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作 者:幽冥森羅    類別:言情-穿越時空
作品關鍵字: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一個職業的殺人機器,在一次任務中因意外被槍殺,以一個嬰兒的身份重生,被養父擄劫,當成男子養大,一身武功詭異難測,醫術出神入化,進入江湖掀起腥風血雨。她乃混元星相,亦正亦邪,正可福厚蒼生,麒麟之才,邪則禍亂於世,妖臨天下。六國戰亂止於此女,自此,黑暗王者盛出江湖。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1 章 前世
章節字數:2235 更新時間:08-07-07 19:08
    中國西部特種秘密訓練基地內
    「這次你們的任務是滲透,打入敵人內部,配合外面突擊的隊員,一舉搗毀分裂組織的3號基地,聽明白了沒有?」一個有著鋼鐵堡壘般強健身軀的中年軍人用振聾發聵的聲音衝著一群站立的筆挺的年輕軍人吼道。「聽明白了。」震耳欲聾的聲音再度響起,20位年輕的軍人齊聲嘶吼,神聖不可侵犯。「你們是什麼?讓我來告訴你們,你們就是國家培養的機器,合法的暴力者,真正的殺人機器,在你們手中沒有老弱婦孺,只有敵人,所有3號基地的犯罪分子如果拒捕,格殺勿論。國家培養了你們15年,每個人都是用金錢生生堆砌出來的殺人利器,這次任務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周圍的牆壁似乎都在這威嚴的喊聲中顫抖。
    這是中國最先進的秘密軍事基地,任何國家的間諜衛星都無法勘測的地區,段龍清就在這裡生活了15年,度過了她的童年和少年時期,她是國家「火雲計劃」中最優秀的學員,這次的任務也是她出過任務中最危險的一次——滲透,所謂「滲透」就是臥底,但和普通的臥底完全不同,真正的滲透高手不但會易容,改變身形,聲音,更重要的是要扮什麼像什麼,如果扮演一個舞女,那就要學會各種舞蹈和舞女應該有的嫵媚的撩人的眼神,如果扮演一個交際花就要會左右逢源,八面玲瓏,如果扮演大家閨秀就要精通琴棋書畫,舉止溫文爾雅,一個頂尖的滲透高手就好比一個演員,永遠將自己藏在角色裡。段龍清在滲透方面可謂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這次最危險的任務也非她莫屬。

    「火雲計劃」是中國最高度的軍事機密,由國家選擇出最優秀職業軍人的後代從小開始培養,成為國家的秘密武器,這些學員大多是三至五歲時經嚴格篩選送入秘密基地進行異常嚴酷的訓練,成為終身制職業軍人,執行一系列國家最機密的軍事行動,四年前這批學員完成了十五年的常規訓練,進入最後也是最艱難的社會適應性訓練。由於這些職業軍人從小就進入基地開始非人的訓練,以至於他們身上的氣質、眼神和普通人截然不同,連走路都帶著防守戒備的姿勢,就連小孩都可以看出他們和普通人的不同,臉上明顯寫著「生人務近」,這批軍事學校的學員放到普通人生活的地方不到兩個月就被公安機關傳訊十一人,原因是這些人明顯不是善類,面帶殺氣,眼神犀利,若非他們檔案屬於國家一級軍事機密,恐怕早有負責的警察去查他家三代了,以至於火雲計劃最終取消了間諜滲透這方面的培養,但不是沒有例外的,段龍清就是個典型,一個全才的職業軍人,無論任何課程都是最優秀的女性學員,在這個男性優勢明顯的部隊裡,她都是學員的偶像,天生的軍人,擁有著最完美的戰鬥理性思維,令人瞠目結舌的詭異佈局能力及優秀的軍事理念和政治素養,無數次成功的戰鬥經驗使她真正成長為一個頂尖的戰爭專家,所以這次任務最關鍵也是最危險的滲透就由她來完成。
    她為這次的任務已經準備了一年零四個月了,終於要完了嗎?那個眼睛大大的斯文男孩,她接近他是帶著絕對的目的性,那個斯文的男孩子是國內分裂組織一個重要成員的侄子,這個靦腆的男孩並不知道他的家族在做些什麼,她的任務就是要見到他家裡的成員,段龍清進了他讀書的那所大學,多少次「不經意」的偶遇終於讓他注意到這個帶著溫和笑容的女生,也深深被她吸引,兩人的「戀情」就這樣如火如荼的展開著,那個男孩子癡迷的無法自拔,佈局一年多了,巨大的網已經到了該收的時候,也終於到了見他父母的關鍵時期,段龍清的心裡卻有些亂亂的,他們這樣的人是注定只有國,沒有家的,段龍清也是個年輕女孩,也有多彩的夢,進到這個培養殺人機器的搖籃以來,就再也不能有感情,有的只能是國家和忠誠,心裡雖然不好受,但她依舊是那個鐵血軍人,該堅定原則的時候從來都沒有任何動搖。
    誰知事情永遠都不能按計劃行事,這個組織的成員為了籌集資金,不惜鋌而走險進行毒品交易,在段龍清打入內部同時緝毒警察和公安機關同時行動進行武裝打擊,由於此次行動屬高度軍事機密,公安機關還未接到具體指示就已經開展圍剿,段龍清陷入兩難。。。。。。
    「前門有警察,快,你們快從地下室走。。。。。。」索南拉著段龍清跟著一群人一起衝向別墅區的盡頭,索南一臉震驚的看著眼前這一切,完全處於茫然,只有本能的跟著他人奔跑,把段龍清緊緊的護在懷中,用顫抖的聲音喃喃道:「子葉(化名秦子葉),對不起,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拜託啊,你一定不能有事啊。」第一次有被人保護的感覺,段龍清心裡很意外的顫抖了一下,但很快回復平靜。這會不是心軟的時候,軍人就是要有鋼鐵般的意志。外面傳來清晰的腳步聲,武警已經將這裡全部包圍,別墅裡剩下的人已經開始拿槍反擊,武警也同時開槍射擊,段龍清突然衝進人群,前後不過三、四秒已經將五六個犯罪分子放倒,奪槍擊斃了4個還在戰鬥中的反抗人員,索南被這突然變化的一幕驚呆了,還未反應過來時,強烈的保護慾望使得他突然從角落裡衝出,撲到段龍清身前,大喊著:「子葉,危險!。。。。。」正在這時,段龍清多年來培養的戰鬥本能告訴她,壞了,一點鐘方向有狙擊手,索南危險!她猛的向索南撲去,將他壓在身下,這時槍聲響了,戰鬥結束了,所有犯罪分子全部失去了戰鬥力,索南抱著已經氣若游絲的段龍清痛哭不已,「你怎麼那麼傻,我也看出來了,你根本就是個警察,你為什麼要救我啊,為什麼,你死了,我還怎麼活,你告訴我啊。。。。。」段龍清用盡全身的力氣扯了個大大的笑臉,「你和他們不一樣,好好活下去,帶著我那一份,我的快樂,救你,我。。。不。。。。後悔。」周圍一片黑暗。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二章 重生
章節字數:1593 更新時間:08-07-07 19:14
    冰冷,刺痛包圍著段龍清,不是死了嗎?死人會有感覺嗎?地獄是冷的嗎?混混沌沌不知過了多久,刺痛的感覺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溫暖,被水包圍的感覺,奇怪的嘈雜聲,接著似乎感覺到了亮光,但是眼皮好重,睜不開啊,到底死沒死啊?從來沒有過的心慌,千萬不能被俘虜啊,那可真是糟透了,就在這時,一陣大力的擠壓使得段龍清一下子就感覺到了清爽,眼睛還是不能睜開,可是周圍的聲音卻無比的清晰,「生了,生了,王妃生了個郡主」生了?醫院?產房?段龍清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可這會卻是一頭霧水,只聽「啪」的一聲,一陣刺痛從下身傳來,段龍清不由自主的叫喊出聲,「哇哇。。。。。」竟然是嬰兒的哭喊,天哪!這是個什麼狀況?這認識簡直顛覆了段龍清所有的思想,剛才在戰鬥,為索南擋了一槍,沒錯,國產88式5。8MM狙擊步槍,精度大,威力高,沒穿防彈衣情況下基本不可能在槍下討命,應該是死了沒錯,但是現在。。。。。?

    等等,「王妃」?「郡主」?這個。。。。。思維還在混亂時聽到外面傳來嘈雜的腳步聲,一個低沉略帶暗啞的聲音響起,溫柔和煦「蓉兒辛苦了,快把小郡主抱來給本王看看。」忽然感覺身體騰空又降落,一個有力的臂膀放在了她的頭下,上方傳來男人低沉的笑聲,連帶著從衣服上飄來淡淡的熏香氣息,到這會段龍清要是還不明白,那這麼多年魔鬼訓練可真是白糟蹋了,那優秀學員稱號也就等於餵了狗了。轉世?投胎?除此之外別無解釋,可是最讓人不解的一點是為什麼還帶著記憶?

    雖然段龍清是唯物主義論者,但這種情況下,啥主義論也不好使,此時她心裡已不知是何滋味,用盡力氣睜開雙眼,正巧與看向她的男子目光相接,火光電石間,男人頓時怔住,這孩子好詭異的眼睛,目光銳利,眼神暗含煞氣,與剛出生的孩子截然不同,怕是戰場上的殺將也沒有這樣帶有壓迫性的目光。瑞王蕭雲瑞十四歲征戰沙場,軍營中長大,看過了太多的生死搏殺,腥風血雨,一雙鷹眼犀利如隼。儘管是他也從未見過一個初生嬰孩這樣奇怪的眼神,似探究,似怨憤,那目光像是看透了世間生死百態的譏誚。再細看時,那眼神卻又迷離曚曨,似乎是困盹了,皮膚皺皺的孩子揮舞著小小的胳膊,打了個可愛至極的小呵欠,閉上眼睛陷入沉睡,彷彿方纔那一幕只是他的幻覺。就在睜眼的霎那,段龍清已經完全清楚了此時的環境,一個長髮長袍的男子,一頭烏髮羽冠高束,周圍一切都那麼復古,眼神對上那男子的目光時心知不妙,多年的戰鬥本能告訴她,這男人很不好惹啊,他手臂肌肉結實,右手臂比左手略粗,明顯的武將出身,善舞重兵器,身上有著普通人感覺不到的隱隱殺氣,暗自壓下想要觀察周圍情況的強烈衝動,閉上眼睛,佯裝熟睡,以防萬一。當下發生何事,已然在清楚不過,這真不是個能讓人安心的地方。出生皇室的郡主,有個強悍的老爹,命運啊,你還是真是厚待我。

    蕭雲瑞帶著一臉的疑惑看著那嬰孩,那孩子也頗奇怪,只哭叫一聲便不再吵鬧,嘴角掛著瑩亮的不明液體,看起來異常的嬌憨可愛,眉眼很精緻,剛出生的孩子都皺皺醜醜,卻還是能看出這孩子很漂亮。周圍的人看著王爺死死盯著孩子,一臉震驚的模樣,都被這有些怪異的情景給嚇住了,一個年紀稍長,滿臉慈祥的老婦人壯著膽子上前恭敬的說道:「王爺,小郡主伶俐可愛,以後肯定是個美人胚子,王爺給起個名字吧。。。。王爺?王爺?」蕭雲瑞頓時從剛才的震驚中回神,輕拭額頭的汗珠,拉回游離的目光,沉吟道:「就叫清歌吧,蕭清歌。」這孩子雖說有些古怪,可畢竟還是蕭雲瑞的親骨肉,當下也不多想,爽快的起了名字。段龍清閉眼假寐,聽著周圍傳來的賀喜聲,心裡一片苦澀:「蕭清歌嗎?有了新的身份了啊,如果這一切真的是在做夢的話,那就做的長一點吧,真的想要休息了啊,二十年了,雖然外表依舊年輕,可是心已經老的連自己都不認識了吧,累了啊,沒有訓練,沒有教官,沒有國家,沒有任務,曾經的一切都過去了吧,那就休息吧,解開那束縛著心的一切吧。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三章 天降異象
章節字數:1465 更新時間:08-07-07 19:17
    這時,門外有個聲音傳來,「王爺,雲乾寺智嚴大師來訪。」瑞王當下大喜,把懷中的孩子交給一旁等候的丫鬟,就大步走出門去,口中連聲說到:「師傅來了,快快有請,正廳上座。」段龍清頓時鬆了口氣,剛才實在是太緊張了,要是這王爺把她當成妖孽給處理了,那就真是冤枉,心下放鬆,瞌睡襲來,陷入好夢。

    蕭雲瑞換了身舒服妥貼的棉袍步入前廳,俯身作揖,「徒兒雲瑞見過師傅。」智嚴和尚起身合掌作揖,「老僧見過瑞王,王爺不必多禮。」蕭雲瑞趕忙上來扶住老和尚;「師傅不必多禮,雲瑞自幼於師傅門下學習武藝,兵法,今日這等殊榮全是師傅的功勞。。。。。」智嚴和尚不等蕭雲瑞說完就匆匆打斷他的話,拉著他的手微微發抖,急急忙忙道:「聽聞王妃適才誕下麟兒?」瑞王差異道:「內子剛剛誕下一女,還未上報宗室,今日師傅下榻寒舍,你我師徒二人許久未見,務必請師傅在府上用完素齋再。。。。。」

    老和尚也不等聽他說話,自顧自的掐指細算,暗道:「糟糕!」不由分說的拉著蕭雲瑞站到院中遠望,頓時二人均被眼前異象驚住,目瞪口呆的看著天邊越來越濃重的紅霞和遠處的電閃雷鳴,高懸的太陽發出詭異的紫色光芒,紅霞周圍的烏雲變化著不同的形狀大片聚集,彷彿天都要塌陷下來,街上的行人和攤販都忘記了挪動步伐,幹活的人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呆呆看著眼前的奇景,驚得不知所措。

    智嚴和尚看著天空,死死抓著手裡的佛珠,喃喃道:「紅霞漫天,雷鳴電閃,四方雲動,戰神現世,萬將枯骨,六朝歸一。」蕭雲瑞眼神一凜,看著激動的不能自已的智嚴和尚,聲音不經意的帶著一絲顫抖,「戰神現世?戰神?她是戰神嗎?那樣的眼睛。。。。。難怪。。。。。」智嚴和尚渾身都在抖動,嘴巴張了又合,反反覆覆,竭力壓抑心中的激動,可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蕭雲瑞心下焦急,可又無可奈何,只有看著眼前的景象,什麼都不敢想。

    過了許久,雷聲漸漸小了,遠處的紅雲也慢慢淡薄,智嚴大師終於回神,眉目間的疲憊那麼的明顯,看上去像是老了十餘歲,蕭雲瑞驚訝不已:「師傅,您。。。。。」智嚴和尚歎口氣道:「王爺,這是天意啊,此子若是男兒,必是我乾國有史以來最傑出的武將,可是若為女子。。。。。唉!孽障啊!孽障!。。。。。」話音未落,老和尚已踉踉蹌蹌奔出門去,蕭雲瑞緩神過來追在後面大喊,「師傅,師傅。。。。。」出門一看,哪裡還有智嚴大師的身影,心下一片焦躁,此時內院傳來嘈雜聲,「有刺客,抓刺客啊,小郡主被搶走了。」瑞王大驚,轉身飛奔至內院,眼前的情景使得他驚怒交加,屋裡的丫鬟,奶娘全部被迷暈在地,王妃緊抓著包裹著嬰兒的一片布料暈厥在床,刺客已經走了多時,自己卻一點都沒發現,剛出生的小郡主已經不見,只有床頭定著一枚火紅色的石榴花鏢。

    段龍清,哦不,現在應該叫蕭清歌,被那日莫名其妙的人擄來這裡已經十多天了,除了見到兩個十來歲的小丫頭就沒見到外人,那日清歌正好夢,多年的習慣使然,只要周圍有絲毫異動,她還是會在第一時間戒備,雖是嬰孩,可行為已深入腦海骨髓,成為本能,她感覺自己被人抱著奔跑,速度很快,耳邊傳來輕微的沙沙聲,那人身上有清雅的冷梅香,身輕如燕,走動沒有絲毫的聲音,她一直保持著呆傻的睡相,呼吸均勻,週身有涼爽的風佛過。過了大約半個小時,清歌被放到一個感覺象箱子物體的裡面,那人輕輕掰開清歌的嘴,放入一粒黃豆大小的丸藥,蓋上蓋子把箱子放到馬車上,駕車疾馳。清歌想盡一切辦法想吐掉嘴裡的東西,可她實在還是太小了,心有餘而力不足,那不知是毒還是藥的小東西滑入腹中,清歌的意識漸漸迷離,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四章 絕谷
章節字數:2964 更新時間:08-07-07 19:12
    等清歌再次睜眼醒來時,已經在這間屋子裡了,周圍兩個長相甜美,頭環雙髻的小丫頭來回走動著,穿紅衣的小丫頭看到清歌睜眼,不由一愣,立馬轉身出門喊了個豐乳肥臀的婦人進屋,那女人一進門,二話不說,撩起上衣,一把攬過清歌小小的身子就壓向兩座碩大的山峰,力道猛的差點憋死可憐又無能為力的小傢伙,儘管吸著乳汁,可婦人身上帶著的濃重松脂味熏得清歌幾欲作嘔,有苦難言,清歌每次都是以最快速度解決五臟廟。連過十幾日,她總是處在半夢半醒狀態,多半時間似在沉睡,可意識又無比清醒,偶爾感覺四周無人時,她也睜眼觀察四周。

    很華美的一間臥房,一張上好的紅木八仙桌,幾張小凳,桌上一套簡單沒有紋飾的紫砂茶具,一個裝著一片亮銅鏡的梳妝台立在牆角,西北擺著清歌睡的床,床很大很軟,四角有四個大大的夜明珠,頂上的方盒帶著簡易的機關方便開啟,窗下矮架上支著一盤圓環疊香,淡淡的青煙裊裊升起,香氣瀰散在四周,淡雅,清爽,有點像南方雨後的梔子花香,紫色的帳幔墜著金黃的流蘇,身上的棉絮輕軟還帶著淡淡的青草香。

    不知那人將一個孩子帶到這裡是什麼目的,難道是那王爺的仇人藉機尋仇?或是綁票勒索?在這種男權社會,一個剛出生的女孩或許還不如一頭豬崽來的值錢,王爺的女兒又如何,三妻四妾的畸形社會發展下,一個皇族宗室家庭最不缺的就是孩子,如果要拿孩子來威脅一個王爺,真不知此人是蠢笨還是另有目的。到處都透著怪異,這連續的一切,穿越,嬰兒,綁票,再敏感的人也會變得神經大條,麻木不仁。更何況對於蕭清歌這種任何逆境下都能生存的職業軍人來說實在算不了什麼,以不變應萬變。正思索的時候,門口傳來極輕微的腳步聲,清歌閉眼假寐,門被輕輕的推開後又從裡面悄然關上,一個人伴隨著清冷的梅香緩步走向床邊,是那個人。就算清歌不睜眼也知道,他(她)正在打量床上仰躺著的小人兒,清歌甚至能在腦海中模擬那帶著壓力的眼神從她眼眉看向身體的每一個步驟,身上還有著淡雅梅香也遮不住的絲絲血腥氣息。清歌此時已經可以篤定這是個男人,呼吸緩慢而綿長,練得內家功夫,有著極深的武學修為。

    中國到了現代,一些古老的武術已經衰落失傳,但還是有武林世家存在於世,他們大多敝帚自珍,也有很多不世出的高手留有一些秘而不傳的絕學。段龍清曾經的搏擊武術教官就是個古武學的高手,內家功夫頗有修為,同時還精通東瀛忍術,日本的忍術高手是要經過非人的訓練才能成為忍者,中國的內家功夫則是需要時間的凝練,段龍清五歲起跟著教官學習搏擊術,武術,兼修跆拳道、劍道、合氣道,十八歲時已青出於藍,是教官最得意的弟子,任何目標都是一擊必殺,力道完美,手法幹練。同期第二優秀的學員也不能在她手下過到二十招,連教官都說她是個奇才,天生的殺人專家。

    清歌悠悠的睜開雙眼看著床前的人,仔細打量著,一個非常年輕的男人,秀髮如墨似瀑,用一支幹淨的銀釵簡單的挽在腦後,濃長的劍眉,微瞇著的細長的鳳目,瞳仁幽亮,目光深邃,高挺的秀氣的鼻子,輕啟的薄唇性感撩人,身形修長挺拔,內裡一襲火紅的紗衣,外罩一件玄色披風,面上繡著金色的雲飾花紋,重疊而繁複,他真是個好看的男人,不過對於清歌來講,人只分三種,戰友,敵人,普通人。沒有男女老少,高矮美醜之分。蕭清歌在觀察那個男人的同時也讓他震驚不已。這是個什麼樣的孩子?出生不足半月,不哭不鬧,聽紅袖說這孩子的眼睛很可怕,沒錯,真的很可怕,晶亮幽深,彷彿看透時間滄桑,目光帶著戲謔,狡捷還有探究的意味,迷離、朦朧閃著睿智的光芒,難道天機老人說的是真的?她真是個異類啊,男子為戰神現世,女子則妖臨天下?她果然有這個資本。男人嘴角浮起一絲奇怪的笑容,抱起嬰孩,輕拍著孩子的背脊,對清歌柔聲說到:「今日起,我南宮離就是你爹爹,你的親爹,你就叫南宮雲影,我的兒子,小名阿九。」兒子?蕭清歌詫異的念頭一閃而過。

    彈指間,六年光陰匆匆而過,清歌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六年,深深愛上了這裡,這個山谷叫絕谷,谷內氣候宜人,四季溫暖濕潤,植物千奇,蛇蟲百怪,地貌氣候很像以前中國的四川,她熟悉谷裡的一切,山水草木、花鳥魚蟲、飛禽走獸、奇珍異草,清歌如數家珍。谷中遍佈五行八卦,奇門遁甲,谷口常年瘴氣繚繞,谷中四處陷阱,稍有不慎則屍骨無存,

    外人沒有谷中人引領是絕對不能踏入谷中半步,輕則中毒,重則喪命。

    雖然谷裡危機四伏,可這些對於阿九來說實在是小兒科。前世的段龍清參加叢林特訓時在神農架的密林裡呆了大半年,特種部隊得職業軍人在任何艱難的環境下都能發揮最大的潛能,無論森林、草原、沙漠、冰川、還是沼澤,他們完全能夠象生活在這些地方的生物一樣生存,訓練的最基本要求「山中我為王,平原我稱雄。」

    真正的殺人機器不但是神槍手,還是精通心理學、彈道學、生物學、化學、醫學等各方面的專家,戰場上可以以一當十,必要情況下可以為戰友進行保命的手術,利用身邊物品作出殺傷力強大的武器。她能快速分析子彈射出的角度、速度和槍管口徑,從而作出最精準的戰術規避,具備豐富的草藥知識,分辨良藥與毒藥,見機行事,對野外生物瞭若指掌,利用周圍一切可食用的動植物補充人體所需能量,在陷入長期持久戰與叢林戰時,利用這些最基本的東西達到殺敵與治傷的目的,這是進行野外生存訓練最基本的要求。十五年的嚴苛訓練已經把這些能力全部轉化為段龍清的本能,隨時隨地都在注意周圍的環境,吃著雞蛋,就能聯想到鋼珠手雷,看到液體蛋清本能的聯想到混合石灰水可以製造幽靈炸彈,每一樣物品都可以在最短時間內被她改裝成殺人的利器,這就是他們和普通人的差別,他們時時刻刻都把自己放在危險中,隨時做好戰鬥準備,在和平的社會裡他們是絕對的異類,以致於他們這批學員進入社會後與他人格格不入,每個人心理都出現嚴重的問題,不懂與人交往,只能聽懂命令。可以說國家的「火雲計劃」是成功了,他們絕對都是最優秀的殺人機器,但是他們是「殘次品」。

    適應性訓練中期兩位很優秀的學員由於壓力過大,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結束了年輕的生命,他們說,原來在普通人眼裡,他們是真正的怪物。還有一名學員在鬧市區徒手殺死五名搶劫財物的小混混,嚇得兩位市民進了精神病院後被送入軍事監獄。兩個優秀的軍人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了他人異樣的眼光中,不得不說他們很可惜,國家暫停了這個計劃,全部學員進行心理治療,段龍清在接受了半年的心理治療後,進入了一所不錯的大學學習心理學和藥劑學,成為這個計劃為數不多的成功者之一。偶爾她也在想,不知聽聞她的死訊後,那個暴龍脾氣的校長是暴跳如雷呢還是捶胸頓足,呵呵,真的離開了呢,到這裡六年了,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過去的生活已經隨著段龍清的死留在了那個世界,唯一存在的就是那烽火硝煙,崢嶸歲月的深刻烙印。以前的教官曾經說過,「你們沒有家人,沒有童年,沒有正常的生活,你們在羨慕別人的同時可知別人是否也在羨慕你們,你們有並肩而立的戰友,有為國付出的榮譽,你們為國家而生,為國家而死,你們的人生與眾不同,儘管辛苦,但是你們的一生比他人精彩,國家有你們而驕傲,作為你們的教官,我因為你們的優秀而自豪。。。。」前世的一幕幕深深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教官的忠言彷彿還是昨日的告誡,這一切離阿九好像那麼遙遠,遠的就像一個怎麼都醒不了的夢。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五章 天才
章節字數:2706 更新時間:08-07-07 19:12
    谷中眾人都知道九少是最神奇,最聰明的孩子。一歲讀書,兩歲學武,別人家的孩子還是剛剛斷奶的娃娃,九少已經開始有模有樣的背書習字,舞刀弄劍。谷主南宮離請到最好的先生和樂師教授阿九經史子集,琴棋書畫,兩位先生對九少愛護有加,傾囊相授,到阿九四歲時,兩位先生已經教無可授,自動請辭,先生走時曾和南宮離懇談一番,「九少是天縱奇才,老朽此生再也找不到這樣優秀的學生了,老朽請辭,從此不再教書,滿腹經綸敵不過九少一句戲言,有了這樣的學生,老朽此生足以。」南宮離曾很認真的問過阿九到底跟師傅說了些什麼?阿九笑笑並未回答。

    南宮離從來沒有把阿九當作孩子,阿九的與眾不同在他看來理所當然,偶爾谷裡有些大大小小的事也不時的問問她的意見,幾次下來,阿九都會讓南宮離驚奇不已,阿九話極少,但她絕不說廢話,甚至連南宮離都說,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就去找阿九說句話,包你迎刃而解。阿九從未問過南宮離為何把她當男孩子來養,既然他這樣做就自有他的道理。所有人都以為阿九是男孩子,谷中的男女老少見了阿九都會恭恭敬敬的叫聲:「九少。」一個六歲的孩子被人稱為「九少」似乎有些奇怪,可是在絕谷,人人都知道阿九不是孩子,她比谷裡最聰明的老人都有智慧。她從來不照鏡子,也不知道自己的長相,即使阿九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也不在乎。南宮離把她當兒子,她也就把他當爹,肆無忌憚的享受父愛,也許這樣的生活是她想要的吧。南宮離很寵她,阿九的吃穿住用都是最好的,只要她多看幾眼的東西,第二天就會出現在她的書桌上,南宮離很喜歡抱著阿九坐在屋頂看星星,清幽的鳳目慢慢掃過阿九的臉龐,目光深邃,迷離,略微冰涼的手指輕輕的,溫柔的撫摸她的臉頰,聲音清越而飄渺,「阿九,但願你的人生不要像你的人一樣驚心動魄。」誰知,一語成讖。

    阿九從不過問谷外的世界,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學習各種以前從沒見過的技能,她不知絕谷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只知道這裡能人異士很多,阿九跟他們學習各種本領,養蠱、醫術、用毒,甚至連最難的喚蛇和訓鳥她都有興趣,谷裡的人都喜歡這個話不多,但極聰明的少主,只要阿九肯學,他們都教。阿九學的很快,還會舉一反三,沒幾個月,他們就已經沒有什麼好教她的了,她也只有自己去找新的事情來做。

    阿九一歲起南宮離就給她泡藥浴,一年四季雷打不變,那些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植物混在一起進入身體每個毛孔的痛苦比起以前非人訓練的折磨有過之而無不及,阿九從不抱怨,連眉頭都為曾皺過一下,阿九在藥浴時也沒閒著,觀察每種藥草的數量、種類,不到一個月,她已經能憑色澤和味道分辨數千種草藥。絕古中醫術最高的谷寒老人把畢生的醫術都傳給了阿九,數十本寶貴的醫書阿九看過幾遍後已能倒背如流。再加上阿九前世西醫學也頗有造詣,能治人所治,也能治人所不能治,中西結合更是效果奇佳。谷寒老人江湖人稱「妙手絕醫」,七歲學醫,至今八十餘載,世人皆知他一身醫術出神入化,能起死回生,就連他也不得不讚一句,奇才啊,少主醫術自成一體,造詣遠在他之上,這江湖第一神醫的稱號以後就要易主了。谷寒老人一生學醫,如今被一個不足七歲的黃毛小兒比下去,且還能由衷的說句佩服,這讓南宮離都吃驚不已。

    不得不說,無論是前世的段龍清還是此生的蕭清歌都是絕頂的天才,過目不忘的本領不是靠努力和勤奮就能擁有的,這是真正的天賦,部隊的軍醫小組專門研究過她的大腦,得出的結論是:「她是一個上帝的寵兒,因為上帝親自為她開啟了人類夢寐以求的『上帝禁區』」。(所謂「上帝禁區」是說,人類大腦的腦細胞只有10%為人類所用,其餘90%都處於休眠狀態,俄國科學家沃耶可夫曾寓言,如果人類能開發成功上帝禁區,那所謂的光速飛船和時光隧道就能實現,人類都會成為天才。)段龍清的大腦至少有50%的腦細胞是處於不停歇的工作狀態,她學習的能力是普通人的五至十倍,這樣的人放在任何地方都是頂尖的人才,只可惜這樣一個優秀的戰爭藝術大師英年早逝。

    絕谷地理位置特殊,物產豐富,谷中人豐衣足食,很少外出,阿九不曾離開,但也對谷外的世界有了大致的瞭解。谷中的書房自從阿九進入後就成了她的專屬領地。書房,或許應該稱之為書庫,藏書品種繁多,數量驚人,幾乎可以媲美現代任何一個大學的綜合圖書館,除了吃飯、睡覺、泡澡、習武,餘下的所有時間,阿九都是在書房度過的,短短幾年,書房的書已經看完了五六成,對世界也有了個較深刻的瞭解,一個不存在於所熟悉歷史上的平行時空,卻有著及其相似的歷史背景。阿九看著手中相當於現代地理歷史課本的《山川河源志》時不禁搖頭苦笑,一個相似歷史背景下演變的一個完全不同的朝代。現今六國鼎立,戰亂叢生。

    乾國為六國之首,人口最多,土地最廣,其餘五國實力相當,其中又以北漠和西林軍事實力尤為突出。北漠、西林兩國接壤,國人大多廣居草原,族人高大,彪悍,善騎射。與中國內蒙與外蒙的地理格局極為相似,兩國既是聯盟,同時也對對方虎視眈眈,西南方向是羌努國領地,幾百年前羌努國的族人均是各國逃避戰火而避居於此地的難民,經過數年的繁衍生息,如今的羌努土地肥沃,物產豐富,民族眾多,族人長相各不相同,類似一個移民國家。烈國、荊國臨海,乾國位於五國之中,地理位置很特殊,地域寬廣,氣候宜人,相當富庶,與中國古時的唐朝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百姓自給自足,安居樂業。六國幾百年來相安無事,外交上也有來往,時有通婚,睦鄰友好。直到五十多年前,北方天降大旱,北漠與西林兩國草場缺水乾涸,成片枯死,大片肥美的草原變成沙地、荒坡。牛羊大批死亡,給兩國人民造成極大傷害,兩國向乾國求援借糧,乾帝不予理睬。兩國流民大批進入羌努國和乾國,造成當時的治安動盪,兩國皇帝下令驅逐流民。使得一夜之間,四國民族矛盾激化。西林、北漠兩國聯合起來發動戰爭,搶掠他國物資,由於六國幾百年來沒有戰爭,軍隊多數編製不齊,一時之間難以抵擋,兩國聯軍長驅直入,勢如破竹,各自強佔了羌努和乾國的六座城池,搶掠物資不計其數。從此兩個善戰的遊牧民族嘗到了戰爭帶來勝利果實的滋味,時不時的向周邊國家發動戰爭,奪城掠財的同時也激發了各個國家的仇恨。五十多年來,六國時有激戰發生,越來越多的百姓流離失所,背井離鄉。羌努國、乾國、烈國、荊國聯合軍隊奮起抵抗。不料,羌努軍隊臨陣倒戈,乾、荊、烈三國慘敗而歸,自此,六國爭戰正式拉開序幕。

    阿九合上書輕歎口氣,戰爭總是人類苦難的根源,有人的地方就有戰爭,任何時代都無法避免,分分合合,大勢所趨。段龍清的前世接受了二十年的政治軍事洗腦,對戰爭有著極為深刻的瞭解,可如今她無國無家,不需要為任何人賣命,這一切對她來說都毫無意義。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六章 新藥與選擇
章節字數:2527 更新時間:08-07-07 19:18
    平靜的日子總是在不經意中過的飛快,阿九也六歲了,小小年紀的他是谷裡人人皆知的神醫,這個時代的人生產力、生活水平低下,很多需要抗生素的疾病中藥無法治癒,只能眼睜睜看著器官一點點病變,壞死。這讓她產生了挫敗感,在看醫書時突然記起最早的抗生素——青黴素的合成,青黴素有土法合成,就是過程麻煩,阿九帶著幾個小丫頭用濕泥壘了個小小的土房,然後一頭扎進裡面再不出來,還不許任何人靠近,她把大量的饅頭和麵條產生的青霉小心翼翼的刮下來,又用淘米汁和澱粉混合,用絲棉和菜油過濾,加入炭攪拌吸附,無數次實驗、失敗,失敗再實驗,最終得到幾克珍貴的青黴素成品。

    阿九在泥屋裡廢寢忘食,伺候阿九的小丫頭在草棚外急得跳腳,又不敢進去叫她,九少對下人很好,但是下人卻從不敢忤逆她,九少生氣時最多用眼睛看著你,但是就是那一眼,感覺像是全身被針扎一樣痛苦,伺候她的小廝和丫頭從來不敢正視九少的眼睛,那小丫頭在外面轉了幾天,不得已去找了南宮離。

    南宮離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一個小小的孩子,手裡死死抓著一個墨綠色的瓶子,頂著一頭亂髮,縮在土棚的角落裡香甜的睡著,土棚裡昏暗、潮濕,四周擺滿各種各樣不知裝著什麼東西的瓶瓶罐罐,還瀰漫著奇怪的氣味。

    南宮離輕輕的抱起阿九走進浴房,脫掉她外面已經髒的看不出顏色的衣服,慢慢的把她放進水裡,溫熱的水一點點漫過阿九的身子,只露個腦袋在外面,南宮離解開她束的送亂的髮髻,輕柔的用帶著清香的皂角水洗著她柔軟略微泛黃的頭髮。真不知道她幾夜沒合眼了,那麼機敏的她這樣折騰都沒醒。她到底在做什麼?強忍著把那瓶子搶過來看看的衝動,拿過一條大大的棉斤裹住阿九軟軟的身子把她從水裡撈了出來,走回臥室放在床上,臉上的表情溫柔的能滴出水來。阿九輕輕的轉了個身,忽然猛的睜開眼睛,看到南宮離時頓時送了口氣輕輕喚了聲:「爹爹。」南宮離迅速回神,面色微慍,幽幽的看著她,「幾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你在做什麼?我看你真是太閒了,別人教不了你,我來親自教導你。」阿九撇了撇嘴不解釋也不反駁,算是應承下來。這孩子一直都是這樣,雖待人溫和卻極少言語,聰慧異常卻又沉默冷靜,資質奇佳卻從不時才傲物,做事無論對錯從不解釋,往往出人意表。小小年紀,一身醫術出神入化,若非看著她長大,真懷疑她簡直就是千年成精的妖物,有時還像只小狐狸,誰也別想從她嘴裡套話。她真是上天賜給他的寶貝,他喜歡看她跑來跑去,上竄下跳的樣子,喜歡看她讀書時一本正經的表情,儘管這孩子話很少,可谷裡人受她恩惠的著實不少,所有人都喜歡她,她的奇思妙想幫谷裡的人解決了很多問題,孩子崇拜她,大人信任她,她就像珍珠,放在哪裡都光彩奪目,這樣的她,他如何能不寵。南宮離輕輕搖搖頭,歎口氣:「明日卯時,後山斷崖。」對著門外的小丫頭交代幾句轉身離去。

    次日清晨,阿九睜開迷濛的睡眼,輕眨幾下,瞬時一片清明,衝著門外輕喚一聲,「袖兒。」一個紫衣丫頭端著一盤清水快步走了進來,紅撲撲的臉蛋很是討喜,聲音清脆爽利,「九少醒啦?奴婢今日做了紫米百合粥。」阿九迅速穿好衣衫,扭頭問道:「什麼時辰了?」紅袖邊幫阿九梳頭邊看看天,「快卯時了呢。」阿九眥眥牙,不等紅袖綁好髮帶便飛奔而去,紅袖抓著梳子追在後面喊道:「九少,您還沒用早膳,九少。。。。」

    阿九心下鬱悶不已,今日怎麼起晚了,真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看來這幾年的日子過得太安逸了,警覺性都降低了。阿九把輕功發揮到極致,一路狂奔,眼看太陽已經升起,後山的濃霧漸漸散去,山頂站著一個挺拔的身影,南宮離背對著阿九,看著山下的遠景,阿九一個飛身清落在他身後,恭敬的行了禮,「孩兒來遲,請爹爹責罰。」南宮離猛的轉身看著她,驚訝無比,:「中了睡蘿香,居然還能在卯時前醒來,真讓人不可思議。」阿九頓時瞭然,原來如此。其實南宮離不知道的是,阿九是個催眠高手,催眠與反催眠是特工最基本也是最難學的一門課程,最基本的催眠實際就是心裡暗示,打個最簡單的比方,一個普通人臨睡前對自己說,我明天早上5點醒來,我明天早上5點醒來,反覆十餘次,第二天早上人在下意識的心理暗示和生物鐘的作用下,就會在5點左右醒來。再深度的催眠就要經過心理學的學習和特殊訓練,當心理暗示強大到一定程度,甚至能作出違背生理需求和心理承受能力的行為。

    阿九不置可否,垂下眼簾,淡淡的說到:「只要我想,我就可以。」南宮離不加掩飾的探究目光深深的看了她幾眼,如此年紀,氣勢非凡,果然不是池中之物。斂了斂神色,淡聲說到:「柳玉公子走了,你可知道?」阿九點點頭,表示知道。「你解他奇毒,救他性命,他收你為徒,傳你武藝,可如今他卻說他教不了你,你的醫術和你的武功一樣,自成一體,若非你年紀尚小,內力不深,只怕他也已不是你對手,那柳玉公子是江湖第一劍客,他教不了的為父也不見得能教,為父只傳你輕功和內力,不傳你武功招式,你可願意?」南宮離雖然很想知道她一身本領如何得來,但她不說,他也不問,這是父子倆六年來的默契。阿九依舊面無表情,淡然答道:「願意。」

    南宮離站在崖邊向涯底望去,阿九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山石嶙峋的峭壁,兩人都在沉默,周圍的空氣都有些凝滯。這山崖也頗古怪,山中濃霧此時已全部散去,這涯下卻還是白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到,南宮離微微仰首,看向遠方,俊美的輪廓在清晨陽光的反射下泛著淡金色的光,火紅的紗衣被山頂的清風吹拂的略微鼓起,眼神飄渺,回眸一轉,神光離合,奪人心魄,但不知為何阿九感覺他身上透著濃濃的哀傷,像在追憶,又像在做什麼決定。阿九心思百轉千回之時,清朗的聲音突兀的響起,「今日起你要在這涯底生活十年,一日不到,你就一日不能出來,你可願意?」阿九輕笑出聲,對她來說在谷中和在涯底沒什麼區別,不過是換個地方睡覺罷了,當下也不猶豫,輕聲說到:「可以。」

    儘管南宮離心裡已經知道她的選擇,可還是有些不忍。罷了,罷了,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也許一切都是天意,無人可逆天而為,天機老人說她乃混元星相,亦正亦邪,正可福厚蒼生,麒麟之才,邪則禍亂於世,妖臨天下,如今六國戰亂,分崩離析,實乃不祥之兆啊。也只有她能保我幻月教數百年基業不毀。保我絕谷安然無恙。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七章 立威
章節字數:3472 更新時間:08-07-07 19:19
    南宮離本是巫南族人,巫南族人醫術,毒術天下第一,他們都信奉幻月教,善養蠱,會驅蟲蛇之法,巫南族人都會一些私密的禁術,不為外人瞭解,幻月教在江湖上更是被稱為邪教,人人得而誅之,巫南族人武藝高強,歷代教主、長老均是頂尖高手,才保幻月教不被朝廷滅教,巫南族人全部遷往絕谷,密而不出。外人看來更加神秘。南宮離是幻月教第二十八代教主,由於教中出現叛徒,幻月教差點被一網打盡,南宮離曾與天機老人有過一面之緣,經老人指點,去王府擄劫了剛出生的小郡主,帶往絕谷。天機老人告誡南宮離,此女非常人,切不可以常人相待,她會將幻月教發揚光大,為你們巫南族平反。如今她選了這條路,今後必將是條佈滿荊棘的江湖之路,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對這樣光彩奪目的她來說,不知是福還是禍啊。。。

    南宮離拉過阿九的手,輕輕握住,「跟我來」。話音未落,人已帶著阿九跳下斷崖,風從耳邊呼呼刮過,吹得衣服烈烈作響,就在阿九以為他們要一直這樣自由落體直到摔死時,降落的速度忽然減緩,南宮離也不得不佩服阿九這老僧入定般的淡然性格,整個過程面無表情,絲毫沒有一絲異樣表現在臉上,似乎就是摔死了也不過就是爛肉一灘,真不知還能有什麼會讓她感到恐懼。

    南宮離抱著阿九,輕飄飄的站在涯底,阿九四處打量著,好一個世外桃源,人間仙境,這涯底還真是別有洞天,走過一片帶著詭異陣法的桃花林後,一個樹木繁盛的密林出現在眼前,山澗流水清澈見底,數不清的飛鳥林中嬉戲跳躍,碩大的榕樹枝繁葉茂,站在樹下,只能看見大片綠蔭,抬頭遠望,一大片層層疊疊的花海隱在密林深處,古老粗壯的青籐攀附著巨大的樹身蜿蜒環繞,許是這裡常年不見光的緣故,涯底濕氣厚重,植物腐敗的氣息和隱隱的花香混合著瀰漫在四周。

    阿九站在花海前輕皺眉頭,慢慢伸出手探向那花枝,五顏六色美麗妖嬈的花肆無忌憚的舒展著腰肢盛開在這林中,漫山遍野,一望無際,到處都是這妖冶卻又美的令人窒息的死亡之花,像魔鬼的微笑,空靈魅惑卻又邪惡無比,大片的罌粟花海,在阿九看來實在是詭異無比。

    南宮離站在阿九身後,輕攬著她瘦弱的肩膀,柔聲道:「這裡是不是很美?你可知道這是什麼花?」阿九點點頭,聲音略帶沙啞,「罌粟,死亡之花,魔鬼的代言人,誤食會產生幻覺和強烈的依賴性。」「據我所知,這花只生在這斷生涯底,我們族人叫他它荼皪花,外人從未見過,書上也不曾有任何記載,你如何得知?」南宮離聲音有些顫抖,眼神凜冽。阿九緩緩眨了眨眼,眼中流光一閃即逝,沉吟半晌,卻說「離這些花遠點,美麗是要付出代價的,越美的花越毒。走吧,爹爹不會是帶著阿九來賞景的吧。」南宮離知道阿九要是不說,那誰也不能強迫她,有些無可奈何:「跟我來吧。」阿九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不一會兒,遠處已經依稀看的到人影,還傳來練武的打鬥聲,七八個十來歲的少年在習武,一個個英姿矯健,身形修長,劍花繚亂,很是有些功底。

    阿九卻不以為然,這些功夫在她看來全是破綻,近身戰鬥下她只一招就可以殺掉他們,中國的武學博大精深,講求強身健體,注重修為,且習武是漫長的過程,日本把中國的武術學去以後自創了跆拳道,空手道,雖說他們這些都是源自中國的「花廊道」,可後來,這些簡單易學的招式反而能在一定程度上重創對手,準確擊打人體穴位,關節等要害地位以達到重創對手的目的,講求一擊必殺,由此就能看出這個民族的個性是多麼暴戾,殘忍。中國的古武術多數是強身健體,凝氣練神,這樣一種養生的武術被他們發展成殺人的功夫。作為鋒利的殺人機器,阿九曾經學習的全是以殺人為目的的招式。不花哨,但絕對實用,也許在她看來,最想學的是暗器,就像槍一樣,遠距離擊中目標似乎還要實用點。

    幾個少年看到南宮離走近,停下手中的動作,齊步走來,單膝跪地,對著南宮離行禮:「參見教主。」南宮離點點頭,「起來吧。」這時,一個三十餘歲的漢子從遠處疾步走來,看起來虎背胸腰,一身的肌肉閃著亮紅的光,腳下卻輕巧敏捷,這麼鬆軟的土地都看不到腳印,輕功應該極高,來到南宮離面前俯身作揖:「屬下參見教主,不知教主來此,屬下失禮。」南宮離看著他,把阿九拉到身前:「不必多禮,我帶來一人,今日起你們九人就是名副其實的『幽冥九子』,他就是幽冥之首——森羅,你們幾個今後要聽命於他,誓死相隨。你們可以叫他阿九。」那漢子聽了,不禁一愣,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看看阿九,又看看南宮離,卻見教主表情無比認真,絕不是信口開河,不但是他,就連身後那八個少年也面面相覷,不明白教主為何會領一個毛頭小子來這裡,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就是教主找尋許久的幽冥之首。

    那孩子一副聽天由命的模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靜靜站在哪裡,似乎天塌下來都與他無關。那漢子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珠,思索半天,不知如何措詞,想回絕卻又怕惹惱南宮離,當下硬著頭皮道:「教主這。。。這。。。不知這孩子可曾習過武?看他骨骼清奇,是塊練武的好材料,幽冥八子均以習武十餘年,屬下怕。。。怕。。。」南宮離早就料到他想說什麼,轉頭看向阿九,阿九心裡微微有些火,原來這個南宮離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教主?什麼教的教主?她也怪他不曾表明身份。再加上這漢子還看不起她,不管是段龍清還是阿九,一直都是上天的寵兒,還沒有人說她阿九有不行的時候,心下有些生氣,挑挑眉,說話也毫不客氣:「你真要我給這幫廢物當老大?」南宮離微微一愣,那漢子和身後的少年卻大失驚色,南宮離奇怪的是阿九一直都溫溫潤潤,從未見他跟誰紅過臉,再生氣也不過看人一眼轉身離去,不過能看到阿九生氣,也讓南宮離欣喜不已,他還以為她永遠都是那副淡漠的表情。漢子和八個少年當下卻憤怒不已,漢子的武功雖不如南宮離,可在江湖上也是數一數二的,這群孩子他從三歲開始教導,算上今年也有十三年了,這八個孩子不論哪一個放到外面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自從教主要培養幽冥殺手開始就一直在尋找幽冥首領,如今領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小兒來當首領,他赤火第一個不服,礙於教主的面子他不好說什麼,可這小子竟說他們是廢物,是可忍孰不可忍,要是不給他點教訓,他就不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赤火這廂還沒開口,幽冥八子裡已經有人忍不住站出來,一個清朗挺拔的少年站出來,衝著南宮離和阿九一抱拳,「鬼影向這位小哥請教,若是贏了我,我們就承認你這個首領,若是輸了,你要給我們道歉,還要給我們師傅磕頭賠罪,你可答應?」說完用餘光瞟了瞟南宮離,南宮離雙手抱胸站立一旁,羽睫低垂,並不作聲,似乎還有看好戲的樣子,當即放下心來,轉頭看看那小孩。那孩子抬頭,嘴角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眼眸輕眨,波光流傳,一雙鳳目奪魂攝魄,紅唇輕啟:「好,你們認不認我這個首領我不在乎,不過要是我贏了,我可要重新調教你們這群廢物,省得以後你們給我出去丟人現眼。」鬼影氣得牙根癢癢,心想,我要不給你點顏色看看怎麼對得起我師傅,於是也乾脆的應承,「若是我輸,幽冥八子任憑發落。」一個飛身已經站立在武場中央。

    鬼影見他施施然走到場中,沒拿武器,為了以示公平,也丟掉了手中的劍,空手作了個「請」的姿勢就全力展開攻擊,阿九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瞇眼看著他的動作,仿若老僧入定,絲毫不為他強烈的殺氣所動,就在鬼影的拳頭直撲阿九面門,所有人都以為這拳肯定打實了,南宮離都有些慌張的時候,阿九忽然動了,身影一閃,快的根本看不清她是怎麼動的,只聽「啊」一聲,鬼影踉蹌的向後退出幾步,捂著左胸,「噗」的吐出一口鮮血,昏了過去。阿九連忙過去把住他的脈搏,給他嘴裡塞了一枚藥丸後起身看向他們,這一瞬間的變化使得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驚得瞠目結舌。赤火是最先反應過來的,急忙衝向鬼影,扶起他的身子,手顫抖的探著鼻息。阿九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說到,「他沒事,一點內出血,不過我這一下,只是擰斷了他的肋骨,我要是再往裡戳一下,他現在恐怕已經是具屍體了。」赤火看向阿九,臉上的表情精彩得有若見鬼,嘴巴張了又合,不知想說什麼。阿九也不理他,衝著南宮離和剩下的幽冥七子說到;「幽冥九子嘛,聽著名字就知道不是殺手就是暗殺,如果殺手都像你們這般沒用,乾脆早點拔劍自刎得了。」這時鬼影呻吟一聲睜開雙眼,看向阿九的時候正好對上阿九冷漠的雙瞳,心裡一涼,掙扎著爬起來,單膝跪在阿九面前,心悅誠服的說到:「幽冥鬼影見過首領。」此時,幽冥八子已經完全沒有剛才的氣勢了,他們已經被嚇傻了,八子之中功夫最高的鬼影修為已經和赤火師傅不相上下,卻被這個孩子一招之內給解決了,卻連人家衣角都沒有碰到,一個不足三尺高的孩童鬼魅的身影,銳利的眼神已經讓他們的大腦完全空白。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八章 巫南族
章節字數:3640 更新時間:08-07-07 19:20
    阿九此時也不好再拿架子,她本來就不想出風頭,這樣做只是對南宮離的所作所為有些不滿,發洩下情緒罷了。出手有些略重。擰斷了鬼影左胸口的一根肋骨,恐怕也要幾個月才能恢復。阿九挑挑眉看向南宮離,流光溢彩的眼眸似有薄怒,南宮離猛然感覺脊背有些發涼,輕顫一下,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模樣很是無辜的看了眼阿九後清咳一聲,「咳,嗯,好了,既然這樣,阿九以後就是你們的首領,明日起和你們一同習武,我還有事交待於他,你們繼續吧。」南宮離轉身欲走,不料赤火突然「彭」的一聲跪在南宮離面前,跨下雙肩,面色沉重,「啟稟教主,屬下在這斷生涯底一十三載,一直以為自己武藝小有所成,能為我教略盡綿力,為教主分憂,如今才知屬下夜郎自大,實乃井底之蛙,這位小少俠給屬下當頭棒喝,震醒赤火,赤火愧對教主對屬下的信任,幽冥八子跟隨屬下多年,如今交與教主少俠悉心教導,屬下自當了卻一樁心事,屬下想就此辭行,回谷侍奉雙親,望教主成全。」說罷,重重一叩首。南宮離挑挑眉,略微思索一會,長歎口氣:「阿九是武學奇才,自幼天賦異稟,鬼影敗於他手實屬正常,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既然你有心離去,我便放你回谷,幽冥九子關係我幻月教興旺,我自當竭力,你去吧。」說完,隨手從腰中暗袋摸出一粒紅色丸藥丟了過去。赤火順手一撈,毫不猶豫的吞下藥丸。只見漢子渾身抽搐,大汗淋漓,神情異常痛苦。阿九暗自歎氣,這漢子恐怕是廢了,可惜了一身好武藝,以後只能做個平凡人了。南宮離給赤火的藥丸是阿九配製的「絕魄丹」,用七種絕谷特有的毒蟲,配合木芙蓉、烏芋草等藥材經十九道繁瑣的程序提煉而成,綿毒藥的一種,藥性詭譎霸道,常人服用會產生幻覺,患上精神狂想症,武功高強者服用會喪失武功、內力和語言功能,同時失去一段時間記憶。武功越高,副作用越大。阿九把毒藥分為三種,一為黑色禁藥,即見血封喉,二為白夜茫茫,即慢性毒藥,最終結果是毒發身亡,三是七情絕綿,吃了對身體有害,但是死不了。阿九的製毒術比醫術還略勝一籌,畢竟以前是殺人機器,還是對能殺人的東西興趣更大些。

    看來這斷生涯底果然是秘密所在,難怪阿九在谷中六年,卻從未聽人提起這秘境之地,能出去的不是死了就是啞了。待赤火起身時,面色已然慘白一片,張張嘴卻沒有聲音,抱拳向南宮離一行禮,轉身離去。身後八個少年一臉不捨,卻不敢出聲,垂首恭敬的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教導他們十餘年,亦父亦兄的師傅離去。南宮離也凝目看著赤火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密林深處,轉身對著八個少年道:「你們休息一日,既然你們無異議,明日起跟著阿九一起晨訓,他要親自調教你們哦……」南宮離故意把「調教」兩個字咬得重重的,不懷好意的目光掃在幽冥八子身上,幾個少年面色一變,不由的打了個冷戰。

    「阿九跟我來。」阿九掃了眼幽冥八子,嘴角扯了個弧度,就跟在南宮離身後,疾步而去,剩下八個少年站在原地拭著頭上不知何時冒出的冷汗。密林處的另一頭,有個自山上巨大的落差形成的水流湍急的瀑布,瀑布高處落下砸向底下的岩石發出巨大的聲響,阿九根據音頻斷定瀑布後肯定有天然形成的山洞,瀑布的彼端就是貫穿絕谷的涇河,絕谷人用水均取自涇河。南宮離站在瀑布下,向四周看了看,語調森森然的衝著阿九說到:「跟緊我,千萬不可亂走,觸動機關,神仙也救不了你。」阿九略微一怔,當下瞭然,點點頭,不在言語。南宮離足下輕點,飛身而起,轉眼間消失在瀑簾之後。阿九深吸口氣,緊隨其後。

    越過瀑簾,方知此洞大有玄機,洞內水氣氤氳,遍佈四周都是天然形成的鐘乳石,深處有很多相同的方磚不規則的凌亂的鋪在地上。洞內異常昏暗,不過絲毫不能影響兩人的視線,阿九很認真的觀察洞裡每一個角落,很快分析出防守位置,進攻位置,找了個最合適的角落靜靜的站著,這根本就是她的多年來訓練的習慣,阿九在任何情況下都會保持這個本能。如果仔細觀察這個角落的話就會發現,如果她手裡有任何能進行攻擊的武器,那麼她一個人就可以封死這裡所有的出口,若是寡不敵眾情況下,這個位置也是最好的逃生口,真難以想像怎樣變態的訓練才能訓練出這樣變態的本能,即使沒有危險的情況下也能隨時保持警戒狀態。

    南宮離看著阿九,豎起一指輕置唇上,示意她不能說話,輕輕指了指前面,阿九點點頭。南宮離走到那些凌亂的方磚前站定,向西北方向前進兩步,又退回原位,向前直走十二步,轉四十五度角向西北方向前進一步,隨後轉身向東北方向走三步,左轉前行四步,轉身看著阿九招招手。阿九在腦海裡回憶了一遍他的動作,快速走到他身邊,安靜的站著。只見他咬破左手食指,將滴著鮮血的指尖伸進面前長滿青苔的巨大石壁上凹下去的一個星形圖案,只聽得詭異的「卡卡」幾聲響起後,面前巨大的石壁緩緩向兩邊開啟,這下自覺見多識廣的阿九也不由驚得目瞪口呆,這簡直就是「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嘛」。做這機關的人還真是個天才,兩塊巨大的石壁關上後看不出一點縫隙,古人竟也有這等巧奪天工的手藝,阿九心裡佩服不已啊,不看不知道,這世界真奇妙。

    二人走進石屋,石壁在身後緩緩合攏,石屋牆壁內嵌的長明燈依次亮起,整個內室燈火通明。這石室乾燥涼爽,通風良好,建在這山腹之中,真可謂神來之筆,這古人的智慧還真是不敢小覷,石室左側是兩排書架,書架上擺得滿滿當當,那些書看上去很是有些年頭,從木條竹簡,絲綢布帛到石板書、紙質書、羊皮書應有盡有,更有甚者,還有刻在金箔、玉石板上的書籍。右側牆壁掛的卻是各類兵器,小到米粒大小的暗器,大到重達千斤的玄鐵重錘,鞭、棍、刀、槍、劍、弓、弩、戟各式各樣,阿九認識的,不認識的都能在這裡找到。根本就是一個冷兵器的博物館。這些武器都有個明顯的特點,同體烏黑發亮,在燈光的輝映下泛著詭異幽藍的螢光。石屋正中擺著一張白玉做成的石榻,上刻雙龍戲珠圖,龍的眼睛鑲嵌著碩大的夜明珠。離很遠都能感覺到那白玉石榻傳來的絲絲寒氣。阿九用指尖點了點長明燈座下燃燒著的黑色膏狀液體,用手搓了搓,放在鼻翼下輕嗅,是黑鮫魚油。黑鮫魚油是從深海中一種叫白斑星鯊體內提煉的一種珍貴油脂,易著耐燃,常用作皇帝陵寢長明燈的燃料,因為稀少,及其珍貴。不料這石室裡卻有百盞魚油長明燈。看來,這絕谷還真不像自己看到那麼簡單,單這一盞魚油燈也夠普通三口之家吃半輩子了。

    看到這裡,阿九不禁有些鬱悶,南宮離對她很好,但是卻對這一切隻字未提,如今帶她來這裡,必是有目的,雖說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可這突兀的感覺實在是很糟糕啊。阿九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因為對於曾經的她來說,戰場上一絲不確定的因素就可能要了她的命,這次還真是計劃不如變化快啊,看來南宮離也很是瞭解她嘛。其實阿九還真是有點冤枉了南宮離,不是他不說,是他不敢說,他怕阿九知道他利用她,雖然他現在也確實在這樣做,可在絕谷那幾年南宮離心裡無時無刻不再備受煎熬,如果阿九能平凡一點,只要一點點,他也許就不會這樣痛苦,他原以為她只是個普通的孩子,只是比別的孩子奇怪些,聰明些。卻不曾想她是這樣的光芒四射,六歲的她已經有了無法掩蓋的傾城之姿,絕世獨立的傲然氣質,這樣奪目的她,會為了他不得不完成的使命接受他卑微的祈求嗎?不,他不敢賭,他怕她拒絕,他更怕她答應,這樣激烈的內心矛盾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他,她本該是皇室的貴族女子,錦衣玉食,奴僕成群,因為他的私心讓她在這山野中長大。她答應他的請求,那她未來勢必是一條艱難的,佈滿荊棘的道路。這樣玉般的人兒,怎能忍心看她未來雙手沾滿鮮血,背負罪惡?可是事到如今,他已不能回頭。

    南宮離似是看出了阿九的心思,幽幽一聲長歎:「六年來你一直稱我爹爹,我卻知你生下來便已知曉世事,你我也須坦誠相待,你不是我的孩子,相信你心中自是有數。我本是巫南族拜月大祭司,執掌幻月教,這斷生涯底便是我巫南族聖地,那荼皪花是我族聖花,只有教主與教中聖子才能進入這斷崖禁地,這間密室是我巫南族數千年遺留下的寶藏所在,這裡有令無數江湖人士夢寐以求的最絕世的武功秘笈,這牆壁上懸掛的每把武器都價值連城,是我巫南族先祖歷經千辛萬苦,付出無比慘痛的代價換來的。這冰玉石榻用雲霄山底萬年寒玉精雕製成,是世上最珍貴的上古神物,多少人為了它自相殘殺。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巫南族為保祖先留下的寶物不落外人之手,保這幻月教數千年基業的傳承,族人隱居這絕谷已有百餘年,與世無爭,安居樂業。哪知世事難料,人心無盡,世上貪婪鼠輩何其之多,我族人一再忍讓,卻還是因為這些寶物,被那些道貌岸然,自詡武林正派的霄小和朝廷昏君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阿九,現在只有你能幫我。我族人都是良善之人,不懂江湖,不問世事,只求安逸平靜的生活,可現在這樣簡單的夢想都已成為奢求。如今天下紛爭四起,江湖混亂,朝廷腐敗,我巫南族在這些群狼眼裡就是塊到嘴的肥肉,沒有人不想來咬一口,阿九,我求你幫我,我代巫南族上上下下請求你,倘若你恨我利用你,恨我讓你踏入這血雨腥風,待我族人平安之日,我便以死謝罪。」說罷,一撩衣擺,垂頭跪在阿九面前。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九章 天脈大成
章節字數:3801 更新時間:08-07-07 19:29
    阿九緊閉雙眼,咬緊牙根,狠狠的揉了揉太陽穴,「你起來,我答應你就是,生在這亂世紅塵中,你不惹麻煩,自有麻煩來惹你。」不知為什麼,阿九忽然很想哭,很有流淚的衝動,記不清多少年沒嘗過眼淚的滋味,前世五歲起就不曾再掉過眼淚,教官說,軍人流血不流淚,眼淚是懦弱的表現。可這一刻她忽然很想發洩。強壓下心中翻騰的情緒,走過去輕輕抱住南宮離,把頭窩在他懷裡,悶著聲音,「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既然我來這裡就是命,敵不過命,那就逆天改命,我喜歡絕谷裡每一個人,為了他們,從現在起我就是真正的南宮雲影。」

    「阿九,」南宮離輕喚著他,「你不恨我嗎?你本是出生高貴的女子,你父王蕭雲瑞已登基為帝,你應該是世上最尊貴的女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長公主,如今卻不得不委屈以這男子之身踏入這紛亂骯髒的凡塵,你還願意信任我嗎?」阿九抬起頭,深深的看向南宮離濃長羽睫掩蓋下的幽深雙眸,淡然的語調帶著些許鼻音,「你現在說這話不覺得晚了點嗎?結果擺在面前,做與不做由不得你的時候,我有的選擇嗎?」南宮離垂眼望著她,神色確是從未有過的落寞,「你終是恨了我,也對,這樣自私的我怎麼能求得你的原諒。阿九,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如果你不同意,你還是南宮九少,還是我的阿九,這點只要你不變,就永遠都不會變,阿九……阿九……」南宮離把阿九緊緊擁入懷裡,一行清淚順著如玉的臉龐蜿蜒而下。

    阿九輕輕的推開他,「不,你錯了,我一點都不恨你,我只是怪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這些,我在這裡長大,我愛這裡的一切,比起蕭清歌,我更願意做阿九,皇室的公主不過是鳥籠裡的金絲雀,除了當政治、利益的犧牲品,她們連自由都是奢侈的,最是無情帝王家,後宮沒有硝煙的戰場比起血雨腥風的江湖還要險惡。我生氣,我難過不是因為你利用我,而是現在已經到了這樣危機的關頭,巫南族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你都不早點告訴我,你寧願自己去承擔,難道我不值得你信任嗎?我只是個只知道撒嬌耍賴的孩子嗎?」阿九冷冷的看著南宮離,南宮離眼睛裡閃爍著微亮的光,唇角逐漸加深弧度,最後裂了大大的笑容,燦爛的笑臉閃亮了整個石室。

    「阿九,阿九,我的阿九,你真的不怪我,不恨我嗎?這樣自私的,利用你的我,你真的一點都不恨嗎?阿九,我只有你了。千萬不要離開我,阿九。」南宮離再次把阿九擁入懷裡,激動的連聲呼喚她的名字。阿九無奈的搖搖頭,揉揉眉心。唉,果然還是太年輕啊,二十剛出頭的大男孩遇到這麼麻煩的事是有點棘手啊,看來,以後的日子不會無聊了,江湖?安逸太久了,還真是有點期待呢。

    南宮離走到左邊書架最盡頭的位置,俯身趴在地上,輕叩地面,左敲幾下,右敲幾下,仔細聽了聽石磚下發出的聲音後用手指尖摳住石磚的上方,取出石磚,磚板下出現一個一尺見方的空間,裡面還鋪著金黃色的綢布,阿九嗅到綢布上散發著達肺草的味道,達肺草是仙鶴草、矮地茶等藥材磨粉、混裝,防腐防潮效果奇佳。南宮離輕輕揭開覆蓋在上面的綢布,打開裡面上好的檀香木盒,取出一個葫蘆樣的墨玉瓷瓶。南宮離把瓶子遞給阿九,「這是巫南族保存五百餘年的靈丹,『百日築基丹』,用我巫南族禁術製成。服用後可以強化人經脈,骨骼,增強內力,吸收天地之靈氣。常人服用一丹,可抵十年內力修行,天賦越高,作用越是明顯。可謂萬金難求的聖品。若再配合這萬年冰玉石榻,打通奇經八脈,假以時日,世上再無人能與你相抗。

    阿九看著南宮離一臉激動的表情有些駭然,這清朗如玉的男子,平日裡泰山崩於前而目不瞬的人,今日怎的這般一副熱血青年的憤青模樣。伸手接過瓷瓶,拔出上面的軟木塞,頓時石室內異香瀰散,阿九取出一枚丸藥觀察一番,放在鼻下輕嗅,藥丸約有厘米見方,成份極其複雜,有百餘種蛇、蟲生物類藥材,千餘種不同類型的植物藥材,有劇毒的藥物,也有非常珍貴的奇藥和靈藥,還有少許微量金屬元素,更有幾種連阿九也不知是何成份的不明物質。阿九頓時牙根發癢,頭皮發麻,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混在一起,足足放了五百多年,這藥本身就像個不穩定的「微型炸彈」嘛!吃下去會不會一命嗚呼啊,那還真是死的冤枉,阿九不怕死,可也不能送死啊,玩毒藥的祖宗要是被藥給毒死,那傳出去豈不是貽笑大方?阿九看著南宮離亮閃閃的眼眸,一臉期待鼓勵神情,嘴角微微抽搐一下,硬著頭皮,心道,不管了,死就死吧,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這樣的禍害哪能那麼容易死。一咬牙,一閉眼就吞了下去。

    藥丸剛入肺腑,阿九頓時感覺一股熱流從督脈起向四周流溢,起於會陰,經夾背、玉枕、百會、印堂至漕溪,經舌搭橋與任脈相連。正待阿九通體舒暢之時,丹田處猛然傳來一陣刺痛,這痛隨即傳遍四肢百骸,七經八脈中像有無數的小蟲在鑽來鑽去,撕咬著肺腑,「哇」的一聲,阿九吐出一大口墨黑的膿血,昏了過去,倒地的霎那,阿九心呼,這下小命可真的要交待了。

    不知過了多久,渾身感覺那溫暖的感覺又回來了,還是那暖流在四肢遊走,緩緩流淌過身體每個部位,一點點舒緩著阿九因劇痛而緊縮的內臟和經脈,那暖流流速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直至丹田中傳來劇烈的灼熱感,隱隱覺得自己的意識海內有無數片段閃現,快的抓不住,卻能很清晰的感覺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在吸收著什麼,她想睜開眼睛,卻昏昏沉沉的醒不過來,只是隱約覺得有雙冰冷的手覆在自己的額上,時不時傳來帶著焦急的低呼,「阿九,阿九……」冰涼的觸感,卻莫名的帶著一絲暖意。

    阿九睜開眼睛時,發現石室裡只剩她一人躺在冰玉石榻上,身子下方的石榻傳來的徹骨寒氣不但不使阿九覺得寒冷,反而有種清涼舒爽的感覺,目光所及之處異常清明,盤膝坐於石榻之上,仔細觀察四周。阿九感覺此刻她眼中的世界像是完全變了個模樣,如果說以前的世界在她眼中不過是清晰鮮明的圖像,那此時她眼裡的世界完全就是清靈的、動態的,所有的東西在她眼裡就像有了生命般的氣息,她甚至能清楚的感知它們。比如她想在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中把某個需要的東西找出來,可是這堆東西實在很亂,無從下手,只能一點點搜尋,可現在她能下意識的最快把這樣東西找出來,那幾乎就像是一種能力,感知事物的特殊能力。這種奇妙的感覺真是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正待阿九沉思時,石室的門從外面緩緩開啟,南宮離端著個紅木托盤走了進來,看見阿九坐在榻上發呆,笑瞇瞇的說到,「阿九醒了,太好了,餓了吧,來吃點粥,這涯底沒什麼活物,只能將就著吃素。」阿九微瞇著鳳眼,盯了他半晌,問道:「我睡了多久?這是怎麼回事?」誰知不問還好,一提這事,南宮離馬上激動的不能自已,「大成啊,大成啊。」阿九這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麼大成啊?」「天脈大成啊!」南宮離看著阿九一臉茫然的樣子,激動的解釋到:「你真乃奇人啊,居然是萬中無一的至寒至陰之血,只有至寒之血的人,服用那築基丹方可天脈大成,由目中發光於體外,環繞週身不能遠離,恰如一二歲嬰孩剛學走路,此時氣滿丹田,靜氣屏息,二眸凝視天穴,仰視上空,假想天空中有一月光(男子為日光),漸漸打通天穴。此時週身銀光燦爍,有如滿月,由天穴衝出體外,由近及遠,丹田之氣緩緩上行,外來無阻,此過程就如嬰孩一般,從爬到走,由走到跑,登山涉水以至登峰造極,達於無為。虛無縹緲,上大於天,下躍於淵,任其進翔,放之彌於六合,縮之退藏於密,至此調之天脈完成,達於練神還虛境地,只一枚你就以達百年功力,且天脈大成,絕對的奇跡。你昏睡三日,經脈,骨骼已自行強化,那日你已將身體污納排出體外,日後你的身體當水火不入,百毒不侵。服完這十顆築基靈丹,配合冰玉石的助攻效力,你將達到前人從未達到過的大周天圓滿境界。這武功日進千里更是不足為奇。」阿九輕蹙眉頭,凝目傾聽,眼中偶有流光閃過,「這至陰至寒之血是怎麼回事?」南宮離沉吟下便道:「所謂至陰之血乃處子會陰之血,且要精純之血,至陰易尋,至寒難求。至寒血之人,骨骼、經脈、內臟易於常人,能吸收月之寒氣發於體外,人靈相通,萬物相息。這至陰至寒之血幾百年也出不了一個。」

    阿九心下已經大致明白了,這所謂的至寒之血很可能就是極少見的RH陰型血,在現代,RH陰型血又被稱為「熊貓血」,比一般人血液多了一種D抗原,曾經的醫學表明,這樣稀少血液的人潛力區極為發達。看來自己就有幸是其中的一員。

    「對了,我昏睡三日,這幾日幽冥八子怎麼樣了?」阿九邊喝著香甜的荷葉粥,邊淡淡的問道。南宮離摸摸鼻子,臉龐微微有些紅暈,「我守了你三日,一直沒顧的上他們,明日再說。」阿九點點頭,不再言語,繼續低頭喝粥。半晌,又說到,「如今這形勢有些危急,不過現在外面比較混亂,朝廷一時無暇分身,絕谷尚可保幾年平安,我也有些事情需要時間準備,但是無論現在還是日後的反擊,情報必不可少,幽冥八子年紀已大,武功路數已難以變通,只能做殺手,我需要培養新人,你去谷裡或者外面找二十個三至五歲的孩童,我教於你訓練方法,嚴格按照我的方法進行訓練,或者帶進這裡,我親自教導。記得,一定要找無父無母的孤兒,身上不能帶有任何胎記和表明身份的物品。既然走了這步,那就只能義無反顧,暗者和殺手不需要感情,感情是包袱,他們不能有包袱。」阿九眼中閃過一道冷光。南宮離靜靜的點了點頭,看著阿九的雙眼劃過一絲傷痛。唉,終是要這樣了嗎?明明是自己要他這樣做的啊,可是看她這麼精於謀劃,我明明應該是高興的啊,這不正是我想要的嗎,可我的心為什麼那麼……。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十章 手雷
章節字數:3641 更新時間:08-07-07 19:29
    次日武場。阿九背著手,仔細打量著她面前站成一排的幽冥八子,「除了鬼影外,你們幾個都叫什麼?」幾個少年依次站出,「屬下修羅」,「屬下死神」,「屬下夜叉」,「屬下魑魅」,「屬下魍魎」,「屬下冥界」,「屬下靈邪」,整齊劃一的單膝下跪,齊聲說到:「參見首領。」阿九眼眉一挑,冷冷說到:「首領?哼,你們還不配叫我首領,我沒有你們這群只能稱作廢物的手下,八個少年雖心裡憤然,卻也不敢反駁。開玩笑?阿九的變態,他們早就見識到了,八子裡功夫最好的鬼影在他手底下都過不到三招,差點把命交待了,再借他們個膽子也不敢當眾挑釁他。

    阿九指著武場中央立著的八塊巨石,淡聲說到:「一人一塊,背著石頭繞這武場跑二十圈,第一個跑完的,獎。最後一個嘛……。」阿九臉上浮起一絲冷笑,不懷好意的打量著他們,「我會給最後一個完成任務的一點小小的『見面禮』……」八個人齊齊打了個寒戰,面面相視,從未見過這等古怪的晨練方式,可誰也不敢多說一句,飛快扛起巨石狂奔,誰也不想看那『見面禮』張什麼樣。阿九緩緩的走到場中的涼椅上坐下,拿起桌上的茶盞,輕刮上面漂浮的茶葉,似是忽然想到什麼,悠悠然道:「鬼影胸骨有傷,只跑十五圈。」聲音很輕,但足以使武場中每個人聽的清清楚楚,就好像在自己耳邊低訴,使得正揮汗如雨的眾少年更加愕然,只有內力精深之極的高手才能有這等傳音之術,這個年幼的首領實在太可怕了。

    不一會,八個少年大汗淋漓的站在場中,每個人雙手的虎口處都有血絲迸出,這些巨石每塊都足有二百公斤,背著這石頭還要以最快速度進行十公里負重跑,也虧的他們習武多年,體力強悍,常人還真難以負荷。阿九看著他們幾個強力支撐著站的筆直的身體,心裡暗暗點了點頭,「不錯,你們有點廢物的樣子了,很好!靈邪,你來說說,我讓你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被喚到名字的清俊少年站出一步,恭敬的說到:「屬下愚鈍,不知首領深意……」阿九眉頭一皺,冷冷打斷靈邪的話語:「夠了,以後就以名字相稱,哪來那些虛偽客套的稱呼,我們是殺手,不是之乎者也的老八股。魍魎,你來說。」魍魎是八子裡個頭最高的,長的虎頭虎腦,極為勤奮認真,天分也高,身手雖不如鬼影,卻也在八子裡排第二。少年站出一步,思索片刻道:「九少這樣訓練我們的目的是強化我們的體力,耐力,遭遇多人戰時不至因體力衰竭而讓對方有機可乘。」阿九嘴角噙著一抹冷笑,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前面左右晃動,略帶鄙夷的看著他們:「錯!大錯特錯!」阿九掃過他們每個人的臉,每個少年在看到阿九的眼睛時都不由自主的低下頭,那目光實在是太□人了,好似修羅地獄爬出來的索命惡魔。「你們以為我這樣做的目的是給你們個下馬威?專門來滅滅你們的威風嗎?哼,我沒那麼無聊,我是看在你們這群廢物身上還有點可取之處才調教你們。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讓你們以後逃命時跑的更快些,省得搞丟了小命,不要太過相信輕功,到時候中了化功散之類的迷藥就只有被抓的份,那樣的殺手不如直接揮劍自刎。」

    幾人一聽,頓時一怔,魍魎眉眼一斜,梗著脖子,硬著頭皮道:「我等不是貪生怕死的鼠輩,怎可臨陣退縮,逃跑非君子所為。」阿九冷哼了一聲,厲聲道:「愚蠢!君子?你們是殺手,不是死士,你們的任務是暗殺,不是以死明志,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視之為勇,明知不能為而為之,視之為蠢。記住,什麼是殺手?殺手是黑暗中的舞者,永遠在隱藏在陰暗下的罪惡之手,殺手講求一擊必殺,絕對不能暴露目標,也不能給別人留下任何可能帶來麻煩的蛛絲馬跡,必要時要帶著同伴的屍首逃亡,實在帶不回來的,就把他毀掉,總之,不能有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留在敵人手裡,聽明白了沒有?」八個少年面色一凜,齊聲高呼:「屬下明白!」

    「明日起,每日清晨三十里負重跑,韭菜,肉食,蔥、姜、蒜一律不得食用,早晚各沐浴一次,每日換洗衣物,一個頂尖的殺手身上不能殘留任何氣味,以後卯時至辰時,由我來授課,教你們一些實用的技能,我的手下只能有最強者!」八個少年這才意識到阿九的不同,他不愧為高手中的高手,不但有勇,更有謀,似乎他的謀略比武藝還要讓人驚訝,他真的只有六歲嗎?如果說之前他們不過是畏懼他的身手,那麼現在幽冥八子對阿九可謂是心悅誠服,由衷的崇拜和敬佩了。

    阿九伸出手指指了指隊伍中的兩個少年:「第一的夜叉,最末的靈邪,出列!兩個少年均向前一步走,不同的是,一個表情略微有些興奮,一個則是垂頭喪氣。阿九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的白色瓷瓶,順手丟給夜叉:「你的腿幼年習武時受了重擊,這虎骨生肌膏,對你的腿有奇效,半月以後你也可以修習腿法了。」夜叉聽後大喜,清秀的臉上掛著個大大的笑容:「多謝首領,啊不,多謝九少。」眾少年一臉艷羨的看著夜叉,他們習武多年,難免磕磕碰碰,時有受傷,誰不知道九少是神醫,教主以前經常拿些九少煉的藥來這裡,效果好的令人吃驚,連赤火師傅走火入魔所傷的心脈都被一顆藥丸治好,九少煉的藥對他們來說,每一瓶都是萬金難求的寶貝。

    「至於靈邪嘛,你午膳過後去給我找幾個木榴松果來,明日別人跑三十里,你要跑四十里,可有異議?」靈邪一臉沮喪,「沒有異議。」阿九眨眨眼眸,輕佻嘴角:「別急,我還會給你個大大的『驚喜』。」靈邪這會可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怎麼會被這麼個小惡魔給盯上了,他已經預感他很可能會被阿九玩的很慘。「很好!全體解散,半個時辰午飯時間,半個時辰後集合,繼續下午的訓練。」阿九轉身走向臥房,走出很久之後,幾個少年才看著阿九的背影,輕輕的抬起腳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向飯廳方向移動,約莫感覺阿九可能聽不到了,才撒丫子朝飯廳狂奔。阿九聽著身後的動靜,嘴角的弧度逐漸加深。

    午時過後,八個少年依舊在場中練武,阿九拿著一籃子木榴松果走到一旁的空地處認真研究著,這松果的是生長在斷崖峭壁上一種木榴松的果實,外殼非常堅韌,很難打開。阿九把南宮離早上帶來的東西一樣樣小心翼翼的擺成一排,昨日她問他要這些東西時,南宮離很是奇怪的看了她幾眼,不過也沒問她用途,早上這些東西就已經擺在了她指定的位置。阿九取出一枚松果,用從石室裡找來的匕首在果實上部突起的地方開了個直徑三四厘米的圓孔,把鐵片伸進去挖出裡面的果肉,把硝石粉和水按比例混合在一起,再把木炭,硫磺粉的混合物倒在硝石水裡,慢慢把水份蒸乾,放進掏好的松果裡,細細灑一層石墨粉,把液體的硝石水和硫石水濃縮混合,小心翼翼裝進腸衣裡,放在石墨粉的上方,再把豬油,蛋清和黑鮫魚油的混合物慢慢加熱。倒進剛才的松果裡,溫度控制在豬油微微融化(溫度太高就爆炸了),但溫度又不是很高的時候,慢慢倒進松果中,作為穩凝劑和助燃劑,待豬油冷凝後,用軟木塞塞住圓孔,木塞下還綁了一片薄薄的砂紙,只要拔掉木塞,和裡面的硫石摩擦就能產生火花。一個自製手雷就成功了。就是不知效果如何,其他材料都很好找,只有這黑鮫魚油有點珍貴,看來以後要找別的東西代替了。

    阿九喜滋滋的拿著剛做好的成品走到武場中央,揮揮手喚住他們幾個,「我教你們玩個好玩的,靈邪你過來,這驚喜啊,就從你開始,你看到那堆巨石了沒?你過去,然後把這軟木塞使勁一推,然後馬上把這東西扔進那巨石中間,注意,要以最快的速度丟出去,因為這個不穩定,我還沒確定好時間,立刻轉身回跑,如果速度慢了,你可就屍骨無存了,知道了,嗎?」靈邪擦了擦頭上的冷汗,看著阿九邪惡的笑容,點點頭,表示知道。

    阿九和其他幾人站在遠處看著靈邪,幽冥八子心裡都在暗自揣測那是個什麼東西。不一會,只見遠處的靈邪猛的足尖一點,飛身迴旋,大概兩、三秒鐘後,「轟」的一聲巨響從他身後傳來,只見亂石飛舞,煙塵四起。除了阿九面色未變以外,站著的幾人已是驚得目瞪口呆,靈邪站在他們前方幾米遠的地方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震的雙腿都在隱隱發抖,張大著嘴巴,半天沒有合攏。等煙塵散盡之後,眾人朝那巨石堆中看去,只見一地拳頭大小的碎石,放置巨石的地面中間被炸出一個木盆大小的洞坑,幾人看到這等情景,齊齊的吞了口口水,緩慢的把腦袋轉向身後站著的阿九。鬼影顫抖著手指向剛才發生爆炸的地方,語不成調,「這……這…是什麼…什麼東西?」他問出了幽冥八子此刻都想問的一句話,阿九卻抓了抓下巴,沒有理他,獨自站在那裡自言自語:「爆炸效果比我想像的要差一些,也許還可以放些鋼砂進去,增強威力,加大破壞力度,黑鮫魚油用量太多,需要找代替品,總的來說,成果比較滿意。」說完,也不理處於震驚狀態的幾人,轉身回到空地繼續她的「造雷計劃」。

    剩下已經回過神的幾人大眼瞪小眼,臉上表情精彩的活像大白天見了鬼,他居然說這威力比他想像的差,居然說要增加什麼破壞力度?他是怎麼做出這麼可怕的東西的,這傢伙簡直就像個惡魔,得罪他無異於拉著死神跳舞,拽著閻王喝茶。他們齊刷刷的擦拭著額頭的冷汗,每個人都在心裡無比的慶幸,幸虧不是這個惡魔孩子的敵人,否則他們也許真的會像剛才他對靈邪說的那樣——屍骨無存,這樣的東西連巨石都被炸成這樣,更何況他們的血肉之軀。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十一章 瘋狂計劃
章節字數:2829 更新時間:08-07-07 19:30
    阿九每日晌午都在空地給幽冥八子教授一些他們以前聞所未聞的新鮮課程,包括殺手技能,野外生存訓練,藥物識別和毒藥的解法、與製法,讓他們一個個受益匪淺,大呼過癮,這個時候也是他們最開心的時候,不得不說他們真的很有天分,也很愛學習,這讓阿九欣慰不已。有時連南宮離都饒有興趣的坐在一邊旁聽,偶爾還提出一些很有建設性的意見。

    「聞金,這是一種遠距離竊聽談話的方式,防止你們遇到武功高深的人,能感受到你們的氣息,儘管你們的龜息大法都小有所成,但凡事都有個萬一。把這帶金的一端插到牆裡,使得沙礫等牆縫中的物質和這端緊密結合,另一端用天蠶絲相連,你們可在五丈外聽取屋內談話的聲音,用這種方法,就算被發現,也能及時抽身。」

    「……。。笑話,殺人還將什麼道義,既然做了殺手就給我把那些禮儀廉恥通通丟掉,打不過就跑沒人笑話你,倘若你們當中哪個不自量力,逞匹夫之勇,壞了我的事,哼,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那些漂亮的能表演,花哨的能舞蹈的華而不實的招式以後就不要練了,那只會讓你們死的更快,你們都是認穴的高手,這些不用我多費唇舌,下手一定要乾淨利落,斬草除根,任務中我不希望有第二個看見你們的人……。。不過呢,你們根本不能稱之為殺手,只能勉強稱為高手,殺手怎麼會有你們那麼溫柔、軟弱的訓練方式?真正頂級的殺手,就像養蠱一樣,從小就進行嚴酷的隨時能死人的訓練,最後把他們中的倖存者全部放在一起,像野獸一樣廝殺,最終只能留下一個最強者,親手殺死朝夕相伴的同伴,用他們的血來慶賀自己的成功,激發人體內最凶殘的暴力因子,擊潰他的神經,破而後立,從此無情無愛,無悲無喜。這才是殺手的最高境界,頂級的殺人工具。而你們,只配稱作廢物……。」

    端坐在場中的幾人驚悚的看著他們的惡魔首領臉上帶著殘酷的冷笑,卻目光狂熱的給他們講解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手養成計劃」,一個個手腳發軟,冷汗直冒,這才知道平日的首領對他們有多麼的「溫柔」,心裡哀號,「神啊,救救我們吧……。。」

    阿九話音一轉,掃了眼眾人,依舊帶著那冰冷詭異的微笑:「不過嘛,這樣一來,你們反而比較有優勢來實行我新的計劃,這計劃絕對比直接搞暗殺有趣的多,你們可以體會貓抓老鼠樂趣,看著獵物慢慢在手裡絕望、掙扎,那種刺激的快感,真是令人神往啊……。。」阿九一臉的陶醉,笑容越來越燦爛,著實嚇壞了幽冥八子,他們真是叫苦不迭啊,自從他們得罪這個惡魔首領,開始調教他們的第一天起,就時不時的發生「驚喜」,手雷、地雷的那絕對是小兒科,嚴重刺激著他們的神經,也虧得他們神經強悍,要是換了一般人,早都被她玩崩潰了。九少嘴裡的有趣,在他們的眼裡就是絕對的恐怖,看著九少狐狸般的笑容,眾人心底不禁齊呼「這下小命真的要被玩掉了。」

    南宮離看著端坐在冰玉石榻上凝神吐息、靜氣打坐的阿九,淡淡的問道:「你有了新的計劃?還是你打算好怎麼做了嗎?」阿九慢慢睜開眼,閃過一抹精光,輕呼一口氣。思索片刻道:「我也不瞞你,畢竟這個計劃首先要你配合,不錯,我是有了打算,我們目前的形勢很不容樂觀,幻月教在江湖上被稱為邪教不是一天兩天了,據我所知,這完全是他人有目的的煽動,無非就是為了這驚人的寶藏和武功秘笈。這就好比一個三歲的孩子,手裡抱著個巨大的金元寶走在鬧市區,後面跟著一群眼紅的歹徒伺機而動,可倘若那孩子身後跟著個身背大刀,凶神惡煞的大人呢,你說那些歹徒還敢妄動嗎?」南宮離緊皺雙眉,差異的問道:「何解?」阿九從榻上走下來,帶著那抹經久不變的冷笑:「這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如今各國自己都還理不清頭緒,自當無暇暫顧我們,江湖上卻蠢蠢欲動,難保他們不聯合起來打我們個措手不及。這種情況對我們既利也不利。利者之說,絕谷位置隱秘,且易守難功,此時江湖各大門派相互內鬥,一時之間還不成氣候。但是我打保票這時間不會很久,他們就會聯合起來對付我們,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是更古不變的道理。這不利的就是我們現在時間不多了,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這計劃雖然看似大膽,卻是個一本萬利的買賣。如今幽冥八子是時候放出去執行他們的任務了,他們會有新的身份,我要讓他們不但可以背後殺人,更可以光明磊落的,借刀殺人!」燭火的輝映下,阿九晶瑩剔透的面容上卻有些陰森森的味道。

    南宮離此時忽然有些明白了阿九的計劃,不但大膽而且瘋狂,不過確實很像阿九的風格,這簡直就是一場豪賭,一個紅了眼的賭徒壓上所有身家的一場生死賭局。可事到如今已經由不得他了,這是場必賭之舉,艱難的抿了抿有些發乾的唇:「你是說,我們要……。要借勢……」

    「沒錯,我們的最終目的就是得到權利,必要時候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發動政變,改朝換代。一個民族要得到承認,不被他人欺壓,那就只有一個辦法,勢必要讓這個民族自己站起來,激發他們的鬥志,稱為這個國家新的主人,無論最終結果如何,總之,我們會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不成功便成仁。要麼,你就壓上你所有的族人,你們信仰來跟我賭這一把,死也死個痛快,成功了,巫南族人就是這個國家的統治者。失敗的結局會使巫南滅族。要麼你就等他們聯合起來,奪你寶藏,殺你族民,最終留下極少的人能在屠殺中苟活於世,不致使巫南滅族。你選擇吧!」

    中國歷史上的蒙古族,滿族就是這樣強悍的兩個民族,他們統治了政權,將一個民族推向了輝煌,在歷史長河這副畫卷中留下了重重的一筆。只有這樣,一個民族的文化和歷史才會真正被人熟知和傳承。阿九就是要借國家的政權,軍隊的力量來完成她「最終計劃」。

    儘管已經隱約猜到阿九心中的想法,可南宮離還是被這如此瘋狂的計劃驚得心都漏跳了一拍,「這個…。。這個會不會……」「誇張嗎?瘋狂嗎?哦,不,這是我能計算的最完備的方案,也是發展幻月教,讓巫南族立於世界民族之林的最佳方式,既然這個世界已然瘋狂,那我們就只有比這個世界更加的瘋狂。」如果不是南宮離知道阿九的能力,知道她言必出,行必果的魄力,他絕對相信眼前的阿九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一個拿自己當籌碼的超級大賭徒,南宮離狠狠的甩了甩自己額頭上的汗珠,聲音嘶啞乾澀,完全不復平日的清朗,「我相信你,你想怎麼做?」

    「十年,我在這涯底的十年是我前期計劃最重要的十年,我絕不容許出一點差錯,我有很多事情和計劃需要一步步實施,萬事開頭難,我們需要人,需要錢,掌控一個國家,無非就是兩點,軍隊和經濟,軍隊我暫時根本不去考慮,其次就是經濟,要知道最賺錢的行業是什麼嗎?不是販鹽、不是開礦、更不是漕運,而是……。。」南宮離沒有注意到阿九眼中的冷意,急急追問了句:「是什麼?」「壟斷,任何一個行業壟斷後都會帶來無比巨大的利益,這個就是以後我要交給鬼影他們的新任務,這世道已經這麼亂了,那我們就再給他加點油,讓它更混亂點,渾水,才能摸魚嘛!」就在這個小小的密室中,一個瘋狂的計劃誕生了,六國的命運之輪開始慢慢旋轉。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十二章 閻王殿
章節字數:3169 更新時間:08-07-07 19:31
    年的時間彈指一揮,阿九在斷崖底生活的八年,每天都異常的辛苦,訓練那二十個孩子的同時,還要一步步關注幽冥八子在谷外的進展,一點一點進行著那個龐大的計劃。儘管那個計劃整個的行進過程已經在阿九腦海裡推演了無數次,可她還要小心翼翼對付每一個可能突發的狀況,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是滅族的危險。當初她和南宮離把這個計劃秘密告訴給教裡的八位長老和族裡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的時候,那幾個見過大風大浪,一輩子刀口舔血的江湖漢子驚得下巴掉了一地。都搖頭反對,堅決不同意,最後無奈之下阿九把他們全關了起來,好吃好喝的供著,連續三個月時間天天給他們洗腦,給他們講現在的形勢,講厲害關係。包括未來的構想,巫南族今後的發展,一遍遍的洗腦攻勢下,那幾位長老不但完全同意支持這個瘋狂的計劃,更是連全部的身家財產都拿出來聽阿九的安排。

    南宮離看著這些目光狂熱的老人們,驚得是瞠目結舌,他絕對相信就是阿九現在叫他們帶著妻子兒女,身背砍刀去皇宮造反,這幫已經被洗了腦的老傢伙們會毫不猶豫的去做。「連他們你都能說服,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你給我的驚喜已經太多了,我現在已經麻木了。你這幾個月來到底都跟他們說了什麼?」阿九笑的像隻狐狸,「還能說什麼,就是感懷一下過去,品位一下現在,暢想一下未來嘍,人都有嚮往的生活,我無非就是告訴他們,人活一世,要麼就轟轟烈烈,要麼就平平淡淡,其實他們都是闖蕩江湖多年的好漢,也不甘心這樣窩囊、被人歧視的過自己的生活,我給了他們一個希望而已。」南宮離真是無比佩服阿九,她把人性看的透透徹徹,伸出個大拇指,「厲害,別說他們三十個長老,就算再加三十個也不是你的對手。」阿九心道,這就厲害了?那是你沒見過咱老家的**大叔,那傢伙,一個人能給全國幾億人民洗了腦,咱不過就是把他那招拿來用用而已。

    阿九確實是個陰謀論者,那麼多年的軍事洗腦和政治熏陶不是白來的,對付這些古人實在是小菜一碟,若非正值用人之際,可靠的人不好找,她也不會把這些人拉下水,畢竟這麼大逆不道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過阿九向來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也自認為有把握控制他們。

    絕谷地理位置極為特殊,位於荊、烈、乾三國交叉帶,靠荊國都城較近,且聽聞荊國國君常年纏綿病榻,阿九的第一個目標就是荊國。

    五年前,江湖上突然崛起一個異常神秘的殺手組織,任務完成率十成十,從未聽聞他們有要殺卻沒殺死的人。這個殺手組織的成員極其神秘,沒有人見過他們的樣子,連他們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清楚。應該是說,有幸見到的他們的人都死了。江湖人稱這組織叫「閻王殿」,只因他們完成任務之後,都會在屍體旁留下行猙獰的大字,見者心驚,「閻王叫你三更死,不得留你到五更。」更可怕的是,每一個死在閻王殿手下的死者臉上均帶著滿足,安詳的表情,有的死時嘴角還噙著微笑,極其詭異。一時之間江湖上人心惶惶,談之色變。有仇家者、作惡者更是更是心驚膽戰,每日燒香拜佛,唯恐這閻王殿的殺手找上自己。這組織接生意的手法更是聞所未聞,相傳僱主只要在任何有河的岸邊找顆樹,繫上一根紅布條,附上一萬到十萬兩價值不等的銀票和要殺之人的名字。那麼第二天午時之前這個人就不會活在世上了。哪怕這個人在自家、別國、寺院、天牢、還是皇宮。更有甚者,走在街上就突然倒地,面帶微笑的死去,不一會兒,屍體旁邊的地上就浮現出那十四個猙獰大字。

    這閻王殿有三不殺:平民百姓者不殺;清正廉潔者不殺;領軍在外的大將不殺,這前兩條大家都可以理解,可這第三條就令人有些差異了。不管怎麼說,這三不殺的規矩一定,本來就已經身心疲憊,風雨飄搖的朝廷也就對這閻王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他去了。這江湖,朝廷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犯不上為幾個死人,惹上這詭異莫測的煞星,搞不好,連自己的小命都得搭上,於是也就聽之任之。沒幾年,這正邪莫測的閻王殿在江湖上已是聲名鵲起。

    阿九坐在瀑布下的水潭邊,靜靜的看著水裡游得無比歡快的魚兒,目光隨著它們的游向而流移,身邊不時有美麗的彩蝶飛過,這是讓阿九頭疼不已的一件事,自從她服用了那築基丹之後,身上總有一種奇異的淡香,對於別人來說也許是件好事,但對於阿九來說這實在是個麻煩,這樣的奇特的香氣不能掩蓋,不能去掉,以後連掩飾身份都會露出馬腳,更何況他一個「大男人」,身上那麼香會讓人懷疑。

    「來了這麼久了,怎麼不說話?」阿九淡漠的聲音飄來,並沒有回頭去看,南宮離從樹後緩緩的移出身子,仔細打量眼前這個美的不像話的少年,陽光彷彿都灑在少年明淨光潤的額頭上,反襯出五官的清晰輪廓,線條異常流暢的纖細,涯底常年潮濕,陰暗的空氣使得她的肌膚嫩白細膩,晶瑩清透,雌雄莫辨的容顏俊美的令人沉醉,不似少女的嬌柔贏弱,眉間隱隱帶著英氣,一雙勾人的鳳眸不時閃過冰冷的光,幽深黑亮的雙瞳似看不到白色的瞳仁。這樣震撼人心的美,他不止一次看過,可每次都讓他為之失神。

    南宮離走過來坐在阿九身旁,從後面輕輕的抱著她,「阿九真的長大了呢,這些年你為我們做的這些,真的委屈你了呢。」阿九嗤笑道:「好了,別這麼肉麻了,今天怎麼這麼煽情,說吧,有什麼事來找我,是鬼影他們傳來消息了嗎?」「沒有,他們一切都安好,下個月他們就回來了。你的每一步計劃都算的很準,你足不出門,卻曉知天下事,真讓人驚奇,莫非你會預言不成?」阿九撇撇嘴,「我哪有那本事,我只不過是從鬼影他們收集的情報來分析天下大勢和他們所接觸人的喜好、言行和遇事的態度,從而推斷出他們會做什麼,將做什麼。這就叫行為心理學,很高深的一門學問哦。」南宮離看著阿九狡黠的笑容,不禁莞爾。這幾年的阿九終於有點孩子的模樣了,很喜歡笑,也不再那麼冰冷,至少沒有她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冷酷,偶爾也喜歡在他和幽冥八子面前撒撒嬌,開開玩笑。雖然她還是毫不客氣的叫他們廢物,可看的出來她很喜歡他們。阿九有個極壞的毛病,就是護短。她的手下,她可以隨意的呼來喝去,但別人這樣對他們就不行,南宮離都不可以。現在那八個年輕人個個是人中龍鳳,拿出哪一個來都是名震一方的人物,可就是怕阿九,每次見了她都像老鼠見了貓。儘管這樣,他們還是無比的信任她,崇拜她,只要每次接到阿九的傳令。無論多遠,都會在最短時間內趕回來。聽話的有時讓南宮離都嘲笑不已。

    輕攏著她耳邊的碎發,將臉埋在她的脖頸處,貪婪的吸取她的馨香。呼出的熱氣佛過阿九細膩的肌膚。只有這樣抱著她,他的心才能找到歸屬。他承認自己失了心,他帶大她,看著她的一點一滴,她這樣的優秀,這樣的鋒芒畢露,他不是沒有掙扎過,他比她大十六歲,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可他就是愛了,如果……。如果他再不說,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了。他知道自己很自私,可他已經自私一次了,再來一次又何妨?他用力抱著她,親吻著她小巧的耳垂,這突如其來的親暱,使阿九的身體繃得僵直,「我就是想你了,我來看看你,你除了公事,就沒有別的話想對我說嗎?阿九…我的阿九…我一直都在等你長大啊…。」最後一句,近似呢喃,輕得連南宮離自己都聽不清,可是阿九卻聽見了,她的頭皮「嗡」的一聲炸開,在這一瞬間,她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慢慢改變著。

    從那日之後,阿九已經十幾天都沒有再見過南宮離,這在以前是不大可能的。她前前後後活了三十多年,什麼都懂,就是不懂情,前世的她不能動情,她是沒有未來的人,一切都給了國家,這一世呢?她不知道,她也不敢去想,她愛他嗎?不,她不懂情,不代表沒有情,她不知道自己對南宮離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她信任他,有時也依賴他,她在他身上尋找著那種溫情,見不到他的時候也會想他,這叫愛嗎?可能有點喜歡吧。這時阿九突然想起了那個叫索南的大男孩,那是她兩世為人,第一個對她說愛的男孩,那時的她只為了任務,逢場作戲,到最後,她還是還給了他。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十三章 比武
章節字數:3041 更新時間:08-07-07 19:31
    還是像往常一樣,十來個少年在武場上空飛來飛去,練習著輕功,阿九晨練就完斜倚在樹蔭下閉目養神,幽冥八子遠遠走來看到一幅令他們今生也忘不了的絕美畫卷,青綠色的竹榻上仰躺著一個傾城絕色的少年,少年的臉一半在亮光裡,一半在陰影裡,照在光線中的半邊臉明秀美無雙,影在黑暗中的臉清艷絕倫,顯得無邪的表情在月光下隱隱帶著邪媚。如墨的青絲,根根分明,純黑中帶點瑩藍的光,這是武功內力精深到極點而外發的標誌。似瀑的秀髮隨著清風起伏。雪衣紅襟,眸如繁星,膚勝賽雪,貌比寒梅,這些美好全部堆徹在了這樣一個少年身上。所謂傾國傾城,也不過如此吧,一時間眾人全部呆愣在那裡,一眨也不眨的看著阿九。

    這時,忽然從樹上閃身躍下兩個清俊少年,擋在幾人面前,冷冷的神情帶著薄怒看向眾人,像是很不滿他們用這樣的目光注視阿九。那臉上寒霜似的表情和阿九如出一轍。

    「霧隱、雲翳,不得無禮,還不見過幾位大哥。」阿九悠然睜開雙眼,清淺的笑聲傳來,「你們怎麼來了也不說話,傻站著幹什麼?」這時幾人頓時斂了神,八個長身玉立,面容英俊,清一色白衫皂靴的男子,整齊的站成一排,單膝下跪,「見過九少。」阿九一愣,「喲。怎麼著,出去沒幾年,這麼懂規矩了?還不起來?」那兩位少年也俯身作揖,「見過聖子。」

    靈邪最先笑嘻嘻的站起來,蹭到阿九身旁,拿起竹榻旁桌上的果子就往嘴裡塞,含含糊糊的說到,「別客氣,快起來。一家人,沒那麼多規矩。」阿九順手給了他個爆栗,「就你嘴饞,站好了,等下我給你找點事做。」靈邪頓時苦了臉,「九少怎麼每次都欺負我?」鬼影走過來拉著靈邪站在一旁,嗔怪道,「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這麼大了還在首領面前撒嬌?要是別人知道閻王殿殺手是你這個樣子,那還不把大牙笑掉啊?」周圍幾人都低頭悶笑不語。

    「我訓練這二十個孩子也有八年多了,如今他們也快要出師了,一直想找機會練練,正好你們幾個回來了,就指導他們一下。如何?」阿九把玩著手裡的暗器,似笑非笑的看著幽冥八子,看的幾個人心裡不禁有些發毛。阿九轉身衝著武場吹了個指哨,正在練武的十幾個少年霎時止住身形,再一眨眼的功夫已經排成兩排站在阿九身後,速度快的令幽冥八子都有些吃驚。鬼影面露苦笑,點點頭,「我等當不遺餘力,悉心指導。」

    「很好,靈邪、魍魎、鬼影、修羅,就由你們四個來指導指導霧隱和雲翳吧。」話音一落,八人大吃一驚,可看阿九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再看看那場中站著的二十個少年,均是一臉的冷漠,和他們最初見到阿九時的表情完全一樣。還真是有什麼樣的師傅就能教出什麼樣的徒弟,這二十個冰塊往這一杵,周圍的空氣都冷了幾分。靈邪卻跳出來,哇哇喊道,「九少,這不是欺負他們嗎?我們四個對兩個小子,這怎麼打?」阿九卻絲毫不以為然,擺擺手,「你們盡全力,有我站在這,你們就死不了,看看到底是閻王殿的殺手厲害呢,還是我逍遙使者強呢。」眾人均神色一凜,表情嚴肅,這已經不是指導了,而是關乎榮譽的一場比武,他們明白阿九是想看看是他一手調教的弟子強還是他們這些半路出家的和尚強。要是四個閻王殿的頂級殺手還對付不了兩個小毛孩,那可真是丟大臉了。可他們卻忘了,當初阿九也才是六歲的孩子呢。

    當下六人不敢怠慢,緩緩走入場中,幽冥四子一前三後,呈菱形陣式,各自抽出武器,四周寒氣頓生,靈邪的武器是銀色的隱血長鞭,魍魎的武器是乾坤扇,修羅手持冷月彎刀,唯獨不見鬼影的武器。自從阿九給他們傳授武藝以來,鬼影就放棄了不實用的長劍,改用天蠶冰絲作為武器,平日裡冰絲敷於手腕處,只有做殺手時,武器才會出手。霧隱、雲翳二人同時看了看鬼影的指腹,相互交換了個眼色,並肩站好。六人站於場中,頓時陰風四起,誰也不敢妄動。

    霧隱、雲翳二人氣穩如山,霧隱的鴛鴦雙刀反扣在手臂處,雲翳的武器和靈邪一樣,都是軟鞭,繞在臂上。忽而修羅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揮刀而起,刀影劃過二人身側,帶起一陣狂湧的殺氣,靈邪、魍魎順勢而上,長鞭,羽扇劍影紛飛。鬼影身形變幻莫測,不時變換著步伐,打亂二人進攻的節奏。修羅的刀法精妙詭異,時而靈動溫柔,時而狂暴如雷,招招殺機必現。四人身手相當,配合默契。然而只有此時在場中的他們才知道,這場對戰他們可以說是絕對的輸了,那兩個少年,武功紛亂繁雜,不拘一格,身影鬼魅,輕功極好,時不時從背後擾亂他們的配合,讓他們疲於應付,苦不堪言。二人打法看似混亂,實則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毫無破綻。正待六人刀光劍影,難捨難分之際,只聽耳邊「啪」一聲脆響。

    四子分神的一霎那,一股青煙飄起,等那煙霧散去,四人瞪大了雙眼,面面相覷,場中那兩名少年消失了。沒人看到他們是怎麼動的,再往阿九那看去,那兩個少年竟然站在阿九身後,這下就不是他們驚訝了,就連一直站在阿九身側的另外四子也不由的張大了嘴巴看著他們,根本沒有看到他們的身形,只一眨眼功夫已經站在他們身後了。天哪,他們是江湖人聞之色變的閻王殿殺手啊,居然連人家身形都沒看清就已經把後背的空門露給他們了,這武不用比就已經一敗塗地了,這讓詭異的輕功就算是他們再學二十年也不是對手。阿九的那聲響指就是已經看出他們呈敗像,不想讓他們在這麼多後生面前丟臉,草草結束了對戰。

    這下連平時一向穩重的修羅也不禁臉色慘白,呼吸困難,站在場中喃喃自語,「怎麼做到的?怎麼可能,這是怎麼回事?」鬼影艱難的嚥下口吐沫,「九少,這……您能告訴我這……。唉!」鬼影抱著腦袋蹲了下去,難道他們真的這麼不堪一擊,打不過九少也就算了,如今連九少親傳弟子也打不過?差距就能這麼大?

    阿九卻笑了,笑得極燦爛,輕輕拍了拍手,」很不錯,真的很不錯,我一直以為你們的武功路數已經不會改變,再訓練也能是加強內功,可是你們再一次給了我驚喜,你們把陣式和武器配合到了一起,各自取長補短,從而達到四人合一的境界,這是我都未曾想過的,你們做到了,不得不承認,你們很讓我驚訝。可以毫不客氣的說,你們再一次創造了奇跡,可以說你們現在的功夫已經完全凌駕於他人之上,若是不出意外,你們幾個相互配合,勝過一隻小型軍隊。」

    鬼影苦笑著搖搖頭,「九少就別再刺激我們了,我們幾個練武二十多年了,如今卻連你手下幾個娃娃都打不過,您還來安慰我們,你叫我們情何以堪。」阿九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轉過身對著霧隱說道:「你帶他們下去,今天的午膳時間延長半個時辰。」霧隱行了禮,轉身帶著那群少年離開了。

    阿九轉身對他們說道:「我從來沒有象此刻這樣認真,你們無需氣餒,霧隱、雲翳的武功路數是我專門指導來對付你們幾個的,你們輸在他們手裡是理所應當。」修羅還是滿臉的不相信,「他們怎麼會突然從我們面前消失呢?難道他們會瞬移不成?」阿九揉了揉太陽穴。慢慢解釋道:「我訓練這些孩子的方式很殘忍,差點我自己都下不了手,我用了一種方法,稱之為忍術,是海外一個叫東瀛的國家傳來的,其實所謂的隱身術無非就是障眼法,利用人的視覺盲點和空間角度的轉換達到這種效果,只要彈跳力好,速度夠快就完全可以做到。其次我用針灸和藥療法,刺激他們的大腦,使他們體內大量分泌一種叫腎上腺素的物質,嗯…。。這個很高深,你們大概知道就好,這物質能將人的潛能發揮到最大,提高神經反應能力和肌肉組織強度,可是這種做法無異於殺雞取卵,根本就是在透支他們的生命,可是我還是做了,我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劊子手,如果說我以前恨我自己是個殺人機器的話,那麼現在我自己就是在製造殺人機器。」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十四章 暴風雨前的寧靜
章節字數:3286 更新時間:08-07-07 19:41
    「好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最近外面情況如何,我總有點不安的感覺。」阿九挑了挑眉,恢復了依舊淡漠的神情。阿九的第六感很準,軍人的直覺在戰場上往往能決定一瞬間的生死,正因為這樣,阿九心裡有隱隱約約的不安,似乎有些事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悄悄發生了……。

    隨即眾人斂了神色,鬼影上前一步,略微提高聲音道:「荊國情況一直還算穩定,都城臨水經濟一直較繁榮,我們分佈旗下的酒樓、妓院、錢莊早已步入正軌,一心閣的情報買賣一直是我們盈利的主要來源,『絕殺』最近接到的買賣也比去年多的多,其中江湖仇殺七十四樁,官場鬥爭買賣人命一十八樁,不過最近我們手頭有樁大買賣,僱主出價十萬兩黃金,殺一個大人物,不知這買賣該不該接,特此回來請示九少。」阿九眼睛一亮,閃過一絲詭譎的光,「哦?說說看。」

    鬼影微垂眼眸,回答的有些小心翼翼,「最近發生一件大事,導致原本關係緩和的六國再次劍拔弩張。三個月前,羌努國君與西林國君達成協議,兩國決意和親、休戰。羌努第一美人云月公主下嫁西林太子軒轅轍,西林三皇子軒轅寧前往羌努都城代兄迎親。和親使團途徑安泉城時恰遇北漠出訪烈國的使團。這原本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國使團因巧合住進同一家驛館,第二日清晨卻發現西林三皇子和所有隨從暴斃於驛館內,軒轅寧死狀極其恐怖,雙目圓睜,左手裡死死抓著一片布帛,右手指向北漠使團居住的降雪閣。經辨認發現正是羌努西月公主身上的嫁衣的下擺。而那雲月公主和北漠使團眾人卻不知所蹤。消息傳回西林,西林國君震怒,下令嚴查此事,可結果卻令人費解……。。」

    話說到這裡,鬼影頓了頓,小心的瞄了眼阿九,看他面色未變,緩了口氣繼續說道:「北漠國君從未派出使臣出訪烈國,卻派出一隊和親使者出訪荊國,以停戰合議做償,意欲迎娶荊國公主澹台清藜,只因北漠國君不知從何處得到荊國公主一幅畫像,驚為天人,為了美人,欲與荊國修好,不料半路使臣全數失蹤不說,還惹出了這檔子事,只因死無對證,西林又一口咬定是北漠下的毒手,西林國君向北漠國君獨孤洺野下了戰書,倘若北漠國君不交出兇手,並且給北漠合理的賠償,兩國必將兵戈相向。據我們一心閣的探子回報得知,西林二十萬軍隊以集結在北漠邊境,北漠卻對此事毫不回應,軍隊反而集結在衢壁峽一帶,此事有些不同尋常啊。」

    阿九緊皺雙眉,臉色陰沉的可怕,語調冷冽,「那十萬兩黃金是買誰的命?」鬼影呼吸一窒,右眼皮狂跳,額頭已掛滿了冷汗,「買北漠和親使團裡一人的命,這個人秘密跟著使團出發,和使團同時失蹤,就是當今北漠國君獨孤洺野的弟弟,獨孤洺河。」「僱主是何人?」「我們從未與僱主謀面,只是靈邪在水岸對面看到有人在河岸邊的樹上掛了布條,據探子回報,那人掛了布條後,走進城外一家農莊,再也沒有出來,探子進去查探才發現那農莊早已荒廢,裡面沒有絲毫人氣,看來,那人也不想讓我們知道他的身份。」說罷,站在一旁,極小心的觀察著阿九臉上的神色。

    阿九來回走了踱著步,一言不發,面沉似水。在場的人全都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忽然阿九停下腳步,「拿地圖來。」修羅連忙上前從懷裡取出羊皮地圖。擺在竹條桌上。

    阿九瑩白修長的青蔥玉指輕輕遊走在地圖上,時而輕點,時而凝神思索,周圍的空氣有些沉悶。「有意思,真的有意思,很久沒有遇到這麼精彩的戲碼了,你方唱罷,我方登場。」阿九緩緩靠在竹榻上,輕輕彈了彈手指,「我似乎從中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好個一石三鳥,聲東擊西的苦肉計啊。有趣。」阿九嘴角帶著一絲神秘莫測的笑容,眼底卻冰涼一片,玉指輕敲著竹椅的邊緣,這是阿九思考問題時的慣有動作。

    突然阿九像是想到什麼,猛地站起身,眼底掠過一絲寒意;「明日你們快馬加鞭趕回荊國,將所有資金秘密的分批轉向乾國的雲霧山莊,死神繼續呆在荊國軍營做你的副將,最近一段時間哪裡都不要去,修羅也回尚書府,沒我命令,不得出城,鬼影把隱組帶走,歸入『絕殺』,冥夜帶走霧組,歸入一心閣,靈邪和夜叉負責霜組,前往西林和北漠,去給我查查這件事的始末,還有那個失蹤的雲月公主。魑魅,魍魎你們和冰組除霧隱和雲翳的其他三人去雲霧山莊待命,沒我命令,不得離開。」八人領命。眾人心裡均有些不安,九少從沒如此鄭重的發號施令。阿九的聲音帶著一絲暗啞,「要變天了。」話音一落,阿九微微抬起手,擋住自己的視線,她不得不遮住,此時她的眼裡殺機盡顯。

    幽冥八子臉色大變,以他們的閱歷也知道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他們卻沒想到這件事背後卻有如此深意,看來真的是忍不住了啊,一旦各國發動戰爭,那麼絕谷勢必要捲入這場不死不休的戰爭。鬼影低頭沉吟半晌問道:「九少,那……這個任務我們還接不接?」阿九緩緩了眨了眨眼,「接,找個人易容扮成獨孤洺河的樣子,然後把真正的獨孤洺河找到,帶到雲霧山莊去交給魍魎。切不可露出破綻,這個棋子很重要……」

    夜涼如水,伸手不見五指的涯底,夜晚是看不到月亮和繁星的,阿九坐在石屋裡,隨意翻著書卷,石室的門又從外面打開了,帶著一絲寒霜氣的南宮離走了進來。阿九抬了抬眼皮,沒有起身,伸手指了指書架前的竹椅,「好久不見了,坐吧。」南宮離半垂著眼簾看著阿九,目光幽深難測,聲音不復往日的清朗,有些暗啞低沉,卻出奇的性感,「你都知道了?」阿九眼眸中隱含怒色,正想發怒時卻看見南宮離眸中那毫不遮掩的情愫,一時間有些氣短,不由的柔聲質問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這麼大的事情我今天才從鬼影那裡得知,要是再晚一點,這事一成定局,我們之前八年的努力就全廢了,你明不明白啊?」

    南宮離默不作聲地聽著阿九的質問,盯著阿九的眼眸裡閃動著癡迷的情愫,既深沉又執著,似有很多話想要說,卻無處發洩,而使面色變了又變。隱隱的燭光從他腳下延出影子,如水之人明明應該淡然清澈,可是他的影子卻是漆黑如夜,修長錯影的一抹黑,孤獨而又遺世。他猛的上前,一把抱住阿九,死死按在懷裡,「阿九,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我多麼希望我從來沒有帶你到這裡來,多麼希望你當初拒絕我的請求,當我一個人的阿九,如果說我放棄這責任,放棄這一切,你願意不願意跟我一起歸隱山林,做對平凡夫妻?阿九……?」

    阿九猛的一把推開南宮離,力道大的使他站不住身,踉蹌的後退了幾步,臉上帶著絕望的苦楚。「南宮離,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八年!為了你的一個請求我計劃了八年,可是你卻告訴我你要放棄,放棄你的責任,放棄你的族人,只為你那一己私慾。南宮離,你瘋了嗎?」

    「我,我只想你能分給我一點點的關注,一點點就好,阿九,我嫉妒鬼影他們,也嫉妒霧隱、雲翳,他們可以名正言順的跟著你,看你的喜,看你的怒,聽你的斥責,我發瘋一樣的嫉妒,可是你從未回頭看過我一眼,阿九……我這一生,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只有愛上你,我才覺得我像個人,一個真真正正的男人,阿九,我……」生生嚥下即將衝出口的話,身體像是突然沒了支撐,頹然跪坐在地上。「你連騙騙我都不願意嗎?」

    震怒中的阿九沒有注意到南宮離的異樣,如果她當時回頭看一眼,也許以後就不會那麼痛徹心肺,可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

    阿九冷冷一笑,「你難道就希望一輩子活在欺騙中嗎?我已是局中人,要置身事外,談何容易?八年時間我滿手血腥,如今我已退無可退,只有踏著一地屍骨,助你巫南成就大業。明日我就要出谷去了,外面形勢已經不容我多做打算,當初你留我在涯底十年,無非是希望我練成靈淵心經,三年前我已習畢,逍遙二十使已全部派遣出谷,日後……珍重,我會長來信。」終是有些不忍,可她還是無法回應他的感情,一顆冰冷多年的心不是輕易幾句話就能打動的。
    南宮離慢慢的站起身,背對著阿九艱難的挺了停脊樑,死死咬著牙,強壓下上湧的血氣,不讓喉中的腥甜噴出,手心已經被用力攥緊的指甲刺得血肉模糊,無比艱澀的話語從牙根深處迸出,「我定當不負眾望。」還不等說完就踉踉蹌蹌奔了出去。
    阿九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外,搖頭苦笑,是不是搞錯角色了?怎麼弄的跟我逼他似的,到底誰才是巫南人啊?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十五章 出谷
章節字數:3562 更新時間:08-07-08 07:37
    南宮離飛奔回谷,一踏進自己居住的院落,就再也忍不住,仰天狂嘯,「阿九……。」霎時,一口鮮血入利劍般從喉頭射出,眼前一黑,衝著地面直直跪了下去。這時,正巧被循聲而來的紅袖看了個正著,紅袖大失驚色,連忙大喊,「快來人啊,谷主暈倒了。」南宮離昏迷前對眾人說的最後一句話,「千萬不可告訴九少……」

    在昏暗潮濕的涯底整整八年,阿九從來不知道能看到陽光是這樣美好的一件事,面朝東方,昂首閉目,深深呼吸著清晨濕漉的,帶著陽光和青草氣息的新鮮空氣,那心曠神怡的感覺沁入肺腑。瀝瀝鶯聲,煙絲醉軟,東風裊裊,香霧霏霏,樹上的海棠花,因昨日的晚風,胭脂繽紛,阿九發現這大自然的一切都和昨日的不一樣了,逝去的時光埋葬那純真的時代……

    南宮離並沒有來給阿九送行,她心裡不禁有些悵然,罷了,是要讓他明白自己責任的時候了,有些事情真的是身不由己的,他們這樣的人,感情不是一切,倘若阿九就那樣答應了他,他們都會背上罵名,一生不得安心,更何況阿九自己都沒有理清對他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阿九深深的凝望了一眼這片生養她十六年的土地,抬頭仰望那耀眼的紅日,「駕」的一聲,策馬絕塵而去。

    南宮離靜靜的站在樹後看著阿九越來越遠的背影,緩緩的閉上原本幽深似潭,此時卻佈滿血絲的雙眸,眼角一滴晶亮的液體順勢滑下,幽然長歎,「匆匆,太匆匆……」待他轉身離去時,那顆原本茂密的榕樹,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枯萎著……

    阿九離開絕谷,一路向北,並未直接去荊國都城臨水與鬼影會合,當前情況複雜多變,眾人還要小心謹慎,不能輕舉妄動,各國氣氛都很緊張,牽一髮而動全身,阿九此時也不願去找麻煩,獨自一人遊走在荊、烈兩國邊城,順便繪出兩國軍力佈防圖,以備不時之需。

    絕谷內四季如春,可谷外正值初冬時節,天剛濛濛亮,濃霧還瀰散在瓊城四周,世界是淡白的,朦朦朧朧,特別的清冷。瓊城是荊國緊鄰烈國的邊境小城,本就偏僻,因這氤氳不散的霧氣,顯得越發的蕭條。

    阿九獨自牽馬走在這破敗的城中,長年的征戰使得各國邊境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不知是因為太早還是這蕭瑟的小城本就人煙稀少,阿九走了很久都沒看見城裡的街道有行人奔走,更別提擺攤挑貨的小商販了。阿九昨夜露宿城外,只用了些許冷水和乾糧,今日進城原本想找點帶熱湯水的吃食,可沒曾想,諾大一個城,竟荒敗至此,阿九拉了拉身上厚重的披風,把自己全部塞在披風裡,正準備上馬離去,卻聽見身後不遠處傳來紛亂的馬蹄聲,是訓練有素的軍馬的聲音,約有數十人。阿九皺皺眉,拉著馬的韁繩靠邊站了站。

    不一會兒,馬蹄聲已近,跑在最前面的戰馬通體幽黑發亮,高大肥駿,路過阿九面前,沒有任何停頓,捲起一陣疾風,揚塵而去。

    阿九眸中閃過一絲陰鬱,站在原地,絲毫沒有移動的跡象,只剩下身旁那匹名喚「卿塵」的黑馬百無聊賴的用蹄子刨著地面。

    不出阿九所料,那行人遠去不久,領頭的人調頭返回,「吁」的一聲輕喝,那個騎高頭黑馬的男人端端停在了阿九面前。阿九抬頭冷眼相望,心情有些惡劣。馬上那人紫衣銀鎧,墨發銀盔,朗眉星目,高鼻薄唇,臉部輪廓有些剛毅,隱含肅殺之氣,下巴上微微帶著些許胡碴,滿眼的疲憊與風塵氣息。來人正想問話,卻被一雙冷寒的眸子驚得打了個激靈,那雙瞳清亮澄澈,卻帶著毫不掩飾的冰冷和怒氣,眼前這人把身體完全包裹在一件碩大的黑裘披風裡,只露出一張瑩白如玉的精緻臉龐,三分雅致,三分清艷,三分高貴,還有一份攝人魂魄。他從未見過此人,卻覺得這漂亮的似男似女的人卻給他無比熟悉的感覺,他一時之間不由得有些迷茫,是怎樣的熟悉感,這個表情陰冷,隱隱露出戒備姿態的少年竟然給他一種沉銳的感覺,彷彿他們是同一類人。對,就是同一類人,這少年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只有那些征戰沙場,馬革裹屍的軍人身上才有的強烈的殺伐之氣。明明是一個美到極致的少年,身上卻帶著濃重的殺戮之氣,兩種矛盾到極致的感覺放在他身上卻出奇的和諧。男人呆愕在當場,不禁有些發癡。

    阿九和那男子就這樣,一人馬下,一人馬上的對峙著,他不說話,阿九也不說話,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的聲音打破了這奇怪的氣氛,「將軍,您……」一個同樣身穿鎧甲的男子策馬而來,馬上的男人頓時從怔愣中緩過神來,「這位……」男子一時半會弄不清楚這是位小姐還是位公子,生怕唐突了人家,忽而眼前一亮,發現他穿的是男子的馬靴,心下了然「這位小哥,請問渠源縣城該向哪個方向行進?霧有些大,我等有些失向。」

    阿九沒有說話,只是抬手指了指西北方向,就垂下眼簾,遮住眼中的神色,不再理他。男子有些愕然,深深看了看眼前這個瘦弱高挑的身影,啞然失笑,露出一口閃亮的白牙,「你和我的兄弟們很像。」折過身,丟下這句話,便策馬揚鞭,帶著那些沉默的騎士疾馳而去。

    阿九緩緩抬起頭,瞇起雙眼,遠遠看向男子離去的背影,嘴角掀起一絲玩味的笑容,「將軍嗎?有點意思……」

    阿九翻身上馬,向著渠源縣城奔去,她急需點熱食來犒勞一下辛苦多日的腸胃,再找一家乾淨的客棧洗個熱水澡,幾日的旅途讓阿九身上沾染了些許煙塵氣,這讓本就略微有點潔癖的阿九有些心癢難耐。

    渠源縣是荊國重要的交通樞紐城市,往來客商繁多,與邊城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情形大不相同。這裡依舊繁榮,商舖林立,歌舞昇平。阿九心中卻冷笑不已,這裡表面上安定祥和,其實暗地裡早就波濤洶湧。一切的表象,僅僅只是暴風雨前的片刻寧靜罷了。

    據靈邪傳來的消息說,這渠源縣縣令本是荊國皇后的娘家人,只是關係略有些遠,干了十一年的縣令,一直恪盡職守,清正愛民,是個難得的好官。可就在半個月前荊國皇帝把這個已經遺忘很久的渠源縣令一道聖旨調回了都城臨水,隨後又派了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來接替這個渠源縣令的職務,與此同時也調換了渠源的城守,在一般人眼裡,這原本就是一次普通的人事調換。可據一心閣的探子調查得知,這個連名字都陌生的小人物卻是荊國最有名的文人,人稱「妙算書生」的歐陽啟,人們都只道「妙算書生」字念衾,卻不知他本名歐陽啟。當荊國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這個歐陽啟就是他門下的幕僚,後來太子登基後,這歐陽啟便不知去向,這次突然回來,竟還當了渠源縣令,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同時,這接任渠源城守的竟然是荊國大將軍慕容宇炎的小兒子慕容風弦,也是個戰功赫赫的少年將軍,只是他的父親和兄長太過光芒四射,把他擋在了這榮譽的大樹下。說到這慕容風弦就不得不提一下這慕容世家,慕容宇炎是荊國護國元帥,也是荊國皇帝的親哥哥,封號景王,掌荊國全國的兵力,可謂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他六個兒子,皆為武將出生,長子慕容風英,次子慕容風析,三子慕容風信,四子慕容風擎,五子慕容風言,六子慕容風弦。個個武藝高絕,風神俊朗,均乃人中之龍。

    長子和次子為輔國大將軍,長年駐紮在荊、乾邊境,三子為定遠大將軍,駐紮在荊、烈邊境,四子和五子隨聯軍駐紮在荊國、乾國與西林邊境的緩衝帶,六子為驃騎大將軍,這次居然被派來鎮守渠源城。

    阿九洗完澡,穿著輕軟的棉布裡衫坐在客房裡仔細研看著手裡的羊皮卷,濕漉的長髮緊貼著背部,滴答著水珠,忽然聽聞窗戶外面有輕叩窗梁的聲音,阿九打了個響指,一個少年從窗外飛身躍進房內。

    霧隱一進來就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屋子裡還殘留著清涼的濕氣混合著阿九身體的異香,有種邪魅的誘人氣息,阿九坐在床上,嫩白的面容配著嬌艷欲滴的紅唇足以令人血脈噴張,即使霧隱只是個十三歲的孩子,此時也不由的臉上有些微微發熱,他的目光順著阿九的身體由下到上的打量著,瑩潤的雙足小巧精緻,包裹在單薄的棉布裡褲的雙腿渾圓修長,霧隱越看越發現事情有點不對,直到他目光移到阿九的胸部時,他的瞳孔猛地緊縮了一下,女人?教官是女人?

