？」

（……我在想，這個時候要是有根煙就好了。）

「這個我做不到，但我能聯繫到柏川，要不要說些什麼？」

（那還是算了，我怕我會情不自禁的。）

人類的勇氣，大多數只能支撐一時而已，易塵也一樣。

但他卻一直做著沒有勇氣就幹不下去事情，因為易塵都在用外界的力量逼著自己。就像當初在漠區一樣，他用背叛第四軍團的方式來截斷自己的後路，易塵因此而成長到這樣的地步。

而幾分鐘前，易塵送走了所有人。他當了個英雄，於是易塵就想，那麼我就把英雄的形象維持到最後吧。如果和柏川聯繫上的話，易塵覺得自己一定會在最後因為捨不得死掉而流露出很窩囊的模樣的。

（幫我留段錄音遺言好了。）

「【你是個好女孩，不要因為我的死掉而難過，今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以後記得對自己好點】——這樣之類的？」

（放你的狗屁，我會捨得讓自己未婚妻離開自己找別的男人嗎？）

「那樣的話……」

（應該是【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我的模樣能夠永遠填補你的心靈】——譬如這樣的之類的。）

「你很自私喔，而且……啊，這就是所謂的【噁心】的感覺吧。」

（你要是有嘴，我就會撕了你的嘴。）

「得了吧。」

四周的吵鬧聲已經越來越響了，這證明方舟的耐久正在被消耗。易塵聽見了零件剝落的聲音，還聽見了火爐爆炸的聲音，以及電線短路發出的辟啪響聲。

易塵的生命已經進入最後的倒計時了。

羽骸對他說：

「許個願吧，說個正經點的。說不定會視線。」

於是易塵在心裡說：

（如果是這樣的話……嗯，我希望有個天使會把我從這場危難中解救出來。）

結果他在人生最關鍵的時刻還是沒有正經過。

「好的，我聽見你的願望了——如你所願，小帥哥。」

老天爺好像真的聽到易塵那不正經的許願了。

空靈的女性音色響徹在易塵的腦海中，而且不但是他，羽骸也聽到了。但在二人還沒來得及表示出自己的感想時，隆隆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勉強轉動自己腦袋將視線放過去的易塵，他看見了一頭……猛獸。

透明的，巨大的，像是龍一樣——被稱之為【不滅魔刃】的猛獸。

這片大氣層附近的地帶，就是它的王土。

好像整個時空都被凝滯住了，能夠動的就只有易塵和羽骸和這頭猛獸。

以及，一個女人。

猛獸用它的利爪掀開了方舟的頂蓋，將一切都暴露在了空氣中。

冰冷的氣溫，黑暗的天空。

「不覺得景色不錯嗎？這邊的小帥哥。」

易塵沒法說話，但他心裡一定是在說，我不是在做夢吧？

「這可不是夢境。」

她笑了起來，聲音就和風鈴一樣好聽。

穿著黑色的正裝西服，眸子和長髮也與夜色一樣。

年輕的女性……等等，雖然性別不同，不過易塵覺得自己一定在哪裡見過一個相似的……

（路西法？）

沒錯，那個在地下世界中，自稱是使徒的傢伙。

「他是我丈夫，我叫莉莉絲。」

她走到易塵的面前，手中握著新的注射劑。

「我們一直在注視著你，小帥哥。幹得真不錯，這是你應得的回報。」

噗咻。

莉莉絲將藥劑注射入易塵的體內。

「它會把你變回人類的，而且還有傷口復原的功效。」

她沒有說謊。

真是不可思議，不愧是超越了人類的科技。

肉體的機能正在修復，而原先不屬於人類的部分也再次被剔除。碎裂的骨頭修補了自身的裂縫，破碎的臟器已經填補好了缺失的部分，被擊穿的軀幹，血肉組織用新生的肉`芽搭起了橋樑又再一次互相連接在了一起。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易塵摸著自己的腦袋，然後又用力的揉著自己的胸口。

他像笨蛋一樣語無倫次著。

「這不是夢對吧？」

「我想不是。」

羽骸回應易塵說道。

莉莉絲走到他面前用手拍了拍易塵的胸膛：「放輕鬆點，差不多都結束啦。只不過還有點簡單的小事情得處理而已，到上面來，我們先回到陸地再說。」

猛獸將手放在了他們的面前。

易塵張著嘴巴看著這頭被人類命名為不滅魔刃的生物：「你……馴服了它？」

「暫時的，我總得需要個交通工具不是？」

她的臉上洋溢著外出的喜悅。

「本來這次是路西法打算來接你的，不過我覺得自己一直待在地底下太無聊了，所以我頂替他過來了。」

「呃……幹嘛不一起出來呢？」

「你知道的，我們不想人類把注意力集中在我們身上。否則的話——」

莉莉絲指了指地上殘留的液體。

「——這個世界上會出現更多和他一樣的人類的。真虧你想出用復原藥劑給他注射，要不是因為他的改變已經擴散全身的話，他至少還是能夠恢復成人類的模樣的。」

「這是那貨應得的下場。」

易塵撇了撇嘴巴。

「話說……我們現在要去哪？」

「去善後。科研所還藏著很多不屬於人類的東西，我現在要去處理它們。在那之後順便看看人類世界現在發展得怎麼樣了，路西法托我給他買一些土特產。有什麼建議嗎，小帥哥？」

「嗯……你覺得最新一期的《花花公子》如何？」

「喔，那聽起來不錯。我會記下的。」

***********************************************************

從哥德溫他們回歸的那一刻，柏川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自己的這一方成功，但是易塵死了。

席蕾拉告訴她，易塵是以英雄的方式死掉的。

柏川留著眼淚說，「我寧可希望他像混蛋一樣活在我身邊。」

科研所的威信也很快被瓦解了，聯邦的廣播報道出了一些被修飾過的真相：過去的那場獸潮其實是科研所實驗失敗所導致的；被當做通緝犯的易塵實際上是科研所的一員，他認為實驗的失敗該歸咎於諾亞，因而綁架了艾莉控制了總統，在那之後為了消滅罪證而殺死了艾華斯；科研所的實驗利用了人類活體在進行測試；在那一日發生的戰鬥是因為科研所內部的分類已經聯邦政府和軍部的介入。

——以上。

掩蓋了部分真相的解釋，合情而又合理，讓無法詮釋的地方用不能向世人透露的機密來掩蓋過去。

廣播彷彿播放著，並且埃蒙與其他幾位議員也聯合作出了聲明。

這個事件最後將會在民眾的討論聲中隨著時間而淡化，一切都在往好的軌跡上發展。

……

……

葬禮在那日之後的第三天舉辦了。

是念的葬禮。

柏川知道的，當她選擇去幫易塵的時候，念的結局就只剩下死亡了。

柏川看見了被席蕾拉帶回來的念的遺體，她就像睡著了一樣。

晨是唯一能夠對此發言的人，她沉默了片刻後，告訴所有人選擇火葬。晨將念的骨灰裝在了一個小小的金屬容器之中，把它打造成一個項鏈掛在自己身上。

方舟的殘骸還沒有被確定，易塵的遺體也沒有被找到。

因此，柏川的執著——所有人都說，她實在是太頑固了。抱著那一點根本不存在的希望，柏川說，易塵的遺體沒有被找到，那只能算是失蹤而已，他並沒有死掉。

「你應該下去吃點東西。」

「不，我現在……」

她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面一整天了，滴水未進。

「我知道那種感受，畢竟易塵也是我的兒子……不過我也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你一直陷入其中。去樓下吧，所有人都在那裡。」

最終，柏川接受了席蕾拉的話。

她去了客廳。

所有人都集中在易家的客廳那裡。

一言不發的人們。

易塵的部下們就在那裡等待著，他們現在歸席蕾拉管轄了，在那之後應該還是會按照原先的計劃合併入第四軍團吧。蘭瑟很少見的抽起了煙，而雪江抱著她的書躺在沙發上發呆，沉默的陪著她的有哥德溫與莉莉，以及巴托爾。