    阿九專注的看著地圖上的標記,認真回想著荊國每一處的兵力佈防,一時沒有注意到房間內這詭異的氣氛,忽然感覺一道炙熱的目光看向她,警覺性使她第一時間抬頭看向目光射來的方向,看到霧隱呆呆的站在那裡,眼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她才想起來剛才是有叫霧隱進來的。她抬起手揉揉太陽穴,「拿來吧。」

    過了一會不見有人回應,阿九不禁詫異的抬頭看向霧隱,只見霧隱還是呆站在那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阿九頓時冷下臉來,眼中劃過一道冷芒,此時霧隱看到阿九變了臉色,心下不由得暗自叫苦,連忙上前,單膝跪下,把手中小指長短的細竹管遞給阿九,阿九接過竹管,表情陰冷,開口說道:「你……」霧隱忙打斷阿九還未出口的話語,「霧隱唐突,懇請九少責罰,還望九少不要把霧隱調離九少身邊,霧隱至死不會吐露半句。」阿九微瞇著雙眼,看了看跪在地下的清秀少年,略略思索一會,「你下去吧,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就行了。」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十六章 凌煙樓
章節字數:3827 更新時間:08-07-08 07:39
    阿九抽出竹管裡的字條,細細看過,手掌輕握,張開的時候只餘一手粉末,視線轉回羊皮地圖,看著上面標出的渠源縣的位置,想起清晨那個在濃霧中尋路的男子,「果然是你,看來這次的渠源之行,妙趣橫生啊。這荊國的老皇帝身邊還真有個人物,居然能想到這招,有機會一定要會會這個人,荊國的地下王國要想成立,此人是敵非友啊。」

    如果說他人不懂這次調兵遣將的深意,阿九則可謂是深諳其意。渠源縣地位位置特殊至極,與中國的「天下第一關」山海關不相上下。渠源縣的城池周長約為一百四十公里,是一座中等型城市,整個城池與貴溪山脈相連,以城為關,城高二十五米,厚十米,全城有四座主要城門,並有多種防禦建築,以箭樓為主體,羅東城,渠峽關為輔。形成天然的葫蘆嘴型地貌,進則可攻,退則可守。可以稱之為荊國的北大門,只要渠源城不失,那荊國的皇帝則可高枕無憂。一個驃騎將軍,一個「妙算書生」,一文一武來守著渠源城,再配合慕容風英和慕容風析的二十萬虎嘯軍。好謀略啊,此人是個高手,阿九的內心隱隱有些激動,好久沒碰到可以與之相較的對手了,棋逢對手,酒遇知音,乃人生一大快事,不是嗎?阿九有了想見見這人的衝動,只是現在時機未到,不可操之過急,魯莽行事。

    次日,晴光方好,城內一片繁榮,午時方至,正值用膳時分,酒館林立的市集大街上,熙來攘往的人潮將整座城市點綴的分外繽紛熱鬧,尤其那矗立在城中的豪華建築門口,聚集而來的人潮可說是門庭若市。這氣勢非凡的二層建築是整個城市的亮點。樺木打造的樓宇大氣磅礡,巨石為基,圓木為介,大門上方巨大的紅木匾額上用篆體寫著三個描金大字「凌煙樓」,這一看就是高級酒店架勢的酒樓,偏偏生意好的出奇。大廳裡高朋滿座不說,客人還由店門口一路排到了大街上。儘管冬日的風有些陰冷徹骨,可排隊的人潮絲毫不見減少。周圍停靠的豪華馬車把主街西苑路擠了個水洩不通。第一次來渠源城的外地客商無不驚訝,側目,這等豪華酒樓消費肯定不菲,可眼前這景象卻讓人大跌眼鏡,莫非這荊國的富豪都跑渠源來吃飯了不成?如此盛況,不知恨煞了一旁多少店家。

    排隊的人潮因為無聊,前後交頭接耳的閒談,也有人耐不住餓的抱怨起來,「這凌煙樓今兒個的生意還是這麼好啊,想吃個飯,也不知等到幾時。」「就是說,我都排了兩刻鐘了,還這麼多人。」

    雖說這渠源縣大大小小的酒樓不下百家,就數這凌煙樓最奢華,吃一餐飯所花不菲,可這酒樓的生意卻一日好過一日,吃過的人都說凌煙樓的酒菜,那味道一絕,吃了還想吃。別的店家不時沒想過偷師、挖角,可這凌煙樓與別的酒樓不同,沒有一個廚師知道完整的一道菜是如何做的,後堂採用「流水作業法」,據傳此法是從都城臨水一家名為「香醉樓」的酒樓傳來的,從洗菜,配菜,制料,調味,熬湯,翻炒到出菜,一個廚師負責一步,任何人不得逾距,這講究個熟能生巧,翻炒的師傅掌握火候的時間越來越好,配料的師傅也越配越精,以致於沒有一家酒樓偷師,除非你把這凌煙樓的師傅全部挖跑,更何況凌煙樓的待遇是最好的,廚師也不願走。別家只能眼瞅著這凌煙樓日益火爆。

    阿九站在凌煙樓前仔細觀察,果然在酒樓的招牌左下角發現了一個隱隱約約的標記,一朵盛開的荼皪花。阿九嘴角掛了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這標記一般人是不可能發現的,阿九在斷崖底用罌粟花粉、螢火蟲的體液和幾種草藥,製成一種很特殊的光感顏料,只有用罌粟籽和馬嚼草混合後生成的一種元素才能使其顯色,她把這種顏料塗在桐木匾額上,在服用罌粟籽和馬嚼草製成的藥丸,眼睛才能看到反射出的圖案。阿九將這種方法傳授給手下。只要在外面看到有這個標記的店舖,就是絕谷產業。阿九這樣做一是為了分散產業,化整為零,避免因目標過大而引起有心人的覬覦。就好比那明朝時被朱元璋抄家的沈萬三。沒有士族背景,卻富可敵國的商人對朝廷來說就是送到嘴邊的肥肉,沒有不吃的道理,隨便逮個由頭就可以抄家流放。其次也是未雨綢繆,一旦事情有變,朝廷對付他們,即使抄了家也能保其不被連根拔起,對資金分流有著莫大的好處。

    這酒樓火爆的秘密也只有阿九才知道,她將大量的罌粟殼曬乾磨粉,配合其他幾種藥材製成調料,既能提高食物的營養價值和味道,又能致人輕微成癮,量極少,不會被人發現,更何況絕谷產業下的所有酒樓都用這種特製調料,配料的廚子全是巫南人。巫南人喜用香料,在這物產貧瘠的時代,巫南人做出的食物自然美味可口,所以人們都以為是被美食吸引,不知個中真正緣由。這罌粟花只生長在斷崖底,書中並無記載,自然也無人得知,縱使有精通藥理的人,也不會有任何懷疑。

    「小二」,忙碌了整整一個晌午,連口水都來不及喝的凌煙樓跑堂劉小柱這會已經快抓狂了,整個店裡五十多個店小二,個個腳打後腦勺,恨不得多出三頭六臂,到處都是召喚小二的聲音,劉小柱的耳朵此時已經出現幻覺了。

    「小二」,清朗悅耳的聲音再度響起。

    劉小柱這次總算聽到了,忙捏了捏已經僵硬的臉部肌肉,繼續擺上慇勤的笑容回過頭道:「來了,來了」,待看清來人後,他不由得怔在當場,喧鬧的酒樓大廳在人們看見門口站著的人時,也出現了瞬間詭異的安靜。有的食客連夾在筷子上,準備放進嘴裡的肉也掉在了桌子上。

    進門的是一個高挑的少年,一張俊美非凡的臉龐隱帶著邪氣,周圍似是被千年寒冰籠罩,透著冷冽的氣勢,簡單的白衣白靴並不華貴,卻帶著出塵絕世的高貴之氣。劉小柱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開口,覺得多看這人一眼,都好像褻瀆了眼前這絕美的少年。

    劉小柱沒讀過幾年書,常聽別人形容美女用「國色天香」,聽隔壁王婆說陳員外家的小女兒長得國色天香,他也見過那女孩,除了水靈點外也沒其他想法。但是現在看到眼前這少年,這四個字就這樣出現在他腦海裡。雖說一個男子用國色天香來形容有些古怪,可劉小柱覺得也只有這個少年當配得起這四個字。

    正窩在櫃檯後面算帳的酒樓掌櫃發現情況有些異常,放下手頭的活計,從後面探出頭來,一眼就看到了這鶴立雞群的少年,他忙迎出來,心下還在思襯,這是誰家的貴公子哥,好俊的小少爺。忽然,掌櫃看到了那少年衣服領口處繡著朵金色的荼皪花,他雖從未見過此花,可教中長老曾再三叮囑,一定要牢記這樣的圖案。他心臟頓時漏跳的一拍,下意識的打算行禮,卻感覺膝蓋有些發麻,正準備下跪的右腿卻怎麼也動不了。猛然回過神來,抬頭看那少年,他臉上雖面無表情,眼睛裡卻暗含警告的意味,凌煙樓掌櫃感覺寒氣瞬時從腳底板傳向全身,額頭的汗珠一點點沁了出來。只因自己一個無意識的動作,差點就壞了大事。忙調整心思,像對待別的客人一樣,讓小二把九少迎進大廳,周圍的喧鬧聲再次響起,只是停駐在阿九身上的目光卻只多不減。

    這時的凌煙樓雅間已沒有空位,阿九隻得和他人一起拼桌坐在大廳,趁酒菜還未上桌的間隙,眼角餘光四處打量著周圍,探聽著別人的談話。

    「什麼?真有這樣的商舖?」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看著桌對面的人詢問,那人噴出才喝進嘴的酒,咳著道:「你……你連一心閣都沒說過?」周圍的人一聽說一心閣,紛紛止住筷子,豎起耳朵,目光渴盼的傾聽著。那人被這眾人矚目的感覺刺激的有些得意,賣弄起口才,「這一心閣與其說他是個商舖,不如說它是個組織,這裡做生意的程序是這樣的,你進入一心閣,提出個問題,閣主報價,你如果接受這個價格,就付錢,然後一心閣就給你答案。」旁邊有人就問了:「可他要答不出怎麼辦?」那人翻了個白眼接著說;「你提的問題他答不出,當然就會報個天價,沒有人會因為問個無聊的答案花大把的銀子去拆人家招牌,至少目前還沒見到這樣無聊的人。」說完,那男子抿了口酒,旁邊又有人接口道:「這一心閣我聽說過,和閻王殿一樣神秘的組織,就連北漠、西林的細作都去那裡買消息,可一心閣閣主說了,他什麼情報都賣,就是不賣軍情。」

    「不得不說這閣主還真有原則。」

    「你們有沒有發現這一心閣和閻王殿有點相像。」

    周圍的人不由得點頭附和,「嗯,有點異曲同工的意思,雖說都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買賣,可都不介入國與國之間的矛盾。」

    這時和阿九同桌的老人摸著鬍子,淡然說道,「這就說明這兩個組織的首領都有著卓識的遠見,既賺了銀子,提高了自己的影響力,又讓朝廷拿不著把柄,把黑的事情能做成白的,好手段啊!」

    聽著別人談話的阿九心不在焉的嚼著東西,緩緩的掀起眼皮,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眼前這個老人。五十來歲,頗有點道骨仙風的味道,花白的長鬚修剪的齊整美觀,身上的長袍雖有些陳舊卻漿洗的很乾淨。按理說這個年齡的老人,目光多半滄桑、渾濁。可他的眼睛卻十分明亮,偶爾還閃著睿智的光,行事不拘小節,說話一針見血。

    阿九心下暗自冷笑,這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正想看看這「妙算書生」歐陽啟是何等人物,如今卻近在眼前。
    歐陽啟此刻也在觀察這同桌的少年,阿九垂下眼眸,狀似毫不知情,任由他目光肆無忌憚的在自己身上遊走。歐陽啟見識過太多名門公子和世家子弟,就連王孫貴族也不過如此。可眼前的少年不過十五、六歲,沉著、冷靜,舉手投足之間散發的攝人的霸氣,從剛才一進門就注意到他,不是因為他美到極致的面容,而是一種氣勢,這樣的人放在哪裡,都能讓人第一眼看到他。少年吃東西的速度很快,吃相不甚文雅,別人看他也毫不在意,就是他歐陽啟這個年齡的人也做不到少年這般的寵辱不驚。歐陽啟有種感覺,他未來會與這少年有很多交集……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十七章 冷煞盟
章節字數:2005 更新時間:08-07-08 07:40
    阿九站起身,放下銀錢,頗為客氣的向老者淡笑一下,表示慢用。禮貌中帶著疏離,轉身下樓。路過櫃檯的時候看向掌櫃,用眼神示意他不動聲色,「傳信給臨水的香醉樓,正在籌建的酒樓先暫停,他們有點太過急功近利,惹人注意了。」阿九用傳音的方式丟下這句話後飄然遠去。掌櫃面無表情的低下頭,繼續做著手頭的活計。

    阿九步行至城外密林,正欲喚馬回程,卻忽聞遠處濃密的樹林中傳來暴喝聲,聲音十分粗厲難聽。她一時好奇,飛身而起,幾個躍身,已經站在幾十丈外的樹冠之上。

    林中有數十名大漢,服飾不同,神形各異,手中的武器全部指向包圍圈中的男子。
    又是沒完沒了的江湖仇殺,阿九冷笑一下,正欲轉身離去,卻在聽見其中一名大漢口中呼喊的名字時,止住身形,繼續站在樹梢觀望。

    「蕭清言,將你懷中的虞洋兵法交出,我便放你一條生路。」那穿著粗布麻裳的看起來像頭熊的漢子大刀一揮,指向中間那人,中間站立的是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年輕男子,臉部輪廓與阿九有七八分相似,同樣的俊美邪魅。男子手執三尺青鋒,挺身昂立,面色冷峻的看著眾人,身上已多處受傷,鮮血染紅腳下的草地。

    那被喚作蕭清言的男子臉上帶著一絲嘲諷的冷笑,「你冷煞盟做了北漠的走狗設計陷害本王,若留下我這活口,日後乾國定當滅你滿門,本王交是死,不交也是死,更何況你盟下冤魂無數,今日難道竟對蕭某格外慈悲了不成?」那漢子頓時臉色一變,殺意肆起。

    他身旁一白衣青年利劍一指,厲聲道:「蕭清言,今日你難逃一死,識時務便交出虞洋兵法,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一些。」「本王今日自知難逃一死,你們西林、北漠蛇鼠一窩,狼狽為奸,蕭某就是毀了這虞洋兵法,也決不讓這兵法落入奸人之手,毀我大好河山。」手中青鋒一揚,劍指眾人,目中光芒卻比手中寶劍來得更冷更利。

    眾人此時對著這樣的目光,竟不由得有些膽寒。

    蕭清言取出懷中一個竹筒,欲使力震碎。說時遲,那時快,一枚暗器打向他的手腕,他吃痛失力,卻並未將竹筒遺落在地。「蕭清言,任你武功蓋世,但你已受重傷,且我們人多勢眾。還不交出兵法。速速領死。」「各位上啊,還說那麼多廢話作甚,殺了他,奪取虞洋兵法」。

    眾人紛紛出手,兵器一股腦的往蕭清言身上刺去。蕭清言雖身受重傷,但身手依然敏捷,寶劍翻飛,刺向眾人,劍氣劃過之處,必帶起一陣血霧,畢竟他已是重傷在身,此時又是力戰群雄,整個人早已成為血人,手中的竹筒更是搖搖欲墜。剩下的人則是越逼越近。

    「蕭清言,納命來」。只聽一聲暴喝,一支劍眼看就要刺向蕭清言的胸口,只聽「鐺」一聲,一截小指粗細的樹枝飛來,打在劍尖處,那柄利劍「啪」的斷成兩截,一半還執於那人之手。

    這一變故來得太突然,眾人一瞬間全部呆愣在原地,還未等反應過來,四周已全是屍體,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每個人死前表情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們的喉嚨均被一截樹枝刺穿。

    蕭清言鼻尖聞到一絲清新的淡香,仿若清冽的冰泉傾瀉而過,隨即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等他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鼻端還是那股清冽的異香,身上的劇痛讓他不由得淺哼出聲。

    一個身著白衣,臉上帶著銀色半月形面具的男子推門而入,看到他睜眼,並無任何表情,走到床前探了探他的脈搏,「你是誰?」蕭清言出聲詢問,一開口卻發現嗓音嘶啞乾澀。

    阿九並未答話,冷冷撇了他一眼,丟給他一個竹筒和一件棉布長衫,蕭清言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和那抹異香,抬頭看向眼前的掩面男子,面具下露出的精巧秀美的下頜,肌膚賽雪。紅唇微翹,雖未看到這人的整張臉,卻依稀覺得有種很親近的感覺。

    清越而略帶一絲冷漠的嗓音打斷蕭清言的思緒,「蕭雲瑞是你什麼人?」男子聽聞阿九直呼乾國皇帝的名諱,有些微惱,但因此人對他有救命之恩,收斂了自己的情緒,「正是家父。」

    即使已經猜到,但還是不如親耳聽到來得震撼,他是阿九遠離乾國十六年後見到的第一個親人,她的哥哥,尤其是那句家父而不是父皇,讓阿九對她這個大哥好感徒升。

    阿九遞給他一枚丸藥,轉身倒了杯水給他,就關門出去了。毫不理會蕭清言在身後的呼喊。

    走到院中隱蔽處,阿九打了個響指,霧隱迅速出現在她身後。阿九用餘光看了看單膝跪在地上的男子,並無任何反常,阿九彎了彎嘴角,聲音冷漠,語氣凌厲的命令道,「去給我查查這個冷煞盟,順便看準機會端了他的窩,放把火燒了證據,記得把不義之財留下。你也趁這個機會去練練手吧。」霧隱一聽這話,猛地抬起頭,眼裡帶著乞求,「九少……我……」阿九歪著腦袋,淡笑了一下,「放心,你辦完事快點回來,我還有新的任務交給你。」霧隱晶亮冷漠的雙眼浮上淡淡的笑意,接了命令,行了禮後就突然消失在阿九面前。

    這小子的霧隱術越來越強了,阿九看著遠去的霧隱,滿意的抓了抓下巴,鬼笑著離去。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十八章 霧隱出手
章節字數:979 更新時間:08-07-08 07:40
    冷煞盟盟主冷天絕焦躁的情緒已經持續好幾天了,現在的冷天絕,突然有一種在懸崖邊上一隻腳踏空了的感覺,這種驟失平衡的感覺,讓冷天絕心驚肉跳,不止一次的質問自己,到底哪裡出錯了?他執掌冷煞盟已經三十多年了,雖說欺男霸女,魚肉鄉里的壞事是做了不少,可是他一方地頭蛇,官商兩不靠,自己手下也都是亡命之徒,這麼多年來也都安安穩穩的過來了,最近又跟北漠那樣的大國勾結在一起。按理說他現在應該是溫香軟玉,美食饕餮。可是他心裡總有發毛的感覺,他研習家傳絕學冰天刃四十八年,心境一直保持的很好,最近究竟是怎麼了?冷天絕覺得自己犯了個很可怕的錯誤,可怕的危險就隱藏在那個可怕的錯誤之後,有什麼致命的東西被自己忽略了。而想來想去,冷天絕卻想不出哪裡出了問題。

    正在他左右不安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疾呼,「盟主,盟主,大事不好了。」聽到這句話,冷天絕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他有種預感,危險即將來臨……

    「你說什麼?」冷天絕猛的一拍桌子,身旁那紅木八仙桌剎時變成一堆粉末,「死了?我弟弟和那二十八個高手全部死了?」冷天絕此時已經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弟弟冷天寒雖不能說武功蓋世,可在江湖上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物,加上盟裡那二十八個一流高手去對付一個小小的言王爺,十拿九穩的啊,再說這個計謀應該萬無一失才對,縱使他蕭雲瑞武功高強,可雙拳難敵四手,必死之局啊。

    「屍體呢?」一旁手腳發軟的手下慌慌張張答道;」全部從荊國偷運回來了,放在刑堂裡。」冷天絕當下二話不說,直奔刑堂。

    當看到地上並排躺著的二十九具屍體的時候,冷天絕一下子感覺自己另一隻腳也踏空了。他死死盯著屍體喉嚨處那個血洞,這些人都是在毫無意識下被暗器一擊必殺的,這等功力只聽武功修為到了天人境界的老人說過,他顫抖著手指了指屍體上的血洞,聲音嘶啞的好似不是他自己的,「凶……凶器呢」,手下立馬端上個托盤,上面放著幾截帶血的枯樹枝,此時冷天絕心裡已經不是震驚了,而是完全絕望了,這等摘葉飛花,皆可傷人的殺人手段只有一種人才會用,那就是閻王殿的殺手,而此人用酥軟的枯枝殺人,就可見這人的功力已無人能敵。要是知道這蕭清言有閻王殿殺手作保,再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去動他。這下,就是有三個北漠國也保不住他的命了。

    冷天絕身體頓時失去了支撐,一下子坐在椅子上,滿眼都是死亡的灰氣。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十九章 瘋狂的前兆
章節字數:1939 更新時間:08-07-08 07:41
    傍晚時分,冷冽的寒風吹著地上的枯葉漫天飛舞,整個孜原城外到處是淒涼的蕭瑟感,幾十里看不到一個人煙,遠處的夕陽也因這荒落的冬日變得有些晦暗。

    這時,已經落光樹葉的樹幹頂端上飛馳著十餘個黑衣少年,除了奔跑在最前面的兩個面貌極清秀少年沒有蒙面外,其餘的少年均是黑紗覆面,若是此景被人看到,定以為他們眼花,見了鬼,只因那十餘個少年在樹枝上如履平地不說,他們的身影時隱時現,鬼魅異常。

    霧隱、雲翳帶著那十個少年站在冷天堡外看著那緊閉的石門,此時此刻的冷天堡完全沒有了平日的囂張氣焰,整個建築的週身籠罩著濃濃的死亡之氣,連門口那兩尊石獅似乎也不再呲牙咧嘴的靠氣勢唬人了。

    霧隱和雲翳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兩人默默的對著身後的少年打了個手勢,十個人分兩隊迅速消失在他們面前。

    霧隱按著脈搏暗自算著時間,當跳動第十下的時候,他和雲翳同時飛身而起,進入冷天堡內,目光所及之處已無一個活物,二人疾速走進堡內最後一個有活人的地方,行刑堂。

    入目的情形是冷天堡內僅餘的十五人,正手持武器與霧組,隱組的少年對峙著,誰也沒有妄動,逍遙使者不動是因為之前接到的命令,冷天堡的人不動是因為他們此時已經完全沒有活路,只有負隅頑抗最後一條路可走了。

    「閻王殿?真是強悍啊,我冷天絕栽在你們手裡不算虧,我闖蕩江湖四十載,今兒個敵不過幾個娃娃,可我就是死也要做個明白鬼,你們到底想要什麼?閻王殿不是殺手嗎?什麼時候做起保鏢的買賣來了?他蕭清言給了你們什麼,值得你們這樣做?」

    冷天絕不愧為一方梟雄,此時此刻他還能收拾自己的心情,進行最後的戰鬥,不得不說他還真是個人物,且不論好壞,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有這等氣勢,沒有跪地求饒,已經值得讓眾人高看一眼了。

    霧隱本來雙手抱胸站立在一旁,等待最後的戲碼上演,忽然聽到冷天絕不甘的質問,眨巴眨巴眼睛,扯了個大大的笑容,表情可愛至極,清脆的聲音悅耳好聽,「這麼多問題,我先回答哪一個呢?」頓時面色一變,眼中厲芒閃過,雙刃帶起一片血霧,手起刀落,冷煞盟的時代徹底結束了。「你還是去地下問閻王吧。」清脆的聲音帶著戲謔的笑意再次響起。

    話音剛落,只聽「噗,噗」幾聲響起,這堡裡只餘十二個活人,雲翳站在霧隱身後,有點不甘的說道,「我還沒玩呢,你就不能留給我幾個?」霧隱輕哼一聲,「上次你不是也沒留給我,下次記得對半分。行了,趕快找找暗室,地窖之類的地方,挖點零用錢。九少說了,這次找到的東西不必上繳。」提起九少,霧隱的臉上泛起一絲淡淡的紅暈,一旁的雲翳詫異不已。

    半個時辰後,孜原城外的冷天堡被一把火化為了灰燼……

    渠源城內,阿九皺著眉頭看著魍魎從雲霧山莊傳來的消息,在屋裡來回踱著步子,「獨孤洺河瘋了?誰這麼有本事,把一個武功高強的正常人逼成了瘋子?」阿九打了個響指,卻半天沒看到人進來,才想起來霧隱被她派出去執行任務了,她揉揉眉頭,看來是該休息休息了,最近的事情讓阿九有點焦頭爛額。本不預備理會乾國的事,卻在救了蕭清言後,順帶著查了下乾國的消息,意外的發現,她那個雖沒教養過她,卻真正意義上的父親,此時已經在懸崖邊緣,乾國隨時有被北漠、西林聯合進攻的可能性。西林和北漠萬事具備,只欠東風,而這個東風就是蕭清言手中的虞洋兵法。

    儘管阿九對乾國沒有多少愛國之情存在,可蕭雲瑞畢竟是這個身體的父親,她的身上流著他的血,這也勾起了阿九心中那絲淡淡的溫情。思來想去之後還是決定拉蕭雲瑞一把,幫乾國度過這個難關。可這樣一來,荊國的計劃只能暫時擱置,她也極有可能暴露身份。說不定到了最後難關是過了,她自己也得折進去。試問哪個國家肯放一個皇室的公主在外流浪,還幹些謀反的勾當?一個弄不好這就是國際糾紛,說不定兩國還會因此決裂,走上對立面。那她可就真成了禍國殃民的歷史罪人了。可如果放任不理,乾國的江山轉眼就會易主,而荊國與乾國唇齒相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的計劃也會流產。

    煩,煩,怎一個煩字了得。

    阿九煩得頭皮都快抓破了,那個所謂的虞洋兵法阿九打開看了,真是讓人匪夷所思啊,安逸幾百年的六國一直沒有什麼大的戰爭,他們的兵法在阿九看來就是幼稚園的孩子讀的啟蒙讀物,如果說虞洋兵法是小學讀物,那孫子兵法就是本科教材,阿九那一肚子的軍事理論完全可以去當博導,就這麼一張破紙,也值得那幫人上趕著去搶,要不是這虞洋寫出這破東西,要不是這破東西被人搶,要不是被搶的人阿九正好有那點淵源,那怎麼會惹出這檔子破事。阿九真是想把這叫虞洋的從墳墓裡拉出來鞭屍。看看吧,這孩子已經徹底走向瘋狂的邊緣,只需輕輕一推,她就可以去和上帝SAYHELLO了。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二十章 參軍
章節字數:2181 更新時間:08-07-08 07:41
    「軍隊」,正當阿九象沒頭蒼蠅一樣在屋子裡來回亂轉,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這兩個字,阿九眼前一亮,豁然開朗。對啊,可以採用迂迴戰術,從最拿手的入門。阿九連忙走到桌前,看著地圖上面的圈圈點點,臉上掛起個大大的笑容。

    「什麼?九少要去參軍?」「我不同意,堅決不同意」,「是啊,九少怎麼可以去骯髒污穢的軍營跟那些臭男人住一起?」……

    「別人去得,我去不得?我就比別人高貴些嗎?」阿九面無表情,淡然問道,昨日她想了很久,還是需要幽冥八子的協助,就急召了幾個離她最近的來開個會。

    「屬下不是那個意思。」連屬下都用上了,明顯就是不贊同,「且不說那軍營裡人多,條件艱苦,若是九少真想去軍營,直接去做死神的親衛兵不是更好,何必還要和那些新兵一起訓練受苦呢?」修羅面色不豫,連連搖頭的說道。

    「我只是告訴你們我的決定,並非與你們商量。非但不能去做死神的親衛兵,且還不能有任何蛛絲馬跡表現出我們相識,這次可以算是我的一點私事,可這件事不得不做,我不能為了這件事而暴露了死神,這個計劃來得很突然,也是我未曾預料到的。西林和北漠聯合起來設了這個局,就是要把乾國一舉拿下,雖說有三國聯軍坐鎮,可荊烈兩國自顧不暇,荊國皇帝已病入膏肓,四子奪嫡,國內已經是內憂外患,遠水解不了近渴。一旦乾國滅亡,唇亡齒寒,荊國就是下一塊肥肉。西林國君拿他兒子下了這個餌,倘若不釣起大魚,這筆買賣不就賠本了嗎?」更何況乾國才是阿九真正的故鄉,只是這話她不能說。阿九此時也是心中焦躁,事情來得太突然了,荊國皇帝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這個時候要死了。那四個兒子又沒一個是好相與的主,國內形勢一片混亂,這種頭疼的事情就是讓阿九來看也是大麻煩。蕭清言啊,你看你給我帶了個多麼大的麻煩……

    這次荊、乾兩國徵兵只在乾國北部地區小規模徵集,頻繁的戰爭使得幾國邊境的百姓來不及休養生息,北部良田大面積荒蕪,幾乎看不到人煙,壯年的漢子已經在戰爭中埋葬了他們的身體,北部地區只剩下大批的老弱婦孺,像阿九這個年齡的孩子去參軍的很多,也只有軍營還能有口飽飯吃,所以阿九隱匿在眾人當中也不是那麼顯眼。

    阿九連夜從荊國趕往乾國徵兵處,她要在最短時間內把這件事做完,時間一長,她暴露的可能性越大,她沒有易容,身上的氣味掩蓋不掉,再精巧的易容術也會露出馬腳,到時候反被乾國視作奸細,那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兵權,她要在最短時間內拿到聯軍的一部分兵權,任重而道遠吶,阿九自己都暗自咋舌,這個攤子可真是鋪的太大了。

    阿九站在徵兵處報名,忽然前面傳來一陣喧鬧,她抬頭望去,一個瘦瘦弱弱,個子小小的孩子被一群半大的少年擠得摔在了地上,一時半會爬不起來,被大家踩來踩去,阿九看了眼那孩子,轉頭不去理會,這種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是救世主,沒那麼多同情心。

    可忽然間她看見了那個孩子的眼睛,目光期盼的看著她,小嘴倔強的抿著,眼眶裡的淚珠在慢慢溢滿,咬牙堅持著不讓眼淚落下,這樣的情形讓阿九想起了,她還是段龍清的時候,四歲那年被父親送進部隊,自己就是這樣看著父親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短暫的回憶讓阿九的心有些刺痛,她搖了搖頭,走過去把那個瘦小的孩子從人群裡撿了回來。

    這個孩子才十二、三歲的樣子,大大的眼睛,一臉菜色,手腕細的象根麻桿。阿九示意他排在她身後,就不再理會。才這麼大點的孩子就來當兵,真是造孽啊。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古人誠不欺我。

    徵兵結束後就是午飯時間,在一口鍋前吃飯的新兵足有七八十人,阿九跟早上那群已經被徵集的少年都打了個照面,居然還有那個被她撿起來的孩子,阿九搖頭苦笑。

    排隊打飯的時候他總被人插隊擠到後面,似乎沒有人把他當回事,人小力弱的他雖然奮力掙扎,但在那群飢餓得如狼似虎的少年中間,他就像一片飄在波濤上的樹葉,看著越來越空的大鍋,孩子的眼淚又在眼睛裡打著轉,卻始終沒有掉出來……

    到最後,輪到那個孩子的,也就是一層黑乎乎的鍋巴,加上一點菜渣了。

    這次徵兵一共徵集到八萬,有四萬多新兵都是不到十七歲的孩子。八萬軍座落位於孜淇城西南方向的南部軍營集訓。從孜淇城到南部軍營,行程十五天,不算遠,卻行進的很辛苦,周圍全都是亂石林立的山區,軍隊發的軍鞋底很薄,林中的碎石咯的腳底板血肉模糊,阿九盡量保持和大夥一樣的行進速度,不用輕功。此時不是出風頭的時候,縱使神功護體,她也有點叫苦。

    傍晚時分,行進了十六天的大部隊終於到達了南部軍營,所有人猶如脫胎換骨般,臉上明顯多了一絲堅毅。

    夜晚吃完了飯天也差不多黑了,勞累了半個多月的新兵們此時已經沒有什麼力氣說話了,回到指定的軍營就準備睡覺了,軍營裡很寬敞,除了有各種怪味和有些髒以外,倒也不擠,大家睡覺的時候合著衣服往地上鋪的破草蓆上一倒也就睡了,不需要什麼被子,即使這是北方的冬日,外面滴水成冰。眾人看到阿九一臉的冰冷表情,也沒什麼人故意和她過不去。阿九也表現的很沉默。

    耳朵裡聽著外面北風呼嘯的聲音,細細的還有樹枝被風拖在沙地上滑動的聲音,阿九躺在地上,一時間竟有些輾轉反側。

    蕭雲瑞大概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失蹤十六年的長公主,此刻為了他的國家會睡在他的軍營裡吧。

    人生總有意外啊!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小尾巴
章節字數:2051 更新時間:08-07-08 09:58
    新兵營並沒有多餘的時間用來休息,第二天便開始了艱苦的訓練,每天天剛亮,隨著外面老兵的呼喊和敲打金屬的鐺鐺聲大家就得起床集訓。

    阿九每日都比別人起得略早些,去軍營西北腳的陀螺河洗漱,她不像別人一樣可以不洗臉不漱口就拿起窩頭往嘴裡塞。清晨的陀螺河上有淡淡的霧氣,因河水流動速度較快,只有在河面上結著一層不算厚的冰,阿九輕輕敲開了冰層,掬起一捧冰冷徹骨的河水撲在臉上,洗去一夜的塵埃,有時四處無人時也跳進水裡簡單洗個戰鬥澡,換上霧隱帶給她幹淨的裡衣。

    阿九很快就適應了這裡的一切。

    阿九自認為不是什麼慈悲的人,她到這裡並沒有抱著什麼悲天憫人的胸懷而來,僅僅只是為了心裡那絲殘存的親情,看到這麼惡劣的生存環境和這些為了生存下去的孩子不得不走進殺戮的世界,或者說一個人,在看到同類的生命尊嚴與價值不如每天兩頓果腹的食物的時候,阿九的心中還是有絲淡淡的惆悵。

    每日艱苦的訓練對阿九來說只不過的餐前的開胃菜,在主角還沒出現的時候,阿九和其他人一樣唱著咿咿呀呀的流水戲。

    兵器在別人手裡是殺人的武器,在阿九手裡能變成藝術大師的畫筆,軍營裡上至玄鐵大刀,下至輕刃匕首,阿九一樣不差的完美演繹了一遍,看得整個新兵營目瞪口呆。連新兵統領校尉都用探究的目光盯著阿九,這個冰冷俊美的少年武功實在是深不可測啊。

    阿九走過他身邊的時候,他由衷的讚歎出聲,「好功夫。」阿九臉上滑過一個細微的弧度,禮貌的點頭行禮,轉身離去,統領校尉看著阿九的背影,喃喃歎道,「金鱗豈是池中物啊!」

    不過還有一件事讓阿九沒有想到,那就是,她突然之間多了一條小尾巴。

    小尾巴就是阿九在徵兵處看到的那個孩子,那個打飯總被別人擠到最後面的孩子,在第五天打飯的時候,阿九抓著那個小孩的衣服,在那個孩子莫名其妙,以為前面這個人又要把他擠開的時候,阿九把他放到了自己前面,自己則排在他的後面,在這個新兵營裡,阿九現在可以說是所有新兵的偶像,沒有人敢和這個冰冷的少年做對,就連統領校尉都對阿九很客氣。

    從那天起,每到打飯的時候那個小尾巴就緊緊跟著阿九,有阿九護著這個孩子,再沒有人加隊站在他前面,把他擠到一邊了,到了後來,阿九去哪這個小尾巴就跟到哪。睡覺的時候,他也搬到了阿九的身邊,緊挨著阿九的草蓆邊,鋪了床比任何人都破舊的蓆子。

    不知道是阿九在新兵中的權威,亦或是這個小尾巴在新兵中本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反正大家對這樣的事也沒有人覺得奇怪。

    阿九對那個小尾巴不冷不熱的,那個小尾巴雖然似乎是「粘」上了阿九,不過他也始終不敢靠阿九太近,有時阿九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哆嗦起來。

    這日清晨阿九像往常一樣去陀螺河洗澡,洗的差不多的時候,阿九的眉頭緊皺起來……

    「誰?」迅速飛身跳出冰洞,裹上棉衫,一個瘦弱的身影提著一個與其身材不成比例的大木桶,臉上的表情有點驚慌失措,扭捏在站在遠處。

    阿九走過去,冷冷的撇了他一眼,語氣淡漠的說道,「你要洗澡?沒看到我在這裡嗎?」

    「不,不,不!」小尾巴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他極力分辨,但又有些口拙,小尾巴有些畏懼的看了阿九一眼,然後飛快的把頭低下,「我不是想洗澡,我……我……我只是給你送熱水來了!」

    「我已經洗好了!」阿九一說完,就看到小尾巴臉上有一些失望的神色,再看小尾巴提著的大木桶裡有些漂浮著的東西,阿九撈起一根,放在眼前看了看,她似乎明白了點什麼,但同時也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這……是你弄得?」

    小尾巴點了點頭,有點遲疑,「嗯,這些,這些……東西是知道你每天早上要洗澡,我昨天去後面上山挖的,我娘說,用覓蘭草洗不會生凍瘡。」

    阿九深深的看了看這個小尾巴一眼,一股淡淡的暖流在她心底湧起,「把手伸過來,小尾巴畏畏縮縮的放下木桶,伸開了雙手,放在阿九晶瑩如玉的手心裡,明顯的對比讓阿九的眼睛有點酸澀。

    ……那是兩隻稚嫩而蒼老的手,細細的指甲裡滿是泥巴,手掌手背上有細小的血痕,血干了,但還是可以從那些一道道的傷痕處看到裡面鮮紅的皮肉。

    阿九提起木桶,拽著小尾巴走到河邊,脫去小尾巴身上髒兮兮的衣服,只留一條小小的褻褲,小尾巴有些羞澀的看著阿九的動作,冬日的寒風吹打在他身上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阿九按住小尾巴身後的至陽穴,緩緩的輸送著精純的內力到小尾巴身體裡,用內力加強血液流通,阿九慢慢清洗著小尾巴身上的每一處,似乎這樣的事很平常,阿九在這一霎那,也忘記了自己其實是個女子。阿九給沐浴過後的小尾巴細細塗上自帶的藥膏。換上她還沒來得及穿的乾淨衣裳。

    清涼的藥膏,帶著甜甜的香氣,小尾巴看著眼前這個不比他大多少的絕美少年,許久說不出話,娘死以後他四處討飯為生,一直被別人叫「小雜種」,從來沒有人對他這樣好,他覺得這個少年是可以依賴的,雖然看起來實在是冰冷的很,一顆小小的種子埋在了這個瘦弱少年的心裡,生根,發芽……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三矢爆裂箭
章節字數:2629 更新時間:08-07-08 09:59
    在訓練了兩個多月後,這群半大的孩子已經有點新兵的樣子了,軍隊裡傳來的消息是前方已經開始戒備,西林國的軍隊已經有點蠢蠢欲動了,他們這群還沒拿過多少天武器的新兵蛋子就被拆分成幾個隊伍夾雜到老兵營裡了,阿九和小尾巴同樣被分到一營。

    一營是個弓箭營,校尉叫宗奇,是個三十五、六歲的漢子,左腿微微有點跛,一臉的凶相,一看就是手上沾過血的人。這個校尉脾氣很火爆,對手下的將士也很嚴厲,體罰雖不常有,可打打罵罵也是家常便飯。

    由於這次的新兵素質實在是有待考量,這就讓宗奇很窩火,西林、北漠軍裡個個是彪悍的蠻子,可他們這軍營都是半大的娃娃,這仗還沒開打,氣勢已經輸一截。他決定給這幫小子長長氣勢。

    下午的訓練剛開始,列好隊伍,幾個兵搬來幾十個箭靶,宗奇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箭,是死神之手。」阿九站在隊伍裡,目不轉睛的平視前方,根本不去理會校尉那張張合合,像離了水的魚一樣的嘴巴在說什麼。

    不一會兒,隊伍裡響起陣陣吶喊聲,還不時的有人朝阿九這邊看來,阿九根本就是心不在焉的在思考問題,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阿九一頭霧水的看著旁邊的小尾巴,小尾巴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嗯,長官說,嗯,看看我們隊伍裡有沒有神射手。」阿九冷笑了一下,沒有言語。

    宗奇本來就是來給這幫新兵一個下馬威的,說這話的時候他發現隊伍裡很多人都向一個方向看去,他也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向站在最角落的一個垂眸少年,少年的面孔長得很美,身子站的筆直,他似乎是這群新兵中最像士兵的人,他看少年的時候,少年很警覺的抬起雙眸冷冷的看著他,他瞳孔瞬間緊縮了一下,彷彿被利劍刺穿身體一樣的冰寒感覺霎時充滿他的身體,他此刻甚至有跪下身子頂禮膜拜的衝動。大將之氣,他腦海裡瞬間浮現出這四個字。

    過了一刻鐘,宗奇才緩過神來,慢慢挪動著有些僵硬的身體,斂了神色,衝著隊伍裡的人說道,「現在我們來試試弓。」說完,他自己先將一柄弓執在手上,一支羽箭對準幾十丈外的箭靶,「嗖」,的一聲,正中靶心。周圍歡呼聲頓時響起。宗奇臉上微微露了個有些得意的笑容。

    新兵們一個個感染到這種熱情,紛紛走上前去躍躍欲試。只有阿九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他們。宗奇很奇怪的走到他面前,「你怎麼不去試試看?」阿九嘴角掛了絲嘲諷的笑容,「沒興趣,真正的戰場上會有敵人像箭靶子一樣站著不動讓你去射嗎?」宗奇一愣,明知這少年說的有理,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刺激刺激他,「哼,我看你這身板恐怕是連弓都張不開吧。一個新兵蛋子說什麼大話,有本事就亮給我們看看。」阿九冷笑一下,根本不理他,繼續站在原地,可周圍的士兵聽到他和長官的談話,都鼓動阿九去比試看看。別人許是沒見過阿九的厲害,他們可是見識到了。他們也不想讓這些老兵看扁他們。阿九不為所動,她的本事是殺人的,不是拿來作秀的。

    可就是阿九這清高的脾氣把宗奇惹火了,「我現在命令你,去拿弓射箭。」阿九冷冷的看著他,略微沉吟了一下,默默的走到武器前,在一堆羽箭中選了一根比較輕巧的,放在眼前,青蔥玉指細細的撫過箭身,黑色的箭桿和阿九瑩白的雙手形成鮮明的對比,在冬日溫和的日光下,顯得有些刺眼。看得周圍的人都呆住了,場中安靜的連大口喘氣的聲音都聽不到。

    阿九並沒有去拿弓,而是抬手輕輕一擲,那根羽箭飛速射出,「噌」的一聲射入遠處的箭靶,正中紅心。眾人抬眼望去還能看到箭靶在力道作用下微微搖晃。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半晌沒有發出聲音,宗奇最先反應過來,他心裡也吃驚不已,這少年強悍至極,這等功力已經是匪夷所思了,他廢力的嚥了口口水,潤了潤乾澀的喉嚨,聲音有些嘶啞的艱難開口道,「很好,但是,你沒有用弓,這是違抗命令,作為一個士兵,戰場上違抗命令是要斬立決。拿起弓箭。」雖然他此時已經完全輸了氣勢,但是他還是想看看這個少年究竟能有什麼樣的本事,他隱隱期待著少年帶給他驚喜。

    阿九冷哼一聲,並沒有照他的話做,而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宗奇此時有些尷尬,但他也不敢再次推促,表情極度不自然的僵持在那裡。阿九冷漠的掃了一眼站在場中的眾人,所有人都帶著崇拜,期望的眼神看著她,忽然他看見人群中那個小小的身影,帶著自豪,興奮的目光看著她,好像剛才射箭的是他而不是阿九。

    真是個可愛的小傢伙,阿九心裡淡淡笑了一下,臉上面無表情的拿起那張弓,輕輕拉開試了試勁道,阿九對身後的士兵說到,去把所有的箭靶擺在百丈外,成一排列示。士兵怔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宗奇,宗奇打了個手勢,示意照做。宗奇此時也不清楚阿九到底要做什麼,他想玩雜技嗎?

    阿九轉身從後面選出三支羽箭,眾人再次目光狂熱,睜大眼睛看著他,連宗奇都有些震驚,莫非他要三箭齊射?身後十五個靶子,百丈外排成一排,這少年莫非真的瘋了不成,無非刺激了他兩句,他也不用嚇唬人啊。宗奇此時心裡有種很怪異的感覺,不想這少年出醜,畢竟他心裡還是喜歡這個少年,一種戰友間的奇妙感覺,他也說不清他為什麼對這個從未上過戰場的少年產生那種並肩作戰的想法。

    阿九臉上依舊帶著那冷冰冰表情,毫不理會身後人倒吸涼氣的唏噓聲,微瞇下雙眼看向遠處的箭靶,拉弓,瞄準,只聽「嗖嗖嗖「三聲劃過,遠處十五個靶子轟然粉碎,一個不剩。場中所有人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

    「爆裂箭,三矢爆裂箭。」正在眾人驚得回不過神的時候,宗奇嘴裡驚呼出聲,這傳說中的武功今日居然有幸得見,死而無憾矣。

    以眾人的眼力當然看不到阿九射出羽箭的軌跡,只有宗奇一個人隱約看清,所謂三矢爆裂箭是傳說中的武功,據說當年后羿射日用的是九矢爆裂箭,爆裂箭和三箭齊射完全不是一個概念,三箭齊射是三柄箭同時正中靶心,而爆裂箭則是第二支箭直直打入第一支箭的箭尾,第三支箭射入第二支箭尾的同時衝入第一支箭,威力呈幾何倍數增長,第一支箭力量如果是五的話,二矢爆裂箭威力就是二十五,三矢爆裂箭就是一百二十五,依此類推。但相應的,準度也會隨幾何倍數遞減。

    阿九丟下還在場中呆愣出神的眾人揚長而去,轉身的同時餘光看著東南角一抹身影,露出了個詭異的笑容。主角終於要登場了嗎……這場戲您看得還過癮嗎?

    在阿九用手擲箭的時候,這個身影就觀察他很久了,在阿九射出三矢爆裂箭的時候,這個人的瞳孔縮成麥芒大小,眼中的震驚毫不掩飾。這個少年若是敵人,該是個多麼可怕的人物……。在不知不覺下,他的背後已經被冷汗濡濕了。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鋒芒畢露
章節字數:3599 更新時間:08-07-08 10:00
    事情在按照阿九的計劃順利進行著,她現在在新兵中已經有了絕對的權威性,阿九的話有的時候比校尉長官的話還要好使,儘管阿九很少說話,表情永遠都是象冰塊,士兵們背後談論的也都是阿九。

    「嘿,別說,那漂亮的象女人的南宮小子可真是厲害啊。」「是啊,你沒看到,咱校尉長官的臉那天都像是見了鬼。」「以前那受氣的小雜種現在可是風光了。」「可不是,他命好,抱上這顆大樹,我看這個南宮小子不簡單。肯定是個人物。」……

    阿九從來不在乎別人說什麼,在這種沒有娛樂的窄小圈子裡,他們唯一的愛好就是八卦,任何新鮮的事情都能在整個軍營傳播,往往事情經過太多張嘴,就變了味道,比如說「真的?那個漂亮的象娘們的小子是咱宗校尉私生子?」「真的,真的。你沒看那宗校尉看那小子的目光都跟咱不一樣。」「我還聽說那宗校尉的老爹把畢生絕學都傳給了那小子,要不那宗校尉怎麼能認識那小子的武功路數」……

    當小尾巴憤憤不平的將這些流言蜚語將給阿九聽的時候,臉上表情實在是憤怒不已,阿九生怕他什麼時候就衝出去跟人拚命,周圍的人心裡暗自好笑,這當事人面無表情,這小跟班卻義憤填膺,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時間就像流水一樣匆匆而過,阿九心裡雖然有些焦急,但是她還是得耐心的等,就看那個人和她之間誰比較沉得住氣。前方的戰報日益增多,傳來的消息卻一條比一條壞,那北漠大軍駐紮在衢壁峽一帶果然是有深意的。

    北漠大軍花了三個月時間在衢壁峽一帶挖通了棧道,準備橫穿衢壁峽,數九寒冬一到,赤源河一結冰,大軍就會浩浩蕩盪開進乾國,與西林軍前後夾擊。乾國最壞的可能性就是連失十五座城池,基本等於把自己後院拱手送給了兩國聯軍。

    乾國大軍對戰西林軍連連失利,兵員匱乏,此時已經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了。還有九天赤源河就要結冰了,北漠大軍一渡河,縱使戰神現世,也無力回天了。

    燕烈寒此時已經完全處在暴走的邊緣,前方連連傳來戰敗的消息,新兵還未訓練出成果,他也不能拿著這些血肉之軀去戰場上送命啊。九天,還有九天北漠大軍就要渡河了,那時乾國可就真得被兩國聯軍包了餃子。難道是天要亡我乾國?

    他領兵八年,第一次遇到這麼危急的情況,乾國軍營的主帥營帳中徹夜燈火通明,大小軍官坐了兩排,每個人臉上都是那副如喪考妣的喪氣模樣,燕烈寒此時完全沒了往日的風度,「說啊,你們倒是說話啊,有什麼辦法都說出來啊。」帳中依舊是那死氣的沉默。

    一個身材不算高大,面色黝黑的副將,嘴裡有點發苦的說道:「西林軍二十五萬,我軍只有不到十萬,雙拳難敵四手啊。」燕烈寒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那荊國軍隊呢,那虎嘯軍呢?」一個四十來歲,滿身壯碩肌肉的男子苦笑道,「荊國老皇帝昏迷多日,幾個皇子為爭皇位已經打得不可開交,荊國現在是內憂外患,各家自掃門前雪去了,哪有功夫來管他人瓦上霜。」「難道我們真的就只能這麼坐以待斃?」如果現在肯有人來幫他們乾國度過這個難關,燕烈寒真的很想把命賣給那個人啊。

    正在大家一籌莫展之時,外面一個親兵進來報信說,荊國威遠將軍慕容風擎來了,此時的燕烈寒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激動的站起身來,連身後的椅子翻了都不知道,「快,快快有請。」誰人不知這慕容世家個個都是帶兵打仗的好手,現在他們要的就是給他們帶來希望的人。

    「慕容將軍,久聞大名,如雷貫耳啊。」「燕將軍,客氣。這次本將來不是當客人的,家父聽聞乾國有難,特命本將前來相助,如今我荊國有點家事,實在是很難派兵助戰,還望將軍海涵,荊乾兩國同族同源,一衣帶水,這唇亡齒寒的道理本將還是明白的。」

    燕烈寒這時也顧不得客套了,連帶著把軍情一股腦的告訴了慕容風擎,慕容風擎邊聽邊皺眉,他也覺得這情況實在是頗為棘手。眾人就在這詭異的氣氛下繼續沉默著。慕容風擎像是想到什麼,突然抬頭問道,「你們這裡有沒有特別熟悉衢壁峽地形的人?」

    不一會兒,外面有人回報,熟悉衢壁峽地形的人帶來了。

    燕烈寒瞇眼看向來人,是那個冰冷犀利的少年,那個武功高絕的少年,在這一霎那間,他煩亂的心突然有點安定的感覺。

    阿九走進營帳,垂眸請禮,眾人目光一齊向他射過來,他仿若毫不自知,淡定從容的站在帳中。眾人此時心底突然有了一種感覺,他們感覺彷彿只有這少年才是這個帥營的主人,他們都堪堪成了配角,就連坐在主位上的慕容風擎都有這種強烈的想法,想要把他身下的椅子讓給這個少年。

    慕容風擎拉回了飄的有些久遠的思緒,目光灼灼的盯著這個少年,朗聲問道,「你說你熟悉衢壁峽地形?可否說來聽聽?」阿九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抬頭望向坐在前方的慕容風擎,毫不掩飾的看著他,一個好看的男人,確切的說一個好看而危險的男人。面色如玉,黑眸深邃,鼻樑挺秀,薄唇緊抿。眉若劍鋒,斜挑入鬢,更顯得他英氣勃勃,神采飛揚。那雙眸子似曾相識,那個濃霧中的男子……。一般來說,阿九都認為男人太好看了就是繡花枕頭,可這個男人帶著唯我獨尊的霸氣。

    慕容風擎看著阿九的目光,嘴角浮起一抹戲謔的笑容,「閣下對看到的可還滿意?」阿九冷冷地看著他,不怒不笑,「衢壁峽,從官廳山到寺岐山,自西北向東南,直線距離五十二公里,峽谷兩岸陡壁,峰高而尖,崖峭壁陡,形似塔林,但基部相連。有四面呈環形包圍的低凹地。沿河城大斷裂帶是衢壁峽最重要分界線。斷裂帶把衢壁峽分割成為南盤、北盤兩大塊。北盤是一片巖溶高原,受到沿河城旁側諸多次生斷裂的強烈切割;而南盤是巨大折拗陷盆地,為沉積岩地層。這條斷裂帶規模巨大,斷裂結構複雜,展佈於老君山背斜東南翼、青白口穹窿北翼……。」眾人目瞪口呆的聽著阿九口若懸河的分析衢壁峽地形,心下一片哀號,好傢伙,這人根本就是本地理書啊。

    慕容風擎一眨不眨的盯著阿九的臉,看著他嘴巴一張一合,至於說了什麼他其實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知道他自己長的很不錯,那些名門淑女,大家閨秀一個個見了他都走不動路,可是跟眼前這個少年一比,就好像是麻雀見了鳳凰,他就是那可笑的麻雀。他腦海中勾勒出一幅畫面,要是這個少年穿上女裝該是如何的傾城絕色……

    直到旁邊有人喚他,「將軍,將軍?」慕容風擎趕忙回過神來,「啊,說完了?」周圍眾人一臉呆滯的看著他,這是個什麼情況?敢情他根本就沒聽啊。阿九面色一沉,目光鄙夷的看著他,還以為是個人物,沒想到是個色胚!

    慕容風擎自知失態,忙端正坐姿,心裡暗自叫苦,怎麼會在這種情況下看著人家美貌男子發呆呢,真是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啊。清咳一聲說道,「眾位已經瞭解了,那大家來說說看有什麼想法。」詢問眾人的同時眼睛又不由自主的看向阿九。

    看著阿九臉上那抹諷刺的微笑,慕容風擎心裡很是不爽,「既然你這麼熟悉衢壁峽的地形,你來說說看,這仗如何打啊?」眾人詫異的看著詢問阿九的慕容風擎,心道,他是不是急出毛病來了?一個沒上過戰場的娃娃如何懂得打仗。

    阿九心下冷笑不已,嗯哼,終於繞到正題上來了。當下神色一斂,「實則虛之,虛則實之,瞞天過海,隔岸觀火。」慕容風擎眼皮一跳,腦海中迅速閃過什麼念頭,可是又快的抓不住,語氣凌厲道,「細細講來。」

    阿九清冷冷的語調再次想起,「眾位可知乾國赤渡河以南有個什麼湖?又有個什麼橋?」有個身穿盔甲,面色沉穩的中年副將略微思索了一下,答道:「有個叫慈查麻的鹽湖,還有個橋叫慈查鹽橋,可那是鹹水湖啊,水又不能喝。」阿九淡笑一下,不以為忤,「那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何那鹽湖從來不結冰呢?」

    眾人似乎明白了點什麼,慕容風擎眼睛一亮,「鹽,對啊,鹽能溶冰。」眾人終於恍然大悟,燕烈寒激動的手腳都在發抖,仰天長歎「菩薩啊,你終於聽到了我的祈禱了……」

    相較眾人的興高采烈,阿九則冷靜的多,慕容風擎滿眼的不可置信,他很想聽聽阿九全盤的打算,「你能不能說說怎麼個虛則實之呢?」

    阿九垂下眼眸,緩緩眨著羽睫,似在組織語言,「退為虛,進為實,來個反客為主,組織大軍全力攻擊北漠大軍,趕在他們前面渡河,無須勝,只需敗,常見則不疑。陰在陽之內,不在陽之對。小股作戰分別襲擊,敗就退,退就跑,左右夾擊,關門打狗。以鹽溶冰,後續隊伍一半於冰面一半於岸上,留守隊伍趁其不意,攻其不備。此為上計。」慕容風擎眼睛晶亮的看著阿九,語氣有些急促,「何為下計?」阿九臉上滑過一道冷芒,「趁他病,要他命,將其斬落馬下,可是這些士兵很可能就回不來了。」

    慕容風擎此時已經興奮的有些脫力,這樣詭異的佈局是他從未在兵書上看到過的,好一個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他不由的喃喃道,「將才,大將之才。」一個有能力的將軍不止要有精密的佈局能力,更要有股不要命的狠勁,慈不掌兵。這個少年身上已經完全具備了這兩樣。倘若他日與乾國為敵,那這個少年就會是荊國最大的敵人。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殺降
章節字數:3016 更新時間:08-07-08 10:01
    慕容風擎強壓下胸中的起伏不平,語氣誠懇無比的問阿九,「若本將領兵出戰,你可願做本將的副將?」「哦?有何好處?」阿九挑挑眉,絲毫不為所動,神情依舊淡漠。

    「好處?」慕容風擎眨巴眨巴眼睛,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阿九一副看白癡的樣子瞅著他,面上的表情很明顯的告訴慕容風擎,這沒好處的事誰做?

    慕容風擎此時真是有種很無力的感覺,從一個最下等的士兵一躍成為主帥的副將,這種麻雀變鳳凰的好事放到哪個人身上,人家不都是感激涕零,誠惶誠恐的點頭接受。他卻一副可有可無的表情。好處?他慕容風擎總不能跟他說,陞官發財,美女金錢大把大把……這根本就是褻瀆人家,扇自己耳光嘛!慕容風擎躊躇再三,決定換種說辭,「好男兒志在沙場,建功立業,光耀門楣。」阿九冷冷嗤笑道,「我當小兵難道就不能志在沙場,建功立業了?」慕容風擎頓時啞然,不知該做何反映,「嗯,這個做副將可以領兵作戰,揮斥方遒。」阿九皮笑肉不笑的翻了個白眼,「莫非將軍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喜歡指手畫腳?」一句話噎得慕容風擎是欲語還休,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精彩的好像調色板。他此時真恨不得衝上前去一把掐死這個不識時務的混蛋。要不是這千金易得,良將難求,他至於這麼吃癟嗎?他欲哭無淚,哆嗦著嘴唇,一臉頹喪的樣子問道,「那你到底想要什麼?」阿九擺了個陰森森的笑容反問他:「那敢問將軍想要什麼?」慕容風擎面色一正,大氣凜然道:「當然是全殲北漠大軍,揚我荊國天威。」話音剛落,發現帳中眾人都一臉怪異的表情看著他,他才回想起來,這裡是乾國的軍營,頓覺失語,清咳一聲,不在言語。

    「全殲北漠大軍嗎?」阿九輕蹙雙眉,嘴裡喃喃的咀嚼這幾個字。隨即撇了撇嘴,目光嘲諷的看向慕容風擎,「將軍莫不是在說笑?」慕容風擎心中雖然不忿,但他也知道阿九說的是事實,此時兩國大軍兵力相差懸殊,裝備也不如北漠,這種情況下,能不敗已經是上天庇護了。

    正在眾人愁眉不展之時,阿九陰森森的聲音再度響起,「不過嘛……我倒是可以幫將軍達成這個心願……」阿九臉上笑的極燦爛,眼底卻一片寒霜。

    帳中那些平日見慣生死的將領,此時心裡卻湧起一股寒意。

    阿九向慕容風擎和燕烈寒提了三個條件,便接下了副帥一職,當晚眾人連夜制定一套退敵方案。當然,眾人均以阿九馬首是瞻。

    「我決定採取以快制敵,出其不意的戰略方式,眾位以為如何?」阿九說話行事向來隨心所欲,我來我去的眾人也沒絲毫覺得不妥。

    各位將領反應各不相同,有人輕輕點頭,有人凝神思索。燕烈寒一個不漏的掃過眾人,再看向阿九時,發現沉思中的他唇角勾起一個優美的弧度,淡淡的綻開一個笑容。

    這是個很純粹的笑容!

    阿九用木頭砍削出來的以衢壁峽周圍地形為藍圖的兵棋推演沙盤,讓眾人大開眼界。方寸之間的攻防在阿九手下游刃有餘。慕容風擎看著阿九熟練無比的調兵遣將,腦海中有個大大的疑問,莫非這小子天生就會打仗?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次日入夜,阿九帶領一隊死士游過薄冰覆蓋的赤渡河,翻過衢壁峽西北角官廳山兩側的峭崖陡壁,繞過北漠大軍。一把火燒了大軍糧草,炸毀了衢壁峽通往北漠的山間隧道。

    北漠將領完全沒有想到,原本已經黔驢技窮的乾國軍隊會在此時偷襲他們。北漠大軍以騎兵為主,在退無可退的情形下,只能死守赤渡河,等河水一結冰,他們就長驅直入,直搗乾國腹地。

    在赤渡河的中央阿九早已命人從鹽橋採挖來大塊鹽鹼板,輕放在薄冰面上,再在上面撒一層冰鹼,乾國大軍分散河岸兩側,以逸待勞。

    事情發展出乎意料的順利,阿九站在赤渡河岸邊看著北漠將領氣急敗壞的樣子,面具下的笑容格外燦爛。

    十日後,進無路可行,退無路可走的北漠大軍在無糧草補給的情況下,已經開始屠馬充飢,將士們眼含熱淚送別心愛的戰馬,咬牙切齒的看著河對面那一襲白衣,面帶銀色半月形面具的男子,心裡把他家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二十日後,當北漠大軍已走投無路,不得已的情況下向乾國棄兵器,豎白旗,不戰而降。

    乾國的帥營內卻明顯分為兩派,是受降還是殺之。眾說紛紜,慕容風擎和燕烈寒一時也拿不定主意。燕烈寒轉頭看向坐在他下方,一臉淡然的阿九,「南宮副帥以為該當如何?」

    阿九手指輕叩著茶蓋,沉吟半晌,細瞇起眼,空留眼底一片白色光華:「不留。」一成不變的冰冷語調直擊眾人心房。燕烈寒苦著臉為難道:「雖說我也想殺了這些北漠將士以儆傚尤,可一旦殺降,勢必會引起北漠國內激憤的情緒。」「這是戰之罪,避無可避。作為侵略者,走上戰場就該有必死的覺悟,這些人放下武器是民,拿起武器就是兵。」阿九直視著燕烈寒的雙眼,墨海浩然的眸中滑過道道冰刺,語調沉穩有力。

    「可這要傳出去,乾國軍隊殺降,我們難逃天下人悠悠之口啊。」沉默許久的慕容風擎此時也是進退維谷,他承認阿九說的沒錯,可他畢竟不是阿九那樣的鐵血軍人,他下不了這個令,那可都是一條條人命啊,那是屠殺。

    阿九輕叩下頜,強壓下心頭嗜血的興奮,臉上詭異的笑容嚇得眾將士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擺。「可若是他們集體揮劍自刎呢?」幽冷的聲音就像絲線一樣死死勒緊了眾人的脖子,讓他們有種窒息得接近死亡的感覺。

    惡魔!徹頭徹尾的惡魔!這個人簡直就是地獄第十九層的執掌者,落入他手,不死不休。

    慕容風擎根本不用去問阿九如何做到這一點,他完全相信只要阿九說得到,他就一定做的到。他已經被這個可怕的少年徹底征服了,這一生他從未佩服過任何人,一雙拳腳打天下,直到此時他才明白自己為何超越不了自己的父親,不是因為他武功不好,也不是因為他兵法不精,而是他不夠狠,在這個少年身上,慕容風擎看見了自己父親的身影……

    北漠皇宮

    看著手上的戰報,一股無法抑制的怒氣直衝上了獨孤洺野的腦門,「啪」的一聲把戰報拍到了自己面前巨大的鑲金御案,接著手在案上一橫掃,「嘩啦啦」的一聲,案上的筆筒,鎮紙,硯台一股腦的被他掃到了地上。

    穿著妖冶紗衣,風騷性感的齊貴人剛剛進門扭著屁股想要撲上來撒嬌,一看到獨孤洺野鐵青的臉,嚇得呆愣在原地。

    「皇上,您這是幹什麼嘛?嚇得人家心都快跳出來了。」齊貴人仗著平日皇帝的專寵,嗲著聲音向獨孤洺野撒嬌。

    「滾!」獨孤洺野紅著眼睛把手邊的茶盞向齊貴人砸去,茶盞劃過幾米的範圍空間,貼著齊貴人的頭皮砸到了身後的柱子上,飛散的瓷片劃破齊貴人的臉,齊貴人臉色慘白,驚恐不已,狼狽的衝出御書房。

    獨孤洺野喘著粗氣,憤怒怨恨的情緒在他臉上顯得格外猙獰恐怖,「銀面將軍,銀面將軍……」

    憤怒的渾身顫抖的獨孤洺野打了個暗哨,一個黑衣男子從天而降,跪在皇帝面前,獨孤洺野扭曲著面容,從牙根底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一句話,「去,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你若失敗,就去請閻王殿出手,不用理會那些規矩,重金,用重金,他們要多少就給多少,一定要給我殺了他。」在黑衣人轉身準備離去時,獨孤洺野狠厲的聲音再次傳來……

    恐怕任何人都無法理解獨孤洺野此時的情緒,除了他自己。

    二十萬精銳軍全部死在衢壁峽,無一個活口,他所有的精銳啊!他和西林國君布了這個必死之局,卻被突然冒出來的銀面男子以力破局,他怎能嚥下這口氣,他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游擊戰
章節字數:5050 更新時間:08-07-08 10:02
    在大敗北漠軍後,乾國軍連夜趕往邊境另一處戰場,西林軍此時怕是已經接到了北漠軍的戰報,在得知盟軍不會再出現在乾軍背後的同時,西林大軍仍無視乾國的增兵,單槍匹馬的從國內調集大批軍隊,準備獨享這頓饕餮盛宴。

    由於這次的戰場是在乾國國內,慕容風擎不可能再插手乾國軍務,自動請辭回國。燕烈寒上書捷報的同時詳細向皇帝講述了這次戰鬥的過程,對於阿九雪中送炭的錦囊妙計和臨危受命的勇猛無畏給予毫不吝嗇的讚賞。一道聖旨,阿九的代理副帥搖身一變就成了皇帝欽點的冠英大將軍。對於五十年來從未有過一次完勝戰役的乾國來說,這次的勝利極大鼓舞了軍隊的士氣,這場被後世稱之為經典戰役的「衢壁峽之戰」,以北漠軍全軍覆沒而告終,一個橫空出世的十六歲少年將軍南宮無影的傳奇經歷也被後人津津樂道。

    而此時,乾國面對的不是勝利的慶功酒,而是另外一場你死我活的惡戰,「西林大軍正在接近,從斥候傳來的消息來看,他們出動了五萬多精銳騎軍作為先鋒,這可不是步兵或者新兵那樣膽怯的生命,而是真正的西林精銳,他們會在數天之後到達這裡,現在的我們根本無法抵抗西林的大軍。」眾人剛一碰頭,鎮守乾國邊境,急得像熱鍋螞蟻一樣的靖遠將軍晁長空竹筒爆豆子一樣的快速把當前的情形講給眾人聽。

    晁長空的副將搖了搖頭,接過話茬,「這只是西林大軍的一小部分而已,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數日後大軍一旦匯合,以我們現在的兵力,根本不足以與之一戰。

    駐守在這裡的原將領們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而趕來此處會合的後續部隊的將領們都比較沉默,只是所有的目光都看向站在營帳角落裡帶銀色面具的男子。

    阿九從戰爭開始就不曾摘下面具,這些將領中見過皇室中人的大有人在,畢竟她和蕭清言長的真是太像了,難保不會有人懷疑,那可就不是麻煩的問題了。

    晁長空也看向阿九,這個新封的冠英將軍的事跡他不是沒有聽說,可終究是沒有親眼見到,雖說這個少年打了勝仗是不爭的事實,可難保沒有運氣的成份,戰場上可不是每次打仗都能憑運氣取勝的,更何況一個十六歲的毛頭小子能有多少經驗。晁長空頗有些不以為然,但是看在人家好歹是欽點的將軍份上,也不能太佛了人家面子,還是客氣的問了句:「還請南宮將軍指點迷津。」

    阿九雙手抱胸站在原地,視線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面具下的表情冰冷無比,踱步走到桌案前,從懷裡掏出一卷羊皮紙丟在桌上,繼續沉默的站在一旁。

    眾人連忙圍在桌前,展開羊皮卷,所有人在霎那間心臟全部漏跳了一拍,喪失了語言功能。有人死死盯著阿九,有人瞪大眼睛看向桌上放的東西。帳中只剩下粗深的喘息聲和燭火偶爾冒出的「辟啪」聲。

    這是一幅地圖,一幅完整的地形圖,更確切的說這是一副標明行軍路線與戰略要地的最清晰最完備的軍事地圖。能繪出這樣地圖的人絕對是個天才,那紅紅藍藍,密密麻麻排列的各種標記在圖上清晰明確的把這場戰役微縮在這一尺見方的羊皮捲上。

    晁長空顫抖著雙手從衣袖中掏出帕子,拭著額頭上掛滿的汗珠。這樣的地圖若是落入敵方手裡,那他們也可以直接和北漠軍隊一樣,不戰而降了。

    晁長空這時才深信這個看不見表情,週身散發著冰寒之氣的男子,絕不是靠運氣才有那樣輝煌的戰績的。什麼是實力,這就是實力,無論這地圖是他畫的還是從別處得來的,它就是這場戰役制勝的法寶。

    晁長空和駐軍的幾位將領,鄭重其事的站在阿九面前,抱拳作揖:「末將聽憑將軍差遣。」阿九這招敲山震虎玩到這個時候也已經達到了目的,也不好再端架子,否則就會適得其反,目光頓時柔和不少,「將軍不必多禮,指點不敢當,不過呢,我倒有一計,雖不能一勞永逸,但也可以讓西林軍聞風喪膽。」

    眾人聽得雙眼放光,焦急的等著阿九的計劃。

    「對於這種敵強我弱的戰爭,不能正面與之對戰,那樣會正中對方下懷。我們來玩個新遊戲,這個遊戲名字就叫……」

    所有人都死死盯著阿九帶面具的臉,屏住呼吸,生怕漏掉她說的每一個字。「游、擊、戰!」三個鏗鏘有力的字震懾了所有將領的心,迴盪在每個人的腦海中。此時的他們還不明白這三個字代表的含義,但是不久的講來,這種戰爭手段揭開了歷史的新篇章,六國的局面此後被重新洗牌。

    在這個時代雖然也有小股部隊的騷擾,但是無論正邪都沒有將這種騷擾形成規模,游擊對他們而言是如此陌生的一個詞語。也許很多人對這種做法不以為然,以幾百人之力對抗幾萬人大軍,那基本可以認為是自尋死路,但實際上這卻是一種非常恐怖的戰鬥方式,蒙古就是以這種戰法幾乎征服了當時的全世界,而且這種戰鬥方式也極具破壞力。

    根據阿九的游擊策略,選擇了三百名精通騎射技巧的精銳騎兵,每人帶上兩匹戰馬,同時每人都只攜帶五日份量的食物,除了大量箭矢以外,他們甚至連鐵騎的鎧甲都脫了下來,每個人都是輕裝上陣。

    晁長空疑惑的問道,「可是這能行嗎?沒有鎧甲,沒有頭盔。說實話,這樣的騎兵威力比之前下降了五成不止。遇到西林那樣善騎射的精兵,我……我不認為這只隊伍還能配得上精銳二字,這種做法我實在不能認同。」

    阿九無奈的歎口氣,一把揪住晁長空的領子,扯到她面前,盯著晁長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記住,我從來不開玩笑!」

    這只部隊雖然已經放棄了一切可以稱之為鐵騎的東西,比如堅實的鎧甲和馬鎧,甚至連近戰武器都只準備了一把長劍。這支部隊只能稱為斥候般的騎兵。

    但是隨之而來的是迅疾的行軍速度,又是夜晚出發,這只騎兵如風一般衝到了黑夜之中。在第二日凌晨到來之時,這只騎兵部隊已經跑出了平日需要兩天兩夜才能行出的距離。

    當日夜晚,阿九他們遭遇了西林軍的第一支三千人的前鋒軍。

    「使用夜箭」阿九淡淡的發出命令。在組建這只部隊的時候阿九就令人把一部分箭桿塗黑,將一些行軍途中用到的命令告訴他們。這黑色的箭矢就稱為夜箭。

    在阿九射出第一枚箭以後,三百名騎兵才同時彎弓向營地裡仰射出了夜箭。

    此時,還處在睡夢中的西林軍在夜箭的突襲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僅一番射擊就殺掉了數十個巡邏的士兵,軍營裡頓時鳴號示警。接著阿九又命令射出火箭,由於各個營帳相連,火勢迅速傳播,不一會兒,整個營地成了一片火海。又是一陣連射,將剛從床上爬起來,還驚魂未定的士兵射殺無數,到第三輪箭矢射出時,阿九讓士兵們又使用夜箭。在火光中的西林軍只來得及注意火箭的襲擊。這一輪攻擊下更是死傷慘重。三輪射擊後,混亂無比的西林軍,才有數百人騎上戰馬,終於第一時間衝出營地。

    可營地外全是騎弓手在瞄準,跑在最前面的幾十人剛剛衝出來就被射成了馬蜂窩。阿九站在隊伍最前方,從腰間抽出一條銀白色的三丈長鞭,滿是倒刺的鞭身閃閃發亮,掛滿了鋒利的薄刃。

    銀色的面具和黑亮幽藍的長髮在火光的映射下泛著陰森鬼魅的冥光,長鞭劃過之處,慘叫聲不絕於耳,肢體與血肉紛飛。狂躁、暴虐、濃稠得猶如血液一樣的血腥氣在一瞬間就彷彿來自地獄深處的風暴一樣從阿九身上爆發開來。衝出營地的西林軍在看到眼前這一幕時驚叫著,哀嚎著四散逃去。

    西林軍的統領騎著戰馬還未等反應過來,一下子就「四分五裂」,沒錯,就是」四分五裂」,就像一塊破布一樣撕成了碎片。屍體的碎塊落在陸續趕來的西林軍中間,所有人都看到他們的統領剛剛還騎馬停在那裡,可現在「統領」卻變得無處不在……

    阿九帶著嗜血的笑容站在月光之下,黑髮無風自起,清越的聲音傳遍整個山澗:「殺戮從此刻開始……」

    眼前這非人間的可怕一幕讓阿九身後的乾國軍隊已經完全石化,所有人都崩潰了,大半的士兵手一鬆,弓箭掉了一地,還有一部分士兵連肚子裡的膽汁都吐了出來。

    半個時辰後,戰鬥結束,三千西林軍無一活口,乾國士兵看阿九的眼神都像在看魔鬼。

    「上馬,普通行進速度奔跑,進食一刻鐘,馬背上休息一個時辰。」阿九轉身對所有騎兵命令到,接著就飛身一躍,策馬疾行。

    此時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能吃的下去東西。這三百騎兵畢竟是訓練有素的戰士,命令下來馬上回斂心神,迅速開始執行。只是行走時刻意和阿九拉開距離。他們實在是害怕透了這個帶銀色面具的年輕將軍。儘管怕他,可是士兵們卻對這次行程充滿信心,一人未死的戰績也讓他們無比欣喜。

    接著,在當日申時,阿九帶領的三百游騎兵遭遇了另外一支西林斥候軍,當游騎兵隊伍追上那只西林斥候軍時,恰好是黃昏,天上的陽光眼色逐漸變得昏暗,當這只騎兵隊伍剛剛出現時,西林軍的部隊明顯出現散亂,待他們看清這只部隊的人數後,馬上就顯得漫不經心,除前方幾百人張起弓箭外,兩翼的部隊也開始彎出去想前後包抄這只騎兵隊伍。

    不曾想這只隊伍並沒有進行突擊,反而繞著兩翼的部隊進行射擊,當西林軍衝上來,他們迅速後退,跑出幾十米又停下來射擊,接著又跑,這樣來回幾次,弄得這一隊西林軍苦不堪言,追不上,打不著,一點點被這僅有的三百騎兵小隊蠶食。當夜晚來臨時,這只西林斥候軍最後一名士兵比射殺在地,而三百人的騎兵僅死亡十七人。

    對於阿九的戰爭手段,士兵們覺得有些殘酷,畢竟曾經都是善良的百姓,如果不是國家需要,他們也不會拿起手中的武器對向自己的同類。

    就連阿九的副將封惜蕪也覺得這樣的手法有些偏激,他擔心戰士們會產生逆反情緒,不得已的情況下他準備和阿九談談。

    他騎馬追上還在前方徐行的阿九,「南宮將軍。」阿九轉頭看向封惜蕪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封副將有事嗎?」封蕪沉默一會,不知該如何開口,他其實也有點膽怯這個將軍,雖然年輕,但是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讓人小覷的人物。阿九還未等他答話,便深深的歎了口氣,目光飄向遠處的天空,長長的歎息聲中帶著濃濃的悵然:「我知道你的來意,可是我想告訴你,我從不認為我做錯了。我有罪,但我沒有錯。你可以理解嗎?」

    這個久經沙場的漢子此時也不由的感慨,是啊,走向這條路的每一個人都不是心甘情願的,他點點頭,繼續沉默著。「戰場上只有生存下來,才有資格擁有不可預知的未來,不身臨其境,又有誰能明白壯士斷腕的悲壯和痛苦?北漠、西林大軍攻下你們城池的時候有沒有放過你們手無寸鐵的同胞?沒有!你們一忍再忍,一退再退時,他們有沒有放棄戰爭的打算?沒有!當你們拿著你們自己百姓種出來的糧食,織出來的布白白貢獻給兩國的時候,你們受到尊重了嗎?沒有!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讓我來告訴你,是因為你們的善良讓他們以為你們軟弱可欺。可是我今天要告訴你,什麼叫以血還血,以牙還牙,犯我天威者,其遠必誅!」阿九的聲音迴盪在空靈的山谷兩側,不遠處的士兵聽到了他們的談話,默默的策馬靠近阿九,後面擠不上來的也默默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什麼是侵略者?他們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除非將你們所有的江山雙手奉上,他們才最終會滿意的給你一個笑容,可是你的親人們呢,你的百姓們呢?他們怎麼辦?如果今天是我們站在他們的位置上,乾國的大軍被西林軍包圍了,你認為以他們的殘暴天性,他們會放過我們嗎?為什麼會有冤冤相報何時了?那是因為沒有斬草除根!刀鋒入骨不得不戰,背水爭雄不勝則亡!」阿九抬頭望著藍天,胸中一片坦然無波。

    封惜蕪沉吟不語地聽著阿九的話,神色複雜,心中似有百味交集。其實這個惜語如金年輕的將軍並不冷血,或許手段激烈,卻是個坦坦蕩蕩的熱血男兒。

    所有的士兵齊聲高呼:「我等願誓死追隨將軍!」如果說之前他們不理解阿九的所作所為,甚至認為他殘酷,冷血。可此時此刻他們真的是全心全意信服著他,崇拜著他。鬥志在這一刻被激發……。

    五天五夜,游擊騎兵隊的名聲遠播在廣袤的乾國邊境上,任何遇到它的西林軍隊都會全軍覆沒,當數以萬計的西林軍消失在邊境的曠野上時,這只游擊部隊被西林軍稱之為「死亡之蹄」,來無影,去無蹤的騎兵部隊終於讓西林的大軍暫緩前進。

    五天五夜不停歇的游擊戰鬥,隊伍只剩九十八人。所有人體力已經被壓搾到極限。

    這樣的隊伍已經無法再繼續戰鬥下去了,他們也只有先回去再做打算。回程的途中,除了阿九外,所有的士兵都趴在馬上睡著了……。

    當阿九他們回到軍營時,所有的人都歡呼了起來,一隊只有三百的騎兵小隊消滅了百倍於己的敵人,這樣的天文數字完全是戰爭史上的奇跡。阿九此時已經沒有力氣去回應這一切,默默的丟下馬韁就回自己的營帳休息去了。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戰爭
章節字數:2133 更新時間:08-07-08 10:03
    清晨,阿九被帳外士兵的操練聲吵醒,嚶嚀的翻個身打算繼續睡去,她實在是累了,體力、腦力長時間透支,饒是她也有點支持不住。她早就察覺帳中離她不遠處有細微的呼吸聲,極輕。霧隱站在那裡已經兩個多時辰了。

    阿九的唇角浮著淡淡的笑意,輕喚出聲「霧隱」,含糊的聲音帶著誘惑的磁性,像情人間的私語又像貓咪樣的慵懶。話音未落,一個輕盈的黑影飄至床前,跪在阿九的下方,眼睛閃著星辰般璀璨奪目的光芒。

    不知是不是因為睏倦的緣故,阿九看著這樣晶瑩剔透的眸子,忽然有些輕微的眩暈,半睜半閉的深瞳帶著慵懶、迷離的目光看著眼前有些朦朧的面容。下意識的伸手撫上他的臉龐。長年幽暗的涯底生活讓他的肌膚如美玉般瑩潤清透。斜長的鳳目,挺直高傲的鼻樑,櫻花色的薄唇。五官斯文雅致,清秀而不失男子氣,這樣漂亮的孩子竟然是個孤兒。手指間清涼的觸感讓阿九有些醺醺然的陶醉,輕輕捏了捏他的鼻頭,淡笑著正打算說些什麼。瞬間猛的收回手,眼神恢復清明,面無表情的看著營帳外,「有人來了!」霧隱眨眼間消失在原地。

    營帳外掛著的木鈴「叮噹」響起,阿九淡淡的沖外面吐出一個字:「講」。帳外門簾後,響起一個年輕士兵的聲音,「南宮將軍,晁將軍請您去合議帳議事。」阿九有點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知道了。」慵懶的聲音悠悠的飄過,士兵領命離去。

    阿九捏了捏眉頭,一臉無奈的起身,穿衣洗漱完畢,卻坐在桌前怎麼也不想動。霧隱拿著面具輕輕的走過來,帶在她的臉上,柔聲說道,「九少若是嫌煩,不去了便是。怎得這般為難?」阿九搖搖頭,站起身來,點了點霧隱的鼻尖,輕笑出聲,「單純真是種幸福」。

    霧隱站在那裡,看著阿九離去的背影,右手撫上自己的臉龐,回想起方纔那銷魂蝕骨的酥麻感覺。溫軟滑膩的柔軟摩挲著他臉的同時,也帶走了他心中全部的溫情,指尖還殘留著獨屬於她的幽香。

    阿九走進議事營帳時,兩排已經坐滿了軍官,隨意掃了一眼在座的眾人,阿九走到正座下方的位置,淡定自如的坐下。轉過臉,悠然道,「晁將軍,請繼續。」

    晁長空一直在等阿九前來,他好不容易等來了怎能就這樣放了他,絲毫不敢懈怠,忙道:「西林軍二十萬軍隊集結在奇罅關一帶,他們吃了南宮將軍的虧,現在已經不敢再分兵前進,但是不用十天,他們大軍就兵臨孜淇城下了。是迎戰還是智取,還請南宮將軍拿個主意。」

    阿九這邊也頭疼不已,按理說事情解決到這個地步,一方的危急已經解除,她也到了必須離開的時候,可眼前這些人明顯已經太過依賴自己,這樣下去,一旦她離開,勢必會造成混亂,西林大軍趁虛而入,那樣的結果也是她不願意看到的。唉,也罷,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阿九抿了口茶,徐徐開口,「那晁將軍以為如何呢?」晁長空一聽這話就傻了,心道,我要知道怎麼辦,我哪敢難為你呢。但阿九問話他也不能不答,「末將是個粗人,只會真刀真槍的拚殺,若說這智取,嘿嘿,還得南宮將軍出謀劃策不是。」

    營帳中異常的沉默,只餘下阿九輕叩桌面的聲音,「你說這行軍打仗,最重要的是什麼呢?」阿九突然出聲詢問。

    晁長空還沒反應過來,燕烈寒已經快語出聲,「當然是糧草,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啊。可是上次我們燒了北漠大軍的糧食,二十萬軍隊在衢壁峽全軍覆沒,這次西林軍定會吸取教訓,我們恐怕不能輕易得手啊。」

    阿九輕笑著搖搖頭,「同樣的手段我不會用第二次。糧草只是一個方面,但絕不是取勝的關鍵。狹路相逢勇者勝,兩軍對壘,先比氣勢,後比將帥,這第三比的才是士兵。擒賊先擒王,這是更古不變的道理。二十五萬大軍又如何?這回我們來個圍魏救趙,在西林邊境還有乾國五萬聯軍,這就是取勝的關鍵。他西林不是傾全國之力嗎?那我就讓他後院著火。如果他慕容風擎和慕容風言聰明的話,就不會放棄這個趁火打劫的勾當。」

    「妙,妙啊,實在是妙極。果真不愧為南宮將軍,這招調虎離山,反客為主用的好啊。」晁長空聽得眼睛都直了。他從沒想過他們會從一個防守者轉眼變成進攻者。他自己也有一種久違的熱血沸騰的感覺,他看著阿九,突然發現,這個不到十七歲的少年身上,此刻,有一種光芒,讓人不能逼視……

    這六國對戰多年,從來都是西林、北漠發動攻擊,其餘四國奮起抵抗,不得不說四國實在是有些逆來順受。阿九行事向來不按理出牌,西林國君這回可真的要欲哭無淚了。

    果然不出阿九所料,乾國軍準備進攻西林時,荊國虎嘯軍十萬精兵從國內混亂中抽身而出,聯合乾軍秘密進攻西林。

    而此時的西林大軍還在向孜淇城進發,卻不知他們西林轉眼就會成為荊、乾兩國的囊中之物。

    九日後,西林大軍兵臨城下,南宮無影領兵出戰。

    天晴,風狂,鼓鳴,旗舞。

    黑白分明,紫金耀目,刀劍光寒,殺氣沖天。

    二十萬西林軍對陣十萬乾國軍,誰勝誰負似乎已經顯而易見,可西林軍仍不敢貿然進攻。誰人不知乾國有個從天而降的銀面將軍,武功高強,智謀無雙。

    阿九隻一人策馬站在西林軍陣前,身後不遠處就是孜淇城城牆。

    淡然、自若,週身圍繞著無比強烈的殺氣,銀色的面具在日光的反射下,給人一種森冷,陰寒的感覺。只此一人,勝過千軍萬馬。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無冕君王
章節字數:3932 更新時間:08-07-08 10:03
    軒轅逸之騎馬停駐在西林軍陣前看著那個戴面具的年輕男子,他永遠也忘不了此生的第一次震撼。風華絕代的男子佇立在冬日荒野的戰場之上,青絲如黛,鮮衣駑馬。眼前的景象美的象幅不真實的畫卷。那個在戰場上殺得別國軍隊膽戰心寒的西林鎮南王,此時竟沒有勇氣舉起右手,發出最後的進攻命令。

    阿九緩緩的抬起頭,視線落在軒轅逸之身上,冰冷的面容帶著冰涼的笑:「軒轅將軍,好久不見。」聲音不大,但足以使眾人聽得清清楚楚。軒轅逸之面色一冷,瞳孔緊縮,雙手不由自主的抓緊手中的寶劍,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是他,果然是他。是軒轅逸之潛進乾國兵營看到的那個射箭的俊美少年,那個冰寒似霜卻危險無比的少年,他居然看到他了!

    軒轅逸之心裡隱隱感到了危險,可他畢竟是西林鎮南王,很快就平復了心境,只是微微有些緊張,朗聲笑道:「沒想到是你,更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能兵戎相見。」

    阿九淡笑不語,面具下的半張臉精緻優雅。軒轅逸之揚起英氣俊美的臉龐,嘴邊帶著戲謔的笑意,「怎不見乾國軍隊?只得南宮將軍一人在此迎接?難道將軍是來談和的?」

    阿九像是聽到了極好笑的笑話,「談和?哈哈哈,如今西林已兵臨城下,就算談和,也得軒轅將軍說了算不是?」爽利的笑聲象魔音一樣傳入將士耳中,輕者心神不寧,重者頭痛欲裂。個別的士兵連武器都掉到了地上。

    軒轅逸之甩了甩腦袋,面色鐵青,眼裡的殺意一閃而過,「莫非南宮將軍要以一人之力對抗西林二十萬大軍?你也太自不量力了!」

    阿九收起臉上的笑容,目光帶著冷寒的利刺狠狠的射向軒轅逸之,「行與不行,將軍試試不就知道了?」

    銀鞭出手,天下震動。

    阿九的眸中,閃爍著傲視天下的光芒,刺眼的讓人不敢逼視。

    「殺!殺!殺!」西林士兵喉中的低吼,彙集成可怕的巨聲,迴盪在這蒼茫大地上。西林軍最前端的那位統領猛的一揮劍,奔跑的駿馬放開四足,大軍像一只被解開鐐銬的巨獸,向阿九以最快的速度衝殺過來。

    阿九握緊手中厲光四射的長鞭,一動不動的看著奔湧而來的人潮。

    鐵騎,戈林,劍光,遮滿視野,千軍萬馬,帶著呼嘯的風迎面而來,凝重的空氣再也無法隔阻強弱懸殊的兩方。遠處孜淇城裡的將領們膽戰心驚的看著這一幕,都為南宮將軍捏了把汗。

    眼看阿九就要被大軍的洪流吞噬,忽然遠處傳來一陣嘶厲的長嘯,那嘯聲像是天地間最凌厲的驚雷,最狂猛的風暴,連大地都為之顫動。

    一個紅色的身影忽然從馬上飛向半空,如大鵬展翼般的身形,就那樣停頓在半空中,腳下的駿馬發出淒厲的嘶鳴。長髮飄舞,衣袂翻飛,三丈長鞭輕盈似蛇一樣旋出一個個銀色的光圈,將數百人籠罩其中,銀光飛舞,四起如雲,所過之處,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空中飄散的血腥氣幾乎讓所有人窒息。

    那鞭身上的薄刃就像死神的鐮刀一樣,收割著眾人的生命。

    瞬間,只是一瞬間。

    三千人,竟折於交戰前的瞬間。

    後續衝殺上來的西林軍都被這極恐怖的一幕震住了。

    他們彷彿站在了地獄深處,眼前就是慘絕人寰的修羅場,地上還有攔腰斬斷的人掙扎著向他們爬來……

    親眼目睹此景的西林軍發誓他們此生再也看不到比眼前景象更令人震驚的了。

    一個紅衣銀面的高挑身影就站在這人間地獄之中,面對著西林的千軍萬馬,旁若無人的倨傲,宛如天神下凡。

    他飛身,甩鞭,動作如行雲流水,破風聲又起,氣勢這般駭人,眨眼間,銀光又至。

    「啊,跑啊」一片淒厲之聲響起,眾人紛紛丟下武器,調轉馬頭,疾馳而去,稍慢一步的就被捲入銀色的漩渦,留下的只是破碎的肢體。

    「逃啊,快逃啊!」慘叫聲不絕於耳,逃跑的西林大軍宛如一道無法控制的激流,向四面八方湧散。他們是士兵,也許是不怕死,可他們絕不能想像自己變成一堆碎肉的情形,恐懼象病毒一樣快速傳播到每個西林軍的身體中……

    軒轅逸之就停在那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這可怕的一幕。什麼叫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他算是真正領教了。他知道這少年強悍,可他沒未想過他強悍到如此地步。這樣的功夫已非人力所能對抗。轉眼間,西林前鋒軍盡毀於他手。

    此時的軒轅逸之腦海中一片空白,艱難的舉起手中的令旗:「鳴金,收兵!」

    西林大軍終於不再進攻,孜淇城裡的乾國軍隊響起一陣高過一陣的歡呼聲,阿九獨自站在荒蕪的空地上,周圍全是四分五裂的屍體,她壯志已起,心中那遠去多年的激情已經回復。她要重新證明自己的價值。既然上天給了她一個奇跡,她就要還這世間另一個奇跡,她要用手中的武器,征服這個天下!

    已多日晴朗的天空此時湧起大片的烏雲,就在孜淇城下,結束了三天前那一場慘烈的屠殺,今冬第一場雪毫無生息的落下,起初是細碎的雪粒,被風輕輕吹散著,到後來變成晶瑩的雪片,開始紛紛揚揚的散落,整片荒原大地漸漸被白色渲染得一片蒼茫。

    寒風凜冽如刀割,劃在人的臉上生疼生疼的,西林大軍駐紮在這裡已經五天了,南方的天雖不如北方寒冷,可是那陰寒刺骨的潮濕讓這些北方的漢子吃足了苦頭。

    軒轅逸之一動不動坐在桌案前已經一天了,剛剛從西林都城傳來的消息幾乎讓他崩潰,他一劍刺穿了那個傳信的士兵,他不能在此時把這樣的消息傳出去。西林國都已經淪陷,他的伯父軒轅舒雲自縊於西林皇宮,他的堂兄軒轅轍被乾國軍隊斬於馬下,好個必殺死局!南宮無影,怪不得你有恃無恐,夠狠,夠絕!栽在這樣的敵人手裡,西林敗的不冤。

    西林王族最後一點力量被困在這乾國邊境,動彈不得,無論已方還是敵方都明白,現在的平靜只是一種暗藏殺機的假象。

    軒轅逸之心頭上的石頭又沉了幾分,難道曾經以強兵稱霸六國的西林,真的走到了絕路?南宮無影,你真是戰爭天才!

    軒轅逸之看著帳中的燭火,再也忍受不住這般壓抑的氣氛,他已經被困在這孜淇城下。退,西林已淪陷,聯軍在西林以逸待勞,進,南宮無影驚天動地的身手令人望而生畏。悲哀,以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誰?」軒轅逸之厲聲喝問。

    帳外站著一個人,一個既陌生又有點熟悉的身影。

    一個男子掀簾而入,忽而帶來滿室的馨香。軒轅逸之驟然看到眼前的人,恍如被雷劈了一下腦袋,頓時天旋地轉。

    男子伸手取下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俊美非凡的臉,美目流轉,目光與軒轅逸之一相碰,淡笑出聲,「將軍不必驚慌,我不是來取你性命的。」雖笑卻不達眼底,仍是那種寒厲似冰的眼神。

    軒轅逸之此時也不用去問你怎麼進來的,那種腦袋打鐵的愚蠢問題,他知道南宮無影找他絕不是單純的來看西林的笑話,他這樣的人做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他根本與南宮無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人,連心眼都不用轉了,開門見山的問道,「南宮將軍深夜到訪,所謂何事?還請直言。」軒轅逸之的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天邊傳來,茫然中帶著疲憊。

    「我可以讓你一敗塗地,但也可以讓你擊退荊乾聯軍,登上西林皇位,重振西林輝煌!你想要哪種結果?」阿九的聲音依然淡漠清潤,說出的每一個字卻像利劍一般直刺人心房。

    四周,比方才更寂靜,屏息般的寂靜。軒轅逸之此時的感覺就像是從天堂掉到了地獄,又從地獄升到了天堂。

    「條件!」簡單的兩個字已經告訴了阿九他的選擇。軒轅逸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胸中那窒悶的感覺有了略微的緩解。

    「為我所用!」冰冷的目光直視軒轅逸之的雙眼。迫人的氣勢在整個營帳中擴散開來。

    軒轅逸之突然間忘記了呼吸,忘記了身在何處。週身似乎被萬年寒冰包圍,刺骨的寒冷讓他的大腦保持著絕對的清醒。為他所用!他指的是他南宮雲影,既不是乾國,也不是荊國,而是他南宮雲影自己。

    軒轅逸之真是感到了恐懼,原來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這個少年手中的遊戲,有野心的不是軒轅舒雲,也不是獨孤洺野,而是眼前這個連二十歲都不到的冰冷神秘的少年,他們所有的人,所有的國家,連帶那埋葬在衢壁峽那二十萬亡靈都是棋盤上的棋子,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

    「你……你到底想要什麼?」軒轅逸之艱難的找回自己的聲音,死死抓住身後的椅子,不讓麻木的雙腿疲軟下去。

    阿九眉毛一揚,淡淡的說了一句讓軒轅逸之終身難忘的話,「我要讓這天再遮不住我的眼,我要讓這地再埋不住我的心。」

    別人如果說同樣的話,軒轅逸之一定會嗤之以鼻,但阿九此刻淡淡的說來,也不見得怎麼慷慨激昂,說話的人甚至自始至終站在那裡毫無表情,可他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少年有著翻雲覆雨的能力。

    只聽「撲通」一聲,軒轅逸之已然跪在了阿九面前,狠狠的閉了閉雙眼,再睜開時已經一片清明,「軒轅逸之見過主人,從此追隨主人左右。」他的心,他的身體已經完全誠服於眼前這個風采卓世的少年。也許軒轅逸之此刻還不知道,他一時的決定奠定了他一生的輝煌。

    阿九從腰間拿出一枚黑色藥丸,放在掌中,遞到軒轅逸之面前,不置一詞。他毫不猶豫的接過,吞入腹中。「這個對你並無影響,只要你衷心,這毒永不會發作,倘若你有二心,我會讓你知道,有的時候死都是種幸福!」淡然的語調卻帶著狠厲的殺意。

    不等軒轅逸之回神,她已走出營帳,「明日寅時,以復國之名,班師回朝。」細柔的聲音從遠處飄來。

    今夜,將注定無眠。

    阿九斜倚在床上,紅衣盡褪,青絲懶梳,看著燭火的燈芯,她想起了那個清淡如水的男人,想他溫暖的懷抱和低噥的軟語。用不了多久,她就會是整個西林的無冕君王,距他的理想又近了一步。如今已是一身罪孽,淹沒在這亂世紅塵中,拋卻一世的情愛,只為洗刷她滿手血腥。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夙王
章節字數:2725 更新時間:08-07-08 10:04
    翌日,阿九在書桌前教小尾巴學習兵法的時候,耳邊聽到三長一短的暗語,「今天就先到這裡,你先回去吧。」小尾巴閃著亮亮的大眼睛,小聲的問道,「嗯……我……我能不能把這本書帶回去看?」阿九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輕笑著,「好,但是不要讓別人看到,知道嗎?」小尾巴的嘴邊綻開一個甜甜的笑容,還帶著兩個小巧的梨渦,「知道了,那我……我走了哦。」說完,蹦蹦跳跳的跑出阿九的營帳。

    阿九很喜歡這個小傢伙,雖然他有點膽小,但實在是個可愛的孩子,在教他習武的時候,阿九無意中發現這個孩子居然寫的一手好字,阿九就寫了一本簡單的兵書給他做啟蒙讀物,小尾巴學的很快。阿九始終不讓他喊她師傅,只和霧隱、雲翳一樣稱她教官。

    阿九打了個響指,一個黑影飄進營帳,低頭站在阿九身邊,遞給她一個信封。

    「五百萬兩黃金,他獨孤洺野好大的手筆。這筆買賣誰接了?」雲翳聽聞阿九問話,絲毫不敢怠慢,忙答道,「絕殺的規矩不能壞,這筆買賣被三十六島接了,據說是他們島主親自出手。」雲翳聽聞阿九被人買命,第一個感覺就是好笑,第二個感覺就是那個人基本已經是一隻腳踏進棺材了。他從來不會在阿九面前說要她小心、保重之類的屁話,在他們看來,南宮九少就是神一樣的人,沒有人可以讓她受傷,就算逍遙使者全部死絕,也沒人能動九少一根汗毛。

    三十六島

    龍涎香漫,紅帳漣蕩。雲收雨散,屋裡淫靡之氣瀰散,一個妖嬈的女子螓首枕在一個俊美如神祇般的男子臂彎處平復嬌喘。外室的門板上響起三下輕重不一的叩聲。

    堅實的偉岸毫不遲疑地離開緊滑濕膩的玉體。女子正欲起身為他著衣,男子已自行穿戴整齊。動作迅速優雅。「你先睡吧。」原本清醇的嗓音還余留著些許情事後的慵懶。

    輕唔一聲,女子再次輾轉入眠。春宵似夢。美夢如朝露。

    「他現在人在何處?」鳳陵焱挑了挑入鬢英眉,一雙傾倒眾生的重瞳隱蘊滔天洶湧。

    「乾國軍營!」來人答話後就飛身離去,獨留一個頎長的身影站在原地。

    「銀面將軍南宮雲影?你的死期不遠了……」男子嘴角露出個邪佞的微笑。

    「本王勸你不要輕舉妄動,這個人不是你想像中那麼簡單的。」一個白色身影從夜空中緩緩落下,好似天上的浮雲,似笑非笑,露出一種儒雅而溫柔的美麗,眼睛漂亮的彷彿夜色。

    鳳陵焱優雅的眉不禁簇起,轉身面對身後的男子,廊外吹來陣陣清風,將他披散在肩頭的髮絲吹得飄飛。「王爺怎得有空來草民寒舍相敘?請!」伸手作揖,將人引進書房。

    二人緩緩踱步進入書房,鳳陵焱將身後的門輕輕關上,轉身倒了兩杯茶分別放在那人和自己面前。「聽說你接了獨孤洺野的殺手令?」來人也不廢話,抿了口茶,開門見山的問道。

    「是的。」鳳陵焱頓了頓,還是說了下去,「此事頗為隱密,王爺從何處得知?」

    夙王看著鳳陵焱的眼睛,幽暗的重瞳,彷彿可以映出一切罪惡的影子,「你忘了臨水有個鋪子叫一心閣嗎?」夙王聽見自己的沙啞的聲音在空氣中緩緩摩擦,這是宮中一種密毒的後遺症,若非母妃及早發現,恐怕他早已死在淺鴛宮,成為後宮鬥爭的犧牲品。

    「本王來此並非阻止你,可本王還是要提醒你,南宮雲影身世神秘,武功蓋世,計謀無雙,若非有十足的把握,本王奉勸你,不要與此人為敵,他實在是非常危險。」沙啞的聲音在這靜謐的環境中顯得格外陰晦詭異。

    「莫非王爺也相信那市井謠傳?以一人之力獨擋二十萬大軍?」鳳陵焱實在忍不住譏諷的笑意,朗笑出聲。

    夙王放下茶盞,一邊看著他,一邊將唇角彎出一個弧度,「本王許是不信,可那日對戰,乾軍無數將領親眼所見,更何況此人身份神秘,所有的官文戶籍皆為偽造。他助乾國大軍取勝,軒轅逸之班師回朝之日,理應前後夾擊,將西林大軍一網打盡,可乾國居然不出一兵一卒。此事處處透著詭異,荊乾聯軍為此損失大軍十萬,完全和此人平日行事風格不符。你不覺得這事很是蹊蹺嗎?」別人也許不會從這兩件事中看出什麼玄機,可對於身處在陰謀鬥爭這個漩渦裡的夙王來說,卻不由得讓他感到了那背後洶湧的暗流和能力,他似乎看到有一隻隱約藏在黑暗中的手在一步步推動著整個事情的發展。正在他坐立不安的時候,從一心閣得來的消息,讓他馬不停蹄的趕來三十六島。

    鳳陵焱聽到這事的同時,心裡也滑過一絲漣漪,他也感到了此事的不同尋常,北漠出天價要銀面將軍南宮雲影的腦袋,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這是連閻王殿都不接的買賣。他終於感覺自己像是接了個燙手的山芋,事到如今,進退兩難。

    鳳陵焱像是突然有了主意,輕輕劃過一個鬼魅的笑,「人生難得一對手,南宮雲影,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的冠絕天下。」俊朗的面容在此時卻顯得森寒陰騖。

    這場由北漠、西林引發的戰爭終於在以乾國大獲全勝的戰績下結束了,阿九也成功的實現了自己的意圖,在自己選定的戰場上,打了一場由自己控制節奏的戰爭。

    當天夜裡,阿九丟下自己的兵符和戰甲,連夜離開了乾國軍營。她有更重要的事等待自己去解決——荊國內亂。

    阿九坐在桌前翻著鬼影送來的情報,眉頭越皺越緊,荊國老皇帝半個月前就駕崩了,連傳位詔書都沒來得及寫,生前也從未立過太子,嫡長子在六歲時早夭,現在的四個兒子,皆為庶出,都沒有資格又都有資格,四人鬥了個旗鼓相當,現在荊國可謂是群龍無首,她只要隨便扶持一個皇子就可以控制整個荊國,可這個人選還有待考量,太聰明的不能要,太傻的就更不能要了。

    慢條斯理的把桌上的紙條放在火上燒掉,頭也不抬的自言自語的說著:「來者是客,我自當掃榻相迎。」

    一個男人從房上躍下,就那樣站在院中,兩人隔著數米的距離慢慢打量著,站在阿九面前的是一個二十歲的斯文男人,不僅斯文,而且帥氣優雅,白皙的皮膚,修長的手指,一身普通的夜行衣穿在他身上,也憑空多出了三分的瀟灑和風流氣韻。勻稱的身材,沒有多餘的贅肉,也沒顯出肌肉特別發達的樣子,這才是力量與速度的完美結合。兩道斜飛入鬢的劍眉,如兩把出鞘之劍,銳利而堅決。即使以阿九的眼光,在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也忍不住心裡讚歎了聲,好一個美男子!

    那個男人也用犀利的目光打量著阿九,打量著這個近乎傳奇一樣的人物,第一感覺就是美,美的傾國傾城。特別是那雙動人心魄的眼睛,把瘋狂和冰冷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都融合到了一起。少年的臉上帶著一抹冰冷如霜的笑意,但在那一絲冰冷的笑意背後卻是如山嶽一樣不容人抗拒的霸道氣勢,他已經不需要強調,不需要偽裝,不需要任何外物的襯托和裝飾,他愜意的坐在那裡,就好像是天地的軸心一樣,所有的一切,天地萬物,日月星辰都圍繞著那個軸心轉動,他,已經代表了一切。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殺意
章節字數:2527 更新時間:08-07-08 10:04
    阿九沒有起身,只是做了個「請」的手勢,指向桌子的對面。男子也不是喜歡客套的人,悠然走進房中,坐在阿九對面。

    「我應該稱呼閣下南宮將軍呢,還是南宮九少?」男人臉上出現了一個令所有女人為之癡迷的優雅笑容。

    「名字只是代號而已,王爺不必介懷,不過我如今已辭去將軍職務,王爺叫我阿九就好。」阿九氣定神閒的看著面前的男人,隱約猜到來意。阿九雖未刻意藏身,可是想找她也並非易事,足見此人有相當的情報來源。

    男子就那樣坐著,淡笑著,一語不發。絲毫不訝異阿九會知道他的身份。

    阿九也不理他,隨手拿起一本書卷,翻看起來。室內安靜的只能聽到書本沙沙的翻動聲。兩人就像相識多年的老友,雖許久未見,卻心靈相通,你不言,我不語。

    靜默了許久,男子輕歎一聲,「今日前來,多有冒犯,本王想和九少做筆交易。」

    「哦?小民不做生意。何來交易可談呢?」阿九頭也沒抬一下,繼續看著書本上的字。

    「本王欲將皇妹清雅郡主下嫁南宮九少。」

    阿九輕笑,明媚的眼睛如同天上淡淡的月亮,「王爺難道是魔怔了?把自家妹子當貨物一樣送出?」

    夙王絲毫不以為忤,唇邊露出了一絲慘然的笑,聲音依然嘶啞艱澀,「事到如今,本王已沒什麼好向九少隱瞞的了,本王必須得到那個位子,一旦失手,本王的母妃和妹妹只有死路一條。」

    「王爺的意思是?……」

    「請九少助我!」夙王神色疲憊,溢出一絲沉重的歎息。「本王自一心閣得知,若要問鼎皇位,須得南宮雲影相助。」

    阿九頓時面色一寒,「與皇室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你信不過本王?」

    「我如何信得?」

    夙王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放在桌上,輕輕推到阿九面前,「若是拿此物交換呢?」

    阿九看著那東西,心頭一震,臉上不動聲色,「王爺可知你這是在引虎驅狼。」

    夙王的瞳孔慢慢收緊,眼中流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面色倒還是一片平靜,「天下本就能者居之,九少恐怕不想理會那麻煩的東西吧!」

    阿九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桌上的東西,猛然抬起頭,一雙顛倒眾生的幽深雙瞳就那樣映入眼簾,「王爺還知道些什麼?」眼裡的殺意慢慢凝聚。還以為他是隻兔子,沒想到卻是只扎人的刺蝟。但是這樣的人未必不能利用。

    夙王當然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惹極了眼前的美人,明年的今天也許就是他慕容風鐸的忌日,此人向來不按理出牌,殺個把個王爺對他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不該知道的,本王自當不知。」在這樣還駭人的氣勢面前,該軟的時候,哪怕他是皇室貴族也不得不軟。

    「王爺所托,阿九自當盡力!」仍是那冰冷的眸子,只是臉上擺了個甜甜軟軟的笑。一瞬間,讓慕容風鐸有霎那的恍惚,這樣的美,世間無二。

    慕容風鐸離去之後,阿九坐在桌前托著下巴,眼裡的厲光一閃即逝。看著手裡的東西,冷笑連連。「夙王啊夙王,你說我是把你當顆棋子呢?還是把你當塊敲門磚呢?」

    一聲脆響,兩個身影出現在阿九身後,「去查查這個夙王背後有些什麼江湖組織,端掉幾個,來個殺雞儆猴。他既然敢來提點我,那就要承擔這後果,再有一次,恐怕就沒這麼簡單了……」

    一個月後。

    阿九坐在荊國都城臨水的香醉樓裡品酒望景,還是自家的酒清冽可口,掌櫃看見九少進來,雖不動聲色,拿的酒卻是地窖裡的珍藏。

    耳邊傳來一陣嘈雜,阿九微微皺了眉頭,五六個少年官家公子走上樓來,阿九下意識的抬頭望去,只見修羅赫然站在其中,修羅也見了阿九,臉上的閃過一絲驚訝。阿九像是沒看見,轉過頭繼續看著窗外的景色。

    那幾位公子也見了阿九,不禁倒吸口涼氣,那身影白衣翩翩,肌膚勝雪,眼神清遠如蒼茫雪山。雖是男子卻美若女子。一個少年正準備上前搭話,卻被修羅連忙拉到後面桌子上坐下,「說說,上次你爹還跟你說啥了……」那幾個少年也一起圍坐在桌子邊,但眼睛卻看向坐在窗前的阿九。修羅這心裡暗自叫苦,這九少最討厭人家看他容貌,這幾個游手好閒的傢伙要是惹惱了九少,保不準發生什麼流血事件。

    阿九掃了一眼修羅那桌的幾人,也意識到這樣下去會惹麻煩,正準備起身下樓。心頭一跳,感覺到了一股氣息,不一會兒,樓下又走上來三個人,為首的那位,微挑的鳳眼,殷紅的薄唇,艷冶得近乎妖異,身後兩個男子長得一模一樣,低眉斂目,隱隱帶著殺氣。四目相對許久,那個男人微微垂下了自己的目光和腦袋,這個表示,對那個男人來說,已經代表了某種程度的誠服。

    阿九走過他身旁,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就朝樓下走去。修羅在身後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

    那個男人坐在桌邊,閉目調息,盡力平復著自己的內息,太可怕了,那個少年的眼神能惑人心智,如果再看一會,他的神智就會崩潰,慕容風鐸說他很危險,他本不以為然,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春日的陽光照在身上有點暖洋洋的慵懶,柳葉抽著嫩軟的細芽。本是踏春賞景的好時節,整個雲霧山莊卻籠罩在一片愁雲慘淡中,眾人膽顫心驚,唯恐一個不留神,掃到颱風尾。

    九少在震怒中,山莊所有的人都傳遞著這樣一個信息,連平日裡嘰嘰喳喳喚個不停的隼鳥,此時也不再吵鬧。

    阿九鐵青著臉坐在椅子上,下方跪著幽冥八子和逍遙使者,霧隱、雲翳也跪在其中。阿九剛想端起茶杯,才想起來剛才那杯子被她摔在地上,旁邊的侍從趕忙添上新茶,垂首站立在一旁。

    「獨孤洺河死了!慕容風鐸被刺!我讓你們給我看好他們,這就是你們的結果?」說完把手中的茶杯猛的砸向鬼影,鬼影連躲的勇氣都沒有,眼看就要頭破血流,茶杯卻在半空中碎成粉末。

    「就為這兩個人我跟你們發這麼大火,你們覺得冤枉嗎?」阿九從懷中掏出一把絲帛丟到鬼影臉上,「你自己看看吧!若是再有下次,就自刎謝罪吧!」

    鬼影看著手中絲帛上的字,越看心越慌,等到看完時,已經滿臉是汗,俯身叩首,「多謝九少救命之恩。」

    「他們已經跟蹤你們多日,居然無人察覺,要不是修羅身上的螢粉被我察覺,你們現在已經是屍體了!獨孤洺野,你不要逼…我…殺…你!」阿九狠厲的聲音帶著破風聲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三十章 進宮
章節字數:2645 更新時間:08-07-08 10:05
    金源北漠帝都

    細雨濛濛的天氣一直籠罩著金源城,金源的城門與他處不同,全是巨石圍建,格外的巍峨堅實,川流不息的人潮絡繹不絕,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隨著人流駛進金源城。

    馬車停在一家客棧門前,走下兩個穿黑衣的俊秀少年,一臉的冷意,讓人望之生畏。少年下車掀起身後的車簾走下一個穿著黑色披風的身影,看不清那人的面容,隱隱只能感覺有股森冷的寒意從那人身上散發出來。

    客棧剛剛開門,老闆揉著惺忪的睡眼,站在門口,正打算對那兩個少年說些什麼,視線轉到少年身後的黑色身影,那人微微抬頭,對向客棧老闆的視線,客棧老闆頓時清醒過來,四處看了看,忙把三人迎進屋,進門的三人直奔後院。老闆轉身進屋,吩咐屋裡的小二,今日客棧歇業,小二一臉茫然,還是點點頭照做,店是老闆的,老闆怎麼說,他自當怎麼做。

    老人一進屋站在阿九面前就要下跪,阿九手急眼快的將他扶起,「木長老無須多禮,阿九不重虛禮。」

    那木長老神色一凜,「九少仁德,但規矩不能壞。九少為我巫南立下汗馬功勞,我木浮璃別說請個安,就算這條命九少要,也隨時拿去。」

    阿九淺笑盈盈,順手脫下披風擲於床榻之上,「我聽夜叉說,獨孤洺野近來日益暴虐,連斬了十二個官員的腦袋,特來看看熱鬧。」

    木長老臉色一沉,「九少啊,你這是胡鬧,你可知那北漠皇帝出五百萬兩黃金的重金買你的腦袋,你居然自己送上門來看熱鬧!?」

    阿九一聽,笑得更開心了,眼睛亮晶晶的,「這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啊!再說了,這獨孤洺野可是枚好棋子啊,養好了,還是只最聽話的寵物,你說這麼乖的寵物,我能讓他失了民心丟了皇位嗎?哈哈哈!」

    阿九雖然在笑,可木長老聽來,卻是心中一陣惡寒,這阿九的手段他是見識過的,落在他手裡的人,不如自己直接抹了脖子。

    「木長老找個機會安排我進宮。」阿九淡淡丟下一句話。

    「進宮?」木長老大吃一驚,差點忍不住跳起來,「九少進宮做什麼?」

    阿九帶著陰森森的笑意,「自然是去做太監。」

    木長老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猜想,九少莫不是瘋了,來這北漠帝都也就罷了,居然還要進宮去當太監,這要被谷主知道了,他也沒命了。

    「我要讓獨孤洺野記住,有些人是他一輩子也不能得罪的。」阿九眸色幽沉,語調不帶任何溫度。

    北漠皇宮的御膳房來了個乖巧的小太監,圓圓的臉,圓圓的鼻子,圓圓的眼睛,總之哪裡都是圓圓的,說話也是圓潤的嗓音,話不多,卻討喜的很。

    「秦師傅,這鹽還要加嗎?」小太監嘟起圓圓的小嘴,看著灶上咕嘟咕嘟冒泡的湯汁。

    「要的,要的,在放半勺就可以出鍋了,咱皇上口味重,這鹽吶,一定要夠份量。」秦師傅笑瞇瞇的看著眼前這個小徒弟。這孩子才送來的時候,怯生生的,見誰都恭恭敬敬的,很是討巧,秦師傅極喜歡這個孩子,再加上他早年就進宮當了御廚,一直無子,就把他收做了徒弟,誰知這孩子聰明伶俐,學了沒幾天,就能做得一手像模像樣的好菜。

    阿九冷眼看著傳膳的太監把膳食裝進食盒帶走,嘴角吊了個奇怪的弧度。

    宮裡的生活既是悠閒的,也是危機四伏的,大大小小的公公時不時的來蹭點吃食,一個個趾高氣揚,仗著主子的面子做著狐假虎威的走狗。阿九對這些人向來嗤之以鼻。不過這演戲嘛,還得進入角色不是?

    「小柱兒,來碗陽春麵,記得多放蔥啊。」一個肥頭大耳的太監搖搖晃晃的走進御膳房。

    「小柱去給那元華宮的娘娘送糕點去了,我來給杜公公下面吃。」一個瘦高的老師傅走了過來,帶著恭敬的微笑。

    「去,去,去,咱家今兒個就是來吃小柱下的面的,你們那手藝還不如那剛來的小太監。」杜公公挑了挑眉,一臉的鄙夷。

    阿九站在門外已經有一會了,使勁揉了揉自己的臉,咬著牙抹去臉上的厭惡,擺上一個謙卑的笑容,匆匆走進屋裡,「哎呀,杜公公來了?想吃點什麼,我……小的去給您做。」

    杜公公笑的眼睛都瞇成一條線,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還是你小子手藝好,皇上都說,這最近的廚子,廚藝大長啊,青菜都能吃出個鮮滋味兒來。」

    「多虧公公提點著,若非杜公公的照應,小的這會還在洗衣房洗衣呢,哪能有這輕鬆的活計。」阿九一臉獻媚的訕笑。

    入夜,天空依舊是那輪看了多年的明月,灑落淡淡光輝,阿九輕盈的穿梭在各個宮殿之間。停在元華宮的屋樑上方,看著紅紗帳內兩具白花花的肉體,不時傳來淫靡的嬌吟聲,和男人低沉的喘息聲,阿九臉上的鄙夷和嫌惡已經達到了極點。

    足尖輕輕一點,已在幾十丈之外,阿九推門進了御書房,站在巨大無比的書架下方,一排排掃過,並沒有找到她想要的東西,那名單和那半張圖會在哪呢?

    阿九隱在黑暗中一遍遍掃過屋中的每個角落,任何有可能設置機關的地方都仔細的看過,始終沒有得到她預期的結果。又得等到明天了,阿九撇了撇嘴,她還真是沒耐心,早知道這種破事直接讓暗者來做就好了。

    在阿九轉身離去的瞬間,她撇到了牆上掛的那柄劍。劍?她感覺到這劍一定有古怪,瞇了瞇眼,走過去把劍摘下,正準備拔出的時候,她眼珠一轉,厲芒一閃,迅速把劍掛回原位,身影消失在原地。

    一個黑影從夜色中閃進書房,腳步很輕,阿九隱在暗處清楚的看到他的面容,年紀不大,十八九歲的樣子,臉上的輪廓深刻如刀割,眼睛是極修長的鳳眼,透著鬼魅的邪氣。來人很警覺,進屋就嗅到一絲淡淡的幽香,清冽的冷香,他抬眼打量四周,似乎是在尋找這香氣的來源。

    阿九站在暗中皺皺眉,她真是失敗,忘記了這最有可能出現破綻的地方,若非這次事關重大,她也不會自己潛入皇宮做探子。

    男子在屋中的書架上不時的翻動著,阿九卻在感覺他的氣息,心裡也微微訝異著,這少年武功修為極高,內力至剛至陽,卻夾雜著些許的陰寒之氣,又不像是走火入魔。哪路的功夫需要這等怪異的內力?

    不一會兒,外面又傳來輕微的嘈雜聲,男子迅速收回動作,快速隱身在暗處。

    幾個太監走進書房,燃起宮燈,獨孤洺野隨後進入,坐在桌案前拿起奏折慢慢開始批閱。

    阿九此時真是想哭,她千算萬算也算不到他做完那事以後,還能氣定神閒的回到書房處理公務,連一向淡然自若的阿九此時也有破口大罵的衝動。

    阿九隱著身影,看向那邊站立的男子,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他,但是他卻看不見阿九。那人也是一臉的苦瓜樣,皺著眉頭在想脫身之計。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地圖
章節字數:2992 更新時間:08-07-08 10:06
    等到獨孤洺野離開御書房,已是天亮時分,阿九和這個陌生男子在這裡站了整整一夜,男子等人全部離去,馬上去書架前繼續翻找,不到一刻鐘,從《國謀策》的夾頁中找出一封信,男子看著信封,面色陰沉,隨即悄然離去。

    阿九跟在男人身後,只見他飄身一躍,已出數丈,輕功絕佳。阿九抬頭看看天色,必須是回去的時候了,不得已打了個暗哨,雲翳出現在身旁,「跟上他,不要驚動,查清楚他到底是誰。」雲翳領命,即刻消失。

    阿九剛回到御膳房就看見杜公公象熱鍋螞蟻一樣在屋裡轉來轉去,一看見阿九,趕忙小跑過來,「唉呦喂,你去哪了,皇上等著早膳呢,還不趕緊的?」

    阿九連忙「誠惶誠恐」的點著腦袋,「嗯嗯,這就去,這就去。」

    秦師傅從後堂跑出來,看見阿九回來了,什麼都沒問,「我已經做好了,在鍋上熱著呢,端去給杜公公吧。」阿九點點頭,出去了。

    不到半個時辰,杜公公又回來了,滿臉的汗水,一進門就大呼,「皇上大發雷霆,說今個早膳味道不對,這粥是誰做的?」

    秦師傅一臉的茫然,「我做的啊,我都給皇上做了二十年早膳了,從沒出過錯啊,最近這皇上口味變了嗎?」說完這話,回頭看了看站在角落裡的小柱,面無表情,看不出絲毫的異樣,秦師傅還暗道自己多心,他卻沒有看到阿九眼裡劃過的那道冷光。

    午夜時分,阿九站在院子角落的陰影處,沒有月亮,只有幾點星光映在漆黑的天幕中,雲翳從樑上躍下,在阿九耳邊輕聲說了幾句,阿九語聲如冰,寒意徹骨,「等不及了嗎?」

    連續三個月,獨孤洺野天天都吃魚片粥,一天不吃他就覺得好像心裡缺點什麼,那御膳房叫小柱的太監,魚片粥做的最好吃,他也說不上為什麼,只要看見魚片粥他心裡就高興。

    「皇上用膳了。」杜德連腆著肚子,站在一旁,小心的提醒道。

    「嗯,知道了,放那吧。」獨孤洺野放下手中的折子,揉了揉眉頭。淨了手準備用膳,剛拿起筷子就掃了一眼桌上的膳食,「今兒個怎麼沒有魚片粥?」

    杜德連連忙把讓身後的小太監把用文火還在燉的魚片粥從炭上取下,倒了一碗,小心翼翼的拿銀針試了毒之後,放在獨孤洺野面前,退後一步站在那裡。

    獨孤洺野高興的拿起勺子,剛喝了一口就開始皺眉,杜德連站在一旁,心道,壞了,這下可死定了。只聽「啪」一聲,耳邊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屋裡的丫鬟太監「噗通,噗通」跪了一地,杜德連腿一軟也跟著跪了下去。

    「這粥是誰做的,啊?」獨孤洺野看著眼前瑟瑟發抖的人,厲聲問道。

    「是……御膳房……劉……劉師傅做的。」杜德連嚇的連汗都不敢擦,就那樣順著額頭流進眼睛裡,刺的眼睛生疼。

    「那個叫小柱的太監呢?」

    不一會兒,叫小柱的太監就帶到獨孤洺野面前。

    獨孤洺野上下打量著這個小太監,個子高高,長得很討喜,「你除了會做粥以外,還會做什麼?」

    小太監第一次見皇帝,嚇得連話都說不明白,「奴……奴……奴才只會做……做……做魚片粥。」杜德連看這小子那麼沒用,話都說不完整,在他身後踢了下他的屁股,小太監一個馬爬趴在了地上。眼睛裡的淚水就那麼轉啊轉啊,模樣甚是可憐。

    獨孤洺野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太監身後的杜德連,嚇得他猛的打了個激靈。「小柱以後就留在朕身邊,杜德連!」

    「奴才在!」

    「明日起你就去天闕宮當總管太監吧。」

    杜德連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奴才錯了,皇上,您饒了奴才吧,奴才再也不敢了。」

    獨孤洺野一臉厭惡的擺擺手,身後的侍衛就衝上來,拖起杜德連就走。

    獨孤洺野走到那個圓臉小太監身邊,把他從地上拉起來,「以後你就跟在朕身邊,知道了嗎?」小太監軟手軟腳的站起身來,怯怯的點點頭,垂下眼眸,遮住那眼底的一片譏諷。

    黑夜,永遠是罪惡的最好遮羞布。黑夜,那邪惡的雙手就在天空中揮舞。

    街道上沒有任何行人,似雨非雨的空氣中帶點腥甜的氣味,血的味道。站立在街道中央的身穿華服的上官瓊州不由自主的瞇起眼睛,他的全部主意力都集中在眼前一個俊美到絕色的年輕男子身上。

    這男子身高五尺有餘,束手站於街道之上,眼睛直視眼前的上官瓊州。

    「上官瓊州,我給你個還手的機會,今日你已是必死,若是交出地圖,我尚能讓你死的痛快些。」男子的聲音清利冷漠。

    「哦?閻王殿的殺手什麼時候這麼光明正大了。」上官瓊州冷笑道:「莫非你們閻王殿也對絕谷的寶藏有興趣?那完全可以加入我們嘛,就憑你們閻王殿那幾個殺手想進入絕谷奪取寶藏?你們也太狂妄了。要取寶藏,先打過我們四十九門七十二派再說!」

    上官瓊州心裡極有把握,他功力已是周天圓滿境界,這世上能與他交手不敗者,不足十人,且個個是年過古稀之人,這樣一個年輕的娃娃,再厲害也不可能殺得了他,不過上官瓊州心裡唯一打鼓的就是這閻王殿跟這事又有什麼關係?閻王殿這個武林公認的絕對的第一殺手集團。崛起時間不長,卻無人敢小覷,勢力遍佈六國。根基不深卻神秘至極,整個江湖也無法真正搞明白這閻王殿的首領到底是什麼人。但閻王殿的實力之強,卻是從來沒有人懷疑過。

    「交還是不交呢?」那男子淡淡道,上官瓊州立即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殺手身上,體內內力開始極速運轉了起來,時刻準備發出最強攻擊。

    男子搖搖頭,歎口氣,「看來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還是很多啊!」話音未落,狂風肆起。

    絕色男子嘴角突然微微翹起,那是在笑,可眼睛裡卻是無比強烈的殺意。

    殘影!

    絕色男子整個人身形竟然幻化成兩道殘影,兩道殘影一前一後,一左一右,霎那一股氣勁就到了上官瓊州面前,頭髮被吹拂飄起,上官瓊州不自禁地眼睛瞇起,心裡大驚。

    「好驚人的速度!」上官瓊州心中駭然,他只能功聚雙眼才勉強看清一點身形,顧不得其他,上官瓊州對著身前那點身形開始了瘋狂的攻擊,腿影遍佈當空,襲擊向絕色男子全身。

    「啊!」上官瓊州猛然感到右腳一陣劇痛,不自禁地瞪眼發出一聲慘叫,同時一聲骨頭「卡嚓」聲響起,同時上官瓊州整個人被甩飛了,狠狠砸在街道一旁的牆壁之上。

    絕色男子冷漠的聲音也響起了:「速度還可以,可惜爆發力太差!」

    短短霎那,絕色男子就直接卸掉了上官瓊州這只右腿。

    「再問你一遍,交還是不交?」冰冷的聲音就好像地獄的鎖魂使者。

    上官瓊州臉上的汗珠大顆大顆的落下,臉色發青,聲音中有股狠意,「今日你若殺了我,血煞門定滅你閻王殿,不死不休。」

    男子微微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你覺得我還會讓你們血煞門存在於世嗎?我最怕麻煩,更怕所謂的冤冤相報,我唯一要做的,不過就是,斬、草、除、根!」

    上官瓊州臉色瞬間變的慘白,指著男子的手已經抖得連他自己都看不清方向,「你……你……你……是銀面將軍……」誰人不知「銀面將軍」四個字就是惡魔的代名詞,僅憑一人力挫西林大軍,屠殺二十萬北漠大軍,這個人已經不是可怕二字可以形容的了的。

    「怎麼……可能?」上官瓊州瞪大了眼睛,而後卻是無力的轟然倒下。

    阿九打了個響指,對身後人說道,「地圖不在他身上,調查血煞門,明日子時,血洗血煞門!」霧隱領命,心中微微有絲興奮,那嗜血的感覺讓他無比陶醉。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血洗血煞門
章節字數:3094 更新時間:08-07-08 10:06
    血煞門門主言靖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不是因為他武功高強,而是因為他心狠手辣,在閻王殿沒崛起之前,血煞門一直是江湖上第一的殺手組織,但由於門裡內訌,血煞門一度分為四個堂派,直到言靖接手,一系列的雷霆手段,滅門的滅門,殺的殺,才把分裂出去的幾個堂派並回了總部,但在這中間,突然出現個閻王殿,並很快成為江湖第一殺手組織,這讓言靖恨得咬牙切齒,無奈根本不知道這個閻王殿究竟是什麼樣的組織,卻不知從何處得知這個閻王殿跟絕谷似乎有點關係,他覬覦絕谷的寶藏已經很久了,這次正好是個機會……

    「這是誰幹的?到底是誰?」言靖一看到廳堂放的屍體,眼睛頓時瞪得渾圓。他最得意的手下屍體就擺在他面前,所有的骨頭都湮碎成一堆粉末,外表除了斷掉一條腿外,沒有傷痕。

    一個粗碩的漢子走上前來,遞給言靖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話,「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閻王殿!」

    言靖喉中「咯咯」作響,眼睛紅的似要滴出血來,「閻王殿,欺人太甚,如今你送上門來,休怪我辣手無情……」

    子時,他人酣眠入夢之時,血煞門內卻燈火通明,恍如白晝,門中大殿整整齊齊站著五百殺手,殿門大開,四處殺氣騰騰,言靖坐在上座,閉眼沉思。

    一陣清風,只見兩道殘影劃過,數十個人頭滾落在地,眾人以為是幻覺,使勁眨著自己的眼睛,除了地上的骨碌碌滾來滾去的人頭和尚未來得及飄散的血霧外,根本看不到一個外人。

    言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從來沒見過速度這麼快的人,他眼皮狂跳,手心裡被汗濕的都能捏出水來,言靖劇烈喘息著,身體沒有絲毫移動。

    大殿上,一時間,寂靜如死。

    門口傳來一聲輕笑,所有人抬眼望去,從遠處飄來一個人,白衣如雪,青絲飛揚,姿容絕艷,看模樣已是風華無限。

    「你是誰?」言靖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問出這句話。

    來人並不答話,只是用目光冷冷看著坐在最上方的言靖,那琉璃異彩的眸子濃黑的象化不開的墨,眼睛裡有說不出的妖異色彩。

    言靖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他身後突然出現了五十來個身著玄衣的男人,個個面色平靜,可週身的殺氣卻怎麼也騙不了人。

    白衣人嘴角浮出一絲極其詭異的笑容,眼神冷的象化不開的冰,連吐出的氣息都是冰冷的,彷彿一個回魂的冥靈。

    「我是該叫你言靖呢?還是叫你穆岫巖?」

    言靖驀然一驚:雖然他隱姓埋名多年,對方卻早已認出了自己的身份。

    來人望著不置一詞的言靖,忽而冷笑,「穆岫巖,巫南族人,三十年前叛出幻月教,親手殺死自己的妻兒,隱姓埋名加入血煞門,八年前毒殺上任門主歐陽克雪,繼任門主之位,可有說錯?」

    場中眾人同時看向上方的言靖,眼睛裡帶著懷疑的目光。

    言靖冷哼一聲,狠狠瞪著堂下之人,厲聲道,「歐陽克雪修煉邪功,走火入魔而死,與老夫有何干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來人又道,「你叛出幻月教,如今糾集武林敗類攻打絕谷,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你作何解釋?」

    言靖聽得此語,頓時狂笑,「那南宮老匹夫,捧著金碗要飯吃,識時務者為俊傑,我等豈能如此迂腐?」

    白衣人聞言歎口氣,「你確實已無藥可救。今日我要替幻月教清理門戶!」

    言靖死死盯著那人,厲聲道:「你究竟是何人?」

    「記住了,我的名字叫……南宮雲影!」那人眼睛是冰冷的,像死神一樣冰冷的眼睛。

    言靖渾身一震,南宮雲影?那個銀面將軍?

    言靖急急追問,「你跟絕谷有什麼關係?你跟閻王殿又有什麼關係?」

    那人冰霜般的眼睛裡帶著突如其來的殺氣,嘴角的笑讓人毛骨悚然,「想知道答案就拿命來換!」

    說著白衣人身影騰地從地上躍起,瞬間飛至言靖身前,周圍那五十個玄衣男子疾速將言靖包圍到中間,來人猛然停滯在空中,旋身退回原地,瞳孔緊縮,目光銳利而危險,「瞳魔攝魂術!」

    言靖站在玄衣人中間,笑得極其猖狂,「還算有點見識,這五十個僵偶已是活死人,只要肢體不碎,就能戰鬥到最後一刻,五十個絕頂高手對付一個銀面將軍,哈哈,南宮雲影,無論你是誰,今日你必死無疑!」

    阿九低下腦袋,死死壓下心中嗜血的狂憤,語氣平靜的讓所有人感到不安「穆岫巖,若不是看在你為幻月教曾經出過力的份上,我絕不會跟你廢話,可是你讓我第一次有了將人千刀萬剮的衝動。」

    言靖此時突然感覺到不安,那是一種來自心底最真實的感覺,那樣的冰冷,那樣的刺骨,彷彿靈魂被完全凍住在肉體裡。

    也許真是夜深了的緣故,大殿上除了那五十個已經成了僵偶的活死人外,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冷,一種接近死亡的冰寒的冷。儘管眼前只有一個人,可是這個人已經危險的堪比千軍萬馬。

    阿九徹底爆發了,壓抑在阿九心中那一股憾天動地的殺氣與憤怒,那一股毀天滅地,粉碎一切的血腥慾望,在此刻,終於爆發了出來,確切的說在她看到那樣惡毒的巫術時,看到為了自己的私慾將百姓推到火坑的萬惡戰爭時,看到為了自己骯髒的慾望背叛自己的族人的叛徒得不到懲罰時,她想將這個瘋狂的世界徹底毀滅。

    阿九的雙眼在那一瞬間變成了冰藍色,像大海深處狂暴的海嘯一樣的冰藍色,如遠古沉睡的可怕惡魔在那瞬間突然醒了過來。週身的殺氣濃烈的像風一樣狂掃著這一切的罪惡。

    在場中的所有人在那一瞬間,彷彿跌落到一個永遠也不可能醒來的無盡噩夢中,夢中那個惡魔在不停的鞭笞著他們的靈魂,灼燒著他們的思想。

    無數的人在霎那間連反應都來不及,眼前就只剩一片黑暗。

    只有一個白衣的身影帶著一片殘影飛向言靖,此時的他再也沒有片刻停留,手裡的銀光一片片閃過,狂亂的血色風暴在大殿中呼嘯而過,場中僅剩的人就這樣看著一片片的碎肉掉在自己面前,自己的身上,甚至自己的臉上,濃厚的血腥味就這樣鑽進鼻腔中,他們已經忘記了呼吸,忘記了所有的動作和語言,就這樣看著發生的這一切,這改變了他們今後一生的一切。

    他們第一次從靈魂深處感到了恐懼,和這個人比起來,言靖門主實在是太過「仁慈」了,他能夠讓人的身體在他面前顫抖,求饒。而這個人,能讓你的靈魂在他面前顫抖,在他面前,所有的敵人已經喪失求饒的勇氣。

    他就是血海孽獄中的惡龍。一個地獄裡來的魔鬼。

    他們齊刷刷的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他們終於知道,在這個人面前,死亡也許是仁慈的對待。

    等到周圍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大殿裡剩下的人才睜開眼睛,他們已經無法訴說內心的恐懼和心底即將崩潰的情緒。場地中,只有一個人站在那裡,依舊是如雪的白衣,那個人就像尊黑暗的魔神,嘴角還帶著冰冷的微笑。周圍的牆壁上滿室的鮮血、肢體和各式各樣的器官,他們都是殺手,見過各式各樣的死亡,可此刻,他們已經連俯下身嘔吐的勇氣都失去了。

    一個、兩個、三個,當所有人都瑟瑟發抖跪在這個俊美的不似凡人的少年面前的時候,一個清潤而悠遠的聲音傳來,「要是這個世界已經瘋了,那我們就來看看誰更瘋狂吧!」

    當霧隱和雲翳解決完血煞門的分部趕回大殿時,也被眼前這一幕驚的不知所措,齊齊吞了口口水。

    阿九已經恢復平靜,看著跪倒在地上的眾人,語氣淡漠如常,「我給你們兩個選擇,其一,你們廢除武功,挑斷腳筋,從此退出江湖;其二,誓死效忠於我南宮雲影。」說罷,阿九丟下一個瓷瓶,「遇到我,既是你們的不幸,也是你們的大幸,是走是留都要勇氣,你們自己選擇。」

    黑漆漆的,血腥的夜晚,地上跪著的人選擇了他們一生效忠的人,一個血海地獄深處的霸者。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突如其來
章節字數:2305 更新時間:08-07-08 10:07
    阿九回到皇宮已是寅時,再過一會獨孤洺野就要上朝了,阿九暗叫糟糕,急忙衝進廚房隨意弄了點清淡小菜。剛跑回皇帝寢宮就聽到獨孤洺野叫他的名字,「墨夜,墨夜。」

    獨孤洺野說小柱這名字不好,要給阿九重新起名,又說阿九的眼睛很漂亮,像漆黑的夜,阿九倒是無所謂,他高興,叫阿貓阿狗都可以。

    阿九每次走進這裡都忍住心中噁心的反胃感,盡量使面部表情變得謙卑。

    獨孤洺野躺在床上,伸出一隻手,「還不快點。」阿九一愣,沒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阿九長這麼大,什麼都幹過,就是沒伺候過別人,尤其是伺候自己厭惡到極點的人。

    獨孤洺野躺了半天,覺得有點不對,睜開眼睛看向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阿九,才想起來他是新來的,剛想發怒,到嘴邊的話卻嚥了回去,他似乎看到站在那裡的小太監拿冰冷的目光掃了他一眼,似乎要把他看透,他心裡咯登一下,一瞬間清醒過來,渾身冰冷。那絕不是屈服者或者處於下風的人所能擁有的眼神,那是一種強勢的殺戮者所擁有的高高在上,漠視生命的眼神,如死亡鐮刀那一溜凌厲的鋒口。可再一次看去,卻發現那眼神依舊清澈,乾淨的就像未知人事的稚子。

    獨孤洺野搖搖有點發痛的腦袋,他最近是怎麼了,好像經常出現幻覺,有時異常興奮,有時又有點困盹的難受。可是他隱隱的感覺到不安。

    阿九雖然討厭獨孤洺野,但不得不說他是個勤政的皇帝,也是個頗有氣質的男人。

    此刻的他只著一件單薄的白綢絲衣。頎長的身形閒適而立,卻絲毫不顯瘦弱,背著門口的光線,反生出無限高貴之感。臉容瘦削白皙,幼年曾習過武,內力雖不精深,身體卻精壯有力,裸露在外的皮膚更是細膩精緻如美玉。但那雙眼,渾然天成的精光凝聚在純黑的瞳仁中,有些憊懶地落到阿九身上,卻讓阿九清楚地知道。這人的心機深沉,絕非簡單角色。

    待獨孤洺野穿戴完畢,阿九遞上清淡小菜和小米素粥,當著他的面用銀針試了毒,獨孤洺野手一伸,阿九把筷子遞到他手上,就退在身後。

    獨孤洺野正要喝粥,卻突然停了下來,仔細聞聞自己的手,又聞聞身上的衣服,再聞聞手上的筷子,似乎是發現了什麼,猛地抓起阿九的手輕輕嗅著,像是找到了心愛的玩具,臉上劃過驚喜。

    阿九強忍住甩開他手的動作,任憑他像只寵物一樣,「啃」著自己的手。阿九「小心翼翼」的抽回自己的右手,擺上一幅泫然欲泣的表情,「皇上,您,您……」

    獨孤洺野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一把抱住阿九的身子,臉埋在阿九的脖勁處使勁的嗅著,清新的淡香和柔軟的身子讓獨孤洺野有種銷魂的感覺。

    阿九這邊噁心的快把早上吃的東西都吐出來了,她什麼都不怕,卻怕被人碰,可是現又不能使勁把他掙開,阿九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嘴裡發苦,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硬著頭皮猛的推開象章魚一樣趴在自己身上的人,離得遠遠的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又委屈又可憐。

    獨孤洺野唇邊的笑容瞬間凝住,忽然感覺有一抹說不清的紊亂從心底繚繞而起,他這是在幹嘛?調戲一個太監?不過那小太監身上的清香卻是從未有過的好聞,有點甜,又不膩,有點冷,卻清雅。還有那身子,軟軟的,腰肢細的不盈一握……

    獨孤洺野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淡淡的說道,「好了,你下去吧,中午記得做魚片粥。」

    阿九轉身離開乾央宮,出門的同時也帶走了那一室的清香。

    走到暗處時,突然從上方躍下個身影,很熟悉的身影,阿九預備攻擊的雙手停了下來,她很奇怪的是沒叫霧隱現身,他出來做什麼?

    還沒反應過來,霧隱拿著帕子使勁的擦著她的脖子,阿九淡淡的笑開了,「好了,好了。就當被鬼蹭了。」阿九話還沒說,卻覺得有一種無形的壓力隱隱約約襲來,她詫異的抬眼看著眼前已經長的比她還高半個腦袋的清秀少年,清俊的臉半掩在陽光的陰影裡,朦朧中看不真切,可是那黑亮的眼睛裡卻閃爍著冬日冰雪般的冰冷,臉上的表情還帶著慍怒,手上力道卻越來越重,阿九感覺到脖勁處有微微的疼痛,一把抓住霧隱的手,語氣森冷,「你幹什麼?」

    霧隱也不答話,一把扯過阿九,牢牢的扣在自己懷裡,阿九掙了半天沒有掙開,又怕傷了他,她不明白這個孩子究竟是怎麼了,今天的她怎麼這麼霉啊,走到哪裡都被男人抱。她感覺到從霧隱身上傳來的不安的氣息,她心一軟,反抱著他,柔聲問道,「你怎麼了?到底出了什麼事?和雲翳鬧彆扭了嗎?」

    霧隱鬆開阿九,雙手緊扣住她的雙肩,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的眼睛,那目光裡濃濃的哀傷消散不去。

    天空突然下起了細雨,有幾顆小雨珠落在了阿九的睫毛上,隨著她睫毛的顫動,又顫巍巍的滑落下來,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霧隱猛的吻住他夢裡無數次渴望的柔軟紅唇,輕輕的舔吸著,她口腔裡清甜的味道讓霧隱的血液霎那間衝上頭頂,他感覺到此時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刻,此刻他就是死在她懷裡也心滿意足。

    阿九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給驚呆了,她忘記了將他推開,她完全忘記她所有的戰鬥本能,就這樣被眼前這個孩子「非禮」著,她伸手點他穴道,卻被他抓住了雙手,霧隱是沒阿九武功高,但是反應卻是出奇的快。

    阿九猛的一個旋身,退出了霧隱的懷抱,「叭」的甩了他一個巴掌,眼中流轉著一抹幽暗的光芒,「你瘋了嗎?」阿九盡量克制著自己不斷從內心深處湧出的怒意。

    霧隱臉色一僵,捂著被她打過的臉,緊緊咬著下唇,一抹刺骨的寒意從他心底散發出來,讓他的全身隱隱發冷。他轉身,青煙過後,人已消失在阿九面前。

    樹梢上的雲翳遠遠的看著眼前這一幕,黑眸中斂斂流動著點點星光,若有所思的看著遠去的霧隱和站在原地的阿九。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整頓朝綱
章節字數:4517 更新時間:08-07-08 10:08
    紅袖看著手上剛接到的信,秀麗的面上難掩失望,九少自從離開,就再也沒有回過絕谷,兩年多時間只來過三封信,谷主拿著九少的信坐在房間裡不是徹夜發呆就是徹夜奏琴,琴聲悠揚,悱惻纏綿,紅袖都忍不住愴然淚下。

    淚水,滴濕了南宮離胸前的衣襟……他渾然無覺,他的全部思緒都沉淫在那首「愛別離」上,這是阿九曾經教會他的曲子,琴聲沒有停,一遍又一遍的訴泣著……這首琴曲,催盡了南宮離的眼淚……模糊中,他不記得時間,忘記了空間,腦海裡只剩那個絕美的空靈的笑容。

    希望。失望。盼望。期盼。失落。落空。最後的最後才是絕望。她沒有回來,也許她再也不會回來,連接他們的紐帶僅僅只有利用,他利用她,儘管他這樣愛她,阿九,你真恨我至此嗎……

    恍惚間似乎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一步一步朝他走來,涼津津的月光灑在她俊美絕倫的臉上,帶著那麼柔美的微笑,他不由自主伸出手,「阿九……阿九……我的阿九……」

    那身影淡笑一下欲轉身離去,南宮離重重憂懼的眼神緊緊纏繞著她,明明還在眼前,為何卻覺得遠在天涯,伸出手去撫摸那幻影,「不要走,阿九……不要……」

    最後兩個字哽在喉間,再也吐不出來。再吐出來的,是大口大口的鮮血,濃濃的血漫天彌地,眼淚,不受控制的蜿蜒而下,眼前,又一次的黑暗……

    谷寒老人看著眼前這個形容枯槁的男子,怎麼也不會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他們清雅如水的谷主嗎?那個風采卓然的男子?那個武藝高強,用自己的生命保護巫南的年輕孩子嗎?

    紅袖擔憂的看著谷寒老人抓起南宮離的手腕開始診脈,頓時大失驚色,又換了一隻手再診,臉上表情極為難看。

    紅袖心裡一慌,急忙出口詢問,「先生,谷主這病……」

    谷寒老人原本垂暮的眼眸更顯蒼老,歎口氣,輕輕搖了搖頭,「巫南禁術,藥石無醫,如今已油盡燈枯,準備後事吧。」

    紅袖心裡方寸大亂,六神無主,「不,不會的,一定有藥醫的,九少醫術冠絕天下,肯定能醫好的……」

    谷寒老人蹣跚的走出門,蒼老的聲線劃破紅袖心中最後一點希望,「醫者,醫病不醫命啊,這都是命,孽緣啊,孽緣……」

    天陽三十一年四月,荊國宣啟帝慕容宇文駕崩,時年四十九歲。

    次年五月,夙王慕容風鐸於臨水皇宮乾華殿即位,改年號為宣文,大赦天下。

    時值初夏,清晨。

    瀰散著淡淡龍涎熏香的屋子裡,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少年手執一個巴掌大的黃璃贔屭圖案的印章把玩著。他微微仰著頭,頸部與下頜勾勒出的曲線,有種妙不可言的風情。

    「南宮九少今日怎麼有空來朕……咳……來我這小廟了?」慕容風鐸面帶笑意看著坐在御書房安逸的品著茶點的阿九,從外面悠然踱著步走進來。

    阿九回過頭,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來恭喜王爺初登大寶啊,哦,現在該稱您為皇上了。」雖帶著笑,可聲音永遠都是那麼冰冷。

    慕容風鐸微微一愣,那樣的笑容在陽光下格外耀眼,精緻的五官無與倫比,烏黑的長髮如瀑似鏡,這樣的絕色人間罕有。這世上沒有比他更美的人了……

    「九少說的是哪裡話,這一切都還是九少的功勞,九少的大恩大德,沒齒……」

    阿九放下茶盅,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我來這裡不是聽你說廢話的,上次和皇上的協議可還做數?」

    慕容風鐸淡笑一聲,也不生氣,順著她的話題接到,「當然作數,朕……一言九鼎。」

    阿九冷笑一聲,「我看未必吧!如今你連自己的位子都做的風雨飄搖的,你拿什麼來一言九鼎?」

    慕容風鐸抿住嘴唇,神色黯然,想反駁卻無從開口,只得委屈道一句,「君子不誅心……」

    「難道你就這樣做鴕鳥?頭埋起來就看不到了?你真有出息!士族日益壯大,外戚專權,根深蒂固,牽一髮動全身,士族根基一日不除,你的皇位一日都別想坐穩。」這些話從阿九口中說出帶著一種讓人憋悶的壓迫感。

    「那九少的意思是……」慕容風鐸想了想,很謹慎的問道。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現在只有快刀斬亂麻!」阿九的眼中流轉著異樣的光,慕容風鐸臉色漸漸凝重,這樣冷酷的眼神,他以前似乎見過……

    第二日朝堂之上,宣文帝的下手邊,坐著一個白衣的年輕男子,面容美的驚人,卻有種生人勿近的冷漠氣息。

    眾官員一臉詫異的表情相視詢問,卻沒有人認識這個男子,他就那樣閒適的坐在那裡,連皇上都不時的小心打量著右下方。

    眾人看向男子的同時,正巧看見男子抬眼掃了一圈場中的官員。

    不需要更多的解釋,當他的目光掃過整個大堂時,朝堂上那群自視目空一切,天老大,地老二,他們就是老三的士族高官們的脖子上就像剛剛被一隻最危險的毒蛇輕輕滑過,瞬間就刺激的他們全身寒毛倒豎,在這一刻,整個殿堂內的空氣彷彿都要被凍得凝滯了。

    這個男人,或許叫少年更貼切一些,長得並不高大,而且看起來有些瘦弱,但是他往那裡一坐,讓所有人都有種感覺,他全身的每一寸,每一個細節上,都寫滿了兩個字——強者。

    他就是那種在任何環境下,面對任何權勢和壓力,都可以以力破局的真正強者!相對他來說,坐在龍椅上的慕容風鐸反而更像一個儒雅的書生。

    面對這樣一個全身都隱隱散發著鋒銳死亡氣息的人物,大堂中上至一品大員,下至四品官吏,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過了很久,才能聽到他們緩緩吁出一口胸中憋了很久的悶氣。

    不一會,太監尖利的聲音突兀的響徹在殿堂之上,「上天鴻運,皇帝詔曰……」一道聖旨,連罷十二個大小官員,提拔三十餘個下級官員。頓時,整個大殿就像炸開了的油鍋,所有官員議論紛紛。

    更有老臣高呼,「皇上啊,老臣三代為國盡忠,如今這等鳥盡弓藏之舉讓我等寒心吶!」

    一個四十多歲,滿臉橫肉,三角眼中滿是精光的男人站了出來「皇上,臣等不服,臣一生為國盡忠,為皇上盡忠,如今皇上要罷臣的官,那也要給臣個說道,否則我衛家絕不會坐視不理,臣……臣……」

    「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呵呵,有意思,有意思的很吶!」冰冷的笑帶著回音在空曠的大殿上響起。

    男人橫起一臉的肉,面帶凶光看著白衣少年,「你是誰?這等高堂之上豈能有爾等下作之人開口說話的份?」

    少年不怒反笑,「孫尚書,這等粗鄙的話都能說得出口,實在是有辱斯文吶。」坐在上座的慕容風鐸更是心中冷笑,大殿上除了他就還有阿九坐著,孫齊豫居然說他是下作人,真不愧為草包一個。

    不等那男人開口說話,一個老臣就趕在他前面開口問道,「還未請教公子高姓大名,朝堂之上不容外人干預我朝內政,此乃先皇立下的規矩,公子一無官職,二非皇室之人,如今坐於朝上聽政,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違,而今公子又干預朝政,此等大逆不道的行為,按我朝例律,理應當斬。」

    「你還不配知道我的名字,藺丞相,給你看個東西。」說著,白衣少年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丟到藺元如的面前。藺元如心裡「咯登」一下,拿起地面上的信封,突然間他感覺他的世界坍塌了。這是他私通西林國君軒轅舒雲的信件。

    他顫顫微微打開信封取出裡面的紙張,還沒看完就指著白衣少年,厲聲喝道,「你血口噴人,偽造書信,你……」

    白衣人抬眸,眼中已經帶上了一絲斷絕狠毒的神色,衝著門外打了個響指。不一會兒,帶上來三個人,一看到他們,藺元如眼睛徒然瞪大,昏了過去。

    三人簡要的敘述了藺元如的罪狀,和私通西林的確鑿證據。被一盆冷水潑醒的藺元如此時已是一臉的頹敗之色,叛國……這是縱有天大的功勳也保不住他的命的大罪。他早已沒了剛才趾高氣揚的樣子。

    慕容風鐸坐在龍椅上冷眼看著眼前這齣戲,心裡也不禁有些害怕,這個南宮九少實在是太可怕了,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不在他算計之內的?此人不得不防……

    「……丞相藺元如私通敵國,叛國謀逆,證據確鑿,擇日問斬,欽此!」太監尖利的聲音再次迴響在大殿之上。

    待藺元如被扒去朝服,拖出殿外之後,大殿上已是落針可聞,白衣少年的聲音再次響起,眾人感覺後背有些發涼。

    「孫尚書,你自恃有功,可你的功在哪裡?你的功勞只是先攻破多螢門、尋門而已,實際上並沒有斬將奪旗,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呢!先前攻破缽盂城,你捕捉歸降的人當俘虜,把死人挖出來冒充是戰場斬殺,是一錯。使齊全連、呂蒙得到北漠的外援,是二錯。將士們連年暴露於蠻荒之地,你不念及他們的辛勞,卻請求乘坐驛車巡行邊塞,乘機回家,懷揣金、銀印信,垂下三條綬帶,向鄉里誇耀,是三錯。你眷戀妻妾,誤了回營日期,卻以道路不好走作借口,是四錯。問你前線軍報,你假裝不知道,以欺詐手段冒犯君主,是五錯。你接受詔書而不去荊乾邊境,卻夜宿百悅樓。如果你的部下,問他話不回答,命令他也不服從,該當何罪?你將兵部印信丟失,定遠將軍不能及時得到戰報,以至西林軍隊深入我國邊境,大敗荊乾聯軍,致使荊國損失大軍十萬,你這個兵部尚書當的好啊!」

    孫封盛跪在地上,身子瑟瑟發抖,此上五條,句句屬實,「皇上饒命啊!」

    慕容風鐸冷冷的掃了一眼下面跪著的孫封盛,「如此欺上瞞下,罪無可恕,來人啊,拖出去,斬立決!」孫封盛眼皮一翻,昏了過去。

    「皇上英明。」白衣少年清脆脆的讚了一聲。

    慕容風鐸眼底劃過一絲笑意,看著他,翻了個白眼,撇過頭去,不再理會。眾人心下終於明瞭,今日皇上是要重整朝綱,殺一儆百。

    白衣少年斂了神色,緩緩掃過眾人,隨手指著一個官員,那個傢伙被他一指,幾乎要昏倒,這些官員平日仗著家族的勢力貪贓枉法,欺上瞞下的事情做了不少,嚇得瞪大了雙眼,滿眼的恐懼。

    「你來說說,什麼是君臣之道?」

    「臣……臣……臣……」

    那傢伙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白衣少年又指著另外一個,「你說呢!」

    「君叫臣死,臣……臣……臣不得不死,是謂君臣……君臣之道。」

    白衣少年又指了幾個人問了同樣的問題,每個人都得瑟著聲音回答他的問話,甚至還有一個傢伙,看到白衣少年指向他的時候,當場就暈倒了。

    「我來告訴你們,什麼叫君臣之道。」白衣少年目光一冷,一股磅礡的煞氣從他身上散發了出來,在場所有人心臟收縮,嗓子發乾,呼吸困難。

    「天尊貴,地卑微,陽陰於是確定。由低至高排列有序,貴賤各得其位。四海之廣,億民之眾,都受制於天子一人。儘管是才能超群、智慧絕倫的人,也不能不在天子足下為他奔走服務。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君叫臣活,臣不敢不活。是謂君臣之道!仗著士族盤根錯節的關係,連你們的主子都開始威脅起來了,有你們這麼做奴才的嗎?」面前站的人語氣很平靜,但他的冷酷和霸氣,是從骨子裡透出來。

    「臣等不敢,臣等誓死效忠吾主!」眾人齊身跪地叩拜。

    慕容風鐸嘴角掛著一絲冷笑,「眾卿對聖旨可有異議?」

    「臣等無異!」笑話,比起小命來,官職算不得什麼,可怕的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身前這個像鬼靈一樣的冰冷少年,那眼神似乎能看到人的靈魂深處……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回谷
章節字數:2762 更新時間:08-07-08 10:08
    他感覺週身一時象被火灼燒著,撕開他的皮肉,一點一點折磨他的神經一樣難耐的痛苦,一時又如浸在冰水中徹骨沁寒,輾轉掙扎了不知有多久,這種無形的凌遲般的痛苦日日夜夜折磨著他。就這樣死了吧!痛,徹了心肺,日如刀,夜如割,這相思已入骨,身體再痛也比不過剜心之苦,這刻骨的相思已成了無解之毒,七百個日夜,無數次午夜夢迴,沉紅依舊,絕望反覆,她都不曾再回頭看他一眼,人生已到盡頭,如今也只有夢中相見,「阿九……阿九……」

    清晨還是陽光明媚的天空,到了晌午卻突然變了天,阿九坐在桌前看著手中的信件,心卻怎麼也安定不下來,抬頭望了望天,不詳的預感在心裡慢慢綻開。

    「九少呢?在哪裡?……」門外忽然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阿九看見木長老一臉焦急的衝進後院,阿九心裡的預感更加強烈……

    「九少,谷主……谷主病重,時日無多,谷寒老人請您回谷……」

    「你……你再說一遍……」話音很平靜,可是顫抖的雙手出賣了阿九此刻的心情,她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阿九臉色慘白的站立著,等待湧向心臟的血液回流,還未等木長老說完,她一言不發的衝了出去,直奔馬廄,解開視線所及的第一匹未卸轡頭的馬,翻身而上,用力一夾馬腹,便朝絕谷方向狂奔。

    天邊忽然劃過一道刺眼的閃電,大雨就在此刻傾盆而下,快……再快一點……豆大的雨滴打在阿九身上,她似毫無所覺……

    站立在門口的阿九,努力想使自己鎮靜下來,可雙腿卻無論如何也邁不出去,腦海中還回想著谷寒老人告訴她的話,「谷主自幼心脈受損,本不能習武,無奈老谷主只有一子,不得已用禁術衝開丹田淤阻,然此法惡毒,其實就是以命易武,若能調養得宜,也只能活到三十歲,谷主能堅持到此刻,已是奇跡。他還有不到四個月的壽命,且慢慢雙目失明,喪失意識,猶如稚童,還望九少擔待,千萬不能再受到刺激……」

    她不相信,她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躺在那裡,骨瘦嶙峋的男子就是那個一身書卷氣,清雅淡然的南宮離。

    兩年而已,她才離開這裡兩年,房間裡瀰漫著濃重的藥味,床上的人呼吸聲極輕,輕的好像根本不存在,阿九走到他床前,輕輕捧起他的手,他的手原本白皙修長,指尖有些微微上翹,喜歡撫摸她的劉海,喜歡抱她在房頂看星星,喜歡手把手教她下棋。阿九一向討厭下圍棋,她覺得很浪費時間,一盤棋要下好幾天,沒有象棋的殺伐果斷。可是他偏偏說下棋能修身養性,與其說阿九喜歡看下棋,不如說她喜歡看他手拈棋子的優雅動作。那樣漂亮的雙手如今枯瘦的好像木棍,青莖橫布,泛著不正常的青白色。

    床上的人呻吟出聲,臉上的表情痛苦不堪,臉色蒼白如紙,不見半絲血色,口中低吟著什麼,阿九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子趴在他耳邊,聽到斷斷續續的破碎音節,「阿九……阿……九」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呼吸困難,清楚的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手指因為下意識的用力過度,握緊的手抓得身下的人有些不適。緊蹙著眉頭,身上的疼痛讓他不由自主的抓著她的手,牙齒緊咬著下唇,瀝瀝的鮮血從唇角滑下,額上滲出密密的汗珠。

    阿九取出一根銀針,紮在他湧匯穴處,用手指撫過他的唇,擦去殷紅的血跡。

    阿九此時居然很想笑,也許只有笑容才能掩飾她內心的慌亂,她根本不會哭,她早就忘記了眼淚的味道,她想笑他怎麼那麼傻!是她錯了嗎?她只是不想讓他為難,卻萬萬沒有想到,真正傷害他的還是自己。

    身下的人悠悠轉醒,看到眼前坐著的人,神思有些恍惚,嘴角露出一個有些慘然的微笑,「你來了……」

    阿九輕輕摩挲著他瘦削的臉頰,壓抑著心裡的酸楚,聲音有些糯啞,含笑望著他,「嗯,我來了!」短短兩句話帶著無盡的柔情,好似她從未離開過。

    南宮離合上雙眸,濃密的長睫覆下一片陰影,兩行清淚,墜落入鬢,如果這是一場夢,那麼,他寧願從此不再醒。

    手掌輕握,觸及一片溫軟,縈繞在鼻翼間的清幽香氣是那樣的熟悉,這不是夢。她真的回來了。

    而南宮離的神色突然從惶然變為決絕,然後是極度的驚恐,甩掉阿九的手,將自己縮在被褥裡,「你走,不要看我,我不要你看到這樣的我,你走,求你……」嘶啞帶著淒楚的哭音。阿九的眼中掠過一絲不忍,慢慢挨過去,「不要這樣好嗎?我回來了,再也不離開你了,你看看我好嗎?你最疼愛的阿九,最喜歡把你的書房弄得一塌糊塗的阿九,最喜歡吃你做的荷葉粥的阿九就站在你面前,你看看我啊。」說話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輕柔。

    南宮離使勁的搖頭,高大俊朗的,身上總是帶著竹香的男人此時卻像只受驚的小貓。阿九搖頭苦笑,「你討厭我?」南宮離下意識的搖頭,阿九向前一步伸出手,還沒碰到他,他就往後退縮,臉上的表情驚慌不已。「好,好,我走,你自己躺好。」阿九的臉上帶著不自然的微笑,一步步退出門去。

    南宮離聽見木門關上的聲音,再也忍不住地將頭埋入棉被,嗚咽出聲,他有何顏面面對她,一個將死之人,利用了她一生的人有何顏面站在她面前……

    軟軟的,溫暖的帶著幽香的懷抱從身後環住他,溫潤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何苦為難自己?你可知,有些事情是不能後悔的,我不想後悔,更不想你後悔。」

    南宮離緊咬住下唇,心痛的無以復加,阿九輕輕扣住他的下頜,撫過他滴血的唇,「不要傷害自己,曾經有人告訴我,眼淚是懦弱的表現,我這樣的人,只能流血,不能流淚。我已經沒了哭的權利,我多麼羨慕能夠哭泣的人,可我不希望那個人是你,如果這一切的罪孽要有人來背負,那我寧可萬劫不復。」

    「我看不到未來,我已經沒有了未來,阿九,我不要你看到我絕望的樣子,你可以不愛我,但我不要你看到我這個樣子……」顫抖的身軀帶著淒楚的嘶啞嗓音,讓阿九的心一陣刺痛。

    「我從來沒有愛過別人,可是我想嘗試,你願意教我嗎?」阿九歎息著凝望著他的雙眼。

    無聲的擁抱,滾燙的淚水,胸腔中怦怦合拍的心跳,還有那失而復得的惶恐,這一切使南宮離有些眩暈,眩暈到閉上了眼睛,就不敢再次睜開……

    「我想帶你去看看谷外的世界,只有我們兩個,其實外面的天空很藍,很美,我一直都沒有閒暇的時間來欣賞,你願意陪我嗎?陪我去看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聽海的聲音,看草原星辰,我帶你去好不好,我們去看看未來……」

    他只是輕輕環住她,不再用力,也不再鬆手,時間彷彿停駐在此刻。只有阿九淡淡的聲音飄蕩在空氣中……

    「我們去南方,在幽深的小巷中漫步,南方的雨總是細細密密的,打在臉上潤潤的,以前在西部當……呵呵,還能看見成片的野驢,有個叫新疆的地方,那裡的水果很甜,部隊有命令,不許摘老鄉的果子,我們只有看著紅紅的葡萄流口水……」

    次日,阿九留書一封,帶著南宮離離開了絕谷,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離去
章節字數:3699 更新時間:08-07-09 07:08
    阿九趕著一輛馬車,臉上的退卻冰冷的表情竟然是那樣的清澈,甜美。她回頭衝著車裡的南宮離說道,「離,你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特別想吃的東西都要告訴我哦,我帶你去,當然了,你喜歡花天酒地,吃喝嫖賭的話呢,嘿嘿,南宮九少的錢莊任你揮霍。」

    南宮離臉上帶著不自然的潮紅,哽咽道,「我……我根本就是兩眼一抹黑,被你拐帶的,能者多勞,反正你要負責我幾個月的瀟灑生活,這可是你說的。」

    生與死,此時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人生的短暫就像蝴蝶蛻變和四季交替一樣平常,阿九所能做的,只不過給他一個精彩的回憶,讓他為自己活一次,在人生最後的生命裡,能留下一份美好的夢想。

    阿九上下打量著南宮離,看他怎麼也不像是守身如玉的男人啊,難道絕谷那些個黃花大閨女能對著這麼個「尤物」,沒點覬覦之心?

    阿九臉上露出一絲怪異到極點的笑容「唉,我說,你是處男不?」

    「處男?」南宮離一頭霧水。

    「咳,就是童男。」

    「……」

    「唉,你幹嘛那種眼神,我問問而已,不說算了,我好奇……好奇」

    過了一會,阿九又伸過腦袋,試探的問道,「有過?」

    南宮離有點氣急敗壞道,「名不正則言不順,我南宮離豈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

    阿九伸出一根食指,在眼前來回擺動著倒:「虛偽!」

    「你!……」

    南宮離瞪大了眼睛,阿九臉上已經浮現出同情的神色,「唉,可惜了,現在就算讓你解放了思想,恐怕你身體也撐不住那麼強的體力消耗吧,不過,能過過眼癮,也行了!」

    南宮離一聽這話,心裡暗叫不好,還以為她算計人的本事收起來了,結果她還是隻狐狸……

    果不其然,馬車在一家名叫,「清越樓」的妓館停了下來。「裝,使勁裝!」阿九笑著把南宮離拉進妓院,「不管你能活多久,至少你現在還死不了,別在我面前裝的跟病秧子似的,你別忘了,我可是神醫,哈哈哈!」

    阿九扯著他一進門,老鴇就一臉媚笑的撲了上來,「唉呦,多俊的小官人啊,您二樓請!」阿九遞上一張一千兩的銀票,老鴇的臉都快笑爛了,「凌香,紫梅,接客了……」

    南宮離一張俊臉紅的跟熟透的柿子一樣,可愛極了。眼睛卻死死瞪著阿九,如果目光能殺人,阿九這會恐怕已經是刺蝟了。

    阿九毫不理會身後能殺死人的目光,大搖大擺的走進房間,拿起桌上的酒就往嘴裡倒,「嗯,好酒,上好的桂花釀,你不來點?哈哈!」

    南宮離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看著眼前兩個水蛇細腰的女子慢搖著走進來,驚得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看。阿九舉起酒杯遮著嘴角的笑意。那兩個女子見了南宮離,刷地一下就撲了上去,嚇得南宮離一個旋身飛開,一臉苦瓜樣的看著阿九。

    就這樣,三個人你追我趕,半個時辰過去了,累的兩個女人氣喘吁吁,叫凌香的那個女子一甩額上的汗珠,指著南宮離的鼻子罵道,「有你這麼逛窯子的嗎?老娘不伺候了!」說完,兩人就摔門而出,阿九在身後笑得前仰後合……

    阿九雖然能制住他的經脈,使他不再惡化,至少不用喪智,但是她治不了他的眼睛,短短幾天,南宮離的視力已經下降的很厲害,再過不了多久,他的眼睛就會完全看不見了。

    阿九帶著南宮離,踏遍了三國的山山水水。渴了就喝山泉,餓了阿九就去捉野兔,野雞,山裡的蘑菇在雨後長的特別肥大,離的蘑菇湯做的非常鮮美。

    「離,早知道你的廚藝這樣好,我一定把你綁到香醉樓做廚子。」

    他微笑的看著她臉上比陽光都燦爛的笑容,他覺得生命是這樣的美好,可惜太匆匆……

    看著草原上的星星,阿九歪著腦袋問南宮離,「離,你相信前世今生嗎?」南宮離躺在草地上,看著上方模模糊糊的蒼穹,月亮在點點星光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明亮,「以前呢,許是不信的,可是看到了阿九,我相信。」阿九微笑著張開雙臂躺下,並沒有接下去這個話題,一句相信,已足夠,她不是多言的人。

    「天快亮了,我們去看日出好不好?」阿九忽閃著晶亮的眼眸。

    「嗯,看日出,我們一起迎接黎明……」

    草原的日出別有一番風情,看著地平線上突然冒出紅彤彤的太陽,暖暖的金色陽光灑在地面上,灑在他的臉上,略微有些蒼白的面容泛著淡金色的光芒,阿九隱約覺得,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識,多年前那個早上……

    其實她發現南宮離真的像個孩子,雖然比她都大十多歲,可他就像個快要悶瘋,憋瘋的大孩子,對什麼都好奇,街上攤販賣的風車,糖葫蘆,面人。他都要買來嘗一嘗,看一看。

    有的時候阿九都無可奈何的拽著他離開人家的地攤,再買下去,他們的馬車就沒地方坐人了。

    阿九看著南宮離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衰弱,她每天晚上都不止一次從夢中驚醒,跑到他床前看著他安然無恙後,才抹掉頭上的冷汗,繼續沉睡。

    「看,那是大漠的雪山,很像……很像……很像我記憶中的雪山」阿九的眼神帶著迷離的光,追憶那早已遠去多年的片段,「每年大雪封山的時候,我們都會穿過多拉雄山口,去山裡進行封山訓練,四十多個戰友,回來的只有三十六個,他們都留在了那裡,永遠不能再睜開眼睛看這個世界,離,你會和他們一樣嗎?就這樣離開我……永遠的離開……」那曾經深藏於心的東西,是頑固的執著還是堅守的信念?

    南宮離看著喃喃自語的阿九,不知道她身上那濃稠的,化不開的憂傷從何而來,她所說的,他似懂非懂,可是他卻能感覺到她身上那種孤獨,沒人體會的孤獨……

    他已經站不起來了,阿九做了個簡易的輪椅,就這樣推著他,看他最想看的海,聽海嘯的聲音,他問,海的對面有什麼?阿九說,海的對面是溫暖的家,海的盡頭是開滿鮮花的天堂……

    「什麼是天堂?」

    「天堂就是神仙住的地方,有長著翅膀的胖胖的小屁孩。離這麼善良,一定會去天堂的……」

    「那阿九以後會來找我嗎?」

    「嗯,會的,我陪你一起去扯那些小屁孩翅膀上的鳥毛。」阿九自嘲的冷笑,像她這樣滿手鮮血的人,恐怕只會下地獄吧。

    他們的身後是古老的海邊小漁村,眼前是波濤洶湧的大海,遠處是黎明的曙光。

    南宮離的眼睛只能隱隱看到些光感,阿九慢慢推著他走在細軟的沙灘上,凜冽的海風吹過指尖,「聽,這就是海的聲音。」

    「它在說什麼。」南宮離嘴角綻放了一個溫暖的笑容,雙手環抱著阿九。

    「它在哭。」

    「哭?」

    「是啊,它在哭。

    聽……海哭的聲音,歎息著誰又被傷了心,卻還不清醒。

    一定不是我,至少我很冷靜。

    可是淚水,就連淚水也都不相信。

    聽……海哭的聲音,這片海未免也太多情。悲淒到天明。

    寫封信給我,就當最後約定。

    說你在離開我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聲音清遠帶著磁性,漂在茫茫的大海上。

    「很好聽,從來不知道,原來阿九的歌,唱的很好。可是阿九,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孤獨……」

    「阿九,天還沒有亮嗎?」南宮離歪著腦袋問阿九。

    阿九心裡一驚,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沒有反應。他完全失明了,他的生命已到盡頭,他只有最後五天了。

    南宮離抱著阿九坐在海邊的岩石上,仰著頭,感受著海風鹹濕的氣息,和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覺。

    「如果有來世,就讓我們做一對小小的老鼠吧,笨笨的相愛,呆呆的過日子,拙拙的依偎,傻傻的在一起,即使大雪封山,還可以窩在暖暖的草堆緊緊的抱著咬你耳朵……」

    「好,我一定會找到你……」阿九哽咽的說不出話。

    「阿九,我想聽你唱歌……」

    「好,唱什麼?」

    「唱你最喜歡的。」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鄉,照在邊關,寧靜的夜晚翹首相望,兩親共思念……」

    「輕輕的一個吻,誰能打動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深,月亮代表我的心……」

    「阿九,你愛我嗎?」

    「我……」

    「不愛我,對不對?沒有關係,我愛你就好,可是我愛的很卑微,我永遠只能看到你的背影,過了奈何橋,我一定要喝兩碗孟婆湯,我一定會把你忘掉,忘掉……」

    「好,忘掉,忘掉最好,記得下輩子一定不能叫離,要叫莫離,莫離……」

    「阿九,其實……其實我很想……看你穿……穿女裝的樣子……一定……一定很美……阿九……阿九是……最……最美的……」

    「好,我一定穿給你看,你睜開眼睛,千萬不要閉上啊,拜託……拜託……」

    「風很涼,會得病的……離……醒醒,醒醒……你再不醒來……天就要亮了,亮了……」

    「我還沒有帶你去看天井,看小橋流水,看海那邊的樣子,你起來……我……我帶你去看好不好?……起來啊……」

    等到霧隱找到阿九的時候,她已經抱著南宮離的屍體坐在海邊整整一天一夜,「其實我一直以為我不懂愛,以為我不愛他,我只是喜歡那種溫暖,可是他離開我,我才明白,我對他的愛早已深入骨髓……」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心魔
章節字數:2569 更新時間:08-07-09 07:08
    熊熊的火光映紅了阿九蒼白的面容,她陰晴不定的臉隱在暗處,看著火焰慢慢的灼燒著那早已冰冷的屍身。

    她抓起他的骨灰,輕柔的灑向大海,細白的骨灰隨風飄灑,藍藍的海水和灰白的骨灰混合著,翻湧著,就像奔騰在她血管裡血液的澎湃聲。

    「我一直在問我自己,為什麼他那麼愛我,我卻不愛他,甚至一走就是兩年,世俗嗎?倫理嗎?哈哈哈,我從來不在乎。其實我錯了,我的愛埋的太深,深得當我把它挖出來的時候,我早已鮮血淋漓。我愛他,就像他愛我那樣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當我毅然決然走上這條血腥之路時,我就已經沒有了擁有幸福的資格,我不能看他那樣美好的人,沾染塵世的骯髒,他不善權謀,那麼我來替他做,哪怕舉起屠刀對向手無寸鐵的同類,這一切的罪惡都讓我來背負,沒了他,我縱使掌控天下又如何……」

    霧隱看著眼前已經語無倫次的阿九,驚訝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雖然面容蒼白,雙眼無神,可身上那冰冷的寒意讓霧隱不由打了個冷戰,他能感覺到阿九體內翻騰的氣息,就連他袖管裡的雙刀似乎也感應到外界的反應,不安的輕輕抖動著,阿九未束的烏髮高高飄起,髮絲凌亂張揚。

    猛然見她眼中厲光一閃,雙眼紅的就像要滴出血。霧隱大驚,心魔!九少的心魔要爆發了!一入魔道,非瘋即魔。

    果不其然,阿九的眼眸此時紅光突現,微深斜挑的鳳眼艷魅妖冶,嘴角的冷笑陰森詭譎,瑩潤如雪的面容此刻呈現妖異的幽亮微藍,好似一個山間的精靈,充滿著無盡的魅惑。

    阿九腦中彷彿有無數聲音在大喊,無數的岩漿在腦海中翻騰,一個聲音在耳邊瘋狂叫囂著:「毀滅吧!毀滅吧!」身體裡的血液慢慢變熱,眼前的世界一片暗紅,「既然這世上已不值得眷戀,那就親手毀滅吧!哈哈哈……」

    阿九握著手中的長鞭,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鞭身裡面有一股熱量遞過手柄傳入體內,奇妙的與她體內的真氣融為一體,全身血液沸騰,充滿著一種奇異的狂野的力量和嗜血的興奮,那種興奮感就像所有血液湧向頭頂的麻痺感,周圍的一切聲音化為虛無,只餘寂靜,還有那個叫著「毀滅」的蒼老的呼喊。

    「毀滅,毀滅,那就毀滅!啊……!」阿九仰天長嘯,此時的她已經完全喪失理智,舉鞭一揮,身後的青石巨岩化為一堆石粉。

    霧隱猛的衝上前去抱住阿九,「醒來啊,醒來啊,你不能……」阿九輕輕一甩,霧隱飛出三丈有餘,撞在身後的岩石上,在阿九鞭子落下的瞬間,霧隱「咻」一下飛起。

    阿九飛身離去,銀色的光芒在空中一圈圈落下,煙塵碎塊在巨大的「轟轟」聲中沖天而起,一陣猛然的旋風襲來,海岸邊所有的巨岩皆成一堆碎末。霧隱不停的跳來跳去躲閃著,即使這樣,他身上已有了不少傷痕,深的已經隱約見骨,他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用盡全力呼喊著,「九少,九少,你醒醒啊,千萬不能墮入魔道啊……」霧隱根本不能向前,只要在鞭長所及的範圍內,任你武功蓋世,也會變成一灘碎肉,已入心魔狀態的阿九,功力至少比先前強大兩倍。

    阿九雙目一片赤紅,黑藍的髮絲象妖精的網一樣細細密密,蜿蜒纏繞。所謂立地成佛,阿九此時就在一念成魔的懸崖邊上。

    眼前好像有無數猙獰恐怖的妖魔,憤怒狂暴的叫囂,充滿殺意的瞪著鮮紅的眼睛,冷酷無比的向她撲殺過來。

    阿九內心中激盪的殺意失控般無限地瘋狂暴漲著,直線飆升巔峰。

    凶狠的惡魔從不同角度潮水般「攻擊」著她,長鞭鬼魅一樣凶狠殘忍地在生死間游動,空曠的小島充滿著凜冽狂躁的嘯聲。阿九飛快的旋轉著身體,銀鞭象蛇一樣游弋出美麗的光圈,這樣的美就像死神之舞,整個小島已是一片廢墟,霧隱滿身鮮血倒在離海島不遠處的暗礁邊,不停有鮮血從他口中湧出,聲音低啞的連他自己都聽不清楚,「九少,醒來啊,醒來……」

    突然,阿九停止揮舞長鞭,嘴角卻掛了抹異常妖柔的笑,左執鞭於頭頂,嘴裡喃喃自語,右手攤開掌心平放於月光之下,遠處的海浪忽然從海面升起,大地在腳下顫動。

    「嘯月!」這是阿九的必殺技。霧隱臉色灰白,沒有一絲血色,雙目緊閉,臉上佈滿驚懼。九少已經瘋了,她要埋葬整個小島,阿九和他都會死在這裡,身後的漁村和海島已被夷為平地。霧隱的唇動了一下,卻沒有發出聲音,海風越來越猛烈,他的心跳和呼吸越來越弱……

    銀鞭牽引著海風捲起巨大的海浪,翻滾著衝向沙灘,月亮的光芒隨著阿九手腕的轉到而變化著不同的光芒傾灑而下,月靈合一,鬼魅異常。前所未有的狂風捲起小山一樣的海浪,發出振聾發聵的聲音,狂放的風暴想要把整個世界撕得粉碎。

    就在巨浪即將席捲一切的霎那,一股強烈的真氣隔阻了月光,一個空靈低沉的聲音從海中央飄來,「花非花,霧非霧,情已逝,愛已了,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聲音磁性帶著誘惑,傳入阿九腦海中,讓她頭痛欲裂,「啊……!魔音貫耳……」阿九抱住頭,使勁的搖晃著腦袋想把這聲音從腦袋中甩出去,無奈她真氣內力消耗過大,承受不起這樣強烈飄渺的魔音。過了很久,阿九再抬頭時,滿臉都是汗水,眼神卻已恢復清明,海面平靜如常。

    月光下,一個白衣男子從海中央飄來,阿九抬起模糊的雙眼看向走來的男子,月光照著他白皙的臉龐,半明半暗,有種變幻莫測的美,雙目恬淡而安適,像靈山秀水間沉靜的溫玉,恍若神明,恍若神明……

    一絲鮮血從阿九嘴角溢出,她微仰著頭,血液順著下頜流過脖頸,一點點侵染了白色的衣領,在浸過海水的白衣上暈染出一朵朵觸目驚心的紅梅,接著一團鮮血從喉中湧出,甜腥的味道充滿口腔,「咳……你,是,誰?」

    男子負手靜靜站在海邊,感覺到對面站立的少年身上透出一股冰冷殺意,少年深厚的內力再一次聚集,使沙灘上的砂塵呈現奇異波紋狀朝著他擴散,強烈的殺氣讓少年的長髮飄動的更加瘋狂。

    「不可妄動真氣,你心魔入體,已傷及經脈,倘若一意孤行,後患無窮。」男子溫柔一笑,如臨風之花。

    阿九張口噴出大量鮮血,五臟六腑猛然絞痛,瞬間恢復了冷靜,冰冷的目光帶著敵意,狂躁已經抽乾了她所有的力量,耳邊再一次傳來空靈的靡音,「……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世間諸般痛苦,不如寬恕,不如寬恕……」她眼前一黑,陷入一片昏暗,隱約感覺自己落入一個帶著清涼薄荷香的懷抱……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東海白衣人
章節字數:3068 更新時間:08-07-09 07:09
    阿九,我一定會忘掉你,忘掉你……」「阿九,能不能不要這樣孤獨……」「阿九……阿九……」南宮離的面容一張張出現在阿九腦海中,憂鬱,深情,卻帶著濃重的哀傷,慢慢變得模糊……模糊……

    「啊……!」阿九猛然從床上坐起,抹去臉上的汗水,心臟劇烈的收縮,疼痛。耳邊卻傳來琴音,那韻調忽而清澈透明,酣暢淋漓,清越如山泉,忽而古樸渾厚,淡薄高遠,婉轉幽深,渾厚似松濤。琴音有種奇異的穿透力,能靜人心神。阿九漸漸在琴音的意境中平靜下來。

    她起身下床,卻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下,穿著一襲女式的雪色紗衣。阿九沒有絲毫驚訝,只要沒有受傷,中毒就可以證明她暫時是安全的。她緩緩打量著四周,一間竹屋,清雅整潔,桌椅床飾全是青竹製成,竹屋青翠鮮綠,屋邊開滿星星點點白色,粉色的野花,黃綠翠羽的鳥兒在屋外的竹林間飛來飛去。

    阿九尋音而去,竹林被輕風吹得沙沙作響,忽見一片櫻花林掩映在竹林盡頭,漫天飛花,粉紅晶瑩的櫻花瓣在青石閣台上飛舞,旋轉,輕笑著在撫琴的雪衣男子衣襟,袖袍間舞動,奪目耀眼的光芒下,好似出塵的嫡仙……

    像是感覺到有人來了,男子抬頭望向竹林,茂密的竹林中站著一個絕色少女,幽藍黑亮的長髮彷彿掛滿冰霜,眼瞳冰冷陰厲,渾身上下的冰寒之氣令人窒息。儘管如此,陽光照在她稍許凌亂的髮梢上,卻有種金色透明的美麗。

    男子依舊微笑的坐在那裡,對她眼中的冰冷視而不見,只是淡淡的輕笑:「你醒了?」少女不答話,逕自走到男子面前,直視他雙目,眼神中那逼人的氣勢好似利刃,半晌吐出兩個字:「解釋!」

    「解釋?」男子微怔,一時間沒能跟得上阿九跳躍性的思維,嘴角的笑意卻越來越深。

    「你是誰?這是何處?為何將我帶來此處?」阿九連珠炮似的問出一串問題。一片櫻花花瓣飄落下來,落在她密長的睫毛上,她眨眨眼睛,花瓣悠悠滑落。

    男子再也忍不住,朗笑出聲,「你總是這般命令的語氣說話嗎?」眼中還帶著濃厚的興味。

    阿九微訝,有些尷尬,垂下眼眸,丟出一句,「抱歉,習慣了,我糾正。」

    男子卻沒有再笑,他凝視著臉上浮現淡淡紅暈的少女,伸出手,想把落在她頭上的花瓣拈下,卻見她猛的後退一步,一臉戒備的神色看向他,眼裡的警告不言而喻。

    他優雅自如的收回手指,唇角又浮上清淡的微笑,卻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二人就這樣一坐一立,不言不語,只有琴音環繞在美墨如畫的林間,兩人的氣質卻出奇的相似。

    男子好像並沒有察覺周圍的沉默氣氛和她眼中探究的意味,只是一遍一遍撫著琴,出神的望著遠處,身旁的阿九垂手靜立。

    就在阿九以為問不出答案轉身要離開時,清遠悠揚的男聲從身後響起,「東海之濱,白雲山下……」

    阿九即將邁出的腳步猛然停下,慢慢轉身看向他,一臉的不敢置信,一字一句道:「東海白衣人!」

    傳聞東海有座神秘的小島,小島上有座白霧終年繚繞的白雲山,據傳白雲山是神仙居住的聖地,稱之為「遠離一切理想鄉」,寓意沒有痛苦,沒有貧窮,只有幸福和快樂,那裡美景如畫,靈氣仙風,山中仙人,善琴樂,精音律,慣用魔音惑人心智,通奇門遁甲、八卦九宮,喜著雪衣,動無影,行如風,外人稱其:「東海白衣人」。

    男子只是笑著,手指依舊撫著琴,琴聲幽婉如流水,阿九就那樣一動不動站在那裡。

    「你像冰,千年嚴寒,在你身邊的人都會被你凍傷。」一曲琴音結束,男子還是溫柔的微笑,他似乎除了笑就沒有別的表情。

    阿九靜靜的站立著,陽光劃過她身,地上打出一道淡淡的黑影,眸中的冷意退卻不少,卻還是淡漠,「打擾了,多謝閣下救命之恩,我也該離開了。」阿九從身上取出一枚火紅色的荼皪花鏢丟給他,「若是閣下日後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執此信物去六國各個最大的銀樓,飯莊,交給掌櫃,自會有人幫閣下解決麻煩。」

    男子接住荼皪花鏢,放在掌中,慢慢的把玩著,「恐怕你現在還不能走。」聲音帶著戲謔的笑意。

    「哦?莫非閣下想強留我不成?」阿九挑挑眉,不悅的看回去,對上的卻是溫柔如水的眼眸。

    他輕輕搖頭,又是一臉潔淨的笑,「不,不,此時東海無船經過,若要回中土大陸,怕是要等九個月後烈國出海的貨船回航才行。還有,我叫雪星辰,姑娘可以叫我星辰或者雪。」

    阿九一聽要九個月才有船經過,不禁皺著眉頭暗自著惱,思緒紛亂中,琴音又起,她抬頭,復言:「不要叫我姑娘,我叫阿九。」留下錯愕的雪星辰,飄然離去。

    雪星辰看著她的背影,啞然失笑,「雖然冰冷,卻實在可愛的緊,阿九,阿九嗎?……」

    夜風帶著香氣襲來,坐在櫻花樹下的阿九百無聊賴的賞著月,風中飄散著清甜的薄荷香,很多年沒有這樣看過月亮了,月依舊,人何在?那個曾經喜歡陪她賞月的人在何處?腦海中還是那個清朗的面容,深情的目光,陪伴了十六年的他,已經從她生命裡走出去,走出去……

    雪星辰在樹後凝望著一臉憂傷的阿九,他原本在書房看書,卻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冰冷的少女,他想看看她在做什麼。她眼中有淡淡的瑩光,晶瑩的肌膚被月光蘊染的玲瓏剔透,薄薄的,似乎呵口氣都會融化掉。

    阿九早就知道那人站在樹後,本不預備理會,但無奈他看的太久,她不喜歡這種被人注視的感覺,通常這樣的情況她都會心起殺意。忍無可忍,歎一口氣,問道,「莫非雪公子有偷窺的嗜好?」

    「沒有!」雪星辰大大方方從樹後走出,在離阿九不遠處的樹下席地而坐。

    「哦!那是我攪擾了雪公子賞景的雅興,抱歉,告辭。」欲起身離去。

    雪星辰搖頭苦笑,溫潤的俊顏帶著無可奈何的表情,「阿九一向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嗎?還有啊,記得叫我星辰或者雪。」

    阿九似笑非笑,「你是第一個救過我的人,我很感謝,但不代表你可以隨意觸碰我的底線,九個月,我只是客人,借宿於此,日後,自會有人厚禮相贈。」

    「阿九從不以真心待人?」雪星辰輕倚樹幹,錦簇的櫻花紛揚飄落在他身上,頎長秀美的身影像樹下的精靈。

    阿九看著這個風姿如花的男子,眼神冷冽,帶著嘲諷的笑,「彼此彼此,雪公子何曾以真心相待。」

    雪星辰瞅著阿九的臉,咯咯輕笑,身軀象春風中的柳枝,盈盈擺動,笑得一樹櫻花黯然失色。

    阿九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心中有隱隱的怒火,冷眼看向雪星辰,眸中的光銳利而危險。雪星辰好不容易忍住笑意,「還以為阿九不曾在意,不曾想阿九卻因這點小事跟我著惱。」阿九嗤笑,「莫非雪公子自作多情慣了不成?」

    雪星辰不怒反笑,目光清越如山,「我非東海白衣人,我是他後人,五日前,天空異象突現,混元星晦暗無光,海面風浪驟起,正巧有烈國的出海船隻經過,我便劫船出海,才在你心魔爆發,自毀其身的危急關頭將你救下。

    「你為何救我?五日前?我昏迷五日?」

    「嗯,這個暫時不能告訴你,不過日後你自會得知,你心魔發作,靠內力強行壓制,損及經脈。昏迷五日是你在自身修復,你身上所帶均是奇藥,想必阿九醫術高超,相信心中自是有數的。」雪星辰一說完,臉上很奇怪的浮出淡淡的紅。

    阿九斜睨了他一眼,「那麼說,我身上的衣服是你換的了?」雪星辰一聽,臉更紅了,「嗯,這個……我還以為……你是男子……我……我……」

    阿九看著他尷尬的模樣,不禁莞爾,趕忙打斷他的話,要是再說下去,說不定連負責之類的話都說出來了,古人向來這樣。「我不是那迂腐之人,此事休要再提。」說罷,自顧自走開。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尋蹤
章節字數:4818 更新時間:08-07-09 07:10
    喧鬧的街上,一個藍衫少女走入一家藥鋪,將銀子拍在櫃檯上,揚聲便喚:「夥計,夥計,有沒有雪蓮,兩朵,要莖葉俱全的,還要冰片、七葉蓮、鬼切草各一斤,要快點!」

    櫃檯後面的夥計連忙過來招呼客人,看著銀子,臉上笑著,然而卻有一絲為難,「姑娘,這其他的好說,但是這莖葉俱全的雪蓮,小店可是沒有啊……」

    「啊!也沒有?」藍衫少女明朗的眸子有些黯淡,跺腳歎息:「都問了好幾家了。」

    夥計連忙跑到藥櫃前,搬來凳子攀上去打開抽屜取出冰片、七葉蓮,聽到後面的客人說道:「姑娘,去前頭的百月花堂去看看,是家新開的大藥店,聽說只要出的起價錢,連新鮮的紫河車都有的賣。」夥計包好了藥,看了看戳子,稱過後交給藍衫少女,「一共五兩九錢銀子。」

    「啊?那藥店還賣紫河車?」藍衫少女顯然是吃了一驚,一邊付錢,一邊喃喃自語,「邪得很呢,官府都不管的啊?」

    「人家藥店是正當買賣,東西都有官家批文,來路大的很吶,你說這藥店不是醫館,可這家藥店不但賣藥,人家還有個叫啥『坐堂醫』,即看病,又賣藥,生意好的很吶,價錢也不便宜。」夥計有點憤憤不平的說道。

    藍山少女不甚在意,拿了藥,道了謝就朝百月花堂走去。

    霧隱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在一處陌生的房間,空氣中還有淡淡的藥味,身上的傷口都包紮完好,看來是有人救了他,他猛然想起昏迷前那一幕,九少!九少去了哪裡?……霧隱心裡越發的慌亂恐懼,起身就往屋外衝去,卻在門口處嘎然而止,迅速在門邊隱匿身形。

    一個藍衫少女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湯,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卻見房間裡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她抓了抓腦袋,「奇怪?人呢?」

    忽然有人從後面摀住了她的嘴,藍衫少女心裡大驚,想叫卻被人捂得死死的,只有用胳膊狠狠的砸向身後的人,只聽得一聲悶哼,「不許叫,我就放開你。」聲音很清脆,極其悅耳。

    藍衫少女眨眨眼,然後點點頭,摀住她嘴巴的手慢慢松勁,就在她正準備喊出聲的時候,那手的主人比她還要快,「我警告你,若是叫出聲,我會殺了你。」聲音明顯帶著不耐煩。

    藍衫少女終於學乖了,小雞啄米似的使勁點頭,待她轉過頭來,看到身後的人時,明顯鬆了一口氣,「原來是你啊,嚇我一跳,你怎麼能下床呢,你傷還沒好啊。」

    霧隱不理自己的傷不傷,急忙問道,「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有沒有看到一個穿白衣的,個子高高,長得非常漂亮的小公子,或者……或者……是個小姐也說不定……」

    藍衫少女莫名其妙的看著眼前這個語無倫次的清俊少年,半天冒出一句,「你找的人到底是男是女啊?」

    「男的,啊不,女的,不,他本來是男的,實際是女的,不對,她根本就是女的……」霧隱這會急糊塗了,連話都說不明白。

    藍衫少女更是一頭霧水,下意識的伸手去摸他額頭,那人退後一步,一臉憤怒的神情看著她,少女尷尬的收回手,擺了個不自然的笑,「我……我只是想看你有沒有發燒,沒……沒別的意思。」

    霧隱若不是看她端著藥進來,確定她救了他的命,他絕對會在第一時間殺掉眼前的人,現在九少不見了,他需要找個人問情況,否則他會悄無聲息離開這裡。

    霧隱的表情瞬間冰冷,「這裡是哪?離黃花島有多遠?」

    藍衫少女被他的眼神嚇得得瑟了一下,「這裡叫盤荔灣,離……離……黃花島大概……大概一天一夜的船距,我……我家船夫出海送貨,看到你漂在海面上,就……就把你救回來了。沒……沒看到外人。」

    霧隱帶著冰冷疏離的表情,俯身一拜,「多謝小姐救命之恩,在下告辭。」說罷,從腰間取出一枚小小的黃玉牌,「若有需要,將此物放在老君閣的香爐下,在下會幫你做一件事,任何事!」

    「你叫什麼名字?」藍衫少女一聽他要走,急忙脫口而出。

    「在下複姓南宮,其餘的恕在下不方便告知,告辭!」說罷,一個飛身,瞬間消失不見。

    藍衫少女追出門去,可哪還有那人的身影,不由的有些失望,看到手中的玉牌,臉上不禁有些發燒,那少年看似高挑瘦弱,可他的肩膀很寬闊,身上的肌肉很結實呢,而且……而且他長的很好看……

    霧隱快馬加鞭趕回絕谷時,所有人都在等他們,一看見遠處的駿馬,便立刻飛奔而來。

    「九少呢?九少有沒有回來?」遠遠看著雲翳飛身而來,霧隱的心跌落谷底。

    雲翳看著霧隱失神的模樣,心裡頓時暗呼「不妙。」

    「九少呢?你怎麼自己回來了,你不是飛鴿傳書說找到九少了嗎?」隨後跟來的鬼影幾人,揪起霧隱的領子就喝問。

    「我……我……我把九少弄丟了……」霧隱話音未落,已經被雲翳一拳打得眼冒金星,口吐鮮血。霧隱自知理虧,連手都不敢還。

    霧隱身子微微一晃,一旁的靈邪手急眼快的扶住了他。

    修羅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低聲說道:「九少武功高強,普天之下,能與之相抗者寥寥無幾,尚不會有危險,當務之急是要得知九少行蹤。」

    霧隱顧不得擦去嘴邊的血跡,聲音微微顫抖著,「九……九少,心魔……心魔爆發了……」

    「你說什麼?!」這下,在場所有的人都變了臉色,不安的情緒從眾人心底慢慢擴散。

    霧隱簡單的把昏迷之前的事說了一遍,焦急道:「……之後,我被人救了,再回到那個島,不見一人,島上……島上所有漁民……都在九少心魔爆發的時候,死了。我怕事後有人追查,畢竟那是烈國境內,我就點了把火,燒了島……」

    鬼影目光一沉,轉身往谷裡走去。「鬼影?你要做什麼?」死神在後面驚訝的叫到。

    鬼影那茶色眼眸露出一絲駭然的寒意:「自是集合所有人力,全力追查九少下落。」他又轉向冥夜:「令所有逍遙使者,血煞使者集體出動,通知軒轅逸之,慕容風鐸,動用所有暗衛,務必在一個月之內查到九少蹤跡,若是一個月內沒有任何線索,我不介意血洗烈國東海灣!」他有意無意瞥了霧隱一眼,「違令者,殺無赦!」

    六國的江湖突然變得不平靜起來,整個黑白兩道的門派,都開始小心戒備,他們私下裡都議論紛紛,莫非要有什麼大的動作了不成?在江湖上討生活的、亡命天涯的、嗜血如命的、殺人如麻的,各式各樣的老江湖都從中嗅到了一絲血腥的味道,似乎所有的神秘人物一夜之間全都聚集在了烈國,這讓烈國的皇帝澹檯子嵐一時間寢食難安,短短不足半個月,烈國全國不明不白死在大街上的人已經是一個匪夷所思的數字,這些人有的是各個國家的細作,殺手,有的是漁民,還有東海灣附近的衙役和官差,一時間人心惶惶。而且從暗地裡傳來的消息來看,他們在找一個人,可沒有人知道他們在找什麼人……

    時間總是這樣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已經從指間溜走。阿九靜靜的站在林中,雪衣映著青色的竹林,在午後的風中輕揚,她眼眸幽深,一股攝人的美麗,流淌著,自她眼底悄悄綻放,這種美麗,是不自覺的,也就更加的驚心動魄。自那日之後,阿九沒有再穿男裝,既然已經被他發現,何苦在自欺欺人。

    阿九隻在竹林出遊走,既不出去,也不曾有外人進來,偶爾會有人將阿九放在竹屋門口的衣物收走。不久,就會有乾淨的白衣,疊的整整齊齊放在衣櫃裡,對此,阿九不置可否,客隨主便,主人願意怎麼做,阿九這做客人的更無需置喙。

    竹林裡十分安靜,阿九安靜的思考,自突破心魔後,阿九的功力大幅上升,可一些武功招式卻再也使不出來,就好比武功到了一個階段的極限後,再想突破,從而進入下一個階段後,會遇到一個瓶頸,安然度過瓶頸,武功只會平穩上升,需要時間的累積。受某種外力刺激,衝破瓶頸,功力則會有大幅提高。如果不能戰勝心魔,那最終的結果就是墮入魔道,自取滅亡。

    竹林細密的枝丫被風吹過,刷啦啦響了一陣,阿九目光如箭向竹林右邊射去。

    遠處走來兩個女子,一個粉裳微透,面容嬌媚的女子和一個黃衣垂髻的女子衝著阿九這邊走來,阿九繼續坐在石台上打坐,練氣。這林子又不是她的,誰來都與她無關。

    卻不料來人正是沖阿九來的,兩人站在阿九面前,毫不客氣的上上下下把阿九打量了個便,心底也不由讚歎這女子的美,臉上卻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阿九睜眼起身,彷彿沒看到兩人似的,轉身就走,身後傳來嬌斥:「站住,誰准你走了?」

    阿九隻覺得眼前二人極其礙眼,理也不理,腳步未停的走出林子。

    似乎來人根本不打算放過阿九,足尖點地,一個躍身飛到阿九身前,目光挑釁的看著她。

    看到出,這兩個女人都還有點功底,只是學藝不精,阿九也不願跟這樣的女人糾纏。事實上,她連這兩個人來幹嘛都不知道。

    阿九冷冷的掃了粉衣女子一眼,那女人頓時一驚,好恐怖的眼神,好像是地獄裡甦醒的惡魔,那樣冰冷,那樣嗜血。身後的黃衣女子並沒有看到阿九的眼神,否則她一定會後悔自己下一步的動作。

    黃衣女子臉上帶著譏笑,「我還以為雪哥哥的青竹院藏了個什麼國色天香的美人,原來是個撿來的狐媚子,賤人,憑你也配住青竹院?」話未說完,巴掌就要摑上阿九的臉,粉衣女子在一旁冷眼看著笑話。阿九眼底閃過一絲陰狠,只聽「卡」一聲,黃衣女子的身子就軟軟倒在了地上,阿九殺人時手都未曾抖一下。粉衣女子瞠目結舌的看著地上的屍體,嚇得「啊」一聲尖叫出聲,轉眼間她喉嚨一緊,脖子被一隻手死死掐住,眼看就要捏碎的剎那,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阿九,不要啊!」

    粉衣女子頓時感覺那種在死亡邊緣站立的感覺消失了,她重新獲得了空氣,看了一眼飛奔而來的雪星辰,臉色慘白,狼狽的跑出竹林。

    阿九想看鬧劇一樣,冷眼旁觀,轉身拂袖而去,走過雪星辰身邊時,冷冷的丟下一句話,「若下次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你眼前留下的……只會是屍體。」聲音無比的陰厲。

    雪星辰神色複雜的看著阿九的背影,真是欲哭無淚,這兩個女子是表姐妹,他們的父輩和東海白衣人有過私交,家族觸犯刑律,被朝廷抄家,只有她們二人逃了出來,受家人指點,找到白雲山,雪星辰好心收留姐妹二人,卻不想她們卻以女主人自居,雪星辰也不勝其煩,但無奈他本身是個好脾氣的人,不與二人計較,今日她們擅闖竹林,可罪不至死啊!他還真就沒見過這麼冷酷的女人。

    他歎口氣,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喉部外力捏碎致死。她果然狠辣,再晚一步,就是兩條人命。雪星辰無奈的抱起屍體離開竹林。後來,青竹院外掛了個牌子,此為禁地,善闖者,後果自負。

    接近傍晚,夕陽將地面映的一片血紅,阿九執一卷書,斜倚在竹林邊翻看,雪星辰走過來,居高臨下的俯視她,阿九頭也沒抬,淡淡拋出一句,「怎麼?給你惹麻煩了?」雪星辰摸摸鼻子,搖頭苦笑,「也沒多大麻煩,只是,那蝶衣畢竟是……你……」阿九冷笑,「你是想來殺我給她報仇?還是想來勸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雪星辰剛想說出口的話卻哽在喉中,宛然歎息。

    阿九伸出雙手,放在眼前,晶瑩如玉的雙手在夕陽的照射下更顯的美輪美奐,指節修長,纖細,卻很有力,手掌白皙纖巧,指甲圓潤有型,很美的手,卻好似滴著無盡的鮮血。她低聲吟道:「看!這是什麼?」

    雪星辰眼中有凝重的神色,卻還是搖搖頭,表示不知。

    「這是我的原罪!」阿九緩緩的閉上眼,她感覺很累,是心累,累得她已無力逃脫這命運。

    雪星辰感覺到她的哀傷,心裡有種淡淡的酸澀,沉吟半晌,才低頭喃喃道:「可你,你也不能濫殺無辜啊……」

    一聽此話,阿九的眼眸瞬間睜開,滿臉的冰寒之氣,「濫殺無辜?哈哈,我原本就是個沾滿血腥的劊子手,人命在我眼裡不值一文,雪公子若要報仇,阿九隨時奉陪!」

    無辜?阿九心中冷笑,若真是無辜,就不會在指間夾著毒針,那一巴掌若是打實了,輕則毀容,重則喪命,對著一個陌生人都能下此狠手,這樣惡毒的女人,留著也是禍害。阿九從來都不是慈悲心腸的人,不可能留下一個威脅過自己的人。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四十章 女子?!
章節字數:3689 更新時間:08-07-09 07:11
    阿九每天的生活異常簡單,練功、發呆、讀書、「欺負」雪星辰,不得不說雪星辰真的有讓阿九暴走的潛質,他是第一個阿九無比「痛恨」,卻不能下殺手的人。

    阿九看著桌面上武器的「屍體」時,她懷疑了很久,來來回迴繞著桌子走了很多圈,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她都不會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簡直吃驚的要抓狂了,原本詭戾的,覆滿利刃和倒刺的「血之刺籐」,此時就像是一條被扒了皮的蛇,軟軟塌塌的只剩一根光禿禿的「脊椎骨」。

    阿九怒不可遏的抓起鞭子的「屍體」直奔雪星辰的房間,一腳踹開他房門,把他從床上撈起來,把鞭子往桌子上一拍,指著那可憐的「屍體」,強忍著把他大卸八塊的衝動,「這……這是怎麼回事?我的鞭子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雪星辰迷迷糊糊走到跟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悠然自得的拉了拉尚不能蔽體的衣物,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微笑,「此鞭遍體生有倒刺,散發黑色邪氣。打鬥之時如巨蟒將敵人纏住,倒刺嵌入敵人體內,吸食其血肉,實乃不詳之物,特意幫你做了件好事,怎得這般不領情。」

    阿九握緊拳頭,怒瞪著他,對他坦胸露背的樣子視而不見,「你……你等著瞧!」雪星辰看著阿九氣鼓鼓的樣子,笑容象春滿大地,閃亮了一片竹林。

    夏日的陽光,明媚刺目,曬的人懶洋洋的,林中的竹蟬都熱的噤了聲。

    陽光透過木窗,照在屋中竹椅上昏昏欲睡的身影上,美的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阿九的嘴角微微劃了個弧度,依舊閉著眼睛假寐,門口站著個雪衣男子,氣急敗壞的指著阿九的鼻子,「死丫頭,你給我起來,我種的月見草怎麼全變成白色的了?」

    「它們中毒了!」

    「……」你見過草藥會中毒的嗎?

    「那我的養得鷗鳥呢?」聲音小心翼翼的問到。

    「被我烤著吃了。」

    「那我心愛的桐琴呢?」聲音已經開始顫抖。

    「蠢貨,你家烤鳥不需要柴火啊?」

    「你……你怎麼這樣,你……。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雪星辰淚奔。

    阿九瞇著眼睛,像是回味似的咂咂嘴巴,「嗯,那鳥味道不錯,下次記得多弄兩隻。」雪星辰捂著額頭哀號,「天哪,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惹這個煞星了……」

    荊國皇宮

    慕容風鐸聽著影衛的傳來的消息,不悅的盯住眼前沉默的男子:「怎麼會一點消息都沒有?連身形相似的都找不到?」

    「屬下也覺得奇怪」黑衣人眼中有猶豫,「有至少不下五批人馬在尋找南宮九少的下落,但都沒有絲毫蹤跡,他會不會……會不會已經死了?」

    「死?」慕容風鐸恨恨的一振衣袖:「他那樣的人怎麼會輕易死掉?以一人之力獨擋二十萬大軍的人豈是等閒之輩?」黑衣人垂目而立。

    「就是挖地三尺,你們也得給我找出他的蹤跡!」慕容風鐸惱怒的一掌甩翻桌案上的物什,俊朗的容顏裹上寒霜,原本暗啞粗嘎的聲音更加艱澀,「還不快滾,他要是死了,朕要你們全體陪葬!」黑衣人擦了擦額上的汗,領命退出。

    慕容風鐸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一聽聞他失蹤的消息,心裡就異常的煩亂,其實他本該慶幸的,只要他死了……只要那個人死了,他慕容風鐸就可以真正掌握政權了,那人是個隱患,一個太過危險的人物,一個可以將天下人都玩弄於鼓掌中的少年,一個美的驚心動魄,卻冷得絕情到底的人。他是想他死的,可是他的心告訴他,不能死,不能死,那人一定不能死。慕容風鐸的唇快要咬出血來,時間彷彿靜止,他不知過了多久,燭台上嬰兒小臂粗的蠟,已經燃去小半,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他沒有回頭,空氣中飄蕩這微醺的桂花酒的味道,他就知道來者何人,「你來了?」

    一個俊美如神祇,卻有些妖異氣息的男人隱在黑暗處,「是,我剛剛得知的消息,那個人……失蹤了……特來恭喜皇上啊。」

    「恭喜?何喜之有啊?」慕容風鐸自嘲道,「你以為他不在,我就能高枕無憂?這江山我就徹底坐穩了嗎?更何況,他只是失蹤,並沒有消息說他死了啊。那人何等的聰明,他的智謀遠在他武功之上,四個皇子,殺掉兩個,放跑一個,扶持一個,將我這個勢力最弱的扶上皇位,放跑一個勢力最強的,他這根本就是在制衡,倘若我有二心,他隨時可以把我拉下馬,名正言順的『清君側』,再扶持我三哥稱帝。更何況朝中士族有大半的把柄抓在他手裡。他雖不參與朝政,可若他想,這江山隨時都有可能易主,如此心機、手段,真是可怕至極!」慕容風鐸歎口氣,繼續說道,「現如今,他不但不能死,朕還得祈禱他好好的活著,這就是悲哀啊!」

    鳳陵焱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是啊!那個人把每一步都算得精確,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深思熟慮過的,我現在已經不相信她會出錯,在我眼裡,她就是主宰者。我僅僅只是跟蹤她的手下,結果我三十六島短短三日就被洗平了九島,這等霸氣冷酷的女人,天下無二!」

    慕容風鐸點點頭,表示贊同,卻突然意識到似乎有什麼不對,眼神一凜,猛然看向鳳陵焱,「你說什麼?女人?」

    鳳陵焱有些驚訝的望著他,「你不會真的以為南宮雲影是個男人吧?」

    「莫非……」慕容風鐸端起案几上的茶盞,讓氤氳的茶氣遮住他眼中的震驚,「他……他怎麼會是女子?」

    鳳陵焱篤定道:「我鳳陵焱閱女無數,絕無看錯的可能性,她雖身形舉止都與男子無異,可還是有細微差別,即使是我也很難相信,一個女子能把男人演繹的這樣完美!」

    女人!女人!慕容風鐸腦海裡全是這兩個字眼,對於他來說,這個消息給他帶來的震驚不吝於聽聞先考的死訊。

    「千萬離那個女人遠點,她就是毒蛇,隨時會要了你的命……」鳳陵焱臨走出門,丟下一句話。

    桌上的珍茗茶香裊裊,耳邊的海浪輕柔舒緩,這短短的三個多月卻是阿九前後四十年的人生裡最輕鬆愜意的時刻了。

    「那邊的海不錯吧!」阿九不用回頭就知道,身後又是那個像影子一樣的男人。他白衣如雪,恍若靈山秀水間靜靜的美玉,光華靜自流轉,並不張揚,然而溫潤得令人移不開眼睛。

    阿九淡淡一笑,「我想,住在海底會不錯。」

    雪星辰不以為意的呵呵笑著,「阿九,我相信你不會喜歡和烏賊做鄰居。」

    「可我更不喜歡和你做鄰居。」

    「阿九,我還以為我們是朋友了呢。」雪星辰一臉懊惱的表情。

    「和我做朋友?你是想跟我一起下地獄嗎?」阿九臉上帶著嘲諷的表情。

    阿九探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飲了一口,氤氳的香氣可以帶走滿心的躁動。

    「阿九,你真像只會冬眠的貓,把驚醒你的人抓得遍體鱗傷……」

    「你說錯了,我絕不是貓那樣懦弱的生物。」她的肩膀單薄如紙,面容卻淡靜堅毅,一種絕色的美麗彷彿是從她的骨子裡透了出來。

    雪星辰的眉宇間帶著淡淡的憂傷,眼眸裡儘是關切的神情。「你怎麼總是把自己藏在冰冷的外表中呢?你……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孤獨?」

    「你說什麼!」阿九怔怔的看著他,一股劇烈的痛苦刺入她的心,然後擴散開來,痛得身子冰冷。那個清潤的聲音曾經告訴她,阿九,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孤獨……。這樣孤獨……

    雪星辰站立在海邊,輕輕的歎息著,一種內斂的光華讓人不敢正視,可阿九卻覺得這樣的光芒異常刺眼,「阿九,你知道嗎?其實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背負著命運,你知不知道這樣的你……」

    「夠了!不要再說了,我自己在做什麼我知道,地獄和天堂不過一步之遙……」阿九凝望夜空,淡淡出神。她的聲音很輕,可是卻不得他再說下去。

    霧隱靜靜凝望眼前一彎蔚藍湖水,拚命想讓心也如湖水一樣寧靜,但根本無法做到,惟有痛苦地閉上眼睛。她不見了,三個月了,毫無音訊,他害怕,他第一次嘗到恐懼的滋味。

    他急需要清醒的頭腦,一個猛子扎進湖裡,黑色身影突然跳出,空中翻了十多個側滾翻,然後「嘩」的一聲重重落入湖水,濺起了漫天水花,湖面平靜很久後,霧隱才慢慢從湖裡走出來,天色漸漸變黑,他覺得身心疲憊而空虛,默默在湖邊運功把身上衣服烤乾,夜晚異常冷靜寒冷,坐在湖畔清楚感到了寒冷孤獨的滋味。只有在她身邊,他才能感覺到溫暖,看著她,他就覺得自己的心是滿的。

    身後有人,是雲翳,霧隱此時不願見任何人,他不想讓人知道他愛著他的「師父」,儘管她從來不讓他們稱她「師父」,而是「教官」,她說,師父是個神聖的字眼,亦師亦為父,而她卻只是把他們當作工具,她不配「師父」二字。「如果你這樣對待自己,能叫她回來的話,我不介意你自刎。」雲翳冷冷的聲音和他冰冷的招牌表情,是阿九所有弟子中與阿九最為神似的。

    「可是我怕,我真的害怕,我從來沒有這樣心慌過,雲翳,你不能體會我現在的感受。」霧隱緊閉雙目,幾十個晝夜他都在噩夢中醒來,他此時的臉色蒼白憔悴,下巴上還有不算稀疏的胡碴。「我怎麼會不理解?我們從四歲起就和九少在一起,從未分開,九少從來不記得多加衣服,冬天也穿那麼少,他說,寒冷能讓他隨時保持清醒的頭腦,他說他把我們當工具,實際上只要是骯髒血腥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在做,我知道你喜歡他,我比你更早知道他是女子……」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地圖
章節字數:2992 更新時間:08-07-09 07:14
    「……我進絕谷那年才五歲,清楚的記得她就那樣指著我跟谷主說,這個孩子我喜歡,那時的她才六歲,可我感覺她的目光比所有人都犀利,嚇得我連哭都忘記了。我們的一身武藝,技能都是她傳授,十歲時我和你一起做了她的影子,那夜,我興奮的整夜沒有入眠,她身邊沒有奴僕,她說生活不能太安於享受,那樣會讓她喪失警覺性和本能,任何事都親力親為的她卻討厭洗衣服,你很難想像她端著一盆衣服站在湖邊愁眉苦臉的樣子……」雲翳說到這裡不禁低笑出聲,更讓人難以想像的是他長年想死人臉一般僵硬的面部居然能拉開唇角的弧度,「可是有一次,我洗衣服時發現,她衣服的後擺沾有血跡,我也不敢去問,後來才知那血是什麼……」雲翳的臉泛著淡淡的潮紅。

    「你喜歡她?」霧隱驟然一驚,狠狠的吸了口涼氣。

    「不,我不喜歡她,她高高在上,俯視一切生靈,無人能與她並肩,她是我的生命,她是我存在的唯一意義……」

    雪星辰等了很久都沒有見阿九走出房門,飯菜都熱了三遍,無奈之下,他只好匆匆扒了幾口飯,把桌上的菜夾到碗裡送去她房間。

    「丫頭!你……」雪星辰端著餐盤,看著屋裡一片狼藉的地面和桌面,和趴在桌面上不知和什麼東西在「奮戰」的少女,剛到嘴邊的話就嚥了下去,他放下手裡的東西,就站在那裡靜靜的看著,用欣賞的眼光看著此時極為認真的女孩。阿九額上有細密的汗珠,幾絲碎發調皮的落到鼻尖上,她顧不得去捋,只是撅起嘴巴朝上吹口氣,繼續盯著巨大的一張羊皮卷,仔細的畫著什麼。動作可愛至極,只有這時候她才像個小女孩,俏皮不失靈動。

    他看著阿九在和面前足足兩尺多厚的書籍和情報搏鬥,看著阿九手裡抓著一隻毛筆,耳朵上還夾著一隻她自製的炭筆,臉上還有些許藍色,紅色的顏料,在羊皮捲上寫寫畫畫,還時不時拿出一些測量工具比比劃劃,在圖上列出一個個數字。都說女人用心做事的時候是最美麗的,這樣的阿九在別人眼裡是怎樣的一種震撼到極致的美,她自己不知,但是一切都看在雪星辰眼裡。那種發自內心的專注,那種自信而權威的眼神,都讓阿九身上多了一種未曾在雪星辰面前展示過的穩重和嚴肅。

    整個房間裡只剩下阿九翻動紙頁的聲音,和她不知道在計算什麼的喃喃自語聲,她隨手抓起一支飛鏢,隨意一甩,飛鏢在空中拉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哆」一聲扎入一幅掛在牆壁上,足足有兩米多長的羊皮卷,羊皮捲上密密麻麻畫著很多符號和線條,阿九抬頭看了看飛鏢插中的位置,點點頭,繼續埋頭苦幹。

    雪星辰心裡充滿疑惑,阿九這幾日都在他的書房翻著一些圖志類的書籍,偶爾還去海邊拿著筆和紙張寫寫畫畫。他盡量放輕自己的腳步,走到那幅巨型羊皮卷前,在他邁開雙腿的時候,阿九的耳朵突然間豎起,可是又瞬間放鬆,看到這一幕,雪星辰的心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塞滿了,有種溫暖感覺在緩緩流動。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能靠近阿九十步之內而不被她發現,即使是她埋頭做事的時候也不能,她感覺到是他,就解除了戒備,繼續把頭埋入書籍中。

    雪星辰輕輕吐吐舌頭,躡手躡腳的走到那幅羊皮卷前,他頓時吃驚的合不攏嘴,地圖!好大一張地圖,上面用娟秀的字跡記載著各國的疆域,兵防,路線,城牆。一張涵蓋了六國所有軍事資料和行軍最佳路線的地圖,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山山水水,道路運河,全是一筆一劃手繪而成。

    他被地圖上幾行小字吸引,那極纖細的幾行小字標注在幾個代表山丘和峭壁的位置上,上標著幾個他看不懂的字符,和零星的幾個代表地理位置的漢字,坡度,高度,標高。又在該處用紅色顏料標注著,易做陷阱,可以利用之類的說明。

    類似於此的數據和分析,在整個地圖上隨處可見。就算雪星辰再不明白,他也知道這幅地圖的價值,如果有了這幅圖,只需要一個會帶兵打仗,衝鋒陷陣的將軍,完全可以將天下囊括在手,他真的無法想像,她究竟花了多少時間去計算和實際探查才繪製出如此精確,如此詳實的戰略地圖。

    她手裡還在繪製著另外一幅地圖,六國海域全圖。雪星辰看著地圖頂上幾個黑體大字時,他的心在顫抖。他救她時就知道她是個多麼可怕的人。他靜靜的走過去,從後面抱住了她,彷彿歸巢的倦鳥看到剛剛孵出的稚鳥一般的溫柔,感覺到身下那個嬌軟的身軀突然緊繃。他在她耳邊輕聲喚道,「阿九,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阿九輕輕一掙,推開他,聲音低沉,帶著桀驁不馴的目光,「記住,不要碰我,下次你就不會有這樣好的運氣了!」

    此刻的雪星辰有點歇斯底里,「你到底想做什麼?你是個女子啊,為何有那麼多的包袱?為什麼?」

    「不要時時刻刻提醒我是女子,我想做就沒有做不到的事情,我要這個天下!」阿九帶著決然的表情,像是回憶著意氣飛揚的崢嶸歲月,竟是如此的美麗,好似上無暇幽亮的墨玉,又好似夜空的天色,閃耀著星光的神采。

    「天哪,你真的瘋了,你太瘋狂了!」雪星辰只覺得有條冰涼的蛇悄悄爬上了背脊,不寒而慄。他雖獨居白雲山,可也不是完全與世隔絕,他知道阿九有過怎樣的過去,可是從來不知道她竟然這樣的瘋狂,這一刻,他突然感覺自己真的一點都不瞭解她……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大勢所趨,長痛不如短痛,如果這樣做你認為我有野心,那麼我姑且承認。一個男權的社會,女子就像是附屬品,但是我要告訴你們,女人發瘋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我不想改變世界,我不是救世主。要把目光放遠一些來看。有些人也許一輩子都沒有上過一次真正的戰場,但在戰場外,我們卻同樣可以選擇自己的方式去戰鬥。」阿九沉默一會,繼續講到,「六國連年征戰,已經是生靈塗炭,餓殍遍野,在我看來,用軍事力量打擊一個國家是最無藥可救的行為,比金錢利益更高的行為動機,是政權內的,就是國家利益和民族利益。戰爭就是搶劫,侵略者就是他們要領地,要人口來盡快發展他們的國家,這樣下去是個惡性循環,以大擊小,勢強凌弱是戰爭最明顯的劣根性。當力量到達一定地步,完全可以無視智謀的存在,以力破局,可是我想證明,智謀是高於一切的存在。這是一盤我與我自己對弈的棋局,以天地作盤,誰勝誰負尚未揭曉……」

    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她就是深海的蛟龍,無人與之相抗。

    「擅權弄術,精於算計,這難道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嗎?」淡淡的陽光從窗欞間漏了進來,照著他那雙濃棕色眼眸,溫柔的令人心疼。

    「是!」阿九唇角挑起一抹冷笑,「我本就這樣一個人,答應他的我一定會做到……」

    「閻王殿」如今在江湖武林健雄豪士們的心目中,這三個字所代表的意義卻不如此簡單,它代表著死亡,代表著殺戮,它!也是個難解的謎。

    這個組織驚傳江湖只是六年時間,從來沒有一件事能想像它一樣,在短短的歲月中,造成如許轟動,閻王殿的總部鬼堡,在武林人心目中,它無異是死亡的宮殿,卻不知它的身後就是令無數武林人士垂涎三尺的絕谷寶藏。自閻王殿橫空出世,一些江湖幫派慘遭血洗,數以百計的黑白道高手,被剝奪生命。

    謎!一個恐怖的謎!

    半年前,血煞門主言靖召集武林黑白兩道四十九門,七十二派共襄除邪之舉,卻於武林大會前夜,血煞門一夜之間被血洗,大家紛紛揣測,是仇殺?還是另有原因?傳聞言靖曾接到閻王殿的「絕殺帖」這就只能怪言靖太不小心了,這閻王殿是武林人士不想觸及的禁區,可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們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四十二章 龍門
章節字數:4204 更新時間:08-07-09 07:15
    龍綿山,在同城西北,山不高而秀,水不深而清,勝景如畫,龍綿山莊,長松修竹,曲水深潭,景色清幽,莊主龍修群今年五十有九,看上去還是四十許人,他早就想退出江湖,卻有一樁心願未了,四十年前,龍修群出外遊學之時,龍家莫名其妙慘遭血洗,秘笈龍門刀法和絕龍刀被人搶去,卻聽聞絕谷谷主南宮向天手中收有此物,龍修群認定是那南宮向天為了龍家絕學,殺人越貨。龍修群憑一己之力振興龍門之後,曾聯合九大門派圍攻絕谷,卻使大多數人有去無回,絕谷地形複雜,瘴氣繚繞。龍修群發誓,此生定滅絕谷,搶回龍門刀法,卻礙於絕谷高手眾多,可幾日前他得到確切消息,絕谷現任谷主南宮離薨,少主失蹤,龍修群覺得機會就在眼前……

    數百名龍綿山莊幫眾整齊地站在聚義廳中,全部是黑色勁裝,精神抖擻,眾人雖然明知龍門即將攻打絕谷,但眾人臉上毫無懼色。龍修群藍色身影緩緩走到鋪著虎皮的寬大椅子前面。

    龍修群高大身影靜靜站著,冷冷地望著密密麻麻的幫眾,並沒有說話,全身散發出逼人的氣勢,心中充滿豪情,驀然大聲道:「各位兄弟,抬起你們桌子上的烈酒,龍門絕不會懼怕任何幫派!我一定要讓龍門成為江湖中最大的幫派!成為江湖中永遠的傳奇!此次找到我龍門刀法者晉陞為本目堂堂主,掌龍炎令,賞黃金千兩。」他手中滿滿一壇烈酒化為盤旋白龍呼嘯著衝入他張開的空中。

    眾人心潮澎湃,烈酒點燃了心中激情,熱血沸騰,龍修群輝煌的傳奇讓所有人充滿力量和自信,在他們心中,龍修群強悍魁梧身子如同戰神一樣讓人欽佩!似乎世間沒有任何東西能將他擊敗!

    話音未落,廳中燭光飄曳,一陣旋風刮過,迷了眾人的雙眼,龍修群心中狂跳,這等情景好是詭異。江湖人言,夜半三更,陰風拂面,鬼門大開,閻王索命。

    待眾人再次睜開眼睛,場中已立了數十個蒙面黑衣人和一個短碎發的清秀少年,少年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一雙彎刀,齊齊扣在腕處,抱胸而立。少年前額的碎發遮住了他的視線,但場中眾人還是能感覺到象蛇信一樣冰冷的目光劃過他們每一個人的脖子,一時間場中的氣氛有些凝滯,竟然沒有人出聲喝問來者何人。明眼人多少已經猜到點,能這樣大搖大擺進入禁衛森嚴的龍綿山莊,且沒有驚動任何人,這樣的功夫足以讓眾人小心應付了,不過他們心中還是有些放心的,他們不過幾十人,而在場的足有一千多人,這樣懸殊的差距,就是踩也能把這些人踩死。

    龍修群心裡卻不這樣想,這些人的身手詭異,行動一致,一看就知道是訓練有素的殺手,他連未蒙面的少年的氣息都感覺不到。龍修群功力已非同尋常,他感覺不到氣息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死人,一種就是武功已達登峰造極的境界,可這少年不過十七八歲,若說他武功登峰造極,未免太過荒誕,一時間他有點心亂如麻,他自詡在江湖上也是有點名望的人,想殺他的多,可是真正下手的卻少之又少,如今被人殺上門來,且來人一看就非善茬,當下不再猶豫,反正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鎮定了心神,面不改色的衝來人拱手問道:「英雄不問出處,眾位少俠上我龍綿山莊,即是我龍修群的客人,在下備薄酒一杯,請各位少俠笑納。」說罷,桌上數十隻粗瓷大碗排成一字,落入每個站在門口的少年手上,領頭的清秀少年看了看酒碗,微一點頭,數十個黑衣少年整齊劃一,仰頭喝下,酒碗落地,應聲而碎。

    龍門中人都有些吃驚,這樣齊整的動作應該是數十年如一日的默契,雖不清楚這些人的來路,可也看得出這些少年身手非同一般,他們把目光全放在那個沒有蒙面的少年身上。

    「龍莊主!」少年冷冷的開口,清脆悅耳的聲音帶著凌厲的殺意,臉上帶著笑,那笑卻看得人心驚膽戰,「若不是看在你多年行善,頗有俠義之名的份上,你絕不會活到現在。」

    這樣赤裸裸的威脅讓龍修群也爆發了,他猛的抬頭,滄桑的眸子裡閃過犀利的光,「少俠是何方神聖,在我龍綿山莊的地盤竟敢如此口出狂言!我龍修群一生行善積德,自問從未做過一件愧對良心之事,你們濫殺無辜也得有個底線不是?」

    少年繼續笑著,眾人看到他嘴輕輕動著,像是在說些什麼,沒有聽見聲音,轉頭看向站在人群中間的龍修群,卻看到龍修群一臉震驚的看著少年,身子微微顫抖,臉上的汗水淋漓不盡,「你……你……」龍修群喘息著,眼色晦暗,「你是如何得知……」

    眾人望著二人,只覺得心驚,究竟有什麼能讓莊主如此震驚。少年滿意的笑著,「龍莊主是自己謝罪呢?還是我們幫你?」眾人聞言大驚,紛紛轉頭看向他們的門主。

    龍修群猛然一震,抬起手指著他,喉嚨裡發出模糊的低吟,「你們究竟是何人?」少年冷笑著,聲音輕如夢囈,「取你性命之人!」

    人群中突然站出兩個大漢,其中一人指著少年,滿臉的不忿,「何人來此撒野,真當我龍門無人了?」輕風方起,少年身形已至,身形方至,他雙刀已出,那兩個大漢只覺眼前一花,根本還未辨出他的身形,兩人目光一呆,癡癡地望了他一眼,彪壯的身軀「噗噗」兩聲,筆直地暈倒在地上,使再也無法站起!血從二人脖勁處噴出。

    龍修群牙關緊咬,不聲不響!龍門幫眾大失驚色,死死盯著那少年,少年帶著微笑閒適的站在那裡,殺人對他來說好像摘個花,折個草那麼簡單。

    「住手!」龍修群滿面淚痕,顫聲道:「老夫數十年江湖闖蕩,雖亦不免染下雙手血腥,但捫心自問,卻從未做過一件傷天害理之事,而今而後,余自不能再問人間事,余白手創起之『龍綿山莊』,今後全部交託於一一」他語聲突又一頓,深深吸了口氣,面上忍不住泛出戚哀之色,「交付於……」話未說完,人群中傳來一聲大喝,「師父,今日是我龍綿山莊之恥,交是死,不交也是死,何不拼了,更何況,區區幾十人,也敢挑釁我龍綿山莊!管他是何人,留下命來!」

    這一聲厲喝,卻驚散了龍修群的思緒,他霍然轉身,目光動處,已只能瞥見大徒弟高高躍起的身影。他這一驚之下,當真非同小可,口中暴喝一聲,翻身錯步,掌勢一穿,身隨掌走,霎眼間便已掠出三丈「啪」的一聲將百晟璃拍出四丈有餘,然則還是慢了一步,有如輕煙般的刀影隨著那點淡淡的人影劃去!他徒弟終究沒躲過那少年的雙刀。落地之時,已是屍體。

    龍修群面泛鐵青,雙臂骨骼一陣「咯咯」山響,霍然站直了身軀,目光凝視著少年,滿面俱是殺意,「你知我底,殺我徒,衡也是死,豎也是死,與其被羞辱,不如放手一搏!」

    少年冷哼一聲,「且慢!你若想死,我不攔你,可你頑抗到底,你身後這些人,一個都跑不了,從此江湖再無龍綿山莊!」

    龍修群眼裡轉過一種及其怪異的表情,那樣得意又瘋狂,用只有少年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那就一起去死吧!」突地身形一弓,自地面彈起,右掌下削,左掌橫切,雙腿連環踢出,一招四式,同時向少年頭頂、咽喉、膝彎、下腹四處要害擊去!

    少年平曬然一笑,雙足不動,右掌輕揮,雙手彎刀,自上而下,輕輕揮動一遍,便有如

    自平地湧起一道光牆,這一招看來亦是平平淡淡,其實卻是寓攻於守、天衣無縫的無上妙

    著!「還以為你是個俠義人物,卻不想真真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連自己追隨多年部下的生死都不放在眼裡,既然你不在意,我又何須在意。」說完,少年右手一揮,數十個黑衣少年頓時消失在眾人面前。

    場中之人各個面面相覷,人就這樣在眼皮子底下不見了!忽然所有門窗齊齊關閉,數十個黑衣人出現在不同的角落,眼前一花,只剩數十道殘影,耳邊「噗通,噗通」的聲音過後,已餘一片屍體。若論單打獨鬥,這些少年絕不是場中之人的對手,他們之中高手眾多,但黑衣人身形莫辯,忽隱忽現,毫無招式可言,卻招招殺手,還未近身,已不見人影。

    少年身形一晃,龍修群已倒在地上,劇烈地喘息,即便咬緊了牙不發出絲毫呻吟,但全身的肌肉還是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少年俯下身子,聲音中帶著殘忍的笑,「如果你忘記一些事,我現在幫你想起來。」說罷,將一根金針扎入龍修群的頂心,金針一入腦,無數凌亂的片斷,從黑沉沉的記憶裡翻湧上來,將龍修群瞬間包圍。

    那些……那些都是什麼?黑暗的房間……被鐵鏈鎖著的雙手……黑夜裡母親那雙清澈的雙眸,靜靜凝視著他,父親帶血的雙手,嫂子憤怒的眼。血和火燃燒的夜裡,殺戮的場景那樣的熟悉……

    那是、那是——「不……不……啊!啊啊啊啊……」他抱著頭發出了低啞的呼號,痛苦地在地上滾來滾去,身上的血染滿了地面——那樣洶湧而來的往事,在瞬間逼得他幾乎發瘋!

    是他,所有的人都是他殺的,他殺的,他自幼患有狂躁症,父親將他鎖在暗室裡,他偷練了家傳絕技,撕斷鐵鏈逃出密室,他恨!他恨!他恨他的親人為何如此待他!強暴了自己的嫂子,殺了全家,哥哥帶著家中的秘笈和寶刀逃亡,他追在身後……殺!他只想殺掉所有人!

    「你難道不想記得自己做過什麼嗎——」

    少年妖魔一樣的聲音一句句傳入耳畔,和浮出腦海的記憶相互呼應著,還原出了四十年前那血腥一夜的所有真相。龍修群被那些記憶釘死在地上,心裡一陣一陣凌遲般地痛,卻無法動彈。

    是的,是的……想起來了!全想起來了!

    那一夜……那血腥屠戮的一夜,自己在奔跑著,追逐他的哥哥,雙手上染滿了鮮血。

    他是那樣暴戾嗜殺,為了獲得自由,——然後,被逼著拿起了劍,去追殺自己的家人……那些叔叔伯伯大嬸大嫂,拖兒帶女地在雪地上奔逃,發出絕望而慘厲的呼號,身後追著他這個嗜血的惡魔。

    那個下著大雪的夜裡,那些血、那些血……

    他忽然呼號出聲,將頭深深埋入了手掌心,猛烈地搖晃著。

    「既然想起來了,你就自我了斷吧!犯我絕谷者,死!」少年露出滿意的笑容,拍拍他的肩膀。轉身走向人群。

    龍門幫眾圍城一圈,圈外是大片大片的屍體,每個人臉上或多或少沾染著血跡,有的人面色鐵青,有的人眼神絕望,黑衣人逼近一步,地上就多數具屍首。

    「住手!」清脆的聲音從身後想起,少年手一揮,黑衣人全數退到少年身後。龍修群顫顫微微從地上爬起,將身上印信和代表莊主身份的鐵指環交到少年手上,大叫三聲,倒地身亡……

    自此,龍門從江湖上除名,舉世嘩然!閻王殿再一次成了武林中人的噩夢!

    霧隱站在龍綿山莊的前院,看著漫天的繁星,思念象刀子一樣狠狠的剜著他的心,半年了,阿九,你究竟在哪裡?替你守住絕谷,這是我唯一能替你做的……唯一……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暗堂被洗
章節字數:3401 更新時間:08-07-09 07:15
    乾夕十六年,八月初八

    八月間夏日的天氣熱的像要生出火來,乾沐宮殿宇深廣,窗門皆垂著竹簾,乾夕帝蕭雲瑞興致高漲,看得出他心情實在是很好,「這一年來,我乾國五穀豐登,再無戰亂之苦,北漠於衢壁峽一役折損大軍二十萬,北漠帝獨孤洺野臥病在床無力再戰,如今西林的軒轅逸之主動與我乾國交好,多年戰爭終於過去了,六日後,就是荊國使者來訪之日,眾卿務必禮待周全,揚我大國國風。」

    「臣等遵旨!」眾臣下跪領旨。

    「皇兒!」「兒臣在!」蕭清言小跨一步,斂目行禮,站在下方。

    「這次的禮宴就由皇兒籌備!」

    八月十四,皇城在隆重的禮樂聲中迎來了由慕容風擎和慕容風弦帶領的荊國出使乾國的使團。乾國都城金華繁榮的街道兩旁擠滿了觀禮的百姓,均聞荊國二位將軍神俊非凡,英姿颯爽。人皆有愛美之心,更何況這二位將軍曾為乾國立下不少功勞。熙熙攘攘的人群,連綿的商舖樓閣,無一不透出王都的昌盛。

    使臣的車駕到王宮前停下,荊乾兩國多年友好邦交,友誼深厚。這接待禮儀自是不同尋常,從外宮門到內宮大殿兩側擺滿鮮花,綵球。眾使臣前呼後擁向大殿走去。

    乾國眾臣已整齊排列在大殿兩旁,殿中王座上坐著一個丰神俊朗的中年人,眉眼含笑,身形雄健挺拔,面如美玉,頭戴金冠,氣勢非凡。慕容風擎和慕容風弦第一次見乾國皇帝,可不知為何,二人覺得這皇帝的眉眼依稀有些熟悉。

    行過跪拜大禮之後,乾國皇帝忙說,「荊乾兩國世代永好,今日朝前擺宴,國民同賀!」

    皇宮的晚宴奢華非凡,眾人早已習慣這樣的應酬,一些「五穀豐登,天下太平」的場面話結束後,就是觥籌交錯。整個皇城沉浸在一片喧鬧聲中,但聞笙蕭絲竹之樂,無人省得天色。席間幾個妙齡舞女翩躚而起,輕袖曼舞,一時間朦朦朧朧,如夢似幻。

    不一會兒,歌舞結束,聽到傳令官高聲叫道:「清言王爺到!」頓時,場中安靜下來,這清言王爺是乾夕帝唯一的兒子,九歲就封了王爺,雖不是太子,但將來必是繼承大統之人。蕭清言平日很少在宮中走動,常被皇帝派出宮外歷練,朝中官員甚少得見,據傳蕭清言乃乾國第一美男子,令無數名媛淑女趨之若鶩。在座眾人一眨不眨大殿盯著走廊處,生怕錯過了這看第一美男的好機會,慕容二將和坐在左下角的燕烈寒卻有些心不在焉,繼續吃著東西,他們腦中浮出一個人影。美?再美能美的過那個少年嗎?

    「兒臣參見父皇!」蕭清言一襲龍紋袖袍,白玉髮冠,風度翩翩,好一個俊美如斯的玉人!

    慕容風擎和慕容風弦俱是一愣,那邊燕烈寒已是驚呼出聲,「南宮將軍!」慕容風擎更是手一抖,「光啷」一聲,酒杯都掉到了桌子上,眾人齊刷刷向他們看來。蕭清言輕蹙著眉頭看著燕烈寒,燕烈寒也顧不得失禮不失禮了,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一臉疑惑的抓抓腦袋,「像,不過不是。」慕容風擎也是瞇著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蕭清言。蕭清言則低著頭,喃喃的自言自語,「銀面將軍,南宮雲影,銀面……銀面……」

    眾人被這莫名其妙的一幕弄得一頭霧水,坐在龍椅上的蕭雲瑞若有所思的看看燕烈寒,又轉頭看看慕容風擎,猶豫半晌,開口詢問,「慕容將軍可曾見過那南宮雲影?他與朕的皇兒模樣相仿?」

    慕容風擎點點頭,看著蕭清言,腦中那個身影清晰顯現,「回陛下,長相是有些許相似,但那人與王爺氣質絕無相似之處……」那個人,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慕容風擎躺在行宮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眼前總是一張絕色傾城的臉和那晶瑩剔透的眸子。那眸子會說話,似乎清澈坦然得像條小溪,可仔細望進去,又如深潭。彩光流逸在瞳內。他翻身坐起,輕輕拍了拍手掌,外面進來一個侍衛,跪在他面前,慕容風擎淡淡說道,「去查下南宮雲影,上次那些都是假的,他究竟是何人!」

    與此同時,乾沐宮中,宮殿內的紅燭即將燃盡,滴滴紅淚滑落而下,流在青瓷燭台之上,一個青衣小太監站在御案一邊,磨著墨,燈火闌珊中,乾夕帝蕭雲瑞正揮毫寫著什麼。面前跪著一個黑衣侍衛。

    蕭雲瑞揮揮手,小太監放下墨條,關上宮門走了出去。

    「起來吧,去給我查查南宮雲影,朕就不信他能做的那麼完美,所有官文沒絲毫線索。不過……」蕭雲瑞隨手取出一枚火紅色的象石榴花一樣的飛鏢,「去查查是否有人見過這樣的鏢……」

    下了幾日的暴雨,加上徐徐的海風,已經能感到秋日的涼意,綠紗窗外,滿林的竹葉隨風搖曳,竹影輕移,映在碧羅窗紗上。雪星辰一臉的哀怨表情推開房門,舉著包滿紗布的手,放到阿九面前,可憐兮兮的看著她:「喏,手壞了,今天的飯你來做。」阿九抬頭看看他,理也不理,繼續拿著筆計算著數據。

    「喂?你真的要吃生魚的話,其實我是不介意的。」雪星辰用另外一隻手輕輕的抓著阿九的衣袖,微微的晃動著。

    阿九皺著眉頭,抓抓下巴,把筆丟在桌上。做菜?阿九咬了半天唇,走進廚房。

    雪星辰撇了撇嘴,卻偷偷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一個時辰後,直到喝下一口阿九滿頭大汗端上的湯,他嘴角不由自主帶起的一抹笑意完全消失。

    阿九頭也不抬的往嘴裡扒著白飯。「我的手下從來不吃我做的菜。」

    雪星辰臉色古怪,點點頭:「你的屬下真是聰明極了!」他忍了一下,也老實地說:「湯很難喝。」俊美如玉的臉皺成一團,苦兮兮歎道,「我今天才知道,開酒樓的人,未必會做菜。」

    阿九點點頭,很認真的說道,「會兵法的人,也不一定會打仗。」邊說邊毫不在意的將桌上的菜一掃而空。

    雪星辰看著她吃飯的樣子,也不時的夾起她吃過的菜,卻怎麼也嚥不下去,「這……這個……可不可以不要吃了。」說完,拿起杯子,使勁用水沖下口中的鹽分。

    阿九面不改色的扒著菜,「我的老師曾經告誡我,要學會珍惜每一粒糧食,要學會尊重食物,因為這些東西,就代表了生命的延續。」在戰場上,食物的作用不會比手裡的武器差多少。

    阿九轉身收拾碗筷,「你今天手傷了,交給我吧。」轉身的時候,一隻手拉住了她的袖子,她詫異的回頭看去。

    「你……吃過很多苦嗎?」幽深的瞳灼灼的盯著她,秋陽似的暖,偏偏又清澈得不可思議。

    「苦?如果每時每刻遊走在生死邊緣也算一種苦的話,那我應該吃過很多。」阿九有些心浮氣躁,她不願意提起以前的生活,那會讓她感覺有種莫名的空虛。

    「你的手怎麼樣了,我看看」,理也不理,一把抓過他的手,他使勁掙,「不要看了,沒多重。」阿九冷不丁的瞪他一眼,眼裡的寒光一閃而逝,雪星辰搖頭苦笑,明明關心別人,還得帶著一臉要殺人的表情。

    解開包的仔細的繃帶。一道長長的傷疤醜陋的趴在手心裡,手指上有細細密密的劃痕,一道一道,像是劃傷,又像是刺傷,看著縱橫交錯的傷口,阿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從腰間摸出一盒膏藥丟給他,「用酒把手洗淨,再塗藥。」

    沒有星星!

    沒有月亮!

    夜空,一錠墨黑,伸手不見五指。

    一陣隱隱的雷聲過後,接著是一道耀目難睜的閃電,給這漆黑的大地,帶來了剎那的光明!

    風,呼嘯著掠過原野,帶起一片沙沙之聲。

    就當閃電乍明的剎那——

    照見了一條荒蕪的鄉村道上,一個臃腫的黑影,健步如飛。

    閃電再亮——原來那臃腫的黑影,是兩個身影的重疊,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背上背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那少年清俊冷漠,而那青年男子一身鮮血,奄奄一息。

    雷聲震耳欲聾的霹雷過處,電光一閃,豆大的雨滴,灑了下來!」

    雷聲隆隆!

    電光閃閃!

    狂風接著猛雨,瘋狂的襲擊著大地,像是宇宙的末日來臨,只有在電光一閃之中,可以看見少年背著男子在泥濘中一顛一跛的艱難的向前移動。

    轉過山環,一簇黑朦朦的古堡,隱約呈現!

    「開門,快開門!」少年腳步踉蹌,抹了一把臉上帶著血的雨水。

    門裡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口令!」

    「天道!回令!」「潮漲潮落」重重的石門從裡面打開,一個蒙面的少年站在門口,有些發愣的看著兩人,「寧舒?怎麼是你?呀!魑魅?」

    那個叫寧舒的少年艱難的撐著身子,「快,快去告訴鬼影,『絕殺』乾國暗堂被洗,魍魎失蹤,血煞使者內有人反水,九少……九少在……」還未說完,少年一口血噴出,倒地不起……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暗堂被洗
章節字數:3400 更新時間:08-07-09 07:15
    乾夕十六年,八月初八

    八月間夏日的天氣熱的像要生出火來,乾沐宮殿宇深廣,窗門皆垂著竹簾,乾夕帝蕭雲瑞興致高漲,看得出他心情實在是很好,「這一年來,我乾國五穀豐登,再無戰亂之苦,北漠於衢壁峽一役折損大軍二十萬,北漠帝獨孤洺野臥病在床無力再戰,如今西林的軒轅逸之主動與我乾國交好,多年戰爭終於過去了,六日後,就是荊國使者來訪之日,眾卿務必禮待周全,揚我大國國風。」

    「臣等遵旨!」眾臣下跪領旨。

    「皇兒!」「兒臣在!」蕭清言小跨一步,斂目行禮,站在下方。

    「這次的禮宴就由皇兒籌備!」

    八月十四,皇城在隆重的禮樂聲中迎來了由慕容風擎和慕容風弦帶領的荊國出使乾國的使團。乾國都城金華繁榮的街道兩旁擠滿了觀禮的百姓,均聞荊國二位將軍神俊非凡,英姿颯爽。人皆有愛美之心,更何況這二位將軍曾為乾國立下不少功勞。熙熙攘攘的人群,連綿的商舖樓閣,無一不透出王都的昌盛。

    使臣的車駕到王宮前停下,荊乾兩國多年友好邦交,友誼深厚。這接待禮儀自是不同尋常,從外宮門到內宮大殿兩側擺滿鮮花,綵球。眾使臣前呼後擁向大殿走去。

    乾國眾臣已整齊排列在大殿兩旁,殿中王座上坐著一個丰神俊朗的中年人,眉眼含笑,身形雄健挺拔,面如美玉,頭戴金冠,氣勢非凡。慕容風擎和慕容風弦第一次見乾國皇帝,可不知為何,二人覺得這皇帝的眉眼依稀有些熟悉。

    行過跪拜大禮之後,乾國皇帝忙說,「荊乾兩國世代永好,今日朝前擺宴,國民同賀!」

    皇宮的晚宴奢華非凡,眾人早已習慣這樣的應酬,一些「五穀豐登,天下太平」的場面話結束後,就是觥籌交錯。整個皇城沉浸在一片喧鬧聲中,但聞笙蕭絲竹之樂,無人省得天色。席間幾個妙齡舞女翩躚而起,輕袖曼舞,一時間朦朦朧朧,如夢似幻。

    不一會兒,歌舞結束,聽到傳令官高聲叫道:「清言王爺到!」頓時,場中安靜下來,這清言王爺是乾夕帝唯一的兒子,九歲就封了王爺,雖不是太子,但將來必是繼承大統之人。蕭清言平日很少在宮中走動,常被皇帝派出宮外歷練,朝中官員甚少得見,據傳蕭清言乃乾國第一美男子,令無數名媛淑女趨之若鶩。在座眾人一眨不眨大殿盯著走廊處,生怕錯過了這看第一美男的好機會,慕容二將和坐在左下角的燕烈寒卻有些心不在焉,繼續吃著東西,他們腦中浮出一個人影。美?再美能美的過那個少年嗎?

    「兒臣參見父皇!」蕭清言一襲龍紋袖袍,白玉髮冠,風度翩翩,好一個俊美如斯的玉人!

    慕容風擎和慕容風弦俱是一愣,那邊燕烈寒已是驚呼出聲,「南宮將軍!」慕容風擎更是手一抖,「光啷」一聲,酒杯都掉到了桌子上,眾人齊刷刷向他們看來。蕭清言輕蹙著眉頭看著燕烈寒,燕烈寒也顧不得失禮不失禮了,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一臉疑惑的抓抓腦袋,「像,不過不是。」慕容風擎也是瞇著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蕭清言。蕭清言則低著頭,喃喃的自言自語,「銀面將軍,南宮雲影,銀面……銀面……」

    眾人被這莫名其妙的一幕弄得一頭霧水,坐在龍椅上的蕭雲瑞若有所思的看看燕烈寒,又轉頭看看慕容風擎,猶豫半晌,開口詢問,「慕容將軍可曾見過那南宮雲影?他與朕的皇兒模樣相仿?」

    慕容風擎點點頭,看著蕭清言,腦中那個身影清晰顯現,「回陛下,長相是有些許相似,但那人與王爺氣質絕無相似之處……」那個人,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慕容風擎躺在行宮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眼前總是一張絕色傾城的臉和那晶瑩剔透的眸子。那眸子會說話,似乎清澈坦然得像條小溪,可仔細望進去,又如深潭。彩光流逸在瞳內。他翻身坐起,輕輕拍了拍手掌,外面進來一個侍衛,跪在他面前,慕容風擎淡淡說道,「去查下南宮雲影,上次那些都是假的,他究竟是何人!」

    與此同時,乾沐宮中,宮殿內的紅燭即將燃盡,滴滴紅淚滑落而下,流在青瓷燭台之上,一個青衣小太監站在御案一邊,磨著墨,燈火闌珊中,乾夕帝蕭雲瑞正揮毫寫著什麼。面前跪著一個黑衣侍衛。

    蕭雲瑞揮揮手,小太監放下墨條,關上宮門走了出去。

    「起來吧,去給我查查南宮雲影,朕就不信他能做的那麼完美,所有官文沒絲毫線索。不過……」蕭雲瑞隨手取出一枚火紅色的象石榴花一樣的飛鏢,「去查查是否有人見過這樣的鏢……」

    下了幾日的暴雨,加上徐徐的海風,已經能感到秋日的涼意,綠紗窗外,滿林的竹葉隨風搖曳,竹影輕移,映在碧羅窗紗上。雪星辰一臉的哀怨表情推開房門,舉著包滿紗布的手,放到阿九面前,可憐兮兮的看著她:「喏,手壞了,今天的飯你來做。」阿九抬頭看看他,理也不理,繼續拿著筆計算著數據。

    「喂?你真的要吃生魚的話,其實我是不介意的。」雪星辰用另外一隻手輕輕的抓著阿九的衣袖,微微的晃動著。

    阿九皺著眉頭,抓抓下巴,把筆丟在桌上。做菜?阿九咬了半天唇,走進廚房。

    雪星辰撇了撇嘴,卻偷偷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一個時辰後,直到喝下一口阿九滿頭大汗端上的湯,他嘴角不由自主帶起的一抹笑意完全消失。

    阿九頭也不抬的往嘴裡扒著白飯。「我的手下從來不吃我做的菜。」

    雪星辰臉色古怪,點點頭:「你的屬下真是聰明極了!」他忍了一下,也老實地說:「湯很難喝。」俊美如玉的臉皺成一團,苦兮兮歎道,「我今天才知道,開酒樓的人,未必會做菜。」

    阿九點點頭,很認真的說道,「會兵法的人,也不一定會打仗。」邊說邊毫不在意的將桌上的菜一掃而空。

    雪星辰看著她吃飯的樣子,也不時的夾起她吃過的菜,卻怎麼也嚥不下去,「這……這個……可不可以不要吃了。」說完,拿起杯子,使勁用水沖下口中的鹽分。

    阿九面不改色的扒著菜,「我的老師曾經告誡我,要學會珍惜每一粒糧食,要學會尊重食物,因為這些東西,就代表了生命的延續。」在戰場上,食物的作用不會比手裡的武器差多少。

    阿九轉身收拾碗筷,「你今天手傷了,交給我吧。」轉身的時候,一隻手拉住了她的袖子,她詫異的回頭看去。

    「你……吃過很多苦嗎?」幽深的瞳灼灼的盯著她,秋陽似的暖,偏偏又清澈得不可思議。

    「苦?如果每時每刻遊走在生死邊緣也算一種苦的話,那我應該吃過很多。」阿九有些心浮氣躁,她不願意提起以前的生活,那會讓她感覺有種莫名的空虛。

    「你的手怎麼樣了,我看看」,理也不理,一把抓過他的手,他使勁掙,「不要看了,沒多重。」阿九冷不丁的瞪他一眼,眼裡的寒光一閃而逝,雪星辰搖頭苦笑,明明關心別人,還得帶著一臉要殺人的表情。

    解開包的仔細的繃帶。一道長長的傷疤醜陋的趴在手心裡,手指上有細細密密的劃痕,一道一道,像是劃傷,又像是刺傷,看著縱橫交錯的傷口,阿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從腰間摸出一盒膏藥丟給他,「用酒把手洗淨,再塗藥。」

    沒有星星!

    沒有月亮!

    夜空,一錠墨黑,伸手不見五指。

    一陣隱隱的雷聲過後,接著是一道耀目難睜的閃電,給這漆黑的大地,帶來了剎那的光明!

    風,呼嘯著掠過原野,帶起一片沙沙之聲。

    就當閃電乍明的剎那——

    照見了一條荒蕪的鄉村道上,一個臃腫的黑影,健步如飛。

    閃電再亮——原來那臃腫的黑影,是兩個身影的重疊,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背上背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那少年清俊冷漠,而那青年男子一身鮮血,奄奄一息。

    雷聲震耳欲聾的霹雷過處,電光一閃,豆大的雨滴,灑了下來!」

    雷聲隆隆!

    電光閃閃!

    狂風接著猛雨,瘋狂的襲擊著大地,像是宇宙的末日來臨,只有在電光一閃之中,可以看見少年背著男子在泥濘中一顛一跛的艱難的向前移動。

    轉過山環,一簇黑朦朦的古堡,隱約呈現!

    「開門,快開門!」少年腳步踉蹌,抹了一把臉上帶著血的雨水。

    門裡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口令!」

    「天道!回令!」「潮漲潮落」重重的石門從裡面打開,一個蒙面的少年站在門口,有些發愣的看著兩人,「寧舒?怎麼是你?呀!魑魅?」

    那個叫寧舒的少年艱難的撐著身子,「快,快去告訴鬼影,『絕殺』乾國暗堂被洗,魍魎失蹤,血煞使者內有人反水,九少……九少在……」還未說完,少年一口血噴出,倒地不起……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誅邪大會
章節字數:4598 更新時間:08-07-09 07:16
    是一輪滿月,月光柔和,竹林中的沙沙聲在寂寥的夜色中顯得格外空曠,竹林中的石桌,一壺新沏好的綠茶。在夜色中顯得有些清冷。阿九走過去,坐在石桌旁,另一旁還是那個永遠一塵不染的雪衣男子,阿九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樣的夜晚走出房門,也許……也許她害怕寂寞,一旦停下手中的事情,她就像沒了目標,寂寞如絲,一縷一縷纏繞著她的靈魂,她雖穿著白衣,但身影與黑暗融為一體,無聲無息的坐在那裡,就像暗夜中的影子。

    雪星辰沒有說話,只是用如水的目光淡淡看著她,彷彿是第一次見她,風拂動她的雪衣黑髮,天空般的瞳眸閃動著水樣的輝華。他慢慢傾身,碰到阿九的手指,而就在他打算收攏手指的瞬間,她卻向後一縮手,冰冷的俊美容顏卻出現一絲慌亂,就那麼一個瞬間,他們的手指錯落而過……

    毫不意外的看著自己什麼也沒抓住的手指,他輕笑出聲,那雙溫潤的眼睛依舊溫柔,還帶著……帶著她看不懂的情愫。

    本來氣惱的她,心底卻瀰漫起一種難以抑制的熟悉感覺,那樣溫柔的目光,似曾相識……似曾相識……

    就在她有些不自然的轉過頭去,坐在對面的雪星辰捕捉到了她臉上的表情。

    一個非常寂寞的思念神情,就是因為寂寞到極點,所以,那表情上也帶著透明的哀傷,她……在思念誰?為誰而哀傷?他突然發現,他心底有種難言的酸澀感在不斷上湧,一種稱之為嫉妒的情緒麻痺了他的心。他以為她本無情,所以冷酷,她卻把她的心藏在冷硬的外表下,他憤怒,他不甘,他想得到她的心……

    阿九竭力撫平有些微亂的情緒,起身欲離去,然而在下一刻,徒然受到一股拉力,她已落到帶著清涼薄荷香的懷中。看著在自己懷中比寒梅還要冷艷的女子,雪星辰有些眩惑的瞇起眼睛,伸手,撫摸她的唇,沁涼的感覺從指尖一點一點向上蔓延,帶著寒冷的溫度,他笑的很溫柔,「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思雨細如愁,阿九,我們試著相愛吧!」

    阿九身軀一震,眉尖微微顰起,很意外的沒有推開他,沒有決然的拒絕,卻依舊保持著淡然的幾乎冷冽的聲音:「為什麼?」

    他聲音優雅,溫柔,帶著磁性的誘惑,一層一層輕輕縈繞著她的心,「因為……我們同樣孤獨……」

    被那樣聲音裡的魔音震懾著,阿九微微仰起頭,白皙修長的頸彎成一個優美的弧度,墨黑瑩亮的雙眸迷離的看向遠方,她竟然神使鬼差的應了句,「好!」不為什麼,只為那句「我們同樣孤獨」,她不想日夜懲罰自己的心,愛就愛吧,無所謂海誓山盟,無所謂天荒地老,只求那僅有的溫柔,既是隨心,也就毫無顧忌……

    雪星辰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住半晌,轉眼意氣風發,眼睛亮的勝過天上星辰,這一切來得太快,他俊朗的笑容像毒藥一樣要命,語氣溫柔如水,浸過她的鼻尖,「我……對月起誓……」話未說完,唇已被狠狠的咬住,他瞪大著雙眼看著大膽主動的少女,她不似一般女兒家的嬌羞,反是隱隱帶著霸氣和挑逗,雖然有些青澀,但無疑是甜美的,他逐漸反客為主,一點點深入,啟開她的貝齒,吸取清甜的芳香。放開她的唇,阿九的嘴角帶著邪魅誘惑的笑容,「不要指著月亮起誓,它是變化無常的,每個月都有盈虧圓缺。」

    他凝視著她,眉眼帶著笑,「這種事情,似乎都是男人主動的。」溫暖的氣息打到阿九的臉上,溶化了千年的寒冰……打橫抱起面前佳人,大步跨進臥房,將她輕輕平放在竹榻上,低頭,仔細的,一遍又一遍打量那絕美的容顏,白皙纖細的鎖骨,她柔弱無骨的臂纏繞在他脖頸上……

    純白絲衣,衣角墜著朵朵寒梅,髮帶落地,青絲散開,鋪在枕上,好一處驚心動魄的瀑布,情是灼人的,不經意對上一眸,已叫人看癡,輕輕一扯,衣飾飄落床下,白皙的肌膚露出一點端倪,吞了他的魂魄,讓他熱血從腳底湧上來,「轟」的擠在腦子裡。

    「絕世有佳人……」他喃喃,俯首去吻,紅唇透著獨屬她的幽香,清甜如梔。窗外……月正圓……

    在微亮的晨曦中醒來,雪星辰有些恍惚的睜開眼,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紗投下斑駁的暗影,天未亮,正是好眠時分,卻總是覺得缺少些什麼,無法再次安然入睡,呼吸間總是聞著若隱若現的幽香,伸手向身側攬去,卻是摸了個空,回想起昨夜的呻吟嬌喘,銷魂蝕骨的美妙,嘴角露出濃濃的笑意。

    竹門「吱呀」一聲響起,他抬頭望去,一個高挑的身影抱著手斜倚在門邊,嘴角帶著個魅惑人心的笑,那笑竟浮上了眼底,未束的烏絲傾瀉而下,襯著如雪的白衣,美的如夢境,屋外,鳥兒清唱,細風涼爽,竹葉彷彿新生一樣,抖動著風的笑聲,他癡癡的看,祈禱上天,但願將這一刻拉成永恆……

    她看著他一臉癡迷的傻樣,咯咯笑出聲,他手忙腳亂的穿好衣衫,走到她面前,有點心虛的問道,「你笑什麼?」阿九不答,反問道,「你臉紅什麼?」正要往門外邁步的身影腳下一個踉蹌,急急辯到,「哪……哪有?我……我去做早飯。」說完就匆匆跑遠,阿九的笑聲在竹林上空迴盪。

    無愛,卻非無情,金風玉露,不過一次相逢……

    貪看她的美,夜夜擁她入懷,捨不得入睡,每夜巫山雲雨,直到精疲力竭,聞著她的幽香入眠,看著她滿眼的黑,似乎要把她吞沒了一樣的黑,就此沉醉不復醒。

    一連二十天,雪星辰不離她寸步,彷彿冥冥中知道會失去她,頑童一樣糾纏著,飢渴者般貪婪的索求著。

    「喂,你能不能不要打擾我做事?」阿九此時就在暴走的邊緣。

    「不!我要你彈琴給我聽。」雪星辰嘴角掛著有些邪氣的笑,含著她精緻的耳垂,細緻的舔吸著,「陪我一會嘛!」

    阿九丟掉手中的筆,無可奈何的瞪著他,使勁抓抓腦袋,「真是被你打敗了!」直直走到桌前,輕撥幾個弦音,悠揚琴聲起,纏綿悱惻,如山泉出於岩石,潺潺順山勢而下,悠遠動人。一曲《梁祝》蕩氣迴腸,琴聲從哀綿轉為急促,又慢慢滲入甜蜜的溫柔,最後,以一個高亢顫音結束。

    雪星辰閉著眼睛,靜靜聽完,良久才緩緩睜開,「從此以後,你彈琴時,不可有外人在,不然會惹多少情,害多少相思。」

    阿九頭也未抬,筆耕不輟的在紙上揮毫,「你是第二個聽我彈琴的人。」

    他溫柔的目光輕輕一掃,「這曲可是你作得?曲名為何?」

    阿九微怔,曲名?總不能說叫《梁祝》吧,那不是還得解釋誰是祝英台,誰是梁山伯?豈不是吃多了撐得。

    「兩隻蝴蝶,嗯……叫兩隻蝴蝶,得,你琴也聽完了,趕緊走吧!」連踢帶踹的把他弄出了門。

    雪星辰站在門外,一臉寵溺的笑,「曲是好曲,兩隻蝴蝶?……」

    鳥兒在枝頭婉轉低吟,又是一夜清夢,準備起身的阿九輕輕撥了撥搭在身上的臂膀,身後的人嚶嚀出聲,兩隻手收得更緊了,阿九皺皺眉,再次拉開他的胳膊,卻被他握住了手,似乎要將她的手揉碎,幽深似潭的眼睛直盯著她,聲音溫柔卻堅定,「嫁給我!阿九。」

    猛然間,阿九感覺自己的心上就像被人用刀剜了個口,血汩汩湧出,身上有種失血的冷,怔怔的看著雪星辰。溫暖的懷抱從身後環住她,「我永遠陪著你,無論你作什麼!我愛你,阿九!」

    阿九低著頭,睫毛微微抖動,努力想找回自己的聲音,張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心亂如麻,她終究是個女子,外表在堅強,也期待一個溫暖的懷抱,一個可以依靠的港灣,心底永遠保留一絲柔軟,這樣的情……

    「我……有我必須要做的事……。」還未等她說完,已經吻上她的唇,將她要出口的話盡數吞入口中。

    「我們一起,如果一定要下地獄,奈何橋上,我等你……」目光灼灼且決然,洞徹人心。

    阿九伸出手,撫摸他溫柔的眸,柔軟的指間帶著涼涼的冷香,原來這就是愛情的味道?阿九嘴角漸漸綻放出一個明媚的笑容,絕世風華,白衣耀眼的彷彿天地間的光芒,「記得,你是我的,閻王也得讓三分薄面!」

    狂!語狂!人更狂!這就是她,這才是真實的她,一個縱橫天地間的女子!

    在他心裡,這就是堅定的誓言,沒有山盟海誓的浪漫,卻帶著堅如磐石的果決。

    他拉起她的手,緊緊貼在胸口,聲音激動的顫抖,「永!不!相!負!」

    火光熊熊,照的密室裡亮如白晝,形狀古怪的各種刑具擺在兩側,上面染著黑色的陳血。

    「辟」!鞭子著肉的脆響,「辟!辟!辟!」連著又是幾下,外面北風刮得厲害,地牢卻悶熱的幾乎無法呼吸。鐵鏈撞擊著發出金屬的響聲,隨著鞭子的揮動形成掙扎的緊繃和放鬆,殘忍的鞭子狠狠咬上魍魎身上的肉,魍魎卻哼也沒哼一聲。

    「還不說嗎?」屋角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響起,「要知道,鞭刑可是開胃小菜啊!看你是骨頭硬,還是鐵具硬!」

    魍魎抬頭,嘴角挑了個詭異的笑容,「嘿嘿!我在猜,你以後落到首領手裡會是怎樣的死法,哈哈哈!」

    那人臉色驚變,傳聞閻王殿主森羅手段狠辣,嗜血且瘋狂,若不是血煞門的內應提供消息說森羅失蹤,生死未卜。他們這次也不敢設計偷襲閻羅殿分堂,內應還沒來得及說出森羅身份就倒地身亡,足見這閻王殿的詭異,一個小小的堂主,受了這般重刑依然底氣十足,不禁讓他心底有些膽寒……

    斂了斂心神,狂笑道,「森羅嗎?哈哈,誰人不知他心魔附體,早就死在東海灣了,你還等著他回來救你?哈哈哈!」

    鐵鏈忽然發出匡鐺輕響,彷彿被懸吊在半空渾身鮮血的人震了一震。狠啐一聲道,「你們全數死絕,首領也會安然無恙,倒是你,趕快準備後事吧,啊哈哈哈!」

    「不知死活的東西!來人,給我打斷他的腿,我看他能堅持多久!」那人目毗欲裂,鋼牙咬碎。可心底卻有些不安,轉身離開地牢。

    近日,江湖實在是熱鬧非凡,羅鷹幫門下首徒司徒巡夜奉使命來參加全武林舉辦的「誅邪大會」行至一條江邊,人聲不斷傳來,想是道上有不少人行走,而且全是武林人物。

    司徒巡夜在想,莫非這些人全都是去參加那個什麼武林「誅邪盛會?。

    隱約中,聽幾個人在談論:

    「閻王殿不除,終是武林的隱患,已經五個幫派被血洗……」

    「閻王殿崛起短短數年,殺人數以千計!」

    「據說閻王殿首領森羅不日前失蹤,只是失蹤,卻沒說他死了啊?要是一旦他回來了呢?」

    「各幫派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所以才由『天齊教』散發武林帖,旨在徹底摧毀這魔教!」

    「可我聽聞這閻王殿殺的從來都是武林敗類,不義之徒,沒殺過好人啊?」

    「可是閻王殿血洗龍綿山莊,此事可是千真萬確,那龍修群在武林中頗有俠義之名!」

    「啊?血洗龍綿山莊?那龍修群武藝高強,手下弟子眾多,閻王殿派出多少人?」

    「不到三十人!」

    「這未免太可怕了!區區三十人能血洗龍綿山莊,這次你們能勝嗎?」

    「此次五大門派,一教二幫蘭會都有高手參與,同時名震武林的南丐北僧聽說也將現身……」

    人聲漸遠,以下的已聽不真切,但司徒巡夜約略知道了一個大概,武林黑白兩道,全力對付閻王殿總部「鬼堡」,但不知「鬼堡」是怎麼回事,閻王殿主人又是怎麼樣一個可怖的人物,而值得全武林聯手對付。。

    江風輕疾,司徒巡夜把眼光透過隙縫向外張望,只見一條大江,浪濤洶湧,江灘上聚集了近百的人。

    江心,一座古堡矗立,堡前一道石樑直通江岸,但石樑半隱於浪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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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開虐!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金針封腦
章節字數:6372 更新時間:08-07-09 07:19
    古堡之上,赫然是「絕殺」兩個見丈大字,這閻王殿原本就稱為「絕殺」,只因那十四個字,才被江湖中人喚為「閻王殿」。堡門兩側,十四個血紅大字「閻王叫人三更死,不得留人到五更」。

    司徒巡夜的雙眼一眨不眨的盯在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古堡石門上,心理有種強烈的想進去一探究竟的慾望,但,當他想到自己根本不足道的微末技藝,而對方卻是集武林黑白兩道全力對付尚且不動分毫的魔頭,他氣餒了。

    心念未己,只覺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轉目望去,一個俊美如神祇的男人站在他身後,衝他微微笑著,男子一身羽冠華服,銀帶皂靴,手中握著一把白玉折扇,好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他身後還站著兩個目色冰冷,長相一模一樣的黑衣侍衛,司徒巡夜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人,心道,又是哪家偷跑出來的貴公子,跑這裡來湊熱鬧。

    男子微笑道:「兄台,這武林盛會不去參加,卻遠遠站在這裡偷懶?莫非兄台對這等場面看不上眼?」說著,輕輕一皺鼻子,聞了聞又道,「喲!餘香猶在,兄台艷福不淺啊!」

    司徒巡夜啼笑皆非,若非看這男子有些來歷,他甚至認為此人是街頭插科打諢的無賴。卻無奈人家說的是事實,昨夜醉紅樓裡一夜春宵,翻雲覆雨,早上才匆匆來此打探情況。

    司徒巡夜俊面通紅,頓了一頓,扯開話題:「敢問這位兄台貴姓?」

    「在下姓鳳,荊國人士。」

    司徒巡夜微微一笑,主動報上姓名,「哦,鳳兄,小弟複姓司徒,羅鷹門下。」

    鳳陵焱微訝,「哦?原來是韓老先生門下高徒,久仰!家師近來可好?」

    司徒巡夜一震,聽得此人認識他師父,聽口氣像是很有交情,不由有些欣喜,忙道,「家師身體一向康健,有勞掛念,此次應『天齊幫』喬幫主相邀,派小弟來參加此次盛會,助各位武林同道一臂之力。」

    鳳陵焱笑瞇瞇的看著他,「既是這樣,在下就帶司徒兄找個地方去看看熱鬧。」

    「看什麼熱鬧?」司徒巡夜不由一愣。

    鳳陵焱冷笑一聲,「看他們找死!」

    「什麼?」

    「閻羅殿主森羅,武功天下無雙,他們是在飛蛾撲火!」

    司徒巡夜撇撇嘴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怎麼?司徒兄難道不信?」看著司徒巡夜不屑的表情,鳳陵焱挑眉問道。

    司徒巡夜雖不屑,可也不是托大之人,「不是不信,只是天下浩如滔海,無人可稱天下第一,更何況這森羅如今生死未卜,手下再強,能抵得全武林的高手?」

    鳳陵焱勾勾唇,挑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我們不必爭論,司徒兄跟我來。」說罷,拉過司徒巡夜的手,如海燕掠波般一飄數丈,飛躍上巨石之頂,司徒巡夜心裡油然而生愧怍之感,自己苦學十多年,一技無成。此人年紀輕輕,功力卻高深莫測。

    兩人並排坐在石上。

    江岸上的人,圍成了一個圓圈。居中是一個老和尚,一個鴆衣白結的白髮老丐,還有一個蒙頭怪人,吵嚷不休,似乎在商量破堡之計。不一會兒,江岸上的群雄,已散開人圈,齊齊面對古堡。

    靜!沒有半絲人聲,這預示著他們要對鬼堡採取行動了,由於閻王殿數年來,給武林中投下的神秘和恐怖。此刻每一個人都產生一種窒息感。鳳陵焱朝江岸上一指道:「那站在最前面的老叫化是『南丐』,那老和尚是『北僧』!蒙頭怪人是『天齊教主』,這三個可以算是當今武林的頂尖高手!」

    「三人之中,以誰最強?」

    「很難說,南丐北僧在伯仲之間,天齊教主傳聞中,功力深不可測,但沒有人和他交過手,也沒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比起閻王殿主森羅呢?」司徒巡夜心神猛地一陣激盪。

    「不堪一擊!」鳳陵焱雖面無表情,可手上卻緊握著折扇,指節有些微微發白。

    「鳳兄,他們開始行動了!」

    「慘劇,也開始了!」鳳陵焱雙手有些抖動,目不稍瞬的看著下方。

    數十條人影,飛身越過石樑,到達古堡之前。

    就在此刻,一聲淒厲的怪嘯,從鬼堡裡傳出,直似要撕裂長空,司徒巡夜但覺得有數柄利劍,往耳裡鑽,忙不迭的以手掩耳,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口來。

    那數十個高手,乍聞哨聲,全部窒立不動,江岸上起了一陣騷動。

    嘯聲歇處,黑色的巨大石門,緩緩打開,露出一個黝深的孔洞,像巨靈之神的大口。

    堡門前的數十位高手,駭然向後倒退了三丈之多,空氣在剎那之間,緊張到了極限,半盞熱茶的時間過去了,堡中毫無動靜,守立在堡前的數十位高手,吶喊一聲,衝進堡去……

    鳳陵焱冷哼一聲道,「這是第一批送死的!」

    司徒巡夜瞥了他一眼,又向前望去。

    第二批人數在七八十人左右的高手,又越過石樑,狂喊一聲,湧進了堡門……

    鳳陵焱又道,「第二批送死的!」

    就在鳳陵焱聲落的當口,忽見人影一個接一個的從堡牆之上,飛洩而出,有的跌落江心,有的直摔落堡前地上,那就是剛才進堡的高手,眨眼之間全變成了死屍被拋出堡來。

    江岸上的高手,一陣鼓噪。司徒巡夜看的目瞪口呆,渾身起栗,這閻王殿裡的人到底是人還是鬼?竟然有這不可思議的功力,緊跟著,第二批進堡的高手,又紛紛飛洩而出。

    沒有半個活口!沒有半絲生息!

    他們就這樣被毀了,恐怖的殺機,瀰漫在現場。

    江上幾百高手,鼓噪喧嘩,卻沒有人敢再予嘗試。

    半刻之後,只見「南丐」和「北僧」雙雙越過石樑。

    司徒巡夜手心裡早已捏出汗來,激動的問鳳陵焱道:「鳳兄,依你看南丐北僧此番進堡如何?」

    鳳陵焱瞇著眼睛思索一番道:「也許可以全身而退,這閻王殿雖邪,卻從不枉殺好人,南丐乃俠義之士,北僧是佛門中人,應該能保住性命!」

    然……「南丐」「北僧」忽地彈身而起,不進堡門,如鷹般撲向堡牆,堡牆高約八丈,這一彈身之勢竟然比堡牆還高,然後妙曼的一折身,俯衝向牆頭。

    江岸上的高手,轟然喝了一生彩,連鳳陵焱都司徒巡夜也忍不住脫口道:「好功夫!」

    就當「南丐」「北僧」身形將接近堡牆之頂的剎那,忽見堡頂上方閃現幾道黑影,速度快的只在眨眼之間。猛的一個倒翻,二人如隕星般瀉落原地,顯然,他倆是被擊落的。

    江岸上的高手,一個個大驚失色,膽小點的更是移步向後退去。

    閻王殿中人,確屬駭人聽聞,當代兩個絕頂高手竟然無法越雷池一步。

    鳳陵焱像是自言自語道:「識相的就該退走了!」

    司徒巡夜白了他一眼道:「鳳兄,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還希望這些正派人世被魔頭誅殺?邪教就該人人得而誅之!」

    「我說『南丐』『北僧』應該知難而退!這樣下去,他們也許會觸到那人底線也說不定……」最後一句話,聲音極輕,一旁的司徒巡夜也未曾在意。

    「你似乎對閻王殿很有好感?」

    鳳陵焱微微一笑,「就事論事,無所謂好感壞感!」

    話音未落,只見「南丐」「北僧」第二次撲上堡牆。

    這一次算是登上堡牆,但僅是眨眼功夫,兩人身形連晃,再次被擊落,而令人不解的是自始至終,不見堡中有人現身,只見道道殘影,沒有人相信那會是人影,因為沒有人速度可以快到那種地步,兩人如何被擊落,外人不得而知。

    司徒巡夜心念一動,轉頭問道,「鳳兄,你不是說天齊教主功力還在『南丐』『北僧』之上嗎?」

    「一般傳言如此!」

    「天齊教主為何不出手?」司徒巡夜詫異道。

    鳳陵焱冷哼一聲,眼底有絲寒意,「這就要問他本人了!」

    司徒巡夜喘了一口大氣,默然無語,他想不透這「天齊教主」何以不出手,分明聽人家說這次「誅邪大會」,武林聯手對付「閻王殿」是「天齊教」所發動,而「天齊教主」竟然袖手旁觀,確實令人費解,難道天齊教主另有安排?還是他別有目的?

    堡前,「南丐」「北僧」第三次撲上「鬼堡」,意外的,這一次竟成功了,兩個當代高手,由堡牆上消失,江岸上的高手一陣喧嚷,大半數搶奔石樑,直撲堡門……

    司徒巡夜心裡一陣亂跳,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滋味,他既希望眾高手能順利的毀去這座威脅武林的魔堡!但,他心裡又隱隱希望他們不要成功,說不上為什麼,他覺得這閻王殿沒那麼簡單,他覺得這次的「誅邪盛會」有些古怪,具體古怪在哪裡他也說不上,總覺得處處透著詭異。

    身旁的鳳陵焱已經緊張的站起身來。

    就當第三批武林高手,正要湧入堡內之際,兩條人影,步履蹣跚,滿身鮮血的從黑黝黝的堡門之中走了出來,所有的高手怔住了!這兩條人影,正是「南丐」和「北僧」,鳳陵焱微微一笑,坐了下來。

    司徒巡夜詫然道:「他們出來了?」

    鳳陵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這是數年來的例外,第一次有人活著走出鬼堡,看樣子他們吃了大虧,也許閻王殿的人尊敬他們的為人,終是沒有痛下殺手!」

    就在「南丐」「北僧」離開堡門之際,兩扇黑黝的巨大石門,緩緩合上。

    「南丐」「北僧」不理會圍上來的武林高手,不答任何一句問話,越過石樑,登上江岸,默默的離開了,臨走時告誡眾人,千萬離這裡遠些。

    眾高手收拾了堡外的屍體,也紛紛離開了,眾人都以為一場暴風雨就這樣過去,誰知,這僅僅只是開始……

    閻王殿依然是個謎,依然恐怖,神秘!

    「天齊教主」在教眾的簇擁下,也離開了,轉頭的時候眼底卻閃過一絲詭譎的光,不遠處的鳳陵焱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還有一日就是貨船回航之日,阿九心裡很是期待,不知霧隱他們可好,九個月來杳無音訊,他們肯定急瘋了,怕是把六國都翻了個個,不知星辰和他們能不能合得來。霧隱、雲翳那怪脾氣還真難說,阿九也不知道為何,竟有些像情竇初開的少女一樣的患得患失,還有點帶著男朋友見家長的怯怯感,還真不像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看來女人戀愛時期,智商不是為零,而是為負。想起那個溫柔的雪衣身影,她就覺得心底那根弦像是被人輕輕撥動,泛著甜蜜……

    初夜後,二人恩愛如膠,愛情果然是女人最好的保養品,原本就傾城絕色的她,現在就像月中的女神,清冷又帶著週身的瑩光,令人一望癡迷。突然想到她的武器還在雪星辰那裡。那個笨蛋,鞭子壞了就壞了,還要把拆下來的再裝回去,弄得雙手傷痕纍纍,整整兩個時辰都不見他回來,肯定又是去修鞭子了,思及此,阿九奔出門去,這一刻沒有別的,只是想見他……

    剛出竹林,突然間想起些什麼,直奔他房間而去,「星辰?」推開房門,房中無人,簡簡單單的竹屋還瀰漫著他身上的薄荷香,阿九淡笑一下,正準備關上房門轉身離去,卻忽然間,瞥到床角一個黑檀木盒,直覺告訴她,那裡肯定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可腦海中一個聲音告訴她,不要碰它,不要碰它,離開這裡……

    一腳門外,一腳門內的站在那裡良久,阿九終是走了過去,拿起那個木盒,盒子的邊緣光滑無稜,一看就知是主人經常撫摸把玩,阿九輕輕打開盒蓋,盒中放著一卷金黃色的卷軸和一封還未來得及寄出的信,一種不詳的預感自她心底升起,她瞳孔猛的緊縮一下,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雙手在顫抖,她猶豫再猶豫,最終還是展開了卷軸……

    她為她自己那一剎那所看到的驚呆了,有一瞬間她完全聽不到自己的呼吸聲,她竭力克制著暴怒的情緒,打開那封信,雙手抖動的能聽到信紙在手中嘩嘩作響。

    艱難的邁出腳,往竹林深處走去,光線似乎在眼前緩緩黯淡下來,竹的影子越來越深,向地面延展開,她向前走,還聽得見有東西在胸腔中破裂,像是什麼碎了,發出「辟啪」的聲音。

    終於那雪衣男子的臉在她視線中出現了,眉目依舊溫柔俊秀,如畫中仙子,聲音裡帶著一絲驚惶,「阿九,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蒼白?哪裡不舒服?」

    阿九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在咚咚跳著,節奏均勻的,與那裡彷彿焦裂得即將爆發的情緒相比簡直就是個奇跡。

    她冷笑一聲,狠狠的一把推開了他,力道大的讓他連連後退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烈國皇太子殿下,久聞大名!」阿九勾唇,溢出一個邪魅的笑,出乎意料的溫言裡藏著深深的危險,靜靜看著他。

    雪星辰大驚,面色瞬間沒了血色,身形猛地一震,瞳孔瞬時放大,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彷彿被霎時抽離,五雷轟頂的感覺也不過如此。一瞬間,他的世界天旋地轉。用手緊緊按著胸口,窒息的感覺傳來,他大口大口的吸著氣,她知道了!她知道了!她不會原諒我的!我不能失去你,阿九……

    「你……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他的聲音驚慌失措。

    她現在怒火中天,像被激怒的獅子,想要嗜血,可越是這種情況,她的心越是冷靜得可怕,「還好,不算太晚的時候。」

    雪星辰已經完全不知所措,努力站直身子,帶著暗啞顫抖的哭腔,「阿九……阿九,你聽我解釋,不……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不是的……」

    「夠了,雪星辰!哦不,澹台憫辰殿下,東海白衣人是你的師父吧?九至揆議,天干星奇,地劃六庚,上達天卦,你的竹林攝心陣法擺得好啊!得南宮雲影者得天下!看!你自己都這樣說了,你想要天下?所以你想我嫁給你?如今你還要解釋?哈哈哈哈……」阿九狂笑出聲,那笑帶著愴然的哭音,揪得人心像刀絞一般疼痛!

    「不……不是的,阿九,我真的愛你,我愛你啊……阿九,求你,別這樣……」所有的血管都因這突如其來的痛而收縮起來,顫抖的無法控制的手指,一點點伸向她,就在觸碰到她衣角的同時,白色的袖狠狠的甩過了他的面頰。

    「愛我?啊哈哈哈哈……你拿欺騙來愛我嗎?」阿九怒極反笑,「你竟然說,永!不!相!負!哈哈哈,白癡如我,竟然將心交與你,讓你拿著刀一刀一刀戳著,剜心之苦,不過如此……既是這樣,不如從此斷情絕愛……」說罷,手持一枚金針,衝著腦袋頂心,直直紮下。

    溫柔如水,依然記得纏綿時的心動。

    可溫柔後,藏的竟是數不盡的欺騙,詭計,阿九銀牙咬碎,她兩世一生,從未被人如此控制,這是不可原諒的羞辱。

    「金針封腦!」雪星辰何嘗不知阿九已怒,卻不曾想她如此決然,斷情絕愛,從此她不會記得他,從此她再無情愛,她把他從心上血淋淋的撕離……

    「不!」一聲淒厲的嘶號,「不!阿九,千萬不要啊!我求你……求你……求你啊……」那雙溫潤的眸子此時已經慌亂的找不到焦距,滿眼的驚恐,一個趔趄被她甩翻在地。

    她冷冷的看著他,用力將金針刺入腦中,頭痛欲裂,嘴角溢出鮮血,看著他掙扎著向她爬來,爬得那樣艱辛,幾尺之遙的距離彷彿隔著千丈……

    「從此之後……」帶著鮮血的唇角扭曲出一個詭異的冷笑弧度,鎮靜的,漠然的,沒有一絲顫抖,完全是一個極理智的人極冷靜的開口:「兩!不!相!欠!」

    雪星辰呆住了,看著她的雙眼,那夜空般的黑色,比水更深,比火更濃,她忘了他……她忘了他……

    痛象海浪一層層湧來,堆積在他的胸口,淹沒過他的頭頂,他一點也喘不過氣來,他的唇顫抖,他的手顫抖,他的全身都在顫抖,一切的一切,於此崩潰……

    「星辰,跟我走吧……」

    「星辰,等我累了,就一起和你去養老……」

    「星辰,你是我的……」

    「星辰,我有點喜歡你了……」

    「星辰……」

    「星辰……」

    她會忘卻,忘卻……她沒有了他的記憶,她一生不再有愛,那個刻入他骨髓,溶入他血液的女子從此不再用極難得的溫柔目光那樣看著他,不再說喜歡他,不再記得他……

    「不!不!……不!阿九……」那痛,一直延伸到心底,撕開他的心,扯裂他的肺,情已終,淚滿面。原來,這就是錐心灼骨之痛……

    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出,眼前的人漸漸模糊……模糊……直到黑暗吞沒了他「……阿……九……」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解剖(血腥,小心被雷)
章節字數:6633 更新時間:08-07-09 07:20
    浪花,衝擊著礁巖。

    礁巖上,矗立著黑黝黝的古老建築物——「絕殺鬼堡」,神秘,陰森,恐怖的氣氛,籠罩著這座古堡。

    江岸上,隱蔽的地方,有數雙眼睛在緊緊的注視著鬼堡的大門,眼光中,有駭異、驚怖、仇恨……等複雜的光芒。

    堡內,燈火通明,血煞使者,逍遙使者,幽冥五子圍坐兩排,凝重的氣氛散佈在堡內,修羅和死神被明令禁止,無論發生任何事,他們都不得回堡。修羅已是荊國兵部尚書,死神是荊國將軍慕容風言的副將。閻王殿此役已經暴露了總部和部分實力,若是再被得知閻王殿與各國軍政有染,那介入這次「誅邪盛會」的就不止是整個武林這麼簡單了。

    首領失蹤,魍魎被俘,暗堂遭洗,一切的一切,好像早已預謀好的,就像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對方此時準備收網了,勢必要將他們一網打盡,好毒辣的一招「借刀殺人」。

    絕殺組織雖然強悍,但無奈對方高手眾多,一擁而上,難免顧此失彼。此役過後,也是大傷元氣,逍遙使者只餘十八人,除霧隱、雲翳外,每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傷,血煞使者更是死傷慘重,鬼組幾乎全軍覆沒,魔組二十人,只餘九人,還有三人重傷不治,眼看就不行了。幽冥五子中,靈邪左臂被硬生生折斷,冥夜被毒針刺盲雙目。死寂,統治者全堡!日正當中,但堡內陰沉沉如鬼域。

    鬼影沉默良久,沉聲道:「三日後,天齊教主喬源天號令全武林高手齊攻鬼堡,我們是戰是逃,還望大家一起拿個主意。」眾人一聽,頓時熱血沸騰,殺機徒起,「當然是戰,若是我們棄堡而逃,從此以後,我們還如何在武林立足?還有何臉面為九少做事?」鬼影歎口氣,冷聲道:「話雖如此,可你們忘了當初九少是怎麼教你們的嗎?你們是殺手,不是死士,明知必敗,豈能一意孤行?倘若我們全部葬身於此,今後還有誰為九少賣命?」

    鬼影面色一沉,話音如鐵,「你們全數撤離,我與四子留下。」

    「不行,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若是丟下你們,自顧自逃命,我等如何向九少交待?還不如自我了斷來得快些!」逍遙使者之一的冰旗雙眼一瞪,厲聲喝道。一旁的雲翳也點點頭。

    從開始就一直沉默的霧隱抬頭淡淡說道,「這次是針對絕殺的極有預謀的行動。無論是戰是逃都在對方算計之內。戰,我們勢單力薄,不能借助軍隊出手,既不能亂了九少計劃,又不能暴露其他的組織和分部。逃,絕殺從此再無出頭之日,我們會徹底淪為喪家之犬。更何況,喬源天浪子野心,他要的又豈止一個絕殺?」霧隱掃了一眼場中眾人,目光冰寒如刺,「三日後,他『誅邪盛會』要殺魍魎祭旗,我等又豈能坐視不理,親眼看著我們的兄弟被斬,不如就此背水一戰,是生是死,聽天由命,武林中人多是沽名釣譽、欺善怕惡之輩,真正的高手不屑群起而攻之,我們只有盡人事,知天命!」

    「好!既是如此,就是死也要死個痛快!」鬼影猛地站起身來,陰沉冷厲的聲音在空曠的殿內迴盪,「讓他們殺敵一千,自傷八百!」

    江城古寺

    廟內正殿之中,燭火輝煌,圍坐著數百個老少不等的人。

    就在最後一批人入廟之後,居中供桌之前,一個蒙頭怪人站起身來,目射冷光,像在座的人遍掃一眼,然後以陰沉沉的聲調道:「人數諒已到齊,本教承蒙各位武林同道厚愛,自接任武林盟主以來,一直致力於伸張武林正義,卻不料,閻王殿諸魔殘殺武林同道,毀我武林基業,連龍修群龍大莊主那樣的俠義之士都慘遭毒手,這樣的魔教,不除不快!此次『誅邪盛會』邀請各位共襄除魔之舉,還望各位俠士助我天齊教一臂之力,事成之後,閻王殿近年來搜刮金銀全數贈予諸位,我喬某一文不要。如今森羅失蹤,閻王殿群龍無首,趁此良機,將這危害武林的魔教一網打盡。」

    所有的人,都看向那蒙頭之人,殿中靜得落針可聞。

    坐在左手座的銀髮老者面如重棗,沉聲發話,「喬教主這話有失公道啊!」

    喬源天抬起雙眸,眼色微見凌厲,「哦?牟幫主此話從何說起?」

    牟尚志冷哼一聲道,「我聽聞喬教主得到一副地圖,上面記錄著無數人夢寐以求絕谷寶藏圖!這圖的入口,就是這鬼堡地道。」

    語出突然,所有的人全都驚得一愕,齊齊轉頭看向喬源天。

    喬源天見事情敗露,眸中殺機掠過,面上仍是不動聲色,「既然牟幫主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再隱瞞,沒錯,這鬼堡地道就是絕谷入口。絕谷寶藏有無數的絕世秘笈,此次奪堡之後,眾位英雄平分谷中秘笈和寶藏,可有異議?」

    眾人聞言大喜,誰人不知那絕谷的寶藏,神兵利器,絕世秘笈,應有盡有。無數武林人士為之瘋狂,這樣的誘惑,就是死又何妨!

    在座的高手,紛紛立起身來,面現凜然之色,「我等誓死捍衛武林!」

    喬源天心中冷笑,捍衛武林?都是些心口不一,貪心不足的小人。

    牟尚志想了想又道,「喬教主,那日已有不少高手命喪閻王殿,明日再戰,恐有不妥啊。有三大派已退出此次盛會,『南丐』『北僧』都曾告誡我等不可輕舉妄動,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啊!」

    喬源天面露鄙夷之色,奈何他蒙面示人,眾人看不清他面色,「牟幫主,前日攻堡,雖折毀不少武林高手,但那閻王殿眾人也不是鐵打得,怕是實力也是大損,那我等就更應該趁此機會為武林除害了!」

    牟尚志默然不語,心中認為他說的在理,但也有些擔心,畢竟那日的情況實在令人吃驚。

    喬源天頓了一頓又道,「從那日『南丐』『北僧』安然出堡則可看出,他閻王殿也不過如此,若不是二位高人心慈,恐那閻王殿早已不復存在了。」

    「喬教主此言差矣!」一個黑衣大漢從人群中站出,「據在下所知,那『南丐』和『北僧』活著出堡,並不是憑功力脫身……」

    眾人同時一震,面色大變,一個穿道袍的老者皺眉問道,「襲門主這話?……」

    那名喚襲門主的黑衣大漢點頭,一字頓道:「那『北僧』親口告訴弟子,他和『南丐』是被閻王殿放生的。」

    這話又使全場一震,憑「南丐」「北僧」的功力,竟然說出被人放生的話,「閻王殿」實力豈非不可思議?