「去弄點吃的吧。」

席蕾拉對管家說道。

知道了，管家小聲地回應著。

充斥著悲傷的寧靜，然後終於在五秒鐘後被某個傢伙打破了。

彭地一聲，一腳踹開了大門。

「HI~！諸位，我回來了哦！但願沒有錯過慶功宴吧！喔喔，大家都在這裡……難道是剛剛好趕上……慶功……宴……？」

因為很快察覺到氣氛不對，所以他的聲音也如同熄火般小了下去。

一干人等瞪著眼睛看他。

易塵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了。

他晃了晃手裡那些早餐吃剩下的甜甜圈：

「呃……你們看起來好像不開心的樣子。要來點……甜食嗎？」

於是，在他這句話落音的第三秒——

「……易塵？」

柏川試探性的問他。

「是我啊。」

「你……沒死？」

「差點死了，不過還活著呀——你難道看不見我嗎？」

他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臉蛋，證明自己是個活物。

一群人跟見了鬼似的看著他。

易塵終於發現不對勁了，「啊、那個……稍等一下。」他敲了敲表狀的便攜式電腦，「喂，羽骸。你沒有和他們聯絡，匯報我的後續情況嗎？」

「我們一直都在地下室幹那檔事情的，別小看那兒的信號屏蔽能力。」

「那為什麼一開始不匯報啊？」

「啊，我忘記了。」

羽骸的發言到此結束。

然後，在眾人的視線下——他們看到，身後彷彿出現了怒神阿修羅圖騰的柏川，她咆哮著吼出：「你害我哭了四天！！！！」這句話，對易塵使出了名為阿根廷背摔的摔跤絕技。

易塵疼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第六百五十無節 落幕（2）【大結局·下】

時間回到四天前。

方舟成為了那頭猛獸的食物。

莉莉絲說，所有的東西都會在它體內消化成液體的，所以不必擔心那些有的沒的了。

回到了地面上的他們，莉莉絲帶著易塵來到了科研所原先駐紮的那個地方。

他們找到了一個通向秘密地下室的通道。

「這裡是……」

「是科研所的儲存室喔，裡面裝著相當多的東西。有的已經能夠和我們的科技相提並論的水平了。」

莉莉絲邊說，邊打開了照明燈。

「哦，老天。」

易塵看到了一整排的……機甲？

——這是機甲嗎？

和目前服役的機甲相比，它們濃縮了很多，少了幾分機械的稜角，多出的是人性化的外表。易塵發現，這些高達十米左右的巨大傢伙長得和自己曾經在科研所中見到的機械守衛很像。

莉莉絲笑著說：「裡面可沒有駕駛艙呢……簡直就像是一個機械打造的人類身軀一樣。」

兩人一前一後的繼續深入。

易塵又看到了那些新型機甲的未成品，這些東西的內部都是模擬人類的器官。

心臟，肺部，肌肉，血管……

精妙的設計，做出它們的人實在是天才。

再接著，易塵又看到百個的培養器皿。

「我就知道……」

他皺著眉宇。

器皿中都是嬰兒的胚胎，充斥著血肉與金屬的混合人形生物。

易塵說：「毀掉這裡吧。」

但是莉莉絲卻回答道：「別急著下定論，看看前面的。」

她指著前面。

樹苗。

大約有一米多高，盛開著各式各樣的、五顏六色的、玲瓏小巧的花朵。

真是美麗極了。

這一定是不屬於地球的傑作。

「我沒見過這種植物。」

易塵看著莉莉絲說道。

後者也第一次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她捂著自己的嘴巴念著無人聽懂的音符。

「……你在說什麼？」

「那是我和路西法的母語，在我們的語言中，是這麼稱呼它的。」

莉莉絲指著那棵樹木又念了一遍這古怪的音節。

「所以說啦……這是什麼東西？」

「一種不屬於地球的植物，它甚至不屬於這個銀河系。不……不可能，據我所知，它應該已經滅絕了才對……啊，你這個小可愛。」莉莉絲走到了樹的面前，她蹲了下來撫摸著這株珍貴的外星來者，「是跟著隕石流落到這顆星球了嗎？」