    喬源天陰騖的眼眸中,倏的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殘毒光影,「當今天下群雄在此,當真還怕一個小小的閻王殿不成?在下不才,半月前滅了閻王殿在乾國的暗堂,抓獲堂主一人,誅殺閻王殿魔頭一十三人。」

    牟尚志銀髮一陣伏動,顯然內心激動,「喬教主此話當真?」

    喬源天詭譎的一笑,「在下豈敢欺瞞眾位英雄,明日午時就殺他祭旗!為武林伸張正義!」

    江岸之上,古堡之前,喬源天駐足站立在遠處石階之上,眾高手在他身後以半圓形散開,神情戒備,目光直視鬼堡大門。

    喬源天招招手,從人群後面拖出一個渾身是血,雙腿已斷的年輕男子,男子黑髮敷面,狼狽異常,那雙眼睛卻泛著餓狼一般凶狠的光,嗜血、桀驁。

    喬源天一把撕住魍魎的頭髮,狠啐一聲道,「就從你開始!」朝後一揮手,一個身背大刀,滿面猙獰橫肉的大漢從人群中走出。正在此時,一陣使人心悸的神搖的嘎嘎之聲過處,那神秘的堡門,緩緩向兩側移開,現出一個深邃黑黝的門洞,一股陰風,從拱道中吹出,眾人的心不由撲撲亂跳起來。

    只見一個個黑衣蒙面人從堡內魚貫而出,分立古堡兩側,兩個面容比女子都清俊精緻的少年居中站立,一人執刀,一人執鞭。冷眼看向眾人。

    自恃見多識廣的武林中人此時也不由的面色微變,震驚天下的閻王殿殺手竟然是如此俊秀的少年,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喬源天用一種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沙啞笑聲讓所有人把注意力轉移回他身上,「今日就是閻王殿滅門之日!」說罷,沖身後一招手,大聲喝道:「斬!」

    就在手起刀落之時,那漢子「噗通!」一聲砸落在地,鮮血從喉部湧出,直噴出一丈多高。

    笑容在喬源天的臉上一瞬間就凝結了,對方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輕易取走了手下性命,這是多麼驚世駭俗的武功!

    「呵呵呵呵……」一陣清潤嬌媚的笑聲從遠處如汪波怒濤一般滾滾而來,令人心悸神搖,耳膜如割,笑聲中充滿了不屑,輕蔑,狂妄的意味!

    笑聲越來越高亢,喬源天氣血隨著對方的笑聲,不停的起伏,波動,漸至翻滾如潮,心中立感不妙,疾運功抵敵,把笑聲拘於聽覺之外……待到笑聲停歇,眾人的額際上,已是汗珠纍纍,功力不足的人已俯倒在地,痛苦不堪,喬源天意識到對方功力,深不可測。

    頓感一陣陰風佛過耳邊,轉目看去,原本趴在地上的閻王殿俘虜已不在原地。那數名黑衣人和當中的兩個少年面色狂喜,大聲喚道,「首領,首領回來了!」說罷,齊身下跪,俯首聽令,「參見首領!」

    眾人聞言大駭,不由自主的紛紛向後退去。森羅!那個傳說中的惡魔!他回來了!眾人齊齊吞了口口水,轉頭看向喬源天。

    此時也只有喬源天能硬著頭皮講話了,他也想笑,可是他笑不出來,「森羅,原來是個女子!妖女!你殘殺武林中人,還不速速前來受死!」

    站在樹梢上蒙著面紗的白衣女子陰惻惻的笑了聲,「喬源天,我放你一條生路,你卻一再挑釁於我,今日我要斬草除根,在此的一千五百三十七人,一個也別想離開!」

    方圓數十丈內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的心臟在那一瞬間就像被一直無形的手握住了一樣,每一次收縮都顯得那樣的吃力和壓抑,站在場中的人臉色一下子就白了,牟尚志想喊,可他發現自己的咽喉就像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樣,叫不出聲音,他感覺自己的腿有些發軟……

    喬源天聞言之下,不禁怒意橫生,冷笑一聲道:「妖女!你未必太過狂妄了些!」

    「狂妄!你說我狂妄!啊哈哈哈……喬源天你的膽氣令我折服,不過這話你還是留著去跟閻王說吧!」聲音冰寒陰冷,令人不寒而慄。

    話音未落,一道疾風劃過,一如未覺,白衣身影已欺到身前八尺之地。

    喬源天全身徒然一震,雙掌電閃拍出,這一擊之勢,快逾電閃!只見那白影一晃身,劃了一個半弧,輕鬆避過一擊,兩粒寒星似的目芒朝他瞟了一眼,隨意揮揮手,勁風拂體如割,喬源天徒吃一驚,揚掌劈出兩道如山勁氣,左右分迎。

    場中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兩大絕世高手的對決,閻王殿殺手分散四處,只待一聲令下,將有無數人血濺當場。

    不過火光電石之間的事,兩個人影,一黑一白,糾結纏繞,只餘道道殘影。白影鬼爪如幻,連扣帶點,罩身而至。黑影駭凜之餘,只能將門戶緊封,只守不攻。

    「砰砰」兩聲爆響,喬源天只感骨痛如折,頓時冷汗涔涔,正待變勢,但收掌之間,他慘呼出聲,一雙臂膀只餘光禿禿的臂干,雙手其腕而斷。

    森羅的笑聲忽而傳來,嬌媚婉轉,似黃鶯出谷,在眾人聽來,卻是無比恐怖,「你斷我手下雙腿,我折你雙手,喬源天,我不會讓你死的那麼痛快!」聲音詭厲的令人膽寒。

    喬源天腦內念頭一閃,一枚銀針瞬間直刺入天匯穴,「想咬舌?哈哈哈!我必讓你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霧隱、雲翳過來!」阿九淡淡一笑,「我們每次都解剖動物,今天我讓你們見識見識活體解剖!」別人根本聽不懂他們再說什麼,只見那兩個秀氣少年眼睛晶晶發亮,還有種躍躍欲試的興奮感。

    阿九蹲了下來,從腰中取了個皮套出來,放在地上緩緩的鋪展開來,只見皮套裡面整齊的擺放著一排亮閃閃散發著寒光的東西!

    大小不一的薄薄的利刃,鑷子、小鋸齒、小矬子、小鉤子,等等……眾人驚恐的看著那個惡魔,不知道她下一步究竟要做什麼。

    「這些都是我曾經給你們講過的手術用具。」她兩隻手捏起一把小刀,「這個……姑且叫它手術刀,用來割開人體表層肌肉和脂肪的。」阿九放下小刀,拿起鑷子來,「這是用來清理表層的血管和神經的。」放下鑷子,又拿起那個鋸齒:「這是用來切骨頭的。」

    「這個嘛,上次我跟你們講過挫骨剜毒,這個就是了。」阿九舉著那把閃著銀光的小矬子,陰森森的說道。

    阿九就像平時給霧隱和雲翳上課一樣,忽然拿起來一邊的利刃,輕輕捉住了喬源天的小腿,喬源天縱使硬氣也不由的臉色巨變,用力蹬了幾下,阿九不耐煩的抽出一枚銀針,扎向他的大腿根部,喬源天的腿一下子就軟了,蹬也蹬不動了。

    阿九不動聲色,拿起利刃,輕輕的在喬源天的小腿迎骨面位置上一劃……頓時鋒利的薄刃割破了小腿,肌肉兩邊翻開,血肉模糊,鮮血流淌,場中人有的不由的不忍看下去。

    「疼嗎?」阿九忽然抬頭看了喬源天一眼,臉上居然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喬源天死死盯著自己的腿,卻口不能言,但是痛感卻是一點不少的傳遍神經,他豈能不疼?只是身子顫抖,依然還在強行忍耐著。阿九冷冷一笑,手裡的刀又往下拉開了一點……

    人的小腿迎面骨這個部位,原本肌肉就少,薄薄的一層肌膚被割開之後,裡面已經露出來森森白骨!

    阿九神色不變,放下利刃,拿起了那個小鑷子,輕輕夾起一塊傷口旁的肌肉,用一種很嚴肅的,像是研究學問的語氣跟霧隱,雲翳講著,「這就是人體的皮下組織了……」

    她居然就像在課堂裡上解剖課一樣,霧隱和雲翳此時就是最認真的學生,就這麼個鑷子,絲毫不在乎的拉動著喬源天的肌肉來回扯動,喬源天痛暈了過去,又被冷水潑醒,阿九就彷彿冷血一般……

    喬源天已經快崩潰了,他想死,可是現在死都是種奢侈的夢想。

    他還待忍下去,卻看見阿九放下鑷子,手上套了幅天蠶冰絲的手套,淡笑道「現在我給你們兩個介紹一下人體膝蓋骨的構造。」

    喬源天終於忍不住了,徒然嚎叫了一聲,「妖女,有種你就殺了我!」

    他腦袋一歪,就昏了過去,也不知道是嚇得,還是疼得。

    旁邊的少年還要潑水,阿九卻擺手制止了他,「不用,我自有辦法。」

    說罷,取出一枚金針,用很平穩的口氣講述道:「暈,其實是人類的一種自我保護,當外界刺激過於強烈,人的心理和生理已經無法承受的時候,就會自然暈過去,斷絕外界刺激對人體的進一步傷害,從而達到自我保護的目的。」阿九的語氣就彷彿寒冰一樣,冷冷的,一絲情感也沒有,「比如說,疼痛,當人體在一定時間內,受到的疼痛刺激無法承受的時候,神經系統就會向大腦發出信號,然後就會暈過去,這樣可以暫時切斷痛感神經的反應,不過,對付這樣的情況我也有辦法。」

    阿九飛快的把金針刺入喬源天脖頸處,取出一枚丸藥丟盡他微微張開的嘴裡,「這是荼皪花製成的藥,提神醒腦,這種東西可以在短時間內刺激人體大腦的表皮層,使其活躍程度大大提升,讓這個人在短時間內興奮,各種感官在短時間內變得很敏銳,尤其是痛感神經,因為過於敏銳,會使得同樣的痛苦程度反應到這個人身上,至少會增加三倍的刺激程度,而且最妙的事因為大腦皮層受到干擾,人會異常興奮和清醒,哪怕再疼,也不會暈過去,每一次疼痛,都會異常的清晰,異常的真切……所以我再三告誡你們,離那看起來很美的花遠一些……」

    周圍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用一種看惡魔的目光看著阿九,儘管他們有些詞語根本聽不大懂,可絲毫不會影響理解,連霧隱和雲翳都是臉色微變,暗中吞下一口吐沫。

    這一刻,阿九絕對是一個瘋狂的到了極點的惡魔!

    喬源天慘了!他很快就在阿九的特殊藥物的作用下醒來了,一醒來,立刻就像殺豬一樣嚎叫起來!他痛得面部肌肉扭曲,甚至痙攣了!但是無法再次暈過去了,只能充分體會到藥物作用下,超出平常三倍以上的痛苦感覺。

    阿九再次拿起利刃,毫不留情的在他大腿上,左一刀,右一刀,上一刀,下一刀的來回劃了幾下,縱切,橫切,豎切,等等……喬源天連叫都叫不出來了,他此時真的覺得死是太幸福的一件事,偏偏卻沒有任何辦法,痛苦的感覺一波一波衝擊著他,明明痛苦到了極點,沒有一絲麻木的感覺,相反那痛苦的感覺依然那麼清晰!

    為了避免他失血過多而死,阿九用銀針封住了他各大經脈,儘管如此,喬源天還是流了不少血,身體也開始抽搐起來,阿九放下利刃,神色依然從容,緩緩對霧隱二人道:「他失了不少血,不過死不了,但是失血多了,人會變得虛弱,會感到身體失去熱量,會冷,現在他就是這種反應了。」

    旁觀的人一個個都是面如無人色,更有甚者,已經趴在一旁猛吐,唯獨面色不變的,就只有阿九一人了。

    她看了看喬源天,忽然甜笑出聲,「嗯,他反正要死的,趁著他現在動不了,你們兩個下手把他給卸了吧,記得,最後再取心臟,要不太早死了不好玩的……」

    阿九站起身,面對著場中眾人,冷冷一笑……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修羅場
章節字數:1989 更新時間:08-07-09 07:20
    下的武林人士瞪得眼睛都要撕裂了,眼前的一幕讓他們的心臟連收縮都慢了一拍,他們現在只剩下一個念頭,就是逃,逃得越遠越好,越快越好,然而,耳邊傳來一些聲音,有臨死前低沉的哀嚎,有骨肉破裂的聲音,還有各種各樣無法言說的可怕聲音,死神揮舞著鐮刀站在眾人中間,高叫著收割著每一個人的生命。到了這個時候,這些人中的大部分人才明白,他們以前進幫派,入門派,刀口舔血過,亡命天涯過,殺人如麻過,一個個在江湖上都是說一不二的大俠,他們以為自己很黑,很毒,很辣,但現在,他們覺得他們簡直純潔的像剛出生的嬰孩,在那個人面前,他們什麼都不是,也可以什麼都是。

    阿九站在人群中,四周的逍遙使者沒有聽到號令,一動也不動的注視著場中的景象,然而下一刻,就連他們也完全呆住了。

    這群武林之士沒有了生的慾望,頓時亂成一團,甚至有人頭腦發熱,居然舉起的龍槍象阿九戳來。

    阿九微微一動左肩,在千鈞一髮之間讓過了一個高手刺來的龍槍,接著她左肩向外一撞,那龍槍竟然被整個撞彎,接著飛過三丈開外,連續掃到了數名高手,這些人一碰到龍槍都是缺胳膊少腿,這肩膀一撞的力量竟然如此恐怖。

    接著,阿九單手一伸,以肉眼難見的速度一把抓住了剛才刺向她的那個人,然後雙手快速連動,這名高手被她硬生生的撕成了碎片。

    「啊!。。。。。。」不知人群中誰喊了一聲,眾人均朝那方向看去,只一眼,他們連動都不會動了,因為他們完全被嚇傻了,只見一個殺人機不停的向眾人中間闖去,看似速度不快,但是凡靠近她兩丈以內的活物,在下一刻就會被她硬生生的撕裂開來,所以每一個被她殺的人都是慘極了,這樣恐怖的血腥,連經過特訓的逍遙使者和幽冥六子都驚愣在當場。

    每一個眨眼的瞬間都有數名武林高手被她撕裂,無論是腦袋,胸口還是肚腹,每一招都是絕對的必殺無疑,眾人驚叫著,瘋了般的哀嚎著,甚至有人已經跪在地上,哭著請求森羅的原諒。阿九隻是冷冷的掃了那人一眼,輕易的把他的頭顱和身體分了家。

    在血腥殺戮半個時辰後,阿九離開了那個由她製造的,像地獄一樣的地方,甚至比地獄還要血腥的修羅場。

    一個時辰前還囂張跋扈,自以為勝券在握的武林幫派的成員,經此一役幾乎被屠戮殆盡,在這場浩劫下倖存下來的人,只餘下原來總人數的三成,對於生的渴望,對於死的畏懼,還有那已經超脫了恐懼範圍內的恐懼,讓剩下的人,在得知自己可以活下來的時候,一個個都像虔誠的信徒一樣跪在地上淚流滿面。

    沒有經過地獄一樣的場景,他們永遠也不可能明白此時的心情。

    森羅?在這些剛剛在地獄裡走了一遭的人來說,他們再也沒有勇氣提起這個名字。

    那是一個比魔鬼還要恐怖十倍的人!

    阿九站在眾人面前,他們跪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

    阿九淡淡的聲音傳入他們的耳朵,「你們恨我嗎?」

    沒有人敢接這個話茬,跪在最前頭的襲欲絕心情很複雜,他也不知道自己恨不恨眼前這個恐怖的女人,但是他肯定,這裡所有的人都怕她,那是一種從靈魂深處產生的敬畏。這裡沒有一個人有逃走的勇氣,更別說別的什麼了。

    「你們不說,我也沒有興趣知道!說句實話,我根本不在乎你們心裡想的是什麼!」阿九彎起唇角,勾了個笑容,「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還是沒有人說話。

    「你們都不知道為什麼,那我來告訴你們為什麼!」阿九目光一冷,一股殺意從她身上傳來,在那猶如實質的煞氣籠罩下,很多人額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來了,眾人都像窒息的死魚一樣,微微張著嘴巴,呼吸著那還殘留血腥味的空氣。

    「我根本不在乎你們心裡想的是什麼,因為在我眼裡,你們和地上的螞蟻沒有什麼本質的不同,你們的生命,你們的喜怒哀樂,你們的一切的一切,都跟螞蟻沒什麼兩樣,你會去在乎一隻螞蟻想什麼嗎?在我眼裡,你們就是螞蟻,你們覺得我剛剛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嗎?大敗全武林高手?錯!在我眼裡,我剛剛什麼都沒做,我只是把幾隻爬到我手上,想要咬我的螞蟻捻死,僅此而已!」

    阿九的語氣很平淡,但是她的冷酷和霸氣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面前跪的這些人,無一不被她所懾服,一個女人,一個恐怖到極點的女人,一個把全天下都踩在腳下的女人!沒有人敢流露出哪怕是一絲的不滿。他們就這樣誠服在一個女人腳下。

    螞蟻,是啊,在這個人面前,自己就是一隻螞蟻吧,出來闖蕩江湖的人,要論起這條賤命來,也不比一隻螞蟻值多少錢!唉!所有人都有股無力的悲涼感,但這能怨誰呢?都是他們自己找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視之為蠢,他們就為了這樣的愚蠢而丟了性命……

    弱者從強!

    「你們走吧,放出話去,犯我絕殺鬼堡者,千刀萬剮!」阿九說完話,就轉身離去,看也不看這些人一眼。

    閻王殿經此一役,稱為武林至尊,號令天下,莫敢不從!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身世
章節字數:3308 更新時間:08-07-09 07:21
    由巨石砌成,上面苔蘚滿佈,石面風化層層剝蝕,形成斑斕怪異的圖案,使人有鬼氣森森之感的絕殺鬼堡裡,滿滿當當跪了一地的人。

    一個人間罕見的絕色女子就坐在大廳的正位之上,面色陰寒,週身蓄滿了驚人的瘋狂殺氣!「鬼影!」,一聲厲喝,差點把眾人嚇破膽。

    鬼影微微一晃身,心道,這下真的死定了,「屬下在!」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我告訴過你們什麼?誰讓你們自作主張出堡迎戰?以一敵十,你們還真以為你們天下無敵了嗎?泉淨和流雲死了,你們也想跟著一起去死嗎?為了一個魍魎,搭上你們所有人的性命?這就是義氣?愚蠢!」聲音平淡,語氣中的怒氣卻絲毫不減,眾人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動也不敢動。

    霧隱人群中走出來,跪在阿九面前,看著此時暴怒的阿九,他用那雙倔強而平靜的目光盯著她,聲音不溫不火,「這件事是我自作主張,在我眼裡,為了你,為了你要得到的一切,沒有誰是不可以犧牲的,救魍魎,不是因為義氣,我們不能讓人戳著脊樑骨說我們絕殺是喪家之犬。如果九少覺得這件事我做錯了,讓九少覺得心裡不舒服,那麼這樣,也許可以讓阿九心裡舒服一點,就算我還給大家的……」在霧隱手指指間差一毫的距離既要把自己眼睛廢掉時,阿九抓住了霧隱的手,接著,狠狠的給了他一個耳光!

    「你想做什麼?」阿九的語氣非常平靜,眼眸中卻泛著寒光,「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傷害自己也要問我同意不同意。」阿九撫摸著霧隱的臉,紅唇的在他耳邊一字一句道。溫熱的帶著幽香的氣息拂過霧隱的鼻尖,外人看來,此情此景異常的曖昧淫靡,可是跪在她身下的霧隱卻心裡發寒,他明顯感覺到以前的阿九若是冷,就冷在面上,而這次回來的她,是冷到了骨子裡,渾身都是寒意。

    他們不知道九少這幾個月究竟在哪裡,做了什麼,為什麼換回女裝。九少不說,他們一句都不敢問。霧隱覺得,阿九在這一年裡,一定是發生了什麼,這樣的性情大變,讓人無所適從。南宮離死了,她就這樣悲痛嗎?他不懂,他真的不懂,他嘲笑自己嫉妒一個死人,可是他的心真的在痛……

    金源北漠帝都

    今晚的夜色濃的深沉,只有幾顆不之名的星子閃爍著微光,皇宮中古老的琉璃磚瓦靜靜的訴說著滄桑,北漠皇宮比荊國宮殿更為奢華。但唯一相同的是,這重重樓閣之下,有數不清的暗流湧動。

    剛到了獨孤洺野的寢宮門口,就有內侍站在宮門口等著她,將她迎進了寢殿。

    阿九負手站立在獨孤洺野床前,床上的人還在熟睡,卻睡的極不安穩,額上冒出密密的一層汗珠,嘴裡還不斷囈語著,「給我……給我……」原本壯碩的身體,如今已是行銷骨立,阿九皺皺眉,微微轉過頭去,一個青衣小侍低眉順目的走過來。

    阿九壓低聲音喝道,「怎麼搞的,份量下的這麼重?」那小太監嚇的渾身發抖,眼看就要跪下,被阿九一瞪,腿都不敢彎,「屬下……屬下……是按木長老留……留得藥量下的,不……不曾多……多下……」

    阿九擺擺手,「好了,你下去吧,明日起就不要再用了。」

    阿九拿起本書,坐在軟塌上一頁一頁認真的翻看,帝寢裡燃著上好的龍涎香,房間裡安靜的只有阿九翻動書頁的聲音。

    「水……水……」床上的人模模糊糊的叫喊出聲,阿九剛才把太監都打發走了,現在就只剩她一人,無奈的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送到床邊,床上的人眼神迷離,並未伸手接杯,而是微微張開了嘴。阿九皺皺眉,思索良久,把杯口挨近獨孤洺野的嘴邊,他就著阿九的手,一口口喝著水,溫熱的茶水入腹,獨孤洺野也微微有些清醒。

    忽然間他聞到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幽香,他猛的睜開眼睛,待看清床邊站立的人時大吃一驚,「你是誰?怎麼到朕的寢宮來的?來人!來人啊!」

    「不要喊了,這裡只有我和你。陛下!」阿九微彎唇角,許是夜晚的關係,她的聲音略微沙啞,帶著一絲慵懶的味道,卻是出奇的好聽。

    可這樣誘惑的嗓音在獨孤洺野聽來不異於一聲驚雷,「是你!墨夜?」他吃驚的瞪大雙眼,「你究竟是什麼人,你給朕吃的魚片粥裡究竟放了什麼!」

    阿九笑得很古怪,雙眸緩慢的輕合,又微微瞇起,「不要叫那麼大聲,你喊破嗓子也不會有人來,獨孤洺野,我以為你不會那麼蠢的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吧?曾經花大筆金錢買我的命,如今仇人站在面前你卻認不出來?!」

    「你……銀……銀面將軍!」他指向阿九的手驀然停在半空中,有許多記憶的碎片在他腦中閃過、拼接,浮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事實,驚懼、憤怒、失望,獨孤洺野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你…。。竟然是個女人!」

    「沒錯!我是女人!」阿九露出一絲沒有溫度的笑容,「我來這裡不是取你性命,也不在乎被你通緝,通緝我的人也要看看他們有沒有那個膽量,我是來跟你談交易的!」

    獨孤洺野起身下床,隨意披了件外衣,微瞇的雙眼在跳躍的燭光中散發出不明意味的色彩,「你憑什麼認為朕會答應你的交易?」

    阿九挑挑眉,不置可否,把一封信丟在他面前,轉身坐回軟塌繼續看書,暈黃的燭光投影在阿九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有清幽恬淡,認真看書的樣子倒是十足的書卷氣。

    獨孤洺野一目十行的看完那封信,一把抓過水壺,咕嘟咕嘟猛地灌了一通,直直看向阿九,「你有何憑據證明這是真的?獨孤洺河是我的親弟弟,我為什麼會這樣做?」

    阿九也不答話,繼續看著手裡的書,抬起指尖點了點桌上放的包裹,示意他,證據全在包裹之中。

    他急忙過去,三下兩下的把包著錦盒的布帛撕碎,當他打開盒子時,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顫抖著雙手,指著盒子裡喬源天的人頭,「你……你把他殺了?你……」

    阿九歎口氣搖搖頭,蹲在他身邊,輕輕的拍了拍他的面頰,「這就被嚇到了?你膽子不小啊,和喬源天密謀將整個江湖拖下水,去攻打閻王殿,我還真是小看了你!」

    獨孤洺野這下算是真正被嚇到了,他真恨不得此刻馬上暈過去,他終於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了,一個令全天下為之震驚的名字——森羅!

    「一個宮妃和皇宮侍衛偷情的私生子,居然能坐上北漠的皇位,獨孤洺野,我不得不佩服你,事到如今,以你的手段和謀略真真讓我刮目相看,你的親弟弟?你說這話還真是說的理直氣壯啊!你這樣拭兄殺弟當上皇帝的我見得多了,少在我面前演戲。你殺南宮雲影,我不在乎,這是國事,你當皇帝的有理由這樣做。這件事上我放了你一馬,我洗平三十六島中的九島就是給你個警告。你卻聯合喬源天幹下這等勾當,跟蹤我的手下,滅我乾國暗堂,這筆帳我也不跟你算,可你卻想攻打絕谷?你可知你那當侍衛的親爹就是南宮向天失蹤多年的弟弟!南宮離就是你的堂兄!我南宮雲影就是你侄兒!」

    阿九拿起桌上的杯子,狠狠的將杯裡的水潑到他臉上,「獨孤洺河無意中得知你的身世,你命人逼瘋他,將他囚入禁宮,又假意命他出使荊國,半路派人劫殺,卻被我所救。你與西林帝合謀,攻打乾國,又被我破壞。你恨我入骨,明知南宮一族只剩我一人,你最終痛下殺手!獨孤洺野,你野心不小啊!」

    獨孤洺野此時已是神情狂亂,雙目赤紅,大口的喘著粗氣,他本就不是天皇貴胄,他根本就是個野種,當有人把這一切明明白白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一心給自己堆壘的壁堡坍塌了,他拭兄殺弟、他篡權奪位,原來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場血腥的夢,那個操控夢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權利就是一切?你已經被權利灼燒的熱血沸騰,在你眼裡除了權利其他什麼都可以不用在乎是嗎?好!那我告訴你,我給你權利,但是我要讓你這輩子都成為權利的傀儡!」阿九冰冷的聲音就像刀一樣刺穿他的心臟。

    他使勁的搖著頭,用力的捏著自己的雙手,鮮血一點點陰濕了他的袖管,「不!不……。」

    「事到如今,已由不得你說不!獨孤洺野,你要乖乖聽話,我會讓你做個賢明的君主,受後人景仰,你的大名會流芳百世,要是你不聽話?你的下場不會比喬源天好到哪裡去!」阿九一抹眼神如劍戢,好似要直接刺入他的靈魂深處。

    要是注定我這一生要在黑暗中生存的話,那麼,跟著這個從地獄跑出來的魔王也許是最好的選擇吧,這是獨孤洺野心裡冒出的唯一一個念頭!

    他把靈魂賣給了魔鬼!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四十九章 螳螂捕蟬
章節字數:3976 更新時間:08-07-09 07:22
    白雲山靈澗洞外跪著一個白衣如雪,面容清泠的男子,烏黑的發端上落著幾朵梨花瓣,身旁不時還有野兔、松樹跳來跳去。男子一動不動跪在這裡三天了,好像雕塑一般,周圍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回去吧!」洞內傳來一個沙啞蒼老的聲音,不時夾雜著壓抑的咳喘。

    「不!師父,求您了!」溫柔似水的男子一臉哀傷,瞳眸中還帶著淡淡血絲。

    「沒有用的,為師不能答應你!」蒼老的聲音帶著無奈的歎息。

    男子驀然一愣,眼神黯淡了下來,「弟子……願長跪不起!」

    從今後,只剩他一人在寂寞中相思,在相思中寂寞,他跪在那裡保持著彷彿亙古不變的姿勢,在黎明前的拂曉中似與黑暗融為一體,無聲無息。冰冷一點一絲的從膝蓋滲到骨子裡。

    一個滿鬢蒼白的老人邁著蹣跚的步伐,拄著一支木拐從洞內走出,長年的肺疾纏身,他已不適應外界寒冷的空氣,還未到洞口就咳嗆起來。

    老人望著他心愛的徒兒,蒼老的雙眸逐漸黯淡,「癡兒!她不會記得你!你愛她沒有錯,可是你愛錯了人,你能捨棄你的責任嗎?你能捨棄你的國家嗎?她不是你的仇人,但遠比仇人更可怕,孩子!你忘了她吧!」

    男子拚命搖頭,掙扎著抓住老人沒有任何溫度的手,「師父,徒兒不能!她已經忘了我,我要是再忘記她,我們就永遠沒有了可能!」寧可痛苦,也要獨守那近乎絕望的愛……

    老人心底沒來由的一顫……終是不忍啊,他最得意的弟子,他最親的侄孫兒,情之一字,傷的是心吶!皇兄,我有負你的重托啊……

    「師父……」男子苦苦哀求,「徒兒若是連她都忘記了,那徒兒此生還有什麼希望呢……她忘了我,沒有關係,能遠遠看著她,也是好的……。」

    老人長長的歎息,他這徒兒,是世上最固執的人,「你可知你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徒兒知道,徒兒……不悔!」旭日從東方升起,將第一束晨曦投到跪立的男子身上,為他僵直的身軀染上了一層金色。

    「癡兒啊,你去吧,永遠都不能再回白雲山,去吧……去吧……」老人眼中帶著濃濃的憂愁,「記住,永遠都不能再回來,即使……唉!去吧……」老人擺擺手,佝僂的身體更加彎曲。

    男子眼角帶出晶瑩的淚花,聲音有些哽咽,卻努力露出一個微笑,「徒兒明白……謝師父成全,師父保重,徒兒去了。」衝著老人站立的地方,重重的叩首,艱難的站起身,慢慢移步遠去,看著師父不捨的目光,眼淚不由自主沾濕面頰……

    「明日再換一副藥,你的眼睛就可以復明瞭,只是中毒,沒有傷到眼球,但注意,十日之內眼睛不能碰到水。」阿九將銀針從冥夜臉上取下,仔細觀察半晌說道。

    「謝九少。」冥夜摸索著就要站起來。

    阿九扶住他,「行了,沒那麼多規矩,你就在我房間休息,我找鬼影他們有事商量。」隨後關上門走了出去。

    剛一出門,雲翳就從房樑上躍下,「九少!慕容風鐸傳話,請您務必去一趟荊國皇宮,有要事相詢。」阿九點點頭,腳步未停,繼續向議事廳走去,雲翳緊隨其後。

    鬼影眾人已等待多時,阿九走到正廳上座,掃了一眼四周,正待坐下,卻看到修羅,有些訝異的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修羅抬頭看了看阿九,一臉鬱悶,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屬下……屬下被貶職了,現已不在京中任職,被連降三品,現任銅川巡撫。」

    「貶職?」阿九皺著眉頭細細思索,端起茶盞,輕輕用茶蓋刮著盞沿,忽然開口問道,「這次一共調貶多少官員?文職多少?武將多少?」

    修羅驚訝的看著阿九,心道,九少怎麼知道這次被貶的不止他一個?眨眨眼睛,想了想回稟道:「此次一十八名六品以上官員被降貶,分派各地,文職一十六人,武將二人,上調二十三名官員,均是臨水四大家族成員。

    阿九玉指輕叩杯沿,臉上綻開個如花笑顏,「這慕容風鐸比我想像的要聰明的多。修羅,你這次是明貶暗升啊!」

    「明貶暗升?」修羅抓抓腦袋,一臉的疑問。坐在他右邊的霧隱淡淡露出一個笑容,接口說道,「這荊國皇帝要著手對付士族了啊。」場中其餘人都是一頭霧水,不明白這個修羅貶職和皇帝對付士族有什麼關係?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得其解。

    阿九嘴角的笑意加深了許多,聲音很柔和,「不錯,這荊國皇帝要動手了!修羅,你想想,自此你當兵部尚書以來,手中可有實權?」

    修羅搖搖頭,又點點頭,似乎明白了點什麼,「慕容皇族一直都是荊國兵權的執掌者,慕容宇炎掌全國兵馬,慕容六將分管各地駐軍,兵部尚書乃一職虛銜,莫非……?我明白了……」修羅眼睛一亮,恍然大悟。

    阿九不急著去接他的話,反而轉頭問向一旁的霧隱,「你要是慕容風鐸,你會怎麼做?」

    霧隱直刺刺的看著坐在上座的阿九的眼睛,絲毫不在意自己此刻的形象在旁人眼裡看來會有些鋒芒畢露咄咄逼人的感覺,「分散權利,各個擊破,荊國實權一直被四大家族所掌控,任何一族都有著翻雲覆雨的能力,而荊國能走到今天還有慕容皇族的存在,完全是四大家族相互傾軋,制衡的結果,既然不能集中權利,那就反其道而行之,把四大家族看不上眼的,但又有點實權的官位分派給慕容風鐸一手提拔起來的,沒有士族背景的官員,而將名聲響亮,卻無絲毫實權的官銜分派給四大家族,既穩定了士族的心,得到一小部分權利,又可以將所有四大家族的人集合在一起,看他們相互傾軋,內鬥,而慕容風鐸只需要時不時出來打打圓場,坐收漁翁之利,偶爾在他們互鬥的間隙,插上那麼一兩個小人物,久而久之,一口一口蠶食,一步一步分化,時間雖長,但卻是個釜底抽薪的好計。這招溫水煮泥鰍的法子真是妙招,等泥鰍發現自己在鍋裡的時候,水已經燒開了,泥鰍也動不了了,四大家族自以為掌握了整個京畿政要,可他們卻忘記了,一個國家最重要的兵權還在皇族手中,各地的官員都成了他慕容風鐸一人的心腹,一個臨水又能如何,最後一步就可以竭澤而魚了!」

    「精彩!精彩!非常精彩!」阿九輕輕的拍了拍掌,毫不掩飾的讚賞目光看著霧隱,這個孩子真的長大了,不再是需要她時刻提點的那個懵懂、衝動的少年,不知不覺間他已經長成了一個睿智的男人。

    眾人也一臉震驚的看著這個神采飛揚的俊秀少年,霧隱的眼光在穿透重重黑幕後直指核心,他已經無限接近了那個坐在上座的被他們視為神一樣的首領,他們也終於明白了,為何九少從一開始就無比器重這個少年,他確實有這個本錢,「才華橫溢」這樣的溢美之詞在這個少年面前也會顯得蒼白無力。

    霧隱完全不知道他的這一席話帶給眾人的震撼和眾人心裡那些話,實際上,他想要的不過是阿九的目光能多注視他一會而已……

    臨水荊國皇宮

    四對手臂般的紅燭燒得是劈啪作響,一個身披紫貂皮襖的慕容風鐸正端坐在一張巨大方桌前,藉著燭光翻看著本黃皮書冊,身旁左邊站著個白皮嫩肉的小太監,右邊則是名神情沉冷的侍衛。

    此時已經是亥時,外面陡然是風聲大作,跟著就是電閃雷鳴,瓢潑般的大雨鋪天蓋地地從天而降,一道一道有若游龍的紫電劃過天空,映得天空時而亮如白晝,時而又昏暗漆黑。

    慕容風鐸抬頭看了看天,心裡有些焦急,她不會來了吧,心裡隱隱有些失望。正待叫人準備熱水沐浴休息時,正殿的門「吱呀」一聲從外面推開了。

    「什麼人?」一旁的侍衛驚呼出聲。

    門口站著一個白衣身影,絕色的容顏卻帶著冷酷的氣息。

    慕容風鐸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心底劃過一絲驚喜。「沒事,你們下去吧,朕今晚不用人伺候了。」

    慕容風鐸仔細的打量著她,她似乎毫無所覺的站在那裡,那眼微彎了一下,流露出了一抹似笑而非笑的神態,便是絕色。「看夠了嗎?」冷冷的話語拉回他游離許久的思緒。

    「咳,朕……哦不,我……找你有事商量。」慕容風鐸有些尷尬的垂下了眼眸。

    「你想要穩定士族,最好的辦法就是聯姻,你是皇帝,有這個優勢可以三宮六院,當然是好好利用一下了,雖然只是緩兵之計,但對你來說,沒任何損失不是嗎?」阿九當下也懶得廢話,直接說明來意。

    慕容風鐸平靜的看著眼阿九,歎了一口氣,「在你面前,這個世界好像已經沒有了秘密,然而把一切都看得那麼清楚。明白,對一個人來說,未必是種幸福。當所有人都在混沌中摸索的時候,清醒的那個人,也就是最痛苦的那個人,站的太高了,當你茫然四顧卻發現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人時,也是會寂寞的!」

    「哦?你很瞭解我嘛!但是忘了告訴你一句話。」阿九冷冷的笑掛在臉上,看上去有種妖冶邪惡的美,在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顯得格外野性。

    「什麼話?」慕容風鐸嘶啞的嗓音好像呻吟。

    「嘴快的人多半短命!」她低徊優雅的聲音,傳入他耳中,卻是有著毫不掩飾的諷刺。

    慕容風鐸淡笑不語。修長的手指輕撫過桌面,沉思一會,開口說道,「可是我不想娶呢?我對著那些曲意奉迎的女人,我感覺到噁心,還要擺出一副恩愛的模樣欺人騙己。」

    「有得必有失,這世界很公平不是嗎?」阿九墨色的眼漸漸升起了一道疏離冷淡的屏障,唇際勾出一抹冷笑。

    「所以我才找你商量啊。」慕容風鐸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緩緩地送至唇邊品嚐著,良久,他才吐出一口氣,話音裡帶著一絲委屈的語音。

    「你是皇帝,若是什麼事情都要我來拿主意,我不介意放棄你!」阿九平淡的語氣裡帶著尖銳的警告。「既然你都能想出這樣對付士族的好辦法,那我相信你有更具體的計劃,說罷,找我來究竟什麼事?」

    慕容風鐸撇撇嘴,「為什麼我總感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呢?我就是前面那只螳螂,而你,就是那黃雀。」

    「哦?我要是告訴你,我不是黃雀,而是黃雀身後那隻狐狸,你該當如何?」

    慕容風鐸只覺得有條冰涼的蛇悄悄爬上了背脊,不寒而慄。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五十章 初見蕭雲瑞
章節字數:3479 更新時間:08-07-09 07:23
    慕容風鐸站起身來,慢慢靠近阿九,聞著她身上的幽香,一時間有些恍惚,果然是女子啊,沒有喉結,雙手細嫩如春蔥,男子的手再美也不會是這樣柔美。

    「我給你推薦一個人,只要能將他收入麾下,我相信以後你會事半功倍。」阿九許久才放下茶盞,方才開口道。

    「何人這樣值得南宮九少看重?」慕容風鐸有些訝異,她看得上的人想必是不俗。

    「渠源縣令,妙算書生歐陽啟。」

    「他?」慕容風鐸皺皺眉,極是為難道,「他曾是先皇的幕僚,為人剛正,倔強,後被我三哥納入旗下,一直忠心耿耿,他一向不屑於我這個不受寵的皇子,要將此人攬入麾下,更是難上加難啊。」語氣無奈又帶著淡淡的責怪之意,若不是阿九放走了他的三哥慕容風狄,他現在也不至於騎虎難下。

    「忠誠?」阿九冷冷的笑聲在夜晚的大殿裡顯得無比森涼。「這世上沒有所謂的忠誠,忠心不過是因為背叛的籌碼太低!」

    「年少者得居高位,無論與公於私都應該謹慎,謹慎可以讓人不犯錯,又不能過於謹慎,尋常人謹慎是福,權重者謹慎可能召禍,重權需以鐵腕相鎮,高位者更需冷血無情,這世間,無論大國還是小民,無不是欺軟怕硬,敬強鄙弱之輩,蜜蜂雖小,它敢蟄人,熊虎不敢欺之,鷹鷲不敢辱之,家豬雖大,卻空有一身肥肉,滿嘴利牙,卻只會拱地,到最後淪為貓狗之食,這就是萬世不變的真理。你是皇帝,我不希望下次遇到這種情況還要我來教你怎麼做!」說到後面,阿九漆黑如鏡的眸中似是染上了濃影,佔了幾分血氣與殺氣,讓人心下凜凜。阿九用手指著慕容風鐸,一點也沒有對著皇帝的恭敬,就好比平日裡教訓手下,慕容風鐸卻絲毫不在意,修長的雙目似亮起一道電光。能聽南宮雲影講為君之道,天下恐怕沒幾個人有這福氣。聽她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你現在做事,需多一份謹慎,但更需要多幾分殺伐兇惡之氣,謹慎召禍,兇殺避禍,誰會責怪老虎太凶?要做男人,就入不了佛土,要做皇帝,就勢必失去很多東西,親情,愛情,都與你絕緣。」慕容風鐸在旁邊認真的聽著,沒敢插嘴,一顆心卻跳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劇烈,「你有些過於迂腐,對付文人,利之、誘之,脅迫之,不識實務者殺之,文人造反,口誅筆伐而已,對付武將,使其逸,時間一長,總會抓到把柄。你心機足夠,但缺少鐵血手腕,有一點,我要提醒你,軍隊只能對外,切不可對內,這是上位者的原則,也是最後的底線,用自己國家的軍隊對付自己的百姓,這不是手段,這是自掘墳墓。」

    慕容風鐸眉毛跳了一下,眼眸深深凝視著阿九,臉上一副沉思的表情,「你若是男子,想要這天下,幾乎唾手可得。可你又是個女子,我一直猜不透你到底想要什麼?」阿九微笑地迎上他的目光,眉間那一抹雲淡風輕,婉轉流波。「只不過這世上總有些東西需要改變,我想要的不過就這麼簡單。」阿九心中還有個聲音在吶喊,權利,要的不過就是權利,反掌之間,翻雲覆雨的權利。野心和貪婪是所有人的天性,當這樣的天性在一個適當的環境中被引誘出來的時候,如果沒有凌駕於它們之上的能力,那無疑就是一場悲劇和災禍,古往今來,多少人倒在這個上面,她有這個能力,勢必就要得到與之匹配的權利。有些話,也只會放在她自己心裡。

    這樣光芒四溢的女子,也只有她,才配與帝王齊肩而立吧,慕容風鐸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發乾,身體內流動的血液似乎都灼熱了起來。溫香軟玉,恭良之德,窈窕之姿,統統都不是她想要的,這世上也不過只有一個南宮雲影。難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嗎?

    「這個給你!」阿九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丟給慕容風鐸,站起身向殿外走去,「以後沒事就不要找我,記住,你才是皇帝!」

    「這是什麼?」他一臉奇怪的急急問道。

    「治你餘毒的藥,我不想下次繼續荼毒我的耳朵,你的聲音真的很難聽!」話音一落,人已消失。

    慕容風鐸摩挲著掌中還帶著溫熱幽香的藥瓶,笑著搖搖頭,一種異樣的情緒在他心底升起……

    乾國皇宮

    這一夜格外寂靜,天上的月亮將光芒灑成一地銀白。

    蕭雲瑞批了很久的奏折,揉揉有些發酸的眼睛,繼續拿起一本折子放在燈火下仔細研讀,蕭雲瑞是個勤政的皇帝,乾國在他的治理下,經戰亂荒僻數年的邊城都有了很大起色。

    「皇上在找我嗎?」一個清潤的聲音從角落轉來。

    「誰?」正在批折的蕭雲瑞抬起頭,虎目射出道道精光,心中卻有些驚詫,屋裡有外人,他卻絲毫沒有察覺,此人功力高深,若是刺客,怕是早已得手,念頭一轉,心知此人並無惡意。

    在角落裡負手站立著一個白衣如雪的少年,身材高挑,優雅自如,猶如沉淵持岳,週身氣勢凜然,看得出他已經盡力平和自己的殺氣,但從那血腥之地帶出來的殺戮之威是掩蓋不了的。少年轉過身來,臉上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餘精緻的下頜和粉嫩的唇。

    蕭雲瑞冷靜的表情終於有些動容,「銀……銀面將軍?南宮雲影?」

    「草民參見皇上!」阿九生平第一次給人下跪叩首,跪的不是乾國皇帝,而是她的親爹,儘管她從小就離開他,可父親終究是父親。

    「快快請起。」蕭雲瑞驚喜交加,手中的筆墜落桌上,連忙起身從書桌後繞出,伸手就扶地上的跪著的人,卻被阿九不動聲色的躲了過去,她不習慣被人觸碰。

    蕭雲瑞也不甚在意,「久聞南宮將軍驍勇善戰,卻未曾得見,朕還沒來得及嘉獎你,你卻丟下兵符,一走了之,可是怪朕怠慢了你不成?」歡喜之餘,隱隱帶著責備。

    「草民不敢,草民乃一介布衣,不善官場,不謀其政,只因國家有難,草民才走上戰場,抵禦外敵。」阿九語氣平淡,恭敬但決不謙卑。

    蕭雲瑞臉上卻帶著一絲狐狸般的笑容,「既然你不善做官,你又為朕立了如此大的功勞,那朕封你個閒職。按俸領銀可好?」

    「草民不敢,草民自幼受家訓教誨,生於安樂,死於憂患,不敢貪圖享樂,草民自幼家貧,生於山野之中,自由慣了,皇上好意,草民心領,如今國家百廢待興,草民更應該自食其力,不為皇上增加負擔……」

    蕭雲瑞心中不禁歎道,好一個南宮雲影,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果然了得。「既是這樣,倒是朕多事了,南宮將軍為我乾國立下汗馬功勞,朕總是要獎賞點什麼,否則,傳揚出去,外人會道朕怠慢功臣。「

    阿九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思襯道,她這個父親也不是善與之人,能當上皇帝的都不是草包,立了功不要獎賞的人,對皇帝來說是根刺,有慾望的好辦,什麼都不要的就是危險。無慾則剛,她也懂這個道理,既然這樣,那……「那草民就不客氣了,皇上,草民想要岐山。」

    「岐山?」蕭雲瑞皺著眉頭想了想,「那是一片荒地啊?百里無人煙。你確定你要一塊荒地?」蕭雲瑞有些驚訝過頭,他弄不明白這個南宮雲影要做什麼,第一次聽說有人不要封侯拜將,反而討一塊荒地的。

    「草民只要岐山。」阿九點點頭,眼神清澈,完全不像在說笑。

    「好,既然你要岐山,朕就給你岐山,連帶周圍五百里荒地全部給你,朕還要封你為定州候。」蕭雲瑞大筆一揮,就準備下旨。

    「皇上且慢,草民只要岐山,不要爵位。」清潤的聲音一成不變的平淡,但話語中的堅定讓蕭雲瑞有些納悶。好像這爵位在他看來就是燙手的山芋,恨不得馬上丟出去。

    其實他猜對了,在阿九看來,這定州候的爵位就是個麻煩,不旦意味著要經常跟各級地方官打交道,更意味著她今後就有了跟乾國皇室的牽扯,這是她目前還不能控制的局面,她不能讓這個還不在她控制下的情況發生。

    至於岐山,她志在必得,只因岐山是他出生的地方……岐山的背後就是絕谷的濃霧森林。

    「可以,朕就給你岐山,不過朕要你答應朕一件事。」蕭雲瑞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皇上請講。」阿九低垂眼眸,卻在心裡暗自盤算,如何應付眼前的麻煩,她隱隱知道他會要求什麼。

    果不其然,蕭雲瑞一開口,阿九的眼皮就跳了一下,「朕想看看你這張臉。」

    阿九嘴角微微揚了揚,「這個……恕草民不能答應……」

    「哦?你想抗旨嗎?」蕭雲瑞一愣,輕哼一聲。

    「草民不敢,不過,皇上要是執意要看,就下旨吧……」阿九抬頭,目光直視蕭雲瑞。

    蕭雲瑞有些尷尬,可也不能因為要看人家的臉就鄭重其事的下到聖旨吧,不看吧,這……非常不甘心,從他得到的消息來看,這個南宮雲影身份極其神秘,就好像從天而降的人。這人還真是軟硬不吃,來日方長,總有一天朕會看到你的臉。

    「罷了,你去吧,明日早朝,朕會將下旨,劃岐山以東五百里地給你。」蕭雲瑞擺擺手,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走出大殿。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五十一章 鬼面鈴醫
章節字數:3815 更新時間:08-07-11 08:38
    春在枝頭已十分。

    阿九並不喜歡這個季節,總覺得,這個季節太妖嬈,瀰漫的春意,化為叢叢簇簇的花海,毫無節制地盛綻在目光所及的每一處,沉澱在空氣中的芳靡香氣,是那樣地恣意沁人,彷彿這樣的春光永遠揮霍不盡似的。

    微微仰起臉龐,雙眸停佇在酒樓外熙攘往來的人群上。

    聽著周圍的人在談論新鮮趣聞,品評國事,倒也不失為一件樂事。

    「掌櫃上壺好茶!」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從樓梯口響起,阿九下意識抬眼望去,一個青衣小書僮從樓下登登登跑上來,轉眼看了看樓上,只剩下阿九前面一張空桌,他很奇怪,為啥這個位置這麼好,還能看見外面的風景,卻沒人坐。他看到阿九,登時愣了一下,他一直以為他家公子是最美的人。不曾想,這個少年比他家公子還要美,一時間竟移不開眼。

    阿九皺皺眉,抬頭望去,有些冷酷的目光嚇得那雙烏眸象小鹿一樣驚慌失措,阿九頓時覺得不大好意思,人家還是個孩子。臉上的表情柔和了許多。

    小書僮半晌才反應過來,有些怯怯的問道,「請問……請問這裡有人坐嗎?」阿九微微笑著搖搖頭,小書僮擦擦汗,他想他也許知道為啥沒人坐這裡了,這個美麗的公子實在太冰冷了,他周圍的空氣似乎比別的地方都要冷冽幾分。

    「木衍,你還沒找到桌子嗎?」說話間,樓梯口又走上來一個人,春山如笑,眉目如畫。只可惜用一張鏤紋面具遮住了右邊三分之一的臉部,空靈明秀,烏黑的中長髮洩在肩頭,只用一根銀色絲帶束起,頗有些靈仙氣。

    「公子,這裡。」小書僮招呼著他坐下,倒上杯熱茶,「公子,喝茶。」

    鬼面鈴醫杜軒格!他來乾國做什麼?阿九手指輕叩著桌面,一杯一杯的喝著酒,不知在想些什麼。

    杜軒格也看著對面的少年,有那麼一瞬間,自然而然的屏住了呼吸。他以為只有美貌的女子,才有著令人為之傾倒的魅力。不曾想這美貌的男性,一樣具備這種令人神為之奪、魂為之銷的傾城之魅。

    突然一聲巨響,樓下傳來驚叫聲,摔砸聲,不時還夾雜著打鬥聲,二樓的客人都驚惶的趴到窗邊看向樓下,整個二樓只有兩個人沒有動,一個繼續喝酒,一個繼續品茶,似乎外界發生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掌櫃的快步跑上樓來,一臉的汗珠,顧不得擦,忙走到阿九跟前,正要說什麼,卻見阿九啪的一聲把酒杯捏成粉末,掌櫃的當下腿都有些發軟。

    阿九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

    酒樓裡兵刃撞擊的聲音仍然乒乒乓乓,隨著一個碗被摔破的聲音響起,整個屋子裡都是『鏘鏘』的拔劍聲。

    「上!」原來江湖毆鬥,與戰場沒有多大的區別。他們揮舞著刀劍相互擊殺,刀光劍影中,踢蹬垮桌,場面混亂。

    阿九就負手站立在樓梯口,面無表情,冷眼看著下面亂作一團的打鬥,樓裡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兵刃相交之聲,源源不斷傳入到她耳裡。

    掌櫃的在一旁戰戰兢兢,生怕惹了九少不高興,可這突如其來的鬥毆,他也無力阻止。這官府都不下手參與的事。

    阿九往人群中掃了一眼,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小尾巴,他的身上有四處刀傷,一處還有未拔出的箭頭,其中一個傷口還在血流不止,他武功大有長進,卻實在不是這些人的對手,體力不支,和他在一起的兩個少年已經是筋疲力盡,舉劍揮舞的動作明顯遲緩。

    「啪!」一聲清脆的聲音傳到每個人耳中,眾人被這聲音震得心裡一陣顫,抬頭看向聲音的來源,一個冰冷俊美的少年站在二樓樓梯半中央,那雙眼睛似兩汪寒潭、清幽、冰冷、淡定而深不見底,羽睫緩慢的舒展,卻射出道道冰冷的光。

    阿九表情未變半分,小尾巴卻已經看到她。「哇!」的一聲哭著撲上來,把阿九抱了個滿懷,她一時怔愣,沒反應過來,就這樣被他緊緊的抱著,眼淚鼻涕抹了她一身,阿九有點好笑的看著這個許久不見的孩子,心底那點溫暖被再次點燃,手輕撫他的腦袋,小尾巴把頭縮在阿九的懷裡,小聲的啜泣著,阿九取出一帕方巾,抹著他哭花的小臉,聲音輕柔的在他耳邊低聲斥道,「多大的孩子了,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有什麼事回家再說。」

    「回家?」小尾巴淚眼迷濛的看著阿九,回家兩字讓他的淚洶湧而出,他早就沒有家了,有的不過是一個棲身的山洞而已,從軍營出來,就是為了找他,卻惹了一大堆麻煩,有他的地方才叫家吧。

    「嗯,回家,跟我走吧……」阿九擦著他臉上的淚痕,心底卻有絲詫異,跟我走吧……跟我走吧……這句話她似乎曾經說過,卻不記得在哪裡,對誰說過……

    阿九也不問他為何不在乾國軍營,會流落江湖,被人追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她不是多事的人,他願意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這位小兄弟,這是我們旋門自家的事,與你無關,不要多管閒事。」一個聲音高叫道。

    阿九看都沒看這些人一眼,就拉著小尾巴往樓上走去,小尾巴拽拽她的衣袖,指指地上趴著的兩個渾身是血的少年,眨眨眼睛,怯生生的看著她。

    阿九勾唇一笑,「你要救他們啊?」小尾巴點頭如搗蒜,大大的眼睛一臉乞求的看著阿九。

    「好,那我就多管一回閒事。」阿九話一說完,眾人感覺自己周圍的空氣似乎都有些下降,一股寒氣從背後升起……

    正在這時,從門外跑進來十來個大漢,衝著廳中的眾人跑來,為首的漢子臉寬而闊,鼻高挺,一臉的絡腮鬍子,剛才還在叫嚷的人看到他都七嘴八舌的叫喊著,更有一人高呼,「大哥,這小子壞我們事情,我……」話還沒說完,就被那漢子急急摀住了嘴巴,漢子面上帶著謙卑的表情,臉上的笑容都有些不大自然,衝著阿九施禮道,「小弟不懂事,犯了您的駕,您息怒,我這就帶他回去。」

    那人正要說話,卻被漢子一個巴掌扇的嘴角都出了血,漢子呵斥道,「還不快走!」說完就拉著一群人出了酒樓,臨走時還不忘把摔壞的桌椅錢給賠了,阿九冷笑一聲,輕輕衝著身後的霧隱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去追。

    一群人走出門老遠,漢子才一屁股坐到地下,抹著頭上的汗珠,嘴裡喃喃道,「嚇死我了!沒見過那麼□人的目光。」那個被漢子打了的男子臉皺成苦瓜,「大哥,你打我做什麼?那三個小子壞我們好事,不抓回去怎麼跟門主交待?」

    漢子一巴掌又拍上了他的頭,「還抓?你沒看到那個白衣人嗎?你真的不想要命了?」

    「那白衣人是誰啊?」周圍人都豎起了耳朵。

    漢子搖搖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就是……」漢子嘴巴張了張,擺出三個口型,卻沒發出聲。可周圍一圈的人臉變得刷白……

    此時酒樓裡面對著一片狼藉的阿九,看著前來捉拿鬧事人員的官府衙役,有些好笑的搖搖頭,怎麼無論什麼時代,當差的總是在事情完了以後才出現呢?

    領頭的衙役拿著掌櫃給的孝敬銀子,笑嘻嘻的帶著人走了,領走還不忘說句客氣話。什麼事情都沒做,照樣有銀子送上門。這世道就這個樣子,無論任何時代,任何地點,有人的地方就有階級,誰也改變不了,阿九對此也不置可否。

    杜軒格已經從樓上下來了,看著地上兩個奄奄一息的少年,忍不住上前去搭搭脈,醫者父母心啊,像阿九這樣冷血的神醫倒是不常見。

    「木衍,把金創藥拿來。」他一邊撕下自己內裡的棉布,一邊衝著身後的小書僮說道。

    兩個人在哪裡忙的不亦樂乎,阿九卻靜靜的站在一旁看,小尾巴象八爪魚一樣巴在她身上就不肯下來,躲在暗處的霧隱和雲翳恨得牙癢癢。

    阿九低聲在小尾巴耳邊說道,「你身上有傷,我給你把那箭頭取了可好?」

    小尾巴生怕一鬆手他就不見了,慌忙搖著頭,「不!」

    「好,你就抱著吧,那我叫他給你取可好?」阿九抬手指了指杜軒格所在的方向。

    小尾巴點點頭,復又搖搖頭,弄得阿九哭笑不得,這個孩子現在怎麼這麼粘人。

    招呼掌櫃過來,把那兩個受重傷的少年抬到後面廂房,杜軒格自然是跟著一起去醫治,他雖然心裡奇怪為何那些人這麼怕這個冷酷的少年,這掌櫃的為什麼又要聽他的,看上去他不過十七八歲,莫非是這酒樓的老闆或是少主人也說不定。

    擦了擦額上的汗,好不容易把兩個少年身上的傷口都包好了,牆角處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麻煩你幫我取一下他身上的箭頭。」聲音雖然冷,卻帶著淡淡的謝意。

    杜軒格帶著春雪消融般的笑容衝著點點頭,「可以。」說完就走近阿九,阿九卻下意識的退後一步,杜軒格一愣,阿九忙道,「哦,抱歉,我忘記了,他還巴在我身上。」

    杜軒格有些好笑,這個少年還真是跟他那張臉擺得表情一樣——生人勿近。

    阿九輕輕的把已經在她身上因失血過多而昏睡的小尾巴放下來的時候,卻被他死死的抱著不撒手,他太缺乏安全感了,無奈之下阿九就只有一直抱著他站在牆角。

    箭頭已深入肩頭,拔起來很容易傷到臂上的神經,以後的這隻手很可能無力或殘疾。杜軒格簇著眉頭,在考慮從哪地方下手,那少年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刺太乙穴,封前甘穴,太沖足大指,節後三寸中,四針掌後大陵穴,鬼心入寸五分止……」杜軒格隨著阿九的指導飛快的施針,越到後面卻越是心驚,醫術上從未記載這等神奇的施針方法。

    阿九肩頭微微一用力,那箭頭已帶著皮肉一起掉了出來,小尾巴疼得悶哼了一聲,卻並沒醒來,她把小尾巴從身上拔下來,輕輕放到床上,蓋好被子。「你中毒了!」她繼續著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回頭。

    正要跨步出門的杜軒格停了下來,表情有些驚疑不定。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大婚
章節字數:3599 更新時間:08-07-11 08:40
    你如何得知?這毒無人能解!」

    「世間萬物生生相剋,有因即有果,有結必有解。別人解不了的,不見得就沒人能解。」

    杜軒格表情頓時冷了下來,世上能認識此毒的人一個手都能數的出來,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少年卻一口認定他中毒,此人醫術應該遠在他之上,莫非……「你是毒聖的弟子?」

    「毒聖?非也!」

    「敢問少俠師出何人?」

    「師出無名!」

    杜軒格的眉不經意的簇起,看向她的眼神裡帶著意味不明的光。

    「你不需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鬼面鈴醫杜軒格!」阿九抬起頭,語氣很平靜。

    「你認識我?」杜軒格神色一變,警惕的看著阿九。

    「像你這麼特徵明顯的人還真不多。」阿九好笑的搖搖頭,莫非古人理解能力真的很有問題?

    杜軒格也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傻問題,有些訕訕的摸了摸鼻子,臉上有淡淡的紅。

    「你若想解毒,可以隨時來雲霧山莊找我。不過我從不作賠本的買賣,你要答應我三件事,考慮好了你就帶著這個來找我吧!」阿九推門走了出去。

    杜軒格看著手中紅色的花鏢,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面具,這毒?真的有解嗎?

    這時,雲翳突然出現在身後,附在阿九耳邊說了幾句話,隨後就消失不見了。

    病了?她病了……難怪杜軒格會來金華……阿九的心隨著腳步突突跳得極為不安,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覺在全身蔓延開來。

    涼風悠悠,隱隱的將她的猶豫不安吹至她的心坎上,也把夜色吹染得更深更濃,天色如墨,濃雲徹底征服天際,那個名義上的母親病了,該不該去看看她呢……在今夜,她見不著任何星子。

    他也見不著半顆星子。

    獨坐東內太極宮宮頂上觀天的慕容風鐸,在夜半即將臨近初晨的時分,深深凝鎖著一雙劍眉,再三端詳著近日來總是烏雲蔽天的天際,只見天空猶如披上一襲黑紗,放肆漫天的濃重疊雲,彷彿也壓在他心頭的極深極深處,而那顆在兩日前易主屬他白玉瓷瓶,則是靜靜的擱躺在他的掌心裡幽幽燦亮,宛如一輪初窺的皓月。

    這幾日來,他一直都記著在燭火光輝下那張絕世的容顏,在那日之前,他能擁有關於她的記憶並不多,很少與她見面,通常都是她身邊身手神鬼莫辯的手下來回傳話。

    從第一次見她就被她深深震撼,沒有一個人能像她那樣出眾,世間萬物似乎都圍繞著她旋轉,冷!實在冰冷至極,可那冰冷卻有種奇異的魅力吸引著所有人。失蹤一年的她,身上多添了份他意想不到的嫵媚,雙眼活靈得會說話似的。可氣質卻更加冷冽……

    他更記得,她身上淡雅的冷香和粉嫩的唇瓣……看著手中的瓷瓶,腦海裡全是她……全是她……

    站在宮頂上,一直在為慕容風鐸觀望著四周狀況的貼身侍中離蕭,在收到下頭的人來報後,悄聲地走至他的身後打斷他的沉思。

    「又來催了?」慕容風鐸頭也不回,只是低首看著手中綻放著幽光的白玉瓶。

    「司禮太常、博士祭酒,太史今、園邑令都已在宮外候著」。離蕭制式地報上那些時辰未到,就已提早來到宮外等著的官員名稱。

    慕容風鐸的劍眉緩緩朝眉心靠攏,「國子監也到了嗎?」派了這麼多人來,想必國子監一定在來太極宮前,已經先到他母后那邊走過一趟。

    「都到了。」眼看風大,離蕭站在他的身邊為他阻擋強風。「國子監已迎來太后的懿旨,望皇上早日封後。」

    封後?慕容風鐸冷笑,一群只知道爭權奪利的士族!

    經過宮廷鬥爭的洗禮,這二十四年來,他已明白了也習慣了什麼叫承擔。可是他真的不甘,帝王無情?真的無情嗎……若是真的,為什麼心會這樣酸澀呢?

    他是一國之君,他不該有自己。因此,心中若有不平,壓下來;若有微辭,壓下來;若有夢想,壓下來;若有弘願,壓下來,把在皇帝身份之外的一切都給壓下來,將它們都緊緊地關在他心頭的最深處。真的如她所說,走上這一步,就意味著除了這個位子,其餘的都要毫不留情的捨棄?

    但壓抑久了,那便成了一種深刻至骨的承擔,同時也是一道道緊縛著他令他動彈不得的枷鎖,只是這道枷鎖,他藏得太深太好,以致沒人看得出來也無法看透。

    在他人的眼裡,他們只看見一個「賢明」的君主,一個溫文爾雅的「仁君」。

    慕容風鐸握緊了手中的白玉瓶,轉首淡看站立在他身旁為他遮擋西風的離蕭。

    無論何時何地,身為護主侍中總是安靜的站立在他的身後,戒慎地保護著他的周全,並是個對他推心置腹、全盤信任的臣子友人。

    或許就是因為惜才,又或許是他自小深居東內沒個知心人可說話的緣故,他與離蕭,甚至比那些遠住在宮外的堂弟們都還來得親近,在下意識裡,他早已把離蕭當成親人來看待。

    「立後?立後?是不是立誰都可以?」他搖頭苦笑。

    「皇上需要一個出身高貴的女子來統領後宮,需要一個子嗣來堅固王權。」一個冰冷的聲音從慕容風鐸身後傳來,他沒有回頭,這個人離蕭不會阻攔,事實上也無法阻攔。

    「她讓你來勸我立後?」慕容風鐸抬眼看著走到他身邊的雲翳。

    「九少只讓我帶給皇上一句話。」雲翳看著他手中的瓷瓶,眼中掠過一絲幾不可見的微光。

    「什麼話?她……她為什麼不來了呢?」他低聲呢喃著。

    雲翳看著眼前已經有些喪失了鬥志的年輕帝王,不知是該同情,還是該憐憫,愛上了那個女人的人都是悲哀的……

    「九少說,先下手為強……」話音一落,人已不見。

    慕容風鐸緊閉著雙目,先下手為強,先下手為強!她永遠都是那麼理智,一針見血。他們之間也只有互相需求的利益。

    太和殿上,荊國的年輕帝王一身金盤龍紋樣的冕服,坐在龍頭御座上。陽光從殿門口透進來,照在他腳下,漆黑的眼睛掃過那群向他俯首叩拜的臣子。

    「眾卿家平身吧。」沙啞的一如既往的象粗礪的砂石摩擦的聲音傳遍大殿。

    「皇上,臣有本啟奏。」

    「准奏!」

    「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亦不可一日無後,臣請皇上,為了我荊國的江山社稷,早日立後。」丞相衛延譽手中持著狹長的象牙笏板,代四大士族說出了他們最想說的話。

    「眾位卿家覺得呢?」

    「臣等皆贊同衛丞相所說,皇上是應該早日立後。」

    君王的一句話,讓臣子們紛紛應和著,一時間殿上此起彼伏地迴盪著各色的聲音。然後,又是君王的一句話,讓大殿瞬間恢復了安靜,那異樣的安靜,彷彿連彼此的呼吸都可以聽見。

    「朕知道了,那眾卿可有什麼合適的人選嗎?」

    禮部尚書上前一步,遞上名單。「回陛下,這是京中所有適齡秀女的名單和畫冊,望陛下早日決斷。」

    三日後,慕容風鐸下了一道聖旨,衛延譽的女兒衛靈瑗被冊封為皇后,一個月後舉行大婚。

    同時,鄭氏被封為賢妃,李氏被封為淑妃。

    朝野上下,頓時議論紛紛。這位剛剛穩固了帝座的君王,連著冊封三位世家望族之女,籠絡重臣之心已是顯而易見。

    這是荊國三十年來第一次在宮外舉行隆重非常的冊封大典。萬人空巷,從衛丞相府到皇宮的正門宣德門,再從宣德門到太極宮,奉先殿,每隔了五步便立了一位禁衛軍。四十四名內侍抬的金輅,垂著明黃的紗簾,平平穩穩。

    蘭殿桂宇,蟾宮香閣。

    滴水簷下掛著大紅的宮燈,長廊上宮女內監靜靜的侍立。內殿宮門緊閉,尚宮內侍們離的遠遠。燈花時而在紅燭芯上爆開,香爐裡龍涎香裊裊的燃著。嬌羞的新娘坐在合歡床上等著皇上的臨幸。

    奉陽殿上,為慶祝皇帝大婚,設宴招待群臣。但聞滿殿笙簫絲竹之樂,酒斛嘩然交錯。王族公卿皆在堂下,都是滿面的歡喜。

    慕容風鐸似乎心情大好,和眾人逐個對飲,並不時伴有狷狂的笑聲,一盞又一盞地飲著,千杯不醉般。

    「哥,你說這皇上今天怎麼了?我覺得有點不大對啊!」慕容風弦舉著酒杯,來到獨自躲在一旁獨享美食的慕容風擎身邊。

    來不及嚥下嘴裡食物的慕容風擎含含糊糊的說道,「誰知道呢,也許他心裡不舒服吧,現在士族掌權,皇上根本就像傀儡,要不是爹在這撐著,恐怕啊……」

    「原來那個位子也不是好坐的啊……」慕容風弦看著慕容風鐸的方向,輕輕搖搖頭。

    慕容風鐸醉眼迷離的走過來,「堂弟,你可要好好的恭喜朕,朕現今娶了這如花美眷,可都是……都是……」說著說著,聲音竟帶著哭音……

    「皇上,你這是怎麼了,您醉了,臣扶您去歇息……」慕容風擎和慕容風弦兩兄弟面面相覷,這唱的是哪出啊?

    「醉?朕沒醉,阿九,你讓朕娶,朕就娶,可你……你連多看我一眼都不願意嗎……阿九?」

    阿九?南宮九少?一句「阿九」讓慕容風擎大腦在這一刻內轟然一響,如炸開了千百個雷電,在這一刻,極度的震驚讓慕容風擎也只能呆呆的看著慕容風鐸,微微的張了張嘴巴而沒有說出話來……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母親
章節字數:3038 更新時間:08-07-11 08:41
    紅色琉璃燈將整個太極宮沐浴在一片喜色之中,慕容風鐸被宮人攙扶進內寢殿時,腳步已經有些虛浮,被滿室的紅耀得更加頭暈。

    龍鳳喜床上掛著五彩納百子帳紗,墜著重重疊疊的流蘇,衛靈瑗端坐在大紅緞繡龍鳳雙喜的錦褥上。

    突然,眼前一直蒙著的紅蓋頭被掀了去,慕容風鐸醉眼迷濛的看著粉紅色面容驀然出現在眼前,衛靈瑗呆呆地看著年輕帝王俊朗的容顏,心裡甜蜜的能澆灌出最美的鮮花。都說當今聖上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今日得見更讓她神魂顛倒。許久後她才想起這不合宮規,連忙低垂下頭,收斂起了所有的神情,隱約見那長長的睫毛在紅潤的肌膚上投下一抹陰影:「皇上……」

    慕容風鐸鼻翼裡呼出濃濃的酒氣,打量著床上坐著的一身喜色下的嬌媚容顏,伸出修長的手指去摩挲她的唇,「這裡最像……」

    衛靈瑗一時驚訝,不知道他再說什麼,「皇上……皇上?臣妾像什麼?」

    「你不是她,像也沒有用,不是她……」墨色的瞳閃爍著迷離的光。

    「陛下,臣妾服侍您更衣,早些歇息吧!」衛靈瑗力持段端莊的看著慕容風鐸。

    這樣的故作高貴,這樣的做戲,讓他從心裡泛起一陣厭惡。原來人生真的不過就是一場戲……

    清晨燦爛的陽光將雲霧山莊照射的金碧輝煌,滿樹的嫩芽抽枝展腰,處處都是清新的味道,芬芳正好的時節,花濃柳綠。

    阿九走到小尾巴房間門口的時候,正好聽到他在和華長老兩人吹鬍子瞪眼,「九少出去了,一會就回來,這藥你先喝了。」「不喝,我……我要等他回來,他又丟下我了……」

    「九少那麼忙,哪有時間照顧你這小破孩吃藥……」

    「不,我就要等他回來……」

    沒來由的,心裡微微有些發緊。「你好點了嗎?」阿九走進房裡問道。

    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阿九,小尾巴眼中的劃過一絲驚喜,小傢伙飛快的從床上跑下來,一頭扎進阿九懷中再也不露頭,身上的傷口因為大力拉扯,有些裂開,往外滲著血跡。「我以為你又丟下我走了。」

    阿九微微笑著抱著這個瘦小的孩子,淡淡的陽關從窗欞間漏了進來,照耀著她幽深的黑瞳,溫柔的有些令人晃眼。

    一旁的華長老啼笑皆非的看著平日裡一副冷面的九少被個小屁孩吃的死死的,「九少,你也太寵這孩子了。」

    阿九嘴角浮起一絲笑意,「不礙事的,他還小。」

    華長老驚呼,「他還小,想當年,九少這麼大的時候……」話還未出口,卻見阿九的眼睛微微掃過來,他驀地閉上嘴,再不敢言語,放下藥碗就走了出去。

    看華長老走出門外,阿九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低聲道,「傷好點了嗎?怎麼不吃藥?」

    小尾巴悶頭不語,沉默了片刻說道,「不要再丟下我了。」

    阿九靜靜的看著這個小小的孩子,小臉瘦的只剩一雙大大的眼睛,身上就沒幾兩肉,這幾天在雲霧山莊調養的,臉上氣色好了很多,也是個很好看的孩子。

    阿九捏捏他的小臉,「來吃藥,傷養好了才可以跟我一起出去啊。」

    「有……有些燙。」小尾巴的聲音忽然少了幾分底氣。

    燙?阿九摸著溫涼的藥碗,眨眨眼睛,這從何說起?

    「不怕,我來給你吹吹。」阿九舀了一勺藥,放在嘴邊吹了吹,「乖,喝藥!」說著就往他嘴邊送去。

    看著小尾巴縮成一團的小臉,阿九輕笑出聲,「捏住鼻子,一口灌進去就不苦了。」

    小尾巴呆呆的看著阿九的笑容,眼睛漸漸有些朦朧,好像有什麼東西從眼角滑了下來……

    夜晚,家家戶戶安然入夢之時……

    皇宮內此時燈火通明,高樓屋起、雕欄玉砌,那種威嚴富貴絕非民間可比。一隊一隊巡邏的待衛在皇宮來回走動。一縷白煙飛掠而過,輕盈不帶一絲響聲,快捷如風。

    阿九彈指一點,門口兩個小太監順著柱子滑落於地。

    靜壽宮中,青銅獸香爐中煙香裊裊。黃色的紋紗幔帳後睡著一個韶華已逝的中年女子,眼角帶著細密的紋路,憔悴的面容,贏弱的身軀。不時伴著劇烈的喘息。鼻翼嗡嗡的張開,呼出的氣息有些燙人。

    阿九看著從未謀面的母親,心中百味交集。阿九輕輕的探了探她的脈搏,又伸手試了試她的鼻息,眉頭緊蹙。走到香爐中看了看燃盡的香灰,捻了點放在鼻端輕嗅。

    昏迷中的婦人彷彿感知了她的到來,緩緩的睜開了雙眼,那雙枯枝一般的手驀然的緊緊的握住了阿九的手。「歌兒?是歌兒嗎?」

    歌兒?聽著這個近乎陌生的名字,阿九一時間有些怔愣。

    「歌兒,肯定是你,母后等了你好多年,你還活著……」床上的人,越來越激動,忍不住咳著,額上的青筋根根分明,卻依然微微笑著,黯淡許久的眼眸放射出明亮的光。

    「我……哦不!草……草民是陛下給娘娘請來的……請來的大夫。」阿九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暗啞。

    「不,孩子,你是我的歌兒,我十八年前就丟了的孩子……你看你的眼睛,多像我啊……」那微笑依舊是那麼的優雅,彷彿月光一般,讓人無法移開眼睛,睿智的目光好似可以洞悉一切。

    「我……我先走了……」阿九一咬牙,轉身就想離開。

    「孩子,莫走,聽母后一句……不要回來,走了就別在回來,孩子,你不適合呆在這飛不出去的金籠子裡,你應該自由……自由啊……」

    霎那間,阿九的腿再也邁不出去,她無法分辨這潮水般湧進來的情感是什麼滋味……眼眶有些發紅,原來這就是母愛,大愛無聲……

    那些紛亂的記憶回到剛出生的時候,破碎殘缺的心不知被什麼給填滿了。她緩緩轉過身,看著眼前她從未正視過的面容,她的母親似乎已經預知了自己死亡的坦然的神情,略帶憂傷的目光隨著她一點一點遊走,「孩子,母后很擔憂……也很高興你的歸來,但是我已經無能為力……不要為我的離去傷心,你能回來看看我,看你活的好好的,母后也就放心了……」

    「母親……」阿九跪在她面前,一聲母親,叫得辛酸。十八年的離別,一念之間,差點今生無緣得見。

    「孩子……不要傷心,人難免會有這一遭,早也好,晚也罷,不如寬恕,不如寬恕……」

    不如寬恕……不如寬恕……這八個字在阿九聽來仿若晴天霹靂,頭象炸裂一樣,痛不欲生,額上的汗大滴大滴的落下,不一會就汗濕了衣衫,阿九臉色蒼白的站起。衝著驚惶的蓉皇后微微一笑,「沒事的,不過一點不舒服罷了,母親,您休息,明日我再來看您,不要告訴別人哦……」

    蓉皇后搖搖頭,她的手很慢很慢地從阿九的手臂滑落,移動著、撫摸著,最後抓住了她冰冷柔軟的手掌。「孩子,不要回來了,走吧,走得越遠越好,離這陰暗詭譎的皇宮越遠越好……」

    阿九反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母親,女兒什麼都不怕,沒有人可以傷害到我,傷害您的人,我會讓他十倍償還……」垂下雙眸,遮住眼底冰冷的殺意……

    蓉皇后透過一片模糊的水色凝視了阿九許久,最後終於一閉眼,緩慢而沉重的點了點頭。

    次日,陽光明媚的清晨,阿九再次見到了那個儒雅而溫柔的男子。

    「請。」只一個字,不問來意,杜軒格微笑著頷首,二人只靜靜品茶,不言不語,那恬靜淡雅的神情,似在享受某種無聲的音樂一般。品茗軒中立時一片寂靜。

    過了很久,阿九抬頭看向杜軒格,表情依舊疏離淡漠,「你考慮好了嗎?」

    杜軒格搖了搖頭。

    對於杜軒格的回答,阿九一點都不奇怪,好像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中一樣,阿九站起身子,下了竹塌,走到窗邊,看著西邊的天空,好像看出了神。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霧隱的心
章節字數:4218 更新時間:08-07-11 08:42
    阿九的眼神看著遠處,久久沒有說話。

    「在這世上總有些東西會讓你感到無奈,有時,最寶貴的東西也會變得一文不值!老天給每個人的都是公平的,有人幫你是你的幸運,無人幫你是公正的命運,因為沒有人欠你什麼!付出卻不一定有回報。」阿九歪著頭看了看他,臉上忽然浮起一絲笑容。

    看似幾句完全不相干的話,卻讓杜軒格瞬間變了臉色,他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的聲音,「付出……不一定有回報……」杜軒格喃喃重複一遍,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從進屋來坐下未置一詞的杜軒格此刻終於開口,「鬼面乃一江湖草莽,無才無德,實不知九少為何對在下另眼相看?」

    「這個世界,不是吃人就是被人吃,就這麼簡單。」阿九搖搖頭,臉上笑意淺然,卻讓人摸不出深意。

    杜軒格坐姿未動,他看著阿九,雙目幽幽,仿若無底深潭,「鬼面愚鈍,不知九少話中深意。」

    「可信命?」阿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很突兀的問了一句。

    杜軒格卻笑了,「九少可信?」

    「世間萬象,看似紛繁複雜,實則,每一個人一生的起點與終點都是有跡可尋的,命運之說,不在於你會做什麼事,而在於你會成為什麼人!我,只相信實力!只要實力足夠,那麼就可以改變任何想改變的東西。命運算什麼呢?難道每個人都是老天爺的木偶嗎?」

    阿九雖然在笑,可是那笑卻讓人無端的心頭發寒。

    杜軒格在那一刻似乎明白了點什麼……他取出那枚鏢,鄭重的點了點頭。
    翠煙閣中
    鳳陵焱在房中坐定,隨意點了兩葷兩素四個菜色,要了一罈酒,慢慢自斟自飲起來。
    「客官,您等的客人來了。」跑堂的小二輕輕叩了叩門框。
    「請他進來,再上三個拿手菜,一壇雲霧花彫。」
    門口進來一個白衣公子,風度翩翩,一塵不染,右臉頰上的鏤紋面具絲毫抵擋不住他的秀美,反而為儒雅氣質的他平添幾分邪魅。

    「這裡怎麼樣?」帶著一絲微笑,鳳陵焱問他對面的杜軒格。

    杜軒格的目光從鳳陵焱的手上移到了他的臉上,似乎有點無奈的感歎,「你喝酒的習慣還是和以前一樣!」頓了頓,杜軒格回答了鳳陵焱的問題。「不錯,典雅大方,你的品位一向不俗。」

    「有些東西變了,只是你沒有發現!」鳳陵焱臉上的笑意未變,「這些年,我已經很少喝酒,如果有一種酒能忘記一切,那就是最好的酒,呵……呵……」斑駁的光影,鳳陵焱的笑容中有太多說不出的意味。

    「至少,你固執的脾氣一點沒變!」杜軒格微笑著坐下來。

    「你……還忘不了?」鳳陵焱幽幽的看著他。

    「忘不了又如何……」杜軒格的聲音有些磁性的低沉。

    「你見過她了?

    杜軒格點點頭,「在此之前我並不知道她就是南宮九少。」

    鳳陵焱端著酒杯,手指一遍一遍劃過杯口,「是不是很不可思議?」溫柔的目光竟帶著淡淡的悵然。

    杜軒格搖頭苦笑,「如果不是從你口中得知,我真的很難相信她就是那個讓人聞之色變的閻王殿首領森羅,我寧願相信她是個冰冷睿智的書生。」

    「書生!」鳳陵焱冷笑一聲,「她遠比你想像的複雜,你可知慕容風鐸背後那人是誰?」

    杜軒格張了張口,愕然的等著鳳陵焱,「你……你不會說的是她吧……」

    「這件事我也才知道不久。」鳳陵焱的表情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想到什麼,杜軒格臉色一變,「那你的意思是……」

    鳳陵焱點了點頭,「相信她吧,你只有這一條路。」

    竹影艷花的香味裊裊升起,又緩緩飄散去縈繞在斜倚竹榻的阿九身邊,倚樹憑花的女子,舉一杯清茶,執一卷書本,周圍的景致襯著絕美的容顏,美好的令人歎息……

    阿九慵懶的翻著書卷,像是在自言自語,「既然來了,何必躲著不見人呢?」

    「九少可真悠閒吶,外面亂成一團,九少卻窩在家裡獨自品茗,真是好氣度啊。」鳳陵焱站在阿九面前定定的看著她。「是不是你殺了慕容風狄。」

    「哦?你認為是我做的?」阿九淡笑的道。

    「除了你,我想不出誰有這麼大本事。」鳳陵焱冷冷的道,眸色中隱隱湧起風雷之氣。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必死。」阿九冷笑一聲,全部的目光都放在書本之中。

    「你這個狠毒的女人,你究竟還要掀起多大的風浪你才滿意?」鳳陵焱又氣又急,伸手想去抓她肩膀,卻被身邊突然出現的少年反掌擋了開來。二人纏鬥做一團。

    「霧隱!」阿九輕喝一聲,少年消失在場中。

    「你說過你不殺他的!」鳳陵焱神情頹然的垮下雙肩。

    「我是說過我不殺他!可我沒說過我會救他!」阿九目光冷然,嘴角帶著一抹嘲諷的笑。

    「你說什麼?!」鳳陵焱狠狠盯著阿九。

    「他中了暮殤,天下第一絕毒。」阿九放下書本,直視他的眼睛。

    鳳陵焱牙關緊咬,「誰下的毒?」

    「他是自盡的!」阿九坦然的迎上他的目光,「成王敗寇,從權利巔峰跌下來的人,也許這才是歸途吧。」

    鳳陵焱顫抖著雙手,指著阿九,「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他怎麼會輸,怎麼會,一切都是你……」

    阿九冷冷的一笑,「我?似乎從頭到尾都是我與你的對決,不是嗎?這一切不過是我們兩個的一局對弈。你支持的一直都是慕容風狄,聯合士族架空他的權利,拉攏慕容宇炎。你以為他慕容風鐸是傻子嗎?你都沒有看透他不是嗎?他比你想像的隱忍的多,也聰明的多,他不但一點點收回了權利,還進一步穩住了士族的利益,那些見風轉舵的牆頭草轉眼就放棄了慕容風狄。換句話說,他們更識時務!」

    鳳陵焱深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控制情緒,「要不是你從中作梗,勝算最弱的他怎麼可能坐上皇位,他憑什麼?」

    「憑什麼?」阿九輕笑出聲,「鳳陵焱,君子貴在有自知之明,這是我第二次放過你,我勸你不要挑戰我的耐心,那後果是你承受不起的……。」

    鳳陵焱把臉深深埋在雙手裡,「是我……是我害死了他……我輸在你手裡……不虧…。不虧,可是為什麼死的是他……」

    阿九搖搖頭,長歎一聲,「什麼是江湖?這就是江湖!瞬息萬變,波譎雲詭,這個江湖,從來就不是天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走上這條路,前方就是不歸途……」

    遲遲鐘鼓初長夜。

    夜幕森森,就連星子也無法竄出濃雲,只有西方的殘月仍苦苦勾留在天際,一會兒破雲而出,一會兒又遭重雲卷滅。

    深更夜闌的雲霧山莊,萬物都像是已睡在夢裡深處了,但在靜夜裡仔細聽來,有些幽微的聲響仍是醒著。

    霧隱端著熱水進屋來的時候。阿九早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她身下還壓著一張手繪的「岐山地礦圖」。因為夜深,屋裡很安靜,此刻陪伴著她的,就只有那盞搖曳不明的燭火。

    霧隱走到桌前,看著她的臉,目光癡迷,久久的看著,久到他都忘記了時間。他試探性地傾身向前跨進一步,朝她探出一手,悄悄地撫上她的臉龐,如撫美玉般地細細柔撫她有些沁涼的面頰。柔軟滑膩的觸感讓他的心猛的一顫,蝕骨的酥麻直入心頭,輕輕的,一遍又一遍愛不釋手的撫摸著。

    幽幽的香氣在略微有些冰冷的空氣裡飄然浮動著,搖曳的燭火籠在他們身上,留下一層晦暗,她潑墨似的羽睫輕輕顫抖,卻沒有醒來。

    空氣中冷冽的香仿若催情的媚藥,讓他此刻的大腦一片空白,滿心滿眼全是她,他用指尖輕輕描繪她的唇,她睡著的時候,唇微微有些嘟嘟的上翹著,可愛至極。那樣嬌軟,那樣紅潤,一如他曾經品嚐過的甜美,銷魂的感覺給他夢中千百次的回味,一次的清甜就讓他食髓知味。

    那樣的美好他總也看不夠……他為什麼這麼喜歡她?明明知道喜歡上她是如此危險的事情……她不溫柔,不善解人意,甚至是冰冷無情的,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生命是一場華麗的冒險,他頂著被她責打的危險,慢慢的靠近她,義無反顧的吻上她的唇,那夢中無數次魂牽夢縈的美好……驀然,一隻手覆上了他的唇。

    霧隱霎時怔忡在她冷攝人的眼神裡。

    「你幹什麼?」她危險的瞇細了眼,眸子帶著冰冷的光。

    「我……我喜歡你!」從身體深處被緩緩擠壓出來的語調,壓抑著渴望,「我真的喜歡你!」

    她笑了,可那笑冰冷刺骨,「你喜歡我?霧隱,你喜歡我什麼,這副皮囊,還是這身體?」霧隱將她的表情收到眼底,心底,心慢慢的往下沉……

    他用熱的快要燃燒起來的目光凝視她,「不,我只喜歡你,只要是你,無論什麼樣的你,只要是你……只要是你……」

    「霧隱,你只是迷戀。」她冰涼的手心,稱得上溫柔的撫上霧隱的臉頰,手指劃過他的唇,指尖露出那一點冰冷的溫柔。

    她笑的很恍惚,指尖撫過他的臉頰,他的眼睛,留下冰冷的痕跡,「霧隱長大了呢,我記得你們十五歲以後,隨時都可以去自家妓館尋歡,怎麼?那裡的清倌你不喜歡?那下次換別家的可好?」

    「不!我從來沒有碰過她們,我只想要你,只想要你……我愛你啊。」他的眼睛那麼清澈,又那麼哀傷,沒有一點雜質的脆弱出現在他面容上。

    許久許久,她卻忍不住笑出聲來,「霧隱,你還是個孩子,你……」

    霧隱一把抓起她的手,死死的按在他的胸口上,「我不是孩子,不要總把我當孩子,你聽聽它,它在為你跳動……」他的心像是被放在燃燒的熔岩之中,他看見了她的神色,寧靜似水,冰冷如霜。

    她緩緩的,緩緩的捧起他的臉,那雙凝視著他的眼睛是如此深邃,幽幽的,宛如月夜裡一泓寧靜的秋水,「霧隱,你看看我,你仔細的看看我……」冰冷的呼吸間帶著清寒的香,她的唇微微抖動著,「你看我哪裡還像是個正常人?陰謀,殺戮早就把我變成了一個怪物,一個惡魔,我早已沒了情,沒了愛,霧隱,不要愛我,我不想毀了你……」

    霧隱伸出手,將她緊緊的,死死的抱住,她拚命推,他的手臂卻越收越緊,眼睛裡泛過一絲疼痛的光影,「我什麼都不要,只要愛你……愛你……不要把我當成孩子,我只想愛你,只想愛你……」聲音到最後竟成了嗚咽。

    阿九窒了窒,忽然一咬牙,猛的推開了他。

    昏黃的燈光下,她的眼靜如止水,泛不起一絲微瀾。

    霧隱以為她會發怒,卻不想她只淡淡說了句,「夜已深,早些休息去吧……」

    他垂下眼眸,掩住眼中的黯然神傷,退出門去……

    夜……涼如水。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進宮
章節字數:4247 更新時間:08-07-11 08:43
    雲翳看著坐在屋頂上灌酒的霧隱,輕歎一聲,「你想醉死嗎?我記得你的酒量一向都不好。」

    「醉了好,醉了就不會痛了。」霧隱用手戳著心口。風吹動著他額前的碎發,遮住他傷楚的眸。「他死了,她的心也死了,為什麼?她為什麼永遠都看不到我……?」

    「他死了,在她的心裡就成為了永恆,你怎麼去比?」雲翳抬起頭,仰望漆黑的夜空,悵然長歎。

    碗中的酒印著霧隱的身影,流露出幾分傷感,在他轉頭的一瞬間,雲翳看見他低垂的睫毛間散落著如星星碎片般的水珠。

    他走過去,搭上霧隱的肩,「既然不能忘,那就陪她寂寞,陪她痛苦,陪著她,永遠都不要要求她……」

    乾國皇宮

    蕭雲瑞失神的看著手中兩枚一模一樣的火紅色花鏢,回想起她出生的那年……

    「回稟皇上,南宮雲影到。」門外太監隔著門小聲稟報。

    蕭雲瑞聽到她來了,坐回龍椅,整理了一下紛亂的思緒。

    「宣!」低沉的聲音簡潔的說出一個字。

    阿九緩步進入御書房,站在蕭雲瑞面前,既不行禮,也不請安,就那樣定定的看著他。

    「你……你到底是不是……?」蕭雲瑞眼神空寂,神情卻有些激動。

    阿九伸手取下臉上的面具,「我是不是,皇上心裡不是早就有決斷了嗎?你調查我已經夠久了。」

    蕭雲瑞靜靜的看著她,「你終於肯承認了嗎?」

    阿九臉上掛著諷刺的冷笑,「我很希望我永遠都不要認你。」

    蕭雲瑞呆呆的看著她,只覺得似在她的雙眼裡有一面明亮的鏡子,任何被她看到的東西都會現出原形。「可你為什麼要回來?」

    「為什麼?」阿九放聲狂笑,眼中閃過一絲陰厲,「因為我要笑著看他們每一個人哭,你們欠母親的,我要百倍拿回來。」

    他身體一哆嗦,津津的汗水從額上滲出,「你……見過你的母后了?」

    「她中毒了,已深入肺腑,藥石無醫!」阿九眼底深處似兩簇火苗在燃燒,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微笑,可那笑就像死神的鐮刀,詭厲又危險,「若不是看在你是我父親的份上,我絕不會原諒你,你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在這深宮中被葬送青春,葬送生命……你補救,可是晚了,他鬼面再厲害,也只會醫病,他不能醫命!蕭雲瑞,愛上你,是她今生最大的錯誤……婊子無情,帝王無愛!」

    「清歌!蓉兒是朕的髮妻,朕不能啊……」他聲音帶著痛楚,那愧疚的神情讓人心頭發酸。

    如斯憔悴,不及不惑之年,雙鬢卻已白如殘雪,這是他的錯嗎?阿九心中終是有些惻然。

    她驀然起身,「你是皇帝,總有你的無可奈何,你走的什麼樣的路我也知道,可是,你就不能給她個痛快嗎?你讓她日日夜夜忍受著煎熬,你……我真恨不得一掌拍死你!」阿九實在忍不住心中的怨憤,嘶吼出聲。

    「歌兒,朕捨不得,捨不得啊,太后要賜死她,可是朕……清歌」。他身體晃了一下,本該威臨天下的他也不過是個連妻子都保不住的男人罷了,無力承受卻又不得不承受的皇帝罷了……

    「你不能是嗎?那我來做,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哪怕殺他個昏天地暗,屍山血海又如何?逼我父,殺我母,就這麼讓他們死,太便宜他們了……」阿九越說越憤怒,她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只聽「轟」一聲,好好一張紅木桌碎成了一地木片……

    這種被維護的感覺,被理解的感覺,卻讓蕭雲瑞心裡生出幾分久違的感動,走到今天這步,他很無奈,帝王之家,充斥著陰謀詭計,算計利用,他的血早就是黑的了,清言不理解他,雖是父子卻形同陌路,在眾臣面前父慈子愛,不過演戲罷了。

    命運還真是喜歡跟人開玩笑,他失蹤多年的女兒,才是真正看得懂他的人……

    乾夕十七年五月

    一出生就被送入雲乾寺智嚴大師帶去雲遊天下的乾國長公主蕭清歌回朝,認祖歸宗,舉國同慶。

    次日,蕭雲瑞在朝堂上宣聖旨,封清歌公主為鎮國公主。代病中的蕭雲瑞行岳華山祭天大典。舉國嘩然!蕭雲瑞力排眾議,一道聖旨封住悠悠之口,清歌公主榮寵極盛。

    蕭氏一族執掌王權已有三百多年,乾沐三十一年,乾源帝立皇長子蕭雲啟為皇太子,入主東宮,乾沐三十三年,乾源帝薨,蕭雲啟登基為帝,國號乾宗,奉蕭雲啟生母劉氏元妃為太后,卻不料乾宗二年,蕭雲啟因病早亡,次子蕭雲瑞登基為帝,國號乾夕。蕭雲瑞生母早亡,劉氏外戚專權之下,劉氏元妃依然貴為太后。

    皇后穆氏菁蓉十六歲嫁於蕭雲瑞,乃平民之女,以正妻身份入主東宮,夫妻恩愛,卻被太后劉氏厭惡,執意命蕭雲瑞選秀,充實後宮,利用外戚之權,將自己侄女劉虞靜選入後宮,入主紫杉宮,封靜皇貴妃,極受太后寵愛。劉氏一族外戚坐大,權傾朝野,蕭雲瑞處處受到劉氏制肘。

    宮裡的生活就是千篇一律的枯燥和紛雜繁亂的規矩,尤其對於一個十八年不在皇宮中的陌生公主來說,戲是輪番的上場,看戲的也是換了一播又一播,唯一的區別只是演員不同罷了。

    所有的人,包括幽冥八子都不明白,阿九為何執意要進宮,對付那些人,何必這樣麻煩,可阿九卻說,有時不深入局中就不會知道這局裡的水到底有多深,不接近權利的中心,就不知那掌握生殺予奪的滋味到底有多誘人,只有站在那巔峰,才能俯看這人生百態,更何況,有些事情是不能單純用武力來解決的。

    「這恐怕不是九少的本意吧?」冰冷卻有些輕柔的聲音從阿九身後傳來。

    「沒錯,解決問題並不是只有一種辦法。」阿九獨自佇立在中庭,風吹起白衣,烏髮在她身後飛揚,「子欲孝而親不在!這世上沒有後悔藥,與其在失去的時候痛悔,不如現在把握,她給了我生命,我陪伴她走過人生最後一段路,要她親眼看見那些傷害她的人跪在她面前懺悔,乞求她的寬恕。」

    「可九少確定那是她想要的嗎?」聲音的主人越走越近,直到離阿九一丈左右時停駐下來,她不喜歡別人離她太近。

    阿九微愣,莞爾一笑,「原來你也喜歡潑我冷水。」

    「雲翳不敢!」聲音些微的惶恐。

    阿九擺擺手,「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相反,我到覺得你說的一點不錯,那確實不是她想要的,可這世上的事有時它就是那樣無奈。寬容?哼,只有強者才配說寬恕二字,弱者的寬恕不過是個笑話。」她轉過頭來,又問道,「霧隱和杜軒格到荊國了嗎?」

    雲翳微微頷首,「一切都按九少計劃行事,九少這樣安排難道不怕慕容風鐸著惱?莫非九少認為慕容風鐸有鳥盡弓藏之心?」

    「不錯!沒有永遠的敵人和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他是個皇帝,一個有野心的皇帝,更是個懂得權衡利弊的皇帝,也許他並不想現在就跟我翻臉,但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他總有一天會忌憚我,如果此時我尚不能未雨綢繆,到時就會進退兩難,這也是我進宮的另一個目的,江湖與朝廷斗和國家與國家鬥,哪個勝算最大,不是顯而易見嗎?」阿九看著遠方的天空,這……天好像要起風了,不,不是起風了,而是在這宮牆之內……風從來就沒停過……

    「九少為何……將霧隱遣離?」雲翳看向阿九的眼神有些複雜,又有些欲言又止。

    阿九卻冷了臉,「雲翳,你逾矩了,我做事從來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雲翳凝視著阿九的雙眼,喃喃道,「如果我……我……九少也會將我調離嗎?」

    阿九莫名其妙的看著語無倫次的雲翳,「你在說什麼啊?」

    「我……我是說……」雲翳垂眸,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被一聲歎息輕輕帶過。

    阿九有些奇怪的看著他,正待說話,卻一揮手,雲翳迅速消失,門外跑進來一個頭環雙髻的小丫頭停在十步處行了一禮,「公主,靜妃娘娘邀您去紫杉宮小坐。」

    阿九與那宮女擦身而過,冷冷的丟下兩個字,「不去!」說罷,也不理站在那裡一臉無奈的小宮女,轉身去了書房。

    可憐的小宮女站在原地欲哭無淚,一旁的小太監走過來,扯扯她衣袖,小聲在她耳邊嘀咕,「行了,別看了,趕快回話去吧,這位主子沒啥毛病,也不見責難奴才,身邊也不要人伺候,可就這說一不二的脾氣,就是咱皇上見了也得讓三分,以後這種事就讓月姑姑擋了,這位主子不見外人。」

    「靜妃娘娘到!」小太監一聲通傳,寧禧宮內閒話家常的嬪妃都靜了下來,往門口看去。

    劉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盞,微笑的看著來人。

    靜妃趾高氣揚的走進來,「給姑媽請安。」掃了一圈,「喲!各位姐妹都在呢!」

    「給靜貴妃請安!」眾女齊聲請禮。

    「快給靜妃看座,這有了身子的人了,怎得還這般莽撞。」太后笑著用手指著她,「皇上這麼多年除了清言,再無皇子出生,你可要爭氣啊!」

    靜妃坐到劉太后身邊,拿起一盞茶,「有勞姑媽費心,靜兒身無常物,還經常到姑媽這來混吃混喝。」抿了一口茶,「還是姑媽宮裡的雨前龍井香。」

    太后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尖,「你這孩子,就會撿好聽的說,哀家這哪趕得上你的紫杉宮啊,你可是寵冠後宮呢,皇上還不是有啥好的,都往你那宮裡送。」

    靜妃卻放下茶盞,泫然欲泣,有些哀怨的歎道,「再受寵,人家的兒女也沒把我這個母妃放在眼裡。」

    太后頓時冷了臉,「這說的是哪的話?誰又給你氣受了?」

    靜妃小心的撇一眼太后的神情,「欲言又止」,「這……這……」

    「吞吞吐吐的做什麼,說啊,哀家給你做主!」太后眼睛一瞪,表情嚴肅的看著眾人。

    「靜兒本是好意,這清歌公主剛入宮,什麼人也不認識,兒臣怕她認生,就想邀她來兒臣的宮裡小坐,可……姑媽!兒臣在這後宮大小也算是個主子,好歹也是那蕭清歌的母妃,人家自打進了宮,請安不來也就罷了,虧得兒臣巴巴的去請,可人家一句不去就把兒臣給打發了,這還有沒有規矩了?不給兒臣請安也就罷了,人家眼裡只有她母后,可您是這後宮的長輩,也沒見她來給您請過安,這晚輩都欺到您頭上來了,兒臣……兒臣都替您委屈……」靜妃「義憤填膺」的說道,竟還拿帕子拭了拭眼角。

    一旁的雲嬪小聲說道:「靜妃娘娘這話有些嚴重了,清歌公主自小民間長大,這規矩自是比不上皇家的公主懂得多些,再加上皇上恩旨,免去她晨昏定醒,也是不用請安的,並無對太后不敬之意……」

    卻不料太后一拍桌子,「哀家好歹也是這後宮之主,她就是再猖狂,哀家也是她長輩,她不是不懂規矩嗎?去!把她給哀家請來,請不來就是押,也要給哀家押來!哀家今個親自教她規矩,哼,有其母必有其女,上樑不正下樑歪……」

    靜妃用帕子輕拭嘴角的同時遮住那抹忍不住的笑意……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宮斗
章節字數:3496 更新時間:08-07-11 08:43
    月檀宮中,阿九斜倚在榻上假寐,腦海裡卻在描繪著岐山山莊的建築結構圖和周圍的地形礦脈圖,輕輕一陣腳步聲打亂了她的思緒。

    阿九不禁惱怒的將榻邊的小几上的茶盞一揮手掃落在地,「不是說了別來打攪我嗎?還有完沒完?」

    剛跨進門的小宮女一下子愣在那裡,看到阿九臉上陰沉的表情,不由得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回……回公主話,太……太后請……請您去寧禧宮……」

    阿九輕歎一聲,揉了揉太陽穴,「行了,你起來吧,我知道了,你出去吧!」閉上眼睛繼續思考,不一會,卻看見那宮女還跪在那裡。阿九心頭有點冒火,「怎麼著?還得我扶你起來?!」

    「回……回公主殿下,太后……太后務必請您去一趟寧禧宮……您……」那小宮女誠惶誠恐的匍匐在地上,冷汗淋漓,結結巴巴的回應。

    阿九從榻上站起身來,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宮女,忽而一笑,美目流轉,帶著三分諷刺,三分譏誚,剩餘的四分皆是冷酷地寒意,「我若不去,她還能拿鐵鏈把我鎖去不成?」冷厲的話語,驚得小宮女渾身一抖,卻不想阿九的話不是衝著她,而是門外那些人。

    話音剛落,門口呼啦啦衝進來十來個禁衛軍,威風凜凜,氣勢駭人,卻在他們在看到阿九的同時,所有人不由自主停住了腳步,進來的禁衛軍全體站在原地,動都不敢動一下。

    寒意!一絲絕對的寒意從他們背後揚起,瞬間就浸透了他們全身,冷汗順著額頭滑下,滲入眼角都不敢用手去拭。

    就在這時,響起一個平淡中隱隱蘊藏著強大壓迫力的聲音,「你們……想幹什麼?」

    寧禧宮禁軍首領嚴滄海是出生名門的武將,上過戰場,也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一員猛將,後被調入寧禧宮保護太后,可就算是拿著刀與敵人對砍,生死一線間的時候,在嚴滄海的心裡都沒有產生如此濃重的寒意!在這個要命的關頭,他竟然下意識的回答道:「不幹什麼!」

    當嚴滄海驚訝的發現,自己只是因為對方的一句話,就失去了平日裡的張狂和飛揚時,大量從身體裡湧出的冷汗,已經浸透了緊貼在他身上的裡衣。嚴滄海一直不相信人有「氣勢」這種東西,就連皇帝他也只認為那是威儀,他更不相信以自己出身名門的驕傲和倔強,戰場上錘煉出來的氣魄和膽量,會被別人的氣勢所折服,但是這個時候,嚴滄海相信了!

    是因為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沒錯,是女子,無論放在任何場合,任何地點,她都會成為眾人關注的核心,不是因為她的美,儘管她確實美到了極致,可在這高牆碧瓦的皇宮中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但在這個人身上,藏著那種若有若無,蘊而未張,卻已經足夠讓眾人心臟為之狂跳不休的……殺氣!

    嚴滄海在她的注視下,非重要場合見了皇帝都可以免跪的禁軍副統領卻不由自主的單膝跪地,「微臣奉太后之命,懇請……懇請公主前往寧禧……」他小心翼翼的抬頭,話音卻在此刻嘎然而止,因為在這個時候,他看到這個全身上下自然而然湧起一種氣勢的女子,用她那雙黑的明亮,黑的深邃的雙眼,帶著淡淡的笑意掃了他一眼,嚴滄海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似乎被什麼鋒銳卻又柔軟的東西給刺了一下。

    嚴滄海發現自己的喉嚨似乎被什麼給堵住了,面對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公主,再也沒有了屬於他的飛揚與自信,因為他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他這一輩子唯一崇拜,唯一心服口服的男人與將軍……南宮雲影!

    他更不知道的是,他下意識的動作和語言,挽救了他們的性命,他若是直接對阿九無禮,以她的脾氣,是不會放過他們的,在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在鬼門關走了個來回……

    阿九望著這個身體微微發顫,咬緊了嘴唇,卻依然頑強地挺直了腰肢跪在那裡的男人,她暗中點了點頭,但是她的語氣,卻依然平淡的讓人捉摸不透,「既然她如此盛情邀請,我若不去,豈不是太不給她面子。」說罷,自顧自向前走去,將眾人甩在身後。

    嚴滄海從地上站起來,微微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子,伸手擦了擦頭上滲出的汗珠,看著她的背影,心裡直打怵,可就在此時阿九突然回過身來,所有人剛剛放下的心又「突」的一下跳到了嗓子眼,阿九用手指著嚴滄海,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很不錯,是我見過的人中最像軍人的。」聽到這話,嚴滄海心中竟有種淡淡的喜悅,稱讚的話他聽得多了,賞賜也不屑一顧,可從她那裡聽到的讚賞,他卻有種激情澎湃的感覺在心中迴盪。

    「清歌公主到!」寧禧宮總管太監站在門口高叫,聲音尖銳刺耳。

    阿九略側過頭,彎起唇角露出個冷冷的笑容,卻把那太監嚇得一個哆嗦。

    阿九邁步走入大廳,偌大的寧禧宮正廳,滿滿當當坐了一屋子人,更有甚者聽聞太后發飆,怒責清歌公主,特地借請安的名義,趕來看熱鬧的。太后和靜妃當然巴不得這事鬧得越大越好,狠狠的給那個女人和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來個下馬威。

    眾人齊刷刷的朝門口看去,這清歌公主自從入宮從不出門,她們也都是第一次見到,一時間全愣在那裡,有的人竟不由自主的倒吸了口氣,這樣的女子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風華絕代。一襲簡約的雪色鏡花綾帛的白衣,全身上下沒有一點繁綴的飾物,就連髮絲都僅是用一根銀色絲帶高高束起,渾身帶著冰寒刺人的傲氣,肌膚就好像冰雪捏成的那般,即使在陽光明媚的晌午,依然如冰傲清霜,映著瑩瑩雪光,雪凝冰雕似的玉人站在那裡,襯著挺拔如青松的身形,讓眾嬪妃都自慚形穢。

    她個子很高,足有六尺(大概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很纖細,事實上她看起來比絕大多數女子都要纖秀的多,她走起路來很輕,輕得幾乎沒有一點聲音。在一屋子美女中,唯獨她鶴立雞群,她……那樣的與眾不同。

    阿九冷冷的掃了眾人一眼,直視著坐在正中上位的劉太后,目光銳利又危險,「你幹的不賴呀!」聲音很輕,她的聲音帶著一種中性的陰柔,聽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好聽,但是殿裡的所有人,包括歷經三朝的老太后都一起打了個冷顫。

    靜妃「啪」的一拍桌子,指著阿九的鼻子,嬌聲斥道,「大膽,蕭清歌,見了太后不行禮,還敢在太后宮裡撒野,你還把不把我們這些長輩放在眼裡了!」

    阿九立在正中,冷眼看著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不怒反笑。她走到靜妃面前,一把捏住了她的臉,艷麗的面容在大力的作用下扭曲變形,阿九嘖嘖輕歎:「拜託!你就算是蠢,也總應該有個限度吧?!」猛的鬆開手,靜妃朝後摔去,順勢帶翻了身後的小几,茶几上的碟碟碗碗扣在她頭上,茶葉,湯水,淋淋漓漓潑了她一身,好不狼狽,靜妃瞪大雙眼,顫抖著手指向阿九,四周到處是幸災樂禍的眼神和低聲竊笑,她竟然「哇」的一聲哭起來。

    劉太后氣得渾身發抖,「反了,反了,真是反了,來人啊,給哀家……哀家抓住這個沒大沒小的東西,今個哀家要是不教訓教訓你,哀家以後還如何掌管這後宮……」

    整個寧禧宮頓時亂作一團,幾個對阿九有好感的嬪妃心中不由緊張起來,看著阿九,輕輕擺手,已經有聰明的差自己身邊的小丫頭跑去搬救兵了。更多的則是冷眼看著笑話,阿九掃視一圈,將眾人表情盡收眼底。

    阿九的嘴角揚起一絲冰極、冷極的微笑,伸出左手放在眼前仔細觀看,低聲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眼中殺機肆起。

    衝進門來的嚴滄海和眾侍衛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手足無措,卻不敢輕舉妄動,一個是太后,一個是公主,得罪哪一個,他們都是小命難保。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給哀家把她拿下,你們也要反了嗎?嚴滄海,你這是抗旨……」太后怒視著嚴滄海,語氣苛責,看向阿九的眼睛充滿了彷彿能刺入骨髓的憤怒。

    嚴滄海身形未動,卻下意識的垂眸躲開了那噬人的眼神。

    眾侍衛猶豫著衝上來,卻被一陣掌風掃過面頰,帶著冷冽的香氣,橫七豎八倒了一地,沒震暈的也被迷暈了,沒迷暈的此時也只好裝暈了。

    阿九微笑著直直迎上她的目光,劉太后瞬間被一身濃重的煞氣籠罩,阿九也不理她,反而直直走向了一直坐在地上哭喊的靜妃,靜妃看著那個煞星越逼越近,嚇得張口大呼,「啊!你不要過來,滾開……」

    阿九卻像是貓戲耗子一樣,時不時拿爪子扒拉一下掌下的獵物,帶著惡趣的微笑看著眼前這個張牙舞爪的女人。

    「滾開,你這個鄉野長大的賤民……」

    「你這沒規沒距的野丫頭……」靜妃已是驚慌失措,口不擇言的謾罵出聲,「你是那個女人生的野種……野種……哪裡來的瘋子也配當公主……」

    眾人傻呆呆的看著潛伏在阿九唇角的笑意中的森冷而凌厲的煞氣浮上她的眼眸。

    「光啷」一聲,劉太后清楚的聽見自己的心跌落谷底,有種恐懼混合的絕望感覺,慢慢侵襲著她的神經,果不其然,阿九此時已是嘴角抽搐,面色鐵青……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殺!殺!殺!
章節字數:3613 更新時間:08-07-11 08:44
    坐在地上的靜妃卻突然張大了眼睛,揚起一片絕望之色,半蹲在她面前不足三尺位置上的阿九眼睛裡飛快閃動著各種情緒,有迷茫有不捨有堅定甚至還有憐憫,但是到了最後,卻又慢慢冷寂下去,最後變成了一片冰冷,那是終於痛下決心,橫刀飲血的死志!

    阿九緩緩的站起身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只覺得她渾身都是煞氣,站在門口的侍衛看到屋裡地上橫躺的人,無人敢輕舉妄動。
    阿九的語氣很平靜,平靜的像一個人面對著寬闊的原野自言自語,聲音也有一種機械般的平穩,「我本不想這麼早就對付你,可是你實在太讓我失望,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來算算總賬。」
    劉太后面色一變,氣息又粗又重,胸口一起一伏,全身微顫,指著阿九道,「你……你要幹什麼?你目無法紀,你以下犯上,蕭清歌,你……來人啊,快來人啊!」
    門口眾侍衛一擁而上,可在這個關頭上,他們再也沒有剛才的那般好運,眨眼之間,響起一片呻吟……
    大廳內頓時驚叫聲四起,阿九走到正座前,一把把坐在上位的劉太后扯落在地,劉太后剛想尖叫,被阿九一個巴掌扇出一嘴鮮血。
    一旁的雲嬪壯起膽子走上前,軟手軟腳的站在阿九身旁,「公……公主,您……您這樣……是……」話還未說完,卻被阿九平靜的冷漠臉色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忙腳亂的爬回人群中。
    所有走出這間大廳的人都被門外守著的雲翳一個個的丟了回來,這些嬪妃此時的心情已經不是用驚恐可以形容的了。
    大門,在此刻,「彭」的一聲被關上了,所有人驚得瞪大了雙眼,連驚叫都平息了下來。
    一個平靜冷漠卻凌厲的聲音響徹大殿,「劉氏琪元,乾沐七年入宮為嬪,次年四月誕下皇長子蕭雲啟,晉階為妃,入宮三十八年時間裡,殺害嬪妃四人,宮女十九人,太監七人,滅族六家,宮女采娥回家探親之時,無意間向其父親提起宮中秘聞——劉太后毒殺親子蕭雲啟,後被你全族滅門,蕭雲啟不堪被你利用鉗制,與兵部尚書鄭遠兵密謀剷除劉氏,卻被你安插的宮女得知,在劉氏一手遮天的權勢之下,鄭家滿門抄斬,鄭遠兵被凌遲處死,可憐他鄭家三代忠良,竟被奸臣滅族,其子鄭析衍為國守疆一十八載,最後竟落了個曝屍而亡的下場,蕭雲啟為除掉你費盡心機,終被你所棄,你這惡毒的妖婦親手將劇毒灌入你兒口中,蕭雲啟死不瞑目,蕭雲瑞登基之後,你屢次利用皇后要挾與他,這宮中除劉氏一族女子外,再無能生育之人,你劉氏罪狀真是罄竹難書!」
    阿九閉了閉眼,轉頭看著靜妃,「你,劉虞靜,串通戶部尚書,你的哥哥劉欣私吞軍餉,裁撤軍需,私下授意工匠用爛草,枯葉填充軍用棉服,士兵在前線保家衛國,你們卻連他們的賣命錢都忍心盤剝,北漠苦寒之地,戰士無衣御寒,凍死凍傷數百人,你們的良心都叫狗吃了嗎?晁長空將軍,封惜蕪副將,那樣兩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在你們劉氏滔天權勢的遮擋下,屢次上奏無望,最後竟被丞相劉靈遠扣以叛國的罪名論斬,王法!你們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想起那兩個曾經一起走上戰場,笑得爽朗的漢子,為國盡忠的下場竟是被斬首示眾,失去摯愛都不曾流淚的阿九此時禁不住潸然淚下,她的心象撕裂一樣疼痛,她失蹤那年,手下為找尋她蹤跡,調回了所有人力,當他們得知此事時,已經來不及救下那兩個豪爽的漢子,最終拿到只是一封給南宮將軍的信和一把血跡斑斑的玄鐵重劍。
    「……惜蕪是個粗俗的漢子,不懂舞文,不會弄墨,只有幾句心裡話講給將軍聽,將軍,您教導我們保家衛國,為了國家的榮譽和百姓的安樂,我們這些戰士就要隨時做好為國捐軀的準備,惜蕪一直再想,我封惜蕪戎馬一生,最大的幸運就是能為國征戰,馬革裹屍,保衛百姓,保護皇上,跟了您這樣一位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可是惜蕪突然發現,您告訴我的都是錯的,惜蕪跟著您上戰場,戰北漠,斬西林,赤渡河裡泡過冰,衢壁峽上翻過山,將士們血流了,汗流了,可最終的結果竟是一道叛國斬首的聖旨!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萬民為芻狗,人間正道盡滄桑!將軍,惜蕪冤!冤!冤!這柄劍隨惜蕪披肝瀝膽,斬盡頭顱,殺盡仇寇,飲盡敵血其芒尤鋒,如今送與將軍,惜蕪先走一步……」
    那幹勁如刀斧般的筆跡還歷歷在目,那漢子卻早已塵土一坯。
    阿九將信狠狠的甩到劉太后臉上,揚聲嘶叫,「這個世界瘋了嗎?」阿九的嘴唇不斷抽搐,「英雄流了血,還要叫他們流淚,保護的就是你們這群混蛋!」
    她狠狠的甩了劉太后一個巴掌,眼睛裡閃著瘋狂的光芒,嘶聲叫道,「你就比他們高貴?他們憑什麼拼著自己的性命去保護你們這樣的畜生?」
    饒是冷面如冰的雲翳也忍不住聳然動容,他呆呆的看著平日裡睿智、從容、冷靜的女子,此時只是個歇斯底里,帶著復仇慾望的瘋子。
    「你們告訴我……」阿九突然指著眾人,昂頭放聲大笑,「這個世界難道真的瘋了嗎?我的母親,那樣善良的女子,被你們下毒致殘,日日夜夜躺在床上痛不欲生,這樣一個骯髒腐朽的宮廷,這樣一群蛇蠍心腸的女人……」話未盡,人已狂,說到最後竟慢慢平靜下來,可雲翳知道,阿九已是怒到了極點。
    她眼中儘是凌厲的殺意,話語卻是出奇的平靜,「今天,我要你將劉氏的罪狀一條條的交待清楚,然後我會親手殺了你,但是在我殺你之前,你還有一種選擇,我問什麼,你就說什麼,這樣,你死的時候可以少一點痛苦!」
    劉太后用譏誚的目光盯著阿九,眼眸中滿是惡毒的恨意,「你以為就憑你能撼動我劉氏?你也太自不量力了,你以為可以用死嚇住哀家,呸!……」劉太后一口血水吐在阿九身上。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的這個過程,無論什麼樣的人,他也許可以蔑視死亡,但他卻不能無視痛苦,每個人都有個承受痛苦的極限,只要加在這個人身上的痛苦超過了這個極限,那個人就算是鐵打的也會崩潰,何況你這無知婦孺,你所倚仗的劉氏在我眼裡完全不值一文,你現在還有最後一次機會,我給你半盞茶的時間考慮,如果你想堅持,那麼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過一會兒,你在把什麼東西都說出來後,你會像狗一樣祈求我把你殺死,那個時候的死亡,對你來說是一件快樂的事!」
    阿九平靜的冷漠終於讓劉太后變了臉色,此時,外面卻突然傳來打鬥聲,夾雜著劉丞相的怒吼聲。雲翳衝著阿九點了點頭,吹了個指哨,四個黑衣少年突然出現在廳中,阿九一揮手,幾個少年衝出門去,與禁衛軍打鬥起來,劉太后面色一喜,正欲喊叫,阿九的手已經閃電一般把她的下頜骨給卸了下來。
    「看來,你是不打算考慮了……」
    輕輕歎息一聲,在所有人驚恐的眼神裡,阿九的眼珠一下子變成了魔鬼一樣的冰藍色……
    正在殿外纏鬥的人在聽到屋裡的尖叫聲時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因為他們聽到房間裡傳來另一種極其壓抑的哀嚎聲,那種聲音,就像一隻被割斷脖子的豬在還沒死透的時候突然之間被整只放進油鍋裡烹炸時發出的慘叫一樣,那種慘叫在低沉中夾雜著撕心裂肺的尖銳,那不是用嗓子在叫,那是用整個肺部和胃部與空氣和人體內的體液摩擦擠壓所發出的炸裂聲,那是地獄深處真正的吶喊與懺悔,那樣的聲音,只聽一聲,就能讓人骨頭髮軟,門內的尖叫此起彼伏,還帶著絕望的哭號……
    半盞茶時間不到,只聽聲音,站在門外大多數的人臉就白了,還有幾個吐了起來,他們根本不知道裡面是怎樣一種情況,連想都不敢去想,蕭雲瑞和劉靈遠站在那裡,完全怔住,還好,那個可怕的聲音在不到一炷香的時候停了,然後平靜下來,不一會兒,眾人回過神來,打算繼續往裡沖的時候,門……開了……
    阿九面如表情的從那間屋裡走了出來,兩隻手沾滿濃濃的血漿……
    看著劉靈遠和他身邊的禁衛軍,阿九的眼中閃動著一點精芒,動人心魄。
    ……將軍,我等誓死追隨將軍!
    ……將軍,惜蕪冤!冤!冤!……
    那個爽朗的漢子最後一個笑臉在阿九腦中定格,她心中一痛。
    外面站立的人齊刷刷的看著象死神一樣站在那裡的女子,她眼睛裡還帶著濃濃的血腥味,嘴角卻噙著一抹笑。
    剛衝進殿內的禁衛軍突然一下子全部衝了出來,趴在地上猛吐,更有甚者當場暈了過去。
    當蕭雲瑞跨步走近大廳時,眼前的情景觸目驚心,這簡直就是人間地獄,被嚇瘋了,嚇傻了的後宮女人縮在角落緊緊抱做一團,靜妃臉色慘白如紙的坐在地上,雙目完全失去焦距,她面前是一地的殘肢和碎肉,她身下的鮮血還在不斷的股股流出。
    劉靈遠顫抖著手指著阿九,「你……你……」半天沒「你」出來。他此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任何罪名對於這個在眾目睽睽之下都敢把當朝太后肢解的女子身上都顯得太過蒼白。
    殺戮既然已經開始,那什麼時候結束,該怎麼結束,就只能由自己說了算!
    劉氏一族做的相當狠辣……
    阿九也做的相當狠辣,甚至更加瘋狂……
    阿九掃了劉靈遠一眼,冷喝一聲,「來人啊,拿下劉靈遠!」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攝政公主
章節字數:3894 更新時間:08-07-11 08:45
    話音裡帶著不容人違背的威懾力,禁衛軍中竟還真的有人走上前去,阿九冷冷的目光掃了一眼這些新鮮的面孔,這裡面可不乏「精明」的人物,知道跟著誰走最有「保障」。
    「我看誰敢!」劉靈遠眥目欲裂,梗著脖子吼道,額上青筋暴起,「蕭清歌,你反……」話還未說完,「砰」的一聲被雲翳一拳打倒在地,劉靈遠栽的頭破血流,從滿是鮮血的嘴裡吐出幾顆牙齒,指著雲翳怒瞪道,「你……你敢打我!」

    阿九的嘴角向上翹了翹,算是笑了,要是他們想在她面前做「惡人」,那她就讓他們知道,說到對「惡人」這個詞的領悟能力,他們最多,最多,只能達到幼兒園水準!

    看到阿九的微笑,所有人都不由的心中一寒,蕭雲瑞此時真是欲哭無淚,欲語還休,他知道他這個女兒心狠手辣,可他從來沒想過,她能狠絕到這種程度。劉氏根基之深,他執政多年未曾撼動過一分,她一回宮,鬧得雞飛狗跳之餘,殺了劉氏最大的倚仗,這禍可闖的不一般吶!

    坐在地上的劉靈遠偷偷從袖子裡取出一個黑色的小哨,在眾人無視他之時,他吹響了暗哨,尖銳的哨音劃破長空。阿九皺皺眉頭,哨聲剛落,就有數十個黑衣人手執長劍從遠處衝殺過來,劉靈遠放聲狂笑,「讓你們看看我劉氏影衛的厲害!」
    雲翳正要衝上前去,被阿九一個手勢制止了,她足尖輕輕一點,飛快的滑到衝在最前面那個黑衣人眼前,雙掌猛的一合,那個人的頭就像從高出掉下來的西瓜一樣,半個腦殼全不見了,猩紅的腦漿變成扇形,塗了滿地,可怕的破壞力把他的半張臉全部拍碎,剩下的半張臉滿是血污,唯一還能看到的一隻眼睛,已經塌在了他的鼻子上,眼珠連著花花綠綠的一堆筋肉……
    一切只發生在眨眼之間,還在空中飛舞的幾個影衛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時,驚得連輕功都忘了使,「吧嗒」一聲從天上掉下來,剛剛跟著一起衝出來的眾人,全部趴在地上猛吐,蕭雲瑞強壓著自己一陣陣上湧的胃酸,轉過頭去。

    阿九帶著瘋狂的笑,揮舞著沾滿鮮血和腦漿的雙手,指著眾人問道:「你們……想跟他一樣嗎?」眾影衛立在原地,還有幾個下巴掉的都忘了合回去,身後的禁衛軍裡有人嚇得幾乎要尿褲子……

    阿九的手捏住一個影衛的咽喉,看著眼前這個最多十八、九歲,年紀比她稍大一點,嘴角周圍才剛剛長出一圈細絨的影衛,阿九的手勁鬆了鬆。

    阿九的手一鬆,那個影衛立刻大口大口的喘起氣來,剛剛這一下,差點要讓他窒息,他一開口,就用顫抖的嗓音說了三個字,「別……別……殺我!」

    她歎了口氣,「你們一共多少人?分別在什麼地方?如何聯絡?……」

    覺得再也無法從他們嘴裡問出更多東西的時候,阿九放走了那群影衛。

    面無表情的轉身對著禁衛軍,指著劉靈遠道,「帶上他,我們走,集合威遠軍,查抄劉府,將劉氏所有在京官員全部緝拿!」掃了一眼蕭雲瑞後道,「你去御書房等我,我辦完事就回來找你!」

    蕭雲瑞看著阿九欲言又止,最終歎口氣,搖搖頭就轉身離去了。

    眾侍衛真是眼珠都要掉下來,這公主牛啊!皇上在她面前都乖的跟貓似的!

    「你們還不走?」那些影衛還站在原地,一臉無奈的看著被駕著的劉靈遠。

    待阿九問話時,才回過神,離阿九最近的一個傢伙猶豫的說道,「我……我們完不成任務也是要死的,我們……被下了蠱。」

    阿九隨意掃了那人一眼,那人就覺得自己的脖子上起了一溜痱子,經不住打了個冷顫。對於他們來說,死在阿九手下雖然模樣恐怖,卻沒多少痛苦,橫豎不過一下而已,可要回去,就不是痛苦那麼簡單了,劉氏的刑堂足以讓人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阿九抓過他的手,探了探他的脈搏,指著雲翳道,「你們跟他走!」

    她帶著冷酷的笑看著從遠處奔來的燕烈寒和他身後的威遠軍,「燕將軍!好久不見!」

    燕烈寒睜大雙眼,激動的心情溢於言表,「南……南宮將軍,將軍,末將可找到您了!」正要上前,卻看到阿九的衣飾和身後站的人,「您……您是公主?末將參見公主!」眾將士齊刷刷的跪在阿九面前,這一刻,阿九覺得自己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這樣的感覺像一點火苗,燃燒著她內心最深處的野心和慾望。

    她鏗鏘有力,一字一句道,面部的表情有些猙獰,語氣也夾著冰霜,「今日,我要剷除劉氏,為晁將軍和封副將報仇!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每個人都紅著眼叫道,所有的人都沸騰了起來……
    這是一場豪賭,阿九把自己都押了上去,把蕭氏的江山一起做了籌碼,阿九不是勾踐,她也做不了勾踐,她不屑於跟他們論陰謀,耍伎倆,再一步步蠶食,等幾年、十幾年再收回權力。阿九沒那個耐心,也沒那個時間,她是軍人,她是戰士,她只信奉拳頭,也只堅持一個原則,「槍桿子底下出政權!」
    阿九感受到了自己身體內那些瘋狂與叛逆因子的存在,心裡面潛伏著那頭怪獸,那頭自東海回來以後就潛伏在心裡的怪獸,已經浮出水面,正在對空咆哮!
    阿九是冷靜的,越是在這種時候,越是在瘋狂的時候,她就越冷靜。
    不到三個時辰,在威遠軍的「地毯式」搜索之下,整個金華城的劉氏家族被一網打盡,餘黨和平日裡與劉氏相交甚密的官員全部抄家,牢房裡一時人滿為患,舉國嘩然,這是乾國歷史上第一次大規模針對在朝高官的一次徹底清洗。可誰都不知道,這一切只不過起源於一個嬪妃的幾句挑撥離間的牢騷,權利,就是這麼可怕,在這反掌之間,多少人的命運就此改寫!
    當阿九站在乾央宮屋頂上遠眺的時候,從南邊吹來的暖暖的風,吹拂著這個少女額前的碎發,那一刻,飛揚如畫……
    阿九走近御書房的時候,蕭雲瑞正在看桌上的諜報,輝煌四十多年的劉氏在今天終結了,這是他從未想過的,也是他根本不敢想的,他越來越看不懂他這個女兒,連男人都做不到她這樣的果決,狠厲。
    阿九和蕭雲瑞都沒有說話,她看著窗外的天空,蕭雲瑞卻看著她,有風吹來,送來了一些生氣,將兩人之間沉默壓抑的氣氛吹散了不少。
    阿九把自己的目光從遠處收了回來,落在蕭雲瑞臉上,「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嗎?」
    蕭雲瑞很乾脆,他只是緩緩的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朕知道一件事,你絕不是來跟朕聊家常的!」蕭雲瑞瞇起了眼睛,這個動作讓他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
    他看著阿九,銳利的目光飽含了幾分責怪,「你又知不知道,你現在是在懸崖邊上,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朕是皇帝也保不住你,這會動搖國之根基,朕不能讓你這樣胡鬧下去!」
    阿九笑了笑,「我知道,從我進宮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不過再危險的路,也總要有人走,那個人為什麼不能是我呢?」
    蕭雲瑞暗暗歎了口氣,「朕不能容你這樣胡作非為,明日起,你禁足於月檀宮,沒朕允許,不得出宮!」
    「我不能!」阿九的回答只有簡短的三個字。
    蕭雲瑞的語氣之中已經有了幾分怒意,他用一隻手指著阿九,「你不能?什麼叫你不能?你連朕的話都要違背嗎?」
    「不!」阿九堅定的看著蕭雲瑞,沒有絲毫的退讓,「我今天之所以站在這裡,就是想告訴你,你……老了!已經不適合坐在這個位子上了!」
    「我……老了?」蕭雲瑞喃喃的重複著這三個字。

    「是的,你老了!」阿九轉過身子:「你看看這個國家,看看這個天下,小人得志,佞臣當道,餓殍遍野,生靈塗炭!你已經老了,沒有年少時的雄心壯志,你任由劉氏作威作福,一手遮天。你不是沒有能力,你是怕!你怕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說不定那個被傷到的就是你自己,就是因為你的軟弱,你的妥協,才有了今天這種種慘劇,無數將士含冤而死,幾代忠臣飲恨而終,全都是因為你!」

    對於她的父親,阿九真的不願走到今天這一步,她可以理解他的苦,她可以理解他當政的艱難,可她卻不會原諒他的自欺欺人。她看著蕭雲瑞的眼睛,咬了咬牙,終於說道,「你……禪位吧!」

    蕭雲瑞猛的站起身來,一股寒意一瞬間從腳底衝上了他的腦門,在寒意過後,狂熱的鮮血湧進了他的心臟,他一時間完全接受不了這樣突如其來的震驚,他指著阿九,「你……你說什麼?」

    「怎麼?權利的滋味太過鮮美,你不捨得放棄了嗎?」阿九放緩了語氣,可嘴角卻帶著一抹諷刺的笑容。

    蕭雲瑞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他的聲音也顫抖了,「你……你讓朕退位?」

    阿九從懷中取出三份一模一樣的金色卷軸放在蕭雲瑞面前,「西林國君軒轅逸之、北漠國君獨孤洺野、荊國國君慕容風鐸向乾國承諾,擁護乾國新君蕭清言登基為帝,有生之年,不入乾國一兵一卒,只要蕭清言在位一日,四國永為友好睦鄰。蕭氏的江山永遠都不會變,因勢利導,智者所為!你考慮一下,我等你答覆……」說完,阿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蕭雲瑞面色有些發白,僵坐在椅子上久久沒有動作,許久之後,他顫抖著雙手打開那三份國書,筆跡不同,但內容一模一樣,他不用想也明白,這幕後的授意人是誰,她……實在太過可怕!

    國書中間還夾著一張紙,他緩緩展開,紙上只有兩行蒼勁有力的大字。

    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

    善攻者無疆!善守者無形……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蕭雲瑞心裡動了一下,他臉上慢慢浮上一個笑容,她!果真是懂他的人,也只有她,才是真正守得住蕭氏江山的人!

    次日。

    蕭雲瑞在朝堂上宣聖旨,禪位於皇長子蕭清言,封鎮國公主蕭清歌為攝政公主,權可涉及大小政事。由此,開始了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公主攝政。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科舉
章節字數:3893 更新時間:08-07-11 08:45
    對於公主攝政一事,滿朝文武沒有任何異議,武將無異,鎮國公主是南宮雲影的消息已經不是秘密,文官就更不敢有任何異議,一天之內剷除劉氏,這等魄力、手段,哪個不要命了才去反對。蕭清歌三個字已是乾國舉國皆知的巾幗。

    坐在書房中,蕭清言靜靜凝視著阿九,自荊國一別之後,這是他們兩個第一次見面。

    蕭清言的眼神是複雜的,他的眼神直接反應出他此時的心情,別人也許很難體會他此刻的感受,對他來說,自從接到父親的聖旨以後,他的心情就沒平靜過。

    看著面前這個面沉若水的少年,儘管人人都知道她是女子,可多數時間她還是做男裝打扮,蕭清言在欣慰的同時,第一次,心裡泛起一種久違的,淡淡的,難以言述的溫情和感動……

    他知道他有個妹妹,可是從未謀面,第一次見面竟然是在那種情況下,她救了他的命,他找了她很久,卻在今天這樣的情況下再次相見。

    午後明媚的陽光從窗欞外射了進來,照在阿九一旁的側臉上,藉著陽光,阿九精緻秀美的下頜和粉嫩誘人的唇,倔強的微微翹起,正向旁人無聲的訴說著這個美麗少女的人生歷程。

    蕭清言率先打破沉默,笑著說,「這面都還沒見,你這個當妹妹的就先給我扣了頂帽子,你要知道我真的一點都不想坐上這個位子。」

    「可是你沒得選擇!」阿九淡淡一笑,「這是你必須要走的一步路,早走晚走終究都有這一步。」

    蕭清言目光灼灼的看著阿九,「可是我認為,你比我更適合這個位子!」

    「我是女子,且不說我坐上這個位子會招致多少非議,多少反對,單單是我自己這關就過不了,我……」阿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怕麻煩!」

    蕭清言朗笑出聲,看著阿九的目光溫柔深邃,「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就是能有你這樣一個妹妹!」

    阿九淺淺一笑,不再言語……

    乾夕十七年七月蕭清言登基為帝,改國號乾幀。除金華劉氏一黨及其黨羽外,大赦天下。百業待興,不覺有大治之象,民思安定,都在默默的恢復著戰爭的創傷。

    乾幀元年,蕭清言第一道聖旨就是開恩科取仕,一改以往的推薦入仕,以前官員大多從各地高門權貴的子弟中選拔。權貴子弟無論優劣,都可以做官。許多出身低微但有真才實學的人,卻不能到中央和地方擔任高官。為改變這種弊端,乾國首開先例,舉辦科考選拔人才。

    科考分文舉和武舉,文舉的考官由皇帝親自擔任,武舉的考官則是鎮國公主蕭清歌,全國各地的考生聽聞這個傳奇的公主擔任主考官,紛紛報名,投效朝廷,在乾國內掀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武舉熱」。

    在乾國天牢裡的一間刑訊室裡,阿九看到了劉靈遠,在阿九走進刑訊室的時候,雲翳和幾個手下正在審訊劉靈遠,劉靈遠的雙手雙腳全被吊起,琵琶骨上還扣著兩根小指粗細的鐵鉤,模樣很是淒慘。

    阿九走到上位坐下,雲翳站到她身後,把劉靈遠已經招出來的口供遞到阿九面前,阿九快速的瀏覽了一遍,看了看吊在那裡人事不醒的劉靈遠一眼。

    「把他弄醒!」

    被一盆冷水粗暴的從頭淋下,處於半昏迷狀態的劉靈遠打了兩個擺子,身體一陣顫抖,終於醒了過來,此時的他就如同等待屠殺的豬一樣,眼神之中寫滿了恐懼,可惜他已經沒了掙扎和嚎叫的力氣。

    阿九靜靜的看著劉靈遠,沒有說話。

    他精明有神的眼神一夜之間變得混濁無光,眼睛周圍是一圈濃濃的黑影,瘦削的臉頰和高突的顴骨讓他看起來有些猥瑣,再加上他臉上那些淤青和傷痕,此時的劉靈遠就好像一隻被裝在籠子裡的過街老鼠。

    阿九在打量劉靈遠的同時,劉靈遠也在打量阿九,他耷拉著腦袋,透過髒兮兮的長髮用從下到上的角度,刁鑽的,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阿九。

    他心裡後悔,如果當初能早一點見到這個人,以他浸淫官場多年的眼神,他絕不會選擇與她做對,他此時有種窒息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如此強烈,在一瞬間,就把他心裡對阿九那點仇恨情緒沖的一乾二淨,腦子裡出現短暫的空白。

    看到那對讓他永生難忘的冰冷、嗜血的眼神,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移開。

    阿九看著劉靈遠,目光中帶著譏誚,她把劉靈遠招供那些東西隨手丟在了他面前,「你想讓我相信這上面的東西是真實的嗎?劉靈遠,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把我當傻子哄?」

    劉靈遠的嘴皮子動了動,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此時的劉靈遠的腦子正在飛快的轉動著……

    「我想你應該不會想讓我親自來刑訊你吧?」阿九冷冷一笑,「刑訊在某些人手裡是粗暴的代名詞,可在某些人手裡,卻能把這個詞變成一門藝術,一門尋找痛苦與探究人體極限的藝術,你想試試嗎?」

    阿九剛帶上冰蠶絲的手套走到劉靈遠面前時,劉靈遠這時已是面無人色了,「我說,我說……我全都說,我求你……求你……你給我個痛快吧……」

    阿九嘴角帶著譏諷,「我怎麼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呢?」

    劉靈遠的臉色刷白,看著阿九的眼睛卻是無比真誠,「我真的說……絕無隱瞞……」

    阿九饒有興趣的看了他一眼,撕起他的頭髮,「早這麼識時務,你會少受很多罪,你交待完,我會給你個痛快,否則你就是想死都是奢侈的,你就是死了,我也可以把你從閻王那裡拉回來!」

    當天夜裡,一份整理好的被雲翳喻為「絕密級別」的審訊文書放在了阿九面前,雲翳白皙的臉頰上,激動的泛起了兩片紅暈,就連他一向冰冷不波的瞳孔,也好像發著光一樣,放到了最大的程度。

    「你看看……」雲翳的聲音微微帶著一點激動。
    阿九翻開文書第一頁就被內容給「驚」住了,她定了定神,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她感覺自己的心跳都有些加快……
    文書上的內容看了不得不激動,可能世上沒有一個人會不激動的……
    雖然她已經料到劉氏這麼多年的搜刮民脂民膏,所得一定會是個巨大的數字,可沒想過這筆錢如此之多,劉氏的產業竟遍佈六國。雖然她已家財萬貫,對於金錢,阿九一向看得很淡,可以說完全沒有什麼概念。想到這裡,她不禁有些後怕,倘若她晚下手一步,被劉氏逃脫,那麼這裡的錢足夠劉氏起兵造反三次,這筆金錢的數額足以和絕谷數百年的寶藏相媲美。
    阿九的眼睛確實有些發紅了,可真正讓她激動的不是錢,而是下一份文書上的內容,劉氏的影衛,掌握了六國近百年來所有皇室的機密和官員名單、諜報和細作名單,這比她一心閣得到的情報完整十倍,這文書上的情報讓人歎為觀止。除此之外,還有震驚的在後面,阿九看到一張線路圖,和一份寫著奇怪文字的書信,阿九瞳孔緊縮,她意識到一個巨大的威脅正在向他們逼近……

    阿九思索良久,轉頭問道,「劉氏一族還有多少人在?」

    「一共一七十五人,牽連官員三百餘人。」

    阿九揉了揉眉頭,終於下定決心,「牽連官員暫且放一放,明日午時,劉氏一族全族問斬。「

    雲翳一驚,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全殺?」

    阿九眼中閃過一道亮光,「既然已經做了惡人,那就一手做到底,竊鉤者誅,竊國者候,劉氏犯的是叛國誅族的大罪!」

    金華宮殿朱雀門外,巍峨佇立著一座皇家規制,朱梁鎏瓦的贊禮樓,乾國皇室中諸如婚禮,慶典等活動,均在此舉行萬民朝賀的儀式,這次的科舉武試也在這裡舉行,來自全國各地的舉子都在這裡進行比武,以決出最後的前三名,由新皇賜封官位。

    一個月前,皇帝命工部派員,於贊禮樓前的巨大廣場上建了一座平台,場地的限制允許一小部分平民進場觀看乾國第一次科舉武試,這場科舉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甚至說全天下的關注目光,現在都已經全部投向朱雀門外那座平台之上,等待著即將開始的這場驚心動魄的角逐。

    由於報名人數太多,經過層層篩選,進入考場的也是個驚人數字,舉國上下對此次新皇的第一道政令尤為關注。

    最後一場武試,將由鎮國公主蕭清歌親自效驗。

    乾幀元年九月十六日朱雀門贊禮樓

    今天在這裡,就要舉行天下第一次武舉選拔的決賽。上千候選男兒經過淘汰後,已經只剩下十二位最出眾者。這十二人,已然成為這次武舉的優勝者,然後再要從這批優勝者挑選出前三名,由吏部官員在阿九的親自監督效驗下,評選出三甲:狀元,榜眼,探花。

    阿九今天親自到場,端坐於最高處看台的麾蓋下,興致勃勃的看著場下的考試。

    疾風獵獵,兵戈生輝,十二健兒策馬而入,準備最後一輪的比試。

    一名羽林校尉策馬而出,展開一封書榜,對十二位健兒宣讀道:「今日決賽,第一場乃是比試騎射。橫排箭耙,每隔二十步設一個,共計十個。跑馬道離箭耙五十步,每人十支箭。每射中一紅星計十分,中靶計五分,脫靶扣十分,落馬者淘汰!」

    一聲鑼響,一名鍵兒大喝一聲「駕!」,策馬飛出,掄弓撥箭,一支支箭射中箭靶,喚起一陣陣叫好聲。考核完畢,考官上前查核查,大聲道:「六箭紅星三箭中靶,一箭脫靶,計六十五分。」

    緊接著,又出列了五六人,考分多在六十到八十分。這時,考生中走出一個白衣翩翩、俊美非凡的男子,披了繁絲秀錦織的白色寬大袍子,眉眼竟似糅合了仙氣與妖氣,清麗出塵中攜帶了入骨的媚惑,顛倒眾生。這張俊俏的臉不知能迷倒多少女子。他是考生中唯一沒有戎裝上陣的人。卻是這次科舉最大的奪魁熱門。

    阿九看著台下的人,嘴角微微翹起,雖說她從不以貌取人,可是她也看得出此人來歷非凡。這人武學修為極高,內力精深,舉手投足淡定優雅,他!絕不是個簡單的舉子。

    阿九打了個響指,雲翳從暗中躍出,她指了指下方的白衣人,正待說話時,卻對上那人看過來的眼睛,那目光溫柔,深情的叫人不忍褻瀆……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六十章 雪星辰
章節字數:3029 更新時間:08-07-11 08:46
    正在這時,傳令兵催促起來:「第七位,高陵雪星辰!速速上場參加騎射比試!」

    「雪星辰?」阿九喃喃道,有一刻的恍惚,覺得自己是見過他的。阿九回過神來,她揉揉眉頭,指著那人道,「去查這個人!」

    白衣男子身子微伏,左手取下七斗弓,右手抽出一箭搭弓上弦,一聲清嘯『著』!但見那支雕翎羽箭如長虹貫日直奔箭垛,直中紅星!

    真個疾行如風,飛箭如電!

    此箭一出,便博得滿堂喝彩!因為他出箭速度極快,白駒過隙間幾乎未經瞄準便信手射出!

    一箭中垛,只見他右手手腕一抖,從箭壺中抽出三支雕翎箭齊齊搭上弦,拉弓滿月,扭款狼腰輕舒猿臂,瞬息間,箭如流星飛出,呼嘯聲中直中三靶紅星。

    滿場爆棚!驚呼四起!

    連阿九也不由得動容,這樣的箭法已是鮮見。男子再取三箭上弦——「通通通」三聲悶響,再中三紅星!三箭射出,已射中七顆紅星!眾禁衛軍軍士都是沙場健郎,見此情景個個熱血沸騰豪氣蕩蕩,竟自發的為他鼓起勁來——吼,吼吼!!吼,吼吼!

    這是乾軍鼓舞士氣的沉吼!

    一個瞬影,身體如燕般朝前疾飛,手中七斗弓已拉滿月,一聲弦響,三箭盡出,三聲巨響,最後的三個箭靶竟被射穿擊碎,轟然倒地!

    那柄七斗弓也發出一聲脆響,折為兩斷!

    白衣翻飛的身形一墜,如飛花飄絮落回馬鞍,縱馬而回。

    滿場寂靜,竟一時無人言語,鴉雀無聲。

    武考官快步跑到射倒的靶垛前,扶起靶面,大聲驚呼道:「高陵雪星辰,十箭十紅星,計滿分!」

    馬上進入了第二輪決賽,也是最後一輪兵器項目的比試。

    雪星辰站在兵器架前,仔細挑揀了一番,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兵部官員上前問道:「為何還不挑兵器?」

    男子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沒有我趁手的!」

    「哦?」兵部官員奇聲道,「十八般兵器皆已齊備,怎會沒有你要的兵器?」

    他無奈的笑了笑,說道:「在下要的是……罷了,就挑這條長鞭吧!」

    那條三丈長鞭,竟被雪星辰舞若梨花,遍體上下滴水不漏!

    鞭上忽然奇妙飄出一個透明如冰的凌波仙子揚鞭起舞,寒冰般的冰雪幻影如同飄逸仙子舞蹈在空中,長鞭挽起七彩流雲層層堆積在身體周圍,絢麗雲彩和晶瑩透明的曼妙身影勾勒出一幅絕美畫卷!

    眾人不禁呆在當場,從沒有見過有人能把鞭舞的這樣唯美,唯美中還帶著強烈的戾氣。

    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待他停下許久後,滿場才暴發出一陣排山倒海般的喝彩聲!

    看台上的阿九微微翹了翹嘴角,她望著他的時候,白衣男子也正在看她。

    兩人的目光穿越過人頭攢動的人群。碰撞!

    白衣男子微笑。

    笑容如蘊有日月靈氣的美玉,淡雅而潤澤,帶著濃濃的溫情和癡迷!

    兵器比試,高陵雪星辰再以滿分排名第一。

    所有武技比試結束,秦霄和李嗣業以絕對優勢脫穎而出。兵部眾官員商議了一陣,當眾宣佈道:

    「本屆武舉技勇比試結束,高陵雪星辰、孜圳李嘯空、長州田奇瑞名例前三名!由鎮國公主親自考核武舉文試。」

    幾人會齊同時入殿,阿九早先一步進殿坐在上座,瞇著眼睛打量下面行禮的三個人,那兩人垂眸而立,模樣恭敬,只有那個叫雪星辰的舉子眼睛從進門起就一眨不眨的盯著阿九,那光華肆溢的瞳孔好像要看到她靈魂深處。

    阿九眉峰微蹙,她極不喜歡這樣的目光,一時間有些惱怒,但畢竟這是考試,她從來不會把個人情緒帶到正事上面。

    「田奇瑞!」清潤陰柔的極其悅耳的聲音響起。

    「微臣在!」一個身姿修長的男子向前一步道。

    「你如何理解疆界這個詞。在戰爭中對疆界這個詞的定義是什麼?」

    田奇瑞當場有些傻眼,這樣的考題從未有過,考武狀元難道也能考將軍嗎?

    「這……這個疆界是代表國家的領土,戰爭中……戰爭中代表劃城割地,武人在戰場之上開疆拓土,這……這疆界就是邊城吧……」說完小心翼翼的抬頭看著上座的人。那雙幽黑的深瞳淺笑盈盈的看著他,卻有一絲冰冷的氣息,他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

    「李嘯空,你懂不懂什麼叫疆界……」

    「微臣……微臣不懂……」李嘯空摸了摸腦袋,這些問題很是奇怪,兵書上沒寫啊。

    阿九卻笑了,她搖搖頭,看來她真的需要些能有創新精神的武人來指揮軍隊,而不是這些只會武功卻無一點軍事頭腦的人來領兵,他們最多也只能當禁衛軍或統領。

    她轉過頭對著旁邊的官員道,「宣佈成績吧,今日文試結束。按武技成績公佈!」

    一個柔和的聲音響起,「既然公主對臣等並不滿意,還煩請公主示下,臣等願洗耳恭聽!」她一雙傾城絕色的眼眸始終不曾看向他,這樣的忽視讓他有了一抹濃重的不悅。

    阿九殷紅的唇,挑起了一抹沒有絲毫笑意的弧度,「你想聽?」

    他直視她的雙眸,帶著溫柔卻有些執拗的笑容,「願聞其詳!」

    阿九摸摸下巴,皺著眉頭沉吟一會,抬頭說道,「所謂疆界在戰爭中就是在不斷變幻的概念,甚至可以這樣說,戰爭本身就是推動人們對疆界這二字的認識,在你們看來,疆界就是領土的延伸,但在我看來,疆界可以包括任何範疇,征服一個國家,使用武力是下下策……」

    幾個人聚精會神的聽著這書本上完全找不到的新理念,甚至一旁的武官都有人在拿筆記錄著阿九的每一個字。

    「……疆界本身我們可以把它想的更廣一些,那就是無疆界對抗戰爭,我所說的無疆界,並不是沒有疆界或者不需要疆界,而是把疆界發展到各個領域,他們打仗的目的是什麼?是物資和土地。我們現在還停留在以強凌弱,以大欺小的戰爭怪圈,可是我想告訴你們的是,戰場上要隨時掌握戰爭的主動權,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就拿乾國對戰西林軍來說,西林大軍兵臨城下,以一國之力難以相抗,正面對戰必敗無疑,可如果採取迂迴戰術,忍痛放棄孜淇城,調兵深入敵巢,西林軍此時是先進攻?還是先回後院救火?他已失先機,此時若是全力進攻,乾國失去的不過是孜淇城,而西林失去的則是都城,他若調兵遣回,兵力必將分散,以全力擊散力,他又失一機,連失兩機則軍心渙散,此三機已全失,西林必敗無疑,這就是所謂的疆界,沒有一個固定的概念,若是為了那彈丸小地,死死守住孜淇城,以全力相擊,那不是對戰,那是找死……」

    其餘的人可能不明白阿九在講什麼,燕烈寒卻一臉沉思的表情細細思索著阿九的話,眼睛越來越亮,他似乎是明白了點什麼,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

    國家這個軍隊自古以來就是保守氣息比較濃厚的地方,阿九這些理論對於他們來說實在太新奇,甚至可以說是異想天開,大殿裡的眾人都是一副有懂沒懂的樣子,只有那個叫雪星辰的舉子在細細品味阿九的話,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看向阿九的眼眸卻依舊深情款款。

    阿九從御書房出來的時候已是月滿西樓,她抬頭看了看天上有些黯淡的星辰,獨自向月檀宮走去,行至一半路時,雲翳出現在身後。

    「查的怎麼樣了?」阿九腳步未停,卻略有些放緩。

    「並無異樣,官碟文書全是真的,高陵確有此人。」

    「哦。知道了。」話雖如此,阿九總覺得哪裡不對,她似乎有種感覺,這個人根本就是衝她來的……

    阿九一路行來,腦袋裡紛亂繁雜,她總是想不到哪裡不對。

    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沒有異樣?太完美了,不就是最大的破綻嗎?雪星辰你到底是誰?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無魔不成佛
章節字數:4218 更新時間:08-07-11 08:46
    昨夜夜半失眠,快天亮了阿九才迷迷糊糊小睡一會,待醒來時天已大亮,想起今日還有正事要辦,匆匆起床去浴房泡了個冷水澡,正在穿衣服的時候,阿九的動作停了下來,門外有人,不過那人絲毫沒有隱藏自己的意思,否則以那人的修為,阿九也不會這樣輕易發現他。

    阿九慢條斯理的將最後一件外衫罩上身,一腳踹開了浴房的門,待看清門外的人時,不禁皺眉,「是你?」

    那人也不答話,靜靜站在那裡,自然的像是遨遊天地的神祇一般,那清澄的眼眸含笑望著她,阿九仿若瞬間被雷電擊中一般,竟有種似曾相識的荒謬感覺。

    阿九眼眸中的幽光一閃而過,「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優雅恭敬的一行禮,「微臣見過公主,從今日起微臣就是這月檀宮的護衛統領,負責保護公主安危。」他微笑的臉陽光般乾淨剔透。

    「護衛?」阿九冷笑一聲,邁步向前走去,「我不需要!」

    雪星辰微愣,跟了上來,「微臣是皇上派給公主的。」

    「管你是誰派來的,我不敢興趣!」她現在只想盡快的把岐山山莊周圍的地道和暗室結構圖交給元長老。

    身後的人一個箭步衝到她面前,「公主請不要為難微臣,微臣只是奉命行事。」

    阿九斜睨了他一眼,「走開!」繼續向前走去。

    他卻緊緊的跟了上來,「微臣不會打攪公主行事,微臣只做份內之事。」

    阿九不耐煩的看著他,眼神極其不屑,「你要做什麼,與我無關,我不想看見你!」

    他烏黑的瞳仁微縮,長長的睫毛抖了抖,有些無辜的看著她,「可我就是要跟著你!」

    阿九面色一冷,帶著危險的目光直視他,「你到底想幹什麼?以你的本事來這宮裡當個小小的統領豈不是太屈才了?」

    「微臣並不覺得屈才,微臣參加科舉就是為了報效公主。」他眼神很溫柔,溫柔中還帶著點狡黠,語氣卻無比的認真。

    阿九瞇著眼睛看了他半晌,目光一寒,「報效我?你考的是乾國的科舉,何來報效我一說?」

    他認真的想了想,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說道,「微臣只是為了公主,微臣對公主一見傾心。」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深情。

    阿九冷哼一聲:「多謝厚愛,可是我……」她用一個指頭抬起他的下頜,四目相對,阿九的眼神充滿鄙夷,「很討厭你!」說罷,就丟下他,揚長而去。

    雪星辰獨自一人站在空蕩蕩的月檀宮裡,雖然是盛夏的晌午,他的手心卻溢出了冷汗。

    自那日後,他還是緊緊跟隨在阿九身後一丈有餘的地方,不多話,也極有眼色,阿九也不再理會,既然認定他有目的,與其暗中調查,不如更直接點,看他究竟想做什麼……

    「你打算開通四國商貿通道?」

    蕭清言對這個消息並不感到意外,他也知道她對國家的管理策劃能力強於他很多,他也就樂得逍遙,做個閒散皇帝。

    「我原本就有這個打算,北漠盛產皮毛、藥材,西林盛產茶葉、木材,荊國盛產布帛、香料,而我乾國盛產糧食、瓷器,加大對商貿的交易往來,使雙方在以物易物的基礎上產生對對方的依賴性,這樣即使兩國中有一國要兵戈相向,也必遭民眾反對,天心即是民心,一個失了民心的皇帝,隨時都可以將他斬落馬下,再鼓吹一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言論,我就不信還有那麼蠢的皇帝無視這一切,硬要迎風而上。」阿九抿了口清茶,侃侃而談。或許人們都知道她的野心,可是他們都不知道,她藏在野心之後的目的。

    蕭清言笑著搖搖頭,「你早就有了計劃不是?」

    阿九嘴角翹了翹,從懷中拿出一卷東西,丟給蕭清言,又不知道從哪裡取出來根新鮮的黃瓜,就那樣一口一口吃著,陽光照在她嫩紅的唇瓣上,瓜果的汁水在陽光反射下,泛著瑩亮的光,嘴角輕輕蠕動著,晶瑩剔透的肌膚映著雪衣,讓他有瞬間的迷茫,心裡唯一的想法就是,她……好美!

    「咳……清歌,你有沒有想過成親?」蕭清言小心翼翼的詢問出聲。

    「成親?」阿九誠實的搖搖頭,「沒想過。」

    「可你今年已經十九了啊……」他還沒說完,就見阿九瞬間冷了臉,噤住口,不敢再言語。

    「我要離開了!」阿九丟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離開?哦!」他點點頭,「嗯?你要離開,你要去哪裡?」蕭清言半晌才反應過來。心頭沒來由的一陣慌張。

    「朝局已穩,剩下的就是你的事了,我是時候離開了。」阿九走到書架前,隨手抽出一本書來翻看,頭也不抬的以討論著今天天氣不錯一般漫不經心的口吻說道,「他來信了,母親已逝,死在他的懷裡,她應該很幸福吧,你明日就可下詔了,國喪就不必了,勞民傷財,再隆重的葬禮對於逝者來說都是虛幻的,守孝三月後,我就要走了,記得有事拿信物去找我。」

    「什麼?!你要走?」蕭清言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隨著他猛然挺直的身軀,寬大的龍袍將桌上的茶盞都帶翻在地。

    阿九看著他難得的失態,嘴角露出個淡淡的笑容,「是時候該離開了,你是個很有作為的皇帝,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好,你有野心,野心並不是個壞東西,相反,他是一種動力,我不想因為我而遮擋住你的光芒,再說,我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我去做……」想到那封奇怪文字的書信,阿九的眼底有簇燃燒著的火苗,這種征服的快感和慾望在內心深入勃發。

    「我不要你走。」他聽見自己的心「砰砰砰」的在跳,不假思索的話脫口而出。

    最後一口黃瓜還卡在喉嚨裡沒嚥下去,阿九皺皺眉,轉過身來看著他,「為什麼?」

    「朕……我……我就剩你一個親人了,難道你也要離開我了嗎?」蕭清言緊張的站在阿九面前,眼神是慌亂的又帶點祈求。

    「哦,對了,說到這個,我差點忘了,荊國和烈國下月有使團出訪我國,商談有關和親事宜,我倒認為這是個機會,反正你總歸是要娶妻的,何不一舉兩得?聽說那慕容風鐸的妹妹也是個美人。」阿九不經意的掃了他一眼,不著痕跡的避開了那個話題。

    「還有一件事,我那個護衛……唉!算了……」阿九轉身匆匆離去。獨剩蕭清言一人在身後凝視她的背影。

    「霧隱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當阿九正專心在研究手上的那封信時,一抹人影,無聲進入她的書齋,她沒有抬首也知道來者是誰。

    「一切順利,霧隱示意杜軒格接管了絕谷在荊國的水運航線,而且……」雲翳略微停頓一下。

    阿九挑挑眉,斜睨著他,「而且他還發現最近絕谷旗下的鐵礦和銅礦生意很賺錢是嗎?對方不但要大量的礦石,還要木材和硫礦是嗎?不僅如此,烈國還失蹤了大批造船的工匠對嗎?」

    拎著手中的信紙,阿九的眼中閃爍著某種光彩。

    雲翳微訝,看著阿九的臉色不辨息怒,「九少所言句句屬實。」

    阿九喃喃的自言自語,「為什麼總是不太平呢……」手指叩著桌面發出的「哆哆」聲越來越快,猛的停住,阿九看著雲翳說道,「派出探子嚴密監視這條線上的船隻和貨物。」阿九指著地圖上從烈國到荊國的一條運河線,用筆重重在上面畫了個標記……

    「另外,屬下還得到一則消息。烈國太子澹台憫辰於策妃之日失蹤,烈國已派出暗衛進行查訪,阿九是否趁此機會渾水摸魚?」雲翳站在她身後,輕聲詢問。冰冷的表情此時卻柔和的似要滴出水來。

    阿九搖搖頭,一隻手撐著下頜,一隻手繼續輕叩著桌面,「先不忙,我總覺得這事不這麼簡單,我們現在目標已經太大,是時候縮縮水了,澹台憫辰……為何我對這人沒有絲毫印象呢?」

    雲翳垂眸思索一陣道,「據說這個烈國太子自幼就被送出宮外拜師學藝,二十歲時,烈國皇帝才將他召回宮中,冊封太子,再加上他行蹤不定,很少有人見過他。」

    「失蹤?」阿九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清醒了下頭腦問道,「那為何烈國國內對這個太子沒有任何異議?其他皇子就不想要那個位子嗎?」

    雲翳搖搖頭,「據我所知,這個太子在烈國國內威望極高,其他三子對他心悅誠服,至於是否有心覬覦皇位,那就不得而知了……」

    「威望極高?」恍惚的燭火映照著阿九白晰的像是玉雕的臉龐,帶著一種珍珠的寒冷,「似乎有點意思了……」

    「我明白你修佛的虔心,也知道你是為了什麼而修佛。但我得告訴你,在佛前,你得不到你要的寧靜。」

    寂靜的禪堂裡,暖香熏人,但座間兩人交談的對話,卻比繽紛的雪花還要寒冷。

    慕容風鐸鬆開手中撥拈的菩提念珠,緩緩抬起頭來,雙眼迎向禪座上的方丈。

    「為什麼?」

    「因為你只是逃到佛這裡來,你的心,並不在這裡。」銀眉白鬚的方丈走下禪座來到他的面前,笑指著他的胸口對他搖首。

    慕容風鐸沒有否認,在他面龐上那雙深邃的眼眸,像兩潭不安定的水。

    他還是覺得不安寧,心中還是有著放不下的牽掛,彷彿血液裡的某種東西正蠢蠢欲動,催促著他必須去做些什麼。

    原始的慾望在呼喚他,呼喚他……方丈仔細看著他躁動不安的眼眸,半晌,歎了口氣,伸手拉來一席軟墊在他的面前坐定,執起他一手,專注地看著他手心裡的掌紋,指尖在紊亂的掌紋中試圖理出一條路來。

    「其實,你並不適合寧靜,為什麼偏要隱藏你的本性?」方丈微微抬起眼,把擱在心底已久的問號問出口,很想知道,他究竟是為了什麼而躲自己躲了那麼久。

    「如果我不強迫使自己靜下心了,思念就會把我逼瘋。就是因為我知道我的本性是什麼,所以我才要藏。」一絲笑意自慕容風鐸的唇邊釋出,而慕容風鐸也不介意將自己的內心攤露在他的面前。

    方丈抬起頭來,篤定地望進他的眼,「你的命裡,注定有個魔。她就是你的魔。既然放不下,何不順心而為?」

    「但請千萬記得,成也簫何,敗也蕭何。」方丈按了按他的掌心要他回神,並殷殷向他叮囑,「倘若你無法掌握這朵火焰,那麼,它將會燒傷你,而你的所有,也將盡歿於祉。」
    盡歿於她,那麼……不是全輸,就是全嬴?
    這世上有什麼比這更乾脆的賭注?光明與黑暗僅在一線之間,根本就不需要苦苦去計較追尋,只要狠下心來賭這一把,那麼那此一困擾著他的瑣事都將不復存在,他只需選擇,而後把一切都交給時間來揭曉後果……只是,他從不是個賭徒,他更不想去看清那混沌不明的未來,他只想成為佛前的一池水,靜靜的為某個人祈求而已。
    依稀還記得,在他首次接近佛參悟佛理時,最初進入他腦海中的一句話,即是……佛,無魔不成。
    佛若無魔不成,那麼,站在魔背後的那者,又該是誰?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暈厥
章節字數:3526 更新時間:08-07-11 08:47
    月色是如此詭紅妖嬈,阿九在月下的影子,拖得好長好長,輕揚的風,將蕭瑟的竹園吹得颯然作響,曾經青翠欲滴的竹園,一夜之間,竹萎葉落,殘風將林裡的碎花落葉自地上吹起,在空中旋轉成一圈一圈,直竄上天際,奔向妖光般詭紅的月。

    她柔順的髮絲輕曳如波浪,衣衫在涼風中恣意的飄蕩,月下看來,瑩瑩閃亮,風來了,像是掀起一對羽翅。

    他依稀還記得,月下白衣的她,像失了羽翼的仙子,因為無可奈何,所以停留在不屬於她的人間,窸窸窣窣的聲響,是踩在已然枯黃的竹葉身上的聲音,他循聲看去,白衣如雪的阿九,正從他的身畔經過,一步步地走向那輪月的方向,望著她眼中冷酷的寒意,一股未曾相識的冷顫爬上他的背脊。

    記得在那些嗅著清幽冷香醒來的早晨,她斜倚在門邊看著睡眼惺忪的他調笑,輕聲軟語的央求他不要煩她做事,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瞪著他,手下卻輕柔的替他敷上藥膏,無可奈何的彈琴給他聽,奏的卻是相思樂,白細的指尖撫過他的眉,「星辰,你有一雙溫柔的眼睛……」她纖秀的身影在竹林中遠離,漸行漸遠……

    撫按著胸口,他覺得胸腔裡的血液都冷了,那份曾經溫暖的感覺,再尋不過,不知該如何挽回。

    他從夢中驚醒,兩掌抵著床邊,驚寤仍未自他臉上散去,冷汗爭先恐後的自他額上洩出。

    沒來由的心慌,霎時將他緊緊攫住,他抬首看向窗外,一輪尚未圓滿的月,靜靜掛在窗邊。

    他的夢境……

    瞬時,他掀開被子跑向屋外,直覺地奔向她的書房,去尋找他已找回羽翼的仙子。

    眾人皆寐的深宵,在阿九最常待的書房外,熠熠火星似流螢般,乘著輕送的夜風,在林間逐風穿梭,看似人間的點點流星。

    他奔跑的步伐停止在一株修剪過的桂樹旁,她靜靜的斜倚在樹下,抬頭仰望著天上的月亮,絲毫不在意身後的來人,彷彿在她眼中,沒有比月亮更重要的東西。

    他來到她身旁,她的耳朵輕輕動了一下又落下,這樣熟悉的動作讓他的心猛一陣刺痛,他站到她面前,見她在涼風中穿的單薄,忙脫下身上的外衫披在她身上,而後站在她身旁,嗅起空氣中奇異的香味,那味道是如此熟悉,是她身上清淡的冷香。

    在他愛上她那刻起,他就已經將他們不可能有所交集的世界連接起來,只是,在通往她的那道世界仍然有個門扉,而門扉的那道高檻,是他跨不進的,因此在他提出要娶她為妻時,他不知道那時的她,一生中從沒那麼快樂過,可她的快樂還沒開始,就被他親手打碎了。

    父皇憤怒的雙眸,師父哀傷的眼神,母后失望的淚水,一遍遍在他眼前回放,他用他一生的幸福換來短短的三年,儘管她不記得他,她忘記了他們之間的一切,但只要能將她的天地與他的連接在一起,他甘心……

    「在看什麼?」他側首望著她平靜的面容。

    也許是深夜無人傾訴,也許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更或許是月亮勾起了她的思緒,「看人間!」

    「人間?」

    阿九默默的看著遠方,良久之後才歎了口氣,接著她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啊!或許跟你說這些話有些不合適……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全世界都被我踩到了腳下,芸芸眾生都在鼓掌之間翻轉,雖然這很瘋狂,可是卻是我內心裡最真實的想法……」

    他溫柔似水的雙眸緊緊鎖住她的容顏,「當你有一天得到了你所想要的一切,你有沒有什麼夢想?」

    阿九淡淡的一笑,月光溶在她淺笑嫣然的臉上,銀燦燦的光輝下的她彷彿聖潔的女神,「在我的記憶深處,曾經有個溫柔、清澈的男子,他愛我,很愛很愛我,他對我說,阿九……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孤獨……」

    他動容的朝她伸出手,「阿九……」

    但她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的手停擱在空中,無法朝她前進。

    「在我剛剛懂情,懂愛的時候,他卻丟下我,獨自一人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帶走了我生命中最後的春天……」

    「我……」他剛想說他也愛她,很愛很愛她,但她清明的眼眸卻阻止了他。

    「不要說你也愛我,這世間的情愛包含了太多的虛偽,虛偽的連自己的心都能欺騙……」阿九微側著螓首,深望進他癡迷的眼底,「你說是不是?」

    不要這樣看著他,不要讓他無所遁形,這場愛情的角逐遊戲,他早已輸得一敗塗地,救她是無心,得知她的身份乃是無意,卻在無意中激起了內心最深處征服她的慾望和雄霸天下的野心,她很美,美的動人心魄,一開始她確實吸引了他,但是不足以和他內心處原始的野心相比,他將自己的野心藏在看似無害的笑容下,藏在看似善解人意的溫情裡,他們這些皇家的男人,似乎都忘了怎麼當自己,無論何時何地,就只有一個政客的身份,即是他這樣從下不在陰暗宮廷裡長大的孩子也一樣,骨子裡那陰謀的血液是不會變的,彷彿天生就會玩弄權謀,眼中並無其他,當然,看不見其他的他們,根本就沒有一副溫暖的心腸,他們的血都是冷的,可是他找到了她,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他並不是孤獨的,她會陪她一起……

    與其說是他讓她初嘗了情愛的滋味,不如說是她教會了他如何去愛,讓他感覺到了溫暖,她活的那樣坦蕩,即使她瘋狂,她狠辣,她不擇手段,她絲毫不掩藏自己的野心,可是她活的像個人,儘管她殺人如麻,可依然擋不住她身上那股浩然正氣。

    曾幾何時,他們那樣親密無間,而現在,她築起了一道高牆,不允許他靠近,可是此刻,他好想擁她入懷,拉近他們一夜之間築起的疏遠距離,用憐吻吻去她眉宇間冷酷的寒,看她綻出笑,讓她那雙冰霜入骨的眼眸再度溫柔起來。

    他想念在那日融融的春光裡,站在櫻花盛開的樹下,臉上有淡淡紅暈的她。

    「該怎麼做,我才能要回原來的你?」他喃喃自語,聲音低柔,憂傷,如果說,逝水是可以掬取的,那他該怎麼做,才能換回一個斷情絕愛之前的阿九,他願傾盡所有,來交換這個奇跡。

    也許是她沒有聽到,亦或是根本不想糾纏於這個問題,阿九淡淡的掃了他一眼。

    「夜深了!」她淡然一笑,眼角仍是冰冷的,旋身踱回屋中,留下他孤立在原地。

    望著她纖白的衣裳在月光下翻飛不休,頭一回,他覺得銀亮的月亮,看來是如此令人感到森冷悸怖,彷彿像是要與他爭奪她一般,將她的身影融在月下,蒙去了他的視覺,令他看不清。

    「九少?」雲翳輕敲著房門,從窗外躍進來。

    阿九埋首在書冊依依徘徊,頭也沒抬,「記得下次要走門!」

    「岐山山莊前期已經建好,元長老問九少何時開始建造地面建築?」

    阿九甩給他一本冊子,「所有的防禦工事和房屋按照這個上面畫的來做,有不懂的,看不明白的就來問我。」

    「九少……。那……」

    「對了,雪星辰不用調查了,我想我知道他是誰了。」阿九略微一停筆,「他身上有龍涎香的味道,他的裡衣是上好的錦綿絲綢,徽州的貢品,這麼大的破綻放在眼前,看來他似乎不想隱瞞他的身份……」阿九揮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九少……霧隱……」雲翳艱難的開口說道。

    「不准!」阿九冷冷打斷他的話,撇了他一眼,「沒我允許,誰也沒權力讓他回來。」

    「等一下,雲翳在她又要埋首進書堆前慌張的拉回她,有些不甘的說道,「九少!霧隱有什麼錯?你要將他遣離,他不過是愛你……」

    「雲翳!」阿九皺著眉頭看著一向聽話的雲翳,「你怎麼了?」

    雲翳沒有抬頭,繼續說道,「你可知我有多羨慕霧隱,他敢於正視自己的心,他比我有勇氣,他從來沒有把你看做一個不可企及的神,他只把你看成一個女人,一個可以愛,可以呵護的女人,他愛你,你有愛卻不願給我們一絲一毫,我們不怨你,我們甘心,可是你連站在你身邊仰望你的機會都不給我們了嗎?你愛的人死了,他死了!你眼裡就再也看不到別人了嗎?」

    「不要總提醒我他死了!」阿九猛然站起身來,抓過手邊的茶杯就丟掉雲翳臉上,血液混著淡黃的茶水順著他額頭滴落,他卻依然挺起胸膛倔強的站在那裡,目光灼灼的盯著她,「他夜夜買醉,每夜哭喊著你的名字入睡,愛上你,是悲哀!我們同樣悲哀,我寧可用我的生命來交換不再愛你,可是我做不到,連生命都沒有了,我還在乎心痛幹嗎?」

    「不要再說了!」阿九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艱澀的擠出聲音,她的頭卻越來越痛,那種被無數根針扎的感覺那樣真實。

    雲翳垂下眼眸,不去看她冷酷的眼神,面對那樣的她,他沒有勇氣正視自己的心,他沒有看到她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豆大的汗珠從她額上滴下,順著臉頰,匯聚在下頜,嘴角漸漸滲出鮮血……她只看到雲翳的嘴在一張一合,入腦入髓的痛侵蝕著她,眼前一點一點模糊,最後看到的一幕是雲翳驚慌失措的臉和衝進門來的雪星辰那驚痛的眼神……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昏迷
章節字數:3577 更新時間:08-07-11 08:47
    一片黑暗混濁的世界。
    周圍有聽不真切的嘈雜聲,似乎有很多人進進出出,鼻翼兩端嗅到不同的味道,有濃厚香氣的龍涎香,有清淡的薄荷香,還有絲絲的中藥味。
    前面有一些光,她衝著光亮走去,隱隱看到光中有那麼多熟悉的面孔,戰友,教官,還有……那……那是誰?
    如此熟悉的背影,那個在她心底最深最深的人,她呆立在原地,不知是夢境還是幻覺,他漸漸轉過身來,衝她微笑,那樣溫柔,那樣熟悉的笑,他向她伸出手,輕柔的呼喚,「阿九……阿九……」,她頭也不回的奔向他,突然,她的手被人死死拉住,她想甩開,可那人卻越拽越緊,聲音嘶啞,帶著卑微的祈求,「求你,不要走,求你……」她疑惑的轉頭看向他,卻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有那低低的訴求,「阿九……醒醒……醒醒……」

    隱約感覺有細細密密的吻吻過她的臉頰,額頭,低聲的呼喚帶著魔魅的誘惑,她只覺得頭痛欲裂,她想休息,想休息,她太累了……巨大的痛苦瞬間侵襲著她,將她推離了意識……

    濛濛月色泛星河,收到措手不及消息的霧隱和幽冥八子先後趕回金華,霧隱一路快馬加鞭,將同路的杜軒格折騰得苦不堪言。

    還未進門就看到暴怒的蕭清言和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眾位太醫,一臉懊喪神情的雲翳在看到霧隱的瞬間下意識的想後退,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只見霧隱猛的衝向雲翳,一個大力將他撕扯進屋,二人一進去,裡面的宮女太監驚叫著跑出,帶著一臉的惶恐,隨後房門被重重的關上,屋外的人屏息的看著房門,裡面傳出破風的打鬥聲,夾雜著霧隱嘶啞的喊叫,「你……你自己看你做的好事……」

    「我有什麼錯,我愛她不比你少,她怎麼會受傷,問問你……」

    即使隔著房門,仍能清晰聽見裡面破風聲,拳腳相加的撞擊聲,好一會,打鬥聲遏然而止,大地似乎也跟著肅靜起來。

    簌!房門猛然打開,眾人被這二人的樣子嚇了一大跳。

    雲翳的樣子很狼狽,十分的狼狽,他的左右眼眶都有些淤青,鼻子還在流血,左臉頰上被重擊的痕跡十分明顯,眼睛變得一隻大,一隻小,雲翳這麼慘,霧隱也好不到那裡去,他臉上也被雲翳照顧了幾拳,該腫的地方都腫了,該青的地方也都青了,雲翳踢在他小腹的一腳讓他現在都在抽冷氣,但至少從賣相上來說,雲翳比他慘多了。

    蕭清言看著清歌這幾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手下,這樣毫無技術含量的肉搏,一臉的不可思議,這兩人更是徹底忽視了場中眾人,只是沖蕭清言微微一頷首,就進了阿九的房間。

    不一會兒,房內又傳來打鬥聲,只是這次打鬥的戰場很快轉移了出來。

    三道身影在空中翻飛旋轉,兩黑一白,緊緊相纏,轉眼間,雙方互換了百招之多,竟難分軒輊,白衣身影雖然防守居多,但游刃有餘,不時傳來雲翳的怒吼,「你竟敢輕薄她!……」雪星辰避過二人凌厲一擊,「你們先停下來,聽我說……」他一退之下,右掌連震,層層勁波,暴捲狂伸,湧向二人,一招分攻霧隱二人。「啵!啵!」兩聲連響,將霧、雲二人震得連連後退。

    驀然此刻,一聲怒喝,倏然傳來,「住手!她還在昏迷,你們想幹什麼?」

    三人聞言一愣,轉頭看向站在門口氣喘吁吁的杜軒格和一臉慍色的蕭清言。

    杜軒格三步並作兩步跑進屋裡,抓起阿九的手,小心探了探,又翻起她的眼皮看了看,有些訝然。

    雲翳和霧隱愕然睜大眼,一顆心驀然緊揪著。

    「金針刺髓!」

    屋裡一瞬間,詭異的沉默,只有站在門口的雪星辰抬起手遮住他濕潤的眼角。

    燭影搖曳得很不安定,奄奄欲熄中閃爍得分外妖嬈,彷彿在熄滅前,也要燦燒最後一分美麗。

    杜軒格看著床上的人此時緊緊合上她絕美動人的雙眼,歎息著搖搖頭,「針已入髓,除非她自願醒來,否則……」

    眾人一臉驚愕的看著床上昏睡的人,她不願醒來……她不願醒來……

    他突然覺得他的世界坍塌了,他整個人已被掏空毀滅。

    泡沫般的夢境還未成真,就要結束了?為什麼沒有人告訴他,夢醒的聲音,是清脆的心碎聲?

    聽見了嗎?當唧,當唧……碎了一地的心,沒有人去收拾,也一如逝去的東水,無計可流。

    自責鞭笞得他無處躲藏,心中滿是裂開無法縫補的傷痕。

    蝕心徹骨的痛,有風兒帶來那熟悉的冷香,那深深隱忍著的憂傷痛苦,化為淚水,不住的淌下他的面頰。

    「阿九……」他痛哭出聲。

    顫動不已的雪星辰跪倒在地,淚水不可自抑的奔流,一淚一滴,積蓄在光滑的地面上,慟淚淌成一池明鏡,清晰地照出他來不及的愛意和後悔,他失去了那個會溫柔看他,會軟語央求他,會捉弄她,會調侃他的阿九。

    「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雲翳走過來,蹲在他面前,「太子殿下,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我不想問,既然她不願看見你,我是不容許你呆在她身邊的,你走吧……」

    這一瞬間,他了尊貴、忘了矜持,慌亂失措的像個孩子,「不……我不走,我不會放棄的,不會……」

    「殿下,烈國皇室已經急召您回國,您若是再不回去,烈國恐怕就要宮變了……」一臉冷漠的鬼影從屋外走進來,身後跟著幾個玄衣男子。

    「殿下!請您跟末將回國!」玄衣男子跪在雪星辰面前,恭敬卻帶著志在必得的口吻。

    雪星辰狠狠的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清明,他平靜的站起身來,從他眼裡絲毫看不到情緒,但周圍的人明顯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絲絲寒意,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他說的很淒涼,話中的語氣卻很決絕「我不會放棄的,如果要我放棄她,我寧可去死……」

    替人垂淚的蠟燭,順著平滑的燭身,再次流曳至蓄滿蠟淚的桌面上。

    坐在閉眼昏睡的阿九身旁,疲憊的霧隱,一手撫著她在燈下柔美的睡顏,另一手包裹著她不盈一握的掌腕,只有夢中的她才會收起全身冰冷的刺,溫順的像只熟睡的貓兒。

    霧隱輕輕攬過她纖細的腰肢,慢慢將臉貼上她微微起伏的胸膛,靜靜地,靜靜的聽著她心跳的聲音,眼角的清淚濡濕她單薄的衣衫,「醒來好嗎?我聽話,再也不惹你生氣,別睡了,你從來不貪睡的,醒來好嗎……」把手指繞上她的長髮,十指和髮絲纏綿,細碎的吻凌亂地落在她的眼角、眉梢,無力地把臉埋在她略顯瘦弱的肩膀上,無助地顫抖著,那嗚咽之音聲聲淒涼,斷腸,「不要睡,不要睡,你愛誰都好,不愛我也好,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

    殿外,淡淡的佛手柑在熏爐中沉澱,香氣四溢。蕭清言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已經兩個時辰了,看著那個清秀的少年伏在她身上熟睡,雖然帶著淚痕,表情卻是安詳幸福的,而他能做的只是用力攥緊自己的手。

    在凝視了他們很長時間之後,猛然一個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直至走到了宮牆之外,他才把臉埋在雙手裡,雙肩劇烈的顫抖……

    衛靈瑗拖曳著絲綾鳳尾裙,款款地走在御道上,頭上戴著的龍鳳珠翠冠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婀娜的身影覆蓋在地上,雖華麗卻難掩一抹空漠與蕭索。

    太極宮前的小太監,遠遠地看到皇后和她身後的一行宮人,連忙笑著迎上前去:「奴才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本宮要見皇上!」繡有織金鳳紋的寬袖下,手指優雅一擺,不甚在意地就要向宮內走去。

    宮人連忙伏拜在她腳下,頭上有細密密的汗珠,笑著開口,「皇上在小憩,吩咐奴才任何人不准打擾……」

    「放肆,本宮你也敢攔,你當真不要腦袋了嗎?」衛靈瑗覺得這宮人的笑眼是如此的刺目,好似譏諷,又好似嘲笑,滿腹的怒火無法抑制地燃起。

    說罷,不再理會跪著的太監,直直走進太極宮主殿。

    內殿中錦簾輕垂,青銅仙鶴熏爐裡一抹龍涎香正裊裊地燃著,那細細軟軟的青煙,瀰漫在空氣裡,好似舞姬搖曳的輕紗裙擺,籠罩了整個宮殿。

    慕容風鐸躺在軟塌上睡得正熟,嘴巴微微張著,濃密的睫毛投在眼窩,打出一片陰影,夢中的他,眉尖微微簇著,溫潤的面容美好的令人垂涎。

    衛靈瑗傾下身,慢慢地靠近熟睡中毫無防備的容顏,將一個親吻落在了慕容風鐸的唇上。

    他低低的囈語出聲,「……九……別走,阿九……」他伸手攬過身邊的女子,她一個不注意,訝然出聲,軟倒在他懷裡,慕容風鐸驀然抬頭,眼神犀利而陰狠,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刃,讓她幾乎以為自己的身體會被割裂開來。

    「滾!誰准你進這裡來的!」原本就嘶厲的聲音在此刻更加淒啞可怖。

    衛靈瑗被他推得踉蹌了幾步,泣訴出聲,「皇上……」

    「滾!朕永遠都不想見到你,滾!」被擾了清夢的慕容風鐸此時怒火無處發洩,一把撕下床簾的紗帳,「來人吶!送皇后娘娘回錦華宮……」

    門外的侍者匆匆進門,扶走了泣不成聲的皇后。

    只餘慕容風鐸一人獨自坐在房中黯然垂首。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求親
章節字數:5873 更新時間:08-07-11 08:48
    她靜靜的躺在床上,和平日裡的冰冷完全不能相提並論,很美,真的很美,長長的羽睫,像扇子一樣濃密,捲翹,膚色潤白的晶瑩透明,粉紅的唇瓣就像醇美的酒液一樣醉人,烏髮如雲散在身下,瀑布般勾動人心弦。這個女人,真是上帝最完美的作品,活該來世間魅惑所有的男人。她很乖,很安靜,彷彿睡著了。

    不,她本來就只是在睡覺,她睡夠了馬上就會醒來。

    鳳陵焱木然的站在床邊,身上還是那身來不及換下的夜行衣。

    「她金針入髓已深,很可能長期昏迷下去,醒過來的可能性很小,除非她意志力極強,強迫自己清醒,否則她就是這樣永久的睡下去……」杜軒格的冷漠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仿似說著一件極普通的事情。

    鳳陵焱聽不明白,怎麼可能,她這樣惡毒的女人怎麼會做出自殘這種蠢事?不久前她還跟他鬥的你死我活,怎麼轉瞬間,她就躺在了這個地方?靜靜的不說一句話。

    他輕輕的走過去,推了推她,「喂,你這惡毒的女人,起來了。」

    她不說話。

    「好吧,好吧,我不再叫你惡毒的女人了,別生氣,起來了,別以為你能那麼輕鬆就贏我,這次我絕不會再放水了……」

    她還是不說話。寂靜。無聲的寂靜。

    鳳陵焱把頭埋在她床前,低低的訴說著,「……我從來沒有受過那麼大的屈辱,敗在你這樣魔鬼心腸的女人手裡,我最好的朋友死在你手裡,我該恨你的,很恨很恨你才對,可是我只要一閉眼,眼前全是你的影子,咋辦?我鳳陵焱那麼多女人,我怎麼會看上你這個蛇蠍美人……」

    「……還是你……還是你,全都是你,怎麼辦?你這妖女,把所有的男人耍的團團轉,很好玩嗎?妖精,你是禍害人間的妖精……」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這樣的禍害怎麼那麼容易就倒下?……」

    「你不要得意,我只不過有一點點喜歡你,只有一點點,你以為你那麼容易就能贏?要不是我放水……好了,我承認我輸了,別那麼小氣……」

    低低的聲調在這寂靜的黑夜裡越發的哀傷。

    杜軒格看著好友輕顫的肩頭,低低歎息一聲,合上房門走了出去,從鳳陵焱一點一滴收集一切有關她的消息時,他就知道,那個看似風流的浪子把心丟了,丟在一個最不該遺失的地方,他自己卻絲毫不知,她就像朵帶毒的彼岸花,明知危險,明知有毒,卻有無數男人為她瘋狂,明知他們都是飛蛾撲火,卻仍然義無反顧……

    夜,出奇的靜。

    從他被帶回晨緣殿至深夜,他就是一直靜坐在內殿沉思不語,皇后派來的侍人來來回回看過他數回,無論問他什麼,他皆不應聲理會,只是緊握著手不肯放開。

    一直保持靜默的雪星辰,在宮燭又將燃完一根時忽地抬起頭來,遠望著殿外深處將東宮包圍的紅簷綠瓦。

    他起身向殿外走去,一路疾行至御書房:「我要見父皇!」他的聲音裡有著前所未有的放鬆。

    宮人進去不一會又出來,臉上帶著淡淡的憂慮,「皇上說了,還請太子殿下回宮,有事明日早朝再議。」

    「我要見父皇!」他沉聲地表示,話裡有著不回頭的堅決。

    「殿下……。您這……」宮人為難的苦著臉,眼看著太子跪在御書房前一副決絕的模樣「殿下,使不得啊……」

    「叫他進來……」屋裡傳來一個沙啞滄桑的聲音。

    宮人臉上帶著驚惶過後的驚喜,小步跑到他跟前「殿下,皇上請您進去……」

    他站起身,大步的走進內殿,直直跪在他父皇面前,「兒臣,棄位!」

    「你……你說什麼?」皇帝直直盯著他的嘴,彷彿剛才那句話只是他的幻覺,他不敢相信這個自小冷靜的皇兒怎麼會說出這樣不理智的話。

    「我說我!要!棄!位!」斬釘截鐵的四個字。

    這二十多年來,他的人生,浮華絢爛、奢靡燦眼,是天下蒼生窮其一生也想像不到的高處生涯,但站在高處看四周,他所看到的一切,根本就不是人間本色。

    在他的眼裡,這世界不是瑰麗美善,它是血淋淋的鮮紅,且灰敗得沒有一絲生氣和生機,唯有在阿九走進他的世界,拿起畫筆一點點描繪他的世界,他的眼中才有了顏色。

    自小到大,受命為太子以來,他已經習慣了承擔一切,也已經習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朝臣們分黨割據、三千狡計日日上演、皇弟們在檯面下角力爭權,而檯面上卻粉飾太平。

    他是個什麼權力都有,但也什麼權力都沒有的人,一生下來,他的人生就已是被規劃好的,事事不由他,縱使他的掌心張得再怎麼大,擁有的再怎麼多,卻沒有幸福。失去了她,他的靈魂一片空白。

    「朕不准!」烈帝勃然大怒,一掌將他掀翻在地,「孽障!為了一個女人,你竟要放棄祖宗的江山,置朕,置社稷於不顧,那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你知不知道?朕再三告誡你,可以接近她,討好她,甚至可以娶她,利用她,但是絕不能愛上她,可是你看看你都在幹什麼?」

    這一番責罵,可以說是霹靂君威,震如雷霆,可饒是他罵的如此厲害,地上跪著的太子仍是一臉迷茫的仰頭看著他,表情哀婉悲淒,「她是兒臣的命啊……是我害了她……」

    叱罵之後,烈帝緩了口氣,「除了棄位,朕什麼都可以答應你,既然你愛她,那就娶她回來。」

    「不……她不會嫁給兒臣的……她早就已經忘了我……」他目光呆滯,可聲音溫柔的像水一樣。

    烈帝提起一腳,狠狠的踹向他從小寵愛的太子,「廢物!她如今昏迷不醒,你和她已有夫妻之實,烈國提出和乾國和親,你把她娶回來,哪怕就是她醒了,生米也已煮成熟飯,就算她不同意,她那樣識大局的人也不會因為她一人,使兩國交惡……」

    「不,兒臣娶的不是乾國公主,也不是南宮雲影,兒臣要的只是阿九,只是她而已……」雪星辰嘶聲哭著抱住烈帝的腳,淚流滿面「父皇,我只要她而已……」

    低頭望著伏在身下的兒子,烈帝忽然覺得神思一陣恍惚,胸口如同被什麼紮了一下,疼痛入絞,他顫顫的手撫在太子後腦上,「孩子,無論如何,她終歸是乾國的公主,冠英大將軍,這是她無法改變的,既然愛她,就去娶她回來,生在帝王家,總是無可奈何的……」

    次日,一道求親的聖旨跟隨烈國前往乾國的使團浩浩蕩蕩的開拔出城。

    九月末,秋意盎然之時,荊、烈兩國的使團先後住進了乾國宮廷,乾帝蕭清言下詔於十八日共同接見兩國使臣,而此時,他們卻不知道,他們此次有著共同的目的,那就是無論如何都要使蕭清言答應他們的求親,求娶乾國公主蕭清歌。

    乾國新君蕭清言,設宴於仁壽宮中,華燈初上,宮女太監往來如雲。

    八音齊奏、絲竹合鳴、輕歌不絕、舞影婆娑。大殿之內,左右側各有一個雲龍紋的大鼎,此刻正煙霧繚繞,卻是燃的珍稀的奇楠香。

    天上神仙府,人間帝王家。有田俱種玉,無地不栽花。這就是皇家的富貴氣象。可這浮華萬象的美景下,卻掩藏著波濤洶湧的暗流。

    蕭清言坐在龍榻之上,嘴角帶著僵硬的笑意,向每位前來致敬的使臣擺著同樣的面孔,腦海裡全是那個還在睡夢中的美麗女子。

    坐在右下方的慕容風擎不著痕跡的打量這個年輕的帝王,容貌稱的上完美無缺,僅僅幾個月不見,他身上已隱隱帶有那個人的氣質,同樣的威嚴,同樣的冷酷。他死死攥著袖中的那道密旨,他不知道這道密旨對那人來說意味著什麼,但是對他來說就意味著訣別……她是公主,是帝王看上的女子,是乾國的驕傲,是世間最美的女人……即使他對她一見傾心,可也敵不過家國命運和這肩負的責任。記憶中,他不曾有過能夠靜下心來好好看看自己的一日,每一日,他的生活裡充滿了忙碌,他甚至憶不起,上回他真正發自內心的微笑是出現在何時,尤其每年到了歲末落雪的深夜裡,他總覺得自己蒼老得特別快,而逝去的青春,則不忍卒睹。

    時間走得太快,在他還來不及記住的時候,就已在他的指縫間如落雪覆地,轉瞬消逝不留痕跡。夢中,那張俊美非凡的面容卻無數次,無數次在眼前浮現,她博聞強識,她運籌帷幄,她神采飛揚,她氣勢非凡,不知不覺就俘虜了他的心,他一次次拒絕皇帝的指婚,一次次拒絕娶親,弱水三千,他只想求取這一瓢……君臣,君臣,這二字象巨石一樣壓住他的心,勒住他的脖子,他只有放手……放手……

    慕容風擎一動不動緊盯著蕭清言看了許久,看得蕭清言都有些不自在,清咳一聲,說道,「慕容將軍,自上回一別,風采依舊啊!」

    旁邊的人拉拉慕容風擎的衣袖,小聲說道,「將軍,皇上問你話呢。」

    慕容風擎回斂了心神,未語先笑,「皇上依舊是丰神如玉啊,如今乾國國泰民安,五穀豐登,是皇上治國有功啊!」

    蕭清言淡淡一笑,脫口說道,「這哪裡是朕治國有功,明明是……」話音嘎然而止,他眼神突然黯淡下來,嘴巴嚅嚥著沒有說話,眼睛裡劃過一絲悲痛,卻以笑容掩飾過去。

    慕容風擎輕輕轉動手中的玉杯,若有所思的看著蕭清言。

    突然,殿內的氣氛順著烈國使臣的到來而變得安靜。一襲白色緞紋鏤花錦緞的男子吸引了眾人所有的目光,眼前的人兒彷彿不食人間煙火,二十一二歲的模樣,白皙的膚色,不染一絲纖塵。純淨的眼彷彿無視世間的一切……

    蕭清言在看到他的瞬間,瞳孔微縮,他還記得那日他戚哀,堅決的話語,「……我不會放棄的……」不!清歌是他的,他誰也不給,沒有人能把清歌從他身邊奪走。

    高座在上的乾帝淡淡一笑,便讓他們入座。

    鶯聲燕語一曲過後,大殿內的氣氛已然到了高潮,慕容風擎捏著手中的密旨正要跨出時,一個白衣身影站在正當中,恭敬的施禮,「陛下,烈國將以二十六座城池作為聘禮求娶鎮國公主蕭清歌,本王請求陛下將清歌公主下嫁於本王。」

    殿中一片嘩然,二十六座城池啊,烈國國土的三分之一啊,烈國這次真的下了血本了,只為求娶一個公主?慕容風擎都不禁呆住了,烈國的皇帝瘋了嗎?這樣的條件也敢出,不過若是真為那個女人……她值得……。

    蕭清言強忍住心中不斷上湧的氣血和怒意,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朕!不!準!」

    大殿上一時寂靜無聲,但眾人的心底卻是一片混亂。

    「陛下!烈國願以三十座城池作為聘禮,求娶清歌公主……」

    這下整個大殿就像水入沸油般炸開了鍋,他們心底一致認為,不是這烈國皇帝老兒瘋了,就是這小子瘋了,他們再割讓下去,烈國就真的不剩幾畝地了。

    蕭清言猛的站起身,用手指著下面站著的人,「朕告訴你!朕不准!不准!你想娶誰都行,唯獨清歌,她是朕的!你們誰也別想把清歌從朕身邊奪走,誰也不行!」聲音字字如刀,聲聲如冰,震得眾人一片愕然。

    蕭清言一甩衣袖,丟下眾人,揚長而去……

    雪星辰還想追上去說些什麼,卻被一旁走過來的慕容風擎拉住,「這會不要去,他情緒很不穩定,你會弄巧成拙。」

    二人凝視著蕭清言的背影,那麼優雅而冰冷,冰冷到和那個人那樣相近……

    阿九睡得很不安穩,她想揚起手腕,試圖掩住耳際邊不斷如潮水般湧入的嘈雜人聲。可是她全身就像失了力氣一樣癱軟在床上。

    耳邊傳來不同人的呼喚,一遍又一遍,腦海中卻一片清晰的空白,她似乎忘記了什麼東西。

    下雨了嗎?她覺得手背有些濡濕……

    很久很久,久得她都忘記了時間,

    她努力的睜開異常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還是彩色的世界。

    好像身體完全不是自己的,動一下都是那樣的沉重……

    她張口,嗓子卻像許久沒有澆灌的旱田,乾啞的難以出聲。

    有人緊緊拉著她的手,不曾離開。

    她低頭看去,霧隱的腦袋靜靜的靠在她手邊,安靜的睡著,清秀的眉微微簇起,一隻手卻緊緊握著她的,面色蒼白憔悴。她不知道她睡了多久,她本想就這樣睡下去,可是她的心告訴她不可以,她還沒有完成他們的約定……

    她答應他,巫南一定會振興,即使他早已看不到,她也會幫他做到……做到……

    阿九輕輕抬手,她剛一動,霧隱就睜開眼睛,神情怔愣了半晌,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些顫抖的握緊了她的手,聲音沙啞卻輕柔的說道,「你醒了對嗎?」

    神啊!你真的聽到了我的祈禱……

    阿九唇邊溢出笑意,緩緩眨著眼睛看著喜極而泣的少年,「霧隱!」

    聽到她叫他的名字,眼淚再也不受控制的洶湧而出。

    他把她的手放在唇邊狠狠的親吻,一時間說不出話,他以為她就會這樣永遠的睡下去,幾個月來,他無時無刻都在承受著痛苦和焦慮,他甚至感謝所有的神靈,她的甦醒,是上天賜予的奇跡……

    這一刻,他的心從未如此寧靜。

    她撫摸著瘦的不成人形的少年,眼中漸漸有了濕意,「我餓了!」

    霧隱想笑,可是他嘴角抽搐一下,卻沒有笑出來,而眼淚卻順著眼角滑落,看著她的目光無限的柔和,「好,我去給你弄些吃的來……。」

    霧隱手忙腳亂的從廚房端出一碗雞湯進屋的時候,被皇上身邊的侍者攔住了去路,侍者在他耳邊低聲道,「皇上在裡面,公子一會再進去吧。」看了看霧隱手裡的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皇上給公主帶了御膳房剛做好的紫米粥,公主剛醒,身子虛弱,只能先進些清淡的。」

    霧隱清亮的眼眸頓時黯淡下來,端著手中的碗朝原路返回,卻聽到屋裡阿九清朗略帶嘶啞的說話聲混合著蕭清言的低笑,還有細細的,聽不真切的耳語聲……

    阿九斜靠在蕭清言懷裡,吃著他一勺一勺喂的粥,這種小小的快樂,溫馨而甜蜜,從未享受過親情的阿九在此刻才真正找回了屬於自己的那份溫暖。

    「慢點吃,你這女孩子家,怎麼一點吃相都沒有……」蕭清言拿著帕子輕輕的拭著她嘴角的米粒,輕輕吹了吹微微有些燙嘴的米粥。

    阿九含著粥,含含糊糊的說道,「唉,當兵出來的,就……這個樣子,部隊裡,吃飯……吃飯都有時間規定,哪那麼多斯文的規矩……」

    他捏了捏她微涼的鼻尖,溫柔的目光寵溺的看著她,「好歹也是一國公主了,多少也要注意點,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我要把你那些肉都給你補回來……」

    阿九把拳頭放在他眼前,使勁捏了捏,「瘦點好,有爆發力,一擊必殺。」

    蕭清言拍了拍她額頭,「你這野蠻的丫頭,動不動就砍啊,殺的,以後真嫁不出去了……」他定定的望著她,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丫頭,你不會丟下我吧……」

    阿九嗤笑一聲,「說什麼呢?我就你這一個親人了,連你都丟下了,以後誰給我養老啊?你這個長期的免費飯票我是要牢牢抓在手裡。」

    真的可以一直在你身邊嗎?我的清歌?蕭清言在心裡質問自己……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杜軒格
章節字數:3950 更新時間:08-07-11 08:48
    一向晴好的天次日卻下起雨來,雨很快下的大起來,打在樹間的枝葉簌簌有聲。本就是深秋時節,連帶著雨霧,一絲涼意沁人肺腑。

    阿九披著衣服坐在床前看書,門「吱呀」一聲從外面推開,杜軒格滿頭大汗的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走了進來,望著坐在床上的人,因為在病中,她只穿著一身素白的裡衣,一頭烏絲沒有束起,鬆鬆散散的披散在肩頭,幽亮的眼睛一行行掃過書頁,溫柔的幽香氣息浮蕩在房中。

    他一時怔愣,過了許久,才叫了一聲,「九少,吃藥了……」

    阿九沒有抬頭,只是淡淡的說了句,「放那吧!」

    杜軒格沒有動作,繼續看著她,「吃藥了……」

    阿九仰起頭,清澈透底的眼睛看著他,「我聽見了,我叫你放那裡……」

    杜軒格看著她的眼睛,微微有些發愣,半晌後,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你是病人,應該聽大夫的,吃藥!」在沉浸於她美麗的同時,也不忘自己醫者的原則。

    阿九轉了個身,留給他一個大大的後背,低聲嘟嚷著,「大夫?我還是神醫呢!」

    杜軒格有些啼笑皆非,這吃藥跟是不是神醫有什麼關係?莫非她一覺睡傻了不成?

    他走到床前,把她被子掀開,一把阿九拎起來,藥送到她嘴邊,「喝藥,喝完我就走,保證不煩你!」他第一次看見這個冰冷的人別彆扭扭的樣子,不覺有些好笑。

    阿九皺著眉頭看著藥碗,找不到可以下口的地方,眨巴著眼睛看了半天,沒有動作。

    「莫非你怕苦?」杜軒格疑惑的猜測出聲。

    阿九一下變了臉色,她從小就怕吃藥,很少生病,但也不是沒生過病,每次離都把藥做成丸狀,她才勉強吞下,這苦慼慼的藥喝下去比要她命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會是真的吧!」杜軒格驚訝的摀住自己的嘴。

    阿九臉上頓時烏雲密佈,眼看就要發飆。杜軒格急忙低下頭,「啊!藥涼了,我去熱熱,馬上就回來。」還沒說完,就從匆匆忙忙跑出門去。

    剛走到門外就聽見裡面一陣聽零噹啷的摔東西的聲音,他端著晃蕩的藥碗,吐了下舌頭,拍拍胸口,「好危險……。她哪叫女人吶……。」搖著頭走進了藥房。

    等到杜軒格再次走進阿九房間裡,人已經不在屋裡了,他小聲歎口氣,放下藥碗,拿起她放在床上的書隨意翻看。

    《國謀策》?她喜歡看的一般閨閣女兒家是有不同啊,而且書中每一頁後面都用娟秀的小字做了標注。

    國謀書中主張開礦伐木,增加礦藏利用,提高生鐵產量和質量。她在後面用硃砂標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精闢!他暗自歎道,翻過第二頁。書上談論道德與刑法的利弊之處,洋洋灑灑通篇說了三四頁,她只簡單做了一行註釋,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用法制禁令去引導百姓,使用刑法來約束他們,老百姓只是求得免於犯罪受懲,卻失去了廉恥之心;用道德教化引導百姓,使用禮制去統一百姓的言行,百姓不僅會有羞恥之心,而且也就守規矩了。)

    不止精闢而且言簡意賅。他越看越吃驚,文章類似的註釋幾乎每頁都有,小不忍則亂大謀,不戰而屈人之兵這類簡單易懂,但卻內容深刻的註解密密麻麻的寫滿這本書,有的風趣幽默;比如,別看它是一條黑母牛,牛奶一樣是白的。人醜不能怪鏡子。有的警醒人心;瞞人之事弗為,害人之心弗存,有益國家之事雖死弗避。更有的讀來讓人心血澎湃;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

    一頁頁翻過,他越是看下去,越是覺得她不可捉摸,這樣的胸懷,這樣的抱負,天下,任她欲取欲求,杜軒格以前從來不喜這類權謀之術的書籍,翻都不曾翻過。此時他能坐在桌前,將一整本《國謀策》看完,不得不說是個奇跡,等他抬頭看天的時候,夜幕早已降臨……

    她還沒有回來,桌上的藥已經熱了涼,涼了熱,他依舊坐在房裡等她回來,幽暗的燭火淡淡的勾勒出他的身影,朗月清風,俊逸似竹,一雙亮若星辰的黑眸中瀰漫著一層黯淡的顏色,他不時的抬頭看著屋外的雨,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如瓢潑一樣嘩嘩的從天上澆下來,四下裡靜悄悄的,連小蟲也聽不見鳴叫,唯有嘩嘩的雨聲,四周只是墨一樣的黑,黑的如同凝固的墨汁一樣,杜軒格心中有些焦急,她還在病中,這要再淋了雨可怎生是好……

    他胡亂套了件油衣,拿起把油桐傘就準備出門,剛走到門口就看見阿九從外面進來,一身濕淋淋,頭髮上還滴著水,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滿眼都是冰冷的神情,看見杜軒格的打扮卻不由的一愣,隨口問道,「你幹嗎去?」也不等他回答就直直往自己屋裡走去。

    「你去哪裡了?知不知道你才醒來,身體很虛弱?你想生病嗎?」他急急的追上阿九,不管她臉色多難看,就把手貼在她前額,卻被阿九一把打了下來,「我也是大夫,不用你看,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

    「可現在我是大夫,你就該聽我的……」杜軒格也氣急,怎麼就碰上這麼個拎不清的主,脾氣也上來了,不管不顧就覆上她的額頭,她的肌膚觸手清亮滑膩,猶如凝結了露水的花瓣,柔弱的不堪盈盈一碰。他稍稍一愣,心神微微一蕩,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彷彿被什麼咬了一口,迅速把手放了下來。

    「咳……」他很快回復常色,輕聲說道,「別仗著自己身體好就使勁糟蹋,老了會烙下病根,就難治了……

    阿九面無表情,眼中卻閃過一絲陰騖的神色:「還不走?」

    杜軒格看到阿九面色不豫,知道此時不能再往刀尖上撞,轉身便走,正要出門的時候,卻停下腳步,「我一會再給你熱一碗藥來,不管怎樣,藥還是要吃…。。。生氣歸生氣,身體終歸還是自己的……」

    阿九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表情略微有些緩和,卻想到下午聽到的消息,她一下子又惱怒起來。和親、和親!沒想到他們的主意竟然打到她頭上來,不過一日功夫,烈國以三十座城池為代價求娶乾國公主的消息已經傳遍整個朝野,荊國送公主和親一事完全成了雞肋,慕容風鐸竟然願將以隴西做線,以南全部劃分乾國,富庶魚米水鄉願與乾國分江而治,倘若有了這樣的糧倉寶地,乾國今後再無愁糧之苦,這樣的代價只為一個鎮國公主,若是傳揚出去,以女子在這個時代的地位而言,不亞於天價。

    再加上蕭清言在酒宴上語出驚人,一時間傳言四起,宮闈秘聞、小道消息層出不窮,各種稀奇古怪的猜測接連出爐,充分體現出人的想像力是可以無限擴展的……

    阿九坐在桌邊,眉心擰成一團,這樣頭疼的事情她一時拿不定主意,清言剛剛登基,朝廷已經經歷一次大的清洗,雖說不敢有人直言辯駁反對,但是這樣優厚的條件的確是誘人的肥餌,就算清言一力否決,可也不能置滿朝文武於不顧,這就是上位者的無奈,嫁?她不甘!不嫁?就等於直接給自己扣了頂不忠不孝的帽子!這關乎到祖宗的基業和乾國的江山社稷,那些個文武大臣才不會管你當初是誰救了乾國,他們只關心眼前的利益,要知道當初沒有阿九,他們現在已經成了亡國奴,哪裡有今天國富民強的盛況?可朝廷!就是這樣骯髒的地方,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事做了多少,他們都數不清了。

    開戰?不是不行,別的不說,西林三十萬大軍,北漠二十萬騎兵,都是她的囊中之物,別說荊、烈兩國,就是拿下六國也不在話下,可那樣會使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家庭家破人亡,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她不能為了她自己的利益去草殲人命。

    她沒想到慕容風鐸會這麼快跟她翻臉,娶她?他究竟為了什麼?天下?荊國此時政權剛剛捏穩,他是個聰明人,還不至於那麼急功近利,制衡?乾國和荊國向來友好,又是非戰時期,他沒必要娶個公主去貢起來,僅僅為了她這麼個公主,他廢了後宮……她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慕容風鐸會愛上她……

    杜軒格再次進門的時候,阿九已經伏在桌上睡著了,他走過去,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卻被突然驚醒的阿九一掌劈在胸前,待看清來人時,阿九快速收回手,可他依然被掌風所傷,他不曾習武,雖身體康健,卻也經不住阿九一擊之力,頓覺全身如冰針刺中一般,喉頭發甜,一口鮮血湧上,又被他硬生生嚥了回去。

    阿九心中一驚,忙道,「吐出來,冰寒之氣,不能下嚥。」一個輕拍,杜軒格「哇」的一聲吐出一口濃血,落地之後還見絲絲寒氣向上飄散。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緊繃著俊臉看向阿九,「你對誰都這麼狠毒嗎?上來就好像要命一樣……」

    阿九臉色微變,眼神卻閃過一絲慚愧,語氣卻還是淡漠如冰,「很抱歉,我還不熟悉你的氣息,一時情急,失手傷了你,下次不會了!」

    杜軒格嘴角抽搐,額上的汗順勢而下,「還有下次,差點把命都交待了,誰下次還來送死?」

    阿九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低頭卻看見他手中一直不曾擱下的藥碗,她那一掌震得他連連倒退幾步,碗中的藥卻不見灑出一滴,阿九臉上的表情慢慢柔和起來,「你……那麼護著這碗藥幹嗎?」

    聽到阿九突然問這話,他一個愣神沒緩過來,臉上突然浮現一抹可疑的粉紅,支支吾吾的說道,「當……當然,這……這藥是我當大夫這麼久以來,花費時間最多的一碗藥,要是灑了,我的功夫不就白費了?」

    阿九斜斜的瞥了他一眼,臉上露出個壞壞的笑,她卻不知她這樣的表情在別人眼裡看來是多麼的動人心魄,「鬼面鈴醫果真菩薩心腸啊,對我這樣不配合的病人都能做到心無旁岱,佩服啊。」

    杜軒格抿了抿有些發乾的唇,俊秀的臉泛起紅潮,「哪有,我是……是你手下,你幫我醫毒,我為你所用,都是應該做的。」

    阿九拿過藥碗一飲而盡,抹嘴輕笑一下,「哦?是嗎?」隨即變了語調,聲音陰狠森寒,「既然這樣……那就牢牢記住你的本份!你下去吧!」

    杜軒格一愣,這人翻臉怎麼比翻書還快?這麼陰晴不定的,難怪她那幾個手下個個都不是好惹的角色,遇到這麼個主子,不瘋才奇了怪了……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唇槍舌劍
章節字數:4907 更新時間:08-07-11 08:50
    下了一夜雨的金華,次日早上竟起了一層薄薄的霜霧,籠罩在整個皇宮頂上,顯得異常蕭瑟寒涼,沒有鳥叫,沒有蟲鳴,碎葉在腳下沙沙的響。

    阿九從床上坐起,看了看屋外陰沉沉的天,隨意從櫃裡翻出來件白色的外衫套上就進了浴房,冰冷的井水滑過身體時,混沌的頭腦逐漸清醒,阿九將整個身體全埋在水裡,在水中緩緩的睜開眼睛,在光的折射作用下,木桶邊緣的花紋看上去有些變形。

    突然,門外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九少?九少?你在裡面嗎?」杜軒格焦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阿九潛在水裡,隱隱約約的聽不真切,她也不與理會,繼續躺在水裡發著呆,門外的砸門聲卻越來越響,阿九惱怒的從水裡站起身來,把衣服胡亂往身上一套,猛的拉開門,皺著眉頭看著門外一臉愕然的杜軒格,「你幹什麼?」

    阿九的神色冷淡而疏離,這樣的表情使杜軒格心裡微微有些刺痛,「我……我還以為你……」

    阿九眼底有冰冷的清霜,冷笑一聲道,「以為我什麼?自殺嗎?」她的表情明顯的寫著你看我像那種人嗎?

    杜軒格挑挑眉,不置可否,半晌才不清不楚的嘟囔一句,「自殘都做得出,何況自殺……」

    阿九轉身回走的腳步在聽到他輕聲的自語時,不由的一滯,轉過頭冷冷的看著他,「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杜軒格卻定在原地嚅咽片刻,不一會就在阿九的冷厲眼神下宣告投降,「……要不是你自己扎的,誰有那麼大本事給你金針刺髓……」

    阿九皺皺眉頭,眼裡閃過一絲迷惘,手不由自主的撫上頭頂,在碰到記頂時,頓了下來,自言自語喃喃道,「金針刺髓?封腦?……遺忘?」

    杜軒格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她有些恍惚的神色,「你不是……不是自己都忘記了吧,你昏迷幾個月就是因為這金針入髓已深……你還真是醫者不自醫啊……」

    霧隱、雲翳他們從來不問也不說,他們只知道如果不是阿九自己做的,沒有人能傷害她,別人不說是因為他們以為她會知道,她也知道自己睡了很久,不知道為什麼她自己下意識避開昏迷這個原因,也不想去弄明白,只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大礙,可是這金針刺髓是她都覺得驚訝的事情,有什麼事情讓她寧可狠絕至此都不想回憶起來的,她心裡錯綜複雜的感覺追得她有點透不過氣來,揉揉眉頭,轉身去清理浴房……

    杜軒格看著她一臉淡漠表情,心安理得的幹著宮女、太監做的活計,有些詫異的問她,「你不用奴才,至少這些活計不用自己做吧,你好歹也是公主啊……」別說她這樣的地位,就算小戶人家的千金小姐都不用幹這些個粗活。他捲起袖子奪過她手上的木桶,蘸著冰冷的井水,仔細的刷洗著。

    阿九冷冷的掃他一眼,手底下拿過另外一隻木桶刷洗,「佛曰,眾生平等,人家做得?我做不得?公主?公主是個什麼東西?」

    見過那些個絞盡腦汁想當貴族的,沒見過這種明明是金枝玉葉,卻說眾生平等的女子,他一時之間忘了自己該說什麼,淡淡問了句,「你信佛?」

    「佛?」阿九冷哼一聲,「那個泥塑?他只會笑著看世人哭!」阿九眼底閃過一絲寒芒,語氣也變得冷冽,「可是!我要笑著看佛哭……」

    他心中駭然,本能的抬頭看著阿九……

    杜軒格不知道的是,當他多年以後,站在穹窿山腳下,抬頭仰望山頂那白衣飄飄的絕美身影,他再次細細品位阿九這句話的時候,他不禁潸然淚下,她做到了!她真的讓佛帶著淚水笑看人間……

    雲霧山莊裡的涼亭中,阿九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在庭院裡嬉鬧的兩隻小貓,齊腰的濃密烏絲用一根銀帶鬆鬆的束在腦後,慵懶的美別有一番風情,她端著一杯清茶,唇邊一抹淡淡的淺笑如冷月清輝,滿莊的海棠花映著她眼底的幽光,無疑是一副美到極致的畫卷,雲翳遠遠就看到阿九坐在那裡,卻不忍心破壞這美好的畫面……原來,她也會有這樣溫柔的時候……

    阿九感覺到身後的目光轉過頭來時,看到雲翳眼裡一閃而過的狼狽,淺笑出聲,衝他招招手,「過來!」

    雲翳略微遲疑下,一個旋身跪在她身前,小心翼翼的將頭靠在她膝上,有些哽咽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這樣,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就是不要趕我走……」

    阿九低頭看著這個比自己還高很多的少年此時卻像個孩子一般依賴她,伸手揉了揉他碎碎的黑髮,她喜歡親自給他們剪髮,短短的齊耳的碎發是他們最喜歡的髮式,配上他們兩個清秀的面容,可愛極了。

    阿九笑容浮上嘴角,撫著他的頭,輕聲說道,「我不會趕你走,不會的……」

    雲翳抬起頭,清亮幽黑的眼眸蒙上一層霧氣,他猛的向前一撲,抱住阿九的腰,臉埋在她腿上,眼淚滑落,「我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再也不會,除非我死!……」

    阿九抱著他的頭,輕輕歎息一聲,「你快樂嗎?留在我身邊你會很快樂嗎?」

    雲翳淚眼迷濛的看著阿九,點點頭,「很快樂,只要在你身邊我就會很快樂……」你比我的生命還重要,我為你生……為你死……

    從雲翳帶來的消息來看,慕容風鐸並沒有跟她決裂到撕破臉皮的地步,絕谷在荊國的商行,酒樓等產業蒸蒸日上,越來越有荊國第一大財團的趨勢,慕容風鐸私下還授意當地官府不得為難帶有巫南口音的商人。

    慕容風鐸對付荊國士族第一件事就是廢了皇后,剷除了衛氏,這點他倒是深得阿九真傳,速戰速決,殺雞給猴看,荊國政權幾乎囊括在慕容皇族手中,只要慕容宇炎不反,他慕容風鐸的皇位也算是座穩了。

    「我到底是哪一環算漏了什麼呢?以我的估計他現在還不至於跟我鬧翻,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如果真翻臉,娶我過去才真正是放了個危險在身邊,他不像是會做這種蠢事的人啊……」阿九一隻手撐著下巴,一隻手輕叩著桌面,皺著眉頭,細細思索。

    雲翳端著熱茶進屋,看到阿九愁眉苦臉的樣子,淡淡一笑,站在她身後,輕輕揉著她的額頭,「九少什麼都算的對,唯獨少算了一樣……」

    阿九眼睛一亮,本能的想抓住腦海裡一閃而過的一些東西,「人心!」

    雲翳手上動作沒變,眸中卻閃過一絲莫明的痛楚,「對!就是人心!慕容風鐸喜歡你……」

    「那烈國的太子是為了什麼?三十座城池?我聽到的時候,都以為烈國皇帝肯定是瘋了……」

    雲翳眼皮一跳,他垂下眼眸遮住那道殺意,語意卻很飄渺,「人人都知九少就是南宮雲影,少年將軍,一戰成名,九少若是嫁了過去,所謂出嫁從夫,烈國今後就等於有了您這道免死金牌!」

    「這個如意算盤打的是很不錯,可我還是覺得這個烈國太子行事有點出乎意料,就他這樣把野心擺在明面上的人還真不多,我似乎有點興趣了……」阿九雙瞳閃爍著琉璃一樣的淡朦光澤。

    明知她看不見,可是她那淡淡清冷的寂寂的神情,依然讓他覺得心裡一陣無來由的心跳,他手上不敢鬆勁,怕她察覺出來,「烈國太子……他沒打好主意就是了,九少何必顧忌他們?不嫁他們還能逼上門娶?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那倒不用,我會讓他們後悔這個決定的……」她淡淡的以平穩得不見一絲波痕的聲音說著,話中卻滿是陰謀的氣息……

    第二日一早,文武百官基本到齊,站在殿內暢所欲言的談論著,喧嘩著,阿九趕在早朝前進了乾沐宮,一瞬間,大殿上的官員都把目光放在這個雖說是攝政公主,但從來沒見她上過朝堂的鎮國公主身上,不知今日她來上朝是何意?依舊白衣翩翩,風采盎然,卻遮掩不住眼底那冷冷的酷寒。

    她眼光掃過眾人的時候,他們感覺身上細細密密起了一層小疙瘩,頓時大殿內無人私語,靜得落針可聞。

    燕烈寒看到阿九到來,臉上閃過一絲憂慮,走到她身後,正想跟她說些什麼,門外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眾人忽然感覺到那股難言的壓力退卻下去,紛紛鬆了口氣,跪伏在地,場中除了阿九站立在那裡,其餘人都行三拜九叩之大禮。

    蕭清言遠遠就看到阿九的身影,眼裡滑過一道驚喜,他揚聲說道,「眾卿平身!」眼睛卻一直看著阿九,阿九衝她淡笑一下,微微頷首,垂下眼眸。

    蕭清言今日早朝一直帶著溫暖的笑容,這是以前不曾見到的,百官都以為他心情極好,就連以前最頭疼的戶部拖欠兵部欠款一事都極好說話,他三言兩語就理出了頭緒。朝堂上的緊張氣氛頓時鬆懈很多。

    不一會,朝事已經差不多報告完畢。朝堂靜默下來,這時,丞相謝其深站出來一步,「臣有本啟奏!」

    「講!」

    「關於烈國太子、荊國皇帝求娶鎮國公主蕭清歌一事,還望陛下拿個主意……。兩國來使誠意非凡……。鎮國公主已過二八年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謝其深站在下方滔滔不絕的說著,一旁的阿九冷笑的看著,坐在上位的蕭清言面色鐵青,處在暴怒的邊緣……

    大殿上的百官看著皇帝的神色,驚的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心裡替這個倒霉的丞相扼腕,他可真是戳到死穴了……

    丞相謝其深為人比較迂腐,讀聖賢書,尊儒家理,秉持著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傳統禮教觀念,但秉性剛直,對朝廷也可以說是忠心耿耿,啟用他當初也是阿九的主意,本質上來說阿九是不討厭他的,他沒有做錯,對於這個時代的女子來說,他這樣做是無可厚非的,但是錯就錯在他提議的和親對象是阿九。

    還未等他說完,怒極的蕭清言已經喝止了他的話語,「夠了!朕說過了!他們娶誰都行,清歌不行!若是下次膽敢再有人提及此事,休怪朕辣手無情……」

    「皇上,臣……」謝其深硬著頭皮直言進諫,連阿九都不禁搖搖頭,就算他是魏征,可蕭清言不是李世民啊。

    有的官員甚至捂著眼睛,不敢再看,他們一致認為,這老頭兒實在是活膩歪了。

    阿九抬手制止了蕭清言欲衝出口的話語,慢慢踱到謝其深面前,很恭敬的頷首一笑。謝其深雖然看不起女子,可阿九好歹是公主,他也是遵從禮教的,連施一禮,但眼中還是略帶絲諷刺的意味,阿九卻毫不在意。

    「謝相說的極是,清歌本是女子,祖宗禮制,女子不得干政,無奈先考離去時皇兄遊學尚未歸朝,清歌暫代皇兄處理朝中大小政事,如今皇兄穩坐龍椅,清歌也是時候考慮終身大事了,清歌今年十九,雖說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可清歌已是年老色衰之人,如今還有人肯花這麼大代價求娶清歌,清歌理應含羞待嫁,不敢拿架才是。可這兩國條件旗鼓相當,清歌該選哪個才對乾國更有利,還請謝相給清歌拿個主意……」阿九神情哀婉,小女兒姿態十足,說完還眨眨眼睛看向坐在上座的蕭清言,面對這謝相的時候還是一副淒楚神態。

    蕭清言唇邊浮起一絲淡得讓人難以察覺的清淺笑意。

    謝其深一時怔愣,他沒想到這蕭清歌這麼好說話,完全跟別人所說的魔鬼不沾邊,可這難題卻轉眼丟給了他,將來若是因為這和親的問題得罪哪一國,可都是他謝其深的錯,他雖迂腐,可也不是蠢人,他算是知道了,她就算不是惡魔,她也是一隻修煉成精的狐狸……

    「這……這……」謝其深現在感覺他就站在獨木橋上,前有狼,後有虎,一句話說錯,下面就是萬丈深淵……

    阿九卻不等他答話,繼續說道,「聖賢書上說,女子須三從四德,這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妾嫁於夫家,就是夫家之人,先生說可對?」

    謝其深點點頭,他在不知不覺已經走進阿九擺好的圈套裡。

    阿九歎口氣,極是「為難」的說道,「眾卿皆知,清歌曾經以男子之身,為父皇盡孝,為乾國盡忠,如今小有一身武藝,空有一技之長,這出嫁從夫以後呢,妾身就是夫家之人,天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誰說的準呢!清歌雖不才,這領兵打仗還是多少可以說的上話的,若是夫家有命,清歌不得不從,這嫁於的都是皇家,唉!這人心吶,總是無底深淵,一個弄不好,咱們還有可能在戰場上兵戈相見……謝相,您說是不是啊?」

    看著阿九眼底那道幽亮的光,謝其深好似一個炸雷劈響在頭頂,震的他渾身發軟,沒錯,嫁誰都不能嫁蕭清歌,她幾乎等於乾國的保障,千金易得,良將難求,不能為了眼前的利益,不顧乾國的安危,更說不定人家肯拿那麼大代價求娶一個公主,說不定就是看上了這點,如果皇帝真準了他的奏,若是別國來襲,第一個被遷怒的肯定就是他自己……

    好一個鎮國公主,果真相當了得!寥寥幾句戲言,就塞住了所有人的嘴。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春宵一度
章節字數:3606 更新時間:08-07-11 08:50
    自那日朝堂一番口舌較量後,無人再提公主下嫁這件事,荊國使者敗興而歸,烈國使者卻一直住在景顏宮,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這使者不走,乾國還得好吃好喝供著,不能把人家趕走不是。

    對於乾沐宮的風波,雪星辰當然知道,不過就算知道了,他也一定要見她一面才肯離開。

    阿九的房間永遠都是乾淨整齊,傢俱不多,卻精緻典雅,滿室的空氣中,都瀰漫著獨有的清幽冷香。

    門外小太監一溜小跑,單膝跪在阿九房門前,「回稟公主,烈國太子求見!」

    阿九秀眉一挑,沒有停筆,淡淡道一聲,「不見,說我不在!」

    「公……公主……太子殿下說今日再見不到您,他……他就不走了!」小太監看著阿九的眼睛,嚇的一個激靈。

    阿九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嘴角彎起一個極小的弧度,「不走了?那他預備如何啊?」

    正說話間,門口已經傳來一個清澈如清泉流水的聲音,「我只想見你一面……」後面的小太監一臉的惶然的追著他,「太子殿下,您不能擅闖啊……」

    轉眼就到了阿九書房的門口,小太監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阿九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如今這後宮,鎮國公主最大,敢惹她的目前還沒出世。

    阿九看著那小太監誠惶誠恐的模樣和一臉哀傷神情的烈國太子。淡淡一笑,「沒你們的事了,你們先下去。」

    目光轉向雪星辰,並不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他,這麼一霎那,他竟被她這目光刺痛了,前所未有的害怕感覺,幾乎令他亂了方寸,他早就想好的一篇話在唇邊,可是竟然說不出口,「阿九……你,我……我真的愛你,我不是想利用你,我娶你是因為我愛你……」

    阿九起身走到他面前,看著他的眼睛,唇邊的笑意四散開來,那笑卻沒有一絲一毫浮上眼底,「你愛我?那你盡可以直接提出和親,那麼優厚的代價,不得不讓我認為你另有目的,不要說你對我一見鍾情,那樣的謊言騙騙別人行,在我這裡不好使……」

    她眼中的疏離幾乎讓他的理智崩潰,他用力把她攬入懷中:「阿九!」她揚手就給他一個耳光,他眼睛直視著她,不躲不避,只聽「啪」清脆一聲,他的臉上緩緩浮起指痕,她這一掌用了不小的力量,若非他習武之人,這一巴掌至少要將他打暈。他緊緊扶住她的臉,「阿九!」他的吻狂亂而熱烈,劈頭蓋臉的落下來,阿九內心裡有一種厭惡到極點的噁心,轉身閃躲,他力氣大的驚人,死死抓住她的手,情急之下阿九用力一咬,腥甜的血液充滿口腔,他吃痛的瞬間放開她身體,阿九惱羞成怒,一掌劈下,他卻站在原地,閉上雙眼,一行清淚滑過臉龐,眼看就要劈向他天靈蓋的手掌在他頭頂驀然停住。

    他身體僵在那裡,阿九胸口劇烈起伏著,目光象冰刺一樣貫穿著他,雪星辰反而鎮定下來,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殺了我吧,我對不起你,可是我沒辦法忘了你,死在你手裡,我心甘情願……」模糊的淚光裡,阿九的臉遙遠而迷茫,從前的一切,二百多個日日夜夜,那樣的美好,到了今天,一切都是枉然,她說過她喜歡他,可是到了今天,他們之間的一切化為烏有,只剩他一人在寂寞中相思,相思中痛悔。

    他伸出手,握著她的手指,一點點向他喉嚨移動,阿九的手在抖,她從來沒有這樣軟弱過,她頭有些痛,腦海中有什麼片段一閃而過,他的瞳眸中只有她的影子,那樣深情,那樣眷戀,「你掐死我吧,不用很用力,輕輕一捏,它就會碎掉,你殺了我吧……」

    阿九眼中劃過一絲憐憫,猛的收回手,轉過身背對著他,「你走吧……」

    這眼中的幽光卻被雪星辰盡收眼底,他猛的推開她,眼淚洶湧而出,他衝著她吼道,哽咽嘶啞,「你可憐我?你憑什麼可憐我……」

    他慢慢的跪在阿九腳下,抱著她的腿,雙肩顫動不已,「我不要你可憐我,我不要天下,我只要你愛我……只要你愛我……只要一點點就好……一點點……」

    阿九身子一震,就像一聲響雷在耳邊炸響,她的手瞬然頹下,臉上的表情迷惘的像是沒有聽懂,眼裡閃過驚詫,遲疑,哀傷……複雜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一刻在想些什麼。

    她嘴角微動,遲疑的伸出手去,落在他顫抖的肩膀,他的臉埋在她雙腿之間,彷彿只有這樣才能保護自己,滾燙的熱淚浸濕她的薄薄的褲料,燙傷她的肌膚,他揚起滿是淚痕的臉,目光幾乎是哀求的,一國太子,天下美女坐攬入懷,她不懂她到底哪裡吸引了他,他捨棄自尊,拋卻矜持,這樣低三下四祈求她,阿九心一軟,那種細密如絲的抽痛一波一波襲來,千絲萬縷,纏的她透不過氣來,她嘴角一動,話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霧隱從外面進來,看到這一幕怔在當場。阿九眸中的迷茫一閃而過,餘下的只有清明,就這樣遲疑的一霎那,他全部看在眼裡,最後一絲希望便如風中殘燭,微芒一閃,兀自燃成了灰燼,他全身冰冷,再無一絲溫暖。他艱難的挺直身子,幾乎費了全部的力氣才站起來,看著阿九,說的極慢,可是一字一句極是清晰,「阿九,我的過錯,我來承擔,我不會放棄你的……。絕對不會!我說過,永!不!相!負!」深深看了她一眼,掉頭離去。

    阿九看著他孤獨的背影,頭隱隱作痛,她扶著腦袋,輕輕晃了晃,霧隱忙走到她面前,擔憂的問道,「怎麼了?頭又痛了?」霧隱感覺到阿九抓住了他的衣襟,他心神一蕩,一把將她抱起,阿九下意識的掙扎一下,霧隱收緊胳膊,阿九抬頭看到他倔強的眼神,便不再亂動,霧隱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抱著她走進臥房,輕輕放在床榻上,順手扯了床被子蓋在她身上,又像是想起什麼,伸手去把她靴子脫下,阿九動了動腦袋,繫在頭上的絲帶順勢滑下,一頭烏髮凌亂的鋪陳開來,仿若光澤流轉的上好絲錦,讓人仍不住伸手觸摸。

    霧隱的氣息她很熟悉,阿九閉上眼睛很快進入夢鄉,霧隱幽亮的眸籠上一層晦暗迷離的光澤,彷彿被什麼驅使著,他伸手緩緩覆上她的發,幽亮順滑,絲絲成縷纏繞著他的手,白皙的手指在烏髮間穿梭,分明的黑白卻奇異的協調。

    她微合著雙眸,優美的輪廓流轉出沉靜的美麗,魅惑人心。

    他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她的臉,深邃的雙眸變幻不定。

    霧隱輕輕的脫下鞋子,和她的放在一起,一黑一白,一大一小,卻讓人倍感溫馨。

    他攬過阿九細軟的腰肢,她嚶嚀一聲,轉過身去,霧隱輕笑,把頭埋在她如雲的秀髮中,深吸一口氣,入鼻的是沁入肺腑的幽香。

    他想要,想要更多,什麼是人生最不可能的事,恐怕就是軟玉溫香在懷,還要男人坐懷不亂,抱著這樣的極品尤物,又是自己深愛的女子,恐怕沒有哪個男人會做柳下惠,當然他霧隱是個正常男人,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他就更不會了。

    他摟緊懷中人的時候,阿九已經醒了,對於霧隱她不是不喜歡的,只是她不懂她在抗拒什麼,她似乎丟了什麼東西,她想找回,可是她卻忘記了回家的路……

    霧隱知道她醒了,依舊抱著她,在她耳邊低低的訴說著,「我愛你,不要懷疑,那是真的愛,我用我的生命愛著你……」

    她心神一動,緩緩的閉上眼睛,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身體漸漸放鬆。

    霧隱感覺到她身體鬆懈下來的時候,心中一陣猛跳,他已不想再壓抑自己對她的感情,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柔聲說,「我愛你,我只要你……」

    阿九雙眼迷離,淡淡一笑,似是婉拒又似邀請,卻不知這樣的欲拒還迎比春藥更能催情。

    他眼中的慾望更深,溫柔的吻住她,緩緩褪下了她的衣服。她玲瓏有致的身體彷彿在月光下散發著幽光,媚惑誘人。他的眼神一暗,吻得漸漸深入,和她的舌尖相戲相纏,修長靈巧的手在她的身上燃起陣陣熱情。

    她無情無愛但不代表沒有情慾,生理反應已然讓她無法控制,她環抱住他光潔的背脊,兩人赤裸的身體緊緊相貼,「啊……」他低嚀一聲。熱情的唇滑過她的頸,細細舔吻著她美麗的鎖骨。雙手輕柔的撫上她的蓓蕾,掌心傳來的觸感讓他幾近瘋狂,他的吻變得霸道而有力,狂熱的吻過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她的肌膚在情慾的催動下泛起粉紅的色澤,邪魅誘人。他已經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也不想控制,他滿心只看的見她,只想要她,抬起她的腿,他猛地衝了進去,她的緊滯讓他舒服的大聲呻嚀著,他怕她難受,輕淺慢動,來回幾次,便覓得了滿意的節奏。挺進與擢出。深入與淺退。

    他的力量、速度以及氣勢,皆銳不可擋,仿如一隻剛成年的豹子。猛烈的衝擊給彼此帶來一陣又一陣排山倒海般的快感。銀絲垂絛的流蘇紗帳,隨著激烈搖晃的木床,蕩漾出一波波曖昧漣漪。

    開始的抗拒到後面的迎合,她越來越沉浸這男女之愛的極致美好。

    待到風平浪靜,霧隱仍伏在她身上不願離開,緊緊抱著她,像是得到心愛玩具的孩童,只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而他又是初嘗此等蝕骨的銷魂,如何能安睡?安分不到半刻鐘,便又挨過去黏著她,深吻輕撫,纏綿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彼此皆精疲力盡。

    帳內春意盎然,柔情縈繞……

    站在屋外的雲翳,端著阿九喜歡吃的水果,站在那裡很久很久……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六十九章 離別
章節字數:3160 更新時間:08-07-11 08:51
    深秋近冬時節,天候異常的清寒,午後的日頭落得早,在三十六島內進深處,侍者們一一燃起溫暖的火把調節氣溫,燃燒的松木香味泛在空氣裡,聞起來像是秋天蕭索的味道,柴火在盆內叢叢燃燒的響聲,在暗無人聲的清涼閣上空迴響起來,格外清晰。

    杜軒格剛踏進三十六島內院,就聽見鳳陵焱低沉的笑和女子的嬌軟的嗓音,在琴瑟和音下顯得有些寂寥,他站在門口,隨意瞥了一眼,只見鳳陵焱懷中攬著一個身段玲瓏的女子,女子一身素淨雪衣,烏髮如雲,垂在腰際。杜軒格朝那個方向輕咳一聲,旁邊的侍者倒是見怪不怪,「島主,杜公子來了。」

    鳳陵焱聽到這個名字,醉眼迷濛的看著杜軒格,露出一抹蒼涼的笑,「你來了,坐吧!」揮揮手示意身旁的女子離開。

    在杜軒格和那女子擦身而過的時候,他覺得有什麼不對,抬頭掃過女子面容,頓時驚怔在原地,他臉上顯出詫異,疑惑,不敢相信的表情,嘴裡還輕輕念了一句:「九少?」女子看著眼前這個俊美的男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嬌笑一聲跑開,遠遠還能聽到清脆若黃鶯的朗笑聲。

    他轉過神來,看向鳳陵焱,指著跑遠女子的背影,一臉的不可思議,「你……她……」他只覺得心裡一跳,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鳳陵焱坐在那裡沒有動,神色有些恍惚,人也消瘦許多,「她是淮州一個名妓,長的與她神似,沒她美,也沒有她那樣的氣質,我找到一個專門易容的江湖人,易成她的模樣……」他聲音飄渺遙遠,彷彿隔著千山萬水,微低著頭,眼裡只有黯淡。

    杜軒格心裡只是錯綜複雜的感覺,像是憐憫,又像是怨艾,更像是不想去深想的一種被動,他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你這是在自欺欺人!」

    鳳陵焱有些迷亂的抬起眼睛,「那我要怎麼辦?她不是我可以去妄想的女人。」心裡撕裂那個地方又在隱隱作痛,他逼著自己不要去想她,他要的,只是自己該有的安逸人生,可是她突然出現,硬生生攪亂了他生命中的一切。

    窗外有輕微的風聲,零星的雪花打在窗格,瞬間溶成小小的水珠,大片的落葉從樹上飄落,亂紅如雨,紛紛揚揚,像是無數絞碎的綾羅。

    兩人沉默的坐在廳裡,手中的熱茶變暖、變溫、變涼。

    杜軒格打破沉默,安靜地凝視著樹下隨著寒風輕擺葡萄籐架,俊朗的容顏上輕滑過一道回憶的笑容,連帶著聲音都有些空洞縹緲起來:「那年我們都只有六歲,師父也還健在,他種的葡萄很甜,輕輕一咬,汁水如蜜,師妹最喜歡你,總喜歡追在你後面餵你葡萄吃,那時候師妹是我們中的寶貝,人人都喜歡她,可是你卻不喜歡她,你說她嬌氣,蠻橫……」

    他也笑著,有著幾許憂悒的淒麗:「幸福的時光總是短暫的,風狄和風鐸手足相殘,同室操戈,你那麼喜歡師妹,她卻親手把劇毒放入你的水杯,你的父母慘死她手,我滅了師妹滿門……也許蕭清歌說的對,走上這條路,前方是不歸途,我們都回不去了……」

    這一瞬間,時光彷彿倒流,又回到兒時頑皮嬉笑,不知愁滋味的他們。隨著時光的流逝,周圍的許多事情都漸漸淡去,但傷痛的往事,烙印在心底,再也無法消抹而去。

    「她……還好嗎?」鳳陵焱有些遲疑的詢問出聲。

    「她怎麼會不好?」杜軒格微微笑著,眼前浮現出那美的震撼人心的面容,「她自己似乎不願意回想曾經發生過什麼,能讓她那樣決絕的封印記憶,從來不知道她是那樣極端的、愛憎分明的人……」

    鳳陵焱看著他眼中那抹溫柔的光,面色有些古怪,「你中了她的毒?」

    他微微一怔,輕輕地,像是品位什麼一般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唇邊還浮出一抹恍惚的笑意,並沒有否認,「我們都中了她的毒,看遍蒼穹,再也找不到比她優秀的女子……」

    「你在玩火,她那麼明銳的人,總有一天會發現……」鳳陵焱迷離的眼神動盪起來,聲音帶著氣急敗壞的驚惶。

    「晚了,她已經發現了……」杜軒格低頭,無奈的苦笑。

    「她沒動你?」

    「她警告我,守好自己的本份。看來,她心中已經有了計劃,三國之盟就是第一步,她做的很快,很乾脆……」

    雪越下越大了,輕柔如純潔的羽翼,漫天迴繞,盤旋。

    第二日一早,清冷的陽光從天空傾下,或濃或淡地投射在地面的冰雪上,卻沒有把它融化,反而好似在雪面上凝結了一層水晶。

    阿九走到御書房時,門外的小太監站在門口正打著瞌睡,頭一點一點的好像小雞啄米,阿九不禁莞爾,走到他跟前,拍了拍小太監的腦袋,他抬起頭,嚇得差點叫出聲來,阿九手急眼快的摀住他的嘴,豎起一根指頭放在唇邊,「噓,皇上在裡面嗎?」小太監眨巴眨巴眼睛點點頭,阿九放開手,小太監壓低了聲音道,「皇上早朝以後在裡面一直沒出來,很生氣的樣子……」

    阿九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看到蕭清言和衣躺在軟塌上,陽光灑在他俊美的側臉上,他皮膚沒有阿九那樣晶瑩剔透,帶點玉璧般的潤色,高貴淡漠的冷凝氣質如王者般不怒自威,眉尖微微簇起,瀰漫著一種無法言語的惑人迷離。

    阿九走過去,趴在他腦袋邊,輕輕在他耳邊叫道,「哥,起來了,不要睡了……」蕭清言不理她,翻了個身繼續睡。

    阿九第一次見蕭清言鬧彆扭的樣子,不覺有些好笑,她轉轉眼珠,竊笑著取出一根細長的羽毛,輕輕的在他臉上搔了搔,只聽「啊嚏」一聲,蕭清言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他哭笑不得的坐起身子看著阿九,臉上的表情想笑卻努力強忍著,顯得有些古怪,「多大孩子了,還這麼頑皮。」

    她輕哼一聲,翻了個白眼,「誰讓你不理我。」

    「你……」蕭清言一把攬過阿九,環住她的腰肢,和她緊密的貼在一起,點著她的鼻尖,「壞丫頭,誰讓你要離開我……」他抱著阿九,就像抱個孩子,輕輕晃著,喃喃低語:「你怎麼可以離開我……」

    阿九斂了笑容,垂下眼眸,濃密的睫毛輕微顫動,「哥,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他只看著她,眼神複雜難解,「哥不能幫你嗎?哥就你這一個妹妹。」

    阿九用纖細的手指扶住額頭,笑了起來,眼神卻是淡淡的,「哥,這件事做好了,也許是福,可一旦出了問題,就是萬劫不復,就因為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哥,我才不能讓你淌進這渾水……」誰她都能利用,唯獨清言,她不能!

    她全心全意地凝視他,那眼裡淡淡的溫柔,讓他覺得彷彿天底下除了他就再也沒有別的男人,他貪戀的只想要久久留住這雙眼不讓她離開。

    他和她曾經都沒有親情,失而復得的感情讓他們無比珍惜。人都是脆弱的,在曾經擁有過後,更是禁不起半分試煉和考驗。他的心,自她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就不停地搖擺跌撞,不再如以往那般不動如山,貪戀、嫉妒、被奪等等感覺一起淋在他的心頭上,百味雜陳地翻騰撕攪著。

    他的雙臂霍然收緊,語氣就像撒嬌的孩子,「我不放你走,不放!」是他的,只是他一人的!絕望將他推入深淵,深入骨髓卻又不忍捨去。讓她離開是種靈魂被割裂的痛楚,如果他人看她一眼就需付出代價,那麼這般全面擁有她,他又必須付出什麼代價?

    阿九唇角輕揚,點著他的額頭,「你還說我,看看你自己,就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孩子。我又不是不回來,每年我都會回來看你的。」

    「可……」他正欲開口的唇被阿九的手按住,她冰冷纖指間的幽香讓他心神一陣恍惚,拒絕卡在喉嚨,再也吐不出來。他對她的請求向來沒有還擊之力。

    阿九笑的像只小狐狸,眼神卻溫柔得好似春日的煦風,「好啦,好啦,我就你這一個哥,最喜歡你了!要大方點,就這樣說定了哦。明早不用送我了,我悄悄溜走……」

    蕭清言凝視著她,嘴唇微微蠕動著,無聲地說著什麼,修長的手指扶上她的肩,小心地,一點一點地收緊,然後緩緩,吻上了她的額頭,「記得,一定要回來看我,我會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誰知,世事豈能盡如人意,這一離別,就是三年……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三國之盟
章節字數:3277 更新時間:08-07-11 08:52
    習慣獨眠的霧隱,敏銳的感知身旁早已人去床空。

    他支起身子,清晨微光從格窗透過,落在肌膚上帶著灑著清爽的涼意。

    她房間向來很冷,深秋也不見任何取暖的物什。被褥很薄,身下的木床只簡簡單單鋪層棉絮,素淨的床單整潔不帶一絲繡紋,她的生活好比齋戒的苦行僧。

    她說,無慾則剛!

    阿九沐浴後走進房門,床鋪已經疊好,床單新換過,整齊的不染纖塵,桌上放著冒著熱氣的素粥……

    門口站立的小太監走過來,輕聲耳語幾句,阿九剛想拒絕,不知想起什麼,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沉吟一下,「知道了!」揮揮手,把人打發走了。她定定的看著遠處,葉上滑動的露珠滴落至水面,光影中,分不清是水是露。

    秋日的午後,雖天氣寒涼,但陽光明艷,天邊幾朵淡淺的雲,烈國使團啟程回國已至宣武門外,一個騎著白馬,雪衣飛揚的男子佇立在門外凝視著月檀宮通往宣武門的宮道,白衣耀眼,他俊美非凡的面容更加動人心魄,他眼眸卻帶著深邃的傷痛。他在等她。

    身後的使者策馬徐徐貼上,小心翼翼的輕聲開口,「殿下,時辰不早了。」

    他開口,是暗啞的沙沙聲,「她……不會來了嗎?」

    「殿下,臣話已帶到,公主……公主說……」使者斟酌著不知如何開口。

    雪星辰的眼眸瞬間黯淡下來,抖動著唇角,低聲吐出兩個字,「走吧。」

    調轉馬頭,緩緩而行,他垂著眼眸,長睫抖動著遮住哀傷,對於愛,很多時候是無可奈何的。他心中一片淒苦。

    正待揚鞭疾行之時,他像是有感應般回頭看向城門,衣袂飄飄宛如乘風的女子站在紅牆碧瓦之下,長髮如雲、風姿綽約,除了她,世上無人能美成這般。

    眾人隨之看去,頓時屏住呼吸,彷彿呼一口氣,這樣的美景就會像幻想一樣消失。

    他望著她,眼中有那麼多深深的感情,他忘記了身在何處,忘記了週遭的一切,天地間只剩她的身影,他眼中也只能看到她的身影。

    那年,滿樹櫻花,映著她清冷美麗的容顏,他以為他只是被她吸引,以為他只是一時迷戀她的美,卻不知,見到她的第一面起,她已經刻上了他的心頭。

    原來幸福只是這麼簡單……

    他翻身下馬,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她面前,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她透明的彷彿一個呼吸就能溶化。

    阿九目光清冷,淡淡的掃過他的臉。他溫和的帶著淡淡喜悅的笑容足以讓人們忘記他的高貴身份,讓人錯以為他只是偷會情人的多情郎。

    阿九看著他的笑,覺得胸中一陣緊窒,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客氣疏離的道一句,「一路順風!」

    空氣頓時變得怪異地沉靜。

    她轉身,離去。

    他連忙從身後抱住她,語氣驚慌失措,「不……不要走!」聲音清潤低沉。溫熱的氣息拂上她的脖頸,引起一陣輕微的顫慄。

    他臉色蒼白,聲音中有涼涼的寂寞,「阿九……你可有一點點……一點點愛我?只要一點點就好……」

    阿九閉上眼,抿了抿有些乾澀的唇,輕輕的搖了搖頭,低沉的聲音迴響在他耳邊,「我……從不說謊……我不愛你……」

    他把臉埋進她的肩頭,努力嚥回奪眶而出的淚水,輕笑出聲,「沒有關係,我還會努力的。」

    阿九轉過身來望著他,她以為他的哭會讓她心軟,沒想到,他勉強的笑會讓她心痛,不止心痛,她的頭也在痛,她兀自壓抑著上湧的血液和撕裂般的頭痛,飛快的轉身離去,「殿下,時辰不早了,早些離去吧……」

    他獨自站在原地,懷裡還殘留著她的溫暖和幽香,身子輕輕搖晃,他的白衣在藍天下象朵脆弱的白花,搖搖欲墜。

    晴蒼無雲,一池的清香據滿水面,下了早朝的慕容風鐸獨自坐在亭中靜靜看著水中遍生的冬蓮。

    阿九的身影無聲地出現在池面上,他怔了怔,深邃的象墨般的黑眸固定在池面上的人影不動。

    每每午夜夢迴的身影此時就在眼前,他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是一段日子不見,他卻覺得他們似乎已經分別了數年,他幾乎都忘了,他的愛本就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的等待,究竟等到了什麼?她還是和從前一樣嗎?

    甚至更加冰冷……

    「在看什麼?」阿九走過來,坐在他身旁,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他沒有回頭,「看你!無情的你」他的目光緩緩的順著阿九的五官遊走,像在複習又像在重新認識,「無情的、冰冷的你,眼睛裡從來都沒有溫暖。」

    「你感到很失望?」阿九面無表情,眼睛裡的寒霜迅速凝結。

    「不。」慕容風鐸緩緩搖著頭,「我從來就沒看懂你,你把自己與這個世界隔絕,也許你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並沒抱任何期待,怎可能會有什麼失望?」他把話說出後,顫顫地深吐出一口氣,像繃得太緊的弦獲得了鬆弛。

    阿九眼瞳微縮,厲芒閃過,周圍的氣息頓時變得壓抑,「可是你令我很失望,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

    從阿九見他第一面到剛才那一刻,她便察覺他明顯的變了,那時的他,倨傲自得、胸有成竹,儼然就是個握權之後的自信者。對一個宮廷鬥爭殘活下來的皇子而言,他太有把握了,也極有智慧,他能找到她,與她做出那樣的交易,足見他的才智。而剛才她眼中的他,眼眸裡不再是雄心壯志,不再心懷天下,而是倦怠,深深的疲倦。

    「你若要站上那最高的山頂,我會幫你站上去。」慕容風鐸沉靜地對他微笑,目光堅定不移的看著她,「只是,在我趕上你的腳步前,請你不要走得太遠。」

    阿九迎向他的眼眸,「你想做什麼?」

    「給你你想要的一切!」他聲音平靜的不能再平靜,眼眸緩慢地定在阿九身上,從不知他的眼眸是如此明亮耀眼。

    阿九腦中飛快的轉動著,每個人,只要心懷野心目的,那麼便會變得聰穎無比。

    「你要明白,這不是遊戲……」阿九皺著眉頭,細細思索他話語的真實度,她是個事事都放在心底輾轉琢磨,徘徊算計的人,就是因為她太聰明心思太周密,所以她從不在他的面前談論荊國以外的政局和她的計劃,她不能冒險。

    慕容風鐸迅速截斷阿九的話,「它是存亡的戰爭。」

    阿九嘴角露出個詭異的笑容,清風拂過,四野黯然沉寂,唯有片片紅葉在秋風的蕭瑟中顫抖。

    此刻,初展光輝的朝陽,正從宮簷的一角冉冉升上來,似金如火的虹霞勻勻灑落在她身上,順著一束束燦目的光影,慕容風鐸看到一個依舊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阿九,纖柔的輪廓、細緻的五官、眨眼頷首間藏不住的瑰艷風情、眼中的烈焰……她的模樣變了,怎麼看也不像是那株幽靜冰冷的池中冬蓮,她像火,一團極熱極熱的火焰,那曾在她眼底出現過的烈焰,正在她的鳳眸中燃起,而她成了個陌生的阿九,一個他不熟識的女人。

    「成交!事成之後,你會得到你想要的!」冰冷清潤的聲音透過空氣吹進他耳中,他卻只覺有股刺骨的寒意從心底繚繞而起。

    她微合的眼眸之下,輕顫的睫毛如一抹色彩濃重的水墨畫卷,翩翩似舞動的蝶翅,美的讓人移不開目光,就算她是魔鬼,也足以讓人沉淪。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不是輝煌燦爛,就是盡歿於她。

    他是今天最大的贏家,同時,他也是最大的輸家,他輸了他自己,輸了他的心。

    宣文三年,十一月初三,荊國正式與北漠、西林結為同盟國,西林國君軒轅逸之為三國國首,荊國國君慕容風鐸為左輔相,北漠國君獨孤洺野為右輔相,史書稱其「三國之盟」,這場盟約直接導致歷史的天平徹底歪斜。分裂幾百年之久的中土大陸漸漸走向合併之路。天下震動。然反對者寥寥無幾,三國國民對新實行的政策讚不絕口,三國文武百官對此緘默不言。

    凡開田墾荒百畝以上者,免五年糧稅、人頭稅。凡河岸種樹滿百株者,免三年地稅。凡開礦修路者,免十年地稅。開荒墾道,築路修渠,在以後短短不到五年時間,三國國民收入純增五倍有餘(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風起雲湧的波濤間,史家默默隱身幕後,備好一籠薰香,攤開簇新的卷策、備好筆墨,在燭火下,將六國數百年的歷史一一攤開細看與端究,就不知,在滔滔的歷史滄浪下,取代六國輝煌,哪一國主終將躍登於頂。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七十章 雲月公主
章節字數:3680 更新時間:08-07-11 08:53
    冬至日後,年關將近,本是辭舊迎新,喜氣洋洋的時段,金源城裡的氣氛卻因北漠西南部的邊城暴發瘟疫而顯得有些緊張,大批流民從西南邊城湧進金源,一時堵流不住,人心惶惶,獨孤洺野因此滯留金源,沒能參加第一次的三國國君會盟。

    寒意隨雪四散紛飛的雪日,岐山山莊離別居內,正在煎茶的慕容風鐸,在爐內添了次新炭後,低首看著爐上翻滾不休,湧泉如珠的沸騰茶湯,斟了最清淡的一杯遞給在座上凝眉的阿九,「又有什麼煩心事?獨孤洺野這次的事很為難?不過邊城的瘟疫是越來越厲害了,鬼面傳來消息說瘟疫擴散的很快,轉眼已經遍及五個城鎮。」

    阿九搖搖頭,沒有說話。坐在阿九下方的軒轅逸之取出個小小的暖爐,添了幾塊炭進去,塞到阿九手裡,她舒適地坐進椅內,映在火光下的臉龐,在跳動的爐火前顯得閃爍不清。

    天邊陰沉的雲腳已越壓越低,晚來風急,阿九放下茶杯,站起來走到窗邊眺望遠方,在滿天晦霧烏雲映襯下,她高挑修長的身形越發顯得柔韌有力,邪魅俊美的面容上毫無表情,彷彿正在沉思,又彷彿只在呼吸吐納,什麼都沒有想,然而暴風雨前的寧靜總是短暫的,僅僅片刻之後她變深吸一口氣,霍然回身,說不上為什麼,她突然覺得有什麼關鍵的問題被她忽略了,「你們先回去,最近沒什麼事,我要親自去一趟北漠,我總覺得這次瘟疫來的很突然,一沒有洪災,旱災,二來又是冬季,蔓延居然如此迅速,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雲翳從外面進來,淡淡掃了一眼屋內坐著的二人,附在阿九耳邊說了幾句話,垂眸站立在一旁,阿九微訝,「何時的消息?」

    「上月中旬。」雲翳回答。

    「那為何消息現在才傳來?」阿九面色不悅。

    「黔州發生雪崩,道路淤阻,昨日道路才清理完畢,探子快馬加鞭送到這裡已是今日晌午。」

    阿九皺著眉細細思索剛才得來的消息,有些踟躕不定。

    「怎麼了?」慕容風鐸很奇怪什麼消息能讓阿九這般驚訝。

    阿九沒有看他,而是轉眼看向坐在爐邊的軒轅逸之,「還記得你堂兄軒轅轍要娶的那個雲月公主嗎?」

    軒轅逸之抬起雙眸,神色微見訝異,「她不是失蹤了嗎?」

    「可是……她又回來了……」阿九面色陰沉,眼睛裡卻有火焰在閃動,「不但回來了,而且她還掌握了政權,雖然沒有登基為皇,卻是羌努不折不扣的掌權者……」

    夜幕新垂,一輛黑色的馬車駛入荊國竹州一個巨大的竹園山莊之內,與普通山莊不同的是,這個山莊內負責護衛的不是不是家丁、內衛,而是清一色的閻王殿殺手,待看清馬車上坐著的黑衣少年時,山莊門外巡視的黑衣人齊身下跪,少年揮揮手,馬車駛進山莊內,黑衣人起身,打了個手勢,巨大的木門緩慢的合攏。這個位於竹州城東邊的地方,對於竹州的百姓來說極為陌生,據傳以前這片地是亂墳崗,後被一個神秘人買下,建造了這座巨大的竹園山莊。

    阿九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但卻一點都不陌生,這個山莊就是按照她的想法建造的,和岐山山莊有異曲同工之妙,四周綠樹成蔭,整個山莊看似掩隱在樹林中,低調而優雅,實際上,山莊四周全是用來軍事防禦的戰壕,地道和陷阱。

    一個二十五六歲的蒙面黑衣人走到馬車前,阿九掀開車簾,黑衣人恭敬的抱拳,「見過九少。」阿九點點頭,下了車,稍稍打量了一眼中樓周圍的環境,三層樓的小樓東面的牆壁上,爬滿半個牆的籐類植物,道路兩邊,是幾排青翠的松樹和臘梅樹,擋住了周圍的視線,空氣中飄蕩著濃郁的臘梅香。

    三層小樓的窗戶裡亮著燈光,還沒等黑衣人敲門,門已經打開,屋內的燈光從打開的房門裡洩了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微微笑著看著阿九……

    「知道你沒吃飯,我特意叫人弄了兩個菜,咱們兩個一起吃吧,天大地大吃飯最大……」蕭雲瑞和藹的笑著,態度坦然而真誠,他的笑容,倒讓阿九感覺到幾分久違的父愛。

    雖說阿九逼他禪位,但實際那是最正確不過的做法,他是個好王爺,但他不是個好皇帝,也不算是個好丈夫。

    此刻的蕭雲瑞身上看不到半點的威嚴和冷厲,和阿九在一起,完全就是個親切的父親,讓阿九感到很放鬆。

    在荊國皇宮呆了幾天,處理了一些事情,剛剛趕到竹州就來了這裡,確實顧不上吃飯。

    「你這山莊修得不錯啊,自給自足,蔬菜瓜果應有盡有,雖說你把我丟在這裡,可我倒覺得這裡的生活比皇宮裡輕鬆很多。你的手下盡職盡責,絲毫沒有怠慢我,我很滿意。」蕭雲瑞一邊笑著,一邊吃著東西,「這裡的膳食做得也很合我的口味。」

    「你胃脾淤阻,這裡的膳食都是我特意吩咐過的,養身的居多……」阿九也淡笑著「這綿謦山的溫泉對你的傷腿很有好處……」蕭雲瑞曾領兵作戰多年,塞外的冰寒凍傷了他的腿,每每陰雨天氣都犯痛病。

    阿九讓蕭雲瑞住在這裡,卻對他的行動也不做限制,蕭雲瑞自己也不曾出莊,似乎對這裡的生活很是滿意。

    一頓飯吃完,談的都是一些輕鬆的話題,在感覺上,阿九與這個父親親近了很多,其實在阿九內心裡,對這個父親是很有好感的。

    「不知你在這裡住的習慣不習慣?」阿九撥拉著爐裡的炭火,有一句沒一句的跟蕭雲瑞閒聊著。

    「很好,雖然安靜了些,但是一應供給不比宮裡差。」蕭雲瑞看著阿九,淡淡笑說。

    「我給你帶來個作伴的,以後您就把他當兒子教吧,他很乖。」說著阿九拍拍手,小尾巴從門口跳進來,趴在阿九身上,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很是可愛,阿九摸著他的腦袋「他叫南宮澈,是……我的弟弟,以後就留在您身邊陪著您吧。」

    蕭雲瑞很是歡喜的拉過小尾巴的手,看著那孩子甜甜的笑,「好,這孩子我喜歡。」又看著阿九,臉上有些擔憂,「你……自己也要小心啊。」

    「我會的,我走了,自己注意身體。」

    阿九連夜離開荊國趕往北漠國都金源。

    羌努國都涼城的月色是朦隆的,照著三重禁城裡的樓閣深宮。

    明明空中沒有一絲暮雲霧氣、那一輪玉盤卻彷彿攏了一層薄紗般,朦朧綽約,似近實遠。就如一個絕色的女子、終於羞澀地從深閨中走出,卻非要隔了一層面紗對著人微笑——這樣的美麗、帶著遠在天邊的琢磨不透的神秘。

    ——就像此刻雲月公主的笑靨。

    祈華宮的高台上月華如洗,花氣輕紅,侍女和宦官小心翼翼地退開三丈、站在下首等待傳喚。婆娑的樹影下擺著一張酒席,金盃玉盞、九菜十八碟,極盡奢華,畢竟是國都,便是宮裡的一次隨興小酌、也有不可不遵的規矩。

    月桂的影子投在白皙如玉的臉上,將那一縷若有若無的笑意都遮掩了。當今羌努國君華陽帝的妹妹、雲月公主執著銀壺坐在側首,將瓊漿斟滿了、奉給居中南面而坐的男子,嘴角含著笑:「今晚的月色真好啊,是不是?哥哥?」

    居中的男子身形高大挺拔,穿著織了龍紋的金色繡袍,在樹蔭裡看不到面目,眼睛卻閃過怨毒的光芒。雲月遞過來的酒杯放入他手中,然而他的手掌似乎沒有絲毫力氣、玉盞啪的一聲跌在他衣襟上,滾落地上砸得粉碎。

    酒水濺了他半身,可那人依舊是木然地坐在陰影中,一動不動。

    「你看你,手也不能動、腳也不能動,連喝一杯酒都弄成這樣……」雲月公主嬌笑著,掏出一塊絲絹擦拭著濺上男子臉頰的酒水,輕輕磨娑,嬌嗔,「可憐啊,半點都不像當年那個奪嫡成功,拭兄殺弟華陽呢。」

    居中坐著的華陽帝恨恨的瞪著眼前妖媚卻心如蛇蠍的女子。喉嚨裡發出「咯咯」的響聲。

    「呵呵,你恨我嗎?」雲月公主掩著嘴嬌笑起來,卻忽然面色一變,臉上表情極其猙獰,「可是你當年強暴我的時候,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嗎?恨不得拿刀剮了你。」她溫柔的摸著男人的臉,「本宮不能讓你死,本宮要讓你活著看本宮怎麼折磨你,殺了你的愛妃,對了,本宮還沒給你看看本宮的新作品。」說罷,拍拍手掌,「抬上來。」

    兩個侍衛抬著一個巨大的箱子走到場中央,雲月公主做了個手勢,箱子的蓋子被打開了,兩個侍衛大吃一驚,轉頭就開始吐,雲月卻笑了起來,在寒涼的月色之下,那笑聲恐怖異常。

    箱子裡是個滿身被螞蟻爬滿了的女人,嘴巴被塞住,那女人痛苦的全身都在抽搐,身上沒有一塊完整的肉,鮮血淋漓,傷口處被塗滿蜂蜜,螞蟻順著她身體爬來爬去,密密麻麻,一絲不掛的女人被螞蟻覆蓋。遠看去黑壓壓一片。

    鎏金錯金的長甲套勾起女人的頭顱,秀美纖弱的雲月公主笑了起來,侍衛剛拿掉她嘴裡的布條,那女子就發出一聲嘶厲的喊叫,「賤人,你有本事就殺了我!你個不知廉恥,淫亂後宮的妖女。」

    雲月公主纖細的手指拿著絲絹擦了擦指尖,輕輕笑了笑,「殺了你?呵呵呵,本宮都還沒有玩夠,怎麼會殺了你?月妃娘娘還要好好享受享受呢。」

    一個男人從雲月身後抱住了她,細細舔舐著她的脖頸,低低細語,「恭喜公主大權在握,如今華陽帝已是公主的傀儡,這天下是我們的了……」

    雲月眼眸裡帶著厭惡和陰毒,聲音卻甜膩的勾人,「侯爺說的是,這天下是我們的了……」兩人緊緊粘貼在一起,月光下,兩具白花花的肉體互相撞擊著,交纏著,空氣中瀰漫著嬌吟的穢音……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七十一章 血玉令
章節字數:3643 更新時間:08-07-11 08:53
    大雄寶殿外,潮水般的梵音疊疊層層而起,整個雲乾寺淹沒在僧人早課的吟唱中,千年古剎在晨輝中寶光燦然,一滴晨露從寶殿前的銅瓦上緩緩地匯流滴落,擊打在青石上,一派人間佛土的景致,世尊坐像前的青銅鼎中捲動著滾滾赤焰,小沙彌默不作聲地將一塊塊楠木方磚投入寶鼎中,帶著陣陣清香的煙氣竟是直衝穹頂而去,彷彿一道垂在佛前的巨大紗暮,這番景象卻已持續了整整三日三夜,鼎下手執鎮魔鍾結印護持的老僧依舊跌坐入定,面上似乎慈悲,又似乎漠然,只隔很久才振動手中的青銅鐘,讓一聲沉雄的鐘聲震動四周。

    「劫數……」裊裊香煙中,有人低宣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這一聲佛號唱罷,寶鼎香煙驟然迷亂,綿密的煙霧散去,高居蓮座之上的釋迦摩尼坐像眼角略帶慈悲,低眉看著世間蒼生,而煙幕中緩緩現象的老僧合十一拜,良久無言。

    殿外,一個白衣翩翩的絕色佳人著一襲男裝疾馳而來,座下一匹無一絲雜毛的驌驦馬四蹄飛揚,「吁」一聲,驌驦馬長嘶一聲,停在寶殿前,白衣人翻身下馬,眉宇間掩不住一路的風塵之色。

    阿九緩緩步入大殿之中,負手站立在巨大的佛像前,抬頭仰望,冷眼觀望著含笑的佛像。

    敲擊木魚的老僧長歎一聲,雪白長眉微微顫了顫,沒有回頭,輕聲道:「你來了!」

    「大師既然邀我至此,我自是應邀前來。」白色的衣袂和黑色的髮絲隨著她前行時的步伐飄搖,阿九走到智嚴大師身前,斂目行禮。

    智嚴和尚指了指他面前一個蒲團,示意阿九落座,她斂起衣擺,大大方方盤膝座下。智嚴和尚目不轉睛的盯著阿九的眼睛,阿九也不甚在意,任他觀察個夠。

    「你劫數已到!」智嚴和尚看著阿九的印堂,擲地有聲。

    阿九微怔,沉吟半晌後卻突然笑了起來。智嚴有些訝異,「何以發笑?老衲絕不危言聳聽。」

    阿九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大師所言我深信不疑。只是我認為,福禍相依,逕尺之水,可一步越之。」

    智嚴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沉思良久後搖搖頭,「你所說的徑尺之水,老衲卻認為是塵世的大劫。」

    「大師終身參禪禮佛,般若空禪的智慧非我等凡人所能及,不過在下雖愚鈍,卻認為大乘佛法非為出世,不能入世救人,卻只空坐談玄,人間疾苦只一味參悟,終非世人所願,善也好,惡也罷,佛……終需魔來渡……」阿九長眉一剔,眉梢間竟是一段刀鋒般的銳氣。

    「好!好!好!」智嚴大笑道,「論相、作、我的三無修為,你不若我等佛門中人,卻深知世間真理,慧根極佳,參佛與修道均為世人,佛為智慧,悟得世間玄機,僧為靜穆,滅得自己心魔,而你,要滅天下的心魔!」智嚴和尚喟然長歎:「既是如此,老衲心事已了……武功神通雖非正法,而屬魔道,天下終要因魔入佛者,這一層深意,老衲今日才算真正參透!」

    阿九含笑:「世間之事,無非經歷萬劫,方見蓮花。」

    智嚴微笑著點頭,從袖中摸出一幅朱繩捆紮,火漆封鎖的褐色卷軸,放在阿九掌心。

    阿九心裡一驚,朱繩封扎,火漆封印是佛教最高封儀,釋教素來不尚五種正色,赤色就是正色中名列第一的。

    「你本性剛直,但易被戾氣所控,因魔入佛,彷彿騎馬臨深淵之側,一不謹慎,就摔入深淵,直落無間地獄,有朝一日,你在魔界中不知進退的時候,希望你見此卷軸,可以明心見性。」

    阿九雙手合十,頷首行禮:「謝大師指點。」

    智嚴捻動念珠,含笑合眸:「往生淨土,不淨不垢,施主一路走好!」

    阿九行禮退出,待她行至山下時,山上的青銅喪鐘聲響起,智嚴大師圓寂了……

    幽深黑暗的地牢裡,四周牆壁上的火把悄無聲息的燃燒著,地牢四周掛滿各式各樣的刑具,有的刑具上還綁縛著奄奄一息的活人,在這裡,彷彿一切都是死寂的,沒有生命、未來和希望。

    一間石室裡有一床破舊的草蓆,蓆子上躺著一個渾身血跡斑駁的中年男子,層疊遍佈的傷疤不知經受了多少酷刑,十個指頭的指甲已經被拔光,血肉模糊,身上壞死的皮膚和血肉散發出陣陣腐臭,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表明他還活著。

    他咳嗽起來,劇烈的咳喘牽動著他的傷疤,一陣難言的痛楚讓他不由的呻吟出聲。

    冰寒的氣息在地牢的石室內驟然聚集。

    一個渾身散發著陰寒氣息的男子走了進來,男子很年輕,二十出頭的樣子,修長的鳳眼,臉上的輪廓深刻如刀割,全身透著鬼魅般的邪佞氣息。

    「你考慮好了嗎?我勸你還是交出血玉令,主公已經快沒有耐心了。」男子看著床上躺著的男人,嘖嘖輕歎。

    「哈哈哈」中年男人大笑,可是嘴巴裡除了舌頭,所有的牙齒都被拔光了,黑洞洞的很是□人。男人沒有看他,繼續躺在床上看著石室的房頂。彷彿剛才說話的人完全不存在。

    陰柔的男子走到他身邊,牢房潮濕發霉的氣息混合著男人身上的腐臭氣味穿梭在鼻息之間,這個明明一捏就碎,卻強悍的令人膽寒的羌努丞相讓他有些佩服。

    「你這樣下去只會讓自己受罪,雲月公主和主公已經掌握朝廷大權,你又何必執迷不悟呢?」因為他的骨氣,年輕男子才耐心的勸說道。

    男人輕輕咳嗽著,好像這個陰柔的男子不過一抹透明的空氣。

    年輕男子搖搖頭,遺憾的歎道,「你若再不說出血玉令的下落,你們秦氏一族將不復存在。」

    男人臉上的肌肉不自覺的抽動一下,眼睛裡飛快的閃過一抹厲光。

    年輕男子目光閃亮的看著這個已經被逼至絕境的男人,臉上表情未有絲毫的軟化,「……嘖嘖嘖,我給你一個時辰考慮,你再不說,可就沒有機會了。」

    說完這番話,男子就沒有再看那人一眼,轉身走出了牢房,留給裡面的人一片安靜得幾乎令人窒息的黑暗空間。

    男子從地牢出來,深吸一口氣,直直走向雲月公主的寢宮,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面傳來女子的嬌喘聲和男人粗嘎的呼吸聲,他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直到走到床帳外才單膝跪下,垂眸說道:「主公!秦無言還是不肯說出血玉令的下落。」

    帳內的淫靡聲聲聲入耳,跪在地上的男子似乎毫無所覺,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有眼底的飛快劃過的幽光暴露了他的情緒。

    帳內木床的晃動越發的激烈,隨著一陣猛搖,男子發出低啞的一聲嘶吼,一切趨於平靜,跪在地上的男子快速斂去嘴角一抹嘲諷的冷笑,一副忠犬模樣的神情擺上臉龐。

    一雙手從裡面把帳簾掀了開來,一個壯碩的男子一絲不掛的從簾內走了出來,身上還泛著濃濃的情慾氣息,滿身的白濁還未擦拭乾淨。

    跪在地上的男子迅速垂下眼眸,聲音依舊平靜低沉,「主公,這……秦無言該如何處置?」

    還未等那個被稱為主公的男人說話,一聲「侯爺」打斷了二人的談話,身材曼妙,裹著一身絲衣的女子從帳中走出,薄薄的絲衣遮不住女人豐滿的身體,嬌嗲甜膩的聲音從女子紅唇中吐出,「侯爺,那秦無言不識時務,軟硬不吃,您何不另想辦法?」聲音甜的蕩人心窩。

    「美人說,用什麼辦法能撬開那秦無言的嘴呢?」男人一把攬過雲月,絲毫不顧屋裡還有外人在,就在她脖子上,胸脯上啃來啃去,弄得她一陣花枝亂顫,嬌笑不已。胸前的雄偉肉峰顫動著摩擦男人的胸膛,引得他迅速展現了男人的特徵,她笑得更厲害了,春蔥般的玉指點著他的額頭,「這秦無言一家老小不都關在地牢裡呢嗎?他既然不說,那咱們就讓他看場好戲……」一番話說完,惹得身下男人哈哈大笑,「妙……妙啊,雲月果真是高手啊。」

    說完就抱著趴在他身上的女子又進了簾帳,瞥了一眼地上跪著的人,「戰羽,就依公主的吩咐,你來安排,下午我們一起去看場好戲……」

    戰羽心底一片寒涼,這個雲月公主果真惡毒……

    秦雲煙悠悠醒覺之際,只覺手腳被縛,仰面朝天而臥,不能轉動,涼意襲體。

    秀眸張處,不由羞憤欲死,她竟然被赤身露體的縛在—個木架之上。周圍全是面目猙獰的漢子,帶著猥褻的目光看著她的裸體,望著自己不住的獰笑。秦無言被兩個高大的漢子牢牢架住,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即將面臨的悲慘命運。秦無言身邊站著一個年輕男子,雖面色清冷,眸中卻帶著一絲憐憫。

    旁邊。蹲踞著一對小牛般的大巨獒,雙爪抓地,喉問發生咕咕異響。

    秦雲煙想張口,但卻說不出話來,知已被點了啞穴。

    她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麼事,她所不敢想像的慘無人道的事。

    一個妖嬈美麗的女子從人群中走出,好似媚骨天生,舉手投足間丰姿嫣然,可一句話卻讓秦雲煙跌入地獄,「秦無言,你既然不願說出血玉令的下落,那就只好委屈你的女兒了,哈哈哈……這一對獒犬你看到了,她將從這對雄獒的身上,得到生理上最大的滿足,人獸相交,哈哈哈哈!」

    秦無言目光絕望的看著自己心愛的小女兒,痛哭出聲,嘶啞的吼叫聲響徹雲霄,「你這賤人,總有一天你會得到報應的……」

    「報應?啊哈哈哈,你這老東西,華陽給了你什麼好處,如今整個國家都在我手上,偏偏你這老東西不肯交出血玉令,那就只有請你看場好戲了……」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七十二章 陰影
章節字數:2930 更新時間:08-07-11 08:54
    兩隻獒犬,似乎是不止一次經過這種場合,雙目赤紅,閃射異樣光芒,頻頻以爪叩地,一不稍瞬的望著秦雲煙赤裸的身體,喉間咕咕作聲……

    這真是一幕慘無人道的悲劇,一個黃花閨女,由兩頭畜生來蹂躪。

    秦雲煙穴道被制,耳能聽,目能視,口不能言,她已聽到了秦無言的聲音,心如刀割,比死還要難受萬倍,欲死不得,急、憤、羞、恨交加之下,目眥盡裂,眼淚,順眼角流下,面上的肌肉急劇的抽搐,把粉面扭曲成了一個怪形。一頭巨獒,劇地一陣搔抓之後,突地人立而起,口中嗤嗤作聲,撲向秦雲煙裸露的身體……

    一場殘忍絕倫而又不堪入目的一幕,就這樣展開,周圍眾人轟然叫好,秦無言渾身顫抖,肝膽皆炸,目眺欲裂,拚命掙扎,卻被人死死制住,獒犬獸性大發,雲月在一旁捂著嘴嬌笑不已,眼角不經意劃過遠處角落站立的人影,帕子斂去嘴角的冷笑。

    「夠了!」一聲暴喝想起,那條撲向秦雲煙的巨獒,突地慘哼一聲,繃起八尺高下,「砰!」的一聲,摔回地面,鮮血如噴泉般射出,四腳一伸,登時斃命。

    橫躺在那裡的女人已是氣若游絲,下身血肉模糊,抬起淚眼,迷濛的看著出手斃犬的俊秀男子,目光中隱含死志,緩緩的閉上雙眼,眼淚順眼角滑落入鬢,男子毫不遲疑,劍光一閃,鮮血噴濺一地。

    劇變叢生,雲月站在一旁冷眼看著秦雲煙的屍體,臉上帶著一抹森寒的笑意,揮揮手,周圍的人紛紛散去,全身癱軟的秦無言也被眾人拖走。

    場中只剩他們二人之時,雲月斂住了臉上的笑容,慢慢踱步到戰羽身前,眼中閃過興味的光芒,身子貼向戰羽健壯的胸膛,手指輕輕在他胸口處畫著圈,「戰郎不喜歡,直說就是,為何要殺死本宮的愛犬?」

    柔軟無骨的玉手撫上身來絕對是中享受,看似無心,但她的手所放的地方雖不是什麼敏感部位,但卻是最能挑起他身體激情的地方,戰羽心神一蕩,以內力相抵,心下一凜,媚術!兩人的姿勢充滿了香艷旖旎的氣息,但撩人的氣氛下隱藏著劍拔弩張的殺機。

    戰羽猛的甩開雲月伸向他裡衣的手,後退一步,目光一轉,恢復清明,「還望公主自重!」

    雲月神色一變,眼中射出的冰冷寒光讓他猝然驚覺她並不只是心腸狠辣的女子,而是充滿高度危險的毒蛇,「戰公子好定力啊!」

    戰羽腦中快速一轉,面露懼色,「驚惶」下跪,「卑職惶恐,公主天人之姿,我等賤民豈能褻瀆……」

    雲月揚眉冷哼,正待說話,身後傳來一陣洪亮的大笑,「雲月又在欺負我的手下了,戰羽自幼習練的是童子功,不近女色,自是比一般人定力強些……」

    雲月眸中冷意一掠而過,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停頓,臉上頓時笑靨如花,轉身撲進身後男人的懷裡,甜膩的嗲音絲絲縷縷入耳,「侯爺,您又取笑奴家……」靖南候大笑著攬她入懷,飛快的使了個顏色給地上跪著的男子,抱著懷中的美人大步離去,戰羽緩緩直起身子,凝視著他們的背影時不經意捕捉到雲月眼角一絲隱然的譏諷。

    戰羽微瞇著雙眼看著各懷鬼胎的二人遠去,嘴角浮起一絲莫名的冷笑。

    似乎突然被針刺了一下,雲月有些煩躁地坐在梳妝鏡前,摘下了頭上的金簪步搖,一頭濃密的黑髮泉水般披散在身後,透出一種說不出的慵懶。

    身後的年老宮人拿著梳子輕輕的理順著她的秀髮,深青的宮服越發襯得他面容枯槁,「公主,您這般委屈自己是何苦啊……」老年宮人自幼看著雲月長大,情分自是不比尋常,這宮裡也只有他敢訓誡雲月。

    雲月也不惱,眼底含著隱隱風情,卻是難掩戾氣,「楚盛,你可知本宮在西域隱忍三年多,受盡屈辱,委曲求全,為的就是這一天,靖南候城府極深,狠毒狡詐,若非本宮委身於他,本宮早已死在西域……」

    「您……」宮人不由的落下淚來。

    雲月微微擰眉,似乎是想笑,但是魂魄中的悲涼無奈卻不允許,一雙水眸似笑還哭,「只有完全將自己暴躁,蠢鈍的一面展現在他面前,以弱示強,他才能真正放鬆對本宮的警惕,此時的本宮對他來說還有利用之處,就看誰能笑到最後……」

    涼城皇宮內密室中也有一場對話正在進行。

    「……此時三國同盟已經完全打亂了主公的計劃,北漠邊城的情勢已經被控制,我們是否繼續,還望主公明示……」

    從明黃的簾幔後傳來低沉的聲音,「你先下去,將所有在北漠的手下全部調回,此事有異,不可再輕舉妄動……」

    密室的門開啟又合上,漏出一室燈影搖曳,立刻又緊緊關閉,不漏半點燭光。

    靖南候身後的屏風突然一暗,左側走出一鶴發雞皮的老人,一對招子卻亮的驚人,臉上帶著古怪的微笑,「侯爺,你遇到麻煩了。」

    「還望鍾先生指點。」

    「鬼面乃江湖中人,名聲在外,此次能被朝廷驅遣,意義非凡。再者,侯爺在西域多年,此次剛一踏進中土就惹出這麼大亂子,怕是您已經被人注意到了。」鍾毓神情平靜,眼眸中閃動著含義複雜的光芒。

    「魁首有什麼交待?」

    「魁首推測,此次三國同盟事出突然,此事定是有人從中授意,魁首的意思是查出這個授意人……」鍾毓用手在脖勁處一筆劃,「不惜一切代價,做了此人!」

    靖南候站起身來,在室內踱了幾圈,最終停下來時,臉上有些震驚,「這是刺殺朝廷命官?!一旦失手,必定造成大亂。」

    鍾毓看了他一眼,思索了半晌道:「此非常之時,須得鋌而走險,此人並非朝廷高官,而是一女子。」

    「女子?!此事當真?」靖南候雙目圓睜,呼吸一滯。

    「千真萬確!是一女子,只是這女子身份神秘,組織派出的探子一個都沒有回來。魁首將十八幕府全數交於侯爺,一定要除掉此人。」

    靖南候眼中滑過一絲疑惑,「一女子也值得如此興師動眾?」

    鍾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休要小看此人,除此之外,侯爺一定要小心身邊的人啊……」

    沁雪樓上,阿九一身雪白的衣袍,緩緩的把玩著手中的荼皪花鏢,俊美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平滑的面容裡看不出一點心緒,眼神卻是凍結住了的,眸子裡是近乎無色的透涼,光影在她週遭創造出一個彷彿被阻隔開的獨特空間,產生一種讓人無法接近的強烈疏離感。

    一個清冷的懷抱從身後環住她,清脆卻溫柔的音線在她耳邊響起,「我回來了,很想你。」

    她熟悉的氣息,熟悉到無需回首。

    一如往常,粉嫩的唇微微揚起,極冷的笑意在唇邊輕輕漾開。

    一陣沉默之後,淡然清冽的聲調響起,依舊是單純的冷漠,「我不愛你,一點都……」

    他修長的手指覆上她的唇,指尖冰涼帶著些微的顫抖,「不要說……我懂,我什麼都不奢求,我愛你,但與你無關……」

    他侷促的呼吸著,抬頭想說些什麼,卻看見她輕輕斂動的眸底,一抹淡淡的笑意正擴散著,冷香從她呼吸間流瀉出來,清清的,冷冷的,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

    他臉上不禁浮上一抹紅暈,連耳根都忍不住有些微微發熱。

    室外的迎風,似無止歇地狂捲著枯葉,一闔一開,瞬間的空隙裡,可以窺見那庭園裡四散的飛雪。

    阿九收起眼眸中的笑意,「帶信給獨孤洺野,邊城的暴發的不是瘟疫,而是投毒……」深黑的眼眸是由暗夜的顏色和血的顏色糅合成的,陰沉而嗜殺,令人發觫的恐怖寒意。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血玉令的秘密
章節字數:3767 更新時間:08-07-11 08:54
    日落西山,殘陽如血。

    在牧雲山脈的山道上,一騎人影在伏鞍奔馳。他一邊策馬急馳,一邊不時轉首後望,好像後面有什麼正在追來,而他卻在極力逃避。

    儘管馬上的騎士不住地揮舞馬鞭,使勁地抽向馬臀,但是,馬的速度還是漸漸慢了下來。只見它熱汗淋漓,口吐白沫,氣喘聲嘶,已是搖搖欲墜了。這匹馬經過了長距離的奔馳,早已超過了它體力上的極限。終於,馬兒向前一個趄趔,「轟」然倒了下去。

    馬上騎士身形向上拔起,迎空翻了一個斤斗,穩穩地站在地上。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黑衣布衫,雖然一身風塵,滿臉倦容,卻掩飾不了他渾身散發出來的勃勃英氣,特別是他那雙細狹的鳳眼,開合之間,閃射出攝人的精光。

    戰羽看了看倒下的馬兒,微微搖搖頭,這匹馬已隨他日夜奔馳了好幾天。

    甫一落地,他就感到一團殺氣遍身而來,環顧四周,自己已被二十多人團團圍住,他們隨意地站在戰羽周圍,把他所有出路全部封死,這些人武功高強,訓練有素,冷靜異常,刀劍出鞘,槍斧在手,空氣中瀰散著大戰前的肅殺味道。

    「侯爺有令,只要戰堂主交出『血玉令』,一概既往不咎,希望戰堂主不要執迷不悟,一錯再錯。」人群中一男子對戰羽拱了拱手道。

    戰羽哈哈大笑,「侯爺寧可信那賤人,都不相信我戰羽,妄我戰羽為他出生入死。」

    「這話您何不當面去跟侯爺講個清楚呢?侯爺會留給您一條生路的。」男子冷冷地看著戰羽,不解地問道。

    「請轉告侯爺,侯爺的好意戰羽心領了。」以靖南候的性格,豈能容忍一個背叛他的人。

    男子臉上微微變色,怒道,「戰堂主是打定主意,要做叛徒了?」

    戰羽握緊手中的長刀,臉上露出狂放的笑容,大吼一聲,全身包裹在刀影中,揮刀向眾人全力砍去。

    刀光劍影中,所有站立的人全都加入激戰,圍困中間的戰羽越戰越勇,目光似刀,漆黑的刀身慢慢變成暗紅色,這些武士也實在強悍,不出一刻鐘,戰羽已是滿身血污……

    黑沉沉的天空沉默的籠罩著大地,空曠的古道上只有得得的馬蹄聲在迴盪。

    阿九站在馬車前轅處遠眺東方,不知多久後,東邊泛出了朝霞,雖只是幾抹,卻絢爛無比,天地頓時因它們而生色,明媚的陽光輕輕刺穿了晨霧,一輪滾圓的紅日從雲朝的火海中冉冉升起,在陽光的輝映下,山水含笑,草木青翠,一派生機盎然的美景驅散了她心頭多日的陰霾,柔和了她一身冰冷的寒霜氣。

    她身後的車伕本是個豪放的漢子,可自從這個俊美的少年租借他的車子起,就一路沉默,沒有一句多餘的話,行程漫長,車伕開始的時候也和少年搭過幾句話,不過那少年估摸著不是一個健談和喜歡說話的人,車伕自己天南海北的胡侃了幾句,也就閉緊了嘴巴。

    只是剛才的剎那,那股圍繞在他心頭的莫名的壓力消釋了,車伕場噓口氣,「公子,您這樣站了一夜了,進車裡休息會吧,酉時咱就能進安慶城了。」

    阿九回頭沖車伕淡淡一笑,「不礙的,我一向少眠。」

    這個年輕人雖然話不多,但看來也不像自己想的那樣難相處。

    已經憋了好幾個時辰了,現在一有機會,車伕馬上打開了他的話匣子,「小兄弟,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沒見過你這樣的富家公子肯坐這樣簡陋的馬車出行的……」

    車伕盡量舒緩著自己的緊張情緒,這個冰冷的少年話不多,但卻不讓人討厭,只是少年那雙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邃眼眸卻總讓他覺得這個少年的身上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特別的東西。

    馬蹄聲依舊踢躂作響,阿九卻瞇細了雙眼看向前方的密林,空氣中飄來淡淡的血腥味,很淡,但足以說明問題,血的氣息和清寒的空氣混合在一起,散發出死亡的陰影。

    「大哥您一直走,不要停,我去方便一下,一會就來。」阿九回頭跟車伕打了個招呼,轉眼就竄進了樹林。

    車伕一面笑著,輕輕一甩馬鞭,「小兄弟,別走遠了,這林子很容易迷路……」還未說完,已不見人影,車伕張著嘴愣了半晌。

    阿九在林中飛躍,迎面而來的血腥氣越來越重,密林深處,極其慘烈的戰場,一個黑衣男子的長刀貫穿了對手的胸口,將那人釘在了身後的巨大杉樹上,黑衣人俯躺在地,遍地的鮮血和殘肢斷臂以及血腥的屍體橫布四周。

    阿九俯下身子,用手指沾了沾地上已經乾涸的血跡,放在鼻端處輕輕嗅了嗅,她的目光突然被一具屍體斃命的傷口處吸引住了,她快步走過去蹲下身體,仔細檢查那一具屍體,在屍體的身上來回翻拉著,她不斷從屍體堆裡尋找著類似傷口的屍體,一次次觀察每一處斃命的位置,在連續檢查了四、五具屍體後,阿九皺緊了眉頭,努力回憶著什麼。

    待阿九走到趴臥在地的黑衣人面前時,有些驚訝的看著那人的臉,是他?!那個曾經在北漠皇宮偷取邊城地圖的男人,似乎感覺到有什麼跡象,阿九將手指搭在他頸部,還有極微弱的跳動。

    她按住那人背部,緩緩將一股精純內力送入他體內,不消片刻,那人雙眼睜開一線,求生本能的驅使下,看到來人,微弱的翕動著嘴唇,「……救……救我……」

    正在阿九猶豫的時候,林外傳來車伕的呼喚聲,她念頭一轉,抱起地上的人,輕點足尖,飛快的離開了密林。

    耀眼的午後陽光透過開著的窗戶照在床上,戰羽睜開眼睛就只看見白茫茫一片強烈光芒,腦海裡所能回憶起來的畫面是林中激戰的最後一幕,他奮力擲出手中的長刀,插在一個人的背心……

    他想轉頭,然而脖子痛的折斷一般,他慢慢適應了強烈的陽光,瞇著眼睛打量著周圍,一間簡陋小屋,非常整潔,滿屋瀰漫著中藥的味道,他想坐起來,但渾身疼得無法動彈,這才發現全身都纏著白色布條,敷滿了療傷藥材。

    眼前一暗,鼻尖傳來一抹幽香,頭頂上出現一個身影,晃眼的陽光照在那人身後,一時間看不清面容,來人沒有說話,只是端了碗藥送到他嘴邊,戰羽艱難的撐起身子,徒勞幾次卻無濟於事,渾身的傷痕撕心裂肺的痛,喉嚨裡只能發出枯澀的單音。

    沒有任何提醒和徵兆,來人一把揪起他的衣領,手中的藥碗挨到他嘴邊,飲牛般直灌入喉,他連反應都來不及,苦澀的藥汁已在口中四散開來,嗆得他劇烈的咳喘起來。

    「不想死就喝下去。」低沉陰柔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

    「你為什麼救……」他抬起頭看向那人,話語凍結在四目相對的瞬間,這一剎那,是他一生都難以忘懷的……

    眼前的這張臉彷彿是神的眷物,用如何精美的畫工也無法描繪分毫,清俊的輪廓乾淨利落,純淨淡定又英氣逼人,如果不是那眼睛裡的冰冷破壞了整體的美感,這一幕足以讓人驚艷。

    「是你求我救你,如果你可以走的話,現在就可以離開了。」穿著男裝的女子淡淡開口,話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還未等他說話,人已經離開房間。

    阿九站在院中,手中把玩著一塊通體血紅的玉牌。在太陽光的照射下,玉牌上發出瑩瑩紅光,格外的鮮艷奪目。玉牌的形狀是一個正六邊形,寬約三寸,它的正面凸現出一個「令」字,背面是用陰紋刻著一個栩栩如生的男人頭像,就像印上去的一樣。

    「這是血玉令,武林至寶。」戰羽靠在門框上,臉色很是蒼白。

    半個月前,秦無言死前吐露了血玉令的下落和一個驚天的秘密,羌努國有一隻神秘的皇族禁軍,人數不詳,世世代代護衛弩族皇室,武功極為高強,以一抵百。血玉令不僅是調動這只軍隊的虎符,裡面更是藏有一部絕世神功《麒麟訣》,是當年逍遙散仙和無散真人合力所創,被奉為武林至寶,卻在六國戰亂時不甚遺失,卻不曾想這部寶典記載在血玉令裡。

    這只禁軍阿九也是略有耳聞,對此她也感到十分棘手,這也是她一直不敢涉足的原因。

    阿九把玉牌丟給戰羽,「病人不該到處亂跑。」

    他詫異的看著把血玉令隨手丟給他的人,這天下能把血玉令不當回事的人恐怕也只有她了,「你為何不拿走?要知道這可是無數人趨之若鶩的寶物。」

    阿九微微瞇起了眼睛,緩緩握緊了拳,輕抿的唇邊隱隱帶了幾分殺氣,「趁人之危的事我還不屑去做,若是我想要,自然會搶!」

    第二日醒來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到她,桌上只有半袋米,三個烤好的蕃薯、一碗黑乎乎的藥和幾副配好的藥包。整整半個月他都沒有再見到她。

    這是個安置在深山裡的小院,方圓百里除了這一間簡陋的草屋再無人煙,周圍不時有出來覓食的動物走過,除此之外,沒有一個活人。

    半個月後,他的傷口處已經長出新肉,就在他以為阿九不會再出現在這裡,他也準備離開這裡時,當天夜裡,阿九回來了,臉色有些蒼白,身上帶著淡淡的血腥氣。

    阿九看到戰羽,微微有些愕然,「你怎麼還沒走?」

    「受人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救我性命,我自然要還了你這個人情。」戰羽淡淡的說道。

    「哦?是嗎?既然你想找死,那就隨便你了。」一抹詭異的神情從阿九臉上飛快的劃過,在戰羽還沒來得及細細思考阿九話中的含義時,眼前火光一亮,桌上的燈被盈盈點亮,彌滿室內的暈黃光線中,阿九披著一件雪白的披風,站在桌邊,燈影搖曳在她斯文秀美的臉上,更顯得有幾分肅殺,「這已經是第五撥了……」

    與此同時,戰羽也敏銳地感覺到了一絲若有若無血腥味和凜冽殺氣從屋外傳來。

    PS:明後兩天因作者要照常上班,所以更新的速度會和平時一樣。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七十四章 追殺
章節字數:3583 更新時間:08-07-11 08:55
    果然未及片刻,門外已經出現了十餘個黑衣人,戰羽面色一變,貓似的眼睛微瞇著看向阿九。阿九面上不動聲色,若有若無的殺氣在她週身圍繞。

    「他們是什麼人?」

    「西域藍月宮和羌努國的死士!」

    「為何追殺你?」戰羽擰起了飛揚的眉,有些訝異的看著阿九。

    「因為他們覺得我該死,我卻覺得他們更該死!」阿九陰柔卻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無視眼前的殺機,語調平淡,只是眉間透著一絲疲憊,氣息有些微的紊亂。

    戰羽猛的抓住阿九的手,微微用力,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我出去拖住他們,你快從後山逃走,你這樣的狀態不宜再戰。」

    「逃走?」阿九抬眸一笑,神色微見凜冽,「他們已經下了必殺令,我們兩個誰也跑不了,更何況我的字典裡沒有『逃跑』二字。」

    戰羽手指慢慢用力握成拳頭,面頰上的肌肉因緊張而閃過一絲痙攣,「不行,他們都是高手,好漢不吃眼前虧,不要如此固執……」

    「晚了……」

    阿九慢慢走到門口,彷彿閒適的踱步一般,腳步很輕,可她每走一步,腳下的石磚就呈現四散開來的碎紋,那碎裂的青磚隱隱散出寒氣。

    靈淵心經第九重?!戰羽心中驚愕不已,看她不過雙十年華,如何能練成這等至高境界的武學?