莉莉絲轉過頭，她看見了邊上的記錄器。

兩人對視了一眼後，易塵走過去打開了記錄器的錄像。

它開始播放，當一陣對科研所的宣傳音樂與LOGO閃爍過之後，諾亞出現在了其中。

*************************

【我是諾亞，我來自聯邦的科研所。諸位，來談談今日的課題吧——我想講的是，能源。人類的進化歷史也伴隨著諸多事務的進化歷史，能源就是其中之一。我們人類，從最原始的雷火開始，而後知道了火焰這種熱能，人類學會了鑽木取火，人類發現了煤炭，人類知道了動能。接著，石油，天然氣，風能，水能，電能，太陽能……一切能源都被挖掘出來了。可以說，能源就是人類這個族群的血管，沒有它，我們活不下去。而現在，我們又找到了高斯射線源，它推動了鎧師的發展，人類的科技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不過，這就到此為止了嗎？】

【這是一個令人陶醉的美麗事物，它就像是極光女神一樣。我叫它「奧羅拉」，它來自宇宙。而且我敢肯定，在今後的未來，人類的主要能源一定會被它給代替。的確，高斯射線源為我們帶來了鎧的技術，可是這種小小的強化裝甲在有一天將會無法滿足我們。人類在未來必定會步入太空的時代，無窮無盡的宇宙才是我們的舞台。鎧實在太脆弱了——機甲，雖然這個技術還有著成本與能源驅動的問題。而奧羅拉能量將是能夠解決能源驅動的關鍵，而且我相信在不久的未來，成本問題也會迎刃而解。】

【人類是能夠將自身的手腳發揮到極限的生物，我們從還是猿猴的時候就懂得了。進而發展出了武技、流派，既然有這種優勢，為何不去發揮呢？機甲，它也可以成為我們人類第二身軀。這是我所設計的，我不再稱呼它們為機甲，因為它們是人類的新身軀，能夠完全發揮出人類的強大的骨骼——我把它們稱呼為「械骸」。奧羅拉能源將成為這些孩子的動力，它能夠讓人類與這具新的身軀完美融合。】

【這是我的創造，這是我的第九交響曲……我相信，總有一天，人類的能源和武裝力量就會迎來革命。而械骸與奧羅拉能量將是引發革命的來源，在不久的未來，它們將會隨著人類離開地球的步伐，在宇宙中生根發芽。】

*************************

「他看起來依舊是瘋瘋癲癲的樣子，不過比我認識的諾亞正經多了。」

從錄像來看，諾亞比印象中年輕了不少，這是他早前得意的研究，但現在看來已經被棄置了。

莉莉絲突然搖頭歎息了聲，她說：

「太可惜了，如果他沒有被我們的科技所吸引。只要將這份研究繼續下去，那一定會取得更有價值的結果的。」

「現在要毀掉這裡嗎？」

「不，不需要這麼做。我原本擔心這裡還保留著不屬於人類的科技，現在看來，反而是人類早已經發展出了很多超出我們意料的技術了呢。將它們留下來吧，這將是人類未來所要走的道路。」

在那之後，易塵和莉莉絲花了四天的時間在這下面。

莉莉絲帶走了一些東西，用她的話說，裡面混合著不屬於人類的技術，她還帶走了一塊科研所保存著的高斯輻射源。莉莉絲對易塵說，就如同諾亞在視頻中說過的那樣，人類接下來的能源將會被那奧羅拉能量所代替。

她希望易塵將諾亞的研究產物帶出去。

而且莉莉絲還帶走了那株樹苗，「現在的人類還沒有辦法照顧好它，就交給我和路西法好了。我們會把這個孩子送到別的地方，它將在那兒安全成長，最後成為人類……不，這個太陽系的寶石之花。」

高斯輻射源終究只是第二紀元末期的產物而已，它總有一天會被消耗殆盡的。而鎧師也會隨著它的消失而漸漸埋沒在歷史之中，取而代之的就是機甲——或者，械骸。

當這一切都結束之後，莉莉絲就和易塵告別了。

「我得回去了。」

她晃了晃手中那本最新的《花花公子?泳裝寫真合訂本》，消失在人海之中。

易塵把這些經歷作為了自己的秘密。

在那之後，他半是開玩笑的對柏川說，其實是天使救了自己。

而柏川吐槽易塵，她說道，就算是天使，會來救你也只是墮天使吧，因為你根本就不是個好傢伙。

某種意義上，她還真說對了。

*********************************************************************

易塵對自己的求生經歷閉口不言，而也沒有人去刨根究底。

易塵按照莉莉絲說的那樣，讓易家代替他公佈並且繼續研究和奧羅拉能量一切的東西。只不過，他堅持讓這些研究項目的署名都標上了諾亞的名字。

一切都已經落下帷幕了。

在那之後，所有的東西又都回到了正常的日常之中。

巴托爾這一次真的退休了。

再過幾年哥德溫就會接替他父親的職位，只不過哥德溫還得需要一些時間來增加自己的資歷並物色第二軍團的繼承人。易塵早早的被席蕾拉帶走到了第四軍團，這讓哥德溫在暗地裡小小的失落了一陣。他在回到第二軍團前，難得的留下來了三天陪莉莉和雪江。

席蕾拉帶著晨以及易塵的部下們先回到漠區去了。

蘭瑟在那不久之後選擇了退役，他和蕾蒂接替了孤兒院的工作。

一樣選擇了退休的還有萊蒙，這位總統夫人已經淡出人們的眼界，她現在和艾莉一起生活。艾莉被柏川推薦向另外一位很有資歷的女教授，艾莉決定在將來當和柏川一樣的醫生。

至於易塵和柏川。

他們兩個現在已經是夫妻了，但是沒有領證。

因為【易塵】這個身份已經伴隨著通緝犯的標記而被打上了死亡的記號，易塵換了一個新的身份，一切都是萊蒙幫的忙。而用柏川的話說——【如果登記在結婚證上的話，會有種和其他人結婚的感覺耶】

反正，有沒有這種書面的證明都無法阻撓易塵和柏川的。

經歷了這麼長久的事情後，易塵決定和柏川一起好好放鬆一下，借此填補他們分開的那段時期的空白。

「我們有一個很長的蜜月假期。」

易塵說著，柏川坐在他的大腿上，兩個人瀏覽著剛剛訂購下來的車票。

席蕾拉在臨走之前，悄悄對易塵說：「好好享受蜜月。」

因此，易塵做了一個很豪華的規劃。

「從聯邦開始，首先去海營，然後是森地，最後回到漠區。」

這是個環繞世界的蜜月旅行。

哥德溫昨天悄悄塞給了易塵一張無限透支的信用卡，不用白不用。

「那個啊……」易塵突然撓著臉龐，他說：「我將來是要接替母親的職位，也就是說我會生活在漠區……那邊的環境你也知道的……沒問題嗎？」

「說什麼傻話，我現在是你的妻子喔。多拿出點魄力啊，這種事情不需要詢問女性的吧？有句古話怎麼說來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柏川笑著，她靠在易塵的懷裡。

她的臉輕輕磨著易塵的脖頸，臉上洋溢著安靜與快樂。

易塵問柏川：「那你說，我是雞還是狗？」

柏川咬著他的耳朵回答：

「你不是小雞也不是小狗，你就是一隻臭蟲子，一隻蟑螂，一隻小強而已。」

這個答案讓易塵十分開心地笑了出來。

他笑著笑著，頭慢慢低了下來。

兩人的嘴唇很自然的接觸在了一起。

易塵已經把背後紮成一束的頭髮剪掉的了，因為諾亞已經死了，剪掉這些他在漠區組建復仇獠牙時就一直留著的頭髮，代表易塵已經和過去告別了。而柏川，當初易塵離開的時候，她也一同選擇了剪成短髮。