    沒有月光的夜,彷彿全世界都被黑暗所吞沒。

    漆黑,找不到方向。

    就在戰羽驚愕的同時,夜幕下已經多了一條修長柔韌的身影,她四周站著十多名虎視眈眈的黑衣人,神色冷峻,他們袖口上繡著藍色彎月,五個一組,擺成陣型,將阿九團團圍住。

    她冰寒的雙眸在黑暗中閃動著幽亮的藍光,就像密林中潛伏的狼。周邊的靜寂像一張慢慢收緊的網,一寸寸絞緊了眾人的心臟。

    阿九的目光緩緩掃過每個人,那眼中的冷意讓他們直覺感到死亡,眼前對峙的距離就是通往地獄的捷徑。

    夜,清冷,冷的毫無生氣,只是今晚的空氣中,似乎充斥著濃濃的血腥。

    一聲輕哼打破了凝滯的空氣,阿九從腰中抽出一柄軟劍,向前猛然躍出,在鬼魅的閃動中,幾條黑影相繼倒下,瞬間切斷的,還在空中飛旋的頭顱,嘶嘶的直冒鮮血,頓時殘臂斷肢宛如暴散的火花,帶著蓬然血雨嘩然四射,一個黑衣人腰部一痛,駭然看到離自己而去的下半身,只見切斷的腰部嘩然洩出肚髒,腸液血湯濺在臉上,幾乎可以聞到腸液腎汁的腥腥怪味,待他到想起這正是本來藏在自己腹部的內臟,他忍不住駭然尖叫而亡!

    戰羽驚訝的看著暗夜中猶如殺神的阿九,招招斃命,不留一絲生機,解決起周圍的人來不僅快速,而且乾脆的嚇人,然而下一個瞬間他就僵住了,因為從四面八方出現了更多的來襲者。

    戰羽來不及多想,便已飛身而起,因為身邊未帶兵刃,只能以掌相抵,對方顯然是對這小屋的情況有所瞭解,根本沒料到會有第二個人存在,初有些驚詫,但隨即變恢復了鎮定,一比手勢,幾人直衝戰羽而來。

    第一撥黑衣人被阿九屠戮殆盡的同時,第二撥黑衣人飛速圍繞著阿九旋轉起來,一身白衣此時已被鮮血染紅的阿九被黑衣人不斷變幻的陣法圍困在當中,她面目平靜的看著周圍的人,腦中不斷計算著,尋找陣眼的位置。

    一旁的戰羽殺掉兩個黑衣人,奪過兵刃,移步換形,與殺向他的黑衣人纏鬥起來,他一貫使刀,劍法不大順手,抵擋的有些狼狽,但每招每勢仍是犀利無比。

    然而阿九犯了個錯誤,她低估了這夥人的實力,但這些人同樣也低估了阿九的實力,否則十八幕府應該全數出擊。

    藍月死士開始分散攻擊,掩護夾雜在其中的幕府上忍,不斷分散阿九注意力,消磨她的內力,阿九一時間有些疲於應付。

    阿九再強她終究是個人,長時間的疲勞戰已經讓她的思維有些混亂,手上的動作也逐漸滯緩,而對方的攻勢卻越來越猛,一把長劍迅猛刺來,阿九正要閃躲,身後的長刀已尾隨而至,將她逼入腹背受敵的絕境,她大腦飛速旋轉,迎劍而上,肩頭一陣刺痛,長劍已深深刺入左邊肩膀,她眉頭都不皺一下,身子繼續向前衝去,鋒利的長劍輕易刺透了她的肩膀,她右手揮劍飛快斬斷了對方的腦袋,鮮血伴著頭顱輕輕飛起,於此同時,左手叩進左邊一人的胸膛,一拳擊碎了心臟,反手一劍刺入身後偷襲者的脖頸。

    激戰過後,場中還剩下九人,地上堆滿了殘肢斷體,遍地是紅艷艷的鮮血,阿九平復著躁動的內息,一波接連一波的車輪戰已經耗盡了她身上所有力量,她冷冷的望著對方,面無表情的慢慢拔出插在肩頭的長劍,寂靜森林發出了劍鋒摩擦肌肉和骨頭的聲音,疼痛和血液的腥甜味道讓她變得更加清醒,「幕府上忍,果然厲害!」

    剩餘的黑衣人看著阿九冰冷的,像看死人一樣的目光,聽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拔劍聲和阿九蘊含殺機的冷厲話語,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他們互相對望一眼,沒有任何言語,咬牙一起對阿九再次展開了圍攻。

    一人用劍從前面狠狠刺來,阿九向後詭異地輕輕倒在地面,躲過致命一劍,黑衣人頓覺一股椎心的刺痛傳來,整個身子被阿九從地面拉倒,腳踝立即碎成肉糜,接著震力上傳,喀啦連響,膝蓋、大腿、腰部骨盤,全部在瞬間寸寸而裂,握住腳踝的束力往下猛然一扯,皮內細細的紅色肉屑即刻漏出,力盡墜地,整個人已被震成一灘肉泥。

    旁邊一人只覺得後腰被生生插進一隻冰冷的手,被扣住的脊椎骨,噗噗兩聲,脊椎骨已是被震裂,自頸項以全身軟沉,好似一個水袋般,完全已是不成人形。

    她抓起一人,猛得擊在他後背,那人像一隻斷線墜落的風箏般斜斜飛撞在遠處的大樹上。

    阿九深深吸了一口氣,像風一樣衝向對面的人,「靈蛟出水!」隨著阿九一聲長嘯,光亮的劍芒,其厲烈的氣機橫流四溢,環環而出,重重相扣,宛如光環交錯的戰神降世,相錯的光環之間帶著破空尖嘯。

    劍芒光圈中的阿九似乎不再是人而是鐵鑄的戰神!殘餘的黑衣人望著鮮血淋漓面目可怖的阿九,心裡都感到了極度的恐懼,四處飛舞的血雨、紅霧、殘肢、斷頭、裂腿、碎骨、絞散的細肉、帶血的內臟等等,俱皆落下,宛如灑開了滿天屍塊般,紛紛噗然墜地。

    阿九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發出必殺之技,驀然一陣頭暈目眩,噴出一口鮮血,強大的殺招帶來的副作用是內力的反噬,招式越強,反噬能力越強。

    她感到身體裡面空空的,好像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連腦海裡也是空空的,甚至連思想的力氣都沒有了……

    暗堂的內室裡,鬼影暴跳如雷,一旁坐的幽冥八子也都一臉陰沉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鬼影神情很是激動,額上青筋暴起,在室內來回踱著步,「她胡鬧,你們也跟著胡鬧!」

    霧、雲二人跪在地上,一臉任命的表情,無論他們說什麼,二人均是緘默不言。

    「她到底在什麼地方?說啊!」鬼影忍無可忍的揪起雲翳的衣領,衝著他吼道。

    依舊是無聲的沉默……

    靈邪歎口氣,走到鬼影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轉頭問道,「九少在什麼地方,你們倒是給個消息啊,可你們……她要是出了事,你們萬死也難辭其咎。」

    二人對視一眼,霧隱攥緊拳頭,艱難的開口,「我們也很想知道她在什麼地方,她只留一張字條就離開了沁雪樓,她要是出了事,我以命相抵……」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低沉的音調緩緩響起,在湍急的地區流水聲的伴奏下,聲音的主人自顧自的說著,一旁的人只是沉默。

    他們剛解決完一批黑衣人,轉眼又遇到了另一群尾隨而來的殺手,阿九已經完全沒有再戰之力,戰羽拖著她就跳進了山崖下的深潭。

    在躍下山谷落水後,順著渠道急湧的河水一路漂流的他們,本來還可以見著山谷上頭的一線天光,可是在水流經過許多山道後,他們便迷失了方向,只能在水中載浮載沉地隨波逐流,最終在水流趨於平緩時,才有辦法在此地上岸歇息。

    「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除了水流聲之外,連一點光線也沒有,他們是被衝到什麼地方來了?

    沉默……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喂,你沒事吧……」他有些擔憂的問道,畢竟剛才她也受了傷。

    「死不了……」阿九淡漠的聲音在空曠的山洞裡顯得有些陰騖。

    兩人很快適應了洞中的黑暗,一點點向前摸索著行進。戰羽自口袋裡掏出用油紙包裹住的火摺子,使勁一吹,幽幽的光苗,像名優雅的舞者自他的指間搖曳甦醒,「還好帶著這個……」

    藉著他手中的亮光,他轉頭看向阿九,卻見她頭上隱隱滲出薄汗,臉色蒼白如紙。

    「你怎麼了?」按著她抖瑟的身子,他有些訝異。

    「河水不乾淨,我傷口可能感染了……」

    「感染?」

    「這不是重點,先離開這裡。。。。。。我有些冷……」語氣很淡,卻聽見話語中的抖音。

    話音剛落,她已衝著地下直直躺了下去。

    戰羽手忙腳亂的接住她軟倒的身體,手顫顫的撫上她的額,很燙,她的傷口處還往外滲著血跡。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偷香
章節字數:4405 更新時間:08-07-11 08:55
    熊熊的篝火烘烤著地面,蘊濕的地面不時散發著蒸騰的霧氣,初春的夜晚很是寒涼,浸過冰水的衣服貼在身上,冷風一吹,入骨的寒冷。

    戰羽不斷的往篝火裡填塞著枯枝和樹葉,潮濕的天氣裡,篝火很容易被霜打滅。

    他試試阿九額頭的溫度,又把自己的外衫裹在她身上,他於醫道半點不通,根本是束手無策。只是探了探她的脈搏,跳動依然強勁有力,他便放下心來。

    戰羽坐在火堆邊,低頭看著懷裡的人,剛才那震驚的一幕把他男人自尊摧殘的所剩無幾,她強悍的簡直不像個女人,可轉眼她又成了需要人保護的柔弱女子。眉冷如煙,垂曳如瀑的長髮,蒼白的臉色不但沒有折損她的美,反而更添加了幾分病態的嬌柔,她看來是如此荏弱,如此風情。他很好奇,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

    阿九發著高燒,瑩白如玉的面頰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眉尖微蹙著,輾轉著身體,嘴唇張張合合,發出低啞的音節。

    他把她緊緊抱住,兩個人的寒冷總能抵得過一個人的微溫。阿九體力透支過度,又處在昏迷中,週遭的一切都感覺不到。

    夜晚,死寂一片。

    濃重的霧氣籠罩著一切,濃霧裡夾雜著的細雨使兩丈開外的東西都被包裹了起來,像是覆上了一層白絨。

    在恍惚中,戰羽似乎聽到有人在輕喚他的名字,嚇得一個激靈,一下子就清醒了,昨天夜裡他竟渾然不覺的睡著了……他擦了擦頭上的汗珠,四處張望著。

    「你醒了」淡淡的語氣,讓人聽不出說話者一絲情緒,阿九看著躺在地上,突然睜開眼的戰羽。

    本來躺在他懷裡的女子靠在身後的大樹下清理自己著的傷口,她手下麻利的動作看得戰羽心驚肉跳。

    她撕開自己肩頭的布料,外翻的血肉已經和衣服粘在一起,一扯就牽動傷口,血液汩汩流出,她眼皮都不曾跳動一下,一把輕巧的薄刃,一點點割著傷口處已經有些發白的腐肉,那樣閒適的動作彷彿她是在作畫,而不是在割自己的肉。

    阿九取出一枚細長的銀針,快速的縫合著傷口,只有額頭上汗珠表明她不是沒有痛覺的,可能這樣對自己都不手軟的女子真的是徹底把戰羽震懾住了。

    「醒了就過來幫個忙,背後的我夠不到,你幫我割一下。」

    戰羽努力控制住臉上抽跳的肌肉,「你說什麼?」

    「我不會要你負責的。」阿九看著戰羽驚怔的雙眼,淡然的說道。

    「我……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有些不敢想像那樣嬌嫩的皮膚上被刀一點點割肉的情景,他不是心軟的人,對於自己他也許下的了手,可這麼個如花似玉的美女,他根本下不了手。

    「把邊緣的肉割掉,用針縫起來就行了。」阿九把手中的小刀遞給他。

    戰羽瞥了眼她的傷口,有些不忍看下去。

    阿九等了半天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催促道,「怎麼了?你怕見血?」

    「不……不是,我覺得你不用這樣……」他還是有些心慌。

    「水已經浸到傷口了,再不割掉,化膿的地方會越來越大,很容易引起病變,快點,又不是你的,你緊張什麼。」阿九有些不耐煩。

    戰羽拿著小刀,有些顫抖的手一點點剜下,劃開她背後被水泡爛的腐肉,刀尖慢慢刺進肉裡,可接下來他的手卻再也不聽使喚。

    「快點割,磨蹭什麼?這樣很容易造成失血。」

    戰羽一咬牙,使勁的劃了下去,鮮血順著阿九的背部一點點流下,她自始至終面無表情,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等到戰羽將她背部的傷後縫合完畢後,她額上的冷汗已經把頭髮打濕了,一縷一縷貼在臉上,她沒有暈過去,連哼都沒哼一聲,哪怕是男人也不會像她這樣淡然。

    阿九動了動手臂,背後的傷口對她的活動不造成什麼影響,她穿好衣服站起來就往山上走去。

    「你幹什麼去?」戰羽追在阿九身後,急忙問道。

    「我去找點藥和吃的,對了,你也救我一命,我們抵消了,現在開始你不用跟著我了。」阿九腳步未停,頭也不回的離去。

    「你不能過河拆橋啊!」戰羽心底突然湧起一股極度不悅的情緒。

    阿九臉色不變,冷冷道,「怎麼?你賴上我了?」

    「我也被人追殺,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跟著你似乎比較安全。而且我對你比較有興趣。」戰羽挑挑眉,看著阿九的黑眸中有了一絲玩味,唇角有著一抹慵懶的笑。

    阿九眼波微轉,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他,「興趣?」淡然的臉上讓人看不出一絲情緒。

    看著阿九黑白分明的眼眸,戰羽不知為何,心中突然有了一絲從未有過的緊張。但臉上卻依舊沒有丟掉原有的慵懶的笑,「嗯……我是說,反正你也一個人,我們兩個在一起也算有個照應,像是昨晚那樣的情形下……」

    「好了,我沒興趣知道你怎麼想,你願意跟就跟著吧。」阿九打斷他的話,向山上走去。

    「其實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救我?」戰羽跟在阿九身後,她走的很快,即使是他跟的也有些吃力。

    低沉的聲音那一瞬間卻給阿九一種錯覺,似乎在什麼時候她問過別人這句話,一些斷斷續續的片段在腦海中閃過。她抓不住,就放任它們流走。

    「遇到了,便救了」依舊淡淡的語氣,阿九臉上揚起一抹笑,為自己剛才的錯覺而感到可笑。卻沒看見男子聽到這句話時陡然一僵的表情。

    「我叫戰羽。」

    「阿九。」

    「什麼?」他有些愕然,看一眼嘴角帶笑的女子,依舊淡然的語氣混著冰冷的淺笑。

    「我說我叫阿九。」阿九瞥了一眼有些怔愣的男子,彎下腰在草叢裡繼續翻找。

    「我是一個殺手,效命於靖南候,但我偷了血玉令,所以被靖南候追殺,今日你救了我,那便是與靖南候為敵了。」戰羽漆黑如墨的眼眸緊盯住阿九那張淡然的沒有一絲情緒的臉。有種強烈的想要一探她內心的慾望。

    「無所謂,債多了不愁。」阿九轉頭看向一臉悠閒的男子,帶著壞笑的臉卻給人一種陽光之感,一種令人久違的陽光。

    看著阿九冰冷的眸,戰羽漆黑如墨的眼有了一絲輕微的波動,「嗯,你很特別,我想你一定經歷過什麼吧,或者失去過什麼,畢竟像你這樣的女子能有這樣的想法可是很不簡單呢?」看著那抹瘦削的身影,漆黑如墨的眼中帶了一抹好奇。

    「我建議你不要試圖探究別人的隱私,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會死的很快。」阿九挖到一株極其少見的珍貴草藥,眼中劃過一道驚喜,一抹微笑悄悄躍上她的唇角。

    一瞬間看到她唇角的笑,戰羽心中竟有了一抹悸動,一絲被蠱惑的感覺,他低下頭輕咳一聲,很好的掩飾了自己的情緒,「你在找什麼?需要幫忙嗎?」

    「看到這個了嗎?噬靈草。」阿九把手中一株樣子很奇特的植物放在戰羽面前。「這個是至陽的療傷奇藥但只生長在陰寒之地,我不能用,不過你可以。」

    戰羽接過那株草,看都沒看就塞進嘴裡,嚼了嚼吞下肚,火辣辣的藥汁順著他喉嚨直達肺腑,苦的他眉毛擰成一團。

    「大概一日之後,你身上的傷就無礙了。」阿九依舊趴在草叢裡翻找著,是不是拔起根植物塞進嘴裡咀嚼著。

    「你會醫術?」戰羽驚訝的看著她,不知她身上還有什麼本領是他不知道的。

    阿九站起身來拍拍褲子上的塵土,嘴角挑起個弧度,「馬馬虎虎。」手裡抓著一把不知道什麼用處的草藥遞給戰羽,「幫我拿著,我去找點吃的。」

    戰羽跟在阿九身後,懷裡抱著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植物,阿九還不時的從地上拔起新的丟給他。不遠處,一條雖深卻清澈見底的小河裡,一群群在水裡優遊的肥美魚兒,同時招引去了他們全副的注意力。

    兩人定眼看著那些在水裡游來游去的魚兒,約莫有兩日未進食的他們,口水只差沒流下來。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戰羽,有默契地回頭看著阿九。

    阿九撿起幾根樹枝剛走到河邊,戰羽一把拉住她,「這種小事我來做就好。」

    阿九點點頭,站在河邊不語的觀察他的舉動,漆黑如墨的眼中閃爍著一抹詭異。

    天際灑落的日光襯著明鏡般的河水,拎著一串肥美的魚站在河水淺灘附近的戰羽看著在岸上忙活的阿九,波光粼粼的河水投映在她無暇的面容上,堆柴生火,開膛破肚,她對這類小事似乎是做得很得心應手,又更像是早已習慣,若不是早就知道她的來頭,他還真會以為她只是一介平凡的山野村姑。

    「看你就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十指不沾楊春水的,怎麼會流落江湖?」在把捉來的魚兒一一穿在竹枝上,插在火堆旁烘烤時,戰羽試著將心中的疑問問出。

    阿九抬了抬眼眸,繼續撥拉著火堆,不與作答。

    食物芳美撲鼻的味道逐漸傳來,戰羽嗅著那已勾去他三魂七魄的香氣,與她一塊蹲在火堆旁耐心地等待著慰勞五臟廟。阿九取過已經滋滋冒油的一串魚遞給戰羽,自己拿起一根送到嘴邊。

    「瞧你的吃相。」戰羽含笑地看著阿九。她吃東西速度很快,不似一般女子細嚼慢品,臉上帶著幾道黑乎乎的油跡。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撫上她的面頰,輕輕擦拭著。不忘幫她把那頭長髮撥攏至她的身後,免得沾染上煙塵。

    正在埋頭猛吃的阿九被他的動作弄得僵直了身子,嘴裡含著魚肉都忘了嚼,「咕嘟」一下囫圇吞了下去。戰羽停止進食的動作,心中千回百轉地望著她絕色的臉龐。「噗哧」一聲輕笑出聲。

    他盯著阿九的眼睛,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說道,「你這麼緊張幹嗎?你的身子我都看過了,現在你是我的人了。」

    毫不意外的看著阿九變黑的臉,他繼續不知死活的說道,「你我也算同命相連,何不做一對亡命鴛鴦……」

    「你想死嗎?」阿九的眼眸的溫度好比數九寒冬。

    戰羽眼珠一轉,在阿九臉上偷了個香,「怎麼會,剛有了這麼美的娘子,我怎麼捨得去死?」

    「你……」從小到大,還從沒人和她說過這種輕浮的話,阿九一臉怒色,舉掌劈下。

    戰羽一個閃身,揮向他的掌,被他緊緊抓在手裡,他目光灼灼的看著阿九,嘴角有一抹淡淡的壞笑,「你內力尚未恢復,不是我對手,跟你開個玩笑,不要介意,更何況你這麼凶的女人我還不敢要,一個不合意,一掌把我劈死怎麼辦?沒死在靖南候手中,死在你手裡,豈不是很不划算……」這樣近的距離,這樣怦然心動的凝視——他知道,有些情愫,有些思緒,彷彿火光簇簇地跳動和燃燒了……那不是他的心裡話。

    阿九抽出手,飛快的掩飾住臉上一抹尷尬的情緒,清清嗓子,「我不習慣別人碰我。」

    戰羽挑挑眉,若無其事地問著:「看在我曾救你一命的份上,我可以向你要一個願望來報答我對你的恩情嗎?」

    「你想要什麼?」她一時都忘了她對他的救命之恩。

    「我想要的很簡單……」還未等阿九反應過來,他已經微微俯身,吻上了她的唇。毫無預兆的,輕柔有力的,溫柔細緻的----吻了上去。

    ———————————————————————————————————

    對於感情進展太快這點呢,我想說的是男人大多數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哈哈,難得阿九因傷勢處於下風)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催蟲蠱
章節字數:2660 更新時間:08-07-11 08:56
    火燙的嘴唇碰到清爽的雙唇。

    本來他只想跟她開個玩笑,卻在碰到她唇的同時,他覺得身體裡某個深處有一把火開始熊熊燃燒起來。無法遏制地越燃越烈,嗓子變得又乾又啞帶著煙熏火燎的氣息令人窒息般難受,抱住她,緊緊的抱住她,她呼吸出清雅的香氣,像魔咒般蠱惑了他,她的氣息充滿他的全身。從輕輕的觸碰到狂野迷亂的深吻……

    過了很久,久到她以為自己都要窒息了,戰羽才放開她。

    阿九雙頰緋紅,連脖頸也透出粉紅色。那充滿殺氣怨氣的視線卻幾乎要在他身上看穿兩個窟窿。

    她的反映逗得他很開心地笑了出來,這笑容有著孩子般的天真無邪,將手慢慢地移到她的下頜,抬起她的臉,用親暱的姿勢貼在她的耳鬢邊,低低地道說:「你真的很不一樣,你是我遇到過的最特別的女子,怎麼辦,我現在突然發覺我對你感到一絲心動了。」

    戰羽停止了大笑,突然嚴肅的臉上多了一抹認真,張曲著手指,移到阿九的臉上,碰觸然後捧住,那麼溫柔地撫摸著,似是再也捨不得放手。

    阿九驚得跳起來,耳朵羞得赤紅,她急怒道:「你這個登徒子!」

    他看了一眼被她揪住的衣襟,「這麼美的女子,怎麼這麼粗俗?」

    無視阿九的憤怒,掬起一抹濃黑的髮絲,在手中撫摩著,感覺著那柔於水的清冷,他淡淡地笑了,「你真的讓我感到一絲心動了。」

    阿九看著他,嘴角浮上一抹笑意,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中卻是沒有一絲情緒的,「不想死就從我面前消失。」

    「我不信你真的會殺了我……」戰羽瞇起貓樣的鳳眼,輕輕在她耳邊呵著氣。

    「你……」阿九忽然停住話音,敏銳感覺到了危險。

    戰羽瞳仁微縮,攬住阿九的腰身,猛的一點足尖,二人躍到一棵茂密的冷杉樹頂,向下觀望著。

    兩人剛躍上樹頂,風聲颯颯,不遠處的河邊就出現三個身形瘦長,面孔全為黝黑,五官十分相像的醜惡中年人,指著阿九和戰羽剛才烤魚的篝火堆,他們低沉又快速的講了幾句話。然後,其中一個下頷生了塊癩斑的人物舉起手裡的精光狼牙棒用力朝地面敲了三記,極快的,在他這三下狼牙棒敲過以後,又是三條人影從遠處飛快跑來,幾人相互點頭,迅速消失在原地。

    阿九咬著唇看著那些人的舉動,眉頭越皺越緊,握緊的雙手隱隱有些發潮。

    一旁的戰羽疑惑出聲,「他們是什麼人?好奇怪的長相,好詭異的身形。」轉過眼來,詢問的目光看著阿九。

    阿九壓低聲音解釋道,「扶桑幕府,他們都是最高階的上忍,從小開始訓練,這些人心智不全,但武功奇絕狠辣,追蹤、暗殺是一流的好手,就算是我也沒把握同時對付十個上忍。」阿九心裡有些奇怪,一夜之間突然出現這麼多上忍,一心閣和絕殺卻沒有收到任何消息,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似乎這些人的行為也有些異常。

    「現在怎麼辦?」戰羽也感到事情有些棘手。超負荷使用內力乃是練武的大忌,阿九真氣耗空,一時半會不可能有抵抗之力,只憑他一人根本不可能對付六個上忍。既然能找到他們棲身的河邊,那找到他們藏身之處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我……」阿九還未把口中的字句說出,她看向他的目光卻忽地一改,神色大變地直看著他身後的密林。

    只見林中鳥獸驚飛,無數飛禽走獸紛紛逃竄,距離他們所在地約有千米遠的森林中傳來了什麼動物奔跑的聲音,其中還夾雜著野獸被嘶咬時發出的短促慘嚎聲。悉悉嗦嗦,聲音向潮水般成片湧來。

    「怎麼回事?」戰羽有些驚訝的看著阿九,不知道什麼事情能讓她面色大變。

    壞了!阿九心下一片寒涼,她終於知道那些上忍為什麼沒有直接來襲擊他們,幾場戰鬥他們已經損失大批武士,非到萬不得已情況下,他們不會選擇正面與阿九對戰,他們採取了更有效,更直接也更惡毒的方式——催蟲蠱。

    「森林行軍蟻。」阿九眼眸縮成針芒般大小,在現代接受過無數次叢林訓練的阿九,一眼就看出那正兇猛襲來的黑雲真正的面貌是什麼。

    兩人向那方向看去,林中百獸駭奔,野豬、羚羊、老虎、豹、狼、鹿爭先恐後、彼此踐踏,從密林中跑出,散向四面八方,凶殘的虎豹沒有捕食獵物的慾望,都在驚惶的逃竄著,同時發出厲聲的嘶號,見到此情此景,饒是阿九膽大包天,也是全身的毛孔最先生出反應,一陣發麻,甚至感覺頭髮都根根倒豎,這樣成千上萬隻動物奔騰的景像是前所未見,瘋狂奔命的動物,有很多沒跑多遠就一頭栽倒,眨眼間變成一堆白骨,樹枝上的猴子一隻隻慌張的從這棵樹蕩到那顆樹,急遁而去,有的鳥飛著飛著就從空中掉到地方,轉眼就是一具骨架。

    「快跑!」他朝她伸出手,將她捉進懷裡,「快過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你帶我是跑不出去的,你先走。」阿九甩開他的手,轉身就要躍下樹的瞬間被戰羽緊緊拽住,「我不會丟下你的!」

    他一把抱住阿九,飛快的在樹頂飛躍,身後的黑雲大片大片的襲來,越聚越多,四面八方象海嘯一樣包圍了整個山谷。

    戰羽刀刻般的下頜有閃亮的汗珠在聚集,他艱難的在腳下尋找著借力點,每點一下足尖都會有大量的螞蟻爬上腳背,寸長的行軍蟻揮舞著前螯刺穿不算厚實的皂靴。腳下的螞蟻卻越來越多。彷彿在鋪設一張無邊的大地毯,望不到盡頭。

    阿九看著戰羽焦急的臉色,心中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她垂下眼眸,很快的平復了心境。

    她從戰羽懷中掏出火摺子,輕輕一吹,指尖順勢一彈,火苗一落地,「呼」的一下燃起一片,她指了指剛剛露出的一小塊空地,「放我下去!」

    阿九站在地上,隨手撿起一片樹葉放在嘴邊,一陣悠揚卻詭異的音調響起,斷斷續續卻極有規律,戰羽在一旁睜大眼睛看著阿九的動作,眼前的情景卻詭異的出乎意料。

    隨著音調的響起,從上向下看去,地面上移動的黑雲明顯都停頓了下來。無論是向他們衝來的螞蟻還是向四面八方湧去的螞蟻。連爬向戰羽靴子上幾隻螞蟻都停止揮動肉眼可見的鰲齒,反而呆滯的停在原地,就在戰羽訝異的低頭去看時,趴在一起的兩隻螞蟻互相撕咬起來,不過眨眼之間,所有的螞蟻都撕咬了起來,戰羽略略向下看去,地面上全是一連片撕咬在一起的螞蟻,黑雲也成片的退卻。

    戰羽抽搐著嘴角,看向阿九的眼神有若白日見鬼,「妖術?」

    阿九抱著雙臂,好整以暇的看著戰羽,嘴角邊泛起了一絲連自己也不曾察覺的笑意,「不,我是祭司,這種蠱術對巫南人來說實在是小兒科。」

    戰羽看著阿九嘴角那抹神秘的笑,脖頸後的冷汗浸涼了他的背心,他心底有個深深的感歎,也許與她為敵,似乎是天大的錯誤……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月靈合一
章節字數:2792 更新時間:08-07-11 08:56
    月光流域,宛如銀色的水泉潺潺流過星河,驚蟄過後的春草中,夜半傳來蟲聲唧唧。

    如此寂靜的夜色裡,阿九靜坐在安慶城外的河邊,享受著難得的靜謐。河岸兩邊遍生的桃林,在風兒的輕撫下,點點似心的粉色花瓣迎風飄送,落花如雨,而在花雨中的她,令他捨不得移開目光。

    人面桃花……

    「你似乎很喜歡看月亮。」戰羽倚在一旁的樹下,慵懶的笑著,手中的酒罈不時送往嘴邊。

    阿九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拿起他身邊放的酒罈,抿了一口酒,「月亮比人真實!」

    「你也喜歡喝酒?」戰羽有些驚訝的看著阿九的動作,眸中閃過一抹調皮。

    「酒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一個人體內它的含量多了,那個人就容易把自己當作神,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不經過一番煙熏火燎,那個人就不容易醒過來!」阿九細緻的菱唇邊,漾出一抹輕淺得似是彎月的微笑。可神情卻是從未有過的寞落。

    「那醒過來之後呢?」戰羽頭一回在她臉上看到了除冰冷以外的神情,淡漠的寂寥,讓他的心底有個地方突然柔軟了起來。這種柔軟是會撥動他心弦的……

    阿九抬頭,卻只是淡然一笑,似流雲的發下,一雙明眸黑亮光潔,似碧水秋波,隱隱流轉不定,「醒過來他就會知道,原來想成為神也不是那麼困難的。」

    戰羽勾起嘴角,墨琉璃般的眼珠是笑得清清亮亮,聲音性感低沉,「我還以為你要說醒來之後才知道自己是人呢!」

    阿九喝了口酒,抬頭看著他,「那樣的人,即使醒來後也還會再喝醉,他已經把自己放到了神的高度。」

    「那他不是在自我沉醉?」

    「不!」阿九搖了搖頭,「他只是成為自己的神!」

    「那不是你所說的神嗎?」

    「當然不是,我所說的是成為這個世界的神!」

    「似乎很困難!」

    「一點都不困難!」阿九嘴角浮上一個笑容,一個很純粹的笑容,乾淨的象無暇的水晶,「只要把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灌醉就可以了!」

    戰羽看著阿九,良久之後,突然笑了起來,「你真的很特別,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像你這樣的女人,我很好奇,你真的是這個世界的人嗎?」

    「是與不是,我們終究要在這個世界輪迴。」阿九收斂了嘴角的笑意,微瞇的雙眼有一絲不明意味的情緒。

    「那可未必,也許我們馬上就要墜入下個輪迴了呢?」依舊邪魅的淺笑,宛若風過。

    阿九和戰羽雙雙回過頭來,對於那些殺手不死心的追逐法,實在是很感欽佩。他們的眼神在黑衣人身上的武器游移來去一陣子,評估完這回他們能再逃掉的機會幾乎是等於零時,他們不禁一同幽幽地歎了口氣。

    「你還認為這裡像桃花源嗎?」阿九在那些人朝他們飛奔而來時,邊揉著頸間邊做熱身運動。

    他慢條斯理地挽起兩袖,「不再是了。」

    二十幾名蒙面黑衣人從正面發起了猛烈進攻。沒有太多花哨動作,狂風刀法凜冽劈出!

    戰羽二話不出,拔刀出鞘,出手狠毒果斷,激烈搏殺捲起了陣陣刀風劍氣,鮮血味道飄散在風中。

    阿九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著遠處的黑衣人首領——鬼王雙剎,嘴角掛著一抹笑,但那笑容之中的寒意卻給人一種如臨冰窖的感覺。

    兩個黑衣人忽然從空中飄來,月光下露出了兩張枯黃瘦削而又醜陋的臉,看來就像是兩個黃臘的人頭,他們的耳朵都很小,鼻子卻很大,將眼睛都擠到耳朵旁邊去了,身子也像是毒蛇,細長,堅韌,隨時隨地都在蠕動著,而且還黏而潮濕,叫人看了既不免害怕,又覺得噁心,兩人長得幾乎完全一模一樣,只不過左面的人臉色蒼白,右面的人臉色卻黑如鍋底,他們的目光惡毒銳利,就像是響尾蛇的眼睛,直直向阿九襲來。

    阿九腳下一點,向後滑出十丈有餘,避過二人最為凜冽的一擊,只守不攻,她在兩個高手的夾攻下似乎處在下風,她一直沒有下殺招,也沒有拔出腰間軟劍,似乎忘記妖艷恐怖的靈淵劍法,一步步陷入絕路,稍不留神就會喪命,但她臉上沒有絲毫恐懼慌張的神色,反而掛了抹詭異的笑容。

    烏雲漸漸散去,銀白的月光撒下大地,一片燦然。

    阿九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圓月,閉上雙眸,指若如蓮。長髮在璀璨的夜空中散開,白色身影籠罩在月光下,刀劍在週身捲成無數氣旋,她滿頭長髮亦隨風而舞,河岸的桃柳受不住勁風吹襲,不停晃蕩,即使遠處對戰的其餘人也感覺到氣旋的強大力量。

    阿九面容佈滿冷笑,軟劍靈犀已然在手,悍然一劍把兩人逼退,白色身影沒有絲毫停留,劍鋒如同淒厲惡鬼在黑暗中發出刺耳嘯聲瀰漫在空中!

    阿九的身形越轉越快,長髮不停凌空飛舞,雪色長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劍勢帶起強烈的氣流,冰寒徹骨,旁邊數人不禁渾身顫抖,頓時感到了一陣極度寒冷,靈犀劍氣竟可籠罩方圓十丈,已到驚世駭俗的地步,劍尖拖出的冰冷劍芒長達丈餘!

    「月靈合一!」鬼王雙剎露出了驚駭表情,本能的向後退卻。

    阿九卻急急逼上,瑩白劍身在黑夜中異常顯眼,彷彿一層冰芒籠罩劍鋒,拖出數尺長的寒冷劍芒伴隨著阿九清嘯聲,劃破了一圈圈透明的空氣漣漪,劍鋒過處,空氣如水般被奇妙凝固,妖艷無限!

    三人飄渺身影忽然旋轉著直衝雲霄,然後同時緩緩落地,時間空間彷彿凝固,他們一動不動靜靜站立,背後高掛著一輪皎潔明月,明朗空明,繁星如夢。

    然而就在阿九轉身的同時,那二人轟然倒下。

    阿九的真氣源自月光,也只有在月圓之日,利用外力催動,她才能恢復內力,她等的就是這一刻。

    還未等她靠近,餘下的幾個黑衣人相視一眼,一陣青煙過後,倏然消失。

    「別追了!」阿九伸手攔住奪步而出的戰羽,「盡快離開這裡……」

    「沒用的東西,滾!全都給本王滾下去!」涼都皇城的御書房內室裡傳出一聲怒罵,三名黑衣人書房裡跑出來,其中一個臉上還有清晰的五指印,另兩個衣衫上有明顯的血跡,三人均是面如土色。

    「侯爺怎麼了?」一個嬌嗲的聲音響起,三人抬頭一看,連忙跪下,「參見公主!」

    雲月妖艷的臉如暗夜裡的魑魅,眼眸深處閃爍著奇異的光彩,伸手推門,走了進去。

    「誰又進來了?滾出去!快滾!」

    「侯爺……暴怒傷身啊!」

    靖南候怔了怔,轉過身來,勉強壓制了一下心頭的怒氣,「是你啊,有事嗎?」

    「侯爺何事這麼大火氣?可否說給雲月聽聽,讓奴家為您解憂啊……」雲月修長柔美的手指搭上靖南候的肩膀,恰到好處的揉捏著,不得不承認,當雲月把自己變成一個勾人的妖精時,她很會伺候男人。

    站在身後的雲月的身子像一塊鮮嫩發燙的美肉,成熟女人魅惑的體香對一個生理正常的三十歲男人所產生的衝擊力,讓靖南候的腦子裡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昨晚他與雲月激情火辣的片段,一時的恍惚,幾句不該說出的話語脫口而出……

    雲月的笑越來越美艷,眸色卻越來越深沉。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七十八章 麒麟訣
章節字數:4217 更新時間:08-07-11 08:57
    從涼都的酒樓出來之後,阿九打算回客棧,忽然腦海裡浮現出霧隱的臉,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要是知道她的計劃,他們死也不會同意她單獨行動,鬼影那火爆脾氣,肯定拿霧隱開刀,阿九笑著搖搖頭,彷彿是不受控制似的,轉身朝絕殺分堂走去。

    由於是晚上,加上阿九對這帶道路完全不熟悉,走了一段,她感覺自己好像迷路了,四處打量了一番,打算找個路人問問,偏偏這段有些偏僻,人影都看不到幾個,她正想站到房頂看看路,遠處突然出現了一隊人馬,阿九一個閃身躲到路邊牆角。

    十多個身手矯健的佩帶刀劍的男子護著一頂青色轎子慢慢沿著街走過,轎子周圍還有四個青衣漢子和兩個俏麗丫鬟。目光掠過旁邊的護衛,那些少年的武功居然很是有些功底,中間的四個青衣漢子功力深厚,下盤堅穩,一眼就能看出這些人絕非普通武林人士,他們的左手袖口都繡著藍色彎月。

    阿九臉色一變,她也猜出轎裡的人是誰,再沒有多猶豫,阿九悄悄跟了上去。

    看著軟轎拐進了一座偏僻的府邸,阿九心中暗自思襯一番,悄悄站在不遠處的樹梢上,向裡面張望,只見幾個男子在院中巡邏,其餘幾人站在左邊房間前,房門虛掩著,正在阿九想辦法怎麼不驚動這些人進到屋裡時,忽然見到不遠處又有一頂轎子朝這個方向而來,到了府邸門前就停了下來,簾子一掀,有人走了下來,這下來的人卻讓阿九的心猛的一跳。

    阿九心裡雖然一片混亂,但還是很快讓自己冷靜下來,趁著那些人一個閃神的機會,阿九極快的溜進府內,站在房間裡一處隱密的屏風後。

    剛一進來,就聽到一個嬌柔到膩耳的聲音從房內傳來,「殿下,不是才見過面嗎?怎麼那麼快就約奴家前來啊?您想我了?」雲月用帕子捂著嘴角,笑得風情萬種。順勢向眼前的男子身上靠去。

    「公主還請自重!」男子面無表情的退後一步,躲過雲月的身體,眼眸裡卻閃過一絲陰冷。

    眼前男子風度翩翩,一塵不染,白色長袍質料如絲如綢,面容異常英俊,散發出與生懼來的魅力,挺拔身軀沒有一絲多餘脂肪,漆黑亮麗斜飛入鬢的細長濃眉,眸子溫柔如水,完美無缺的臉讓每個少女都為之怦然心動。

    雲月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歡他,雲月是個感官享樂者,由於研習媚術的關係,要同男人交合,她本身長得也極美,身材火辣,但臉龐卻很細緻,宛若清水芙蓉,新月般秀氣的眉和長長眼睫毛下面是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睛,她喜歡和各種各樣的男子上床,尤其俊美的男子,可眼前的人卻視她於無物,連玩玩都不肯跟她玩。

    「殿下,奴家不美嗎?您連碰都不肯碰奴家一下,好傷人家的心吶!」酥麻的軟語直蕩人心弦,臉上的表情卻泫然欲泣,秋水似的瞳眸緊緊鎖住他的眼,可那眼裡的溫柔從來不會給她。

    男子卻一臉冰霜,語氣低沉無波,「公主,如果你還有合作的誠意,就別在本王面前演戲,否則本王不會再跟你合作。」

    阿九的心「砰砰」直跳,她無意中發現的這個秘密讓她有些措手不及,這麼說來,羌努現在並不是雲月在控制,而是靖南候獨自霸權,雲月只是個沒有實權的攝政公主,從她選擇和烈國合作就可以看出,似乎他們已經來往很長時間了……這雪星辰到底要做什麼?

    正在阿九苦思之時,忽然有人從身後摀住了阿九的嘴,她大驚,正要揮掌劈向來人時,輕微的聲音在她耳邊想起,「寶貝兒,是我!」

    戰羽站在她身後,目光灼灼的盯著她,滾燙的氣息呵在她耳邊,讓她的臉有些微微發熱,他在阿九耳邊小聲說道,「看你去了那麼久不回來,我不放心你,結果看到我的小娘子在這裡聽牆根,這不是個好習慣哦,寶貝兒!」

    阿九咬著牙,狠狠的瞪他,小聲從牙根深處擠出幾個字,「誰是你寶貝兒?你個淫賊!」

    戰羽卻邪氣的一笑,豎起手指按在唇上,「噓,小心被人發現……」

    阿九也不再理會他的不正經,小心翼翼的聽著房中二人的談話。

    「本王這次來,是想拜託公主一件事,如果有這個人的消息一定要及時通知本王……」雪星辰從袖中掏出一卷畫,遞給雲月。

    雲月輕輕展開畫卷,頓時倒吸口冷氣,畫裡是個絕色傾城的男子,美的撕心裂肺,瑩瑩水亮的雙眸一眼望不到底,俊秀如松的身形挺拔有力,遺世獨立的絕美。

    熟悉的影像應入了阿九驚訝的眼,畫上的人惟妙惟肖的好似要從畫中走出。戰羽站在阿九身後攔住她的腰,輕咬一下阿九粉嫩的耳垂,聲音帶著濃濃的不滿,「你這招蜂引蝶的女人,你是我的娘子,怎能讓別人覬覦?」

    阿九抬起手肘,狠狠的給了他一下,胸口痛的他差點跳起來。他死死摟住阿九的身子,咬牙切齒的在她耳邊說道,「你這女人怎麼如此狠毒,你想謀殺親夫啊?殺了我好跟別的男人廝混?美的你,你是我的人。」

    「這男子是何人?」雲月訝異的詢問出聲,這樣美貌的男子恐怕羞煞全天下的女人。

    「她是我一生中最愛的人……」談到畫中之人,雪星辰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眼裡卻劃過傷痛。

    雲月淺笑嫣然,「難怪殿下不喜女子,連太子妃都不要,原來殿下喜歡的是這樣美貌的男子……」帕子抹去嘴角的笑意,眼中卻帶著戲謔的光芒。

    雪星辰的語氣驀然變得凌厲,「本王的事不勞公主操心,公主只需幫本王留意此人,事成之後,本王會親自替公主除掉靖南候!還你郝連一族的榮寵!」

    「那殿下可否告知這男子姓名?這人海茫茫,只憑一副畫卷,很是讓本宮為難吶!」雲月也正了正臉色,慢慢說道。

    雪星辰略微沉吟一番,嘴角綻出一個微笑,似是回味,似是思念,那溫柔的笑看得雲月心神蕩漾,「她叫南宮九少。」

    「南宮九少?」雲月眼皮一跳,強壓下心頭的吃驚,語氣有些不平穩的說道,「他……他是不是叫阿九?」

    雪星辰猛的看向她,眼神犀利,語氣急促,「你見過她?」

    雲月低下頭想了半晌,有些忐忑不安的說了靖南候在追殺阿九和阿九受傷躲避的事,話還沒說完,雪星辰已經死死扣住了她的手腕,幽黑深瞳裡火焰蔓延,眼神像灌了鉛水一樣陰沉的隱隱有駭人的寒光射出,渾身那四溢蔓延的森寒煞氣令雲月沒來由的心裡一寒,「你們想死嗎?」

    雲月悚然一驚,難得失態的向後退了一步,這樣可怕的烈國太子她還不曾見過。

    「這不關我的事,都……都是靖南候指使的,本宮……本宮只不過派出藍月宮殺手而已……」

    雪星辰只覺得手足冰涼,眼中殺意濃烈的似要把她淹沒,他從牙根深處迸出幾句話,「你們最好祈禱她活的很好,否則本王定讓你們屍骨無存!」一把將雲月甩到牆角,衝出門去。

    坐在轎中的他閉上眼眸,腦海裡浮現出那熟悉的臉龐,他什麼都不想,只想看看她過的好不好,刻骨的思念將他的心刺得千瘡百孔……

    阿九,如果你想要天下,我就將它捧在你面前……

    待雲月也出了府邸,阿九從屏風後走出,看著門外,臉上的表情喜怒莫辯。身後的戰羽陰沉著臉,沉默的站在一邊,阿九冷漠的瞥了眼戰羽,獨自走向客棧,一路上還在思索著這烈國太子究竟想做什麼,以他們的狀況,此時選擇和羌努合作似乎不是明智的事,她真是越來越看不懂這些人了,莫非他們的思維都是跳躍式的不成?

    阿九的頭有些隱隱作痛,她向前走著,就在前面路口的拐彎處,一個醉醺醺的男子摟著一個青樓的妓女在路上調情,阿九沒有理會,繼續向前走著,突然那女子嬌俏的聲音一轉,「……嗯,不嘛,這種事情都是男人主動的哦……」

    也就在同時,阿九驟然渾身輕顫了一下,臉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剛邁出的腿也停在空中半天沒放下來。

    好熟悉的話語,真的好熟悉,可是在哪裡聽過?為什麼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裡會隱隱有些難過,那聲音就像一個男子在耳邊輕輕的低訴……

    只是,心好疼,頭好痛……

    阿九已經忘記了時間和地點,只有傻傻的站在空曠的街道上,絞盡腦汁的想要回想起什麼,可最終什麼也想不起,思緒就像雪花般在腦海裡紛飛飄揚,她很想伸出手去抓住某個片段看看清楚,可是這些記憶的片段卻是一閃而逝,之後再也找不到痕跡……

    夜風拂過,四野黯然沉寂。戰羽靜靜的站在阿九身後,看著她癡迷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在回想什麼,嘴角浮上一抹的笑意,只是那笑容帶著淡淡的憂傷。他眼中飛快的掠過一絲惆悵,拽起她的胳膊就往客棧方向走去。

    獨自沉浸在思緒裡的阿九也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向前走著。星辰……星辰……這個名字象魔咒一樣在她腦海裡回放,一遍一遍,他笑,他皺眉,他耍賴,他流淚……他和她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

    阿九閉著眼睛靠在門上,她頭腦裡一片繁雜,使勁晃晃腦袋,她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睜開眼睛卻看見戰羽站在她房間裡,一瞬不瞬的盯著她,臉色卻很陰沉。

    「你做什麼?我要休息了,你出去!」阿九不理他,獨自向床邊走去。

    戰羽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眼裡卻無絲毫笑意,「你也是這樣對待那個太子的嗎?」他的笑容說不出的迷人,帶著點厭世的頹廢。

    「你說什麼?」阿九兩潭深水似的眸子,像是結了冰,冰冷的目光撞向他的眼睛。

    戰羽深不見底的眼眸中忽然閃起憤怒的光,他猛地將她抵在牆上,狠狠吻了過去,蠻橫的舌在她嘴裡橫衝直撞,阿九一愣,狠狠的咬破了他的舌尖,他卻絲毫不在乎,繼續吮吸她口中的津液,阿九抬腿撞向他下體,他卻敏捷的按住她的腿,放開她的唇,嘴角的血跡使他的笑容異常的邪氣,妖艷無比,聲音裡帶著情慾的沙啞,「你是我的女人,別想從我身邊逃開,我不會放掉你的……」

    阿九強壓下心頭的震驚,眉似烈焰,語調冰寒如刀:「你練了麒麟訣?」

    戰羽挽起她臉頰邊的烏髮把玩著,邪魅的舔了舔唇上的血跡,抱住阿九的身子,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我要保護我的女人,我要讓她不再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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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在這說明一下,阿九不是打不過戰羽。只是阿九現在在策劃一個陰謀,至於陰謀什麼樣子的呢只是後面會有結果的。再一個就是說麒麟訣和靈淵心經誰厲害的問題,阿九的武功是至陰的,可以說的極強,但麒麟訣是至陽的,雖然比不過靈淵心經,但是至陽的武功有一些是克制至陰的武功的,天下沒有最強的,萬物相生相剋,一物克一物。這個是世間不變的真理!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七十九章 閻王令
章節字數:4364 更新時間:08-07-11 08:57
    這是一條寬闊平整而一望無際的官道,兩匹駿馬一前一後不緩不慢的行駛著,馬上的兩人像是互不相識的路人,整個旅途中沒有絲毫的交談,只是他們之間始終保持著半匹馬的距離。

    阿九翻身下馬,站在樹梢上,從懷中取出地圖,仔細研看著,時不時拿炭筆在上面標注著一些數字,戰羽策馬緊隨其後,目光一直跟隨著阿九遊走。

    陡聞身後蹄聲大作,並有喝罵喊殺之聲傳來,二人齊轉首向後看去,只見濃煙滾滾,塵霧中隱現出六騎狂奔痛馳,前面有一男一女在急急揚鞭策馬奔逃,離他們尚不及十丈之處的四名男子手執大刀長劍在後急追,並喝道:「姓邵的,你兄妹二人已負傷了,快快將你手上的『閻王令』交出,咱兄弟四人便饒你一命!」

    轉眼間,他們已接近戰羽二人,阿九收起手中的地圖,翩然躍回自己馬上,冷眼看著已馳近的眾人,那急逃的兄妹二人男的年約三旬,滿臉虯鬚,貌甚威猛,他左手提著馬韁,右手握住一柄連鞘帶有血跡的寬長古劍,身上所穿紫袍已被鮮血染得通紅,胸、肩、腹等處受了明顯的創傷,而且看來頗為嚴重,但他卻一聲不哼,奮力前馳。

    在他右邊的是一個十七八歲花容月貌的美艷女子,她左手提韁握鞭,「啪啪」的抽馬急馳,神色顯得憂急、惶恐萬分,右手握著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但身上也受了較之其兄為輕的傷勢。而在他們身後緊緊追趕的是四個受了輕傷的兇惡非常、殺氣騰騰的彪形大漢。

    他們均將馬速提至極限的逃追著,阿九將坐騎策至道邊,以防為其撞上。戰羽在一旁抱胸而立,這樣的閒事阿九一般是不會去管的,救了戰羽一個就粘上塊牛皮糖,同樣是蠢事她不會做第二次。

    轉瞬,那六人已馳到他倆身旁的大道中央,「啦啦」的馬蹄聲如戰鼓一樣擂得大地巨響,聽起來刺耳之際。

    她無意地側首瞥向那急逃的父女二人,真巧,他們也幾乎在同時也向他倆瞅來,目光落在戰羽的腰間所佩之劍上,顯然已看出他們是學武之人,於是,父女二人眼中均流露出一種乞助的神情。但座下坐騎卻仍不停留地向前馳去。

    那在後追殺他們的四個兇惡之人邊追也邊向戰羽二人瞟了一眼,目光卻重落在阿九身上,立時噴出一種色迷迷的異彩來。

    其中一個腮削身瘦大概是太迷緬於酒色之故的傢伙,一副賊眼在阿九身上掃個不停,那神情似乎想將她吞於肚中。他肆無忌憚的向旁邊一人淫笑道:「大哥,這小子長得真他媽的美喲,比那姓邵的娘子好像還美上二分,你看他那臉蛋又嫩又好看,還有那紅嘟嘟的櫻桃小嘴……」

    那三人對著垂下眼眸的阿九哈哈淫笑不止。倏地,那被稱為「大哥」的粗擴漢子向前面已奔有十餘丈遠的邵姓兄妹瞅去,急喝道:「兄弟們,別再鬧了,那姓邵的兄妹二人已跑了那麼遠,我們快追,奪來森羅的閻王令,那如花似玉、仙女般的美人兒就可讓你們痛痛快快地玩了!快追!」

    那三個傢伙淫笑著又看了強忍住殺意的阿九一眼,齊打了一個忽哨,便急急向那兄妹二人追去。

    一旁的戰羽氣的幾乎要拔刀而起了,卻瞥見阿九怔怔的望著地看著前面急馳的眾騎,面帶疑慮之色。

    「你是不是也對那閻王令感興趣?」

    阿九暗暗疑惑,她什麼時候發閻王令出來了?莫非是霧隱他們發出的?這不是添亂嗎?她有些著惱,也不理戰羽,舉鞭一揮,策馬追上那夥人,馳出有五六里路,陡見前面有人刀劍撞擊,騰躍叱喝的惡鬥起來,正是那兄妹倆與那四個狂徒在激戰。

    兄妹倆傷在身,勢單力薄,已被敵人逼得節節敗退,身上均又添新傷,渾身鮮血模糊,汗水與血水交混雜合,已將衣袍衫裙染得殷紅。

    那邵氏兄妹正在吃緊,驟見有人策馬馳來不由分神來看,哪知與其交手的二敵中其中一敵倏出長劍,「噗」的一聲長劍貫袍而過,他大叫一聲,緊握手中寶劍不肯撒手,而身子卻向後倒去。

    邵氏女子失聲痛呼:「大哥——,你怎樣了?」

    這一來,她不由也分了神,「噹!」一聲,手中長劍被其中一敵震磕於地,而另一敵則上前將她摟住,淫笑道:「小美人,你還挺凶、挺霸道的嘛!要是在床上你有這麼厲害那就太好了!」

    他說著即將臭嘴湊上去吻她櫻口,她忙掙扎閃避著,突然,一聲刀鋒劃過空氣的凜冽聲響使得眾人不由一震,忙循聲看去,只見一個俊秀青年從馬背上騰空而起,身如青煙的向他們這邊飛了過來。

    四人悚然大驚,還未看清人影,那摟著少女的狂徒已被凌空飛來之人當胸轟然拍來一掌震得倒飛出三丈之外重落於地,口噴鮮血不止。

    少女被他倒飛所摟而向前帶出三尺,身子不由一個踉蹌幾欲跌倒,恰巧,一條手臂憑空將她攔腰阻住並倚摟於帶著清幽香氣的胸懷裡,動作迅疾、瀟灑萬分。

    她抬眼一看,這攬住自己之人正是剛才道旁的那俊美非凡的俏公子,她只感到渾身被他抱得酥軟無比,用一雙美目癡迷的仰盯著這近不足尺的俊美的臉蛋,臉蛋微微泛著紅潮。

    「姑娘,你還能站著嗎?」低沉優雅的清潤聲音在她頭上響起,白衣「男子」緩緩開口。邵瑩忽然想起她在陌生男子的懷中,一時間羞窘不已,粉臉倏地紅艷如霞;一聲蔦語:「公子,多謝救命之恩!」像是有些依依不捨的離開阿九的懷抱。

    戰羽冷笑著走向先前那摟抱著少女欲求非禮時而被他出掌震傷的傢伙面前,瞅著他不語。

    那人只被他笑得毛骨驚然,那冰冷的微笑,此刻在他眼前就像是一把正逼刺過來的利劍,他不由冷汗涔涔地撐他後移著,滿面駭極之色,那神情就像是到了催命的閻王般,嘴唇哆嗦牙齒撞擊著道:「不……不要過來,我們『漠東四虎』和你無仇無怨,你……你為何……為何要管這個閒事?你……你是誰?」

    戰羽揚眉淡笑,「我不想知道你是誰,去死吧!」

    他便轟然拍出一掌,擊向他的天靈,其勢猛若江河決堤,快逾閃電。

    那人見狀,駭然大凜,他突然間變得敏捷起來,剛才還是痛苦萬狀的受傷之軀,陡然迅捷如狂風的弓腰猛地捲成一團肉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滾向他的下盤,倏地出掌如刃插向其小腹。

    戰羽悚然一驚,未料到敵人竟如此狡詐,佯裝重傷不能動彈而辭然襲擊,這一下逼得他不得不抽掌變式,回掌下拍。同時,右腿後撤一步,斜滑三尺,避開敵人來掌之襲。

    他的掌勢強浩的內力將地上未出一個大坑,頓時沙石進揚、塵灰瀰漫。

    那人掌刃未遂,即重新劈砍,恍若一把鋒利真刀,強烈的內力「吱吱」有聲,顯而易見,此人的內力非常深厚。

    他這凌厲的攻勢竟也將戰羽逼退了六七步,這使他非常惱火。於是便將以五成的功力提聚於雙掌之上,陡然一聲大喝,他雙掌齊出,推向敵人。

    掌風呼嘯,恍若獅吼,罡氣激盪,令石破山裂。

    那人雖也不弱,但哪經得起這絕世功力之猛浩之力所擊,身子剛觸及其力立如斷線風箏般真倒飛出六丈之外,「砰」地從半空摔落下來,內臟已給震碎,鮮血狂噴而出,痙攣抽搐了幾下,便脖子一歪立時斃命。

    阿九瞇著眼睛看了看戰羽掌下的亡魂,心裡也有些驚歎,麒麟訣功力果然強猛,他不過練到第五重就有這樣的威力,倘若九重以上,這天下也就只有靈淵心經能克制他了,不過那也是幾十年之後的事了,戰羽的年齡已經限制了他內力的精純程度。

    阿九走到已然奄奄一息的邵姓男子身邊,沉聲問道,「他們為何追殺你?」

    男子吃力地強睜著雙眼,喘著氣有氣無力地嘶啞道:『小兄弟……他們是為了想搶走

    閻王令,閻王殿首領發出的閻王令全天下只有三枚,得……得到的人……」

    說至此,他已喘氣劇烈,身子顫抖、起伏不已,雙眼光眼,滿面痛苦之色,臉色蒼白,已呈彌留之狀。

    少女痛哭流涕,已成淚人,顧不及自己傷口撕心裂肺的疼痛,抓搖著其兄的雙肩泣道;「哥,你不要再說了,你要忍一會兒,……振作一點……」少女猶如一株雨打的梨花,那副哀容人見猶憐。

    阿九蹲下身子,探探男子的脈搏,看了看傷口,他是胸腔骨折,肺部破裂,危急生命,阿九取出幾枚銀針刺向他幾處大穴,幫他止了血,指了指男子的後背,戰羽走過來輸送了些許真氣幫他暫時護住心脈。

    邵瑩用袖子擦了一下漣漣淚水,向阿九、戰羽掃視了一眼,遂垂首邊泣邊娓娓道來:「這死去的四個惡徒綽號『漠東四虎』,他們不知從何處得悉了我祖父得到閻王令,此令是閻王殿首領森羅唯一的手令,可調動閻王殿殺手,並且森羅承諾執此手令,可以幫人完成一個心願。我祖父當年丟失了族中寶物『青虹劍』,聽聞此物在閻王殿管轄的絕谷內,祖父想拿閻王令換回寶劍青虹。因此,招來許多人的奪令追殺,這四個惡徒更是貪心大起,而從漠東直追殺到涼都境內,我們父女便倆一路上拚死護令,但因寡不敵眾而受傷……危難之時多虧兩位搭救,不然只怕我們已……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二位恩人請受小女子邵瑩一拜!」

    說完,便盈盈下拜。

    阿九沒有去扶她,只是摸著下巴問了句,「你們從何處得知這閻王令可讓森羅助你們完成一個心願?」

    「下個月十八日就是武林大會,森羅宣告武林,憑閻王令能讓她還一個心願,只認令,不認人!」

    「你是說,森羅會出現在武林大會會場?」阿九微微蹙著秀氣飛揚的雙眉,露出了憂慮的神情,這樣的神情在她的面上出現,彷彿碧藍的天空驀然出現的烏雲,讓人有些不安。

    「是的。這消息早已傳遍武林,所以這閻王令才如此珍貴。」

    邵瑩緩緩站起身來,羞嬌萬狀地抬首看了一眼凝眉思考的阿九,目光正好與她視線相接,心如鹿撞,小手也不禁微微顫抖起來。

    「在下唐突,可否借我這密令一看?」阿九抿著唇,淡淡的問道。

    戰羽歪著頭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心道,她不會真的想殺人越貨吧,向武林魔道之首森羅索一個要求,聽起來還蠻誘人的。

    躺在地下邵正龍掙扎著想要撐起身來,但撕心裂肺的傷口巨痛使他忍不住「絲」的痛吸一口氣,叫出聲來。

    阿九按住他的肩,沉聲說道,「你傷很重,別亂動!」

    邵正龍擺擺手阻止了阿九的動作,從懷中掏出個小小的火紅色暗器,「小……小兄弟,這個就是閻王令,你……你拿去吧,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阿九低頭看著他手中的荼皪花鏢,眼皮狂跳,沒錯,這是她的信物,她一共只發出去三枚,蕭清言一枚,慕容風鐸一枚,軒轅逸之一枚,連獨孤洺野都沒有,這一枚是哪裡來的呢?

    阿九死死盯著邵正龍手中的暗器,人家給她,她卻不伸手去拿,只是看著,似要在那暗器上看出朵花來。

    一旁的戰羽看著她額頭上不斷冒出細密的汗珠,面露痛苦之色,這樣的情景他已經不是一次見到,有些焦急,卻不敢攪擾她的思緒。那一字一句也好似勉強從牙縫裡擠出一般艱澀:「這個你們拿著,我不需要,你們需盡快找到醫館療傷。」

    說完,就飛身上馬,疾馳而去,也不顧眾人在身後的呼喊……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八十章 奸細
章節字數:3627 更新時間:08-07-11 08:58
    羌努國邊城,白沙鎮。

    這是一個還算熱鬧繁華的集鎮,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往來穿梭,川流不息。叫買叫賣之聲,不絕於耳。

    酒樓客棧林立道旁、茶館飯莊夾雜其間。襯托出此鎮的繁富。

    在穿梭往來的人流中,兩位英俊挺拔、氣宇軒昂、十八九歲的少年格外引人注目,兩個少年目不斜視,直向那城中「萬香酒樓」走去。

    店小二見有客人到來,遠遠便堆滿笑容,待其走近,忙躬身笑道:「喲!二位公子爺,裡面請!」

    兩人面無表情,只微微一頷首,便向樓上走去。店小二忙在前相引,給其挑了一個靠近窗戶的雅座坐下後,笑容可掬的恭聲問道:「二位公子爺,我們這裡有紅燒鯉魚、清蒸甲魚、辣子雞……一切美味佳餚就有盡有!不知二位要哪些……?」

    雲翳面無表情的看著窗外,霧隱轉頭對小二淡淡地說:「我們只吃素,來幾個清淡的素菜,兩碗梗米飯,一壺清水。」

    眾人看他們衣料都是上等,吃食卻似和尚,皆停下吃飲,向他們注目看來。見其二人容貌清俊出眾、氣宇不凡,卻不像一般的富家子弟,且二人渾身冰寒之氣,那些個跑江湖的,一眼就看得出這二位身手不凡,紛紛低下頭去。

    小二細細看著二人,這兩人雖說點的東西簡單,但他也不敢怠慢,江湖上總有些奇人異士,與常人不同,便應諾一聲,下去為其準備菜餚去了。

    霧隱不著痕跡的掃視著酒樓內正吃喝的眾人。遊目四望之後,有幾桌人最為惹眼:東邊一張桌上的兩名中年男子、他鄰桌的一位年約十六七歲的美艷少女,少女身後坐著一桌五個人的江湖漢子,幾人不做交談,只默默的吃著東西。

    那兩名中年人皆長得十分兇惡壯實,但卻讓人感到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邪氣,他們都是獐頭鼠目,不修邊幅,言語甚是粗擴,他倆一穿藍飽,一著束身黑色勁裝。邊吃邊低語,用一雙充滿淫邪目光的細眼瞅向他鄰桌的美艷少女。

    美艷少女獨吃獨飲,著紅衣紅裙,髮髻蓬挽,插著一支精緻的金釵;峨收黛目,圓臉玲耳、鼻若懸膽、口似櫻口,形貌甚美,嬌艷欲滴。從其外貌及裝飾來猜,她是個富家小姐,還有些許根底,手邊放一把長劍。

    美艷少女只管獨吃自飲。神態極是恰然自得,更添了三分冷傲之氣。

    霧隱細觀了幾人,目光落在這少女的身上,正巧那女子呷了一口酒,側首向他看來,四目甫一接觸,少女即面色一紅,低下頭去。

    霧隱移開目光,恰好小二將飯菜端了上來。小二為二人各斟了一杯清水,微笑道:「二位公子爺,你慢慢享用,有什麼吩咐,只管叫一聲。沒有什麼事,我就先告退了!」

    雲翳轉過頭來掃了一眼店小二,那小二一個激靈,感覺像是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尾,連忙弓著腰退了下去。

    雲翳邊吃著東西,嘴唇邊動,卻沒有絲毫聲音,霧隱盯著他的唇,讀著雲翳的話,「那五人是劍宗尹長摯的弟子,兩個中年男子是扶桑國的武士,那女子是誰我還不知道。」

    霧隱也沒有說話,只是垂下眼眸表示知道,二人之間默契十足,卻詭異的沉默。

    那紅衣女子舉杯暢飲的同時,時不時看向霧隱二人,大概是兩人的氣質與眾不同吧,少女看著看著竟捨不得移開目光,一愣神之間,卻被霧隱眼裡的寒冷給激了一下,一氣之下,猛的一口酒灌進了喉嚨,把杯朝他晃了幾晃,像是示威,然後托腮仰首,又似譏諷他倆男人不會喝酒。

    霧隱低下頭,就當沒看見,這種鬥氣的小把戲要是他也生氣的話,那這些年在九少身邊豈不是要被那她氣死?阿九那說一不二的性格,閻王老子來了也沒用。

    少女見他對自己的挑釁絲毫不見,心下有些憤然,鼻子裡出了一聲氣,轉過頭去。

    東邊那桌上正用淫邪目光緊盯著桌少女的那兩名大漢,邊「哈哈」淫笑,邊肆無忌憚地大聲說著別人聽不懂的話,內容不詳,不過看那淫賤的表情就知道那絕不是好話。

    說著說著,話音嘎然而止,眾人皆停下筷子,驚訝地看著他倆從凳上操起兩把長劍,向那女子走去。

    那二人已走近女子桌旁,那穿藍袍的壯漢,色迷迷的用一雙賊眼在女子身上遊目細觀,眼珠睜很快要奪眶而出了,他吞了一口快要流出的口水,操著生硬的漢語道:「美……美人,玩玩?玩玩的可以?」

    女子大吃一驚,臉色劇變,迅猛無比的飛出一腳,直踢他暴露的小腹。那藍衫壯漢正喜滋滋的摟身來抱,驟見其倏然出招踢向他小腹,心中不由大驚,他慌忙中騰空躍起,向她撲壓而來。

    另外一個男人見她進攻,不由大怒,遂踢出右腿,連連於地旋掃出回腿,勢如狂風捲葉。女子上下受敵,不由心中暗慌,她雖躲過那人的腿,但由於被逼到另一張桌子,已退避不得,雙腿跳躍不得,被其踩掃在地,重重地摔在樓板上,正欲躍起時,那男子的龐大身軀已陡然自空中向她撲壓到了。

    男子雙手抓住她正彈蹬後移的雙腿,一把將其拉至身旁,然後撲壓於上,撕扯著她的衣裙。另外的藍衫男子,也上前淫笑著撕扯著她的衣服。少女空有武功,但被兩個體壯如牛又正值獸性大發的男人壓按住了四肢,哪還掙扎得了。只幾下,她的衣裙已被撕扯得零零碎碎,片片飛舞,潔白挺拔而豐滿的乳峰已裸露在眾人眼前。玉腿橫陳……二人瘋狂的撕扯、揉撫、大聲淫笑著,她拚命的掙扎、哭喊著……忽然,她喊道:「你們快放開我……要糟蹋了我,我爹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他是峒山派掌門的二師弟伍建功,快放開我……」

    那正在施虐的二人顯然是聽懂了女子的叫喊,不由一驚,面面相覷,隨即哈哈大笑。六大派之一峒山派在江湖中是的確有名的。但他們只是停手了片刻,就在她撐身欲起之時,兩人瘋狂的吻摸著她,並為自己解帶寬衣,他們扶桑國的武士有靖南候做後盾,還怕小小的江湖人士?

    他們已掏出下體,正待殺人禁地,她目光看向霧隱,聲嘶力竭地叫道:「……救我……快救我!」

    二人吃飯之時,遇到這種事情,實在是攪擾人的食慾,霧、雲二人四目相對,搖頭苦笑,管?他們不想惹事,只想吃飯,不管?有違道義,更何況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給淫賊給糟蹋了,這姑娘估計也會尋死吧。

    二人微微一頷首,四隻筷子「咻」的飛旋而出,然而兩個扶桑武士功夫也極好,就在筷子插入手掌的瞬間,他們揮掌震碎,他們抬頭,目光凶狠的看著眼前兩個破壞他們雅興的小子。

    霧、雲二人心裡一驚,他們兩個雖說沒有用到十成力,那暗器卻也不是一般人能接住的,這兩人卻能輕易把暗器震碎,這功力雖不及他們二人,但也不是好對付的角色,似乎武功路數也跟他們相似,只是霧雲二人身上少了他們那種陰邪之氣。

    二人暗自叫苦,這下可真是進退不得,不能召喚逍遙使者,更不能暴露身份,閒事已經管了,總不能管到一半就放棄吧,這不是他們的性格。

    霧隱一咬牙,雙刀從袖中滑落,叩於腕處,雲翳身形一晃,消失在眾人眼前,對面二人卻睜大眼睛看著消失的雲翳,猛地從少女身上爬起,慌慌張張的單膝跪在地上,嘴裡嘰哩咕嚕說著什麼。

    雲翳還不等出手就轉回身形,站在霧隱身邊,面面相覷,莫名其妙的看著眼前這二人。還未等緩過神來,那女子已經站在他們面前,目光冷冷的瞪著他們,衣裙零碎,衣不蔽體,她用手緊揪著破碎的衣衫,雙肩還在輕微的顫抖,「原來你們是一夥的。」

    霧隱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看那女子,「姑娘,話不能亂說,我們從未謀面。」

    女子冷哼一聲,「既不相識,他們為何對你們行如此大禮?」

    「這……」霧隱和雲翳也不明白為何情勢突然發生轉變,他們也不認識這兩個人,為何要跪他們,他們自己也搞不清楚。

    正待眾人納悶之時,他們身後那五個一直沉默的男子中一個開了口,「他們是扶桑的幕府,幕府的忍者等級制度很嚴格,中忍見上忍需行大禮,二位少俠,年紀輕輕已是幕府上忍,他們自然是要對二位行大禮了。」五個男人冷冷看著霧雲二人,似乎對扶桑幕府很是不屑。

    雲翳收回軟鞭,轉過身坐回桌旁,對那些人的冷嘲熱諷一點也不在意,這些個名門正派的的江湖人士向來都是事後諸葛亮,人家受辱時他們不出手相助,等到完事了,再來品頭論足。地上跪著的兩個人點頭哈腰的下了樓,霧隱卻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在想些什麼。

    霧雲二人一路沉默,各自想著心事,直到回到暗堂才有了短暫的交談。

    「武林大會那個森羅真的會是九少嗎?」霧隱揉了揉兩頰的肌肉,放鬆了一下。

    聽到此處,雲翳的神情漸漸凝重,微微蹙眉,「我不相信那是九少,她做事一向低調,絕不會這樣大張旗鼓的暴露自己,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膽子也太大了,當絕殺是吃素的?」

    「我想我知道九少為何要單獨行動了!」霧隱臉上的神情變幻不定,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道。

    雲翳眼皮跳了一下,瞇著眼睛看向霧隱,「原來你想的跟我一樣,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這麼多幕府出現,早在一年前九少就已經預料到了,探子卻沒有收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足以說明我們內部有奸細,她……不想讓我們互相猜忌,只有自己去找出這個奸細……」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八十一章 魁首
章節字數:4318 更新時間:08-07-11 08:59
    這裡是桃花園。襄懷城外最有名的莊園——桃花園。

    這是一塊方圓五里的向陽坡地,一條淺淺的小溪彎成牛軛狀從坡地流過。

    坡地經人精心的整理過,開闢成了一個個花圃,上面種滿各式各樣的花木,其中以桃花為最甚。

    花枝掩映間,卻是星羅密佈,壯麗堂皇的台樓閣所連結貫穿。

    外圍是一道人工挖掘的深溝,和連綿數里的青磚高牆。溝深牆高皆逾數丈,把園裡園外隔成了兩個天地、兩個世界,極為別緻。這也是絕谷在羌努的一處秘密莊園,曾經劉氏的產業,後被阿九收入囊中,知道的人並不多,阿九為了不暴露身份,連領口的荼皪花都取了下來,砸了大筆銀票才住進這裡。

    寬敞的臥房裡,層層紗帷低垂,九盞八角宮燈正散發著柔柔的光輝。

    燈光照亮了臥房,一張紫檀鑲玉的睡床,錦帳分鉤,鍛被繡枕,古香古色的茶几、太師椅、條桌,桌上的彩釉瓷瓶光華而高貴。

    幾幅幽遠的水墨畫適宜的掛在牆端,使臥房高雅中蘊含著幾分恬淡的氣息。

    這臥房給人的感受是寧靜與祥和,但是,此刻坐在桌邊燈下的阿九卻有點心情煩躁,最近的事情實在太多,她一時間理不清頭緒,她討厭這種事情不在掌控下的感覺,一件一件的事情就像一個連環的圈套,她明知裡面是陷阱,還不得不硬著頭皮往下跳,這種感覺實在是糟糕透了。

    「九公子?你在裡面嗎?」窗外傳來一聲嬌軟的呼喚。

    阿九斂了心神,走到門邊打開房門,外面站著邵瑩,手裡還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阿九愣神之際,邵瑩已經走進門來,把飯菜放到桌上,有些侷促的站在桌邊,臉上顯出羞澀,嬌嫩的暈紅色直染上耳根,「我……我看你一直沒有出房,午膳也沒有用過,我親自下廚做了點飯菜,你……你嘗嘗吧……」

    阿九有些發悶,邵正龍傷勢原本極重,醫館不願意收治將死之人,戰羽無奈,只得將他們帶回莊園,由阿九親自醫治。得知阿九也要去武林大會,二人竟然提議一道而行,鑒於邵瑩兄長身受重傷,阿九也不好丟下人家自生自滅,就任由他們一路同行,不過就是多兩張嘴吃飯而已,這點錢對阿九來說不算什麼。可是邵家妹子實在是太熱情了,讓阿九都有些吃不消,邵家兄長似乎也樂見其成。

    邵瑩今天穿了一襲黃衣羅裙,緊貼於衣的美妙凸凹有致,豐滿但卻苗條的纖纖迷人身材,那長而彎的柳葉眉、水靈靈的一雙丹風眼,鼻若懸膽、朱唇貝齒,玲線透明的粉耳,雲發挽成少女最明快的髮髻,她確實是很美的一個女子,阿九看著她的臉,腦子卻瘋狂的旋轉著,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尷尬的關係……

    邵瑩被阿九看得有些發窘,粉頰微燒,艷若桃花,螓首喚道:「九公子,你……你怎麼這樣看著人家?快吃吧!一會就涼了……」

    阿九輕咳一聲,低下頭,暗自好笑,臉上卻帶著輕柔的笑,「謝謝邵姑娘,這些讓小二做就可以了,怎好麻煩姑娘?」

    「那……那怎麼能一樣?這是我家鄉的菜,你嘗嘗,要是喜歡,我……我以後經常做給你吃……」邵瑩低著頭,粉面紅的象熟透的蘋果,手裡使勁絞著手中的羅帕,阿九看了看那可憐的帕子,已經可以預見它未來的命運。

    菜色很豐富,三菜一湯,看起來很是誘人,阿九廚藝不佳,只會做粥,對食物向來沒什麼要求,任何果腹的東西她都能下嚥。

    阿九執筷夾了一箸菜放進嘴裡,細細嚼了嚼,嚥下去,味道還行,只是很鹹,邵瑩是北漠人,口味偏重,阿九卻習慣清談,扒著米飯,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

    通常都是邵瑩說很多句,阿九答一句,到了最後,關鍵的話,一句都沒問出來,邵瑩有些氣惱,阿九就像沒事人一樣,吃完飯就出門去了。

    邵瑩端著藥進了房間,邵正龍躺在床上,手裡拿著本書在讀,「哥,喝藥了!」

    邵正龍看著邵瑩,把書放下,笑吟吟的說道,「哥這傷已經好的很快了,沒曾向這麼重的傷,九公子都能妙手回春,醫術相當了得啊,他年紀輕輕,人又沉穩,妹子,你要抓住機會啊。」

    「哥……」邵瑩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人家也許看不上我呢?」

    邵正龍早已猜到自己妹子的心思,那九公子的確是個能托付終身的良人,雖然為人冰冷疏離,但卻是個實在的好人,「妹子千萬不要妄自菲薄,我看天下還沒有哪個男人能忽視妹子的美貌,那九公子尚未娶親,妹子多加把勁,還怕人家瞧不上你?咱江湖人,不像那些個大家閨秀,喜歡就告訴他,那麼扭捏做什麼?」

    「美貌?他長的比我還美,我看他也不像是會以貌取人的男子……」邵瑩有些懊喪的甩了甩帕子。

    「這倒也是……」邵正龍為難的抓了抓腦袋,「那個戰公子也不錯,要不……」

    「哥……你別說了……」邵瑩別過頭,有些惱怒的看著邵正龍,「我只喜歡九公子,喜歡就是喜歡了,哪有退而求其次的道理?」

    邵正龍無奈的捂著額頭道,「妹子……你還真會挑麻煩吶……」

    涼都皇宮的密室內,有三個人……

    一名番僧合十站在室內的中央。他裝束頗為怪異,不衫不袍,斜肩披著一塊麻布,肩臂半坦,右臂戴著一隻四指寬的銅環,嵌著紅綠寶石。身材極為高大,濃眉入鬢,雙目極深極黑,顧盼之間,豪氣縱橫;耳垂極長,上面掛了兩個大大的金環;一頭長發生得濃密非常,是極為醒目的火紅色,也不像中原之人那樣直,而是翻捲成圈,波浪般紛紛披拂下來,將整個背部都覆蓋住。遠望如同火焰高燒,頗顯詭異。

    番僧的身旁,是個頭上紮著髮髻的倭人,相貌猥瑣醜陋。

    靖南侯坐在椅子上撫額沉思,一個慢慢捋著頭髮似笑非笑,還有一個沒什麼表情,但臉上的皮膚卻明顯繃的很緊。

    「西域僧人,你見本王何事?」

    只聽那番僧聲如洪鐘,大聲道:「小僧叵羅那耶,拜見侯爺。」他聲音響亮之極,雖然只是平常說話,但在別人聽來,卻無疑大聲吼叫。

    叵羅那耶合十道:「小僧東來,是奉西域國主之命,向侯爺表示合作的誠意!小僧本人呢,是要尋一秘笈《梵文經卷》。聽聞此卷藏於乾國雲乾寺智嚴和尚手中,特來尋回。」

    「你想奪回《梵文經卷》?」靖南侯沉聲道,語調陰冷。

    番僧面色稍有些不自然,嘴角一抽搐,」正是此意,智嚴和尚已死,中原的僧人怎會參透那寶卷之密,實在是暴殄天物。」

    靖南侯心裡冷笑一聲,做賊的喊捉賊的。沒一個好東西,也是來分一杯羹的,說的冠冕堂皇,「既是如此,我們目的都是一樣的,事成之後,各取所需!」

    叵羅那耶點了點頭,道:「這是小僧贈與侯爺的見面禮。」他袍袖一抖,從袖中掉出一把寶劍。辟閭——白如積雪,利若秋霜。駁犀標首,玉琢中央。帝王所服,辟除凶殃。

    花綾雪羽的劍鞘,在燭光下燦燦生輝,魁首伸手取來,拔劍,劍身方脫鞘,清脆悅耳的磬音直繞耳鼓,劍身在燭光下流散閃爍的色霞,一如千百年前戰神揮劍時映像的虹彩。

    靖南侯驚叫出聲,「神劍辟閭!」此劍乃天下之利器也,擊石不缺,刺石不挫。

    他緩緩將視線自手中的辟閭移至眼前獻劍給他的西域僧人,劍眉微揚,反覆琢磨著僧人瞼上的那抹笑意。

    笑意中有把握,也有幾分得意,而眼眸間,則掩藏著一份貪圖的眸光,再往下看向他交握的十指,緊緊的,像是在粉飾著他的不安。

    「好,本王就收下了!」

    此話一出,那僧人明顯鬆了一口氣,那《梵文經卷》也就有了著落,他垂眸掩下眼中那鄙夷之色,孤陋寡聞的中原人哪知那寶卷的奧秘,區區一把寶劍就能換得寶卷下落,這樣的好事,就是百把劍他也換。

    番僧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敢問侯爺如何能得知那寶卷下落?」

    靖南侯淡笑一聲說道,「本王一定不讓大師失望。大師請看。」

    一張紙箋緩緩向叵羅那耶飄了過來,彷彿有隻手托著一樣。叵羅那耶的臉色變了變,突然凌空一抓,那張紙倏然彈起,豎在了他面前。上面寫著幾行字。

    「九月十六,洞箜湖中。武林大會,天下爭雄。共參國事,歃血為盟。戮力魔教,糾曲為正。」下面落款是:「天山道人清虛」。

    武林大會!

    叵羅那耶的眼睛亮了起來。群雄必至的武林大會,才是叵羅那耶一心等待的大好機遇!只有在那裡,他才更可遇到更多高手,找到《梵文經卷》的下落!

    靖南侯很留心他的神色,這時滿意地笑了起來:「怎樣,大師是否有意思?我們可以合作。」

    遮羅耶那道:「怎樣合作?」

    靖南侯悠然道:「大師要的是《梵文經卷》,魁首要的是烈國,本候都可以協助拿到,以本候的實力,想必大師會相信。」

    遮羅耶那淡淡道:「那麼候爺要的是什麼呢?」

    靖南侯深深吸了口氣,眼睛透射出一片精光:「武林盟主!」

    他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本王這一局棋,關乎天下,而這武林盟主之位,正是全局中至關重要的一步棋。本候不能親赴洞庭,所以要大師代為走一趟,無論如何,替本候拿下這武林盟主的位子!」

    叵羅那耶沉吟著,淡淡道:「小僧早聞中原武林人才輩出,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盡勝群傑。」

    靖南侯笑道:「這個不必大師擔心,這次武林盟主之位,萬人覬覦,本王幾個主要敵人,都已定下了周密的計劃。在他們的彼此牽制之下,中原風頭最勁的幾個人物,都會因故不能參與此會。因此,只要大師按照本王說的去做,絕不會有所差池。只是……大師要小心一個人。」

    叵羅那耶道:「什麼人?值得侯爺如此慎重?」

    靖南侯神色陰晴不定,良久,才冷冷笑道:「大師不必著急,到時候本候自會交代,現在還請大師先到畫翠峰一行。」

    待那僧人出去之後,室內只剩下那倭人和靖南候,二人都沒有說話,他們在等一個人。

    就在這時,忽然一陣微風吹過。

    這陣風很輕,但彷彿吹進了兩個人的心中,使他們的心神不由得一震。靖南侯和倭人的瞳孔同時收縮了起來!

    內室中,忽然就莫名的多出了一個黑袍人。面帶金色修羅面具,猙獰恐怖。

    靖南侯一見到此人,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躬身請禮,「屬下參見魁首!」

    一旁站立許久的倭人,深深一鞠躬,用扶桑語說道,「見過魁首。」

    被喚作魁首的男子掃了一眼二人,在椅子上坐下,看著靖南侯問道,「你做得很好,可是森羅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你可有把握?」

    靖南侯沒有抬頭,一副低眉順眼的表情,恭敬道,「屬下此次一定會引出森羅,如今她已經不再信任她身邊的人,僅憑她一人之力,如何能與眾多幕府和藍月殺手相抗?只要森羅一出現,勢必陷入一場惡戰,無暇他顧。屬下成為武林盟主之後,可以號召全武林人士再度討伐閻王殿,森羅一死,閻王殿群龍無首,就如板上之魚,任人宰割。魁首大業,指日可待!」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武林大會
章節字數:6459 更新時間:08-07-11 08:59
    桃園不遠處的山谷,樹木蒼籠,花草遍地,將整個山谷點綴得有如人間仙境,置身其中,令人頓時心曠神怡,俗念全消。

    山谷中央的草地上,戰羽手持長刀,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有一柱香之久。臉上一片肅然,心中卻像海濤在翻湧,鼻端聞到的是清雅的花香,腦海快速流過麒麟決的招式口訣,他感到似乎即將要參破神功的奧妙,但是,卻又差了一點點,令他無法做出突破。

    到底這一點點差在什麼地方呢?戰羽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這時候,各種各樣的武技在他心中流過,各種各樣的往事也紛至沓來。漸漸地,無數場景出現在他的眼前……一群群赤身裸體的奴隸在皮鞭刀尖下辛勤勞作……一個婦女在一群男人的身下哀號淒啼,一個小小的孩子蜷縮在角落看著被凌虐的女人和施虐的男人們……孩子呆呆的跪在冰冷多時的女人屍體旁邊……

    突然間,戰羽的心裡升起無邊的殺機,身體的周圍散發出血濛濛的紅霧,眼裡射出凌厲的紅光,手中的長刀慢慢揚起,刀尖上爆起一道血紅的刀盲,刀芒所到之處,花朵凋零,草木枯萎,空氣嘶鳴,四周圍之一暗。

    站在遠處看著這一幕的阿九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暖暖陽光下,她那側面的線條異常的細緻,她的眼夜空般的黑,卻比冰更寒。

    戰羽體內的真氣潮湧而出,強烈的殺機充滿心胸,他終於忍不住厲嘯一聲,手中長刀由上往下劈出。心裡升起一種破壞的快感,長刀揮舞,血紅的刀芒在空中瀰漫,就像水波一樣,一圈一圈地向四周蕩去。

    山谷裡頓時飛沙走石,合抱的大樹無風而動,被折斷的花草在空中上下翻騰,被凌厲的刀芒攪為粉末。

    戰羽雙目盡赤,臉上的肌肉扭曲,身上的衣服被高高的撐起來,手裡的在刀毫不留情地向四周劈去,血濛濛的刀芒中流露出無邊的殘忍。

    驀然,一聲嘹亮卻又柔和的葉哨聲傳進他的耳朵裡,使他的心裡頓時一震,手裡的攻勢不由緩了一緩。柔美的哨音如絲如縷,不斷傳來,一種平和的力量緩緩傳進了他心中。

    戰羽臉上的神情漸漸放鬆,眼裡的紅光漸漸消退,刀上的刀芒也漸漸消失,心裡那股悲憤之氣有如潮水一般從心靈裡退開,充盈全身的有如狂濤一般的殺氣,也在慢慢消退平息。在哨音的催發之下,心裡漸漸變得清靜澄明,麒麟決的奧妙,也一一在眼前展現出來。

    他腦際靈光一閃,手中的長刀再度揚起,反手劈出一刀。這一刀輕盈飄逸,無聲無息,似有非有,似無非無,再也看不出先前那種凌厲霸道的氣勢,也看不到那種血紅的刀氣,但是,那綿綿不絕的刀意就像瀉在地上的水銀一樣,尋隙探縫,無處不在,無處不有。

    哨音不知在什麼時候停止了,但是他的心神已經完全沉浸在武技的奧妙之中。他終於窺到了麒麟決的精髓,突破了目前的界限,進入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境界。

    戰羽清嘯一聲,手中的長刀上下翻騰,左劈右砍,無形刀氣一波一波地快速向四周擴散蔓延。波動所到之處,花樹無不應聲折斷,枝葉紛飛,塵沙飛揚,凡是接觸到刀氣波動的物體,無不化為一團粉末,然後消失在空間之中。

    最後,戰羽緩緩掃出一刀,然後抱元凝神,收刀卓立,就像一座石雕屹立谷中,一動不動。

    山谷中出現了死寂一般的沉靜。

    「嘩啦。」、「嘩啦」,山谷裡響起兩聲巨響,兩棵合抱的大樹突然轟然倒下,它們已被攔腰切成兩截。

    阿九從遠處慢慢踱過來,負手站在他身後,戰羽緩緩轉過身來,看著她,眼裡是綿綿柔情:「謝謝,如果不是你用內力平和我的心境,恐怕我已墮入魔道。」

    阿九忽視了他眼中的溫柔,只問一句,「你看到了什麼?」

    她話中的冰冷讓他一抖,他垂下頭,深呼一口氣,重新抬頭正視她,卻發現她那的神色已然變了,恢復了平常的淡漠,清清的視線掃過來,似把他的心魂懾走……

    「我眼中只能看到你!」戰羽勉強撫平內心深處的顫抖,明知她不可能知道他看到什麼,可是依舊覺得她的眼,刺穿了他的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一把摟過她,嘴角逸出一個蒼白的笑容,手臂一使力,把她錮得更牢,如此靠近的距離間,他們呼吸可測,陽光在他英俊的臉龐上形成一圈柔和光芒,那雙黑眸默默的看著阿九,那膠著的目光裡彷彿有著什麼,定定盯住她的瞳,像要尋找某個東西似地專注不已,「相信我!」

    「是嗎?」阿九在夏日裡都是沁涼的指尖,伴著一陣涼爽的香,推開了他的臉,「男人在衝動時才會說實話,不過你卻是個另類。」

    阿九從他懷裡抽身而出,只淡淡掃了他一眼,便轉身離開。

    眼看阿九纖秀的背影消失在遠處,戰羽才將視線收回,從懷中摸出一副畫卷,緩緩展開,畫捲上精細的手筆描繪出一個絕美的白衣「男子」,「他」在笑著,宛如月光般的笑容,眼眸中的盈盈的笑意,流動著柔和的光輝,那是一種自心底而出的笑,清澈而艷麗,讓他無法將視線移開。

    他的手指下意識地輕輕撫摸過畫像上的她,撫摸過那個曾經真實存在而他卻從來沒有見過的笑顏……

    阿九,無論你是誰,我絕不放開你……

    日落黃昏。

    一抹腥紅的殘霞舔著峰巒,吻著峰巖上的多情的翠綠。

    三個人影兀立在谷崖前,默默地仰望著山峰。

    畫翠峰並不遠,點將台在城西北,而畫翠峰在城西南,恰好穿城而過。對於江湖人士而言,荊州城並不大。

    邵正龍傷重不能上路,邵瑩卻吵著一定要跟著,兩人誰也沒辦法說服她不要去,只好要她跟著。不多時,就來到了畫翠峰的腳下。

    畫翠峰不高,山路也並不崎嶇,都鋪了方條的青石。拾級而上,不多會子,就走了一半。遙遙望見山頂綠樹掩映中,有一座小亭子。邵瑩道:「你們累不累?不如到那亭子上歇一會子吧。」

    戰羽和阿九都在想各自的心事,所以默默無聲。只剩邵瑩在一旁說笑。

    「段公子,你為何來參加武林大會?難道你也對那森羅感興趣?聽說森羅是武林第一魔女呢!」邵瑩一邊捶著有些酸軟的腿,一邊嬌笑著說道。

    阿九勾了勾唇,沒有答話,倒是戰羽饒有興趣的喃喃道,「第一魔女?就是不知道她是美若天仙呢?還是貌若無鹽?」

    邵瑩撇了撇嘴,有些不以為然,「美若天仙又如何?森羅殺人如麻,那樣的蛇蠍女子,哪個男人不要命了,敢娶她?」

    戰羽始終只是淡淡的笑著,冰冷的眼眸流轉著,其中隱約流洩出的異樣魔力蠱惑邪魅,「邵姑娘,你可知這女子再怎樣的心狠手辣,一旦有了喜歡的人,百煉鋼也會化為繞指柔……」

    他們的談話阿九充耳不聞,只是看著遠遠的山峰,「你們歇著,我隨處看看。」足下一點,已躍出很遠。

    山風蕭蕭索索,將阿九的衣服吹動,沿途不時能看到三三兩兩登山的江湖人士,太陽快落山之際,人越來越多,正待阿九轉身打算下山的時候,萬點飛影中,遙遙就見山下一個細小的黑點躍起,筆直向山上衝了過來。

    來人身法極為迅捷,一躍之勢,足有三丈餘高,在空中直踏數步,群鳥驚飛躲避,那人身子靈動,在一隻飛鳥的羽翼上一點,飛鳥如斷箭一般,從雲中急墜而下,他卻借勢飛起。跟著又是一腳點出,竟然凌空度虛,踏著萬千飛鳥的脊骨,迅捷無倫地奔至山頂!

    阿九眼瞳微縮,已看到此人是誰,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鳳陵焱甫一落地就四處張望,剛才明明看見山頂站著個白衣人,與她極為相似,可轉眼人就不見了,難道他眼花了?真的是他的幻覺?

    夜色漸合,夕陽將火紅的光芒塗在青山綠水之上,於是山水也一起變成了夕陽的一部分。

    阿九倚在船舷上,船隨舟進,流向洞箜湖。晚風輕輕吹過,暮霞的霞輝和一地沁綠迷離的樹影鋪灑在水面。落霞返照,江面上金蛇騰輝、流光溢彩,她注視夕陽,彷彿要看透這輝煌背後的敗滅。是的,再輝煌的晚照,也終究敵不過注定要來臨的夜色。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日頭落盡的時候,已經望見了洞箜湖中的君山。山水清輝,溶金瀉紫,澹蕩生煙。

    阿九並不需要花多少時間去尋找武林大會召開的場地,湖中心早已豎起了一桿大旗,迎風抖開,上面寫了六個大字:「天下武林大會」。旗下是幾十條大船排開,組成了一個大大的方陣。那些船隻用腕粗的巨索困在了一起,上面鋪了木板,平平整整的,搭建起了好大的一座擂台。擂台周圍,又是幾十隻船,上面站滿了人,正準備迎接來往與會的賓客。

    阿九緩緩住了船,泊在一邊,她倒是想看看這武林大會究竟能鬧成什麼樣子。戰羽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就連邵瑩停船時也不知了去向,阿九向來不關心別人的私事,也就無所謂他們去哪裡。

    過不多時,就見擂台四周緩緩挑起了八盞大燈,將四周照得一片雪亮。

    「噹!噹!當……」八名僧人撞響了金鐘。

    洪亮的鐘聲,深沉地劃過長空,震動人耳,激盪人心。

    泊船的四周搭著木棚,木棚內坐著各門派的代表。

    擂台十丈見方,既是各方代表入場亮相之地,也是比武的場地。

    東西木棚中,坐著青山派青玄子、雲玄子,黃山派黃長鏡、劉傑英、夏可風,峒山派邱無虛、伍建功,劍宗尹長摯和門下弟子。九江八卦堂主盧水澤、阮大雄,英賢莊莊主賈古方。太行武館常石沙,天馬鏢局關天印、關少勝、眉山派靜心師太,木桑道長等人,及一大群門派弟子。

    西面木棚中,陰沉著臉坐著丐幫洪九公、常成全、黃銘志、徐康清,青竹幫黃青雲、鍾老雕、梁信生,印真派金靈子等人,及兩百餘名弟子。

    東西兩側木棚中,還坐著接武林帖而來的淮泗幫、五旗門、百鵝會等江湖有勢力和名氣的各幫派代表。

    斷壁的左側台,三十六島島主鳳陵焱、鬼面鈴醫杜軒格。杜軒格體內的餘毒早已被阿九化解,但他還是帶著原來的面具,不為別的,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會摘去面具。

    作為實力強大的三十六島和鬼面在江湖的名號,自然有資格在武林大會上佔據這一席特殊棚位。

    全場一片靜寂。

    只有鐘聲的餘音還在空中悠悠迴響。

    所有的人都在不安中等候。

    氣氛沉重得令人窒息。

    突然一人從人群中走出,是天山派清虛道人座下弟子閻懷文,全場剎時靜寂。

    所有的目光都投射到閻懷文身上。

    閻懷文目光環顧全場,沉聲道:「國家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武林也是這樣。二十多年,武林沒設盟主,以使各派形如散沙,踞地為雄,互相殘殺,鷹飛萬里,而不能團結一致。因此,師尊和大無方丈請各派到此聚會,推選出武林盟主,以揚武林神威。」

    閻懷文一個恭敬的手勢請出,只聽「阿彌陀佛!」大無方丈一聲佛號,震撼湖岸四周。

    閻懷文繼續說道:「這次武林大會的目的便是從各位武林同道之中選出一個德智才武功俱佳的英雄人物來統領群豪,在下與各派掌門人討論已久,決定請各位英雄們上台來各露一手功夫,倘若哪一位英雄能夠技壓群雄,這武林盟主之位自然便由這位英雄來坐,倘若技不如人,各位也不必喪氣,武功高下不過代表了一個人的氣力大小,並非決定一個人的英勇豪俠。各位交手之際,須當點到為止,切不可公報私仇。」

    又有幾人登台演說之後,大家紛紛同意以比武的形式來決定武林大會的盟主。實際上,這也是江湖上解決矛盾的唯一的辦法,強者為尊,身在江湖,當然唯武力是從了。

    便有人登上台來,向四方拱手討招。

    台上人來人往,乒乒乓乓地打著。刀劍無眼,拳腳相加,你來我往,連接打了幾十場,夜色更濃,八盞大燈也更加雪亮,台上之人換了一撥又一撥,始終不見最要緊的人出現,就連棚子裡做的霧隱和雲翳也有些不耐煩了,頻頻看向場會出口處。

    隨著比武接近尾聲,場內的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可真正的高手都還沒有上場,三十六島島主似乎都有些心神不屬,他似乎並沒有上場比試的打算,以他的實力,幾乎是這場比武制勝的關鍵,可似乎他關注的並不是這場大會,眾人都帶著疑慮看向左側台。

    比武仍在繼續,直到台上站著一個玄衣男子時,就再也沒有人上台挑戰了,男子峒山派邱無虛,乃峒山派新任掌門,峒山派上有峒山三老,下有千餘弟子門人,由他做了武林盟主,似乎也是實至名歸。

    邱無虛再拱手叫了三陣,台下無人應戰,不由大為得意,爽然笑道:「再沒有兄弟上來……」言下之意,大有武林盟主已入掌中之意。

    台下忽然有人小聲道:「這廝一年前私自收了中原三大鏢局五十萬兩銀子的賄賂,用以奪取峒山派掌門之位,早就被人揭發出來了,現在還敢來奪武林盟主?」他說的聲音是很小,但在武林高手的耳朵裡,已經非常不小。

    特別對於邱虛無。

    他的臉立即鐵青了。台下登時議論紛紛。邱虛無神色變幻,大聲道:「你說我賄賂五十萬兩銀子,到底有什麼證據?若拿不出來,就是蓄意污蔑,其心可誅!何況你常龍殺了親生的哥哥,才坐上天蟬堡的堡主,為了掩蓋罪行,逼死自己的嫂嫂,毒殺自己的侄兒,你以為你做下的醜事就沒人知道了嗎?」

    台下頓時又是一陣大嘩,連擂台北面一列坐著的十幾位老者,也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常龍與邱虛無相互攻訐,越來越烈,加入的人也越來越多,數說彼此罪行,口沫橫飛。到了後來,甚至打老婆、私生子等事都抖落出來,當真是大開眼界。原來聲名赫赫、道貌岸然的君子們,背後卻是如此不堪。

    阿九冷笑著看著他們這一幕幕醜劇,這就是所謂的名門正派。

    蘆荻蕭蕭白如銀,漁火幽搖夜色昏。湖面清廓,明月冷輝,與江中倒影一齊悠悠流轉,倒比這些人要好看許多。

    叵羅那耶大袖揮舞,在小道上越行越急。他赴武林大會之約而來,不僅僅是因為靖南候的命令,更重要的,是絕傳天下的秘典《梵文經卷》。

    暗暗夜色中,他火紅的長髮曳開,流雲飛瀑一般,被月華染映成詭秘的紫色,身上披拂的麻衣裂開,露出古銅色的肌膚,疾行楓林之中,真如羅漢行法,渺天地而立。

    越過這片楓林,就到了洞箜湖邊。

    就在這時,他狂舞飛動的身形突然停止。

    一停便完全靜止,連捲舞的長髮都倏然落下,靜如止水——只因他已經感覺到,對面傳來一股凌厲到已化作實體的殺意!

    微茫之間,他已經辨識清楚,遠處的小船上站著一個白衣男子,此人的殺意極為陌生,並不是針對著他而發出的,也不針對任何人。

    殺意就如同心臟、血脈一般,已經成為那人本身的一部分,只要他存在著,這股殺意就永遠升騰而上,無可遏止。這殺意本為天成,經過此人多年的淬煉,已然強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夜風從林尖輕輕滑過。

    叵羅那耶靜靜的站在原地,背對著他的人長身而立,散垂的長髮在夜空中獵獵飛揚,風神瀟散中,透出一種不容諦視鋒芒。

    他廣袖凌風,月華的幽光在他衣衫上氤氳流轉,散開無數輝煌的銀暈,澹蕩虯縵,彷彿天地間一切光華都被匯聚,都為他而生。

    然而,他的全身都散發出一股任何人都無法忽略的氣息。

    霸氣。

    忽然,那人已經感覺到他的存在,只微微一扭頭,一個飛身已離開了他站立的那條小船。

    叵羅那耶臉上神色變幻不定,他已是西域第一高手,他也見識過不少中原名門正派的高手,大多沽名釣譽,不堪一擊,可真正的高手他今天才見識到,此人實力深不可測……

    為了那至寶經卷,他最終還是咬牙邁出了步子,向湖中央趕去。

    湖心燈火輝煌,武林大會,已開始多時。

    叵羅那耶大袖揮舞,躍上船板。

    場中原本鬧騰的眾人,同時看向西域番僧,中原的武林大會,西域僧人前來作甚?立刻就有人站出,喝道:「你是誰,一身稀奇古怪,到底從何而來?」

    還沒等番僧答話,遠處水聲微動,一葉扁舟緩緩從上游駛了過來,將湖月破開,澹蕩成萬千金波,更形幽遠。

    數十個身著黑衣,頭盤倭髻、樣貌醜陋的男子從船上飄下,分站八個方位,一個身披淡黃輕紗的蒙面女子從湖中央小船飄來。緩步走上擂台。

    石慧道長大聲道,「來者何人?」

    女子嬌笑一聲,甜膩軟語鶯聲響起,「閻王殿森羅!」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八十三 湖中之戰
章節字數:7719 更新時間:08-07-11 09:00
    所有的人都悚然一驚。

    森羅!似魔非魔的閻王殿此次並沒有收到武林貼,不是因為這些名門正派看不起閻王殿,相反的是,閻王殿實在是實力太出乎人意料,森羅行事詭秘,鬼堡更是方圓數里之內無人敢接近,自然也不知道這帖子發給誰。但森羅會出現在武林大會上,這是眾人早已知曉的事,所以這屆武林大會才會有這麼多門派前來。一是想看看這森羅到底是何方神聖,二嘛,各自心裡都還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大家心裡都是心照不宣,所以至於森羅為什麼會來,這樣的愚蠢問題沒人會問。

    乍聞此言的鳳陵焱和霧、雲二人面面相覷,杜軒格在一旁撫著額頭,一臉的不可思議。

    只是,這倭人又是怎麼回事……

    邱無虛從人群中呼地站出來道:「閻王殿殺我武林同道數百人,帳還沒和你們算,如今你們竟然勾結起倭人來了,誰人不知倭人暴戾殘虐,陰險狡詐,殺我中原百姓,姦淫擄掠無所不做,如今你這妖女又與倭人勾結……看來你裙下之臣還真不少啊,怎麼?中原的男人滿足不了你了,你腿向外撇了……」

    邱無虛在台上說的口沫橫飛,當著天下武林眾人的面,極盡侮辱之能事……

    台下坐著的雲翳氣得漲紅了臉,全身都在發抖。起身就要出去教訓他,卻被霧隱一把扯住了袖子,「你不能去!」

    雲翳臉色鐵青,看著台上的邱無虛,目光幾乎能把他穿成刺蝟,「就讓他那樣侮辱九少?」

    坐在一旁的鳳陵焱也深吸口氣,眼中進出兩道灼亮的精芒,「你是不能去,如果你現在去把他殺了,那就坐實了閻王殿是邪魔歪道,人家幾句話就逼得你們下了殺手,這眾目睽睽之下,倘若他要是死了,你們閻王殿無論如何都會落下口實,這點要是有心人利用,那你們就真的要被群起而攻之了。這邱無虛敢在森羅面前說這話,他定是有恃無恐,算準了你們不敢殺他,也不能殺他,說不定他根本就是別人推到前台來送死的呢……」

    霧隱面色大變,雲翳只覺兩耳嗡鳴,眼前金星亂迸。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局,一個引出九少的局,無論她出不出手,閻王殿都會被眾人抓住把柄,今後難以在武林中立足,如果說以前只是江湖恩怨,可一旦牽扯到倭人,那就不僅僅只是恩怨了。試問,但凡有點血性的漢子,誰會任憑外族人在中原的土地上耀武揚威?阿九今後面對的就不只是扶桑幕府忍者的追殺,還有無數的武林人士的圍剿。他們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這會場四周已經設好了無數的埋伏,一旦九少出現,凶多吉少,這裡面各門各派幾乎都有弟子在圍剿絕殺的戰役中被殺,甚至還有幾個江湖小幫派的掌門、首領,這些人也許不敢當面與森羅為敵,可背後捅刀子,踹黑腳的事,他們也沒少做。

    阿九要是不出現,今後就是聲名狼藉,沒有人見過森羅長什麼樣子,更不會有人相信還會有人敢冒充森羅,阿九要是出手,這裡就是陷阱。絕殺內部又有奸細,單憑霧、雲二人跳出來說這個森羅是假的,會有人信嗎?不到緊要關頭鳳陵焱和杜軒格不能出面,他們不能暴露與森羅的關係,這一步步的佈局,就是要把阿九逼到一個孤立無援的地步。

    一個進退兩難的死局!

    阿九站在遠處的樹梢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事態的發展,連她都不得不讚歎一句,擺下這個局的人,是個真正的高手。這不像是靖南侯能想出來的,也不會是這個公主,幕後的這隻手會是誰呢?她倒是想看看,這事情究竟能發展到什麼地步。

    那個自稱「森羅」的女子也不在意邱無虛的污言穢語,只是毫無預兆的貼近他,倏然對上他的雙眼,緩緩睜大雙瞳,如同黑夜中點燃明燈,秋水般的大眼睛裡蘊藏著燃燒的火焰。色醉神迷。

    邱無虛脫口而出的話語頓時卡在喉嚨裡,「咕咚」一聲吞了口口水,胸中彷彿有火焰在燃燒,他覺得渾身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一絲邪惡的淫念開始吞噬他的思想。

    「若是邱大俠擁護奴家當武林盟主,奴家自是要謝謝邱大俠了,您看如何呀?……。」女子的臉越靠越近,溫熱的帶著妖嬈香氣的呼吸噴在邱無虛臉上,美人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彷彿在責怪他,雪白的指尖抬起,輕輕摩挲著自己的面頰,刷的一下取下臉上的面巾,一張顛倒眾生的臉放大在他面前,鮮紅的香舌微微吐出點舌尖,舔舐著唇角。晶瑩雪白的肌膚透出一種健康的粉紅色,教人找不到任何瑕疵。

    邱無虛腦中嗡的一聲響,身體好像失去了自主的意識,手慢慢的伸出搭在她白膩的小手上。臉上帶著癡迷的傻笑,嘴角還有晶瑩的液體滑下……

    美人臉上掛上一絲不惹人注意的微笑。

    環伺在「森羅」周圍的男子皆被這張臉迷惑的目光游離,微微張著口,神情癡迷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完全忘了身處何地,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把這女人壓在身下狠狠的歡好……

    「森羅」一陣嬌笑,眉目間隱含春情,笑得花枝亂顫,那笑聲魅惑人心,上至僧人道士,下至江湖草莽,不知有多少男人迷失在這嬌膩的笑聲之中。

    「奴家來做這盟主,這位英雄可有異議?」聲音甜膩到了極點,蕩人心窩。

    場中的眾人竟忙不迭的點頭,眼神卻沒有絲毫的焦距。

    忽然人群中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佛號聲,「阿彌陀佛」,無悲大師一聲佛號喚醒了眾人的心智,「森羅」忽然渾身一震,一股陰邪的真氣突然洩出,將邱無虛彈開。

    邱無虛身體一震,本來幾近渙散的神思立刻拉了回來,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他卻覺得剛才彷彿要陷入一個噩夢中。

    「這位女施主,你不是森羅,你究竟是誰?」無悲大師言語篤定的看著倭人中間站著的女子,眼神犀利,「森羅與我寺印月大師有過一面之緣,印月大師至今記憶猶新,森羅雖邪,但不是惡人,更不會研習這等低劣的媚術,女施主冒充森羅究竟意欲何為?」

    各派的人彷彿被無悲大師的話懾住,全場雅雀無聲。

    「老禿驢,你可曾見過森羅?」她面色終於變了,滿臉的媚笑消失地無影無蹤,臉上一片陰寒,眼神裡的閃著噬人的寒光。

    無悲大師雙掌合十胸前,「出家人不打誑語,老衲不曾見過!」

    「哼,那你怎知我不是森羅?」女子狂笑出聲,雙目卻如兩把利刃,直透入無悲大師的眼睛裡。

    「你不是森羅!」這時突然從人群中走出一人,紫衣墨發,一臉剛毅之色,他沖眾人拱手一作揖,「在下襲欲絕,玉禪門門主,圍攻鬼堡之時被森羅放生的人。」

    全場一片喧嘩之聲。那次從森羅手下放生的人大多數都隱退江湖,從此不問江湖俗事,至於發生了什麼,那些人絕口不談,只道此生永不犯鬼堡。

    「諸位肅靜。」襲欲絕運動功力一聲沉喝,彷彿一點都感受不到黃衣女子眼中的殺機。「在下不才,有幸目睹森羅真容,天人之姿,芝蘭玉樹,豈是你等這般俗昧之人能比的?」

    那女子似乎沒想到形勢會急轉直變.會有人見過森羅真容,怔了半天才陰惻惻地笑了一聲道:「且不談我是不是森羅,今日我只是來爭武林盟主之位的!」

    這句話是何等的狂妄,眾人皆驚。

    邱無需四下一瞥,見眾人都臉驚懼之色,想到武林盟主正應當挺身而出,垂范天下,索性一挺胸,大喝道:「就憑你這粗劣的媚術,如何能稱霸武林,如何讓我等服眾?」

    女子面色陰晴不定,正待發怒,卻見叵羅那耶舉袖一禮,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道:「小僧代她參戰。」

    場下眾人一片嘩然,全場宛如擴水中投入一塊巨石,立時掀起一陣騷動。有人跳出人群喊道,「你既不是森羅,憑你一介名不見經傳的婦人,又豈能做我們的盟主?而你一介番僧,非我族類,又有什麼資格代她參戰?」

    叵羅那耶搖頭笑道,「小僧不懂中原的繁文縟節,只道強者為尊,至於小僧萬里迢迢,十年東行,卻是為了見識東土絕頂武學,諸位打得過小僧,小僧自然離去;打不過,就得奉這女子為盟主,什麼非我族類不族類的道理,小僧一律不懂。」

    邱無需冷笑道:「強者為尊,也算是武林的道理。那就請你上來,讓我好好教訓教訓你。」

    叵羅那耶一步踏出,禮還沒有施完,邱無虛的鐵劍已然刺了過來。

    一股冷風挾著劍氣,驟然向叵羅那耶襲來。空中閃過兩道耀眼的光芒。劍光霍霍,就如下了一場大雨,將叵羅那耶週身罩住。

    眼前人影晃動,也不知怎的,叵羅那耶已經脫離了劍網籠罩的範圍,站在了邱無虛的身側,搖頭道:「這樣的劍法還不夠,還有沒有更強的?」

    邱無虛一聲怪嘯,劍光在手中炸開,化作萬千碎片,向叵羅那耶追襲而去。劍光碎影,接合強猛的內力,頓時形成極為猛烈的爆炸,將長劍震碎,飛星一般向西域番僧濺了過去!

    叵羅那耶皺了皺眉頭,突然轉了轉身子,他身上披拂的麻衣迎風抖開,奪奪之聲不絕於耳,那些長劍的碎片盡數擊中麻衣,卻連一點都沒有傷到他的身體。

    叵羅那耶擺了擺手,道:「下去!」掌風呼嘯而出,邱無虛必殺之招失手,正在錯愕間,被掌風正正擊中,一聲大叫,撞在了擂台外的甲板上。口吐鮮血,倒地而亡。

    舉場震驚!

    百餘艘大船上登時一片寂靜。

    台下的鳳陵焱、杜軒格和霧、雲二人均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緊皺著雙眉看著那裝扮古怪的西域僧人,此人武功修為極高內力深厚,場中眾人恐怕凶多吉少。

    「還有沒有想上來送死啊?」叵羅那耶雙手合十放在胸前,語氣卻十分不敬。

    台下一片嘩聲,但眼見峒山派的高手在他手下撐不到三招就斃命,眾人還有些自知之明,都不敢上場動手,卻將目光投向南面交椅上坐著的奪冠熱門,三十六島島主鳳陵焱、眉山派靜心師太和乾雲觀木桑道人。

    靜心師太從人群中陡地躍起,凌空一劍向叵羅那耶刺下!一劍刺出,劍芒幻化成萬千寒星,每一粒寒星就是死神的一道目光。

    叵羅那耶身形沒有動,他滿頭赤髮卻紛紛揚起。他的臉色鄭重起來,只因為靜心師太的確是位高手。

    只是高手大多太過自恃,靜心師太凌空出劍,雖然炫目好看,但在叵羅那耶的眼中,卻至少暴露出了七處破綻,每一處,都足以要他的命。

    劍光幻化出的寒星本來密密麻麻,再無一絲空隙,但叵羅那耶的手竟不受阻擋,一把抓住了靜心師太的前襟。勁力發出,將她胸前的穴道閉住。

    靜心師太目中儘是驚駭,不能置信自己竟然會被一招制住。

    整個會場一片寂靜,眾人都睜大了眼睛,看著叵羅那耶,不能相信這一驚人的事實!

    叵羅那耶臉上劃過一絲殘忍的笑,一用力,靜心師太一聲慘嚎,一條右臂硬生生被撕了下來!場中一片木然,只剩餘靜心師太那壓抑不住的淒厲的叫聲。

    鮮血如散天花,將叵羅那耶的全身染紅,他高大的身形頂著一頭烈焰般的赤髮,宛如魔神挺立,於暗夜中無聲嘶吼!

    台下幾個人影躍起,高叫道:「休傷我掌門!」幾柄冷森森的劍同時遞了過來。叵羅那耶一伸手,抓住最前面的那柄長劍的劍身,真氣運起,將長劍夾手奪了過來,一劍刺入了那人的體內。慘嘯聲中,叵羅那耶長劍挺出,將那人的身體挑在空中,向後面幾人砸了過去。

    叵羅那耶內力何等凌厲?這一下全力施為,頓時鮮血四濺,幾人被他立斃於劍下。

    強猛霸道的武功,凶殘毒辣的屠戮,頓時激起全場的憤慨,難道此人出戰,並不是想招安武林,而是要借刀殺人,將武林高手一網打盡麼?

    一念之間,又是幾人躍上擂台,向叵羅那耶殺來。

    叵羅那耶冷笑道:「中土武林,就只剩下你們這些人麼?」長劍不停刺出,一劍便是一條性命,鮮血迅速蔓延,將夜色中的洞庭湖水染得宛如一塊澹蕩的墨玉。

    「想阻止我的屠戮,你就站出來!」他的聲音魔咒般在洞箜上空盤旋。

    聲勢□赫的武林大會登時變成了修羅屠場,叵羅那耶臉上的神色更加瘋狂,肆意屠殺著不斷衝上來的人群。

    便在此時,湖面上突然傳來一聲清越的長嘯。

    嘯聲初出時蒼蒼茫茫,並不真切,一旦入耳,卻轟然震響,眾人都覺腦中一陣暈眩,情不自禁退開一步。

    叵羅那耶手中長劍被嘯聲激得嗡然長震,竟在空中停了下來。他臉上露出一絲驚訝不信之色,又漸漸變成不可遏制的驚喜。

    他轉目望向那嘯聲傳來的方向,長劍垂下,不再肆意屠殺。

    月華陡盛,湖面朦朦霧氣向扁舟兩邊無聲退避。那人獨立舟頭,袍袖獵獵凌風,似乎以真氣激發風浪,催動那小舟行駛。

    叵羅那耶的目光更熾烈。

    小舟轉眼就來到了擂台之前,舟中那人顯然並不想多耽擱時間,勁氣驟提,小舟被他硬生生地拔了起來,從人群頭上越過,如落葉一般飄落擂台上面。

    叵羅那耶披滿赤髮的頭顱緩緩抬起,盯在舟上。

    他的眼睛中閃過一絲訝異。

    小舟挺立,船頭一人當風而立,竟然是位看似不到二十歲的少年。

    難道方才隔空發嘯,震懾當場,連自己的真氣都不由自主受了影響的,就是此人麼?

    雲月站在倭人中間,雙目圓睜,不可思議的看著船上的少年,是他!那個畫中的美麗男子……

    叵羅那耶一時之間,有些不可置信。

    那少年緩步走下小舟,站在叵羅耶那的面前。他身上穿的是一襲白衣,料子不是很華貴,卻纖塵不染,十分整潔。

    叵羅那耶並沒有看這些,他的目光盯在那少年的臉上。

    月色如水,照得那少年微散的長髮泛起一陣極幽暗的藍光。長髮下是一張極為俊美的臉,長久的跋涉的風霜都未能淹沒他的風采,但叵羅耶那的目光並沒有在他臉上多做停留,深深吸引他的,是那少年的眸子。

    這雙眸子生的並無特異之處,更沒有特殊的顏色,卻宛如兩泓深潭,古鏡照神,其中竟彷彿有一種洞悉天地間一切玄異的成熟與睿智——無論星辰變易、四時交替,萬物生衍,陰陽運行一切的奧義都可這樣的神光中得到解答。

    這個人,就是剛才他在楓葉林中看到的那人。

    阿九隻是淡淡掃視了一眼場中的景象,看見霧隱幾人時,目光只是略微停頓了一下,並沒過多的關注,只是那淡淡的一瞥已經明顯帶著疏離和淡漠,霧隱看著她的冰涼的沒有一絲柔情的眼,心裡蜿蜒環繞起一種無法抑制的疼痛,那痛細膩的、象絲一樣的觸覺透過衣服、透過血、透過肉,傳遞進全身。

    阿九舉步向這邊走了過來。她走得並不快,可那輕盈的腳步卻給人無比沉重的壓抑感,但眾人忽然就覺得這遙遙相對的兩人之間,已不能再存在任何東西。

    存者必死。

    這是種壓力,壓得眾人不斷後退,在兩人中間空出很大的一片空地來。

    叵羅那耶的眼中顯出一片欣喜,隨著那少年的走近,這欣喜越來越重,「你是我要找的人嗎?」靖南候告誡他,一定要殺了白衣少年,難道就是他?

    「我不過是來殺你的人!」阿九語氣淡漠到了極點,好似殺他就好比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叵羅那耶號稱西域第一高手,來到中原之後,又遍會天下英雄,但這等純粹的殺意,卻是從來沒有見過!

    這難道就是中原第一高手?

    叵羅那耶心中湧起一陣驚喜,什麼武林大會,什麼靖南候,已被他完全拋到腦後去了,他忍不住引動體內的真氣,催發出浩瀚的殺氣,迎了上去。高處不勝寒,作為一個絕頂高手,世上已無人是他對手之時,他的心就會寂寞,如果不是有更高深的武學去等待他追尋,他就會陷入一種瘋狂的境界而不自知,很顯然叵羅那耶就是這種人,能看到與他旗鼓相當的對手是多麼的難得。

    一陣強勁的勁風逼得群豪連連後退。

    蒼白的月華下,湖岸兩側楓舞落葉,赤血紛紛,絞飛滿空!江邊巨大的燈盞中的燭火被這勁風吹動的忽明忽暗。

    兩人殺氣交擊,楓林秋葉被殺氣所激,頓時落英紛亂。這江邊楓葉久受風霜侵襲,到了暮秋,全都如血色殷紅,在雪一般的月光下,如舞赤雪、如雨天花,帶上了一種觸目驚心的淒艷。

    叵羅那耶眼睛緩緩閉上,他修習的天眼通打了開來,從卷空飛舞的紅葉中直透而過,定在對面那人身上。

    這並不是攻擊,只是一種佛法神通,並不能夠傷人,卻可以將敵人的蹤跡看得清清楚楚的。修習到了最高境界,還可以感知到敵人的功力、絕招等,以圖在決戰中一舉致勝。

    阿九有所感覺,頓時從身上升起一串銀白色的漣漪,將天眼通隔在外面。

    叵羅那耶大為吃驚。他這天眼通自修成之後,可以說是無敵天下,這等靠神識來引導真氣的方式,中原絕無人識,此人又怎知防禦之法?

    難道西域寶典《梵文經卷》,在他手中?那書文雖為佛經,可佛禮中含帶著最為高深的西域武學……難怪靖南候說只要殺了此人,定會有那寶卷下落。

    叵羅那耶驚疑不定,氣息登時有了一絲紛亂。

    阿九也不理會他氣息紊亂,真氣微抬,銀色的漣漪帶起層層月色,隔空向他頭頂罩下。

    這一下以虛擊虛,阿九竟以殺氣而運神識,虛空搏擊,凌厲無儔,此中修為早已超越了武學的範疇!

    而叵羅那耶的天眼通本為域外神技,無人能擋,但阿九將月色調和進神識中!阿九的真氣原本就源自月光,月圓之時她的武學修為遠比平日高處數倍有餘。(寫到這裡我突然想起那狼人……有點暈!)

    殺意、月色內外交互,一熾一冷、一動一靜、一陰一陽、一君一輔,借天地之威而為己用,頓時威力大到不可思議!

    叵羅那耶修為雖高,但方纔心神微分,被他抓到了先機,層層疊壓過來,立即落了下風。

    銀白波濤如雪如月,轟然塌下,滿天碎雪亂散,如煙如霧。

    叵羅那耶突然一聲暴喝,真氣從口鼻中直噴了出去,滿頭長髮受激,根根直立,盡數向後甩出。但他卻為戰鬥的狂喜沖激著,猛然一步踏了出去。

    就在同時,空氣中傳來身行破空的聲音,一擊掌力直砸而下。

    他這一步踏出,頓時胸口如受重壓,一口真氣逆流而上,直攻他的丹田。他猛的一聲大吼,硬生生將那口真氣壓下,身子挺立不動,這氣團便被他推動著,直向對面壓了下去!