易塵抱著柏川，他說：「其實我挺喜歡長頭髮的。」

「那好啊，我現在就開始留頭髮好了。全聽你的囉。」

作為戰士的易塵，他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而作為丈夫的易塵，他的故事才剛剛開始而已。

遲到的完結感言+人物評論

******【新書試讀在公告區】******

******【新書試讀在公告區】******

******【新書試讀在公告區】******

↑因為很重要所以我說三遍

——————————————————————————————————————————————

那麼，來講講鎧世紀這麼本書。

詬病有很多我就不說了，都在評論區裡面，我知道這本書的缺點。因為這是在我轉變文風的時候的過度作品。

我不想寫那種很水的東西，我相信大家也看膩了那種神對神啦、光波法術對轟然後主角勝利的劇情對吧。

我是想模仿一下輕小說那樣，除了主角之外，還有其他配角都能深入大家的人心←我希望是能做到，不過鎧世紀還沒有達到那種水平，我知道的。

這本書吐槽太多了，下一本我會糾正的。

還有我也知道自己更新的錯別字很多，我也盡量去修正。

再加上這本書根本沒打草稿，劇情改了又改，中間卡殼的時候拖拖拉拉，結果也有相當一部分的更新是水貨，實在是對不起支持我的讀者。

我希望能夠寫出那種有趣的打鬥。

既然是科幻就等基於科學原理的基礎——作為最後的大魔王的諾亞，他也不是能夠做出瞬間傳送，或者一個指頭過去就毀滅幾個位面的人對吧？進化因子的能力應該是出其不意而不是越稀有就越強大。諾亞用科技製造出能夠模擬第六感的光束纖毛；易塵的【再生】能力也不只是治癒而已，細胞分裂的惡性一面就是腫瘤。

新書因為是進入宇宙時代了，那就稍微再寫的厲害一點，但不會太厲害就是了。

新書是機甲類的，當然也少不了古武。

因為我覺得武術這種東西實在很難融合進機甲，尤其是用鍵盤拉桿操縱的機甲。所以我就把概念改了一下，變成人類流體化然後武裝的名為械骸的這種東西。科幻和玄幻的融合←關於這個，我的新書會參考一下《阿修羅之怒》這個遊戲。

仔細看結局和新書試讀的話應該都會發現二者之間的關聯了吧。

諾亞雖然是最後的大魔王，但最終也是推動了時代發展的人。

新書在中後期，鎧世紀的老讀者一定會找到很多有趣的彩蛋內容。

——易塵還有後代喔，羽骸也有後代喔。

——還記得被莉莉絲送走的那棵樹嗎？

——當初被易塵準備破壞掉，但卻被莉莉絲阻止而保留到最後的那些金屬人類胚胎。

——布蕾德只是被流放了，她還沒死，下一本書後期會讓她出現下。

---------

---------

然後再講講我對自己塑造的角色的評價吧。

易塵——不必說了，男主角，按照主角光環最後自然是個很牛的身份，不過相對的，在故事中期還是有點苦逼的。蜜月結束後就回到漠區就任了，之後和柏川有了一個女兒，妻管嚴，女兒五歲生日時為了慶祝而帶著她坐上了一頭飛行猛獸去大氣層附近繞了一圈，結果被柏川批了半死。

柏川——原形是醫術很厲害的拜金女，因為不希望感情部分很蒼白，所以特地讓蘭瑟參了一腳。在被廢案中，我原先是打算讓柏川在最後有保護易塵而被諾亞襲擊瞎掉一隻眼睛的情節，但因為沒打草稿而後期劇情不斷修改與暴走，於是刪掉了。新婚的第二天讓易塵走不了路（笑