    長空中,紅雨亂飛,楓聲嘯響,滿空月色彷彿也頓時為之黯淡。那些碎葉彷彿利刃一般,切割著叵羅那耶赤裸的胸膛。

    暗暗夜色中,突然閃出一道明亮的光華。這光華出現得是如此突然,彷彿天地裂開一般,讓人興起一種不真實的錯覺。但它又極為自然,彷彿本身就已存在,只是愚蠢的人類從來視而不見,到此刻才震驚於它的威力。

    這道光華一顯,夜色跟月光立即同時消退,天地間再無餘物,只有這清冷冷、傲兀,但卻無所不在的光華。

    叵羅那耶呆呆地看著光華,眼前卻突然一暗,光華盡數消散,只餘一個白衣男子站在原地,如若不是身體的痛感告訴他剛才一刻是真實存在的,恐怕他自己都會以為那男子根本一動未動。

    叵羅那耶嘴角的鮮血一滴滴滑下,五臟六腑已是撕裂般的痛感。阿九看在他是佛門中人的份上,最終手下留情,沒有取他性命,只費了他的武功。

    他嚥回口中噴薄而出的鮮血,顫抖的問道,「你究竟是誰?」

    阿九臉上冷冷的,並不見任何表情,只有一絲嘲諷,回轉過頭的時候,看到了雲月臉上那抹驚慌失措的不安。

    她緩緩走到雲月身邊,就在她抬步的同時,那十幾個忍者已經做好戒備的姿勢,阿九也不甚在意,她緩緩俯下身,漆黑如墨的眼睛直射入雲月的心底,那瞬間崩射出的光芒,雲月幾乎不敢相對。她一向冷極了的聲音,幾乎是夾雜著冰霜:「你的膽子真的很不小。」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八十四章 雲月
章節字數:2628 更新時間:08-07-11 09:01
    雲月抖動著唇角,臉上扯出一個極勉強的笑容,目光游離著始終不敢去看她的眼,「奴……奴家……」她頭上已經冒出了一層密密的汗,卻毫無辦法。

    阿九用兩個指頭抬起了她的下頜,微瞇的眼睛裡似乎含上一絲嘲諷,嘴角邊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你說你叫森羅?」

    「啊……不……」雲月一愣,抬起了頭,正對上阿九的眼眸,她的眼薄冰般的涼陰陰盯著她。

    雲月的頭彷彿「嗡」的一聲炸開來,那雙眼深邃的像兩汪寒潭,墨色的眼,有著琉璃的色澤,很美。她一時間忘記週遭的一切,腦海中只有這雙獨一無二的眼眸。

    「怎麼?敢做不敢認?」阿九的唇向上挑起,手卻更加的施力,即使刻意隱藏起那股壓迫感,煞氣還是隱隱浮上了眼梢。

    「奴家……」雲月緊張的抿了抿唇,幽幽盈盈的雙眸似要滴出水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聲音柔嫩甜軟,似要將人溶化。那甜軟的聲音讓周圍的人都有了片刻的眩暈。

    阿九看著她的眼睛,眼簾輕斂之際,那極冷的笑意在唇邊輕輕漾開,「你還想用媚術?」

    雲月渾身猛的一震,阿九鬆開她的下頜,力道不大,但卻推的她後退了幾步,不消片刻,雲月開始痛苦的呻吟,牙齒緊緊咬住嘴唇,強忍著渾身灼骨的痛楚。

    「啊……你……」雲月痛苦的爬跪在地上,全身伴隨著隱隱的抽搐。踉蹌著去抓阿九的手,阿九輕輕後退一步,躲開了她的手。

    雲月緊緊抱住阿九的腳,跪在她腳邊,蜷縮在地上:「公子……求你……奴家受不了了……」

    阿九看著雲月全身顫抖,不停的痛苦呻吟,原本雪白的肌膚,變成一種詭異的粉紅,知道這是媚術反噬。她雖然猜到雲月媚術修煉的不低,可卻不知道她已經練成奼女媚心大法。

    「公子……救救奴家吧……奴家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雲月早就失去了剛才的妖艷媚態,長髮散亂,臉色蒼白,目光中帶著絕望的乞求。像是溺水的人攀住那段浮木,死也不肯放手。

    阿九掃了眼匍匐在她腳下的雲月,她需要有人來牽制靖南候,雲月不能死,在沒有引出幕後那個人的時候,她是個最好的棋子,心念一動,緩緩俯下身子。取出一枚針,紮在她手腕處。

    雲月神智忽然一醒,一股清涼的氣息,透體而過,原本燥熱難耐的身子漸漸舒緩下來,將體內蓬勃的慾望強行壓了下去。

    「奴家謝公子救命之恩。」雲月站起身來,扯著慘白的唇角笑了一下,笑得雖粲然如花卻難掩落寞。

    阿九靠近她耳邊,用只有她一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說道,「男人靠征服天下來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來征服天下,你雖然這樣做了,但你做的實在不夠聰明……」低沉清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呼吸間還夾雜著清爽的冷香,即使久經風塵,但一抹羞澀的紅暈還是忍不住浮上了雲月臉頰,連耳根子都忍不住發熱起來。

    冷漠殘酷的「男子」身上透出一種捕獲到獵物的興味,但聲音依舊淡淡的沒有起伏。

    阿九隻是想提點一下這個公主,看在她還算有點頭腦的份上。雲月恍惚中似是聽見也似是沒有聽見,注視著他的臉。她竭力地想要看到些什麼,可是她只看見他結著冰的眼,以及她映出的身影,那樣的渺小而慘白。

    阿九忽然抽身,面向眾人,洞箜湖波光幽暗,鮮血化作一團團血花,在水中越散越淡。眾人望著滿地的屍體、倒在地上的叵羅那耶和那陌生的白衣少年,慶幸、感激、仇恨、嫉妒、羨慕……無數雙眼睛閃著異樣的光澤。

    面對這樣的結局,中原名門大派無不羞愧、憤怒,然而又能如何?若無這位白衣少年臨危出手,天下英雄道多半已經毀在這西域番僧手中。

    何況力強者勝,當下也再找不出能抗衡這位少年的高手。

    無悲大師上前一步,雙手合十,「請施主告知名號,幫派,你已經是我等公認的武林盟……」話還未說完,眼前只餘一抹青煙。

    四空的光芒陡然一暗,風聲悄寂!

    沒有人看清楚那少年是如何離開的……

    場中眾人無不四目相視,他們連那少年是誰都還不知道,人就已經走了。

    阿九飛快的閃動身形,腳下一步也不停的疾步借力穿梭在楓林中,陣陣楓濤、濃濃夜色,彷彿都只剩下一個身影,她不能讓霧隱他們知道她的去向,不到最後收網的時刻,她不能讓他們陷入危險,她雖心狠,卻是極為護短,這次的對手是她都無法掌握的,她不想看到她的手下有任何的不測,可是她卻不知道這個護短的唯一毛病,日後差點要了她的命……

    跑了不知多遠,天都快濛濛亮了,阿九才頓住身形,慢慢向前走去,滿腦子就好像扯滿了雜草一般,亂糟糟一團。

    她像是在自言自語的說,「看戲看得很痛快吧!」

    戰羽從樹端躍下,靜靜的站在她面前,眸光微閃,「原來你就是森羅!」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阿九淡然地說著,高高地昂起尖尖的下頜,眸子裡仿如水波幽幽。

    他們接觸在一起的目光,像水接觸到火,根本無法相容。

    「我若說我也是剛剛才得知,你會相信嗎?」戰羽迫近了她,淡淡的冰冷的氣息一下子壓迫著她,他的目光沾染到了她的臉上、髮際、衣間,像針一樣。

    阿九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詭異的眼神注視著他,好像冬日冷感的陽光,慵懶而淡漠,又彷彿秋夜裡淡淡的星光,疏離而遙遠。現在的她,和他所認識的阿九,完全是不同的人……

    戰羽望著那雙隱隱帶著絲探究,閃動的瞳眸,近乎著迷地。

    他喜歡那樣的表情。

    雖冰冷但深刻,且隱藏的耐人尋味的思索……

    阿九轉身,剛抬步的身體卻被一個大力拽進懷裡,他烏黑的眼中帶著野獸捕食的光芒,徹骨的寒冷像一張大網將她嚴嚴實實地裹住,只覺得他手下使著力,不容她掙扎的攬著她。

    他的這個動作令阿九有瞬間的暴怒,還未等她有所動作,一個清脆卻帶著絲疲憊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放開她!」

    阿九驀然回首,就在轉身的瞬間,卻正好對上了一雙看出不任何情緒的黑眸。

    霧隱站在不遠處,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眼睛一眨不眨。連夜奔波的身上還帶著清晨水霧的淡淡濕氣。

    不知為何,阿九心裡有些許的慌亂一閃而過,令她有些心浮氣躁,猛地掙開戰羽攬在她腰部的手,垂眸半晌,她開口道,「霧隱,為何要跟來?」

    「就是死,我也要死在你面前,我絕不離開你……」霧隱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阿九的喉嚨有點燒……霧隱清俊的臉近在咫尺……看著她,迫切的,渴望的,像是一個迫切渴望得到救贖的信徒……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八十五章 陰謀的味道
章節字數:3803 更新時間:08-07-11 09:02
    「你不聽我話了嗎?」阿九說得有些心虛,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心虛,像是有什麼哽在胸口,卻又發洩不出來,懊惱之餘,她揚手一劈,只聽「砰」的一聲,身旁雙人合抱的大樹被掌風掃成了兩半。

    霧隱的臉就在這瞬間,如同秋日瑟瑟寒風中的花迅速的枯萎下去,乾澀而憔悴。望進阿九那雙漆黑卻暗火流動的眼眸,緊緊咬住下唇,不知再怎樣開口。

    阿九垂下眼眸,伸手扣住他下巴,好阻止他這傷害自己的舉動,「為什麼總是這麼的倔強。」阿九目光雖然冰冷,可那目光中帶著淡淡的憂愁,很多時候霧隱看不懂,也猜不透她是個怎樣的人。訓練自己時近似嚴苛的教導,但私下卻又十分疼愛他。

    「我只想陪著你。」霧隱有些恍惚的開口道。

    永遠忘不了他第一次出任務,那時他只有十二歲,一刀劃下那人的頭顱,鮮紅的血液從碗口大的傷疤中流出,脖頸處瞬間的阻力讓他的手發麻。夜晚他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哭泣,哭得很壓抑,他不想讓人知道他的不堅強。可是阿九總能找到他,一句話也不說,就只靜靜的坐在他身旁,陪他看天上的月亮,她不是溫柔的人,臉上卻帶著溫柔的笑,配合她冰冷的目光,看起來實在是怪異極了。可霧隱永遠都忘不了那獨特的笑。當然,隨著他殺人殺的越來越得心應手,越來越狠後,她陪他的時間也就越來越少……

    她是討厭自己了嗎,討厭他不聽話,討厭他的擅自行動……他的心隱隱的痛。

    「別胡思亂想。」她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不著痕跡的放下手。

    霧隱已經從那個膽小怯懦的孩子變成她面前這個俊秀挺拔的少年,他一直很早熟,他喜歡阿九,這在組織裡已經不是秘密,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更不能留他在身邊,計劃到了最重要的階段,馬上就要收網了……

    「半月之內我定回竹園。」阿九飛快的在霧隱耳邊丟下一句話,轉身離開了楓林。

    戰羽卻站在原地沒有離開,無聲地注視著霧隱,兩人的目光同樣的冰冷,彷彿雄獅在維護自己領地的對峙,沒有溫度的空氣霎時扭曲成迷離的漩渦。

    戰羽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煞氣隱隱浮上了眼梢,「她似乎真的很在乎你啊……」

    「你是誰?……」霧隱冰冷的說,語氣中有種戒備,彷彿在自己的領地出現了不該出現的東西。

    「我?」戰羽失笑,「你猜呢?她可是每天都跟我在一起的,一個冰冷美艷的首領和一個年輕的影衛,嘖嘖,多麼美好的愛情佳話,你那麼喜歡她?可是她喜歡你嗎?如果你努力了那麼久她都沒有愛上你,你怕是沒有機會了。」

    一句話戳到了霧隱的死穴,是啊,她不愛他,他有什麼權利硬要留在她身邊,他不過是她的手下而已,霧隱抿緊嘴唇,面孔繃得緊緊,渾身籠罩著一種駭人的氣勢。手指骨捏的咯咯作響,可不到片刻,他竟詭異的安靜下來,嘴角浮上抹笑意,聲音冷如寒冰,「那你呢?她愛上你了嗎?哈哈,一個莫名其妙出現在她身邊的男人,她會放心你嗎?你是什麼人?不過是她隨手撿來的『寵物』而已……」

    霧隱毫不意外的看著戰羽的臉變了色,清晨的薄霧中,兩個男人相互冰冷的對視著,彷彿兩隻仇恨的獅子,只有其中一個死亡,戰爭才能結束。

    「沒有關係,只要在她身邊就還有機會。」戰羽輕呼口氣,手在身側僵硬的握緊成拳,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如果你敢動她一個指頭,我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霧隱狠狠的看他一眼,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林子。

    戰羽看著他的背影,良久,嘴角邊泛起了一絲連自己也不曾察覺的笑意,那帶刺的美人難以馴服,身邊的人都沒一個是省油的燈,不過他似乎發現點有趣的事情了……

    深夜,紫薇宮的燭火已經燃盡,窗外風聲低嘯,吹得窗欞沙沙有聲。

    「楚盛,那幅畫呢?本宮房間裡那幅畫呢?你有沒有看見啊?」雲月在房間裡翻箱倒櫃尋找著,「明明放在這裡的,怎麼會不見了?」

    楚盛恭順的傾身,「公主,畫上可是一個白衣男子?」

    「對啊,對啊,是那幅畫,你見過的對不對?」雲月扯住楚盛的袖子,目光晶亮,急切的說道。

    楚盛點點頭,有些奇怪的說道,「那副畫一直放在公主床頭的小几上啊,奴才不曾動過,怎麼會不見了呢?」

    雲月皺著眉頭,仔細回想著屋中每一個角落,嘴裡還喃喃低語,「怎麼會呢,只丟一幅畫?別的還有沒有少什麼?」

    楚盛搖搖頭,口氣篤定的說道,「不曾見有人來過,公主是不是記錯了?」

    被這樣一說,雲月倒犯了踟躕,慢慢做回椅子上,抬頭道,「記得給烈國太子傳個消息,他找的人就在涼都。」

    待到楚盛走出殿門,雲月一人靜靜的隱匿在燭火的黑暗中沉思,窗子是開著的,聽著殿外雨聲似乎漸漸的稀疏下去,雨聲稀疏細碎的敲打在枝葉間,輕微的聲音,點點滴滴,依稀入耳,安靜的坐著,抬頭望著窗外黑濛濛的天空,她的目中永遠是黑茫茫的一片。讓人眩暈窒息的黑,永遠無法得見天日的黑,壓迫著她的心。異樣的黑,黑到可以聽到胸口裡心臟的博動、血液的流動,那種黑色可以讓人發瘋。而漂零落碎水滴,彷彿是天空替她流下的眼淚。

    天牢這個地方,並不是世界上最陰森,最恐怖的地方,但卻是世上讓人感覺落差最大的地方。天牢的獄房都是單間,灌漿而注,結實異常,與所有的監牢一樣,這裡也只有小小的高窗,空氣流通不暢,飄著一股陰冷發霉的味道。

    阿九邁下十幾級粗石砌成的台階,到了底層,幽暗昏黃,只有頂上斜斜小窗戶裡透進了一縷慘淡的陽光,光線中有無數漂浮的灰塵顆粒,令人看了之後,倍感此處的塞悶與骯髒。

    牢房的盡頭只有一張破椅子,椅子上坐著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耷拉著腦袋,頭髮髒污的糾結成一團團覆在臉上,嘴角還有澌澌瀝瀝的血跡,手腳的跟莖已經全部被挑斷,軟塌塌的搭在椅子上,十個指頭的指甲已經沒有了,血肉模糊,一身斑駁的傷痕,滿是彌滿著濃濃的騷腥味。

    「九少請自便,這裡很少有人來,我在上面等您。」牢頭低聲說畢,退了出去,阿九在門外略站片刻,緩步走進牢門。

    大概已經聽到外面的對話,那人支起耷拉的腦袋,手指微微顫動一下,瞇著眼睛看向來人。

    這裡是天牢最為特殊的一個地方,向來只關押重罪的皇族,阿九看著這個在一年前還高高在座的努族皇帝,今天就已經成了階下囚的牢犯,一次酒醉的衝動造成了今天的後果,不得不說一失足成千古恨這句話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他妹妹為了報復他,引來的狼佔了自家的門,赫連一族的江山眼看就要易主了。

    阿九沒有說話,只淡淡的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他,那人也看著阿九,一個很年輕的男子,白衣整潔,身量頗高,俊秀挺拔,臉隱在暗處,昏昏的看不真切,只隱隱覺得他身上有中特質,一種讓人不由自主仰望的特質。

    「你可認得此物?」阿九從懷中取出一枚圓形的紋飾玉珮,遞到那人面前,目光象冰稜一樣在他面上搜刮著。

    華陽帝睜大渾濁的雙目,看著面前還在懸晃的玉珮,卻突然面色發白,鼻息漸粗。嘴裡不斷發出「嗚……嗚」的嘶嘯聲,全身劇烈的顫抖著,雙目噴火,嘴角的涎液止不住的流下。

    「別激動,我既不是靖南候的人,也不是你妹妹的人。所以你的兒子還很安全。」阿九笑意微微,攤了攤手。

    華陽帝神情木然的頓了頓,抬眸看向阿九,渾濁的充滿死氣的目光此時卻煥發出希望的光彩,胸口的起伏也漸漸平緩下去。

    阿九上次在酒樓遇到小尾巴時救了的那兩個少年,居然有一個是羌努皇帝的兒子,努族宮變那日,靖南候囚禁了華陽,殺了他三個兒子,只有這個最小的兒子換了太監的衣服偷偷溜出宮去玩,得以保全性命,獨自流浪在宮外,後來竟被人販子擄去賣給旋門門主當男寵,在和夥伴相攜而逃的時候遇到阿九。

    「想不想跟我做個交易?」阿九淡淡的一笑,也不等他回答,事實上華陽已經喪失了說話的能力,「縱使血玉令在手,無努族血統者不能即位,所以靖南候才能讓你活到今天。我來是想告訴你,我可以助你兒子登位,你將虎符和族譜給我。信與不信,就在你一念之間。」

    阿九轉身負手而立,「你想知道我是誰,對嗎?為什麼會幫你,有什麼能力來幫你?」

    華陽帝看著阿九的背影,明知她看不見,卻還下意識的點點頭。

    阿九轉過身,目光直喇喇的盯著他,「我若說我是南宮雲影,你相信嗎?」阿九刻意停頓一下,不意外的看著華陽帝脖子上跳動的青筋,用平淡卻又極具誘惑力的聲調道,「赫連一族已經沒落到這個地步,你想看他滅族嗎?」

    華陽象針一樣刺向阿九,像是要看到她的骨血裡。腦中卻在激烈的思考,這個人到底可不可以相信,他是不是真的南宮雲影,他要是靖南候的人……

    「這是賭局。」阿九彷彿看出他在想什麼似的,淡淡的說道,「你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壓注了,除了相信我,你別無選擇。三日後,我還會再來,你考慮清楚。」阿九淡淡說完這最後一句話,便不再多看他一眼,轉身離開了。

    阿九踏出最後一層石階時,那個守在門口的牢頭俯身上前,阿九掃他一眼,「找個機會把那個皇子偷運進宮來,讓他們父子見一面,切記,要注意安全,那個牢頭的屍體用這個處理了。」阿九甩給他一包化屍粉,有意無意的向華陽帝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腳步未停,很快消失在門口。

    阿九離去片刻後,一個黑衣身影從遠處的樹後走出,遠遠看著阿九像貓一樣悄然離開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我的小野貓,你真是個很不錯的對手……」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八十六章 調虎離山
章節字數:2953 更新時間:08-07-11 09:02
    風雨飄搖,哨聲幽咽。

    窗口透出暗紅的燈光,一個纖細的側影投照在窗欞上,她半低著頭,玉指在翠綠的薄葉上輕輕移動,窗外雨聲蕭然,但那細細的哨聲卻依舊顯得無比清晰,彷彿露滴風荷,哪怕千萬種聲音一起響起,你聽到的卻還是這一聲。只是這音透著淡淡的哀傷,就像在追憶流逝的美好……

    窗外的雨打在郁綠豐茂的樹葉上。

    空氣涼爽而清香。

    忽然阿九停止了吹奏,呆呆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你經常會一個人出神,有時還會莫名其妙的笑,又莫名其妙的哀傷,在想什麼人嗎?」清越的聲音驀然響起,回首望去,身著黑色勁裝的男子,正對著阿九,雖然不近,但是已能看見他寒星似的眼睛。

    坐在榻上的阿九,低首冷笑,眉宇間流露著隱約的倨傲,彷彿帶著一點點冷酷的意味,然而垂眸莞爾時,最是魅人心弦。「似乎與你無關!」

    戰羽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可是那會讓我嫉妒!」他坐在軟榻旁的椅上,芙蓉樹影,淡淡地映在碧羅窗紗上。風搖影移,花枝顫顫。茶几上的青銅鼎爐正燃著一種特殊的香料,從鏤空的蓋中向四面吐著輕煙。朦朧的煙霧好似層層紗罩,溫柔地撒在他們身上,他側頭打量好像在沉思的她。

    「嫉妒?你有什麼資格?」聽了他的話,阿九冷冷的笑了,一字一句的說,「你不過是我偶爾善心過剩的產物。」

    戰羽抬眼看著阿九,她的笑容真的很漂亮,美的近乎妖艷,就像一朵盛開的曼珠沙華。那雙幽深黑亮的眼睛比天空還要透明,此刻正閃著動人的瑩亮。可是,她說出的話卻比刀鋒更利,彷彿要直接插入人的心臟。。。。。

    。「對於你來說,要怎麼才算夠資格?」輕描淡寫的問著,修長入鬢的眉向上挑起一抹優雅的痕跡。

    是誰讓曾經那麼燦爛的笑容變得蒼白無力?是誰讓那悅耳的聲音變成壓抑的悲鳴?又是誰讓她那剪水般的眼睛盈滿痛苦和哀傷,是誰?。。。。。。。

    阿九丟掉手中的樹葉,起身離開了軟塌,這個話題真的很無聊。

    可是戰羽卻堵住了她的去路,「阿九……」俯身輕喚著她的名字,想仔細把她看個究竟,未曾想到她聽到他的呼喚猛的抬起頭來,剎那兩人之間不過毫釐,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要怎樣才能擁有你?」

    戰羽清楚的看見她的面色陡然蒼白,她身上散開的浮動暗香,點點染在他的口鼻之間,一絲絲,一縷縷動搖著他的心魄。

    只一瞬,她又是那個冷酷到了極點的女人,「如果有人可以強大到讓我俯首稱臣,可以讓我對他低頭的時候……但是,他也只能得到我的人,我的心早就沒了……」

    「如果你失去了你最渴望得到的東西,你會怎麼做?」

    「最渴望的東西?」阿九喃喃重複一遍,眼神變得有些淡漠,像是在回憶什麼久遠的事情,目光深遠,「失去了?就努力找回,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可是離,你告訴我,我該怎麼找回你?

    好似歷經滄桑的她,好似已經知道了人世間所有的哀傷和痛苦的她……這樣的表情他第一次在她臉上看見。近乎透明的哀傷,原來她也有脆弱的時候……

    她像一隻振翅高飛的雄鷹,可是他卻想折斷她的翅膀,把她鎖在他身邊。只要有滔天的權勢和能力是不是就能把你鎖在身邊?如果是這樣,他會不擇手段,不惜一切代價得到她,哪怕從此以後站在地獄的最深處……

    三日後一早,剛打開房門,一隻隼鳥就飛快的從上空俯衝下來,落在阿九肩頭,她輕輕拆下鳥腿上的細竹筒,掃了一眼上面的蠅頭小字,太陽穴就開始突突的狂跳。

    阿九剛走進竹園,喧鬧的大廳頓時沉寂了下來,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著她,齊聲道,「見過九少!」

    阿九雖面無表情,但看得出來她心情並不好,華陽還沒來得及給她兵符就死在監牢裡,她不意外,她的行蹤被人出賣,她也不意外,她被人算計就更不值得意外了,可意外的是,她想不通他為什麼會那樣做……

    看著地上躺著的屍體,阿九的目光黯然了許久,平日裡她盡量與絕谷保持距離,就怕她的舉動會給他們帶來麻煩,可是儘管這樣,她還是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曾經那麼正直剛毅的你為何會做出這樣的事?人心,果然是最難測的東西!

    鬼影幾人匆匆走進門,阿九一揮手,止住了幾人的請禮,「說吧,還有什麼最壞的事情……」阿九心裡有不詳的預感。

    「我們一夜之間損失了十五個分堂,四十一個錢莊被洗劫,還有……還有出海的六隻船隊全部失蹤……。」鬼影小心翼翼抬頭,對上阿九寒冰似的雙眸,「啪」的一聲跪在地上,「屬下辦事不利,請首領責罰。」

    如果說以前的阿九遇到對手,遇上了阻力的時候,她會選擇最直接的方法--殺了他。可有了一切身份的禁錮後,她已經有些束手束腳,她討厭這樣的感覺,如果不是她看到她的親人會衝動的渴望親情,她不會變得這樣被動。

    「這不關你的事,我們中間有內奸……」阿九的語氣平靜到詭異,可是在她周圍的人明顯感覺到,那個絕命到瘋狂的首領又回來了……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又同時看向阿九,鬼影大失驚色,跪在阿九面前,「屬下一定把那人揪出來,任憑九少處置。是屬下的疏忽,屬下一定徹查……」

    「不用了,我想我知道他是誰了……」阿九一把扣住了鬼影的脖子,臉上滿是嗜血的陰冷。

    鬼影一臉絕望的看著阿九,「屬下不……不明白九少的意思……。真的不是我……屬下一直對九少忠心耿耿……」

    幽冥七子更是一臉震驚的看著驚惶鬼影和面色陰沉的阿九,不知作何反應。

    「是嗎?那好,我換個更直接的來問問……鬼影去了哪裡?」話音剛落,他的身體略微震動了一下,隨即眼色一變,嘴上一咬。阿九一拳打掉了那人藏在牙根部的毒囊。

    他的瞳孔恐懼的擴張著,在他的眼睛裡,阿九看到了一張嗜血的臉,臉的主人正詭異的笑著,那笑容讓人毛骨悚然。。。。。。

    阿九伸手從那人的勃頸深處摸到一點點粘連的地方,一把撕下了那人臉上的人皮面具,一張長期隱匿在黑暗中,蒼白的沒有絲毫血色的臉顯露出來。

    「你的主子是誰?……」阿九緊皺著雙眉,她似乎突然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

    阿九話音剛落,就見一道寒光迎面而來,直刺她脖頸,阿九隻略微側頭,躲過一擊,反手輕輕一揮,卸下了他的手腕。一腳踹斷了他的小腿,那人身子一斜,跪倒在地上。

    「帶他下去,怎麼做你們看著辦。」阿九冷冷的對著身後的人吩咐道,「不用廢話了,他什麼都不會說的,幕府的武士嘴巴一向都嚴。

    不料那人卻放肆的狂笑起來,「南宮雲影,魁首讓我給你帶句話……」

    「什麼話?」阿九眉尖一挑,心頭不詳的預感卻讓她捏緊了拳頭。

    「斷生崖的風光很不錯……」

    聽到這句話,阿九突然感覺她身子有些不穩,腦袋嗡嗡作響,連喉嚨都在不住的發緊。

    周圍的眾人很多莫名其妙的聽著這話有些不知所云,幽冥七子卻倒吸口冷氣。斷生涯?絕谷……

    阿九的聲音有些微的顫抖,她真恨自己為何會那麼衝動的暴露了身份,「禍……不及宗族!」

    「呵,南宮雲影,你在顫抖嗎?你在害怕嗎?」那人冷笑道。

    阿九木然的看他一眼,只覺得手有些不聽使喚,輕輕一握,他的身體已經軟倒在地,喉嚨處深深的陷進脖子裡。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對決1
章節字數:2672 更新時間:08-07-11 09:03
    阿九冷冷的掃了眼地上的屍體,狠狠咬了下唇,似乎要讓自己更痛更清醒,手指著案上平鋪的地圖。修長的指在邊界縱橫的曲線上劃了道線,對冥夜和修羅說道,「所有人集中在這裡,把銀錢集中裝箱全部運往岐山山莊,暫時關閉在荊、烈兩國的錢莊和商行,沒我命令不得回谷。」

    幽冥七子有些百思不得其解,這谷中出事,為何要把所有人集中在涼都?難道九少打算放棄絕谷?那谷裡的人怎麼辦?

    冥夜低下頭,似乎在思考,但是眼角在悄悄掃著阿九,想問又不敢問。幸好,阿九很快就回答了他的疑問,她臉上帶著莫名其妙的笑,那笑容看得眾人心驚肉跳,「人在絕境中,所迸發的力量總是可怕的,谷裡那幫老傢伙們,是時候找人練練手了。」

    「可是那些人武功詭譎,和逍遙使者的霧隱術很是相像,行動快如閃電,谷裡的老人雖說武功高強,可不見得是他們對手啊?」魍魎有些擔憂的皺著眉頭。

    「忍者嗎?放心,如果那個幕後人聰明的話,他一定不會把中忍和上忍派去做這種找死的事,要知道訓練一個忍者是相當花費時間和精力的,前期探路的都是些小角色,如果眾位長老連這麼幾個小嘍囉都拿不下,那他們也可以把自己吃飯的傢伙卸下來了。」阿九的手依舊撫在地圖之上,墨色濃重,白晰手指泛著幽幽一層微光。嘴角勾上幾絲的笑意,眼微微往上挑起,黑深潭似的眼睛想不透在想些什麼。

    「九少怎麼發現這個人是內奸的呢?我們和鬼影一起長大,可是我們都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同。」夜叉疑惑的問道。

    「他確是是個很成功的模仿者,神情、舉止、眼神,包括語言都那麼神似,可他的態度出賣了他,你們和我在一起這麼多年,雖然恭敬,但絕不謙卑,而忍者的謙卑是骨子裡帶來的,他一口一個屬下,引起了我的懷疑,這是其一,其二,他的手骨節有些粗大,指尖有繭,善於攀爬和藏匿,我曾經告訴鬼影,使用天蠶冰絲做武器的人,一定要保持敏銳的觸感,所以鬼影的手是光滑柔軟的。」阿九的手輕輕敲著桌沿,「噠噠」的清脆聲叩進人心弦。

    眾人領命出去的時候,阿九還坐在椅子上沉思,冥夜從門口繞進來,站在阿九身邊,她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在他耳邊輕聲低語了幾句,冥夜驚訝的揪圓了嘴巴,不一會兒,才抹去頭上的冷汗,「屬下知道了,定不辱使命!」

    「去吧,小心點,這次出了問題,我就是幫你收屍都找不到屍體!」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阿九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嘴角卻悄悄彎起一個微小的弧度,鹿死誰手,還尚未定論,這齣戲到底誰是最後的主角呢?。。。。。。

    燈火通明的涼都靖南候府內,無人敢出聲也無人敢睡,隨侍宮人,悄然無聲的換下燭淚垂垂的殘燭,燃起的新燭,在三更天裡泛出幽光。

    桌前的靖南候已經換下了身上的蟒紋朝服,一襲紫錦棉袍包裹著他有些壯碩的身子,臉色陰沉的坐在椅子上,屋裡安靜的只能聽到他自己粗重的喘息聲,他自以為精妙無雙的陷阱一次次被那人識破。不是說她是頭惡狼嗎?他看她根本就是隻狐狸。

    正在此時,一陣清風吹過,靖南候眸光一閃,轉過身去,看也不看便單膝跪地,「屬下見過魁首!」

    房間燭光幽暗的角落裡,響起一個冷森的如同墳地裡發出的聲音:「免禮。」

    「謝魁首!」靖南候起身,畢恭畢敬地垂手立在桌旁。

    「事情辦的如何?」森冷的聲音就像一條冰涼的蛇滑上背脊,讓人不寒而慄。

    靖南候此時真是有點有苦難言,他信誓旦旦的保證一定拿下森羅,可現在連人家在哪,都不知道,惶恐的低下頭:「屬下無能,請魁首恕罪。這妖女實在……實在是太過狡猾,那個抓來的男人到現在還未吐露一個字……」

    他心驚膽戰的說完前因後果,良久不見有人說話,只感覺到黑暗中面具下的一雙冰冷的眼睛。正盯著他,他不禁一個哆嗦,「撲通」跪了下去,「屬下罪該萬死,求魁首饒命!」

    卻不料一陣低沉的笑從面具後傳來,「強將手下無弱兵,森羅這個名字能震懾武林,不是沒有道理的,以你的頭腦跟她鬥,幾乎等於送死。」

    「屬下明白。」靖南候暗中吁了口氣,本以為他死定了,不想此時還能撿回條命。

    「那個人如何?可有傳來有用的消息?」

    一聽此話,靖南候本來有些黯淡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魁首妙計,這招以明保暗,用的實在是妙,她只查出我們的人,並沒有發現真正的奸細。而且此人帶來幾條極為重要的消息,雖然沒有森羅的蹤跡,但是有了這些消息,我們能更徹底的從內部瓦解閻王殿……」

    「你們在這裡等著,本宮去去就回。」靖南候府外的官道上,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路邊,走下一個婀娜多姿的身影。

    「參見公主!」

    「起來吧,不用去通報了,本宮知道侯爺在哪裡。」雲月嬌嗲的聲音一響起,侍衛識相的沒有阻攔,也沒有去通報,靖南候和這個公主的事已經是府裡公開的秘密了。

    雲月獨自一人遊蕩在靖南候府的廊道上,沒走多少路,就看見書房裡燈火通明,她想也沒想就直直衝書房走去,正準備推門的時候,卻聽見書房內傳來另外一個男子的聲音,這個聲音她雖然從未聽過,卻隱隱覺得有些熟悉,她悄悄的繞到窗下,屏住呼吸,小心的把耳朵貼在窗戶上……

    「武林大會那場意外不是我們預料到的,她出手確實狠辣,只一招就廢了叵羅那耶,若單論武功,她已是天下無敵,不過,我們可以換種方法……。拿著這個,引出那兩個人,有了弱點在手,不信她不就範……」面具男人森冷的聲音低沉的迴響在屋裡。

    「那魁首的意思是……」

    「當她一無所有了,她是不是就會安分下來?是不是就會對我俯首稱臣?」話音很冷,帶著濃濃的征服的慾望。

    雲月心裡不知是害怕還是緊張,只覺得手心裡全是汗,她知道他們在談論的是那個武林大會上的白衣男子,飄塵似仙的絕美男人,雲月心裡下意識的不希望他出事,說不上什麼感覺,她自己都在自暴自棄的時候,甚至自己都認為自己比妓女高貴不了多少的時候,他是第一個眼睛裡對她沒有慾望的人,她覺得自己很髒,他的出塵更加反襯她的污穢,她想再見到他,可她又怕再次看到他……

    正在震驚中的雲月,氣息有些不穩,打算悄悄離開的時候,屋內突然有人一聲厲喝,「什麼人?」她頭皮一麻,正準備站出來,卻聽見門口站著個戰戰兢兢的小丫頭,手裡還端著茶盤,「奴……奴婢是來給……給侯爺換熱茶的……」

    靖南候惱怒的喝道,「滾出去!」

    雲月等那個小丫頭走遠,也從窗下站起,躡手躡腳的走了很遠,才大步向來的方向跑去。

    門內的人聽著窗外的細碎聲音,一抹淡笑浮上眼角。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對決2
章節字數:3649 更新時間:08-07-11 09:04
    「只要抽走了下頭最重要的重心,那麼無論塔再怎麼高,也得倒。」

    冥夜緊皺著兩眉,看阿九坐在小桌旁,在桌上堆滿了一錠錠官銀,將官銀堆排成一座高塔,而後邊說邊抽走高塔最下方基座上的官銀,讓她排了好半天的銀塔,在他們的面前嘩啦啦地倒下,透過淡淡的燭光,一片瀲灩的銀色光影,在他們的面前閃閃生輝。

    「扶桑,也是如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阿九在散了一桌的銀堆裡拿起一錠官銀,話中有話地對冥夜說著。

    冥夜迎向她的眼眸,「九少想做什麼?」

    阿九淡淡一笑,「我突然有了很想得到的東西,我去把它搶回來,如若取之,必先與之,他就不怕引狼入室嗎?」阿九看著自己的手,清晰的紋路蜿蜒在白皙的掌心,她慢慢合上手掌,一種征服的慾望自心底澎湃,如果事情真按自己的計劃進行,那麼她得到的不止這些。

    門口的屬下來報,雲月公主求見,阿九揮揮手,「你先下去,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我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道。」「我明白!」

    「不知這麼晚了,公主有何事一定要見我?」阿九抬手點燃了屋內另一盞紅燭,渺煙伴著滴滴垂落的燭淚,淡淡地摻著一點點青灰瀰漫在空氣當中。她有些意外的看著深夜來訪的雲月。

    雲月靜靜地坐在桌前,明亮的眼睛中好似有一層燃燒的火焰,只是那樣無聲地望著,雲月便覺得已經被焚燒殆盡。

    「公……公子……。奴……奴家是想來告訴公子一件很重要的事。」

    阿九也看著她,卻一絲情緒都沒有,「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奴家……奴家一直派人跟著公子……」許久,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如寒鴉飛翅,在眼下染成青色的陰影,皓腕抬起帶著金絲曇花的袖,悄悄掩去眼角的羞澀。

    阿九點點頭,她也算弄清楚身後那些若有若無的視線是哪裡來的了。

    「多謝公主厚愛,公主想說什麼,請自便。」阿九淡笑著看她一眼,桌上的茶杯送入嘴邊。

    紅燈搖曳閃動,映在她隱藏著焦急的面上,斑駁濃郁一片青灰。雲月把今天聽到的一五一十說給阿九聽,「……他說想逼你就範……「難道那人想讓他當男寵?雲月有些怪異的看了眼正在喝茶的阿九,他這樣的容貌,也難怪那人千方百計想得到他。

    正在喝茶的阿九被她這詭異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然,輕咳一聲道,「公主厚愛,阿九感激不盡,此事我早已知曉。」

    「原來……原來你知道了……。」雲月的眼眸瞬間黯淡下來,本就蒼白的面色在這一瞬間透明欲碎,牙齒緊咬著唇,卻是淺淺一笑:「那……那我走了。」

    「公主……你……」阿九心裡有些惻隱,她大半夜的跑來為的也不過是自己的安全罷了,那靖南候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她也是個可憐的女子,可叫住她自己又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手就這樣僵持在空中。

    雲月也是愣了一下,轉頭看向阿九,目光帶著難言的驚喜。

    驀然,響起了敲門,打破了兩人的僵局。阿九起身開門,在心裡舒了一口氣。門口的人在阿九耳邊耳語了幾句,她頓時臉色微變,下意識的看向雲月,目光倏然森冷,揮退了面前垂眼而立的人。

    「公主,你何處得來的那枚森羅信物?」

    雲月心裡猛然一驚,過了好一會才覺得有些不對勁,身體漸漸地冰冷,那種寒意鮮明而徹骨,「奴……奴家……我是從烈國太子那……偷來的。」

    阿九叩住她的下頜,冰霜似的雙瞳死盯著雲月,冷,很冷感覺,那種能把火焰結冰的溫度。寒冷穿透肌膚,像針一樣刺入骨髓,無處可逃,雲月只能愣愣的看著。

    「若是他們出了事,我定要你們努族陪葬!」阿九一甩手,扭頭出了房門。

    雲月身子一軟,重新坐回椅子上,卻突然覺得那椅子是如此的冰冷。側頭看著屋內的鎏金八方燭台,燭淚無痕一點點,一滴滴,慢慢地滾落到燭台下,凝成了血紅色的珠粒。

    阿九剛走出桃花園的大門,遠處便有一輛馬車馳來,漸漸靠近,在她近前停住。

    一身黑衣的侍從恭謹地掀開了車簾。

    她連問都沒有問,便踏步上了車。車轅在地上隆隆地馳著。碾著地上的落葉,有瑟瑟的摩擦聲,夜空幕下,銀絲般的月光灑在路上。萬籟寂靜,所有人都已經酣然入夢,她的心卻像是冰冷的冬日,萋萋蕭瑟。

    終於,馬車在城郊外的天寶寺前停了下來,阿九下了車,隨著侍從走了進去。

    紅魚青磬不再作響,天寶寺的大雄寶殿內,寂靜得像是死亡。

    空蕩蕩的殿內有一張巨大的座椅,背對著門口坐著一個披著玄色披風的男人,寬闊的殿內有一種熏香的味道,男人的手指,修長而勻稱。在木製的扶手上敲打,發出有節奏的篤篤聲,嘴裡低低的哼著一段曲調,那熟悉的韻律正是阿九曾經用葉子吹奏的音調。

    男人站起身來,面對著阿九,金色面具在昏暗的殿中閃爍著森冷詭譎的光芒,他摘下臉上的面具,英俊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外嗎?阿九?」

    「我意外的是,沒想到這場戲這麼快就要落幕了。」阿九墨色的眼睛沒有一絲波動,只是冷淡的陳述著,「還以為你會比我有耐心。」

    戰羽走到她面前,輕拂著阿九的臉頰,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你是我一個意外的收穫,我沒想過會有一個驚喜出現在我面前。你是上天送給我的禮物。」

    「收穫?」阿九打開他不安分的手,冷冷的笑道,「你未免太過自信了。我這個人不喜歡屈居人下,更不喜歡把自己比作一件物品。」

    戰羽看著自己被甩開的手,絲毫不以為意,呵呵笑著,「很好,那今晚我們就來一起看看這最後誰會是贏家。」

    他輕輕拍了拍手掌,一個人影從陰影裡走出。

    當看到木長老有些畏縮的從暗中顯出身形的時候,阿九的臉一下子就白了,此刻大概無人能理解阿九的心情,情感匱乏的她對親情格外的看重,絕谷中的每個人都被她看成至親,雖然她外表冰冷,可是她最看重信義二字,她一直把絕谷的這些老人當長輩來尊敬,可他們卻在她背後深深的給了她一刀。

    阿九面如寒鐵,語氣卻只淡淡的問一句,「為什麼?」

    木長老看著阿九蒼白的臉色,心中有些微顫,但是儘管這樣也不能動搖他成為絕谷谷主的決心,只要沒了阿九,南宮一族就不再是絕谷的掌權者,以他的資歷和輩分,一定會是新一任谷主。如今的絕谷不再靠隱居為生,而是六國的巨富,這樣的誘惑是任何人都無法拒絕的。

    「我等怎能屈居一介婦孺之下!」木長老深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字字清晰的道。

    「婦孺?哈哈……婦孺?」阿九狂笑出聲,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原來你們是這樣想的,好、好、好!你們做的真不賴!」

    看著阿九慘淡的笑容,戰羽心中有些不忍,死命的抓著阿九的肩膀,像是要搖醒她,「阿九,不要這樣,阿九!」

    阿九二話沒說,反手就甩了戰羽一個巴掌,「滾!」

    戰羽臉上的表情慢慢收起,逐漸變得陰沉,昏暗的燭光中,彼此都不作聲,只靜靜的等待著手下傳來消息。

    半晌,終於他忍耐不住,先開了口,嗓音壓得非常的低,不帶一點感情,「阿九,你鬥不過我的,跟我走,你不應該在陰謀中虛度青春,這是男人的世界,女人應該遠離戰場。」

    阿九隻看著他,不置一詞,俊美的容顏上滑過一絲陰冷,殷紅的唇角詭秘地上挑,帶起一絲洞悉陰謀的味道。

    他看著面前冰冷的像要凍傷他的目光,在心底悄悄的問著自己。

    什麼時候開始變的,一場征服與被征服的遊戲漸漸的變了味道,她性情雖然冷酷,但是卻有種讓他心安的錯覺,他竟然在她的身上找到了讓他的靈魂安定下來的味道……

    他記得有一次天將亮未亮的時候,他推開門,眼前暗暗沉沉,她站在院中,雪白長衫在暗淡的光影中如絲般的逶迤於地,斜斜地望去,線條優美的側影映襯在晨光中,細緻的看不出任何時間的痕跡。她螓首低垂,隨著宛如天籟一般的聲音安靜的在空中蕩漾,一層一層輕輕繞著人的心。只那一眼,他就沉淪在她的世界裡,不能自拔。

    外面的廝殺聲逐漸逼近,無論誰勝誰負,這都是場賭博,一場豪賭。

    殿內沉寂一片,使得外面傳來的喊殺聲更加刺耳,血腥氣更加濃厚,一夜無眠,東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就在這時,殿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一個滿身血污的扶桑忍者帶著一股寒風跌跌撞撞的跑進殿來,跪在戰羽面前,嘰哩咕嚕說著扶桑語,語速很快,但卻帶著明顯的顫音。

    戰羽聽著聽著,面色逐漸變得陰寒,狠狠的踹了那人一腳,用扶桑語罵了幾句。轉眼看向站在一旁冷笑的阿九,她的眼神彷彿比冰更冷,比雪更清。

    「好計,好計,若論頭腦,南宮雲影當屬天下第一,你知道扶桑人有戰前分餉銀的習慣,故意讓我們洗劫絕谷的錢莊,除了上面得是錢,底下的全是炸藥,四十五個扶桑武士剩了四人,阿九,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女人!」他的眸中沒有恨意,也沒有憤怒,只是平淡的稱述著事實。

    聽了他的話,阿九彈了彈手指,輕抬眼眸,眸中閃爍著瑩瑩的光,殷紅唇間挑起一絲笑意,妖媚得彷彿彼岸之花,帶著血霧沉沉向他壓了過來,「這只是遊戲的開始……」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對戰3
章節字數:3467 更新時間:08-07-11 09:04
    近在咫尺的戰羽聽得一字不露,寒風穿過大殿,颯颯的音,愈發的顯的這燈火通明金碧輝煌裡透著寒氣,始終不及她極美的面上的濛濛晦暗。

    終於,戰羽的聲音響了起來,但是陌生的感覺令阿九惶然心悸,「不錯,這才是遊戲的開始……」

    就在這時,遠處一聲凌厲的號聲,響徹雲霄,號聲過後,殺聲漸息,晨光也以照亮室內。

    「木浮璃,你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你不配當我巫南人……」門外的山頭處響起了華長老聲嘶力竭的吼叫,阿九頓時耳膜嗡嗡作響,身形都有些不穩,笑容僵在臉上,目光變得像冰刃般銳利,死死瞪著木長老,木長老被這噬人的目光嚇得一個激靈,忙後退了一步,站在戰羽身後。

    「禍不及宗族,罪不及家人,你卑鄙!」阿九冰冷的聲音象針刺到他耳中,指節捏的咯咯作響。

    「不抓他們,我在你心裡一樣是個無恥的登徒子,你不會多看我一眼,但是我要是抓了他們,這場賭局我就有了必勝的籌碼,我當然不會笨到放著這麼大的籌碼而不去碰。」戰羽被陰影暗去半邊的邪佞面容,竟好似廟宇中猙獰的修羅王一般,在淡淡的燭光中,他的眼睛是純粹濃郁的色澤,像血一樣濃,他眸中的迷亂卻比血更濃,他緊緊抓著她的手腕,「阿九,對於你,我志在必得。無論手段有多麼卑鄙,我都不在乎。」

    「縱使你武功蓋世,也快不過他們手裡的刀,你來選擇,我只要拖住你半燭香的時間,你就只能為他們收屍了。」戰羽凝視著她,那目光溫柔似水,吐出的話卻好似利箭,箭箭穿心,「對了,還有你的那兩個小傢伙也在我手裡,他們還真是關心則亂吶,一枚信物就讓他們失了方寸,你不想見見你的父親嗎?清歌公主殿下……」

    阿九的呼吸有些紊亂,她萬萬沒想到木浮璃會連蕭雲啟的住處也出賣了,她知道戰羽手中有血玉令,在她不能動用軍隊的時候,這是最讓她忌憚的事,如果她能預料今天的事會發生,她一定先殺了他,奪下血玉令,可世上的事,哪有那麼多如果,一念之差,讓她此刻舉步維艱,既然他不仁,那就不能怪她不義……

    雪星辰在黑暗中奔馳,山巒連綿,似乎在每一個看不見的幽暗處幻化出天寶寺前的慘境。

    他不敢想像自己趕到的時候,那裡將會怎樣。那樣倔強的她僅憑一己之力能否走出那樣的困境,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灑向她的時候,他竟無力保護,阿九,一定要等我……

    身後,從都城帶來的精銳馬不停蹄的連夜趕路,連同慕容風擎帶來的五千鐵騎,共七千騎兵。

    滾滾鐵騎,蹄聲踏破山河。

    韁繩,已被他掌中水泡磨破的鮮血染紅。

    他馬上功夫自幼了得,他已施展了渾身解數,策馬狂奔。時間悄悄流逝。此時東方已然見白。

    阿九緩緩走到門口,「吱呀」一聲推開了厚重的木門,火光,滿天。血腥味飄在夜空,濃得比血更令人心寒。

    手腳已經僵硬,心臟從那刻開始停止跳動。殘忍的寒,滲透百脈。

    阿九在鮮血中跨步,她見過比這殘忍上百倍的沙場,只是從未知道,鮮血的顏色,能令人心寒心傷至此。

    四周全是敵人的屍體,不時夾雜著熟悉的身影,她太過高估自己,也太過低估戰羽,這是她兩世為人犯的第二個錯誤。因為自食其力,她對金錢不感興趣,可她卻忘了,這錢和權的誘惑能超越對死亡的恐懼。

    「九少,九少!」一個個年輕的孩子,帶著滿臉的血污向她奔來,他們是勝了,可遠處的山頭密密麻麻、五花大綁的都是巫南的族人,有長老,有孩子,還有……她的父親。她輸了……

    對面山林中是密密的穿著便裝的精兵,蹲身拉弓,箭頭瞄準對面的阿九一干人等,引而不發。以她的眼力,一眼就可以看出這些都是絕對的神射手,以一當十,努族人不善騎馬,但箭法極精,更何況這支努族的皇族軍。

    戰羽慢慢的走進她,站在她身後不足一步的距離,周圍人冷冷的目光敵視著他,他似乎毫無所覺,眼中只餘阿九的身影。

    「想要什麼?」阿九語氣淡然,只是羽毛似的睫抖動了些許,落下一層重重的陰影。遠處那些熟悉的身影和霧、雲二人一身斑駁的血跡看得她的心微微的刺痛,

    戰羽聽絃琴而知雅意,笑意滿滿地凝睇著他,似是魅惑又似是戒防。然後,在他的一聲低歎裡,化為如一縷暗香般的輕郁:「想你留在我身邊。」

    「原本我要的不過是這片土地,而現在我有了更想要的東西,只要你肯跟我走,我就放棄我的計劃,很合算是不是。」他菲薄的唇向上彎起,是笑著的,可是深黑的眼眸是由暗夜的顏色和血的顏色糅合成的,陰沉而嗜殺,令人發觫的恐怖。

    「你在做夢嗎?」她的眼抬起,他正迎上她黑嗔嗔的眸子,那裡透著渺渺寒光,冷洌感覺刺過來,那樣的熟悉。阿九一把叩住了他的喉嚨,只要一下,掌下就是一具新的亡魂。他不避,也不躲,任憑她的手越捏越緊。

    就在她最後一下發力的瞬間,他帶著嘶啞的聲調道,「「咳、咳……你若是殺了我,他們一個也活不了。」他話音剛落,對面半山腰已經傳來幾聲慘叫,幾具屍體沿著山崖急急墜落入山下的激流之中,「砰」的濺起朵朵巨大的水花。

    接著,又是幾具,有孩子還有老人,還有親手給阿九餵過甜米糕的大嬸。

    「夠了!」她倏然放下手,黎明是如此地寒冷,讓每一寸肌膚、每一根脈絡都凍結成冰。

    此生,定滅扶桑,若違此誓,天誅地滅!阿九閉上眼,咬破舌尖,濃重的血腥味充滿口腔,胸中的誓言混合著鮮血的啟誓讓她此刻無比清醒的知道自己的處境。

    「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戰羽唇上掛著淡然的笑意,手有些無意識的從她的面上撫過,她的面頰細膩而冰冷,幾乎感覺不到任何的溫度。

    「我答應跟你走了,放過他們。」她的手腳幾近麻木,只有腰間的軟劍隔著衣裳傳遞灼熱至肌膚,發洩噬血的慾望。

    他看見,清楚的看見裡面的掙扎、不甘、不願以及最終的屈服……她的樣子無助裡透著妖艷,更叫讓人心動。

    「在這之前,你還需做一件事。」他緩緩地笑了,薄薄的唇挑起一個漂亮的弧度,宛如地獄中的修羅,「自!廢!武!功!」

    「什麼?!」這話不禁周圍人驚呆了,連阿九都驚睜雙目,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近乎冰雪般透明。

    戰羽優美的唇角出現詭秘的笑意,「既然你都要跟我走了,自然是由我來保護你,為了我自己的安全,你還是沒有武功的好。我可不想隨時放個危險在身邊。」

    阿九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沒錯,如果是她,她也會提出這個要求,畢竟他們是水火不容的敵人,一旦她可以脫身,必定會殺他洩憤,錯過這次,他就再也沒有機會算計到她。

    「九少!」周圍齊刷刷跪了一地的人,「不能啊!九少!」

    遠處半山上傳來雲翳的嘶吼,「九少,不要啊!我寧可死……」眼看就要咬舌的瞬間,被身後的人一掌砍暈。

    「木浮璃,你個殺千刀的,我華盛做鬼都不會放過你……」說完,腦袋一歪,已然氣絕,血跡順著嘴角留下。

    轉眼,又有數具屍體橫屍當場,他們都是咬舌自盡而死。

    「啊……。」阿九仰天長嘯一聲,右掌直劈丹田而下,烏黑的髮絲掙開束髮的絲帶,鋪散開來,一股真氣自週身四散而去,全身脈絡根根盡斷,一口鮮血吐出,眼前一黑,險然暈死過去,她身子一歪,跪倒在地上,烏黑的長髮像水瀑般散在身後,幾縷汗濕的髮絲粘在頸處,。她猛地仰起了頭,優美的頸項象正在悲鳴的白鳥,長長的頭髮如水一樣垂下,顫抖著。

    她強撐著自己的身軀,抹去嘴角的血跡,用淡漠的語氣向對面的山頭說道,「不要做無謂的犧牲,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我要你們活著。」

    「孩子,我以你為榮!」蕭雲啟低沉渾厚的聲音從對岸傳來,他微微點點頭,臉上帶著欣慰的笑意。

    「父親,保重。」阿九轉回頭,對著空曠的四野,高聲說道,「我南宮雲影自願離去,這是我的承諾,不容違背!」在場兩方人馬都聽見她擲地有聲的話語,都有些不可思議。

    馬蹄踏碎積雪,一騎飛行。可遠遠的聽到的,只有她清越的聲音和那堅定的承諾,晚了嗎?他終是晚了嗎?蒼天啊?你為何讓我們一再的錯過……

    「阿九!」雪星辰喝止馬蹄,急聲呼喚,「不要跟他走,他出不了邊境。」他深邃的眼中毅然果斷,腰間拔劍,猛夾馬腹。

    駿馬箭一樣,衝出重重山林,轉眼就來到了近前,劍尖直指戰羽咽喉,卻被戰羽指尖一彈,輕輕揮開。

    阿九抓住他再度揮向戰羽的劍,劍身鋒利的劍刃刺破她白皙的手指,滴滴鮮血順著她晶瑩如玉的皓腕蜿蜒而下,殷紅鮮血滴滴打在雪衣上,宛如怵目驚心的紅梅陡然盛開,「我的承諾,一言九鼎!」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八十九章 遠渡東瀛
章節字數:2956 更新時間:08-07-11 09:05
    雪星辰呆呆地立在那,阿九的目光看了過來。那夜空般的黑色,比水更深,比火更濃,水與火纏著絞著,錯金裂玉,狂濤席捲。

    看到阿九那鮮紅的血,他發瘋一樣的想要靠過去,卻被戰羽掌風掃到一邊,急了,陡然一聲嘶啞的吼叫:「阿九……」

    旁邊的男人更快的把阿九攬入懷中,輕輕掰開她滿是傷痕的手,瑩白的玉指已是血肉模糊,深可見骨。

    戰羽透過她紛亂烏黑的髮絲看著她,看到因為她用力過度而鮮血淋漓的手掌,臉上的陰影便漸漸深了起來,生氣地蹙起眉:「你現在是我的,不許傷害你自己……」

    這句話剛出口,雪星辰就全身驀的僵硬,青灰的唇角抖動著,茶色的眼眸攙雜著灰色的絕望,他的目光慢慢轉向阿九,柔軟的音色彷彿連黎明的寒涼也驅散了一般,「阿九,不要走,好不好……」

    瀑布般瀉滿一身的青絲,似山間小澗,似雲中飛鳥,山風輕輕吹拂,紛凌繚亂,她回首,眼睛像是有一層水霧一樣的閃動著潤澤的光芒,她靜靜的站在那裡,離他只有一丈之遙,清晨的光輝掃過她的身體,把她的影子溫柔的籠罩在他的身上,「殿下……後會有期!」

    雪星辰整個的身體微微的顫抖,他不相信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只要她說她肯留下,他不惜一切代價發動這場戰爭,哪怕鐵蹄聲驚破六國,縱使勝者耀武揚威,肆意殺伐,敗者刀劍加身,死無全屍。他也一定要保護她。

    紅衰翠減,瀟瀟傷秋。

    豪情壯志,似江水無語東流。

    他不在乎世人嗤笑他的一怒為紅顏,他更不在乎天下人的唾罵。因為,世間只有一個蕭清歌……

    他彷彿是沒有聽到她的話,只輕輕地,輕輕地,詢問出聲,像是怕嚇到她,嚇到她說不定她就會頃刻化成煙,幻成霧,隨風去了,「留下來,好嗎?」

    阿九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烈國太子,為何她會覺得這一幕這樣的熟悉,什麼時候?是什麼時候他對著她做過同樣的事……為什麼又想不起來?

    思緒如雪花般在腦海裡紛飛,都是些零散的記憶片段,可是他們都沒有在腦海中多作停留,悄悄的飄過,滑落,然後就消失無蹤,再也找不到任何記憶的痕跡。

    他的眉間滿是憂傷,眼睛裡卻燃燒著一簇簇火焰,灼得阿九的心突如其來的刺痛,「我……」她輕輕的探出手去,想要抓住他停在不遠處的手……

    一旁的戰羽霎時間變得猙獰的嗜人,他可以看到阿九專注的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神,一種讓他心臟抽疼的無限柔情。

    他看著,無法移開視線的同時,心臟又感到一陣陌生的情感,是渴望……但渴望什麼,他自己不清楚。

    猛地,戰羽彷彿從迷夢中驚醒似的……

    「過來…。。阿九……」就在雪星辰快要抓住阿九的手的那一瞬間。

    一隻手猛地把阿九拽開,因為太過用力,她的身子直直往後跌,跌入一個冰冷滲骨的懷抱,他身子僵硬,胳膊摟得阿九快要喘不過氣來,他一眼不看她,只對著雪星辰淡淡一笑,「她是我的妻,不勞閣下費心。」

    震動天地的馬蹄聲轟轟傳來,落後的大批人馬已經趕到。鐵蹄紛踏如雷,枯木上烏鴉驚起,兀然一聲怪叫,撲騰著翅膀飛上半空,隱沒在山崖的陰影裡面。

    這一聲鴉叫卻讓阿九猛的打了個激靈,她忽略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無數次生死之間歷練出來的直覺讓她覺得渾身一陣發寒,有著某種微妙的殺氣在空氣之中浮蕩著,她突然想起了那封信,劉氏的那封關於扶桑王室的密信。

    環掃四周,眼底不遠一處山道處,小小的動靜讓她瞳孔驟縮。有埋伏!阿九轉過頭,看著身後的戰羽,清楚的讀出他眼睛裡那深刻的寒意,手心已沁出冷汗。

    阿九不動聲色,靜靜的看著從馬上躍下的慕容風擎,慕容風擎也看著她,幾年不見,她已經美的令人窒息,這片古老大地,為你靜默無聲。七千枚劍的寒光,為你閃爍。我——慕容風擎,為你而來。只要再見你嫣然一笑,這一腔熱血衷腸,從此,盡歸你一人所有。

    她清冷的眸中帶上了一絲寒涼,如初雪般瑩白的肌膚泛著清冷細膩的幽澤,臉上沒有一絲波動,她從懷中取出一枚黃璃石的印章遞到慕容風擎面前,「把它給慕容風鐸,我把兵權還給他……」

    慕容風擎一呆,臉上有絲不可置信的惶然,只要他揮手,身後的七千精銳鐵騎就會踏平這條山谷,連帶斬殺對面山上那兩千努族軍,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她竟然要歸還荊國的兵權……

    他呆呆的站在那裡,沒有伸手去接,事實上他也不能去接,他一旦接了這虎符,就等於她放棄了抵抗,這一切都成了枉然。

    遠處的山坳裡,隱隱有人影閃動,那支埋伏的軍隊,在以扇合之勢悄然靠近,阿九知道她時間已不多了,這已經是戰羽的最後警告。

    「慕容將軍!」阿九凜冽的眼神冷冷地盯著慕容風擎,怒喝出聲,儘管她沒了武功,可她身上那種傲視天下的氣勢是骨子裡帶來的,只一聲就讓慕容風擎清醒過來,看著阿九舉起手中的兵符,他倏然下跪,「末將在!」

    「退兵!」阿九的聲音幽然飄來,卻是那樣的冷漠。

    慕容風擎身影不動如山,他緩緩抬頭,彷彿不惜一擊,刺穿天高處無底的漆黑,穩穩地,低沉的聲音吐出的卻是堅定如鐵的話語,「恕末將不能從命!」

    阿九猛的拔出腰中的軟劍,劍尖直指他咽喉,眼睛依然冰冷,但聲音沙啞得像是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違抗軍令者,殺無赦!你想死嗎?」

    「我……」他幾乎可以聞到口腔裡面鮮血味道的程度了,『不能』兩個字死死壓在了喉嚨之中,覺得胸膛裡面燃燒的怒火像是沸騰的岩漿一般濃烈,她的眼睛裡閃灼著堅毅的目光,這樣的義無反顧,他清楚的知道她一旦決定了的事,縱使天塌下來也不能改變。

    「末將……遵命……」他真恨不得自己不要這樣順從,不要這樣怯懦,他更恨不得他不是荊國的將軍,他只是一個愛著她的男人啊,一個丟了心卻找不回來的浪子……

    「退兵……違令者,殺無赦!南宮雲影言盡於此,再往前一步者,格殺勿論!」阿九把手中的印章丟在慕容風擎面前,轉身離開,腳步匆匆,身後雪星辰的聲音淒啞的呼喊讓她眼前有些微的眩暈,「阿九,不要走……」她腳步猛然一頓,又立即加快了步伐。

    站在原地的戰羽歪了下頭,貓似的眼睛看著還跪在那裡的慕容風擎和死盯著阿九背影的烈國太子,嘴角邊泛起冷酷的笑容。這場男人的對決,贏得是他,阿九!我終於有了讓你俯首稱臣的能力,是不是你就能永遠跟我在一起了……

    在大海上,有燈就意味著有船。

    燈、月交映下,不遠處一隊黑帆艇船扇形排開,將一艘青色的小船圍在中央。疾速在東海上行進。

    那一隊黑帆艦船絕不是尋常船隻,比普通客船小而且堅固。船身整個包裹著一層黑鐵,欄杆上全嵌著精鋼護刀。

    每隻黑帆艦船上都擠滿了人,但是站的都很整齊,他們頭上紮著一道白布,手上都握緊了長刀。

    船不大,佈置得卻很雅致。船艙幾乎一半都是木格窗,窗欞上鏤雕著雲月、仙鶴,是扶桑貴族慣用的樣式。船艙四面靜靜垂著深藍色的窗簾,隱隱約約的看不清裡面的景象。

    阿九斜躺在船上的軟塌中小憩,一頭長到膝蓋的長髮被一條銀色的髮帶糾纏著。有幾根輕柔的髮絲飄蕩於胸前。額前斜長的劉海稍稍過眼,一身錦緞黑袍服帖的穿在身上,只在袖口與領口處繡了滾著金線的花紋。纖細的腰身上扣著一條金色腰帶,自那日後,阿九再不穿白衣。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九十章 生命的意義
章節字數:3008 更新時間:08-07-11 09:05
    那沾滿族人鮮血的雙手,讓她覺得自己的靈魂都是罪惡的,離……原諒我……

    茶霧裊裊,船室內的空氣潮濕而氤氳,戰羽恢復了扶桑人的身份,身穿一套素色的和服,頭髮沒有束起,根根分明的長髮披散在身後,一根銀色的絲帶繞過額際束在腦後,表情認真,眼神專注的泡製新茶……

    不一會兒,室內已經溢滿茶葉的芳香,他修長有力的手指此時卻在靈活的擺弄著那些繁複的茶具,清洗,煮水,取茶,注水……每一個環節,每一個步驟都仔細而謹慎……

    他端著剛沏好的新茶轉頭看向阿九,一襲男裝的睡美人橫躺在那裡,靜靜的看著她的睡顏,調皮的月光偷偷鑽進厚重的窗簾,斑駁的灑在她身上,室內氤氳的空氣讓她的長髮有幾絲汗濕的貼在脖頸上,濃密的羽睫在眼周投下一圈光影,偶爾會輕輕抖動一下,彷彿馬上就要醒過來似的,在淡淡的月光和朦朧燭光的交相輝映下,閃著珍珠般光澤的細膩肌膚讓人從心底迸發出想要撫摸的衝動,粉嫩的唇微微翹起,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她睡著的樣子,美麗聖潔的像月中的女神……

    戰羽傻傻的看著,他不知道該不該走過去,走過去驚醒了她,她又該拿冷冷的,敵視的目光看著自己,其實他內心裡是怕她的,她瘋狂的個性讓他根本無法掌控,有時他也自嘲不已,堂堂幕府的掌權者竟會怕一個女人,可他就是該死的喜歡她……

    他的愛,害人害己,他不能放手,她對他的厭惡傻子都能看出來,但他絲毫不以為意,只要回頭就能看見她,他就心滿意足了。她就那樣躺在那裡,不說一句話,不帶一絲表情,沒有一個動作,也能輕易勾走他的心,為了她,他放棄了已經準備了十年的計劃。

    他悄悄的靠近她,濕潤的空氣帶著她身上清爽的幽香,這種獨特的味道讓他如此迷戀。

    厚重的垂簾被海風吹散開來,絲絲縷縷的長髮被吹到了她臉上,讓睡夢中的她微微簇起了眉頭,他猶豫很久,還是走了過去,輕輕替她撩開臉上的髮絲,人總是貪心的,撩開髮絲的手卻怎麼也不願意收回來,他輕輕的,小心翼翼的用指尖滑過她的臉頰,滑膩的,微涼的觸感讓他心頭一陣輕顫。

    卻不想,正在他沉浸在這美妙的感覺中時,「啪」的一聲,他的頭被打的歪側過去,白皙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深深的手印。這一巴掌打得結結實實。

    他面無表情的轉回頭看著阿九,她唇邊掛著一絲冷笑,滿眼都是不屑的鄙夷,「我討厭別人動手動腳。」

    戰羽看了她半晌,摸著自己火辣辣的臉頰,不怒反笑,「小野貓,總有一天我要拔光了你的利爪,讓你溫順的窩在我身邊。」

    阿九訝然,過了一會,仰頭狂笑,笑的腰都直不起來了,良久,她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冷冷的看了他幾眼,「好……我等著,我也想知道我自己變成貓咪是什麼樣子。」說完,轉身就掀起簾子,出了船艙。

    戰羽看著她的背影,一瞬間有點頭暈,她站在他面前,低頭逼睨他的神情,就好像在看一隻幼小孱弱的生靈,而她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神明,眾生都在她鼓掌中翻轉,她似乎一點都沒有被囚禁之人的自覺,他的地盤,她仿若無人之境,她生氣的時候,美麗的瞳好像跳動著火焰,眸子裡發著幽藍的光,別有一番風情……

    他也掀開簾子走到甲板上,秋夜的海風很是寒涼,被暗淡月光包裹住的纖秀身軀正在靜靜地釋放著哀傷,好似清晨花瓣上的露珠,隨時會消失一般。黑衣的她與如墨般的暗夜融為一體。

    他站在她身後,安靜的不發出一點聲音,這樣的感覺讓他在惶恐之餘,感覺到有些發冷,他扯下自己身上的披風,悄悄的披在她身上,意外的是,這次她並沒有拒絕,但也沒有回頭多看他一眼。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我一直認為我做得很好。」他有些訕訕的問出這個在他心底困擾了他很久的問題,他做了無數的準備,卻被她輕描淡寫的見招拆招,若不是最後有了那破釜沉舟的打算,現在被囚禁的恐怕就是他了。他虛活了快二十八年,第一次碰到旗鼓相當的對手竟然是個女人。

    她微涼的手指觸到身上帶著淡淡檀香味的柔軟披風,抬頭微微一笑,皎潔如月般的臉龐上,滿是冰冷的諷刺,「中原人捉魚的時候,頭上會蒙個布條嗎?」

    戰羽一愣,突然想起那次在山谷中捉魚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扯下自己衣袖的裡布綁在額上,這是扶桑的傳統,表示振奮精神,士氣,他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在她眼裡就是個天大的破綻。

    「就這樣?」戰羽有些不可思議的道出聲。

    「這樣就夠了,其餘的猜測只要靠推理就成立。」阿九保持著無甚起伏的語調,唇角卻已經隱約勾起。

    雖然他不懂什麼叫推理,但是能從最簡單的事入手,一一破掉他精心設計的陷阱,這樣的才智,他聞所未聞。

    其實還有一點更重要的,阿九並沒有說,她看了那些死者的屍體,屍體上的傷痕是再實在不過的,只有習慣用武士刀的扶桑人才會從人的腹部開始下手,這出「苦肉計」在她眼裡不過是個笑話,更何況無論她怎麼逃匿,那些人總能找到她,阿九曾經接受的反追蹤訓練難道是吃素的?除了身邊有探子以外,再沒有更好的解釋來說明問題。

    戰羽看著這個面色平靜的美麗女子,無論什麼樣的處境都不能磨滅她的光輝,她就像瓦礫中閃爍的水晶,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一點點打磨著自己,中原人有句古話,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大概說的就是這樣吧,他內心裡突然有絲嫉妒的感覺不可遏止的升起。她有權,六國任她翻雲覆雨,她有錢,短短數年,打下一片金燦燦的河山,她還有什麼得不到的?為什麼在她眼裡看不到絲毫的滿足,一個女人能做到她這個地步,還有什麼是她想要的?

    「你究竟想做什麼?」站在她身旁的戰羽不由得問道。

    想要什麼?很多人都問過阿九這個問題,可是現在她終於想明白了,看看中原幾大國數千年來的歷史,看看那些因為農民起義而更迭的朝代,究其原因都是因為內部原因而走上了滅亡之路,原本水乳交融的同族,互相殘殺,內部的鬥爭源源不斷,最後,也會因為整個國家民族的凝聚力失去而變得不堪一擊,那個時候,即使國家如何的富有,對外族來說,也是一隻養肥的豬,當外族入侵的時候,也就沒有多少人為它流血犧牲了,甚至還有人為保一方太平,做了外族的敲門磚,最終他們走向的就是真正的亡國之路。

    阿九看著夜空中閃爍的星辰,目光中那座冰封的火山爆發了,那火山爆發出來的熔岩摧天闢地,幾乎要讓戰羽有種窒息的壓抑感,「你問我我想做什麼,那麼我告訴你,天地不仁,我為天地立心,聖人不仁,我為生民立命,家國多難,我為天下開太平,一朝權在手,我就要還這世界一個瑞雪初晴的清淨色!……」

    「這樣的理想對我來說太過遙遠,就像天上的星辰,任何一個人的力量在歷史的車輪前,也是一隻小小的螞蟻,一個人快意一生,豈不瀟灑,我死之後,哪管他天崩地裂,海枯石爛,但,這個世界,總有些事,需要人去做,總有些東西需要改變,每一個人一輩子都在追尋自己生命的意義,我也在追尋,當我俯視這片滄桑的土地,抬頭仰望這燦爛的星空,我就知道,我的意義就在那裡……」

    阿九抬手指著天上最耀眼的那顆星,「我要把星辰握在手中……」

    戰羽呆呆的看著眼前泛著異樣光輝的阿九,她的話,如鍾晨暮鼓一樣在腦海中轟鳴,她的身上,此刻有一種不屬於她這個年紀所能擁有的光芒和魅力,以往那些疑問,困惑在這鏗鏘的轟鳴中,轟然倒塌,他突然有些不安,這樣的她不是能輕易屈服的人,她太過危險,可這樣的她,叫他怎能放手……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九十二章 齋野晴川
章節字數:2807 更新時間:08-07-11 09:08
    等阿九再次醒來,她已經在這裡了,她從榻榻米上坐起來,略微有些迷茫的看著週遭的一切。這是一間典型的和式臥室,她躺著的榻榻米,另一邊的坐墊、和幾。和几上的插花,壁上掛的字畫,繪著紫色花朵的和紙門窗。

    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還好,衣服沒有被換掉。

    她思緒回到有記憶的那一刻……

    船漸漸靠近岸邊,阿九站在甲板上,帶著複雜而冰冷的笑意緩緩打量著四周,戰羽走過來,攬住她的肩,俯身在她耳邊說道,「寶貝兒,我們到家了,睡一會吧……」話音未落,阿九的脖頸一麻,眼前一片漆黑,她想睜開眼睛,卻昏昏沉沉的醒不過來,只感覺自己被人橫抱起,一個冰涼的吻印在了她的額頭,隨後,她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待醒來時,已經在這間屋子裡了,她低頭冷笑,莫非還怕她逃跑不成?戰羽收走了阿九所有的武器和金針,連一應用具全都換成了木製品,還真是防患於未然。

    門輕輕的滑開了,一位漂亮的和服美人出現在門口,恭敬有禮的用扶桑語問候:"您醒了?"

    阿九抬頭掃她一眼,沒有理會。她又用不是很標準的漢語說了一遍,阿九還是沒有任何動作,似乎她根本就不存在。

    她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環顧了下四周的環境,一個靜謐的小院,院中種滿了櫻花樹,四周圍繞著青松翠柏,櫻花已落,只餘一池冬蓮在深秋的寒涼中靜靜綻放著,和室內溫暖如春。上午的庭院中,清晨的霧氣彷彿還沒有散淨,蒼松翠柏掩映著一架鞦韆,那架上的繩索還在迷漫的霧間悠悠地晃動。

    「人呢?」阿九用漢語問了一句,她是懂扶桑語的,不僅懂,而且精通,但她從來不說。

    那女子訝異的看了她一眼,一時還不能理解阿九的思維,但明明清潤陰柔的聲音,聽了卻讓人無端的感覺脊背一陣發冷。

    半晌,才隱約猜出她問的什麼,垂眸恭敬的答道,「主君去了皇城,您有什麼吩咐?」和服美人的漢語並不好,說得結結巴巴,但阿九還是猜懂了。

    「我要沐浴。」阿九淡淡甩給她一句話,就不再理會,從一旁的矮几上拿本書翻看。她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

    女子一頷首就退了出去,阿九瞇著雙眼,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下她的雙足,看起來嬌滴滴的美人實際是個絕頂高手。他還真是一點都不放心啊……

    京都皇宮

    垂簾後,面對面盤坐著兩個人,身形挺拔,氣度不凡,一個眉目精緻,細長的鳳目裡儘是風流,高挺的直鼻,垂纓冠上的紫籐花,更襯得他面若白玉,只是年紀看起來已有三十出頭,一個穿著一襲純墨色的和服,劍眉星目,那雙眼眸中彷彿是盛滿了碎鑽,鼻樑細細的,很挺,輪廓略微深邃,泛著瑩瑩玉色,薄唇因為專注緊緊抿著,為他俊美的臉更添幾分剛毅,額上的劉海在他臉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

    「歡迎回家,晴川。」對面的男人為戰羽遞上杯茶。

    他接過茶杯,高舉齊眉,微微頷首,品完茶後,他開口道,「我放棄了我的計劃,我不會再走了。」

    「哦?你不是一直想奪取中原嗎?為何改變主意?」玄瀛天皇停下了正在斟茶的手,目光微凝。

    「因為一個承諾。」戰羽微斂下頜,鄭重的說道。

    玄瀛天皇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有些訝異的隨口問道,「什麼樣的人能讓你做出代價如此沉重的承諾,朕聽說你為這個計劃做了十年的準備。」

    戰羽的目光變得有些悠遠,嘴角還帶著淡淡的笑意,那笑還有絲寵溺的意味,「一個很厲害的對手逼得我不得不做出這個承諾。」

    玄瀛帝端起茶杯,淺淺品了一口,雖有些訝異,但沒有糾纏於這個話題,而是開口說道,「你也不小了,家中還尚無妻室,太政大臣的女兒,松信子已經等了你十年了,她今年都二十有三了……」

    「君上,臣已有妻。」戰羽打斷他的話,表情肅穆,目光堅定的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有妻?你帶回來的那個中原女人嗎?」被他打斷話語的玄瀛天皇面上有些掛不住,聲音也低沉下來,「那個中原女子你可以娶她做內室夫人,松信子為正妻,豈不兩全其美?」

    「不,君上,她是臣此生唯一的妻。」戰羽恭謹地頷首,但清越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壓抑的情感。

    被他拂了面子的玄瀛帝有點沉不住氣了,話音也凌厲起來,「扶桑皇室中人不能娶異族女子為妻,那會混淆皇族的血統!齋野晴川,你不能娶她。」

    殿門被突如其來的猛烈寒風吹開,他們的衣袖都被吹得獵獵作響,空氣有些濕潤,帶著寒冷的味道。一旁的侍人連忙走過去關上門,隨著大殿恢復靜默,沉寂的有些壓抑的空氣飄散在對面對坐著的二人中間。

    戰羽的目光閃灼著桀驁不馴的光,他站起身,盯著玄瀛帝的雙眼一字一句的說道,「混淆血統?臣的母親也是中原人,臣也不過是個雜種,只有她,才是臣畢生的摯愛!」說罷,一甩袖就離開了大殿,獨留面色鐵青的玄瀛帝坐在那裡嘴角抽搐。

    戰羽一回到府邸就向下人詢問阿九的下落,得知她在浴房沐浴時,他鬆了一口氣,許是因為海上的顛簸,她的胃口不是很好,他很擔心她在這裡生活的不習慣,京郊外的中式庭院還沒有建好,只能委屈她暫時呆在這裡,知道她脾氣不好,只留下幾個不愛聒噪的下人在這裡服侍。

    他走到浴房門口,對著守在門外的侍人問道,「她進去多久了?」

    侍人低頭,恭敬的回道,「已經一個時辰了。」

    一個時辰?戰羽有些突如其來心慌,他猶豫再三,還是悄悄掀開窗簾看了看裡面的情景,猛地目光緊縮一下,木桶裡沒有人,他一腳踹開房門衝了進去。

    跑到木桶邊一看,阿九閉著眼睛躺在水裡,他心下一驚,「嘩啦」一聲把她拉出水面,不料阿九倏然睜開雙眼,反手給了他一巴掌,飛快的拿起桶邊的衣服裹在自己身上,冷冷的目光象冰刺一樣紮著他,「滾出去!」

    他轉過頭,怔忪的看著滿臉怒色的阿九,冰水刺激的身體閃著瑩白的幾乎透明的光澤,怒氣的紅潮爬滿了她白皙的臉頰,一直延伸到雪白的脖頸,細細的水珠順著額上烏黑的髮絲一滴滴滾落下來,在她肌膚上慢慢蘊染開,水珠灑落在她的肩頭,髮梢,綻放的是如此絢麗,如此嫵媚……

    他突然意識這樣的場景有多麼的尷尬,他輕咳一聲,轉過身去,「我……我還以為……」

    阿九飛快的穿好衣服,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往屋外走去,還沒走出門,就被人從身後緊緊的抱住,她面無表情站在那裡,也不掙扎,以她現在的力氣,掙扎也沒用,她從來不做無用功。

    良久,就在阿九都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他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阿九,你可以不愛我,但……請你不要離開我……求你……」他的聲音清脆而冰冷,透著讓人窒息的絕望,讓人從心底發寒。

    阿九心裡冷笑,強盜邏輯,不愛他,還得在他身邊陪著他……

    「呵……我現在這樣的?能跑哪去?」阿九嘴角浮上一抹嘲諷的冷笑。

    戰羽搖頭苦笑,「不是我不放心你,是我太不放心,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一個不注意,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我不能冒那樣的險……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愛
章節字數:3064 更新時間:08-07-11 09:08
    戰羽對阿九很好,他會睡到半夜突然醒來去農莊的菜地採來新鮮的蘑菇,只有剛露頭的蘑菇嫩芽燉雞味道才鮮美,阿九喜著男裝,他前前後後做了很多套男裝給她,黑色、玄色居多,吃飯的時候他會留意阿九喜歡吃什麼,喜歡喝什麼茶,喜歡看什麼書,阿九喜歡沐浴,他特意在山莊內引入溫泉,他怕阿九不喜扶桑菜式,只要他在家,都自己操刀下廚,一個大男人,堂堂近衛大將,為了討一個女人歡心,窩在煙熏火燎的廚房,變著花樣做她喜歡的飯菜。

    阿九看著他所做的一切,嗤之以鼻,這不過是戰羽無聊生活的一點小小的調劑,什麼樣的男人對她有多少興趣,她看得實在是太清楚了,男人玩慣了的把戲,對此,她不聞也不問,既然他喜歡,那就做個夠。

    無論阿九怎樣發脾氣,他都笑臉相迎,實在做的過分了,他就陰沉著臉出去,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又回來,坐在她身邊軟言軟語的央求,儘管多半時間阿九拿他當空氣,不理不睬。

    他不限制阿九的行動,只是到哪裡,背後都有若有若無的眼線跟著,讓她不厭其煩,也就很少出門,只是府裡有一處禁地是她不許靠近的,她也就從來不去。

    阿九早上通常起的很早,她抬頭看看遠方的天際,天邊周圍一圈漸漸白亮起來,幾顆依依不捨的星子還在天幕的一角綻放出微弱的光芒。

    沖完冷水浴的阿九站在院中,靜靜的聆聽著周圍的細微聲響,感受著自然的韻律,這是佛家的一種練氣,智嚴大師給她那卷東西,她只看了個七七八八,覺得上面打坐練氣的方法很有功效。

    身後傳來細微的響聲,她沒有回頭,戰羽拿著一條乾淨的手巾走過來,站在她身後,幫她輕輕拭乾還在滴水的長髮,「天這麼冷,每天早上還不等頭髮干就出門,會生病的,這樣老了頭很容易痛……」語氣溫柔還帶著寵溺。

    阿九隻覺得一堆蒼蠅在耳邊嗡嗡的亂飛,吵得她頭皮發麻,她真想一巴掌拍死這討厭的傢伙,她猛的轉過身去,表情陰冷的看著身後喋喋不休的男人,他還未出口的話卡在喉嚨裡,表情很是怪異。

    「滾!別讓我說第二遍。」目光森冷而淡漠。

    「別這樣……阿九……」他的心一緊,伸出手,指尖撫摸著她沒有任何溫度的臉頰。

    她一側臉躲過了他的手,轉身就要走,卻被他拉住了手腕,「阿九,我們就不能好好相處嗎?」

    她甩了一下,沒有掙開,也就任由他抓著,面色卻十分平淡,眼裡並沒有他預料中的怒火,她那深黑色的瞳眸依舊如秋水般清澈平靜,「不可能!」

    「你為什麼肯對別人笑,就吝嗇跟我說句話?」那淡漠的平靜,一瞬間刺痛了他的眼睛,那痛,一直延伸到心裡……

    「你拿什麼來跟別人比?還我族人的命來……」阿九緩緩靠近他,森冷而詭異的語調慢慢的從輕啟的紅唇中象利劍一樣扎進他心裡,俊美而痛苦的容顏上劃過一抹慌亂的躲閃……

    她掙開手腕,獨自走進房中,他獨自站在原地,冬日的寒風敵不過他內心的冰冷,原來他從始自終都無從選擇,命運的輪盤轉向前走了一段很長的路,又繞回了原來的起點。沒有人愛他……

    他就像一個遊魂,慢慢的遊蕩在京都的大街,冬夜的冷風呼嘯的吹過,捲起遞上的落葉,夜色濃的深沉,他不知道他想去哪裡,曾經以為有她的家會是溫暖的,他喜歡跟她說話,儘管他說十句,她只說半句,他也是開心的。可是她從來不會對他笑,她只會對他說「滾!」

    他有種深深的挫敗感……

    戰羽坐在京都的街頭,一壇一壇的灌著酒,為什麼還是這樣清醒,為什麼還是忘不掉,「阿九……阿九……」夜空的濃雲越來越厚,風起,雪落,今年的初雪來的太早,冰冷沁骨,不知是心還是雪?

    次日的清晨,雪還在下,早起的人們步履匆匆的走過一個突然出現在街頭的「雪包」,雪包的周圍凌亂的散放著幾個空空的酒罈,阿九打著傘,沿著京都的郊外的小路一路漫步到這裡。昨晚他沒有回來,阿九心裡冷笑,終於裝不下去了?不願回來看她的臉色了。也不過這麼點耐性。走著,走著,她也看到了前面那個雪包,一股濃濃的酒味被風捲入她的呼吸,明顯是個喝醉酒的人,蜷縮在角落。

    天邊開始泛白的時候,雪停了,幾線初升的陽光穿過天空的雲絮,將地上的皚皚白雪和木質的小樓映照出一層淡淡的金光。

    就在阿九轉身打算往回走的時候,她頓住了腳,慢慢踱步走了過去,輕輕拂去最上面的那層雪,墨黑的發,墨色的衣顯露了出來,一身濃濃的酒氣,皺皺巴巴的衣服上滿是污漬,手裡還抱著個酒罈的戰羽就像一個受傷的野獸一樣蜷縮在角落。

    阿九直起身子看著他,手指用力刺進掌心,良久,才俯下身子,扯扯他的衣服,「起來……」

    戰羽抬起惺忪迷茫的睡眼,直直的看著阿九,眼裡閃過不敢置信的驚喜,那漆黑明亮的雙眸,可以將他的心焚燒成空空落落的黑洞。酒意讓他的身子跌跌撞撞,他伸出手去,吃力地想要爬起來抓住眼前的「幻象」,然而卻被阿九一閃身給落了個空,又重重跌倒在雪地上。他目光頓時黯淡下來,「夢裡……她都不肯讓我碰……」腦袋一歪又睡了過去。

    阿九招招手,從身後出來幾個黑衣男子,她指指地上躺著的人,就丟下他們,揚長而去。剩下的事,自有他的手下去做。

    胃裡翻絞疼痛,就像被千萬根燙紅的鋼針戳刺撕裂。榻上的戰羽似乎正做噩夢,面色蒼白,眉心皺得死緊,他好像被人扼住喉嚨,呻吟低沉而顫抖。不時的囈語出聲,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痛苦的氣息和淡淡的酒氣,「阿九……阿九…。。」低低的泣訴,聽來是那麼的讓人心酸。

    「求您了……去看看主君吧,他一直在叫著您的名字,拜託了……」和服的女子跪在阿九面前,滿臉淚痕的懇求著,額上已然紅腫一片。

    阿九坐在榻上靜靜的翻著手中的書卷,無論面前的女子說什麼,她還是那副淡然的目空一切的表情,女子衝過來抱住她的腿,哽咽的哭訴道,「拜託您了,無論主君做錯什麼,可是他愛您沒有錯啊,他只不過是愛您啊……難道您就沒有愛過人嗎?」

    阿九翻過書頁的手輕輕一顫,那薄薄的紙張「唰啦」一聲撕開了一道口子,她閉了閉眼,起身合上書卷,掃了那女子一眼,淡淡的丟下兩個字,「走吧。」

    他躺在榻上,渾身火炭一般的燙,他乾啞的喉嚨含混著兩個音節。像是呻吟,又像是抽痛的哽咽,虛弱的冷汗讓他陣陣顫抖,不時有人拿浸過冰水的帕子放在他的額上,「阿九……阿九……」

    「戰羽……」

    突然間,他恍然陷入一個荒誕不羈的夢,在夢裡,居然,他聽見她在呼喚他,清潤的聲音帶著微微有絲溫柔的尾音。

    他仰面躺在那裡,乾裂的嘴角有癡癡笑意,眼角有隱隱約約的水光閃落,她怎麼可能會在夢中呼喚他,幻覺……都是他的幻覺……

    在斷斷續續的呼喚聲中,他緩緩睜開雙眼,怔怔望著她,他伸出左手,燭光下,他的手指蒼白髮抖,「真的是你嗎?」

    阿九神色沉靜的看著他,目光裡沒有一絲波動。

    他只呆呆的看著阿九,眼睛一眨不眨,顫抖的手卻倔強的不肯收回來。阿九走過去,輕輕地抓住他的手,一言不發的坐在榻邊。

    「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不要這樣恨我?」他沙啞的聲音低喃著,情緒很憂傷。

    阿九不置一詞,只低著頭坐在那裡,兩旁的侍人早已悄悄的退了出去。

    他的手顫抖的撫上阿九微冷的面頰,「沒有人教我怎樣去愛別人,我也不知道怎麼去愛人,我的世界只有弱肉強食,也許我當初那種方式對你是我的錯,可是我不後悔,至少我還能看到你,我只知道我要的東西得不到我就讓它去見鬼,可是唯獨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可以,我也會用一種正常的方式來愛你……」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九十四章 精靈
章節字數:3064 更新時間:08-07-11 09:09
    傍晚時,雪又開始紛紛揚揚的下起來,一連七天,仍不見停止的跡象。初時是薄而小的雪花,到後來狂風越烈,捲到天上的,都成了鵝毛大雪。天陰沉著臉,似乎已經厭惡了太陽,要把它永遠趕在烏雲之後。出入京都郊外的大道一片雪白,只有一隊車隊冒著風雪緩緩行走。車輪壓過積雪,留下兩行長長的輪跡。

    最中間的一輛華麗馬車內,正燃著熊熊爐火。阿九手執一本書卷坐在最裡面的軟塌上隨意翻看著,戰羽則皺著眉頭在一旁翻著一堆亂七八糟的諜報,自那日後,阿九對他還是愛搭不理的,二人的關係似乎又恢復到膠著狀態,唯一有所改變的是,阿九說「滾」字的機會不多了,只要她面色一變,他在下一個瞬間就消失在她面前,迅速的媲美導彈發射時的初速度。不過多數時候他還是喜歡待在她身邊,哪怕什麼都不說,只看著她,他似乎心裡就能安定下來。馬車整整走了一天,夜幕降臨的時候還沒有駛到京都郊外的別莊。

    阿九掀開簾子看著車窗外黑暗的天色,沒有一顆星的夜晚,冷而寂寞,一旁的戰羽看到了她的動作,聲音極輕的說了句,「明日去賞雪可好?」

    阿九依舊看著窗外,好像是沒有聽到,一動不動的看著,他輕聲的歎口氣,繼續看著手中的字條,看完一條就丟進火盆裡燒掉一條,火舌舔著薄薄的紙片,忽明忽暗的映在車廂裡,有淡淡的煙氣飄起。

    多少年沒有這樣平靜過了,儘管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既然目前不能改變,那讓生活過的有情趣些也不是不可以,「好。」她淡淡吐出一個字。

    戰羽微訝的抬頭看她,她依舊坐在那裡靜靜的看著書,頸項略略低垂,肌膚細膩白淨,說不出的風流動人。車廂裡安靜的只剩下翻動書頁的「刷刷」聲,他以為他聽錯了,低下頭繼續看著手邊的字條,可又不死心,想問又不知如何開口,嘴巴張了又張,到最後,只有坐在那裡看著她,阿九的目光從書卷上移開,對上他的視線,目光裡有絲惱怒。

    「我只想問問,你剛才有沒有說話?」他小聲的問道,目光裡有殷殷的企盼。

    「說了。」阿九冷冷的甩他一句。

    「說的什麼?」他傻傻的看著阿九,像孩子似的耍賴祈求的眼神。

    阿九心頭有點冒火,說過的話還要重複一遍,她剛想一個「滾」字脫口而出,卻不經意的看到他目光裡閃過一絲痛,他的眼眸與記憶中的那個人有點相似,一時間,恍如隔世,心一軟,話到嘴邊就變成了,「我說『好』……」

    阿九微瞇著的雙眼水霧迷濛,溫軟的聲音傳到他耳朵裡,他的心突突一陣狂跳,她還從來沒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過話,咧開嘴露了個大大的笑容,高興的說,「我去準備……」說完,就掀開簾子走了出去,面上掩不住的興奮,直到老遠都能聽到他的笑聲。

    阿九莫名其妙的搖搖頭,男人,就這麼神經嗎?

    天色已大亮,北風仍在吹,幸喜太陽總算從雲後出了來,有了幾分暖意。

    阿九站在山頂向下望去,一望無際的銀白,還真印了「山舞銀蛇,原馳蠟像」的意境,她詩詞讀的不多,不過**的詞她還算朗朗上口,她看到了遠處一處景色與別處的不同,似乎是個山谷,谷地給人的感覺有些縹緲,到處都充滿了朦朧的水汽,如同攏了一層奶白色的輕紗,夢幻的一般。溫泉!她腦海裡頓時浮現出這個詞。

    雖說戰羽的府邸有一處從山上引下的溫泉,可因為是他刻意弄的,阿九一次都沒有去過,依舊每日泡著冷水澡,扶桑冬日的天氣冰寒刺骨,沒了內力支持的她,有時也有些受不了,看到遠處的溫泉,她心裡有些癢癢的,但也只掃了幾眼就撇開眼去。

    快傍晚的時候,阿九坐在房裡看書,一個穿著和服的小丫頭,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跪在阿九面前,「主君吩咐過了,您可以去『御湯』沐浴。」小丫頭漢語說得很好,脆生生的聲音帶著荊國口音。

    阿九有些詫異的抬頭問道,「你是荊國人?」

    小丫頭甜甜一笑,臉上露出兩個米粒大小的酒窩,極是可愛,「奴婢見過主子,奴婢是荊國人。」

    阿九輕輕點點頭,繼續低下頭看書,她對別人的事情不感興趣,也就不會跟她閒話家常。

    「您不去嗎?主君說了,他有點事情,要很晚才能回來,您有什麼需要,可以自便。」小丫頭有些不甘心的眨巴著眼睛問了句。

    阿九抬頭,對上那雙清澈的眸子,揉了揉有些發脹的額頭,溫泉對身體很好,她不至於跟自己過不去,就隨手撿了幾件乾淨的裡衣,跟著小丫頭走了出去。

    「御湯」是皇家溫泉,養顏健體,自山中一處活火山下引水而入,是扶桑最好的流動溫泉。扶桑相對來說比較貧窮,就算是皇家的溫泉,也還是素淨淡雅的裝飾,只在溫泉池的四周鑲嵌著幾顆鴿蛋大小的夜明珠,其餘的地方還燃燒著火把。

    阿九尋了處池中的台階坐了,溫潤的帶著淡淡硫磺味道的泉水沒過胸部,溫暖的水滑過四肢百骸,早上看日出,起的太早,不一會兒,她竟然靠在池邊睡著了。

    玄瀛帝套著一件長及腳踝的狐皮披風,走到門口,把浴袍脫給一旁站立的侍人,正準備掀簾而入,突然看見不遠處的長椅上放著幾件男子的衣袍,他詫異的問道,「今日還有誰來?」

    一旁的侍人看了看衣袍的樣式,像是中原人的穿戴,回想了一下,「近衛將軍好像前日裡住進離這不遠的郊外別莊,大概是齋野將軍的。」

    玄瀛帝一聽此話,想起那日的不歡而散,頓時陰沉了臉,語氣有些不豫,「他怎麼在這裡。」

    一旁的侍人惶恐的低下頭,不敢答話,心道,是你自己突然想起來要到這裡泡溫泉,我們連通知迴避都來不及,更何況這齋野將軍就算您見了也得讓三分,我們哪敢說話啊。

    玄瀛帝在門口來回踱了兩步,進去吧,不想見他,不進去吧,自己這大老遠跑來了,湯沒泡成,還受了一路凍。最後一咬牙,心道,朕是皇帝,還怕了你個臣子不成,要迴避也該是你迴避,朕躲什麼?隨後,掀開簾子走了進去。左右看看,並沒有發現什麼人,嘴角挑起一抹笑,緩緩走進水中。

    當溫熱的水流過身體的時候,玄瀛帝舒展著勞累許久的筋骨,過了一燭香的時間,正待喊內侍進來幫他按摩時,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雅香氣飄入鼻端,香氣很淡,濃重的硫磺味卻絲毫不能掩蓋原本的清爽,他好奇的四處張望著尋找香氣的來源,這樣大雪封山的冬日,莫非還有花在綻放?他起身,緩緩的在水中遊走,環顧四周,空氣中那絲清香沁人心脾,他從來沒有聞過哪種花有這樣優雅的香味,忽然,他的目光被池邊一道身影鎖定,那身影趴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證明那人還活著,驀然,他驚訝的睜大了雙眼,那是個女人……

    怎麼會有女人在皇家的溫泉裡泡湯?這是誰家的女房?如此大膽!那女子似乎睡著了,長長的黑髮遮住了她的容顏,只露出白皙圓潤的肩頭和雪白優美的脖頸,肌膚瑩白的恍若透明,玄瀛帝感覺水溫似乎有些升高,他輕輕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唇,他望著水中象妖精一樣的人影,幽暗的目光中有了一絲讓人不解的深意。

    玄瀛帝沒發現自己正一步一步的靠近水中的精靈,當意識到的時候。自己早就深入水域,站在那睡著的女子面前了,他伸出手,想要撩開那人面前遮擋住她容顏的秀髮,眼前的人卻倏然睜開雙眼,腳下一蹬,飛快的向後劃去,待他反應過來,那人已在兩丈之外站定。目光和這冬日的溫度如此相似。

    玄瀛帝卻呆呆的站在水中,目光癡迷的看著眼前的人,周圍的一切都彷彿不復存在,這是怎樣一副絕美的畫,春花、秋月、夏蟲、冬雪,比起眼前的人,盡失顏色。那淡雅的香就是她身上的味道,似流雲的發下,一雙明眸黑亮光潔,似碧水秋波,如工筆細繪的精緻眉眼,她的身邊似籠罩著一圈淡淡的光芒,令人不能直視。她就像是這山中的精靈……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兄弟鬩牆
章節字數:3025 更新時間:08-07-11 09:10
    快傍晚的時候,屬下來報,有很緊急的事情需要處理,不得不去,臨走之前,戰羽吩咐下人,帶阿九去溫泉沐浴,在山頂時,他看到她目光裡那一絲不確定的渴盼,雖然她從來不會跟他提任何要求,很少跟他講話,可她的愛好,脾氣,他已經摸的七七八八,只要她喜歡的,他統統記得,儘管換來的是她的不屑一顧,他也甘之如貽。

    一路快馬加鞭趕回京都,分明是很要緊的軍務會議,他卻一次次走神,數次在旁人的提醒下回過神來,滿腦子都是阿九無雙的容顏和陰柔悅耳的聲音,一時間心浮氣躁的,還未等會議結束,丟下一屋子的人又冒著風雪趕回去,心裡只想著這會她在做什麼?

    回到別莊時,得知她去了「御湯」,坐在屋裡隨意翻著書等她回來,可是左等右等,始終不見人影,他披上件衣服就去了別莊不遠處的山谷。

    剛走到谷口就看見象熱鍋螞蟻一樣走來走去的小丫頭,一臉焦急的看著簾子一邊站立的人,戰羽詫異的走到小丫頭面前,「你怎麼在這裡,主子呢?」

    小丫頭猛地被人拍了下肩膀,嚇的差點跳起來,回頭一看,忙道,「主子……在……在裡面沐浴,陛……陛下來了。」

    「什麼?」戰羽心頭一驚,暗道,不好!立刻衝到門口,認出眼前的人正是玄瀛天皇身邊的侍人,他顧不得那麼多,一手扯起了他的衣領急忙問道,「君上進去多久了?」

    那侍人驚惶萬分,還沒等他答話,裡面隱隱約約傳來玄瀛帝的說話聲,「……你是山中的仙子嗎?別怕……不要走……過來……」

    戰羽頓時面色一寒,一把掀開簾子就衝了進去,只見阿九陰沉著臉,抱胸站在離玄瀛帝不遠的地方,目光裡的殺意一閃而逝。

    谷中有微微的山風吹來,拂過她的秀髮,長髮滴著水珠纏繞在她身上,越發顯得如弱柳扶風,勾人魂魄,冷冷的光圈中,阿九那迷人的五官,烏黑的長髮、妖嬈的身段,一切的一切,都不像是真的,她就像是一個從天而降的仙子,又像是一個魅惑動人的女妖。

    玄瀛帝就這樣愣在那裡,他被深深的誘惑了,沒有見過這樣驚艷的驚喜。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目光中冷酷的殺意,以為她只是怕他,「別怕……不會傷害你的……」

    忽然有人從玄瀛帝頭頂掠過,等他再眨眼時,那個美麗的女子已經不在那裡了,他一愣,驀然抬頭望去,那女子正依偎在齋野晴川的懷中,他脫下身上的披風,把懷裡的女子裹了個嚴嚴實實,看向她的眉目間那一抹溫柔如水般清澈。

    「君上,臣失禮,先走一步。」戰羽淡淡的行了一禮,把阿九橫抱起,轉身就要離開,玄瀛帝卻忘了自己身處何地,猛地從水中一躍而起,來到戰羽面前,「她是誰?」

    戰羽看著一絲不掛站在他面前的玄瀛帝,忙往後一退,用身子遮擋住阿九的視線,「君上,您……」

    玄瀛帝眼神一黯,一瞬不瞬的看著包裹在厚實披風裡那個纖秀的身影,又問了一句,「她是誰?」

    戰羽眼眸中的陰寒,慢慢地凝結成冰,垂下雙眸覆蓋住陰冷,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她是臣的妻。」

    「你的妻?你的妻……」玄瀛帝站在那裡,寒風吹到身上那種刺骨的冰冷他都沒有感覺到,只喃喃的重複著他的話。

    阿九聽著他們二人你來我往的對話,隱匿在披風內的黑暗無際的瞳孔中一絲冷意緩緩聚集,嘴角飛快的劃過一抹幾不可見的冷笑。

    戰羽也不理會還立在那裡的玄瀛帝,抱著阿九就離開了御湯。

    月沉烏雲,銀白的霜華突然被黑幕吞噬,陷入了一片漫漫黑暗之中。

    戰羽一路抱著阿九回到別院的時候,夜已經深了,看著懷中已然入夢的阿九,微長的劉海遮住修長的柳葉眉,只能看到如蝶翼般忽而輕顫的睫毛在面上投下的一道暗影。他微抿的薄唇勾起一個溫柔的弧度,他把阿九輕柔的放在床上,一頭濃密的烏絲泉瀑一般鋪散在身下。

    戰羽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酣然入夢中毫無防備的容顏,小心翼翼的傾下身,火熱的唇觸碰到清涼的肌膚,一個帶著輕憐蜜意的吻印在阿九的額頭。

    忽而,窗欞處傳來細微的聲響,一個黑衣人突然出現在門口,還未等他說話,聽到聲音的戰羽突然抬頭,目光銳利如刀,「噓……」

    他修長的指微微覆上自己的唇,起身替床上的阿九仔細的掖了被角,走到床角吹熄了燭火,輕輕的關上房門。

    「什麼事?」戰羽壓低聲音,邊走邊和那黑衣人小聲交談著。

    黑衣人附在戰羽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細碎的聲音隱隱約約聽不真切。

    「……」

    黑暗中的阿九緩緩睜開雙眼,黑亮的眼睛在暗夜中發出奪魄的光彩。

    玄瀛天皇端坐在小几旁,面沉如水。

    他的身前,羅列著厚厚一疊奏疏,以及青籐紙寫就的青詞。這些奏疏與青詞雜迭著,正如扶桑的江山一樣,在風雨中飄搖不定。

    奏疏有一半是關於軍務的,另一半,是關於各地連年的饑饉。這些,都讓玄瀛有些煩亂。

    玄瀛帝月白色的和服因恚怒而波動起來,露出他手上緊緊握著的那一封奏疏。玄瀛帝的指節因用力而變得發白,但最終,他無力地歎了口氣,整個身軀鬆弛下來,伏在小几上。

    無疑,這封奏疏,才是玄瀛天皇怒氣的根源。

    他要娶她,他竟然要上書娶她,那個像精靈般美麗的女子,為什麼會是他的?為什麼?玄瀛帝腦海中勾勒出一副她穿上嫁衣的模樣,該有多麼的美麗動人,那晶瑩如玉的肌膚,烏黑如瀑的長髮,迷人的曲線……他的腦子亂哄哄的,想著想著渾身都開始發熱,肌膚也開始一寸寸的緊繃起來,喉際極度焦渴,像是嚥下了燙喉的火融焚漿,蜿蜿蜒蜒地下了腹,一路竄燒至他的腹裡,再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無一處不熱、無一處不像被焚蝕,燒得他無法自抑那來得莫名卻又殘留不去的慾火,更無法將它排遣而出。

    簾帷捲動,侍人俯地來報:「太政大臣松永二郎求見。」

    玄瀛帝歎了口氣,道:「讓他來陪朕說說話,也好!」

    侍人躬身退出,片刻,只見一四十餘歲的中年男子邁著大步走了進來,行過禮後,玄瀛帝忽然有些興致的拿出一套棋具擺在小几上,「來陪朕下一把。」

    松永二郎淨了手,端坐在小几前,執起黑子先行一步,「臣下聽聞晴川將軍上書君上,請求娶妻?」

    玄瀛帝隨口接了句,「是啊,他要娶一個中原帶回來的女子。」有些心不在焉的隨意走了幾步。

    「那異族女子怎可入室皇族?信子已經等他十年了,她有哪裡不好,入不了他晴川將軍的眼?」松永二郎壓低聲音忿忿不平的說道。

    玄瀛帝皺眉道:「你何須在這個時候來討朕生氣?他怎肯聽朕的?朕這個堂弟,自小就性情古怪,連朕都不放在眼裡,為這個女人,已經跟朕鬧了無數次。」

    太政大臣思索片刻,眼中精光一閃,「君上,恕臣下多嘴,晴川將軍是皇族中人,在朝中頗有威名,君上尚無子嗣,倘若有朝一日,恐怕……」

    玄瀛帝雖然寵愛這個臣子,聞此言也不由心中微凜,面色一沉,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猶豫了一下,像是咬了咬牙道,「君上,依臣之見,對於有可能威脅到皇族利益的人,最好是早早的除掉,以免後患無窮。」

    話音剛落,玄瀛帝忽然重重拍了一下案幾,滿面怒容,「大膽,你為一己私慾,三番兩次在朕面前幾進讒言,該當何罪?」

    松本二郎何等聰明之人,一眼就看出玄瀛帝對那女子似有袒護之意,眼睛一轉,小聲附在玄瀛帝耳邊說道,「君上莫怒,臣有一計……」

    半晌過後,玄瀛帝若有所思地望著棋盤上的黑子,細細品味著松本二郎的話,一絲凌厲的殺意飛快劃過眼眸。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清理門戶
章節字數:3457 更新時間:08-07-11 09:10
    滿屋充滿惶惶不安的氣氛,緊張的好像擦一下火石就會立刻引爆似的靜謐。

    十來個臉色陰霾的人端坐在椅子上,每個人都感到了這股壓力,眼光時不時的看一眼頂端正坐上的人。清俊精緻的臉上還隱隱有著未退卻的稚氣,但那眼睛裡的冷酷讓人入墜冰窖,他的手優雅的靠在扶手上,中指微微的敲擊著光滑的原木表面。

    離他最近的一個青衣男人有些按耐不住了,拿出衣袖中的一塊暗紅色鑲金邊的帕子,焦躁不安使他的手顫抖了起來,輕輕的覆上額頭。九少雖然狠辣,但對他們這些老人是極溫和的,但這個男人,確切的說他還是個少年,自從九少一走,他就接替了谷主的位置,再無人能壓制他的鋒芒,木浮璃被他一片一片割了三千多刀才嚥氣,那淒厲的哀嚎到現在還在他耳邊回想,比起阿九來,他更像惡魔,一個已經從地獄甦醒的魔鬼。

    「你今天把我們全部召集來究竟是想做什麼。不要以為坐上了這個位子就可以不把我們這些長老放在眼睛裡。」

    「長老?如果不是你們這些老傢伙,九少怎麼可能被逼的廢去了武功?她一旦出了任何意外,你們統統去給她陪葬吧!」正座上的男子淡淡的開口,那語氣中帶著凌厲的殺意。

    那個一直在擦汗的青衣男人整個身體一顫,頭更是低垂,眉頭越發擰緊。

    「那現在你想做什麼?你不過是暫時接替九少,有何權利命令我們?」中年男人旁邊的男人開口到,老成的臉明顯比在座的其他人要來得鎮定。滿頭的黑髮裡夾雜著幾縷銀絲,話音裡帶著一絲不屑的笑意。

    「哦?」少年冷冷笑了一聲,他雙手支起十指交疊在一起,目光掃視一圈場中的眾人,一股陰冷的涼風從他們背後升起,不少人輕輕的打了個冷顫,「既然我接替了這個位置,那我說的就是命令,不是來跟你們打商量的。」他頓了頓,瞇細了雙眼,眸子裡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哼,連九少都不敢這樣跟我們說話,我們不管六國和扶桑有什麼過節和私仇,我們絕不容許絕谷介入這次的戰爭,如果你繼續一意孤行我們將聯合抵制你……」

    「呵呵……」少年輕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木浮璃死的時候,供出兩個人……當時我也很奇怪,單單憑他一個,就能讓九少輸得一敗塗地,卻不想這背後還有兩個叛徒……」

    少年話音未落,眾人的目光齊齊看著他,他已經面色慘白,「你血……血口噴人……」

    「我有說那兩個人是你嗎?」少年戲謔的目光盯著他,細長的銀鞭從袖管劃過,已握在手中。

    「你……」銀髮老者頓時失去了鎮定的表情,細密的汗珠從額上冒出。

    「你自己去地獄找木浮璃對質吧……」一道銀光劃過,鮮血噴濺到了一旁的不停擦汗的男人臉上,他的臉色頓時像死人般的灰白,手中的帕子也滑落在了地上。

    在眾人錯愕驚恐的目光裡清俊的少年站直了修長的身軀,居高臨下的他銳利森冷的目光審視著椅子上的他們。手中的銀鞭還滴著鮮血,地上躺著那銀髮男子沒有頭顱的屍體。

    他從容的收起鞭子,對著侷促的長老們露出一抹冰冷到極點的微笑:「我不是九少,所以請你們記住,我做得一切都只為她一個人,如果你們嫌命太長,我不介意送你們下地獄……」

    傍晚,白色的飛絮急急掠了下來,鋪天蓋地,待到掌燈時分,已是一地素白,阿九懶懶的躺在榻上,迷濛間她只覺如身在雲裡霧裡一般,神思縹緲,細細密密的霧氣,四面八方向她湧來,將她裹住。

    她隱約看見,一個雪衣男子站在盛開的櫻花樹下,天邊月華如銀,櫻花樹落英繽紛如雪亂,拂了他一身。

    可是她卻是始終看不清那男子的容顏,他的臉那樣的模糊,卻聽見他說,「阿九,永!不!相!負!」

    她張口,但是卻無法叫出他的名字,只是隱隱覺得她是記得他的,可他是誰?是誰?

    心裡竟是覺得很難過,分不清是何種情感,只是覺得胸中心臟漲漲的,非常難受……彷彿有什麼正在那裡即將突破而出……然後即將蔓延出來……

    「阿九……」

    她即使看不清,可是她依舊感覺到他的悲傷是那麼的濃郁,彷彿暴雨之前在天空凝聚的烏雲。

    你是誰?你是誰?

    可是就在記憶的邊緣,她就從夢中驚醒,然後再無從憶起。她起身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的灌下去,最近不知怎麼回事,總是做些不知所謂的夢,那夢境真實的象放電影的一樣在她眼前浮現。耳邊似乎還是迴盪著,那模糊音色在輕輕低訴。倚在迎枕上,微微的喘息著,等待著那種奇異的悸動平復。

    一抬頭,看見戰羽帶著輕柔的笑斜倚在門邊,就那樣定定的看著她。

    阿九瞥了他一眼,坐回榻上,他見阿九沉默不語,慢慢的走到她身邊,「過年了呢,宮裡新年擺宴,跟我一起去吧……」

    過年了?阿九低下頭,默默的念著這幾個字,時間過的真快啊,轉眼她就二十了呢,十八的容貌,二十的年齡,卻有著五十歲的心,有些自嘲的彎了彎唇角,「你們過年,與我何干?我不過個階下囚而已。」

    戰羽聽懂了她的意思,心頭一顫,喉間湧過火辣辣的苦澀,「儘管你恨我,我也不能放你走,如果放手就意味著離別,那我寧可你恨我。」

    「既然這樣,我們之間沒有共識。」阿九低下頭去,整理著衣裝,她剛睡醒,黑髮稍稍有些凌亂的披散著,衣領微微敞開,精緻的鎖骨因室內的溫暖染著薄薄的緋紅,戰羽一動不動的看著她頰邊烏雲滑落,羽睫低垂的樣子,不由得心動,湊近過去,又嗅得那熟悉的幽香,一伸手間,已圈住她的纖腰攬入懷中,情不自禁的吻上她的唇,這個吻沒有瘋狂的佔有,沒有炙燒的慾望,僅僅只是依賴的眷戀,「我要娶你……」

    阿九掙開了他的懷抱,看著他半晌,輕輕的笑出聲,那笑卻是看不出絲毫的笑意,冰冷得直滲進人的心脾,「你是來徵求我意見嗎?如果是,那就不必了,我可以嫁給任何人,就是不會嫁給你,如果只是來告訴我你的決定,那麼請自便,若要想我心甘情願,那麼現在就請你從夢中醒來吧。」

    戰羽僵直的身體孤單地靜佇在空氣中,然後緩緩後退,唇際卻浮上一抹淡淡的笑,「這是我的決定……」隨後,就轉身離開了房間,臨走的時候,丟下一句,「新年那天你跟我一起進宮,君上會下旨賜婚。」

    他走出門口許久後,聽到門窗「砰」的一聲,他沒有停步,只是無奈的搖搖頭,房門又該換新的了。

    清晨的霧氣瀰漫,但是到了午後天氣雖然依舊寒冷,但已然是霧過雲散的艷陽天。

    扶桑的新年宴擺在正宮前的雲台場。

    自建春門入宣陽門,一扇扇宮門次第打開,每扇門前都有執弓帶劍的藏人神態威武駐蹕的身影。綿延繁複的渡殿和迴廊彷彿連接在雲端,交錯在宮與宮之間,看不到起始與盡頭。紫宸殿正處在整個大內的中軸線上,勾心鬥角上遙遙的蹲著瑞獸、麒麟、龍。殿前左右各是橘樹與櫻樹,櫻花剛謝,芬芳的白色橘花壓了滿枝。順著數不清的台階向上望去,主上的御座就好像設在高天原一般遙不可及。

    許多主殿司的宮女們用村濃染色紙繩束髮,在清涼殿臨時搭起的板橋上捧著各式盒子進進出出。盒子裡裝的有預備賞人的時令樣式女衫、香餅、三枝梅或是糖漬栗子的點心。都用金箔和赤色的繩結挽的很漂亮的樣子,另外還有成疊的鳥子淡黃色的紙,上面還特意用棉絮和縐紗做出雲浪和海水的波濤。廊下為執事的藏人們排列了整齊的坐墊,但他們也似乎繁忙非常,就看見紅色練絹重袍穿梭的身影。

    艷陽之中的宮內,金壁輝煌的飛簷走壁,鈞天歌吹天皇的御座臨時就設在清涼殿前,傍邊有東宮的座位。兩邊掛起了簾子,兩邊是嬪妃和女官們的座位,公卿們則坐在清涼殿到後涼殿的渡廊上。

    玄瀛天皇端坐在御座上王位上,皇后坐在御座的左側,接受朝臣的朝拜。

    這樣的朝拜一直從午後持續到傍晚時分,然後,華燈高掌設宴群臣。

    宮人和服雲袖,奉上了美味佳餚,殿內頓時香氣四溢。

    眾人坐定,聲勢浩大的樂曲就演奏了起來。大小太鼓分架舞台兩邊,鼓面有三巴和火焰部分是龍的為大太鼓,代表太陽;鼓面火焰部分是鳳的為小太鼓,代表月亮。青海波之舞已徐徐開始。台上兩人背對而立,卷纓冠上都裝飾著的籐枝,正隨著舞步微微震顫著。

    透過簾子,女房們興奮的對對面坐著的公卿指指點點。玄瀛天皇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頻頻看向場地的入口處,一旁的皇后有些詫異,不時小聲提醒著,玄瀛帝轉過頭來,低低問了句,「近衛大將怎麼還沒來?」

    一旁的侍人迎上來,小聲說道,「近衛將軍昨日還住在京郊別院,這會大概在路上,就快到了……」

    「哦……」玄瀛帝隨口應了聲,眼睛卻沒有離開他盯著的地方。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奪位
章節字數:2731 更新時間:08-07-11 09:11
    驀然,大殿的硃砂門洞開,帶進了寒涼的空氣。隨之而入的是一對身量高挑的挺拔身影,其中一人身著一身墨色和服,半長的發只用一根銀色絲帶束在腦後,五官深邃俊美如神祇,另外一個穿著中原人裝束的玄色男裝,他一出現就奪去了眾人的呼吸,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雌雄莫辨的絕美容貌空靈出塵,那雙冷酷的眼眸仿若名劍出鞘,帶著攝人心魄的銳利。

    御座上坐著的玄瀛天皇看見她的剎那眼睛驟然閃亮,屏住呼吸,強壓下心中的驚喜,袍袖下的手微微顫抖著,才不過幾天沒見,她更美了,舉手投足之間有著卓然的風采。愈是濃烈的顏色,愈發是襯的她臉旁瑩白如玉。

    阿九站在殿中冷冷掃視了一周,玄瀛帝的目光從阿九進到殿內那刻開始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戰羽走到座前,俯身請安,「臣參見吾主。」

    原本喧嘩的大殿隨著他們進入場地便開始寂默無聲,輕薄的垂簾後,搖著羽扇的女房們更是一眨不眨的看著這對風采卓世的男子,兩種截然不同的俊美在他們身上體現出相同的韻味。

    「臣參見吾主……」

    玄瀛帝癡迷的看著阿九,她雖身著男裝,可那雙眸開合之間卻透著極致的嫵媚,不知道是誰讓她有了這份魅惑人心的風情,是她身邊的男人嗎?坐在上座的玄瀛帝第一次從內心底迸發出一種稱之為嫉妒的東西……

    「君上……君上……?」一旁的皇后小聲提醒著,她順著玄瀛天皇的目光看去,在她視線的終點,正對上阿九的眼瞳,嘴角的笑意頓時僵在臉上,那目光中的寒意讓她突然感覺脊背發涼。

    一隻從墨色衣袖中伸出的修長手指忽然抓住了阿九的手腕,她反射性的一掙,卻並沒有掙脫開,那手握得如此的緊,像是在向別人宣告著所有權。她也不再動作,任由他抓著,垂下眼眸,遮住那一閃而逝的冷冷笑意。

    戰羽看著玄瀛天皇的目光,一股無名的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燒,他攥緊阿九的手,像是要把她溶入骨血之中,她是他的,不容許任何人覬覦,任何人都不行!

    玄瀛天皇只是盯著阿九看,旁若無人,連皇后的呼喚都沒有聽到。

    熱鬧的大殿一時間詭異的寂靜,連傳菜的宮人都停下腳步看著這詭異的一幕,松永二郎捏著下巴上那一撮小鬍子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的目光轉向不遠處的紗簾,松信子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那個墨色和服的男子身上,長長的指甲深深刺進掌心卻絲毫感覺不到痛。

    「別站著了,快入座吧,就等你們了,晴川很久都沒有來看皇嫂了呢。」皇后不著痕跡的掩飾著眼前的尷尬情景。

    玄瀛帝這時終於有些回過神來,輕咳一聲,把目光移開,淡淡的說了聲,「酒宴開始很久了,快入座吧。」

    原本女房不能坐在公卿位上的,可戰羽死拉著阿九的手坐在他身邊,更何況阿九也不會去跟那些三姑六婆去坐在一起。阿九端坐在榻上,微微側著臉,點點金色的燭光映在被濃密的睫毛所覆蓋的眼眸中,顧盼之間仍是冷冰冰的,她只夾了幾口菜就不再動桌上的食物,只一口一口喝著清酒。

    這時宮人已經捧著托盤,把茶盞和另一個青釉纏枝盅呈了上來,低聲回稟著:「近衛將軍大人,您的茶。」

    戰羽奪走阿九剛放到嘴邊的酒杯,遞上茶盞,「喝這個,空腹喝酒不好。」自己倒是拿過她面前的酒盞一飲而盡。

    阿九接過茶盞,掀起茶蓋,吹著浮在面上的茶葉,眼瞳飛快的劃過一抹古怪的神色,她還是不動聲色的抿了口茶,那座上的玄瀛帝已然變了臉色。

    戰羽幽深似潭的眼眸旁若無人的凝視著阿九,那溫柔如水的目光似要把她溶化。

    阿九抬起頭,緩緩掃過場中,視線鎖定剛才那個給戰羽上茶的侍人,一抹淺笑浮上嘴角,在阿九冰冷似刀的目光注視下,那個宮人低著頭不受控制的渾身顫抖起來。

    「怎麼了?」戰羽看出阿九的異樣,輕聲詢問道。

    「有人想殺你呢。」阿九捻起桌上的果子咬了一口,汁水拂在唇上,在燭光的輝映下閃著潤澤的光,墨色的亮瞳之中也流動起朦朧的瀲灩,戰羽癡癡看得呆住了,並沒有聽到阿九的話。

    阿九正要說話,忽然聽到玄瀛帝的聲音從上座傳來,「晴川將軍聽旨。」

    「臣在。」聽到玄瀛天皇宣旨,戰羽臉上有掩不住的興奮,離開座位之前,輕輕捏了捏阿九的手。

    「命太政大臣松永二郎之女松信子為齋野晴川之命婦,封二品誥命,下月初九完婚……」

    話音剛落,松信子已小步跑到前面,跪在御座底下謝恩,獨剩戰羽一人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既不領旨,也不謝恩。

    戰羽閉了閉眼,等再掙開時,那眸子裡閃爍的寒光讓玄瀛帝第一次覺得當年那個任人凌辱的孩子已經變成了個有著危險氣息的男人,他帶著冷冷的目光凝視著他,毫無感情的眼叫他如此清楚的知道,他這次是真的觸到逆鱗了。

    「請君上收回旨意……」一字一句的話音清晰的響徹大殿,奏樂聲嘎然而止。殿內氣氛沉壓壓,沒有一個人敢大聲的出氣。

    玄瀛帝看著心裡一頓,臉上卻依舊保持著平靜,笑了笑道:「怎麼了?你也不小了,是該娶妻的時候了,松信子和你是青梅竹馬,一樁好姻緣吶。至於……」他的目光從阿九身上掠過,「皇族的子孫若是娶了異族女子……看看你的母親,晴川,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會為了一個女子而放棄兵權吧。」

    聽到這裡,戰羽再明白也不過了,抗旨不尊,大罪!要麼就放棄兵權,要不就放棄阿九,二者選其一他都是輸。

    玄瀛帝忌憚他手中的兵權已經很久了,幕府的權利幾乎可以一手遮天,唯獨一個皇族血統可以拿來做文章以外,他再也找不到可以壓制一個政績赫赫的近衛大將的籌碼,而今天他把這個問題擺在桌面上,幾乎等於和他撕破了臉皮,眾目睽睽之下抗旨不尊,這樣的罪名即便不治他的罪,也足以讓他交出手中的權利。

    「好……」良久之後,在所有人以為戰羽就要爆發的時候,他回過頭來對阿九一笑,微微蹙著飛揚入鬢的眉峰,「既然這樣,那我就娶……」

    玄瀛帝有些意外的看著他,不過為了權利放棄他的所愛,是大丈夫所為。阿九撐著下巴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心裡冷笑,這鳥盡弓藏的戲碼怎麼那裡都有,不過她也認為戰羽做了個正確的選擇,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娶個女人回家不過是多張嘴巴吃飯而已,更何況跟太政大臣做了親家,對他來說,好處不是一點。

    正待玄瀛帝準備說話時,一個冰冷到極點的聲音傳來,「我要娶的不是命婦,而是中宮娘娘!」

    玄瀛帝剛端起的酒杯「啪」的一聲掉到桌面上,酒液蘊染了他金龍繡紋的袍服,許是殿門開得久了,絲絲的寒氣從他的皮膚滲入,一直到骨髓,甚至更深的地方。

    近在咫尺的玄瀛天皇聽得一字不露,寒風穿過大殿,颯颯的音,愈發的顯的這燈火通明金碧輝煌裡透著寒氣。

    這時,殿外傳來一陣嘈雜,大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如你所願
章節字數:3219 更新時間:08-07-11 09:11
    殿內的燭火頓時熄了大半,女房們開始驚叫著四處躲避,暗淡的光線越發顯得殿中人面如土色,生性最是膽小的大臣早已忍不住縮成一團。

    外面似乎下起了雪……寒意透進了宮殿內……雪和風都很冷,很冷,很冷……

    雪是橫飛的,在大風裡橫越過長廊,肆意呼嘯著,星星點點的淡白色融入了夜的黑暗。

    「你……齋野晴川,你瘋了嗎?」玄瀛帝怒喝一聲。隨著這聲怒斥,室內沉寂一片,使得外面傳來的喊殺聲更加刺耳,血腥氣更加濃厚。如果說場內還有一個人是鎮靜的,那麼就只剩一杯杯往嘴裡灌酒的阿九了。

    「我瘋了?」戰羽放肆地笑起來,露出了野獸般的白牙齒。「如果今天不是我先下手為強,那麼死的人就會是我,酒裡、茶裡都下了劇毒,祖訓第一則,不殺同宗,既然你不仁,就不能怪我不義。幕府和皇權已經分權很多年,是到了統一的時候了,你說呢,我的堂兄。」

    阿九往口中倒酒的手頓時一滯,原來他聽到了,她細瞇著眼睛看向戰羽,似是朦朧之中仍未曾睡醒。

    殿外傳來整齊穩定的腳步聲,似乎是在重新佈防,緊接著,朱門大開,身著銀鎧的武士大步邁進,被斑斑血跡濺染了的鎧甲,在燭光下閃閃發亮,跪在戰羽面前,快速講了幾句話就出去了。

    轉過頭看向玄瀛帝,戰羽不急不躁,沒有任何感情開口,「君上,您請去清壽殿長住吧。」

    「你要拘禁我?!」玄瀛帝猛的一拍桌案,兩眼射出怒火,看著戰羽帶著冷冷的志在必得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堂弟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只要他想做的,就沒有做不到的。玄瀛帝竭力維持著自己的帝王風度,不想在其他人面前露出怯色,他已是困獸之鬥,還在做最後的抵抗,「你要做這個位子,不是不可以,可你也要看眾卿同意不同意。」

    戰羽貓似的眼睛直直看著他,隱隱露出了一絲笑意,目光掃過大殿,釘在松永二郎身上,「您說呢?」

    松永二郎臉上的笑痕一閃而過,走過來匍匐在地,「臣擁護的是齋野皇族,臣誓死效忠天皇。」

    玄瀛帝立刻轉怒為喜,頗有絲得色,冷冷看著齋野晴川,「就是想當天皇,也要看看大臣們……」

    還未等他說完,松永二郎朗聲打斷他的話,「君上,臣的意思是,這既然都是齋野皇族的人即位,那誰當都……一樣!」

    「住口!」

    首席坐著的玄瀛帝,氣得衣袖一甩,放在上面的酒水灑了一桌,沿著桌面稀嚦嚦的流了下來,那紋繡著金龍的衣袖也被打翻的酒浸了個透濕,淡淡的化開,一團灰色。他卻無暇理會,高喝了一聲:「你……你這個見風使舵的小人……」

    松永二郎被玄瀛帝的目光刺的有些不自在,目光轉向站在一旁冷笑的齋野晴川身上,「主君,您……」

    「做得不錯,我喜歡聰明人!」

    「你……原來你一直都是他的人,好……好……原來瞎了眼的一直是我……」玄瀛帝慘慘的笑了出來,顫抖著身體勉強站起,舉目四顧,殿上的眾人都不約而同的迴避開,一旁的皇后驚惶的想去拉住他的手,卻被他一個大力甩在一邊。

    「朕瞎了眼,瞎了眼啊……「喃喃地念著,宛如著了魔般,一步一步地走向殿門,眼中漸漸充滿了狂亂的神色。

    「帶他下去,嚴加看管,女眷全數流放……」戰羽森冷的聲音在寂靜的殿內開始迴盪。

    話音剛落,眾人臉色大變,殿上的玄瀛帝的眾多嬪妃頓時大哭起來,不一會兒,侍衛進來一個個全數帶了出去,皇后臨走時,深深的看著一眼面無表情的戰羽和神態自若的阿九,眼睛裡沒有怨恨,有的只是絕望。

    整個大殿頓時又是一番鼓噪,良久之後方慢慢安靜了下來,不過這份安靜中所蘊含的沉默力量,比剛才那片混亂的叫嚷更讓人感到壓力沉重,好好的一場新年晚宴已宮變作為最後的謝幕。

    「臣擁護新主,誓死效忠吾主!」松永二郎俯身跪在戰羽面前,後面立即跟了一大批。

    阿九輕輕彈了彈指尖,看著眼前的情景,腦中飛快的盤算著,他確實是個人物,做起事來滴水不漏,換做她跟他鬥,也只有五五的勝算,不過五成的幾率也值得一賭了。

    戰羽轉身看著站在大殿中的阿九,一襲黑衣,看上去美得扣人心弦,淡淡的燭光下,恍如蒙上了一層清艷,顯得那麼地虛幻,「一切如你所願……」戰羽淡淡的開口,話音中卻有絲無奈的疲憊。

    阿九微訝的抬眸,她能感覺到那靜靜而望的視線。如她所願,他知道她要的是什麼?是謀國啊,是侵略,是征服,她想借他的手一步步征服這個國家,他竟然都知道,阿九懷疑自己聽錯了,可他的目光證明他是知道的,他什麼都知道。

    阿九有些心神不定的坐在房間裡,她有些疲憊,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從內心深處感到疲憊,這樣強迫中獎的感覺還真是不怎麼樣,她想要的東西她會不遺餘力,不惜一切代價奪來,可一旦要是別人把這些送到她面前,她反而沒了興趣,更何況戰羽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這個道理她還是明白的,他既然肯這麼配合,那就必定會拿更重要的東西來換。戰羽對她很好,既然他能做到這一步,必定有他的可怕之處,不露聲色的男人才最可怕,只要沒有惹毛他,他永遠都會在你面前收起銳利的爪。所以阿九從來不認為他是哪種可以任由自己揉圓捏扁的人。

    雲翳的手沿著原木的桌角而上,目光專注的望著屋裡的桌案,態度望之儼然。他眼睛裡總是閃爍著冰霜。只是現在,看著面前的陳設,他的神色柔和了許多。翻著桌案上的書卷和阿九平日裡寫寫畫畫留下的紙張,字跡輕靈飄逸,就像她人一樣,整個房間的佈置顯得簡約雅致,東西不多,但整齊的就像沒有人住過。

    霧隱正好從外面走進來,看到桌案邊坐著的雲翳,面色一滯,也靜靜的坐在一邊,二人很有默契的沉默著。

    「我要去扶桑。我去接她回來。」雲翳輕聲的開口,像是在自言自語。

    霧隱抬眼凝視雲翳,沒有答話,只是拿起桌上的炭筆把玩著。眼裡多了幾分晦晦的味道,一絲淺笑掛在唇角,到了最後隱隱的還是透出幾分無奈,幾分苦澀,「既然你決定了,就去吧,這邊的事,我來處理。

    說罷,雲翳起身,看著案上平鋪的六國海域全圖,上面那個叫扶桑的地方,手撫在地圖之上,墨色濃重,在白晰手指幽幽閃著一層微光。眼角微微往上挑起,黑深潭似的眼睛想不透在想些什麼,只是在燭光映襯之下閃爍不定。

    回來吧,我很想你……

    這邊剛囚禁了天皇,戰羽每日都在宮裡忙到很晚,阿九很久都沒有見過他,這也正順了她的意,沒有人煩她的日子輕鬆自在,每日坐在屋裡靜靜的冥思,她似乎已經清楚那本經卷裡蘊藏的強大力量,那是一種取自自然之源的能量,所謂的內力,就是能量,無論如何轉化,能量不是憑空出現,一切都源自媒介,以肉身為介,吸收萬物之源,佛家講求萬物由心生,和道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四象生八卦的道理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合十的雙掌間突然湧出一股熱流,順著手心流進手臂,迅速地向全身流去。行完一個周天,她卻找不到那內力的去向,丹田依舊空空如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阿九凝眉,百思不得其解,哪裡有做錯什麼嗎?她以為她功力恢復了,可還是沒有絲毫內力的影子。她不過是震斷了自己的經脈,並沒有廢去武功,但是現在情況似乎複雜了,她連內力都失去了……

    門輕輕的劃開,一個穿著粉藍衣服的小丫頭端著一碗東西走了進來,「小姐,這是燕窩,補血養顏的,主君吩咐午膳過後半個時辰給您送來的。」

    她哪有心情吃那個,煩躁的擺擺手:「我不吃甜的,拿走。」

    「小姐,這可是極品的燕窩,很養顏的。」小丫頭有點不甘心的再次詢問道。

    阿九抬頭,冷冷的看著她:「我說過了,不要……」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她看到那小丫頭腰間別的玉牌,瑩潤的玉色正面還有個淡淡的「冰」字,絕殺冰組,雲翳的玉牌,他來扶桑了?