蘭瑟——看FZ時的產物，有人說既然是騎士原形一定是SABER。快點仔細看，蘭瑟的武器是槍（幸運E）喔。優柔寡斷的性格，標準的家庭煮夫，結婚後和高爾合資開了一間孤兒院性質的新教堂。易塵的正妻（誤

羽骸——有科幻就得有智能AI，後來有了一個女兒，至於怎麼有的……咳，追新書吧。是易塵的合體對象與情人一號（笑

復仇獠牙——很可惜，沒有寫出成員們的群毆英姿，真是太可惜了！！易塵的後宮團（笑

雪江——作為彌補易塵童年苦逼的獎勵，於是塑造了她。故事結束之後，正式被授予軍職之後選擇了去易塵的第四軍團，柏川曾經歎息自己對這個孩子想得太天真了。「有個能幹的妹妹真的是太好了」（易塵半是開玩笑的如此說道

晨——不把易塵女體化實在是太可惜了，其實我還打算寫一篇蘭瑟的女體化，但已經成為廢案了。晨在之後自然也去了第四軍團，目前是易塵女兒的保姆兼老師。

念——原形是DNF的念氣師，大腿和胸部真的超棒。原本想讓她活著，但最後覺得還是得面對現實，女武神活不過三十歲的。這麼死掉也算呼應了設定，然後也是對易塵腳踏兩隻船的杜絕。新書的話，我依舊是有打算雙女主，然後弄死掉一個，她的劇情比重應該比念更多一些。大家請放心，感情劇會飽滿，絕對不後宮。

諾亞·布蕾德——你們看，科幻類的最終BOSS基本上都是瘋狂博士類的人物，對吧。而這個瘋博士身邊，也得有個暴力兼愛人的助手。

X財團——來自假面騎士W的設定。

易家·總元帥·四大軍團——正方這邊也總得有幾個牛`逼哄哄的靠山級別組織。易塵是唯一一個敢稱呼總元帥為老不死的人，巴托爾於故事結束後的第六年平靜去世。

本書的結局——其實原先我是打算寫成戰鬥部隊一邊推進，然後萊蒙夫人一邊在廣播中揭露科研所的醜陋行為。但這樣一來不就是和鋼煉重疊了嗎？於是我刪掉了，變成衝上大氣層。結果追一月新番時，尼瑪的JOJO第二部啊……後來懶得不改了，乾脆就這樣好了。

……

……

……

於是，就是這樣了。易塵的冒險結束了，但科技的時代還沒結束。

人類終於要進入宇宙了，看過試讀的都知道主角是羅蘭了吧，現在是羅蘭的冒險時代了（笑

按照喜聞樂見的定律，羅蘭依舊是獨身一個人，然後有一個牛`逼出生，在故事中後期被暴露。

嗯，就是這樣了。

寫故事只是我的興趣而已，如果能用這個興趣賺到錢我也會很高興。

作者我還是大學生，學業優先，因此我會盡全力不去太監的。

新書的書名還沒確定。

話說之所以放出試讀，其實是因為我的編輯大人覺得新書有點慢熱，前面集結進展很慢。

不過諸位的反響都不錯耶，我再爭取一下哈，盡量不去修改。修改的話，也就是把前面四節的部分濃縮一下吧，刪掉新生入學與打掃機關部的部分，其他不會變動的。

不出意外的話，新書會在下周或是下下周放出，我需要一點時間去存稿以防萬一。

就這樣了。

諸位，下本書見。

感謝你們的支持，鞠躬。

全本全集精校小說盡在：http://www.yimuhe.com/u/anglewing2620-1.html
更多資源下載：http://qqzone.400gb.com
或者http://qqzone.ctdisk.com

※本電子書來自互聯網，僅供讀者預覽,版權歸原作者所有，本人不做任何負責，
請在下載24小時內刪除，不得用作商業用途；如果喜歡請購買正版圖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