    阿九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有些無奈的端起碗,邊慢慢往嘴裡送著湯匙,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套著小丫頭的話。等到一碗燕窩下肚,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回家......
章節字數:2599 更新時間:08-07-11 09:11
    阿九揉著發脹的太陽穴,這要命的時候,他們怎麼來了,也好,見見面確定一下後面的計劃,多一個人應付這混亂的局面也不是不好。

    新年剛過,內朝以玄瀛帝患病為由,冊封齋野晴川為攝政關白,官拜一品,監管扶桑一切事務,此後,幕府徹底擺脫了皇權的干涉,只聽命於首領。

    戰羽當政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明詔迎娶阿九,婚禮就定在下月初八,阿九得知消息後不過冷冷一笑,戰羽做了這麼多,無非就是為了禁錮她的自由,要是他下手晚了,還真不像他的作風。

    月光在窗外鋪灑,夜色愈加沉淪。戰羽步入了內室之時,正看見阿九安靜的坐在椅上。手中捏著一隻黑乎乎的炭棒,在紙上飛快的畫著什麼,對他的進來毫無所覺,似乎眼前再也沒有什麼比她手底下的那張紙更為重要,她目光溫暖柔和,只是帶著淡淡的,莫名的憂傷。

    屋角深處一雙龜鶴燭台上,粗若兒臂紅燭,燃了太長的時間,燭淚堆積如血色紅玉,垂累而下。戰羽放緩了語調,俊美的面上卻看不出絲毫情緒,如同她一般,只是淡漠如水,「……阿九……」

    她沒有抬頭,目光怔忪的看著面前的畫,手指在畫板上流連,在燭火的昏黃裡微微的浮動著,肌膚的瑩白和炭筆描繪的墨黑混合成淡漠而殘忍的美麗,冷極而艷。纖細得水蔥般的指交疊在紙上,眼低低的垂著,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長長的睫毛微微下垂,在呈現淡青色的眼瞼上投下深重的影子,微微的顫動著,好似那恍恍燭光的細微。

    戰羽悄聲的靠過去,有些詫異的看著她手下的畫板,寥寥數筆,傳神的勾勒出一個男人的肖像,畫中的人帶著溫柔優雅的笑,清雅如竹的身形,目光裡滿是濃情,「他是誰?」

    阿九似乎一愣,終於抬起了面容,他這才看清她的眼。

    墨色的眼,有著琉璃的色澤,很美……那是一種失去了神采,枯澀的美麗……

    寂寂的彷彿一池毫無生命的湖泊。

    戰羽一時間愣在了那裡,不知是何反應,「他是誰?」他再度開口問道,竭力想從她口中得知不那麼的殘忍的答案。

    阿九抿起了唇角,清麗的面容上很難判定露出的到底是冷笑還是微笑,只聽得喃喃細語:「他……是我畢生的幸福,他走了,我失去了我的幸福,他死了,所以我永遠都不會有愛……」

    一種被尖刀割裂的痛楚在他胸中蔓延開來,難道她就一定要這樣殘忍?殘忍的擊潰他心裡最後一道防線,他呼吸著,心跳著,痛到窒息,痛到僵硬,痛到……快要死亡,強撐起一抹笑容,緩緩的抬起手指,想去撫摸她白皙勝雪的面頰,最後,指尖遲疑半晌,還是沒有落下,「沒有關係,我不介意,無論如何,我都要娶你。」他轉過身去,閉上雙眼,遮住眸子裡那抹傷痛。

    她會屬於他的。

    完完全全不會再有人來分享,即使只是名義上的。原來,世界上還真的有生死相許的愛。既然你會愛,那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這是他內心的祈求,寧願陪上一切,只為交換這一個奇跡。他也想知道,這樣厚重的愛,如果加在自己身上,將會是一種怎樣的幸福。

    戰羽心中泛起一絲苦澀,黯然道,「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後半夜天涼,多加件衣……」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的,只是覺得身體中突然出現一絲戰慄的寒冷,原來扶桑的冬日是如此的冰冷。

    一縷青絲滑過眼眸,在額前飄搖,看那髮梢在霞光中微微透著明黃。

    山頭上最後一抹殘陽也收去了。淡淡的霧氣從四周的密林中升起,慢慢的聚滿了山谷。這座青瓦白牆的小小廟宇在夜色中,宛如一道剪影。滿山的青松正一點一點被幽幽夜色掩藏。

    阿九定定的站在山頭,迎著清冷的月色象山下望去,黑濛濛的一片,隱隱約約的月光灑在地面,穿過無盡的黑暗,眩惑著她的視線。

    霧色深處,終於出現了一個朦朦的人影。那人一襲黑衣,移動極快,燕子穿花一般掠過崎嶇的山道。還未等眨眼功夫,那人就翩翩的逼到了眼前。

    只餘幾片枯葉的樹木在夜色中陰沉沉的,偶爾一陣風兒吹過,像是被驚動了似的,一片枯葉從晃晃悠悠地飄下……

    來人衝上來抱住阿九,把頭深深埋在她脖頸深處,「我想你……想你了……」雲翳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彷彿在空氣中消逝的呻吟。

    「都這麼大了,還像個孩子。」阿九伸手輕輕的拍著他的額頭,「真拿你沒辦法。」

    雲翳抓住她的雙手彷彿怕失去她一樣地緊,如此靠近的距離間,他們呼吸可測,月光在他清秀的臉龐上形成一圈柔和光芒,那雙黑眸默默的看著阿九,那膠著的目光裡彷彿有著什麼,定定盯住阿九的瞳孔,像要尋找某個東西似地專注不已,「跟我回去好嗎?不要嫁給他……」

    阿九也看著他,隔著衣衫,她感覺他的心臟瘋狂的跳,漆黑的眼睛轉向他的方向,清幽如深潭,淺淺的瞇了一下,「我有說過我要嫁人嗎?」

    雲翳微愣,聽到她的話,嘴角漸漸上彎,笑意幾乎溢出了雙眼。緩緩的放鬆了表情,但手依舊緊緊的抱著阿九,彷彿怕她被誰奪去一樣,「我們回去吧。家裡的一切我都處理好了,回家吧。」

    「好,我們回家。」她一向冷極了的聲音,幾乎是恍惚的,溫柔的說道。她白皙的臉頰被如水的月光一照,幾乎可以看到皮膚下淡藍色的血管。

    「在這之前,我還要做件事……」許久,阿九思量著抬起了頭,睫毛下墨色的眼睛裡面帶了點絕決的神色,「救出鬼影,他關在近衛將軍府的密室裡。婚禮在下月初八,初六那天我會跟你聯絡,他很難纏,小心為上……」

    雲翳默默地點了點頭,目光仍舊凝視著她。

    「去吧,我也要回去了,那催眠我已經很久沒用過了,要是出了問題可就麻煩了。」阿九的聲音還是像銅壺滴露一樣清泠泠的,但語氣中的關切讓雲翳的心一陣悸動。

    覺得自己的魂魄彷彿被那雙清澈的眼睛吸取過去,他的手攬住阿九的腰,覆上她冰涼的唇……

    戰羽駐立在遠處的樹梢上看著山頂上的阿九,他一直看著兩人。離開不到數十丈的距離,看發生的一切。奇怪的是沒有無法抑制的衝動和怒火,即便在看到他們擁吻後也如此。只是每呼吸一下心臟就會糾結起來的痛。

    很痛……他以為自己痛得快死了。可是現在那感覺卻真實的折磨著他。她騙他的,她居然騙他,聽聞她最近胃口不太好,他匆匆從宮裡趕回去給她做晚膳,卻等不到她的人,放在她身邊的手下,不知她做了什麼手腳,一問三不知,若不是他留了個心眼,訓練了一種蜂鳥記得她身上的味道,他也許就再也找不到他了,阿九……原來你在騙我……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一百章 婚禮的前夕
章節字數:3394 更新時間:08-07-11 09:12
    阿九回到別院時已是子時,院子裡空空蕩蕩,不見一個人影,踏著石子鋪就的甬道慢慢向自己的居所走去,夜靜風寒,空氣中有些厚重的潮腥味,也許到了下半夜又會飄雪,剛轉過假山一側,突覺面上一涼,伸手摸時,已是水滴,仰起頭來極目四望,滿天黑沉,但肌膚和口鼻已先眼目一步,感觸到了輕輕飄下的薄雪,剛進門就看到戰羽陰沉著臉坐在她屋裡,阿九沒有理會,自顧自走到一旁拿起手巾洗臉。

    看到她回來了,懸著的心終於落回原處,他站起身,邁向門邊的腳卻不由自主的向她走去,輕輕捏起她的手腕,強忍著想問出口的話語,終是咬牙嚥了回去,他還問什麼呢,她回來了不是嗎?那就夠了,其他的不重要,「天那麼冷,怎麼也不多加件衣服?」

    阿九微怔的凝視著他,留意到他眼底的黯然和緊握的手指,過了一會兒,阿九低聲道,「最近我想去海邊,你去嗎?」戰羽一愣,心裡一下子激動得難以自持。阿九一向對他冷冰冰的,雖然最近態度好了不少,但也難得用這麼柔和的語氣和他說話。他張開嘴,「呃」了一聲,又忙道,「好,你想去哪裡都可以。我陪你一起去。」

    他放下手頭一切的事務,沒有帶任何隨從,連馬車都是他自己駕著,只和阿九兩個人去了海邊。

    海岸線,在不遠處拉出了一條優美的弧度。浪黑壓壓地滾著。空曠的天水間盤蓄起一股股頗有衝擊力的風潮,拍過堤岸,阿九站在礁石上向遠方眺望,東海,是離歸去的地方,東海,她親手埋葬了自己的愛情。

    雖說還是冬天,卻還是有大群的胖胖的海鳥大搖大擺的在海邊踱著悠閒的步伐,慢條斯理的從她面前走過。阿九蹲下身去,那鳥竟飛上了她的手臂,一下一下輕輕啄著她的手指,麻麻癢癢的感覺逗得阿九不由得笑出聲,戰羽站在離阿九有兩丈多遠的地方靜靜的看著她,玄衣黑髮,美人如畫。波光盈盈,恍然如夢。

    他很清楚,此生再不會有第二個人,能如眼前的女子般,在這喧鬧而寂靜的海岸邊,將這耀眼的一幕深深植入他心底。

    阿九暗自盤算著時間,當她看到海鳥細腿上綁的小小的竹筒時,她知道鬼影已經登上了南下的貨船。事情出奇的順利,順利的超乎她的想像,她抬起頭,帶著古怪的目光看著凝視她的戰羽。

    「玩夠了?餓了嗎?想吃點什麼?我去抓魚好不?」戰羽對她說,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珠象琉璃般透明。

    阿九「呼」的一下從地上站起,直直都到他面前,盯著他的眼睛冷冷道,「你知道?」

    戰羽低下頭,抿了抿唇,目光如清晨的海水般靜靜在她面容流淌,「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想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除了不能給你自由,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後天,你就要嫁給我了,我只想你開心……」

    「你打算就這樣囚禁我?即使我不愛你,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阿九隻是淺淺地笑著,眉目之間雲淡風清,唇際浮出了似冰冷又似溫柔的笑意,艷麗得讓人幾乎無法自由地呼吸。但掃在眼睛裡,卻不見一點光亮,戰羽只覺得她的眼一瞬也不瞬,直瞪瞪,空洞洞。

    「我不覺得這是浪費時間,我只想愛你,我不想放手,也不能放手,我已經輸了心,若是再丟了你,我就什麼都沒有了。」戰羽把頭埋進她的長髮裡,拚命的汲取阿九發間的幽香,面龐扭曲了一下,極力壓抑住的感情終於爆發了出來,以至於語調都有些哽咽,「即使這樣彼此折磨,我也心甘情願。」想愛一個人,卻不得其法。被活活磨去了稜角,只能退而求其次,固執的抓著他能抓到手的東西。

    他們之間永遠都沒有共識,他情願守著她的人,無論她愛不愛他,至少人還在身邊。阿九對他也是很無奈,恨他?談不上恨不恨,他殺了她的族人,讓她第一次嘗到了失敗的滋味,她應該恨他的,可是她又有什麼權利去恨他?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她手上的人命不比他少,扶桑本是個暴戾殘虐的國家,四處擾襲為生,國民不服王化,戰羽當政後,這種情景有了很大改觀,嚴令禁止海盜行徑,釋放所有中原虜獲的奴隸,引進中原紡織,農業技術,下令開墾荒地,出台了幾項利國利民的政策。

    他也曾問過阿九一些治國之道,客觀的說,他是個很好的掌權者,當然除去他們之間的矛盾,阿九還是很看好他的,原本她的目的也不過是徹底奴化扶桑,將這裡變成一個另外的殖民地,對於前世的阿九來說,這片土地的人民實在不夠友好,可來到這裡她才發現,一切的原因都歸咎於貧窮,「窮山惡水出刁民」正是因為貧窮,扶桑人才不得不搶劫出海的貨船,擄劫中原的奴隸來增加他們的人口,帶來先進的技術,中原人無論現代還是古代,都有些故步自封,喜歡藏私,外人難免覬覦,畢竟這個時代的扶桑不是那個和中國打了八年戰爭的日本,如果說真正的開放幾國的通商口岸,將中原的物產推廣到這裡,是個很好的商品傾銷地,阿九旗下的商行利潤就不是成倍增長,而是成幾何倍數增長。

    只要他們生活處處離不開中原的物產和商品,就可以說是從經濟上控制了這個國家,也許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經濟制裁是個多麼陌生的名詞,但是這種制約手段是多麼的有效,看看伊拉克就知道了,石油換食品政策持續幾年之後,完全拖垮了一個富的流油的石油國家,如果戰羽是個無能的上位者,也許阿九就會直接拿下扶桑,再做決斷,值得肯定的是,戰羽做的很好,好的都出乎了她的預料,對於這樣的結果,她沒有必要再造殺孽,只需要讓他們產生依賴性,天心即為民心,戰爭,不過是最低劣的手段。

    第二日,就有各種各樣的喜服送到阿九房間來,一箱箱堆在牆角,首飾,衣服,鞋子,應有盡有,戰羽很清楚阿九的品位,送來的東西貴重典雅,絕不繁複,她連眼皮都不曾掃一下,這樣所謂的「恩澤」對她來說是莫大的諷刺,這兩日阿九已經不被允許出門了,四周更是加強了戒備,無論任何角落都會有雙眼睛在默默的注視,她一點都不意外,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她。

    尚宮,尚儀,尚寢,尚服,尚食,尚工。六尚女官垂手站在門外,頭俱都低下,不敢看裡面的情景。主掌婚慶的籐壺尚宮,是進宮多年的老宮人了。此刻帶著侍女們站在廊上,聽到屋裡叮零噹啷摔東西的聲音,不由得在心裡暗暗歎息。這齋野大人哪裡不好?滿京都多少名門少女盼著嫁給他,那樣貌、家世說是千萬里挑一都不為過,偏生要娶個中原女子,人家還死活不願嫁給他。

    待屋內聲音漸止,籐壺尚宮咳嗽一聲,向屋內恭恭敬敬的說道:「奴婢見過娘娘。吉時快到了,娘娘再不裝扮,可就來不及了。」

    阿九彷彿沒有聽見她的話,只靜靜的坐在那裡,如果不是長長的睫毛在微弱翕動,籐壺尚宮幾乎以為面前的女子只是一尊玉像。

    她小心翼翼的抬頭看著靜坐的女子,美麗得讓她暗自吃驚的容貌,一身和新婚喜氣格格不入的黑衣……那冰冷的眼神好似一把利刃,生生的劃進了她的心口。籐壺尚宮嚇的一個激靈,軟倒的跪在地上,「娘娘……」

    正在這時,屋外傳來戰羽的聲音,「你們都站這幹嘛?」說著就要推門往屋裡走去,籐壺尚宮忙站起身,走出門去,「大人怎麼來了?」

    奇怪的是,這新郎官也是一身同款式的黑衣,若不是臉上帶著淡淡的喜氣,門外那些個女房還以為這是喪禮,「她在生氣?」

    籐壺尚宮很是為難,嚅嚥著道,「奴婢……娘娘不肯換裝,那……」

    戰羽輕輕搖搖頭,一絲寵溺的微笑綻放在唇角,看呆了門口那些雲英未嫁的小丫頭,「不換就不換吧,她就這脾氣。」

    「可這不合規矩啊?」籐壺尚宮苦著一張臉,她在宮裡這麼多年,還沒見過別人穿黑衣成親的,更何況這是皇族男子娶妻。

    「無妨,規矩都是人定的。我去看看她。」修長的手輕輕推開房門……

    他看見,她臉上毫無表情,安靜的坐在那裡,就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戰羽默默的站在房間的一角,凝望著阿九,彷彿那是他生命中的唯一光芒,一旦失去就會死去的唯一光芒。

    他深吸了口氣,慢慢靠過去,把她攬入懷中,她沒有掙扎,也沒有迎合,只是僵硬著,任由她的臉貼上他的胸膛,戰羽的手似乎顫了顫,但旋及堅定地摟緊了她的腰肢,低低說著:「是我不好……」

    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他們之間從來就沒有可以分享的快樂,有的只是爾虞我詐的算計,他只能用手輕輕的安撫著她憤怒的情緒。

    手緩緩穿過她的髮絲,柔軟的發滑過手指,彷彿細風吹過,泛起了一陣冰涼的感覺。又彷彿沙漠的中的金沙,溫軟細緻。

    室內沒有一絲聲息,靜極了。只有他們彼此的呼吸聲,在室內清晰地迴盪著。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逃婚
章節字數:3277 更新時間:08-07-11 09:12
    阿九則好似感覺不到外界的一切,只是出神地看著不知名的地方,冰冷的氣息晨光一樣瀰漫,漫過她的眼睛,飄散在她的全身。

    「我知道你恨我,我殺了你在乎的人,可是把所有的罪過推到我身上是不公平的,阿九……」金色的晨光在房間裡靜靜流動,如水般流過阿九的眼睛,戰羽的手順著阿九的額頭往下,眼角、耳鬢、頸項,用最溫存的目光凝視著他,彷彿是不解事的少年般純真無邪,吐出的話卻好似利箭,箭箭穿心。

    「你敢說你不知道我的計劃?以你的心智,恐怕這一切都在你的算計中,你唯獨沒有考慮到的是,他們會那樣決絕的選擇自盡,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不能接受我不是因為你恨我,而是因為你雙手沾染了族人的鮮血而感到懺悔,你看到我就像看到你自己的罪惡……」

    阿九猛地抬頭看著他,驚愕、茫然、失措和不明意味的複雜的目光在她眼裡混合在一起,她卻沒有開口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你為巫南做了這許多的事,把一個即將滅族的巫南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族人都看在眼裡,他們敬重你,可你畢竟不是真正的巫南人,教中大小長老難免會有微詞,不是每個人都像華盛那樣對你忠心耿耿,你太年輕,又是個女人,儘管你有頭腦、有手段,可一個身份足以讓你做的一切都付諸東流……。古往今來,所有的上位者都是踏著纍纍白骨站到那最高的位置,你也不例外,你為了振興巫南,建立一個屬於巫南自己的國度,就要把所有權利掌握在手中,不容許有另外的強權與你分庭抗禮,可一個古老的民族怎容一個外人來統帥,為了剔除這不和諧的因素,難免會有一次大的清洗,可是你不能這麼做,因為你的良心會不安,他們都是你的親人,於是,在你的刻意示弱下,我就做了這個替罪羊……」

    阿九強自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抿緊嘴唇,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凝聲道,「說下去……」

    她白皙皮膚在透進來的陽光下露出一層粉色,挑起的眼,黯黑好似潭水,幽幽的一層光,淡色嘴唇緊緊的抿成一線。

    「……一切的一切都在你的算計中,你利用他們引出了叛徒,你更利用他們的死,利用你的委曲求全打動了所有人的心,你的懷柔政策要比強權壓制更得人心,他們親眼所見他們的族長是怎樣為了他們而作出這樣巨大的犧牲,至此以後,我相信你就會是巫南的絕對權威,同時使我所有見不得光的計劃全部大白於天下……阿九,我從來不相信你會失敗,就像你相信你自己一樣,這所有的一切做得都是那麼自然,天衣無縫,讓我自負的甚至一度認為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可是當我靜下心來,回憶這種種的細節,我才知道,我早已步入你步步為營的陷阱中,你若想走,我決計攔不住,你肯跟我來扶桑,就一定有你的目的,既然我已經被你牽著鼻子走,那再牽一回,又有何妨?……」

    阿九盯著他的唇,頹然的坐回身後的軟塌,烏黑的羽睫輕顫著,眼神裡流露出難以形容的複雜目光,他所說的一切都是她內心裡不敢觸碰的角落,沒錯,她為了巫南做了這麼多,可僅僅一個身份就牢牢的束縛了她,為了離,她堅守著自己的承諾,人總是能共苦,卻不能同甘,巫南患難時,所有人都同心協力,可一旦生活富足,爭權奪利的苗頭已然出現,她也苦惱,族中的長老都是德高望重的老人,觀念極為守舊,陰奉陽違的事時有發生,她需要一個整頓內部的契機,她自己不能動手,只有借刀殺人,戰羽就是她牢牢抓住的一個契機……

    戰羽看著她蒼白失神的面孔,感覺有只冰冷的手在他心臟處緊揪翻攪,他就是要讓她知道,她不比他乾淨,他們是同一類人,為了目的可以犧牲一切的人,甚至連自己都狠得下心算計的人,他就是要讓她看見自己的骯髒和醜惡,擊潰她所有堅強的外表,如果她真的瘋狂了,他一定會去嘲笑她,會讓她後悔這樣無情的對待他!

    然後……他會原諒她……把她抱在懷裡,愛她寵她,再也不離開她,給她想要的一切,甚至包括他的生命……

    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阿九利用他,折磨他,踐踏他的感情,他的尊嚴,他甚至想恨她,恨了是不是就能不要這樣痛苦,可他做不到,也許愛到了極致,連恨都做不到。

    她,依舊會是他的妻,這一點,無論如何也不會改變。

    戰羽的手順著她臂彎滑下,輕輕握住她冰涼的手指,把她纖細冰冷的指放在唇邊,輕輕的,一下接一下的吻著,「嫁給我,不要再想那不快樂的事,丟掉所有的包袱,一切的罪孽都由我來背負,是我,他們都是我殺的……」

    一切的罪孽都由我來背負……由我來背負……多年前,她也曾為那人背負這一切,如今這角色竟然發生了轉變。

    阿九隻靜靜的坐在椅子裡,直直的凝視他,眼睛幽深漆黑。

    這時,門外傳來輕微的敲門聲,籐壺尚宮的聲音在門後響起,「大人,時辰快到了呢。」

    戰羽把阿九捉進懷裡,不容她拒絕的攬著她的腰身,輕輕地吻著她的發,用自己熾熱的體溫試圖溶化她渾身的冰冷氣息,「我們走吧。」說完,便出手點了阿九的穴道,她隨即軟倒在他的臂彎裡,「我也不想這樣,原諒我……」

    戰羽抱著阿九出門的時候,引起外面的侍女一陣的驚呼,他絲毫不在意,看著懷中閉目昏睡的女子,眉目笑得彎彎的,一旁的侍人忙拿過衣服、首飾就要裝扮阿九,戰羽皺皺眉,「衣服就不要換了,帶上首飾就好。」他不喜歡別人觸碰她的身體,她只是他的……

    戰羽抽去了她束髮的絲帶,一頭如煙的長髮搖曳似瀑,額上只細細掛了顆水滴式樣的額飾,再無其餘的飾物,美的別有一番風情。

    淡金色的太陽,把寒冷的光薄弱地灑在京都的皇城,金色的琉璃瓦在薄薄的白雪下依舊燦爛。開闊宏大的青磚御道上,厚厚的錦緞紅氈毯從玄天門一直鋪到了正宮門。各宮殿門上高懸大紅燈籠和雙喜字彩綢,喧天的鼓樂在層層褚色的宮牆中迴盪,扶桑的風俗原本女子出嫁那天得穿傳統白色和服,上面用金線繡幾枝吉祥的梅花。白色是純潔無暇的處女象徵,因此,稱新娘和式嫁衣為「白無垢」,既是新生活的開始的象徵,同時也意味著原有生活的結束。可齋野大人執意要沿用中原人婚慶的習俗來迎娶新娘,眾人也樂得見識個新鮮。

    清涼殿上,為慶祝齋野大人大婚,設宴招待群臣。但聞滿殿笙簫絲竹之樂,酒斛嘩然交錯。王族公卿皆在堂下,都是滿面的歡喜。

    戰羽心情似乎是很好,臉上一直都帶著如沐春風的笑意,眾人還從未見過一向陰冷的齋野大人露出這樣溫暖的笑,上前敬酒的人也多了起來,他來者不拒,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他已帶了幾分醉意,喝酒就是這樣,沒醉的人就說自己醉了不能喝了,偏偏醉的人死活說自己沒醉,給酒就喝,再加上戰羽心情好,一時間也控制不住,等酒宴散去,他已是醉眼朦朧。

    他步入寢宮時,已是夜半十分,天空又開始飄雪,今年的雪來得早,去的又特別晚。

    阿九坐在窗前的軟椅上,她依舊是一襲黑色衣裙,半倚著扶手,燭光夜色下的容顏泛著淺淺的紅,額上的飾物微微閃著光亮,晃了他的眼,他屏息,緩緩的走進些,而她似乎已經早一步,感覺到了他的到來,微微的側過面龐,琉璃色的眼睛迷迷濛濛,他伸手把她的髮絲繞到了指尖,看著它們在自己的手指間發出潤澤的光芒。

    而她只是近似漠然的任他玩弄著自己的頭髮,頭一直不抬起來,低低的壓著。

    這樣柔順的她,讓戰羽微微瞇起了眼睛,彎出一個溫和的微笑,呼吸間還帶著清冽的酒香,「你終於嫁給我了……阿九……」他抬起她的臉,最後一句呢喃淹沒在溫柔的親吻中……

    卻在剛碰到女子的唇時,那陣熟悉的幽香卻被一絲淡淡的脂粉味取代,原本朦朧的醉眼在剎那間恢復清明,他捏住那女子的喉嚨,眼神冰冷陰戾的象噬人的厲鬼,「你不是阿九……她在哪裡?……她在哪裡?」

    身下的女子戰慄地顫抖,從頭到腳,每一根頭髮都在抖,卻無力反抗,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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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房中的女人是之前鳳陵焱身邊的那個替代品。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未遂
章節字數:2626 更新時間:08-07-11 09:13
    手心漸漸緊握,指節一點點變成玉色,掌下的人顫抖著,死死摳住戰羽覆在她脖勁處的手,然而暴怒中的男人是失去理智的,不一會兒就沒了生息。

    房間的溫度瞬間陰冷到極點,彷彿暴風雪來臨前的陰霾。一個黑衣男子突然從外面衝進屋來,「主君,只活下來兩人,還在昏迷中,對方一共四個人,身手十分了得,而且……而且,娘娘似乎和其中一個領頭的關係很親密……」

    「夠了,滾!」戰羽震怒的一巴掌將他打倒在地。

    看著手下恐慌連滾帶爬著退出了房間。他的眼睛盯上了那女人額上的飾物,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親手為她做的首飾,手牢牢的將它握在手裡,顫抖後低低自語著:「九……我不會放開你的……」

    鬆手,額飾落在地上,他無情的踩踏過去,轉身離開了房間。

    「所有人出動,給我找到她,死傷不計,但……我要她毫髮無損。」

    寂默的院子裡,他的身影孤孤單單,他脊背挺直,夜幕中的雪花輕輕飄落在他身上,如同一滴寂靜的淚水。

    扶桑的冬天真的很寒冷,深山裡的寒意更勝。模糊的遠山,煙嵐繚繞,銀灰色的朝陽沒有暖色,透著寒涼的光……

    阿九蹲在山頂一塊巨石邊上,皺著眉頭,拿著枯黃的樹枝在地上劃著什麼,一件披風披在了她身上,帶著主人的體溫,暖暖的……他輕輕把阿九的手指從她嘴邊拿開,瑩白的指節處有細碎的咬痕,阿九抬頭看向來人,琥珀色的眼眸,閃動著隱隱的流光,清明,透徹。

    「京都全城禁止出入,東海的往來貨船全部被驅離五十海里,鳳島主的船也不能靠岸。」雲翳俯身,將她裹緊。

    「他發現的可夠快的,若是再晚一會,恐怕我們現在已經離開這裡了。」阿九丟掉手中的樹枝,有些悵然的歎了口氣,「那個女人,凶多吉少。」戰羽的脾氣阿九再清楚不過,儘管阿九不是悲天憫人的人,可想到有人為了代替她而死,心裡還是有一些愧疚,昨夜看到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女人像照鏡子一樣站在自己面前,一向淡定的阿九都有些吃驚。那個女人離去的時候只留給阿九一句話,「我知道我不過是你的一個影子,可能的話……請給他個機會,很多個夜晚,他都在叫著你的名字……」

    阿九閉著眼睛揉了揉有些混亂的腦袋,她幾乎用盡渾身解數,挖空了她腦海裡一切反追蹤手法,可身後還是有大批的人追隨她的腳步而來,身上這個味道掩蓋不掉,真是害死人。

    忽然,不遠處的林子裡一聲清脆的鳥鳴聲驚起了還在靜默的二人,阿九和雲翳對視一眼,悄悄的向下看去,安靜的樹林中隱隱綽綽的身影不斷向前逼近,一個個小黑點還不斷在山下聚集。

    阿九打了個手勢,雲翳消失在原地,阿九細瞇著眼睛,咬著手指,看著遠處的人馬,不一會,雲翳回到她身邊,額上有細密的汗珠,拉起阿九的手就走,他呼吸有些不穩,握在她手臂上的手指在輕輕顫抖,「他就在山下……」

    兩三隻翠綠的小鳥飛快的從天上俯衝下來,在二人頭頂盤旋,阿九眼瞳一縮,甩開雲翳的手,低聲道,「快走!去和鳳陵焱會合,我會再聯絡你們。」雲翳抬頭看向阿九,她表情依然是淡然安靜,但是仔細看她的眼睛,卻可以看到一種莫名的煩躁和恐懼,這種情緒雲翳還從未在阿九身上看到過。儘管他不願放開阿九的手,可他相信既然阿九讓他走就一定有她的道理,雲翳抬頭丟出三枚暗器打向空中的翠鳥,鳥兒雖小,但身形極是靈活,三枚鏢只打下一隻鳥,綠色的羽毛在空中盤旋而下,雲翳身影一閃,從樹梢上飛快掠去。

    看著遠去的雲翳,阿九靜靜的從腰中取出一枚荼皪花鏢,夾在手指中間,轉身閃進了一旁的山洞,山洞裡漆黑潮濕,氤氳的空氣能遮掩她身上的味道,暗處的眼睛閃著幽藍的光,不一會,隱匿在黑暗中的阿九就看到幾個黑衣人在山洞的入口處徘徊,她悄悄走上前,鋒利的花鏢輕輕刺破了黑衣人的皮膚,在他還未察覺的時候,一頭栽倒在地,面色烏黑,雙目圓睜著死去,阿九趁另一個人吃驚時,從背後摀住他的嘴,右手一緊,捏碎了他的喉嚨,阿九是個天生的殺人專家,即使不用內力,單純的利用技巧一樣可以殺人於無形,連續兩具屍體從洞中扔出來的時候,門口的人只略微停滯一下,又魚貫而入,黑暗中的阿九快速移動著身形,只憑著一枚塗了劇毒的花鏢不停的收割著他們的生命,直到阿九身邊堆滿了屍體,那些人才停止繼續進來送死,點起火把站在洞外,一個披著玄色披風的男人漠然的負手靜默在洞口,下頜緊繃著一語不發。訓練有素的手下一動不動的站在他身後,細細密密的雪飄落在他身上,不曾溶化,緩緩的拂了他一身,直到一個黑衣人從山下走上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像雕塑般靜立的男人才點點頭,目光仍沒有離開那洞口,彷彿要把那漆黑的洞口看穿。

    「玩夠了嗎?」低沉的聲音從洞外傳進來,出奇的平靜,似乎就像頑皮的離家的小貓,主人親暱的呼喚它回家,「我相信你不會喜歡跟我玩下一個遊戲的……」

    過了很久,一個身影從洞內走出,一步一步向前走,阿九微尖的下頜好像刀刃一樣雪白髮亮,她垂著眼簾,只有濃墨潑灑般狹長的睫毛在清風中微微顫動,像是欲飛,卻已經折斷了翅膀的鳳蝶。

    戰羽的目光直直的盯在她臉上,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彷彿揉碎了似的痛,他憤怒,他想咆哮,他恨不得撕碎了她,把她徹底溶進骨血中,再也不分開,可是到最後他只輕歎口氣,慢慢走過去把她僵直的身體抱進懷裡,「我們回家吧……阿九……」

    阿九一點一點掰開他的手,眼睛裡沒有冰冷,沒有憤怒,只有平靜,平靜的沒有一絲波動,「囚犯會喜歡牢籠嗎?」

    他看著她,那雙碎鑽一樣璀璨的雙眸呈現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悲涼的愛戀……他心裡苦笑,任憑心臟蔓延的枯澀感情流淌在全身的血脈,面上卻換上一個輕柔的笑容,「真有那麼糟糕嗎?那我以後……」

    「夠了,齋野晴川,我們沒有以前,更不會有以後,從來沒有,今後更不可能有,我不會愛上你,永遠不會……」阿九的聲音由於太過激動,而有些喘息。她不知道為何在那一瞬間她控制不了她的心緒,只想躲開他像魅惑的魔音一樣溫柔的聲音。

    阿九的話,聽到他耳朵裡,不吝於閻王的判官令,腦袋轟轟的裂開,全身彷彿是在冰窟和火爐中被反覆的煎熬,內心狂湧的疼痛和顫抖讓他最後的理智粉碎。

    戰羽低下頭,撥開阿九額上的劉海,指尖順著額頭滑下,一邊品味著那光滑而冰涼的觸感,一邊仔細的看著她,隨即,笑了起來,俊美的臉上,那細挺的鼻與勾勒起的薄唇帶著一種莫名的殘忍。

    他轉過身,不再看著阿九,面色陰沉的甩出一句話,「殺掉他……」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心碎了無痕
章節字數:2749 更新時間:08-07-11 09:13
    阿九聽到他的話,猛的抬起頭,看到黑衣人中間那個熟悉的身影,耷拉著腦袋,嘴角還有未拭去的血跡,短短的利落的碎發輕輕隨著風兒舞動著,就算在昏迷中,那薄薄的唇也緊緊的抿在一起。

    阿九下意識的抓住戰羽的手,「不要……」她有些怔愣的看著趴在地上的雲翳,這個冰冷倨傲的少年,開心的時候眼睛亮亮的,生氣的時候會獨自坐在角落裡沉默的少年,喜歡孩子氣的靠著她的膝蓋撒嬌……遠渡東海,只為來接她回家。

    阿九不知道,她的眼看著雲翳,幽暗的晨光下,她的眼反射著朦朧的光芒,專注的只容下那個昏迷的身影。

    戰羽看著阿九的目光,看到面前這個曾經和她擁吻的少年,心一陣猛烈的劇痛,如同心臟被剪子一下下的剪開,每一片碎片都淋漓著鮮血,然而越是疼痛,越是憤怒,就越是清醒,「還不動手?」戰羽一腳踹開一旁的手下,奪下他手中的刀對準了雲翳的脖頸。

    阿九猛的驚醒過來,慌亂的抱住他的手臂,「不要……拜託……」戰羽感覺到的是阿九環繞住他的雙手,那樣細膩的、象絲一樣的觸覺透過衣服傳遞了進來。

    戰羽的手一顫,有些不可置信的回頭看著阿九,乾澀的言辭,唯有莫名的劇痛與刺激。

    「放過他,求你……」阿九很平靜,修長的手指陷入他披風的一剎那,卻隱約帶著一絲顫抖。墨色的瞳和她的雙眼交匯,他不敢相信,那樣驕傲的她,把天地放在手中玩弄的她,竟然為了另外一個男人求他,他僵硬地抽動嘴角,彷彿浮現出一種殘忍的笑容,逆著光,朦朧的她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只聽到他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求我?你為了他求我?」

    「是的,拜託!」阿九面容有些蒼白,睫毛幽黑地抬起,她定定地凝視戰羽,眼底有兩簇令人心驚的空洞洞的火苗。

    戰羽幽深的眼眸彷彿深冬的湖底般沉黯。胸口一陣陣腥氣翻湧,心底的劇痛讓他的雙唇蒼白如紙地抿緊,聲音有些沙啞,「原來你愛的是他啊?」

    「愛?不!我沒有愛,我不愛任何人,他……是我的手下,為我出生入死這麼多年,我不能讓他死……」

    「夠了,你還想騙我?手下?手下會抱在一起親吻嗎?」戰羽眼神冰冷,手指僵硬的握起,每次在她面前,他都輸得一塌糊塗,他從不會拒絕她的任何要求。可她第一個要求竟然是這樣……

    阿九的耳膜轟轟作響,出乎意料的答案讓她驚怔。他全看到了?「我……」阿九一時有些語塞,她不知道該如何去說。原來害了雲翳的人是她。

    他冷漠地勾起唇角,笑了笑。那笑容,帶著幾分殘忍的快意,「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阿九閉了閉眼,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現在說什麼都是這麼蒼白無力,「那你想怎麼做,開出條件……」

    「條件嗎?……」逆影的光線裡,戰羽丟下手中的刀,慢慢接近她,他渾身散發出黑暗的危險氣息。他微微地俯身,伸出手指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向他。他離她那樣近,薄薄的唇似乎貼在她的唇上,冰冷的呼吸在她的唇間,似有若無地緩慢廝磨著。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阿九猛地將頭扭轉過去!

    「這都做不到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我的妻,我畢生唯一的妻……」戰羽聲音有些嘶啞,他轉過身背對著阿九,兩滴淚水緩緩的從面頰滑下,他不想讓她看到他的脆弱。

    「是不是親吻就可以……」阿九胸口起伏了一下,扳過他的身子,拉下他的頭,吻上他冰涼的唇,他心中噴湧的烈火猶如被冰水澆下,他眼睛裡是深沉的憤怒和絕望,那種一夜之間從天堂墜入地獄的劇烈疼痛逼得他不顧一切的加深了這個吻,她的身體在他雙臂中僵硬的顫抖,戰羽狂熱的吻著她,絕望的吻著,像是要把她揉進身體裡,再也不分開。

    一雙強勁的手臂忽然把阿九攔腰抱起,隨即,衣料摩擦的微弱聲音和戰羽身上淡淡的熏香味道一起在她的耳畔和呼吸間瀰漫開來,兩條人影親密地合在一起。眼前的景物在耳際的呼呼風聲中飛快的後退。

    「你瘋了!戰羽!放我下來!」阿九拚命的掙扎,然而被緊緊的箍在他如鐵的雙臂中。

    驀然,一陣天旋地轉中,她被拋在柔軟的床上。天旋地轉般的混亂和前所未有的恐懼讓她開始奮力的掙扎,戰羽輕輕按住她的脖頸,一陣軟麻的感覺過後,她失去了抵抗的力氣。

    「我是為你瘋了。」

    戰羽用身軀壓住身下人的掙扎,一隻手平滑地移到了她的腰畔撕扯著裙帶,他越吻越烈,阿九能感覺他的身體就像噴發的火山,強硬地分開阿九微微抵抗的嘴唇,帶著掠奪的吻,蠻橫地闖入。感覺到她的反抗,戰羽那掠奪一切似的氣勢,不容抵抗的激狂在他的身體裡甦醒過來,她的抵抗掙扎刺激了這種激狂,讓他的動作逐漸狂暴起來,挑逗地愛撫著,毫不溫柔地親吻著。

    「別……做你會後悔的……事……」唇間被他絕望狂亂的氣息充滿,掙扎的低喊只能破碎成斷斷續續的碎音。

    淡藍色的窗簾被清風微微揚起,雪花在窗外靜靜的飄落,雙眼顫抖的閉起,面色略微有些蒼白的阿九徹底放棄了抵抗,以她現在的力氣根本無濟於事……

    而戰羽卻突然停了下來,他失神的看著地上那條銀色的鏈子和碎成一地的水晶,溶入了他所有心血的飾品,他希望婚禮那天帶在他新娘的額頭上,她那麼美,聖潔的象女神,心底霍然一熱,有股暖流在冰冷而絕望的血液裡流轉,他像是從噩夢中猛然驚醒,他駭然發現他的身下,阿九面容蒼白,雙唇失去了血色,手指微微顫抖著,幾乎無力地抓著他,帶著微弱的喘息。

    他在做什麼?!

    他捨不得傷害一點的女子,他的妻,他摯愛的妻,驚愕羞愧瞬間充斥了他全身,在他腦中轟然一聲炸裂開來,他顫抖著雙手捧起她的臉,驚痛的呼喚著她,「阿九……對不起……對不起……」

    阿九揚起手,就想甩他一個巴掌,無奈被他點了穴,揚手甩下的巴掌到了他臉上就變成了「溫柔」的撫摸,戰羽緊緊握著她的手,將臉埋進阿九的掌心,肩頭輕輕的顫抖……她不愛他,強留她在身邊只是飲鴆止渴,可就算是毒,他也會微笑著喝下。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個噩夢中掙扎著請求她不要離開,母親離開以後,她是唯一一個能讓他對生命有眷戀的人。

    「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他的手顫抖著擁抱著她,喃喃的低語在她耳邊響起,那麼的彷徨脆弱、無措。

    阿九在聽到這哀傷祈求的瞬間軟弱下來,終究沒有推開他,而是逃避似的閉上了眼睛。

    戰羽象抱孩子一樣抱著無力的阿九,輕輕在她耳邊呢喃,「如果說一定要這樣,那我……什麼都沒有看見,你也沒有要走,好不好?你是我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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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預告----阿九的武功快要恢復了。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未了情
章節字數:3183 更新時間:08-07-11 09:14
    夜半時分,不知過了多久,阿九睜開眼睛。盯著玉羅繡帳頂,輕輕地轉過頭,戰羽就躺在身側,毫無防備地沉沉睡著,手臂輕輕環繞在她腰際,夢中不安的皺著雙眉,嘴唇倔強的緊抿著,阿九悄無聲息的掰開他的手,輕輕下床,屋裡靜極了,藍色的窗簾被夜風吹得露出窗戶的一角,雪紛紛揚揚的下著,燭台上的蠟還在燃燒著,流下絲絲紅線,如離人的眼淚,靜靜滴下。

    阿九走到窗邊,門口不遠處象雕塑一樣靜立著兩排帶刀的侍衛,頭頂、肩膀堆滿了積雪,他們似乎很久都沒有移動過,阿九看著滲透到屋中的沉沉夜色,面上帶著肅然的冷清,微翹的嘴角似是隱藏了數不盡的譏誚與睥睨。還是這個牢籠,只是這次應該更加防著她了吧,究竟怎樣才能恢復功力離開這裡,她凝眉苦思。

    「阿九!」

    驀然一聲驚呼打斷了阿九的思緒,在寂靜的夜晚格外的震顫,阿九回頭看去,戰羽閉著眼,胸口不住地起伏,修長的眉鋒緊緊的簇起,嘴唇微微地張開,喉嚨深處還隱隱壓抑著呻吟。雙手揮舞著向一旁的床榻邊摸去,嘴裡喃喃低吟著,「阿九……別……走……別走……」

    屋中光線晦暗,側臉望去他的臉龐蒼白得毫無血色,被模糊的燭光照著,像蒙了一層細灰,黯淡無光,顯出孩童一般的軟弱無依。

    阿九定定的站在那裡,整個人如同被凝滯住了,只是安靜的看著床上輾轉反側的人,她從來都不是心軟的人,在她的世界,沒有同情,可不知為何,這一瞬間,她心底緩緩滑過一絲淡淡的憐憫,都是站在權利巔峰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故事,可無論是誰,只要走上這一步,必定是荊棘密佈的一條血腥之路,相對於在南宮離的關愛呵護下長大的她,自幼失去親情的他的日子想必是更加難挨吧。

    阿九緩緩的靠近床邊,看著夢中掙扎無措的人,瑩白的手指猶豫著抬起,輕輕的伸出,幾乎碰到了他的手,卻又彷彿被燙到似的立刻抽回,這世上沒有施捨的憐憫。

    床榻上的人猛地掙扎著坐起,剛從噩夢中恍然驚醒的戰羽目光還有些茫然,他努力眨眨眼,看到床前站立著的阿九,有些怔愣出神。她的眼依舊是極為冰冷的,她總是靜靜,冰冷淡漠的像個雕像,不,即使是雕像恐怕也比她多了一絲溫度。

    阿九剛想轉身離開床邊,卻被戰羽有些急切慌亂的伸手拉住:「別走,好麼?」她驀的一抖,想要自他手中抽出手,卻被他牢牢抓住。

    說完,把面孔埋進了她的掌間,「對不起,我不會再做那樣的事了,我保證。我只想跟你說說話。」戰羽抬頭望向阿九,燃起的燭火下,阿九的眼睛蘊染上一層柔和的琥珀色,她垂眸,輕輕的挑起粉色的唇,展顏一笑。

    她依舊冰冷著神色,可是那笑,彷彿是將她所有的冷戾盡數的剝了下來,露出內裡,不同於往常。

    戰羽有些愣住,這樣的她,並非是他所熟知的人。看著沉默的阿九,他輕輕歎了口氣,「我知道你討厭我,在你眼裡,我就是個自私、無恥、不擇手段的男人吧……」

    阿九一愣,不禁有些想笑,他還真是有自知之明。

    也許是從未向人傾訴過,在這寂靜的夜晚,原本是藏在心裡的語言也盡數怠盡道:「你知道嗎?我小時候一直過著最下賤的生活,餓到受不了的時候,會去跟狗搶食物,母親靠和人上床換來的食物養活我長大,經常為了一口果腹的食物被別人打得東躲西藏,也許在那時候我學會了不擇手段的搶來我要的東西,那會,我大概還不到四歲吧……」

    他發出了一聲低低的歎息,那是被壓抑而壓抑不住的痛苦。然後忽然緊緊地抱住了阿九,把她整個人都擁在懷中,心裡火焰一般的希望燃燒了起來,彷彿要把她身上雪的溫度,融化殆盡。

    「我沒有他年輕,也給不了你光明的愛,我生來就沒見過什麼光明的東西,我拿什麼給你?愛我?我根本不去奢求,我只求你能不能不要這樣討厭我?……咱們什麼都不想了,就這麼好好的,好好的,好不好?」他低聲的喃喃自語,情緒很憂傷。

    阿九的心有些莫名的發緊,他也不過是個可憐人,指尖輕輕撫過他的臉,他的臉不知何時也變得跟她指尖一樣的冰冷,但比那更冷的是他的淚,靜靜的從眼角溢出來後,涼的,阿九輕輕抬起他的下頜,四目相對,「感情是不能強求的,不是付出多少就會有多少回報的,如果你願意,會有很多人愛你,何必這樣折磨自己……」

    戰羽依舊用力的抱她著,嘶啞著聲音道:「不!她們都不是你……」

    他的聲音有些迷茫,像是在問著他自己,「你那麼冷酷,就像一堵沒有缺口的冰牆,從來不會因為別人而改變什麼,可是我能求你,留在我身邊嗎……」幽深的眸中卻莫名的淒慘,愈是痛苦,愈是溫柔,那樣的純潔哀傷,純粹的沒有一點雜質,超越了陰謀與利益所能控制的界限。明知不可能,卻依然盯著阿九的眼睛,只想看到一點點曙光……

    然而,她的眼中除了冷漠還是冷漠……

    早上,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但天空已經染上了一片絢爛的紫色,啟明星就懸在天邊,在這華麗的背景下閃閃發光。

    空蕩蕩的房間,兩個男人面對面站著,近到彼此都可以看到對方眼中的自己,他們的身高相仿,這樣面對面的相視卻讓杜軒格有了沉重的壓抑感,這大概就是雙方氣魄上的差異。

    戰羽毫不意外的看著來人,他早就知道那日偷換阿九也有他一份,他注視著杜軒格的一舉一動,眼神越來越冰冷,越來越銳利,良久,戰羽轉身緩緩坐下,指了指身前的座位,示意他也坐。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坐著。不說一句話。一種無聲的對峙。

    凝視著杜軒格,戰羽緩緩開口,「看在我還承認你是我大哥的份上,你最好離開扶桑。」

    杜軒格濃麗睫毛下的眼睛,墨黑不見底的幽深,沒有訝異,沒有嘲諷,有的只是激烈的強悍無畏,「我是來帶她回中原的。」

    戰羽漆黑的瞳孔驟然緊縮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放手?」

    「知道你不會輕易的放手,所以我今天來,是來跟你做個交易,中原六國和扶桑的交易。」杜軒格從懷中摸出一副卷軸,「這是條件,只為換她。」

    戰羽看也不看,就將桌上的東西拂在地上,冷冷的笑道,「就算把全世界給我,我都不可能放開她。」

    「難道你想囚禁她一生嗎?那樣驕傲的女子怎麼會甘心情願的任憑你擺佈,你想與中原為敵嗎?你想她恨你一輩子嗎?她不會愛你,哪怕你脅迫她跟你成了親!」憤怒中,杜軒格的聲音益發的冰冷。

    「是嗎?」戰羽有些無力的攥緊了雙手,他就像是個在沙漠裡看到綠洲的飢渴的旅人。就算那是海市蜃樓,就算跑過去可能會要了自己的命,他也不想放棄。胸口一陣清風吹過的涼意,他深吸口氣,低沉而且完全平靜,既沒有諷刺的味道也不帶一絲情感,但是某種熟悉的猙獰,卻一下穿透杜軒格的身體,「那就賭上我這條命……隨時奉陪!想要她,有本事就到我手裡來搶吧!」

    而後戰羽起身,獨自留下杜軒格轉身離去。

    夜色,將一切歸攏於黑暗之中。阿九站在窗前靜靜的傾聽,聽著自然中所有有生命的聲音。

    鳥在低鳴,獸在微嘶,風雲在潛移,樹木在生長。所有欣欣向榮的生機,都煥發出一種沁人心脾的韻律,靜默地隨著大地的延展而舒展開來。

    那是種宛如無聲春雷一般的聲音,雖雄渾而淡漠,只講與懂得欣賞的人聽。

    雙瞳中淡淡的華彩宛如夜嵐一樣散開,同這些自然的聲音融在一起,和諧振響著。她的人也彷彿只是自然的一部分,舉手投足都如樹枝搖動,海濤湧起,帶著種奇異的美感。只是她額上細細密密的汗珠標識著這中間過程的痛苦和煎熬。

    許久之後,緩緩合掌,拔出檀中穴的金針,體內有一股清涼的激流在全身迅速地奔走,漸漸地,就像百川流歸大海一樣,這些暖流都彙集到臍下的丹田氣海。阿九也漸漸地回復了平靜。阿九輕輕握了握手掌,離鼎盛時期的內力還有段距離,這僅有的一段距離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若不是想起自己腦中還殘存一根金針,這恢復武功對她來說實在是件麻煩事。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預謀
章節字數:3461 更新時間:08-07-11 09:15
    清晨第一縷陽光漏進屋子,戰羽端著早膳推開阿九的房門,床上的被褥疊的整整齊齊,她人卻不在房間,室內瀰漫著清爽的香氣,離臥房僅一牆之隔的內室浴房中傳來嘩嘩的水聲,戰羽隨手翻著阿九攤在桌面上的書籍,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梵文,搖頭苦笑,她總是看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阿九穿好衣服從內室走出來時,看到戰羽手中的書卷,眼皮一跳,走到桌前,不著痕跡的取下了他手中的經卷,「我餓了……」

    「嗯,好,……」戰羽忙把碗筷擺在桌上,簡單的四個小菜和一小盆小米粥,他抬頭看著阿九,嘴角綻出一抹溫暖的笑,淡藍的窗簾半拉著,窗外正是太陽升起的時候,陽光照射進來,一蓬蓬浮著細細的塵,如夢如煙。

    阿九端起碗嘗了口小米粥,煮了很久的粥糯糯的,帶著點麻油的清香,味道很好,她不喜甜食,每日的吃食他都照她喜好來。

    「多吃一點,你最近好像清減了許多……」戰羽凝視她吃飯的樣子,看她吃的很香,唇角悄悄彎起一個弧度。

    阿九的一根髮絲粘在唇角,他伸手去拂,卻被她側臉躲開,有些尷尬的收回手,眼底逐漸變得黯然,唇邊卻還帶著那抹笑容。

    阿九放下碗筷,靜靜的坐在桌邊沒有離開,戰羽有些詫異的看著她,儘管他們經常在一起吃飯,可阿九從來都是很快的吃完,丟下他一個人,盡可能的減少他們獨處的時間,像這樣安靜的坐在桌邊等他吃完,還是第一次,戰羽快速的扒完碗裡的粥,放下筷子,輕聲問道,「你……有事嗎?」

    阿九望進戰羽的眼睛,他墨色的眼眸中有一抹微弱的期待。

    阿九眼波流轉,冷冰冰的,滲進他骨子裡的清亮,「我想見他。」

    戰羽聞言心神一驚,放在膝上的手隱約地抖了一下,卻依舊在笑,只是那笑語中已經帶了一絲殘酷的味道,「他很好,我並沒有責打他。只是那日……受了點內傷,等他傷好了,我會送他回中原……你……」

    「我要見雲翳!」阿九冷冷打斷他的話,堅定的語氣不容人拒絕。

    終於還是被這句話激得性起,猛地站起身,一腳踹翻了紅木桌,上面所有的東西,淅瀝嘩啦的散了一地,有的碰在牆上,摔碎的碎瓷四濺飛射。聽到另一個男子的名字從她的口中吐出,她肯為那個男人求他,肯讓那個男人親吻她,為何就不能相信他。

    想發怒卻不知該沖誰發,終是歎口氣,嚥回即將噴薄而出的怒火,明亮的眼睛深深地凝視著她,凌厲如劍般幾乎要把她撕裂,但也同樣帶著燃燒的滾燙。嘶啞的聲音掙扎著從喉嚨深處擠了出來:「一會會有人帶你去見他!」

    隨即,他轉身大步離去。

    黑暗中的牢房,空氣之中充滿了鮮血味道和潮濕的氣息。

    猛地,牢門被推開了,沒有光線的黑暗中陰影開始蠕動,衣料摩擦的聲音輕輕的響起,片刻,雲翳身影出現在阿九的視線之中。

    昏暗陰冷的牢房裡也布有暗哨,比平日更顯森嚴。

    牢房的地面比外面的土地低矮得多,因而非常潮濕。只有一兩個小小的窗孔可以透氣,但窗孔是開在高高的囚犯舉起手來也夠不到的地方。藉著一點昏暗的油燈,可以看到走廊裡灰色粉牆已經發了黑,耗子、蟑螂在黑暗裡慢慢爬動,囚牢裡的每一個牢間都關著人犯,有的在呻吟、有的在狂叫、有的如死屍一樣一動不動的躺著,有的瘦骨嶙峋得跟一具骷髏差不多。

    雲翳陡然抬起頭來,蒼白憔悴如鬼魅一般,精鋼的鐵鐐略動了動,便發出的金屬摩擦的聲音,黑暗的環境中顯得格外陰森可怖。

    「九少……」雲翳看到阿九的那瞬間眼睛微微發亮,整個人都有著一種非常蒼白的孱弱感覺,儘管他看上去沒受多少刑,可暗無天日幾日拘禁也足以擊潰人的意志。

    阿九看著他的眼,緩緩的走進,他這幾日瘦了很多,下頜都有點尖了,不過精神還算不錯。所有的牢房內,唯獨這間最為潔淨,洗漱用具也一應俱全,只是他被鐵鏈禁錮了雙腿,活動範圍極為狹小。

    阿九的臉龐在月色之中如水平淡,連半點漣漪都沒有,卻隱隱的縈繞著一種戾氣,好似撲著一層明滅不定的妖火,「打開牢門!」

    一旁的牢頭看了看阿九,猶豫著不知該不該上前,明知她是主君的正妻,極為得寵,可是主君看她就像防賊一樣,派出幕府最優秀的武士日夜不分,形影不離的跟著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如此勞師動眾,實在不可思議。

    阿九站在一旁,也不催促,只輕輕的彈著指尖,牢頭盯著阿九的手指,修長而白皙的手指在浮蕩著昏黃火光的空氣中游弋著,帶起一種冰冷意味的美麗,他竟然詭異的覺得那指尖像是在撥動他的心弦,一下一下,所有的目光和心思全部集中在那指尖處,漸漸的,他眼神有些迷離,緩緩轉過身去,打開了牢門,木然的站在門邊,阿九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九少,他有沒有怎麼樣你?讓我看看!」雲翳想靠過去,卻被鐵鏈鎖的不能動彈,有些著惱,啞聲嘶吼。上次阿九落到他手裡被廢去了武功,這次難保不會受辱。

    「九少,我……我沒用,連累你了……」雲翳蒼白的臉上泛起激動的潮紅,臉上的陰影便漸漸深了起來,眼眸中滿是自責。

    阿九目光微微悠遠了一下,彎下身子,她的指輕輕撫摩上他的臉頰,非常接近的距離,他們呼吸可聞,「我很好,不用擔心……」然後,像是確認什麼似的,她用自己的嘴唇輕輕吻上了他的唇。

    她的嘴唇很涼……出乎意料的冰涼卻也出乎意料的柔軟……軟的像是最上等的絲綢,溫潤而柔和……他像是在親吻一塊溶化的冰水晶。

    阿九抬起頭,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角落裡的身影,輕輕拂開雲翳額上的髮絲,目光帶著淡淡的溫柔,「過幾日你就可以回中原去了,聽話,不要再來了,我走了……」

    「不,九少,我說過,我絕不離開你……」雲翳整個身體微微的顫抖,發出了絕望的祈求。非常的害怕,害怕自己會失去她,害怕自己會再也看不到她,那樣子的情景光是想像就讓他覺得害怕不已……

    阿九像是看透了什麼一樣,冷冷的微笑著,那雙美麗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任何一點的感情,就像是最清澈的鏡子一樣空洞的反射著面前的一切,「我現在很好,過的很舒心,不想回去了,你走吧,也告訴他們,不要再來扶桑了……」語氣中毫無勉強,連半點猶豫都未曾有,秋水般坦然。

    雲翳覺得快要窒息了,微挺直了身體,壓抑得無法呼吸,心臟好似要迸裂一般的痛著。嘴唇微微的翕動著,聲音都有些顫抖,「不……我不相信,九少從來就不是一個逃避一切的人,從來不是……是他逼你的對不對?對不對,告訴我啊,這不是你的心裡話……」

    她臉上卻是平常,喜怒不到檯面上,目光淡靜的猶如無波的湖面。

    忽然,牢門口的火光亮堂了起來,從外頭走了進來。墨色和服的俊美男子看著雲翳,臉色微微發青,眉間都是煞氣,在天牢昏暗的燈火下,更是顯得猙獰。

    戰羽攬住她的肩,阿九輕輕一掙,他卻越發的禁錮的緊,像是在雲翳面前宣告著她的所有權。

    戰羽走到雲翳身前,眉目之間,火的陰影班駁疊疊,他們相向的目光宛若金戈交錯、刀光濺起,凜凜的殺氣幾乎劃破肌膚,「她現在是我的妻子,自然是呆在扶桑,至於中原,此生她怕是不會回去了……等你內傷痊癒之後,就離開這裡,永不許踏進扶桑!」

    雲翳平靜的表情忽然在瞬間變的異常猙獰,一聲似乎可以震碎人心魂的怒吼從肺部擠壓而出:「你只能靠這種卑劣的手段得到她,你此生永遠都得不到她的愛!」

    空氣之中一聲破碎般的尖嘯,戰羽的左手和雲翳面頰的碰撞爆出一聲脆響。與此同時,又一聲清脆的聲響,戰羽的右臉五個清晰的指印浮現在上面。

    「我的人,只有我可以打!」阿九的聲音清厲的陰冷,眼眸中蓋不住寒氣外溢。

    溫熱的掌覆上自己的右臉,戰羽盯著阿九的臉,忽重忽輕的喘息在空氣中上下糾結,風起時,火光忽明忽暗,劃破夜色。他只覺得心裡開始發冷,冷得連血液也凍結。

    他們相互凝視,那最自然不過的神態,彷彿空間裡沒有存在著外人,他的妻,他的命,他的一切。多好的眼神啊,戰羽想著,心裡的某個部位卻毫無預兆的疼痛起來。

    「明天一早有船南下,你走吧!」戰羽冷冷一笑,那笑容是如此的猙獰。

    彷彿空氣都寂靜凝結下來一般,被鐵鏈縛住的雲翳,狠狠的凝視著對面俊美的男人,赤紅的眼眸裡一片暴戾。

    「我一定會接回九少的,不惜一切代價……」

    「很好,我等著你!」

    戰羽冷笑說完,卻連頭也不回地出去了,轉身離去的同時,不忘把阿九擁入懷中一起帶出昏暗的牢房。

    雲翳看著他們的背影,直到房間重新昏暗起來的時候,他從口中吐出一隻小小的細竹筒……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缺失的記憶
章節字數:3551 更新時間:08-07-11 09:17
    時間過得特別快,颯然的漠地已褪去靜謐的夜色外衣,升至天頂的朝陽,緩緩自濃雲中露出臉,天氣雖有些清寒,但初春的陽光很暖,也將曠野上對壘的人們曬出細汗來。

    風沙漫過,載不動的細沙飄落在定立不動的武士們身旁,徒留風兒繼續前行,夾帶著兵器些許幽微的銳響,嘶嘯地,像繃緊的琴弦留有餘音。

    戰羽正與手下對打,手中未開刀的鈍劍橫劈豎砍,勇不可擋,幾乎每一交手,都會有一名手下橫摔出去。跟隨他身邊的,各個都是是身經百戰的彪悍勇士,一旦被他打出陣外,連氣也不喘一口,便又抓起兵器猛衝上去。換了不熟悉他們的人,定以為是兩方在生死相搏。

    阿九默立在一旁輕輕彈著指尖,看著場中兵戈相見的兩方,瞇著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眼前一花,一個人影飛到她面前,她順手一抓,把即將摔飛的人重新丟回場中,對戰的人被她的動作驚得忘記了場中的打鬥,一個大男人好歹也得百十多斤,竟然被一個女人一隻手就丟了個來回。正分神之際,戰羽左腳無聲無息伸出,就勢在他腰間一挑,又將他踢得滾出場外,「不夠專心!」戰羽面無表情,吐出一句話。只是抬眼看著阿九的手,若有所思。

    阿九對上他的雙眸,彎唇一笑,雖然那笑容沒什麼溫度,可還是讓戰羽心中一陣亂跳,也許是因為快要離開了,阿九對他的態度柔和了許多,儘管她不喜歡他,可是他的優秀是有目共睹的。更因為……他們真的象……無論是孤傲的性情,還是爾虞我詐的計謀,成大事的人,是懂得尊重對手的,尤其是旗鼓相當的對手。

    遠遠跑來一個黑衣男子,跪在戰羽面前匯報著事情,由於隔得遠,阿九沒有細聞,只斷斷續續的聽到幾個詞,「烈國……駕崩……太子即位……殘疾……」

    戰羽聽著屬下的匯報,意氣飛揚的長眉微微簇起,面上閃過一絲訝異,放下劍,接過婢女送上的熱毛巾,他僅著一件單衣,練出一身大汗,有些白皙的肌膚,肌肉也並不發達的樣子,卻力量十足。

    「烈國皇帝駕崩了,太子即位,不過……」說到這裡,戰羽微微頓了頓,放緩了語調,「太子是個殘廢……」

    「殘廢?」阿九霍然抬頭,「換太子了?那雪……哦,不,澹台憫辰呢?」

    戰羽擦著汗的手停在半空,他的眼和她墨色的瞳交纏在一處,「太子沒有換,只不過澹台憫辰不會走路了……」

    聽著他近乎淡漠的聲音,阿九彎了彎唇角,想要問些什麼,卻發現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聲音,乾澀的清了下嗓子,方才重新說出話來,「他……不是好好的嗎,怎麼一下就……」

    戰羽用一種詭異的眼光研究著從來不理會這種事情的阿九為何突然有了好奇心,「據說這烈國太子自幼身體就有缺陷,久居白雲山,山中氤濕之氣浸淫二十一年即可痊癒,但不知為何這太子於兩年前突然離開白雲山,回到烈國,他離開白雲山之日就等於放棄了自己的身體,所以他……」

    「他怎樣?」阿九似乎有所觸動,微微仰起了面容,冷極而麗的容顏上似乎幽幽的浮著一層光彩,神色有些凝重。

    「即使他即位,今後恐怕也要在床上過一生了……」

    聽到這句話的阿九,彷彿整個世界為之一變。她的視野猛地變暗,身體彷彿被一對合上的巨掌牢牢地固定住,不能活動。

    白雲山……白雲山……她的頭隱隱作痛,她似乎想起什麼,眼前一陣花白,腦中驟然閃過一些畫面,隱約聽見耳邊有人在低語,「阿九,永……不……相……負……」恍惚間那男子一襲雪衣,就站在眼前,那手指伸出,彷彿已經摸到了她的面頰,就只差那麼一點的……

    「阿九……阿九……你怎麼了,阿九……」戰羽喚著她名字,聲音越來越高。阿九臉色蒼白,額上有細密的汗珠瀝瀝而下,忽然,她猛地從回憶中醒過來,輕輕拭了拭額上的汗珠,往事排山倒海般湧入腦中,原來她親手封印的是自己的愛情。

    「我沒事,不要搖了,我快散了!」阿九冷冷的推開他,轉身想走卻被他死死握住了掌腕。她抬起臉來看他,那雙眸子裡唯有一種溫柔如水,凝望著她:「原來你真正愛的是他!」明明是溫潤的能化冰的溫柔,聽起來卻有股刺骨的寒意,「森羅曾經失蹤一年,無人得知她去了哪裡,就連我的情報網都無法得知,你……跟他在一起……」

    阿九心裡覺得莫名的煩躁,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意味,「是又如何,我能愛任何人,就是不愛你!」

    「你!……」心中一陣抽痛,戰羽竟無法再說下去,他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東西已經被自己徹底地毀掉了,再也無法彌補,但是他並不覺得後悔。他的囚禁傷害了她,可是她的無情又何嘗不曾傷害到他?

    愛情本就是一把雙刃之劍,愛人、愛己,傷人,亦同樣傷己。

    看著她為別人痛,他同樣加倍的痛,卻帶著莫名的快感,只是不知是為她還是為自己,或是為他們彼此。

    阿九冰一般的眼眸裡透出犀利的寒光,唇向上挑起一朵沒有笑意的弧度,「閣下是想現場表演家庭暴力?」

    戰羽一愣,還未明白阿九話中的意思,順著她目光看去,不遠處的武士都在看著他們,他臉一紅,迅速放開了阿九的手,阿九掃了他一眼,頭也不回的離去。

    月亮上來了,又是一個明霽如水的夜晚。浮生苦短,難免有所期待。然而每一個岑寂的日子,又顯得太過漫長。

    阿九坐在屋中翻看著智嚴和尚給她的經卷,晦澀難懂的梵文極為繞口,她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準備熄燈入睡。夜色濃重,門外的人穿梭往來而飄忽不定,讓那些被投射在地面的人影黯淡鬼魅得像是幽靈。

    把書丟一旁,進了浴房,片刻之後,她穿著單衣,擦著濕漉漉的頭髮走到桌前,燈芯爆起一朵火花,驟然璀璨,旋即黯然失色。可就在這瞬間,她突然靈光一閃,像是想起些什麼,抓起經書來回翻著,速度雖快卻一頁都沒有放過,直到整本經書被她翻了個通透之後,阿九簇著的眉漸漸舒緩,唇角勾出抹意味深長的笑,她邁步來到燭火之前,伸手將那卷經文在燭上點燃了,眼睜睜瞧著火苗漸漸吞噬掉刻滿無傷大悲文的經卷,一寸一寸,終於盡數化為灰燼。阿九抬手,力聚於掌,鼓蕩澎湃的真氣似水波一樣在她掌中翻轉,隨手拿起一個杯子,輕輕一握,便成一手粉末,等她再張開手時,杯子完好無損的立在她掌中,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然而當阿九把杯子放在桌上,轉身掀開被子鑽進去的時候,那沒有一絲裂縫的杯子像一座爆破的樓房一樣,轟然粉碎。這就是入微的境界。

    如果說以前的阿九以前的武藝是借助內力,她現在的內力幾乎幻化為實質,太過精純,往往週身會出現水狀波紋,她為了掩飾已經恢復的武功,每天都在刻意壓制著自己的內息,可是她從那經書中得到了一個源自自然的媒介,真正的力量就是自然的力量,生生不息,源源不絕,只要世界存在,力量就無窮無盡,把自己溶於自然,就能利用一切力量,御風而行,踏浪而飄。

    月光照進屋內,白銀流淌了一地,燭火一盞一盞熄滅,紅淚一滴一滴,映著重重紅綃繡幃,混雜了馥郁的紫檀香氣,幽幽地瀰漫著,將所有的色彩鎖進一片暗色之中。

    一個人影靜靜的坐在窗前的竹椅上,儘管他腰部以下沒有任何知覺,可一旁靜立的宮人還是走過來,把一床薄毯輕輕覆在他膝上。椅子上的溫潤如玉的男子,一襲明黃的緞袍卻遮不住清瘦的身形。他望著窗外被月光灑亮的櫻花樹,目光中有悠長的思念。櫻花樹下,美人如畫……露珠從葉上悄悄滑落,像綴在碧玉上的清淚。

    窗外,湖風陣陣,庭院裡寂無人聲,只有蟬鳴之聲若斷若續,天色已經發亮,天邊漸漸出現一抹暗金。

    紅燭淚燃盡,天光漸漸放明,朝陽那薄薄的金色光芒,透過雕花的窗,細絨似的灑進了宮內。明媚的陽光,為一切都鍍上淡金的邊框。

    他又坐了整整一夜,安靜的面容在春日疏冷的陽光裡,好像流淌著光華的寒玉。一旁的侍人小心翼翼的走上前,「陛下,該上早朝了。」

    他默默點點頭,一旁的侍人抱起他的身子,放進軟轎裡,緩緩向昭陽殿行進。

    高高的御座之上,年輕的帝王穿著明黃的錦袍,刺繡著龍的暗紋,玉冠束髮,高華清雅,笑容清淺,卻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他是個好皇帝,體恤萬民,嚴懲惡吏,行事手段雷厲風行,卻以仁德之舉,使得舉國上下交口稱讚。

    只可惜身有殘疾……

    大臣們心中不無感歎,念影帝的能力無可置疑,只可惜……唉!這樣的帝王今後能否有子嗣還不好說。

    雪星辰坐在御座之上,並不急著說話,只是稍稍調整了一個較為舒服的姿勢,淡淡的掃了殿中的一應臣子。

    今日所有呈上來的折子都是要求皇帝盡早立後,任誰都知道這種事情是根本避免不了的,一個身患殘疾的皇帝急需子嗣來穩定民心。

    「……詔曰,按祖制選秀,宗族之內,凡年滿十六歲者,均可報選,欽此!」一旁的侍人朗聲讀出明黃卷軸上的內容,念影帝自始至終沒有一個表情,只是那眸中帶著一絲苦楚的傷痛……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大婚
章節字數:3557 更新時間:08-07-11 09:17
    念影帝所居住的萊央宮極是敞亮,多寶格的窗敞開著,簷下碧樹花影,風吹拂動,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幽香飄蕩在空中。

    一干秀女站在外殿等候著,殿內的花架上擺放著長得欣欣向榮的薔薇,絲綢一般的柔軟花瓣像是舞女身上舒展的輕衣,在金黃色的陽光之下搖曳著優雅的香氣。可是不知為何崔菁寒卻聞到空氣中飄浮著腐朽的氣息,她微微擰起了纖細的眉毛。

    早春的暖陽灑在等候多時的眾女身上,帶著點昏昏欲睡的熏然,一入宮門深四海,若不是為了爹爹,她永遠都不想進宮,帝王無情,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縱使富有天下又如何,一樣是天底下最悲慘的人,她寧願布衣荊釵,柴米油鹽的過一生。

    正待崔菁寒胡思亂想之際,一個內侍從殿內走了出來。

    「崔菁寒,沈秀娥,柳如眉……」

    被叫到名字的秀女從隊伍中站出,五個一排,跟著侍人走進內殿。殿外心思各異的人都看著她們,既有些羨慕,又有些敵意,畢竟這五人是這屆秀女中樣貌最優的女子,崔菁寒咬了咬唇隨內侍進了內寢室。

    內寢殿中明亮的陽光透過窗上梅花冰紋鑲嵌的紋路,在整個房間裡蕩漾開來。

    五個女子低著頭,邁著小碎步走到了離御案一丈遠的地方,俯身下跪,輕聲道:「臣女參見皇上!」

    一片鶯聲燕語嬌然響起,任那個男人聽了,心頭都不由得一動,五個女子,均是萬里挑一的美女,齊聲道安,動作一絲不苟,標準的大家閨秀,儼然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天下怕是只有帝王才有這等艷福。

    御案的後面,念影帝靠在迎枕上,肌膚在陽光下如美玉般流轉著溫潤的光澤,一層美麗的光芒在他週身靜靜流淌,他閉著眼睛,幽黑細緻的睫毛輕輕顫動,彷彿正做著幸福的夢。

    崔菁寒偷偷抬起頭,小心翼翼的向上方瞄去,年輕俊美的帝王長長的睫毛像是蝴蝶羽翼般微微地抖動了一下,卻沒有任何睜眼的意思。良久,他臉上忽然掠過一抹似痛苦又似幸福的神情。他靜靜睜開眼睛,靜靜掃過地上跪著的幾個女子,目光落在她身上,凝視她黑玉般的髮絲白玉般的耳垂,然後,他又靜靜閉上了眼睛。

    崔菁寒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坊間傳說念影帝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即使殘疾,依然有一種高貴內蘊的氣質,寧靜的眉宇間,有淡淡如玉的光華。如果月亮也有心愛的人,那麼眼前的男子才是世上唯一能與之相匹配的人。

    「平身!」上座的念影帝睜開眼睛。

    崔菁寒忙定了定心神,小心地站直身體,淺藍色的緙絲衣裙,輕煙紗的廣袖罩衫,臂間纏繞的披帛繡著白曇,發上朝陽五鳳簪的流蘇隨著她的起身而微微搖曳,完美的容貌,有著別樣的清逸高貴。只是雙腿已經因為長久地跪拜而微微有些麻木。餘光瞥到其他幾個女子,竟也為這俊美的帝王傾倒。

    可座上的帝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對著幾位環肥燕瘦的美女視而不見,只靜靜的撫摸著掌中一條銀色的長鞭,唇角偶爾挑起一抹輕柔的笑意,窗外,光影逆流,一陣風吹過,正好吹落了一樹櫻花,剎那間一股悠遠清淡的芬芳撒了開來,他眼中的笑意瞬間被哀傷取代。

    「你是崔尚書之女?」清潤卻帶絲疲憊的聲音傳來。崔菁寒下意識的抬眼,對上雪星辰的目光,她心中一蕩,輕聲回道,「臣女正是崔長纓之女。」聲音極輕,幽幽如燈燭搖曳。

    念影帝唇角依舊帶著清淺的笑容,眼中卻閃過一絲冷漠的神色,他修長的手指連同繡著五爪金龍的衣袖,在空氣中劃出了一道華麗的線條,「就她吧,其餘的,願留的就留下,願走的放她們出宮。」

    說完,念影帝便把身體靠回迎枕上,微微地放鬆,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輕飄飄地在他身上散開,如玉的面容在陽光的輝映下,如雪般近乎透明,美麗的嘴唇輕輕地抿著,帶著淺灰的顏色,唇角還是那抹雲淡風清的笑。

    一旁的侍人悄悄的帶著她們離開,留下一室的靜謐。

    天邊清晨的陽光開始強烈起來,燕尾青的天幕逐漸有了一線明紅,直到,遠處傳來鐘樓的敲打聲,幽幽地震動著整個皇宮。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萬物明順,陰陽調和,是為天下正理。今有崔氏女子崔菁寒,秀鍾華閥,靜肅瓊章,貞媛和孝,德昭閨儀。特詔入後宮,封皇貴妃,賜居承夕宮,華陽殿。欽此!」一道聖旨,封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皇帝沒有立後,皇貴妃便是宮中品階最大的女子,按例是不能按婚慶習俗操辦,然而,皇帝下旨,一切按娶皇后的儀式操辦。眾人皆以為崔家女子寵冠後宮。

    崔菁寒坐在車輦上,浩浩蕩蕩地來到了昭陽殿前。宮嬪扶持著她,從鎏金飾珠華蓋的鳳輦上下來。抬眼看去,一道紅毯從車輦前直鋪到昭陽,四周御林軍刀槍林立,甲冑鮮明。圍觀的百姓被擋在十丈之外,那絕世的男子只靜靜的坐在正殿前的龍椅之上,目光中平淡無波,雖是春日,艷陽高照,她卻感覺不到一點喜悅的溫暖……

    紅色琉璃燈將整個承夕宮沐浴在一片喜色之中,龍鳳喜床上掛著五彩納百子帳紗,崔菁寒端坐在大紅緞繡龍鳳雙喜的錦褥上。蔥白的玉指和掌下的帕子交織在一起,現在她自己都不知道心中是什麼滋味。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偌大的皇城中唯獨的少了些人氣,沉寂地讓人心驚。

    美麗嬌艷的容顏在燭光下看起來像是風雨中搖曳掙扎的鮮花,那麼的脆弱和……陰鬱……

    內殿門被推開,屏風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念影帝被侍人抬進內室,瀰漫著熏香的空氣中忽然飄來清涼的薄荷香味,屏風後的崔菁寒既有些期待,又有些緊張,拳頭握的都有些發白。

    服侍的宮人將念影帝放在窗前的竹椅上,就悄悄退了出去,月光在窗外靜靜流淌,兒臂般粗細的紅燭將屋裡的擺設染上一層濃重的艷色。

    崔菁寒等了足有一個時辰,並沒有人進來,她輕輕挪動著僵直的身體,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悄悄的打量著四周,紗幔輕柔,銅鏡華麗,床邊雕刻著優雅的花紋,青玉的薰香爐,精美的地毯,這奢華的大殿看起來是那麼的清冷。

    繡鞋踏在猩紅的地毯上,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響,環顧內殿,沒有侍人,也不見皇帝,崔菁寒提著裙裾在殿內四處遊蕩,目光在窗前停駐,青藍天幕,皓月側懸,夜色如水,念影帝迎著月光而坐,紫銅熏爐裡的那一抹淡香瀰漫在空氣裡,若裊煙,若輕絮,籠徹宮殿。細細密密的煙氣讓他靜坐不動的身影變得有些飄忽。

    良久,她眼前彌滿的煙氣漸漸散去,她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他身後,面前是紛紛揚揚的櫻花和念影帝略顯單薄的背影。窗戶大開,冷風陣陣,吹得月白的紗幔蕩起又落下,落下又蕩起,端坐窗前的人卻一無動靜。就像一座雕塑一樣靜靜的看著窗外的櫻花。長長的羽睫下,是黯然深沉的雙眸,大婚的日子,他卻一襲月白的便服。

    「陛下……」崔菁寒略一遲疑才緩緩的從容不迫的俯身行禮,輕聲開口,「夜深了,您該歇息了……」

    「桌上有盒東西,是給你的。」那個柔和的聲音又再次在耳邊響起,可是他的眼眸始終不曾看向她。說話時的神情溫和淡漠,如同冬末的梅枝上融化的最後一捧雪,可是崔菁寒卻品味出其中的凌厲。

    崔菁寒有些詫異的走到桌前,一方細長的錦盒躺在桌面上,她緩緩展開錦盒中的明黃卷軸,還未讀完卷軸的內容,她的雙手已顫抖的不聽使喚,新婚之夜,她收到的第一件帝王賜予的物品竟是一封休書。

    「陛下……這……」崔菁寒有些驚惶的開口。

    春寒料峭,念影帝半閉了眼,靠在椅上,腿上蓋著薄毯,淡紅的絨毯上交疊著那雙修長優美的手,拇指上帶著的翡翠扳指,越發顯得瑩白如玉。他沒有理會一旁崔菁寒的呼喚,依舊安靜地倚在那裡,似乎正在思念著什麼人,神情是那樣的憂鬱,帶了一點哀傷的無奈。

    過了許久,久到崔菁寒都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念影帝恢復了那從骨子裡滲透出的淡漠,清淺的開口道,「一年之後,朕會詔告天下,皇貴妃因病離世。」

    崔菁寒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面色平靜的帝王,不敢相信她的耳朵,竟神使鬼差的問了一句,「陛下您為何這樣做?」

    雪星辰在片刻的沉默之後,對著面前已愣住的崔菁寒露出一個很柔和的微笑,可是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情感的存在,「朕選你是因為你足夠聰明,皇宮是個牢籠,朕相信,你不會喜歡這個牢籠,那麼現在開始,你自由了。崔尚書年事已高,朕准他告老還鄉,其他的事,朕不再追究……」

    崔菁寒腦海中一片空白,她凝視著念影帝的眼,她這才看到,那顛倒眾生的瞳眸,卻空洞得彷彿失去了魂魄。那陰鬱的哀傷好似宮闕萬間重重黑影,在一片讓人窒息中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那無邊無際的,讓她呼吸不得。

    她緩緩屈膝跪在地上,翠華搖搖,臂上纏著紅色的披帛,拖擺至地的廣袖雙絲綾罩衫像是泉水一般流淌在鋪著絨毯的地面上,「民女謝主隆恩。」

    《烈國正史》載:「念影元年太陰曆三月六日,帝迎貴妃京都崔氏。帝夜夜宿於承夕宮,崔氏貴妃椒房獨寵,愛冠後宮。」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情動
章節字數:3389 更新時間:08-07-11 09:18
    歲月在流逝,可是大海依然亙古不變,依然蔚藍遼闊。

    海邊沙灘的沙細而白,迎著太陽,閃爍發光,像許多星星被擊碎在沙子裡,裡面嵌著無數的貝殼,大部分的貝殼都被海浪揉搓得光滑,洗滌得潔淨,浩瀚無垠的海面上,時而激起朵朵浪花,增添了幾分嫵媚、幾分妖嬈。

    春日的海邊清冷清冷,阿九默默望著蔚藍色的海面,怔怔的出神。

    海風略微潮濕,吹起了阿九漆黑的長髮,戰羽從背後擁住她的身體,力道不大,卻緊密的貼合在一起,身後傳來他的熱度,他同樣望著大海,在她耳邊低喃著,聲音伴隨著海風飄進阿九的耳朵,「這就是我小時候長大的海邊,如果……如果我有了孩子,我一定帶他來看看這片海,在海邊嬉戲……阿九……我想……我們的孩子一定很可愛……阿九…。。我們能有孩子嗎?我會做個好父親…。。教他習武,教他騎馬……」在他的懷抱中,她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早已平靜如死水的心泛不起一絲漣漪,卻不知為何,她的手卻悄悄握起……

    海面有金色的陽光,被海風吹過,海面上的金色陽光象碎金子般一波波蕩起,蔚藍的大海,金色的沙灘,那陽光中礁石上相擁的兩人就像鑲著金邊的美麗圖畫。

    她猝然合眼,將心中升騰的殺意化為淡淡的微笑:「是嗎?……」

    三日,阿九在心中做出了決斷。給他三日的柔情,三日的愛,三日之後,她將親手取走他的性命。

    生與死,情與愛,都不能影響她的心,她不能有弱點,她這樣的人,一旦有了弱點,前方就是絕路,只能操控一切,卻不能被任何東西操控。更何況戰羽這樣一個危險的對手。

    阿九輕柔的反握住戰羽的手,四目相對,冰冷的沒有任何溫度的手卻讓戰羽猛的怔在當場,一種強烈的不敢置信的衝擊使得他呼吸紊亂了一下,他的手緊緊握住阿九纖柔的手,讓那種充實感證明一切並不是幻覺,這是第一次他感覺自己被凝視著,兩年多以來他的身影第一次明明確確的映進了她的眸中。

    他覺得她的眼,是如此的美麗,好似上無暇幽亮的墨玉,又好似夜空的天色,閃耀著星光的神采,他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半晌,才啞聲道,「阿九……你……你願意接受我了嗎?」

    清晰的感覺到他他的手有些輕微的顫抖,阿九垂下眼眸,口中有淡淡的苦澀,正欲開口,卻被戰羽的修長的指輕輕覆住了唇,貼在她的耳鬢旁邊微顫著低低的說道,「……我不問了,是我不好,夠了,這樣就夠了,阿九……。」驀然,她感覺到一滴憑空落下的液體暈染了眉尖,針刺一樣的感覺在心中蔓起,阿九輕輕咬了咬唇,嚥下那突如其來的,淡淡的愧疚。

    「我……會試著去喜歡你……」

    阿九輕柔卻有些猶豫的聲音迴盪在他耳邊,他良久良久說不出話,他能做的只是用力、用力、再用力地抱緊了她,她冰冷的手卻溫暖的象太陽,他生命中唯一的太陽……

    燭火通明,映得淺色的錦紗床帳上淡色繁花堆錦的繡樣,漸漸的成了明媚的桔黃,依稀花朵的形狀,襯著她晶瑩如玉的臉龐,彷彿漸次綻放一般的奇麗。

    淪陷在這香誘醉人的美色中,此時的戰羽心懷蕩漾,那手便順著她的額頭往下,眼角、耳鬢、頸項,輕柔纏綿的手掌,最後那指便壓在她的頸後,感受到那脈搏的抖動。

    阿九閉著眼睛,看不到他的神情,卻感受到視線落在身上的滾燙,收緊的臂膀緊緊束縛著她,不容躲避,不容掙扎。

    猝然的,吻就落了下來,溫柔卻纏綿的,幾乎在一瞬間奪去她的呼吸。

    他飢渴的吸吮著她,呼吸愈來愈沉,慢慢褪去她的衣,覆蓋上她的身體,有力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滑過她的肌膚,溫柔的撫弄,彷彿長久失去的珍寶重新回到他的懷抱,這樣的感覺幾乎摧毀了他的一切意志。

    他只能是一遍一遍地喚著那個喚過了千百遍的名字:

    「阿九……阿九……我的阿九」

    身下的人又是一陣輕顫,水一樣的情思在火焰中纏繞過來,帳下,有纏綿的幽香,如醉的低喃。

    火色的錦紗床帳都已放了下來,隱隱的燭火透過了紗,拂在了她的身上,也為那散下的三千青絲輝映上了似水的流光。她安靜的睡著,長髮散亂在枕上,如玉般的手臂露在被子外面。

    戰羽倚在床頭望著阿九的背影,這個姿勢已經保持了很久很久,他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深入骨髓的歡愉,溫柔醉人的纏綿,她真的成了他的妻,如果時間能永遠停滯在這一刻,他是不是就會永遠幸福。可為何他卻覺得她越來越遠,遠的快要走出他的生命……

    聽到他幾不可聞的歎息聲,夢中的阿九緩緩的張開雙眼,目光中的微光一閃而逝……

    時值盛夏酷暑,即使深夜依舊難掩白日積存下來的濃重熱意。兩名宮人執著團扇侍立榻畔,輕輕的扇擺著,可是他們的額上卻均已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從軟煙羅紗帳後面透出柔和的燭光,映在雪星辰蒼白的面上。修長的眉微微蹙起,長長的睫毛極不安穩的顫抖著,宛若受了驚的蝶羽在無聲地翩躚。烏黑的發亦被冷汗濕透,緊緊地貼在蒼白的前額上,他緊抿著雙唇,牙齒咬得咯咯響,彷彿在竭力對抗某種強大的痛楚。

    床邊站立的男子臉色亦是蒼白,青衣被薄汗濡濕,施針的手卻堅定有力,每拔出一針便帶起一絲黑紅的血線。

    時間彷彿靜止,伺立的侍人一動不動,燭台上的紅燭已經燃去一半,床上的人忽然悶咳一聲,蒼白的臉上染出兩朵詭異的紅暈。待杜軒格拔出最後一枚銀針時,床上的人悠悠睜開雙眼,清俊的面容淡淡煥出玉般溫澤。

    杜軒格伸手拿過宮人遞過的冰布巾,輕輕拭著額上的汗珠,「你再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神仙也救不了你。」

    念影帝沒有說話,深褐色的眼睛溫柔地彎起,露出近似哀傷絕望的微笑,在搖曳的燭光之下閃動著奇異的輝光。

    杜軒格略帶空洞的聲音在大殿中迴盪,不辨悲喜,「這是何苦,你這樣會將她推得越來越遠……」

    雪星辰的眼睛溫和清澈,然而多了些以前從未有過的執拗,「朕配不上她,怎麼可以拖累她?拖著這樣一具破敗的身體,朕拿什麼來愛她?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她已經忘記,那就給朕自己一個死心的理由……」與口氣截然相反的,雪星辰顫抖的十指緊緊握著,緊緊地,用力到讓手掌都泛起了青白。

    杜軒格挑起眉,眼睛裡說不清是驚是歎,只幽幽的歎口氣轉身離去,背後卻傳來念影帝淡淡的話音,「她對你也很重要吧!」手輕握,語氣依舊溫柔。

    垂下頭的杜軒格聽到這句話時突然笑了起來,頭仰起,似是他說了什麼可笑的事情。

    「對,很重要,因為我喜歡她。」杜軒格突然轉過身,如墨的眼中帶了一絲認真。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凝視著雪星辰的眼。握緊手,喜歡,那是什麼樣的感覺,為何心竟會感到一緊,悵然若失一般呢。

    「作為一個殺手,說喜歡是不是太奢侈了,一個殺手是應該連一個常人最基本的情感都是不應該有的。」念影帝依舊輕柔的笑著,溫柔中卻有絲莫名的警告。

    杜軒格拿著藥盒的手微微一抖,眼神驚疑不定,半晌,他終於靜下來,面對著念影帝忽然間微微一笑,「我拋卻殺手的身份已經很久了,我現在只是大夫,殺手一旦有了弱點,就再也不是優秀的殺手,但是我是真的喜歡她,是真的從這裡喜歡她。」手輕觸胸口,原本空洞的心此刻卻彷彿盈滿了什麼,變的充實,而不在空蕩。

    「沒錯,我曾經是個殺手……」杜軒格突然停了下來,漆黑如墨的眼看向庭院,「二十多年來,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孤獨的,用盡一切辦法掩飾殺手的身份,為的不過是交換我和師妹的自由,原來,這一切不過是一個圈套,一個讓我越陷越深的圈套而已……」

    「就在我自己都想放棄的時候,她問我,你信命嗎?在那一刻我彷彿覺得自己丟失了二十幾年的心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我彷彿不在是一個無心無情的殺手,而我也有了常人的感情,我也有了生命,我也有了心。」杜軒格停了下來,唇角勾起一抹笑,笑的燦爛而陽光。宛若所有的陰霾都消失不見,但這一切沒持續多久,他臉上的笑意突然消失了,低下頭沉默著,「可是在她的眼裡,我看不到我的存在……」也許,能遠遠的仰望她,也是一種幸福吧。

    「我不許任何人傷害她。」雪星辰眸光一轉,瞬間冷冽看向站在門口的青衣男子。

    杜軒格突然笑了笑,笑中夾雜了一絲晦澀。「不會的,我不會傷害她的,同樣,我也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的,不會允許的,不會允許的。」他低下頭低聲呢喃著。

    喜歡她,但他永遠都不會告訴她。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離別的序曲
章節字數:2474 更新時間:08-07-11 09:19
    阿九打開臥房的門,戰羽淺笑著站在迴廊處,瞬間相對而立。廊外吹來陣陣清風,將她披散在肩頭的髮絲吹得飄飛,也將他的墨色衣袍吹得微微作響。濕潤的空氣撫慰著肌膚,清爽得彷彿一直能滲入五臟六腑。

    「我們出去走走吧。」戰羽握著阿九的手,穿過迴廊。臉上的笑容明媚爽朗,惹來眾人一臉的驚訝,陰冷似霜的大人此時更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郎。阿九順從的跟在他身後,垂下眼眸,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覺在全身蔓延開來。

    今天的風很輕,陽光很好,照得一切通透無比,也許是不習慣這樣的親暱,走出府邸,阿九不著痕跡的把手從他掌中抽出來,二人並肩而行,沿著湖邊漫步,周圍不時有人駐足看著他們的臉發呆,倘若放在平日,阿九必是拿冰冷的目光掃過去,但此時的阿九,只是輕輕抿著唇,手中把玩著一根細細的柳枝,對周圍的目光視而不見。

    阿九靜靜的坐在湖邊,清澈的湖水微微蕩漾著,她漾起頭,天上微微的雲流動著,湖裡面也有雲,阿九指著湖中一株艷麗的流光四射的花朵,七彩的色澤,宛如繁星點點,佈滿了整個湖面,轉頭問他,「那是什麼花?」

    戰羽彎唇一笑,微微提氣,向湖心向湖心縱了過去。

    波影騰照他身形宛如一隻蹁躚的彩蝶,在碧波雲影間飛過。湖面宛一塊巨大的琉璃,倒映出戰羽的身影,忽而從水面摘起一朵艷麗的花朵,飄飛回來。笑著拉起阿九的手,將一朵花放在他掌中,幽幽道:「這叫厄蘭,很美吧,我母親最愛的花,……」

    阿九唇角的一絲笑容頓時僵在臉上,看著戰羽的目光有些古怪,卻沒有拂了他的意,只輕輕接過那朵美的不真實的六瓣水蓮,心中似乎一動,她的目光也如湖波一般,漸漸散開。

    突然她的手一空,那朵還滴著露珠的厄蘭重新墜入湖中,隨波沉浮,「離開了水的花就沒了生命……」

    盈盈波光,湖中瀰散的霧氣幽如氤氳的薄紗拂在一身黑衣的阿九身上,朦朦暈暈。黑髮滑過她白皙的頸項散落在身後,恍惚間,她似已遠離塵世。

    離了水的花沒有生命,那失去了自由的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開心起來?戰羽心中竟湧起一陣隱痛,不能放,也不敢放,他怕她一去就再也不回頭。悄無聲息地歎了口氣,將這些念頭驅走,嘴角微翹,讓臉上的笑容更自然一些,「明天,我們去市集好不好?」

    阿九順從的點了點頭,放在背後的手卻緊緊的攥了起來,指甲深深地陷進肉裡,略有些僵硬地將臉轉了過去,垂著眼眸,眸中有漣漪千泛。

    夜晚,繁星點點,螢火蟲在星光下盡情飛舞,似乎整個天地之間都被這些精靈佔據。戰羽和阿九躺在屋頂,望著這些星光,漫天的星斗,更古不變的宇宙星辰。戰羽執拗地握著阿九的手,感受著她手上冰冷的溫度。

    阿九突然間的改變,如果說戰羽沒有絲毫的懷疑那絕對的騙人,可他寧願象鴕鳥一樣,把那些疑問統統埋進沙裡,不去想,不去問,只靜靜感受她的溫柔,冰冷的溫柔。

    山中的星光分外亮些,但卻照不出影子來。讓兩人看上去都有些通透。銀河蜿蜒穿過天際,從天的這一頭,一直甩到另一個盡頭。

    在想什麼?」戰羽看著她白皙的手指,在夜色中有一種奇異的剔透光澤,讓滿天的星光都黯然失色,這一瞬間他就這樣被蠱惑。

    阿九淡淡的掃他一眼,沒有答話,她在沉思,這本是一場試煉,是她淬煉自己內心的一個計劃,她要思考清楚,現在這個計劃正在向哪個方向執行著。她決不容許計劃有任何的偏移,就算是她自己導致的也不行。她必須向自己的心證實,這個男人只是她的對手,是她最大的敵人,無論何時也不會改變。

    黎明的陽光照在阿九的眼睛上,她慵懶坐了起來,讓思維漸漸在這微微濕潤的氣息中清醒。身邊的戰羽還在夢中甜睡著,手搭在她腰上,緩緩地,她迎著陽光睜開了眼睛。金色的陽光宛如一屏半透明的翠羽,靜靜的盛開著,他的懷中散發著若有若無的青草味道,還有一種冰冷的氣息,那是只屬於他的味道。

    阿九悄悄的下床,走到窗邊,眺望遠方的天色,如果不出意外,後日午時是個出海的好天氣,淡笑著轉身,目光掃向床榻上的戰羽,阿九的心不由自主地震了震,臉色瞬變!手指在身側一點一點收緊。她悄悄踱到床邊,靜靜的看著他的睡顏,手慢慢探出,在離他喉嚨只有半尺的時候停了下來,她皺著眉,看著自己的手。

    阿九目光又開始冰冷起來,這冰冷是緣自對自己的憤怒。這憤怒又是緣自自己內心的軟弱!她怎麼會下不去手,也許……沒錯,還有一日,最後的一日,她不是下不去手,只是時機還不到,她這樣對自己說。

    就在她思緒紛飛的時候,戰羽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阿九眼中的殺意一閃而逝,儘管她掩飾的很好,卻還是被他不經意的捕捉到,長長的發象絲一般蹭過他的臉頰,他嘴角帶著淺笑,默默地凝視,然後骨節分明的手指伸了過去,將手臂用力收緊,把她緊緊地擁在了懷裡,懷中這個溫暖玲瓏的軀體,被他抱在懷裡,他感覺連血液都幸福的有些疼痛。

    顫抖的唇尋找著她櫻紅的唇,在輕觸之後,用力吻上,啃咬著、撕扯著,一點也不加愛惜的吻,像印證什麼似的粗暴地吻著。

    吻落下來的瞬間阿九心中一凜,伸手就要將他推開,卻在看到戰羽的眼神後頓住。那是傷心欲絕的表情,那種彷彿從魂魄中滲透出的痛苦刺激了她的心臟,阿九閉上眼,默默的緩下神情,手環上他的脖頸……

    戰羽端著托盤裡的食物走到房間裡,輕輕敲了敲門,門裡沒有任何動靜,大概她去沐浴了吧,他猶豫一下,推開門走了進去,床上的被褥疊的齊整,空蕩蕩的,獨有的只餘那抹幽香。

    「阿九!」戰羽放下托盤,轉身走到浴房,木桶是乾燥的,沒有用過的痕跡,他衝到庭院、莊子不遠處的湖邊,到處都沒有她的影子,僵硬的站在院子裡,寒意頓時襲上他全身,難道她的順從只是為了等待他的疏忽,好徹底的離開嗎?這處隱居的別院只有他們兩人在這裡……

    在狂亂的即將失去她的恐懼中,戰羽面色陰沉的衝出大門,卻在剛邁出院門的瞬間停住了腳步,那個纖秀的身影站在門口,有些微微訝異的看著他的眼睛,身後淡淡的金色陽光將她的身影勾勒的有些虛幻,戰羽的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他衝過去,緊緊抱著她……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催眠
章節字數:3767 更新時間:08-07-11 09:20
    阿九的眼裡不自覺地充盈著冰冷的殺意和殘忍的掙扎,許久許久,她終是緩緩地、輕輕地擁住了他。

    細微的喘息在寂靜的夜空中飄散,晃動的紅燭光芒暈紅了她的面頰,緋色的火影顫抖著一絲一縷地灑在芙蓉錦帳之上,恍如妖媚的漣漪,把濃濃的夜色,染上情慾的艷嬈。

    柔軟的手臂纏繞在頸項上,身下冰肌玉骨的女兒身姿,散發著濃郁的幽香,像是婀娜的籐蔓,纏在他的耳鬢,呢呢喃喃地呻吟著,讓他如癡似醉,澎湃迭蕩不休,要把魂都銷了似的瘋狂。

    「阿九,我們要個孩子吧,我會很愛很愛他,那是你和我的骨肉……」戰羽從身後抱住穿著單衣站在窗前的阿九,把頭埋在她的脖勁處,輕聲呢喃著。

    清輝如玉,遍灑人間。這是一輪皎潔的明月,連阿九都不禁為它的美而眩然。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週身卻籠罩著若有若無的殺氣。在這樣優美的夜色下,宣示注定要結束的樂章。

    猛然,一道凌厲的殺氣從阿九的體內疾繞奔旋而出,宛如怒放之傷花,將層層瓣蕊覆疊在兩人身邊。

    透過她在月色中飛揚的亂髮,戰羽彷彿能看見她心中的掙扎與殺機點點凝形,化為無邊的陰霾,將滿空月色遮擋,彷彿在她身後張開了一雙巨大的羽翼,將他層層擁裹,寸寸浸透。

    冷冽的氣息湧入阿九的眼眸,她想掙脫他的擁抱。

    但戰羽抱緊了她,他就這樣緊緊抱著她,肆意親吻著她的唇,絲毫不在意她週身洶湧而出的殺氣和越來越冰冷的氣息!

    終於,身後的櫻花樹不堪這神祇盛怒,顫抖著發出一聲哀鳴的歎息。

    突然,充溢天地間的愛意被無邊的殺氣震碎,兩人身後的那株櫻花樹被阿九的殺氣崩崔,向四周濺去!

    戰羽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著,體內的血液好似被海嘯席捲而起,咽喉之間泛起一絲腥氣,一股甜膩從口中緩緩溢出,「阿……九……」

    這是一場華麗的凌遲。

    但戰羽卻輕輕閉上了眼睛,他的力量似乎完全消失,不管面對的是什麼,他都不準備抵抗。

    月入中天,他一動不動抱著她,直到夜風吹乾了他眼角的淚,也吹盡了他身體的最後一絲溫度,才終於在她冰冷的殺意中倒下。

    「戰羽……」阿九輕輕攬住幾乎癱倒在地的戰羽,聲音帶著破碎的顫抖。他倚在她的懷中,溫熱的血不住自口角蜿蜒而下,點點滴滴浸於雪白的裡衣上,好似秋末隨風凋零的殘花,又好似紅燭落淚沾濕衣襟。

    「為何不反抗?為何?你知道我不會停手的,直到你死……」阿九輕輕握著他的手,她已經習慣了將天地都漠視。她心如鐵,又怎會有這樣一片軟弱之處?可是此時的阿九卻第一次對自己的所做產生了置疑。

    戰羽的眼睛慢慢地失去焦距,睫毛微微地顫動,就像春日破蛹的蝶翅,冰冷的手指緊緊握住阿九的手,把頭深深地埋在她的臂彎之中,好似小孩子一樣抖動著肩膀,微微地、不停地顫動著。血從他的嘴角不住地隨著生命的流逝湧出,而他只是氣若游絲地呢喃著,「阿九……你……。你可曾……有一點點喜歡我?」

    「我不能愛你,真的不能……看著我的眼睛……」阿九的額輕輕抵上他的,帶著柔和卻魅惑的笑,用手輕輕撫過他的眼睛,「那裡面除了罪惡,什麼都沒有,記住,你從未愛過我,從來沒有……」他的目光漸漸迷離,阿九磁性誘惑的聲音再次迴響在他耳邊,「你不愛她……不愛她……你只是無法承受失敗的滋味,忘記她,你的人生才有希望……永遠都不要醒來……」在阿九魔魅聲音的誘惑下,戰羽的目光逐漸渙散,握著阿九的手臂無力的垂下…

    阿九臉色蒼白的跌坐在地上,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滾落,戰羽的意志力強到竟然令她出現精神力的反噬,她像是從夢魘中驚醒,全身都如破碎般的隱隱作痛,她低頭看到輕蹙著眉頭躺在她懷中的戰羽,心中升起淡淡的歉意。也許忘記……對他來說,是一種幸福吧……

    盈盈的燭光映得月華空明如雪,盛極的月華中,遠處的男子靜靜地凝視著阿九的一舉一動。目光格外深沉,格外幽邃,雙眸徐徐瞇起,清秀的臉慢慢拉長,神情也越來越陰騖,在看到阿九抱住戰羽的剎那,一絲殺意掠過雙眸。他就站在咫尺處,眼睜睜的看著所愛的女人,把別的男人擁在懷中。

    戰羽若動手,他必將阻止,儘管他知道他根本不是那個男人的對手,哪怕粉身碎骨,也不能讓她受到一點傷害。可是,當戰羽倒在阿九懷中的時候,他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她竟然心軟了,竟然懊悔了,她愛上他了嗎?不!他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九少可以跟任何人在一起,可是她不能愛上任何人,沒有人有資格與她比肩,沒有人!她那樣決絕的人,一旦愛上就是一生一世,他不能忍受失去她的注視,不能想像連在她身邊仰望她都成為一種奢望。

    雲翳無聲的歎息,從夜色深處走出,走到阿九身邊將她擁入懷中,溫暖的氣息頓時包圍了她。

    阿九略顯蒼白的臉色沒有任何表情,散亂的長髮和單薄的衣衫完全濡濕,緊緊貼在冰冷的肌膚上。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長長的睫毛上掛著的額上滾落的汗珠。

    雲翳忍不住伸出手去,幫她輕輕的拭去臉上、發間的汗水。突然,他的手凝滯在半空中。她唇上一縷淡淡的血痕,宛如蓮花上一點夜露,是如此刺眼。

    這是剛才的傷,是那個男人在她唇間留下的痕跡。順著阿九的目光看去,她凝視著躺在地上的男人,目光中情不自禁流露出淡淡的情愫,這樣憂鬱的溫柔,從來沒有在她臉上出現過,雲翳頓時覺得心中一陣劇痛突然襲來,一時幾乎難以自持。他的愛人,他心目中的女神,他發誓效忠一生的女人,難道真的看不到他的存在嗎?

    一想到這裡他就覺得心口是如此的疼,咬了下緋色的唇,伸出溫熱的手掌握住阿九冰冷的雙手,強撐著笑道:「我們回家吧。」

    阿九默默的點點頭,悠悠的從地上站起來,好似一切都不曾發生,只在那瞬間就恢復了冰冷和平靜,「事情辦的如何?」

    雲翳臉上浮出淡淡的笑意,她沒有變,她還是那個睿智冷靜的九少,還是那個俯視一切生靈,高高在上的九少,「不辱使命。」

    「很好!」彷彿是冰雪化身的女人淡笑著轉身,那背影冰冷徹骨,「你長大了!雲翳。」

    阿九邁步朝門外走去,雲翳緊隨其後,就在即將踏出門的瞬間,雲翳腳步略微一頓,不著痕跡的朝躺在地上的戰羽掃了一眼,還未等手指捻起,阿九淡漠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放過他!"

    雲翳下意識的抬頭看向阿九,她並沒有回頭,只是仰望著如水明月,月華清冷,她以青天為背影!庭院中花香肆溢,濃光淡影,稠密地交織重疊著,她的身影籠罩在一片銀色的光暈中。彷彿真是從月宮中走出的遠古神祇,偶然降臨在凡塵中仰望她的男人面前。他掌中升騰而起的絲絲殺氣,瞬間化為烏有,雲翳輕咳一聲,掩飾了被她看穿的尷尬,跟著阿九走出了庭院,心中夾雜著一種複雜難以言喻的感歎。

    阿九有些出神的望著舷窗外,極目望去,只是忙忙的海,唯有一隻鷗鳥,不經意掠過視線,展開潔白的羽,如同天使豎起的翼,這樣渺廣的大洋中,宏偉的貨船也只是孤零零的一葉,四周皆是無邊無際的海,彷彿永遠只是海。可是終究有一日,能夠抵達彼岸。

    雨聲細碎的敲打在窗間,輕微的聲音,點點滴滴,依稀入耳,疏冷的雨落在阿九的手臂上,清冷的海風湧進船艙,四周都是白茫茫的水,雲翳推門而入,臂彎裡掛著一見玄色的披風,阿九隻抬頭掃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海面。

    「別坐在窗前,容易著涼。」雲翳薄薄的唇挑起,溫柔地帶著心疼地笑著,輕輕的把披風搭在阿九的肩上。

    阿九微微一愣,兩年多來,習慣了那個男人在耳邊絮叨,突然換了人,她竟然淡淡懷念那種感覺,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力量,明媚的眼波中流過一絲隱隱的惱意,她拂開了雲翳的手,搭在肩頭的披風被她順手帶到了地上,「別把我當孩子一樣照顧!」

    阿九的話,讓雲翳的臉色瞬間變得如晶玉一般透明,幾乎要失去了生氣。以前的她從來不會這樣對待他,不會無緣無故對他發火,她討厭他了嗎?就為那個男人?

    「我沒有……」雲翳斂著眉眼,隱去了所有的情緒,低低地說了一聲,「如果可以,我也想把你當女人來愛……」

    阿九猛的站起身,踢翻了面前的茶桌,愛!愛!愛!他們都對她說愛,可是她最不需要的就是愛!她的愛已經死了!死了!離是生在心間的傷,一旦碰觸,便是無可救藥的潰瘍,她不能有愛,她用她一生的愛來洗刷自己的罪惡。

    她邁步欲去,方才走了一步,猛地,手臂被人緊緊地抓住了,轉過頭,映在眼簾裡的卻是雲翳清秀細緻的容顏,而那雙清亮得似曾相識的眼筆直地看著她,不掩所有的陰霾,「為什麼他可以,我不可以?」

    阿九一怔,她濃如羽翼的睫毛下面是烏黑透亮的眼,黑暗如夜,亦沉靜如夜。她知道他說的是霧隱,她也知道他那日就在門外,嘴角掀起一絲嘲諷的弧度,「我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向別人解釋!雲翳,記住你的身份!」

    他突然逼近,阿九猝不及防,正正對上他的眼睛,四目相對,她再也避不開他的目光,那雙眼裡宛如有秋水流光,淌過了痛苦的影。偌大的室內,無邊無際的沉暗。

    「為什麼我不行,為什麼?難道你也要對我這樣殘忍嗎?」雲翳安靜地看著阿九,清秀的令人疼惜的容顏上隱約地帶了一抹刻骨的沉痛,水一般的眼裡卻蘊含著讓人窒息的溫柔,兩種奇異的情感交織在他的面上,也同樣掙扎在他的心中,他指著自己的胸口,「這裡,遲早有一天要發瘋……」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深淵
章節字數:3525 更新時間:08-07-11 09:21
    雲翳的眼中湧出激烈的感情,那火熾熱無比,燒的他體無完膚,他知道他要是這樣做了,她就算不殺他,也不會再留他在身邊,可飛蛾似乎總有撲火的本能,炙熱的情將他一步步的引向了深淵……

    阿九看著雲翳的目光漸漸沉靜,漫不經心的抽出被他緊握的手。相較於雲翳身上勃發的瘋狂愛意,她則更像是冬日積雪中的一塊寒冰,蘊含了數千年的冷酷,讓人覺得自心底向外的冰寒,「雲翳,你還小,因為太久在我身邊,局限了你的自由,你若喜歡女子,我選最美的女人給你……但是我,永遠不會給你任何回應,我的這裡,是空的……」阿九瑩白的指尖輕輕撫上雲翳的胸膛。

    她不想傷害他,以往的日子象電影一樣在她腦海中回放,他和霧隱是她最得力的手下,也是她手把手教出的弟子,更是看著他們長大,見證著他們的優秀,雲翳是個性格堅毅隱忍的男孩,受傷的時候就像孤獨的小獸一樣,一個人靜靜的躲在角落舔舐自己的傷口。

    「你的心不是空的,在你心裡,只有那個死人,他有什麼好?除了丟給你這擺不脫的責任,還給過你什麼?他愛你?他的愛太自私,他帶給你的只有永生的痛苦,因為你愛他,你為他做的還不夠嗎……」

    阿九聽著雲翳歇斯底里的嘶吼,心裡便好似被人猝然捅了一刀,那一種氣憤極怒,無以言喻,連呼吸都似痛不可抑,聲音都有些微微發抖,「你……你……你給我滾出去……」

    雲翳站在原地,手緊緊攥住阿九的脖頸,額頭抵上她的,心跳極為緩慢,慢的可以聽到血液在體內靜靜的流淌,這樣的平靜背後,是瘋狂的爆發,他的手指冰涼,微微有些顫抖,想要克制它,卻偏偏顫動得更加厲害……突然,他手指用力!他捏得阿九微微有些吃痛,指節咯咯作響!阿九瞇著眼睛,無動於衷的看著他。

    「我愛你啊!可你根本不在乎,就算我死去,你也不在乎對嗎?」雲翳面容中的痛苦強烈得令人窒息,睜開眼睛,他的眼底有烙印般深深的脆弱,「你怎麼可以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那冰涼的帶著幽香的呼吸,甜美的唇,柔嫩的觸感,銷魂的令人食髓知味的吻依稀就像昨日發生的事情。

    阿九不防他說出這樣的話來,雲翳眼中一片灼熱,似是熊熊欲燃的火苗,伸手攬住阿九的肩,霸道而溫熱的雙唇覆上她的嘴唇。

    「放……開!」阿九厲聲喝道。伸手點住他脖頸的軟麻穴,雲翳絲毫不理會阿九手上的動作,趁機攻城掠地,輾轉吸吮阿九唇齒間的清甜,氣息霸道的奪去她的呼吸。驀然,一顆黃豆大小的藥丸被雲翳從口中度進阿九喉中,順勢劃入腹內。

    阿九手上的勁道突然一鬆,吃驚不已的看著眼前和她一起長大的孩子,「你下了軟筋散……」她不怕毒,卻不能抵禦這無色無味的軟筋散,萬物相剋,這樣的藥物是她的死穴,只是持續時間很短,除了霧、雲二人,無人知道她的弱點。

    雲翳鬆開手來,粗重而急促的呼吸著,瘋狂的慾望在啃噬著他的心,埋藏了多年的執念和愛意,在這個大雨的清晨蔓延成燎原的妖異鬼火,「我要你,哪怕你恨我惱我,我也在所不惜,我求了杜軒格很久,他才肯給我一枚這樣的軟筋散……」阿九猶未反應過來,雲翳的吻已經鋪天蓋地般落下來,又急又密,濕滑的舌竄進她的唇間的同時,嘗到了一絲苦味與蕭瑟……

    輕輕褪下她的衣衫,唇和火熱的身軀已覆上,闔上眼,黑亮的長髮如山泉蜿蜒,撲滿了一床。

    雲翳的嘴始終沒有離開過她的唇,唇齒相依,輕輕向後一帶,阿九覺得一陣暈暈的,便倒在了床上。背心緊緊抵著涼涼的床單,空氣有些冷,他的手輕撫過的地方卻是火燒般滾熱。

    看著身下因為憤怒顫抖而微微泛紅的身體,一種奇妙的燥熱從他的身體內部蔓延開來,白皙的手指解開了自己衣袍,被半褪下的絲衣堆積在腰際,肩膀和胸膛暴露在了空氣中,那樣的華麗而妖艷。

    眼前的景象看得雲翳血脈賁張,二十歲還未嘗試過女人滋味的他如何受的這樣的撩撥,衣物都未褪盡,一撩衣袍,熾熱就這樣挺身衝了進來。

    阿九清醒地感受著乾澀的劇痛,冷汗涔涔,卻咬著唇,一聲不哼,眼中只餘冰涼的漠然。

    「我愛你啊……」雲翳鎮靜的開口,完全是一個極理智的人極冷靜的開口,和他瘋狂的所作所為絲毫不符,「我愛你啊……」

    怒火被慾念一波波地燃燒著,燒掉了他僅存的理智。他掐住她柔軟的腰肢,彷彿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似的,在她的體內粗暴地橫衝直撞

    垂下眼簾,柔軟的身體清且冷,宛如用雪揉成的,不經意地顫著,只在咫尺裡。

    手撫摸過雪做的軀體,粉紅色的暈痕從她的胸前、腰間、股際漸漸地浮現。

    沒有難過,也沒有憤怒,有的只是冷漠和失望。冷,很冷,不止是身體,還有身體最深處那個已經冰冷的地方。

    夕陽的手撫摸著阿九的臉,卻像月光的一樣冰涼。

    冰冷的感覺慢慢地滲透入肌膚,看著身上紅紫斑斑的痕跡,一個時辰前狂亂的記憶一絲絲慢慢牽扯了回來。隱隱地有個身影站在床帳外,看到阿九醒來,略顯白皙的手掀開了簾帳。一身黑衣的雲翳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走到床前。

    阿九站起身,抬手給了他一個耳光,雲翳沒有躲,硬生生的受了,臉頰頓時騰起一片紅雲,「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雲翳身子一震,就好似驚天霹靂,近在耳畔,轟然擊下,感覺咽喉中有股鐵銹的味道,好像有一種聲音,心底深處有些什麼正在破碎的聲音。

    昏暗中他的眼睛如星子般璀璨,幽幽散發著駭人的光芒,彷彿是絕望,可更像是一種無可理喻的執狂,「求你,我不要離開你,除非我死……」

    「你沒有了站在我身後的資格,雲翳,你走吧,離開我,外面的天空很廣闊,我不怪你,從此恩怨兩不欠……」阿九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後,便慢慢地垂下了眼,不再去看他。

    雲翳踉蹌了幾步,想要靠近阿九,而她卻好似要避開一般,飛快的起身走出房門,阿九站在船舷的甲板上,稀薄的晚霞輝映下,肌膚泛著淡淡的淺金色,面容上卻帶了些擔憂,雲翳,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指尖輕輕一彈,一粒黑色黃豆大小的丸藥落入海中,消失不見……

    滔滔江波,在船艦後方捲起一朵朵形色雪白的浪花,海天在遠處相連成一色,海面上無數粼粼璨然的光影,恍如在海面鋪上了一屆炫目流金,在舒適的海風吹拂下,綿綿不斷地起伏著。

    迎面的海風將阿九的髮絲吹得款款翻飛,望著前頭不見陸地的廣闊海洋,和闊別已久的海闊天空,稍稍掃去了心頭的陰霾。

    暮色漸起,蕭清言靜靜的坐在案前研讀飄散著淡淡墨香的書卷,那字裡行間裡還有一行行娟秀小字的批示,良久,他輕輕的放下書,閉目仰躺在軟塌上沉思,她最近好嗎?什麼時候會再回來,聽說她去了扶桑,聽說她要回來了……

    一份不容於世的愛戀,他不是要違悖天地綱常,不是要忤逆倫理,他只是喜歡她,可她是他的親妹妹啊,眼底一黯,無數畫面片段閃過他的腦海,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依戀?她第一次帶著面具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她專注的眼神看著他,溫柔的聲音輕輕呼喚他「哥……」的時候,她笑著的時候眼睛象月牙一樣彎起,可愛極了,她調皮的時候,嘴角會帶著惡作劇的笑容,那樣的笑容,別人恐怕是無緣得見吧……

    夜色越來越深,蕭清言依舊閉目躺在榻上,只有輕輕抖動的睫毛暗示了他內心的劇烈波動,身後傳來極輕極輕的腳步,他沒有睜眼,夜已深,大概是宮人掌燈的時候了。

    驀然,一件厚重的披風伴隨著清幽的香氣蓋到了他身上,一雙細白柔軟的手撫上蕭清言的臉頰,帶著憐惜的溫柔,「怎麼清減了這許多?」

    這個聲音一傳入他耳中,蕭清言猛的睜眼,瞳孔緊縮,頓覺如同五雷轟頂一般,腦中嗡的響成一片,四周的聲音再也聽不到了,整個人就像呆滯一樣,連轉過頭的力氣都沒有,只聽到自己的心臟,噗通噗通,一下比一下跳得更急,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湧到了那裡,彷彿過了半生之久,才有勇氣回頭去看,那夢中的身影映入眼簾,如此清晰,那熟悉的香氣縈繞鼻端,心臟如同被外力撕開封印,溫暖的血液汩汩而出,流動著無盡的溫柔。

    燦若寒星的眼,流轉間散發的異彩的光芒,怔怔的看著她許久,「丫頭,回來了?」

    阿九仰起臉,面上帶著燦爛的笑,「回來了……哥,我想你了。」頭輕輕靠在他臂彎處,含糊的低聲說道,太過安靜的房間,終於找到彼岸的溫暖,她竟然就這樣悄悄的睡著了……

    蕭清言心裡一陣滾燙溫暖,恍然如夢,垂首無限貪戀的瞧著阿九熟睡的臉龐,她嘴角微微上揚,連夢中都是微笑著,她說,「她想他了……」

    她終於回來了,回到他身邊,看著阿九的蕭清言,一種不知名得入骨入髓的愛戀生成漫無邊際的情感,在他心底安靜的產生,「丫頭,我想你想的心都痛了……」蕭清言用低的他自己都分辨不清的聲音在阿九耳邊喃喃訴說著……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九竅玲瓏心
章節字數:4120 更新時間:08-07-13 19:25
    聞著她身上風塵僕僕的味道,意外的感覺心安,他不斷告誡自己,不能愛她,她是妹妹,如果真的愛她,就該把這份愛埋藏心底,給她一份溫暖的親情,可是他做不到,三年前,等他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他不得不放開她,如果她不在,那內心的煎熬會不會少一點,時間一長,他會逼著自己改變對她的感情,可是從她離開的第一天開始,他就開始想她,無時無刻地想她,想得五臟糾結,心口揪痛。杯子裡晃動的,書頁間浮現的,窗欞上映顯的,夢境中繞旋的,都是她。無論他怎樣忙碌,她總在稍稍恍惚間探頭,頃刻侵佔整副心神,全部思緒。

    然而,他做不到,忘了她,放了她,他永遠做不到……他一定是著了魔,蕭清言,你是個無恥的魔鬼,你是天下最不要臉的男人,你知不知道你愛的是自己的妹妹?

    微顫的大手撫上白雪柔嫩的臉龐,修長的指輕拂細膩柔滑的肌膚,滿溢柔光的黑眸寸寸巡視她光潔的額,輕顫的睫毛,小巧的鼻尖,粉潤的唇,尖細的下巴。

    他的指緩緩勾畫她細緻的五官,來到櫻唇上輕輕摩挲,感受她鼻翼下細微暖和的氣息。

    在寧靜的深夜,他們的身姿在不遠處的銅鏡中暈染開淡淡的影子,宛然有一種伶仃的靜謐在兩人週身瀰散開來,她的聲音總是冰涼的清清淺淺,就如春日的小雨灌溉著他寂寞的心。

    海,一片湛藍的海,一進一退的白浪打濕了他的腳,他卻佇立不動,凝神傾聽著遠方傳來的柔聲呼喚。誰在呼喚?在喚著誰?

    一道身影從他肩側掠過,循聲走去,他望著漸去漸遠的熟悉身影,不自覺地邁開腳步跟上。手被身後的人拉住,他停下,轉過臉,對上身後的姽嫿女子。她面容美的驚心動魄,眉眼精緻,臉上卻冰冷的沒有表情,星眸閃動。透著欣喜的黑眸凝視著她,他執起她的手,湊到唇邊,吻上白皙的纖指。她嚶嚶一笑,伸出手臂環上他的頸項。他張臂環抱她,她卻忽然消失了,留下他驚鄂地看著自己懸在半空的手……

    戰羽咻地睜眼,心中莫可明狀的不安讓他再也無法安眠。他坐起,只覺空虛不可抑止地蔓延到每一根神經末梢。他有些惱怒地抹了一把臉,咕噥一聲「什麼亂七八糟的夢!」

    疲倦的抬起頭,就隱約的看見侍者在簾外一圈又一圈的轉著。

    「進來。」他撫了撫有些空空的心口,回神問道:「何事?」

    「回稟主君,西域使者求見。」

    「哦?」

    他的心猛地一顫,狂烈的名為驚喜的情感從心中的最深出浮現了出來,「終於想通了?」

    起身,伸展開墨色的寬大衣袖,讓侍者整理著衣冠,戰羽保持著無甚起伏的語調,唇角卻已經隱約勾起。當手碰到胸口處,莫名的一絲空寂蔓延過全身,「請他去書房。」

    戰羽沉思著步入書房,這裡卻和記憶中有些不同,迴廊旁邊只是種植了些中原來的薄荷草,同扶桑不同,此草清香馥郁,在夏天有些潮濕的溫熱氣息之下,愈加濃烈。

    他詫異的抬頭向一旁垂立的侍者詢問,「這個草是誰種的?」侍者垂下眼眸,遮住眼神中的慌亂,恭敬異常的回道,「主君……這……這是……夫……」

    「這是以前養花侍草的小婢種下的,主君要是不喜歡,屬下派人除去便是……」身後的黑衣人打斷侍者的話,沉聲說道。

    戰羽微微一怔,看著那些薄荷草的目光複雜難辨,回頭掃了一眼黑衣屬下,輕輕揮了揮手,便起步離去,「不用了。」

    戰羽走出很遠後,一旁的侍者有些心驚的拭著額上滾落的汗珠,身旁的黑衣人狠狠的瞪著他,「下次再要說漏嘴,小心你的腦袋!」夫人是這個府邸一個不能言說的禁忌,記得她離開那日,主君從夢中發瘋一般醒來追出門去,等到他們發現他時,他暈厥在海邊已多時,醒來時再也不記得那個冰冷的沒有表情的夫人,他們也再也不敢在主君面前提起夫人二字。她就像從未在這裡出現過一般……

    來人一襲黑袍,將面目整個罩住。斗篷將他的臉遮住大半,只剩兩道白眉長長拖下,幾乎到了胸前,「見過齋野大人。」戰羽並不動,兩道森寒紫光從眸中透出,落在黑袍人臉上,幾乎是驚詫的開口,「西域血魔?」

    「正是在下。」黑袍人森冷的聲音環繞在四周。

    西域流傳著種種恐怖的傳說,說西域國師是天上降下的妖魔,長著九頭九臂,肋下生著金色的雙翼,面目猙獰,每日以小兒的鮮血為食。稱為血魔。當然,這一切都只是傳說,可血魔卻是西域最可怕的男人,戰羽皺眉,輕輕揮手,「國師無須多禮。」表情不變,眼眸中卻是閃爍著危險的寒光。

    來人隱匿在衣袍下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抬起手,將一塊奇特的物品遞至戰羽面前,那雙可怖的手上面竟是一道道深深的裂痕,和條條粗壯的青筋,看上去如同無數條極粗的毒蟲,爬在他蒼老的皮膚上,醜惡不堪。掌中赫然一枚調動三十萬西域大軍的虎符。

    戰羽似笑非笑的看著黑袍人,冷冷一笑,「國師,這是何意?」

    「我幫大人得到想要的,同時,在下要得到一樣東西。」黑袍人乾笑道,那笑聲象鴉鳥的嘶叫,極其刺耳。

    戰羽也不看他,冰一般的眼眸裡透出犀利的寒光,唇向上挑起一朵沒有笑意的弧度。伸手拿過令牌,「國師如此大禮,在下該如何回報呢?」

    墨黑的斗篷下,西域國師的嘴角終於浮起一絲森寒的笑意:「我只要一顆九竅玲瓏心!」

    九竅玲瓏心?戰羽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傳說中,平常人心有五竅,聖人七竅,稱作七竅玲瓏心,是萬中無一的異稟。可這九竅玲瓏心卻是從未聽說過,世上真有這樣神奇的東西?

    似是看出戰羽的疑惑,黑袍人的恐怖的笑聲從衣袍後傳出,宛如刮骨磨牙般,令人毛骨悚然,「大人有所不知,這九竅玲瓏心世上只有一個人有,三千年才出一人,在下占算到,此人於二十一年前,生於中原……」

    阿九一回到中原就忙的腳不沾地,幾乎沒有在宮裡的時間,都是隔十天半月的才回宮一趟,可但凡在宮裡小住,臨睡前都要去看看蕭清言,只是她常常回來的很晚,回來時他總是已經睡下了,她也只是站在窗外靜靜駐足片刻便悄然離去。

    這幾日,阿九略微感覺有些倦怠,草草結束了手頭的事情,趕回宮中,即使這樣,她到達宮裡時也早已夜色茫茫,遠遠的宮牆外還可以聽得見悠悠的更鼓之聲傳來,宮人挑著宮燈在前引路,裊裊的燈花在風中搖擺著,偶爾引來幾隻飛蛾小蟲。

    燈火恍惚中看見御書房內依舊是華燈高掌,眉頭不禁皺了起來,「皇上今日睡得怎麼這樣晚?有很重要的事嗎?」

    還未等宮人答話,御書房的門「吱呀」一聲,拉開道一人進出的小縫,一個眼睛圓圓的小太監快步跑來,恭敬的行了禮,「公主殿下,陛下等您多時了……

    阿九點點頭,隨著宮人進了御書房,殿內,淡淡的佛手柑在熏爐中沉澱,香氣四溢,蕭清言在一隻手支在額上,腦袋卻像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阿九不禁莞爾,悄悄走到御案前,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點著他的鼻尖,蕭清言緩緩睜開依舊朦朧的睡眼,抬頭看著擋去他光線的身影,一道驚喜的亮光瞬間從眼眸中劃過,溫暖的笑意在唇邊綻開,「丫頭,回來了……對不起,哥睡著了,等你很久了呢……」轉身吩咐一旁站立的侍者,「去給公主拿宵夜來。」

    阿九繞過桌案,走到他身後,環住蕭清言的脖頸,偎在他懷裡,小聲低語道,「哥,這麼晚了,還不去休息,要是我今天晚上不回來,你要等一夜嗎?」

    這樣親密的動作是他們兄妹間最常做的事,阿九喜歡他懷裡的溫暖,喜歡他帶著淡淡龍涎香的懷抱,喜歡聽他說話時低沉的聲音在胸腔中迴響的感覺,那是種難以言喻的溫暖的感覺,能融化她冰冷空寂的心靈。想像著他們曾經在一個母體內孕育成長著,這樣的感覺讓阿九無比的安心。

    蕭清言擁住懷中的柔軟身軀,心裡那種幸福的滿足感滿的快要溢出來了,視線凝住在她的臉上,捨不得移開,阿九一張臉晶瑩剔透得彷彿在閃著幽幽的光澤。周圍的空氣中飄來清涼沁心的幽香,燭光拂上嬌柔的身軀,愈發的朦朧,他輕輕吻著阿九的發頂,喃喃問道,「丫頭,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阿九窩在他懷中,睡意漸漸襲來,正欲進入夢鄉,卻被他這句話問得一怔,軟軟的問了句,「什麼日子?」

    正巧,侍者拿小盤捧了一小盆面來,清湯綠葉,清香撲鼻,切得細細的雞絲灑在面上,更是誘人,阿九眨眨眼,摸了摸有些空空的肚腹,甜甜一笑,「還是哥好,我還真有點餓了呢。」

    蕭清言輕輕捏了捏阿九的鼻尖,笑容滿是寵溺,「丫頭,今天是你生辰,一點都沒想起來?」

    阿九胃口甚好,慢慢吃著面,聽到此話,抬頭望向蕭清言的眼睛,那清澈的目光裡只看得到濃濃的柔情,她鼻頭有些微微發酸,她從未過過生辰,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這是她第一個生辰,一口面含在嘴裡,竟有些酸澀難嚥。

    蕭清言看著阿九停了手中的動作,微微笑著柔聲說道,「丫頭,長壽麵是不能咬斷的,要一口吃完,才長壽的。」說著,伸手輕柔的拭去她唇邊的湯汁。

    阿九輕輕點點頭,任由那又酸又澀的溫熱在她心底緩緩流淌,握著清言的手,「哥,要幸福!」蕭清言的手微微一顫,卻捨不得從她掌下中抽出,放下剛剛拿起的筷子,輕輕撫上她的臉,儘管是盛夏,她身上的溫度依舊是清冷的,可觸感卻一如想像中的柔軟,像天鵝絨般柔滑,如茉莉般芳香,讓他的思緒飄渺如置雲端,那雙眼卻依舊凝視著她,「丫頭,只要你在我身邊,哥就會幸福,很幸福……」

    「哥,你會有個你愛的,她也愛你的人陪伴你幸福……」

    蕭清言的手輕輕握緊,面色有些微變,眼角的笑意卻依舊深邃,「丫頭,快吃,涼了就不好了……」

    阿九卻拉住他要收回的雙手,目光灼熱的盯著他有些逃避的目光,「哥,你年紀不小了,卻到現在都沒有立後,如果說這宮廷禁錮了你的自由,那我可以代替你執掌一陣朝政,你去尋找你喜歡的女子,如果……如果……你不願意愛的人為了這個牢籠失去幸福,你要什麼都可以跟我講,我會盡我全力幫你……」

    「不……丫頭……」被她握住的手不自覺地扭曲著,耳畔的呼吸噴吐在她纖細的頸項上,越來越摯熱「哥現在就覺得自己很幸福……幸福的讓全天下的男人都在嫉妒……」

    這宮裡永遠都不會有什麼皇后,永遠……只要朕還當這個皇帝,朕就會守著你……給你最平靜的家庭……即使這是天下最冰冷的帝王之家。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玩笑
章節字數:3088 更新時間:08-07-15 19:43
    大廳裡顯得格外的安靜。整個雲霧山莊都是如此,門口站立的兩排黑衣侍者,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黑紗敷面,更顯得周圍有幾分嚴酷的肅殺氣。

    「……不管雲翳做了什麼,他終究是我的人,即使我驅逐了他,那也是我的決定,倘若有任何人敢動他一根指頭,莫怪我翻臉無情!……」阿九斜靠在嵌花楊木的椅背上,手指不經意的撫著細白瓷的杯口,眼光犀利如劍般掃到每一個坐在大廳裡的人,「至於冰翼,他是雲翳的組織,與我絕殺,毫無干係!」

    眾人面面相覷,既不知這其中原委,又不敢當著阿九的面去問,只道阿九把所有新開的商舖和在她扶桑這段期間扶植的組織全部交給了她曾經的手下,除了絕殺和一心閣還在她手上,其餘的大部分組織多數被絕谷內的長老掌控,再加上這次分出去的這些組織,阿九掌握的江湖勢力所剩無幾。她更是離開中原三年,難怪江湖傳言,森羅隱退江湖,金盆洗手。如此一來,原本平靜的武林,逐漸開始蠢蠢欲動……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欞,輕輕的伏在如玉的面龐上。輕紗羅帳覆蓋的床前,一張紫檀小茶几,上面放了個描金瓷碗,盛著漆黑的藥汁,藥碗旁邊一隻青銅鼎爐正燃著沉檀香,鏤空的龍蓋由四面絲絲吐著輕煙,放出沉沉的香氣來。床上的人昏昏噩噩的咳著咳著,似再也承受不住這無邊的折磨,終於睜開了眼,光影間一人罩著淡淡的藥草香,「醒了?」

    周圍的侍者看見皇帝睜開眼睛,便忙拿過軟枕墊在背上。念影帝輕輕的揮揮手,侍者恭敬的退了出去,厚重的宮門關住了一室的寧靜。

    「朕……已經好多了。」話音未落,咳聲已至,強忍著嚥下喉中的腥甜,略顯蒼白的面容上帶著雲淡風輕的笑,寬大的明黃絨衣,顯得肩膀特別瘦削,袖子捲起露出一截雪白的狐絨滾邊,優雅地垂在手腕上。

    「病人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這個做大夫的是得辛苦點。」杜軒格執起他的手腕,閉目沉思著。

    「做病人的,總看見大夫也不是什麼好事。」雪星辰只是輕輕地歎了一聲,幽韻綿長。

    看到雪星辰的氣色漸漸回復,杜軒格輕輕點了點頭,起身收拾放在一邊的銀針藥盒,「你這病……」他頓了頓,斟酌著開口,「……不似先天體弱,倒像是……」

    「老毛病了,朕習慣了……」口中澀如黃蓮,泛出苦意,手指緊緊握拳,嘴角勉強的浮出盈盈笑意,不著痕跡打斷杜軒格的話,他豈會不知這是餘毒發作,皇室這種隱密的醜聞多如牛毛。

    杜軒格看向他,幽幽的光線裡,他的眼也彷彿染了著夜色的蒼灰,慢慢地開口:「這病我治不了,但是……有人可以治……」慢條斯理的收起隨身攜帶的銀針,轉身離開,悠遠的聲音透著涼薄的氣息,「她回來了……」

    雪星辰端著藥碗的手微微一顫,濃稠的藥汁不知地,便撒了大半碗在床上,嘴角的笑意一絲一絲的凝結了起來,跟嘴裡味道一般苦苦澀澀。

    他呆呆的低頭看著,墨跡似藥汁的糊了一片緞被,刺痛了他的眼,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草藥味……

    雨是忽然間就下起來的——南方八月的天氣,變得分外快。方纔還是碧藍碧藍的天,轉瞬間就陰雲密佈,暴雨如注,天地間一片白茫茫。

    崔菁寒忙不迭地將洗到一半的衣服收起來放回竹籃,轉眼看見壓在溪中漂洗的那件衣服快要被水沖了開去,忙忙的探出身去夠回來——一陣忙碌,等收拾好東西衝進路邊那個歇腳的小亭子時,一身藍布衣早已經濕得差不多了。

    她連忙將沉重的竹籃放下,站在簷下將衣襟用力擰乾。

    洗了一天的衣服,手指已經在水裡泡的發白,皮膚一塊塊的浮腫脫落,一碰任何東西都痛得鑽心。崔菁寒用泡得慘白的手,用力擰著藍粗布的衣服,感覺擰出來的不是雨水,而是自己手上的血。

    那還是她的手麼?洗衣娘的手……以前這雙手,也曾柔軟纖白,嫩如春蔥,塗著蔻丹映著寶石璀璨的光亮——那是尚書府二小姐的手。

    她撩起衣襟用力擰乾時,忽然感覺到有人在看著她——白沙泉這個偏僻的地方,亭子裡居然還有別人在?

    崔菁寒轉過頭去,卻真的看見了一個極年輕的男子。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眉目精緻,美的近乎妖異,手中拿了把象牙骨扇,可那雙手卻比扇骨更白,拇指上套了個翡翠扳指,雖是刻意普通的裝束,卻依然掩不住高雅的氣質。

    那人顯然也是來躲這場急雨的,正有一下沒一下的用扇子敲著手心,眼睛看著外面的雨簾,卻是一臉的平靜。然而一見崔菁寒提了籃子進來,視線立刻落到她身上。崔菁寒臉上還是微微一紅,下意識的放下了擰在手裡的衣襟,畢竟曾是大戶人家出生的小姐,不一會就平復了心情,悄悄打量著旁邊的人,一陣淡雅的香氣卻從那人身上飄散過來,崔菁寒輕輕一皺眉,轉眼看過去,只見他頸邊肌膚如雪,膚色細膩瑩白,俊美無比,只是那眼神薄冰般的陰陰的,崔菁寒直覺此人是個女子,這城裡大戶人家的小姐未出嫁之前是不能出門的,時常有耐不住寂寞的女子穿著男裝跑出來嬉戲,可他耳朵上並無任何飾物,也無耳洞,身量比起一般男子還要高挑,一時有些惑然,看著他的目光竟忘記了回轉。

    那人掃一眼過來,陰涼的目光對上崔菁寒眼,微頓一下,唇邊勾起一抹淡笑,轉過頭去,霧氣繚繞中,崔菁寒再次定定的看著他,他的側臉冷漠而細緻,彷彿根本察覺不到她的視線,只是專著的看著雨中的遠景。

    不一會,遠處一輛馬車踏著泥濘的小路從遠處駛來,車上一個帶著斗笠的黑衣人,低低的壓著帽沿,看不清面容,「吁」一聲,馬車停在亭子前,黑衣人敏捷的跳下馬車,站在年輕男子面前,「見過九少!」

    阿九揮揮手,步履輕輕一點,就跳上了馬車,黑衣人尾隨而上,就在即將駕車離開的剎那,一聲輕呼在他們身後響起,「等等……」

    阿九轉頭,看著站在亭子裡的女子,目光中帶著淡淡的疑問。

    「公子,可……可不可以帶我一段路,我家離這不遠,這雨……一時半會可能停不了了……」崔菁寒知道這樣有些不合理數,孤男寡女共乘一車,可她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天快黑了。

    「上車吧。」

    馬車很寬敞,兩人的軟座間還有一個小巧的茶几,上面放有青瓷描花的茶壺和茶碗,仔細才能看出,那小几上,按著底座的形狀挖出了凹槽,茶壺茶碗鑲嵌在裡面,即使馬車晃動也不會使它們滑落。外表看上去很樸實的馬車,內部卻是裝飾豪華,怕是哪戶世家公子,只是這烈國的官宦之家她都略有耳聞,從未聽說這等出眾的男子。

    淡銀色的線繡了精緻花紋的墨色衣袖下,一隻纖細修長的手指拿著絹帕遞了過來,她心中一驚,身體微微後仰,背已經靠在了軟墊上,卻不敢接過。

    「擦擦吧。」聲音不帶一絲韻律,微微有些冷凝。

    崔菁寒才接過,草草擦完後,雪白的絹帕已經有些濕潤,自己的面上似乎也沾上了絹帕的幽香,絲絲縷縷縈繞不散,令人心慌。她想要遞還回去,卻又覺得不好,不遞回去又有些不合禮數。遲疑著握在手中,怔怔地看著。

    「小姐家可是這裡?」他好似沒有看見她的窘態,只是含笑問道。

    崔菁寒忙掀了簾子向外看去,「謝謝公子,我家到了,勞煩公子。」說完,便端起衣盆,扶著車伕的手跳下馬車。

    阿九坐在車裡看著崔菁寒遠去的背影,眼眸倏然變得深邃,她就是烈國最幸福的女人嗎?還是老天開的最大的玩笑?

    西域羅迦國車馬繁華,遊人如織。然而,羅迦國的天空長年被數朵碩大的紅雲籠罩,艷紅的雲朵如血色蓮花般在空中綻放,傍晚則越開越盛。

    城外不遠處的地方橫陳著一座巨大的島嶼,島嶼四周被相連的湖泊所圍,島上光禿禿的,寸草不生。湖波澹蕩,卻終年散發著揮之不去的血腥之氣,而島上的泥土,也呈現出暗紅的色澤,似乎也埋藏著無數腐敗的秘密。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魔靈血嬰
章節字數:2344 更新時間:08-07-16 12:32
    沒有人敢接近這座小島。這是羅迦國的禁忌。也是西域各國罪惡的源頭。

    初秋的清晨,淡淡的霧氣籠罩在湖面,一葉扁舟停泊在小島上,來人一襲墨色黑袍,全然看不見衣袍下的面容,可黑袍人的週身卻似環繞著若有若無的——死氣!那種像是霧濛濛的灰黑之氣隨著他的步伐走過,四周的嫩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枯萎,死亡。

    他只輕輕一揮手,島心的岩石上,立刻轟然裂開一道罅隙。深黑的隧道延伸入黑暗中,森森的青石階梯,泛著潮濕而陰暗的幽光。

    隧道直通入湖底,階梯的盡頭,立著一條人臂粗的白蠟,密閉的地宮沒有一絲風,但火光仍在不停搖曳,發出半明半滅的光澤。蠟燭旁是一張紅木床板,已經落滿了灰塵,床上躺著一個蒼老無比的番僧。番僧長長的發一直拖到地上,宛如一把陳舊的拂塵,裡面佈滿了塵埃和蛛網。原本火紅的髮色如今就像枯萎樹枝般呈現萎頓的黃褐色,他身上披著一身大紅的半身斗篷,鮮麗的奪目,宛如浸透了新鮮的血液。火光映照,番僧下巴上的皮膚層層皺起,夾雜著灰暗的斑點,若不是看到那番僧的胸膛還在隱隱的起伏著,不會有人認為他還活著,這番僧看上起就像是一具死去多時的屍首。

    來人巋然不動,只是拿森冷的目光死死盯著床上的人。番僧似乎感到了什麼,猛的從沉睡中驚醒,惶然滑落在地上,叩拜道:「國師大人。」

    血魔一揮手,冷眼看著那番僧,等他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來,才道:「叵羅那耶,本座留你三年,如今是最後一日,你要給本座看的東西呢?」叵羅那耶目光閃過一道驚喜,隨即那被陰毒的恨意所取代,森冷的聲音在暗室的陰騖下襯得無比驚悚,「我如今只是廢人一個,能為大人效勞,是叵羅那耶的福分,我用九百九十九個嬰兒的母體之血鑄造了這個九華蓮池,大人請看……」只聽黑暗中傳來「嘩的」一聲輕響,地宮中似乎有一幅巨大的帷幕,緩緩落下。

    那幃幕後一片血紅,這座地宮是在湖底的岩石中開鑿而成,四壁鑿痕嶙峋,不時有青碧色的水滴,順著石壁潺潺而下。石壁上懸鑿著九個半圓形的小池,小池外壁由特製的石料雕成,呈現出半透明的紅色,每個大約三尺見方,緊貼石壁開鑿,層層累疊,透過光影陸離的池壁,可以看見池中滿盛著一汪汪鮮血,濃重的血腥味帶著腐敗的氣息,撲面而來。血,已經濃黑,欲凍欲結。腥黑的血漿中央,一個個嬰兒正懸浮其中。他們身上,暗紅的臍帶宛如一條醜惡的黑蛇,從臍上盤旋而起,緊緊纏繞著這些嬰兒赤紅的身體,一頭卻扎入血池的石壁。這些臍帶扭曲糾結,既彷彿母體的延伸,從血池中不斷供給著這些嬰兒的養分;又彷彿再從這些嬰兒體內源源不斷的吸取能量。

    叵羅那耶目光狂熱的看著池中那些已經被巫術摧殘的極為畸形的嬰孩,面目猙獰,「大人,這是九十九隻九蓮血嬰,他們吸取了九百九十九個嬰孩的靈血孕育而成,集所有精華於一身,真正的魔血靈嬰……」叵羅那耶枯濁的雙眼中放出奪目的神光,顫抖著伸出枯枝一般的手,探進血池,池中一個怪嬰仰面浮起,面部肌膚完全萎縮,唯有一副利齒,卻森然突起,看上去猙獰異常。怪嬰破碎的肢體發出桀桀怪響,似要被揉碎,腥臭的黑血撲面翻湧,那突起的利齒直直插入叵羅那耶的手臂,嬰孩貪婪的吸吮著他手臂的鮮血,叵羅那耶彷彿感覺不到任何疼痛,鬆弛的面皮皺出一個詭秘的笑容,似是享受這種無比殘忍的自虐。「大人……吃了這些嬰孩,您將是整個西域最偉大的聖主,您擁有無盡的力量,無敵的神功,天下之大,任您翱翔,我違背我族神明定下的千年禁忌,冒著神形俱滅的處罰,為大人培育魔血靈嬰三年,也總算有了交代,只望大人能信守您的承諾,為我殺了那個廢去我神功的白衣人……」

    說完,一個跟頭栽進血池,夭紅的鮮血四處亂濺,叵羅那耶渾濁的眼睛大大,目光那點微弱的神光也逐漸黯淡。周圍漂浮的嬰孩帶著猙獰的笑容爬向送上門來的「美食」。燭光搖曳,筋肉破碎的聲音積嘎積嘎的響起,令人毛骨悚然。金華的夜,黑沉沉,全無了往日的繁華與喧鬧,一場秋雨正苦苦的下著,淅淅瀝瀝的,像離人的眼淚,雨中的迎來客棧,片片黃葉在秋風中蕭瑟的顫慄著,拚命的想牽住樹枝的手,不忍分別,屋簷上的雨水打在庭院石階上,滴滴嗒嗒的,更顯的一片清冷死寂,一個黑衣少年,捧著一罈酒,坐在門前狂飲,身後同樣的高挺的黑衣男子,雙手抱胸,在窗前踱著步,那步履,沉重而單調。

    「你打算離開中原?」踱著步的男子終於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打破默然的沉寂。

    「明日就走,她身邊不能沒有人,她看似什麼都有主意,卻最是不會照顧自己,事情一多,總是想不起來吃飯,她愛乾淨,記得她的衣服要一日一換,她喜歡清淡的飯菜,不吃姜蒜……喜歡喝酒,卻不喜飲茶……」雲翳擦著唇邊殘留的酒液,低聲說著他所能告訴霧隱的一切,像是在念誦經文似的,他絕望地傾訴著,咬緊了嘴唇,「這些,你都要記住,她就像孩子一樣需要人照顧,她卻最是不喜我們把她當孩子照顧……」的的霧隱猛地抓住他繼續往腹中灌酒的手,眼睛黯淡了下來,「不要說了,你既然這樣離不開她,為何還要走?你們究竟發生了什麼,弄成這樣的僵局?你去求她,她一定會原諒你的,她雖然冷情,可卻是最是心軟,去求她啊……」的「沒有用的,我這次真的觸到她的底線了,可我不後悔,因為那個時候,我幸福的要……。死掉了。我也可以告訴自己,我曾經擁有過自己愛的人……」雲翳把臉埋進雙手,掩去他眼中極致的脆弱,喉中像是塞進了沙子,聲音粗糙而哽咽。霧隱呆呆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他再傻也明白了他們之間究竟出了怎樣的問題,一種從未體會過的淡淡的酸澀感流過身體最柔軟的地方。人生真是恍若一夢,自那日一別,霧隱再次見到雲翳,已是五年之後,當他以南齊第一霸主的身份晉見九少時,她眼中淡淡的喜悅和思念再也遮掩不住……每個人都有屬於他自己的幸福,雲翳的幸福就是用一生在呵護自己心中的愛。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夢
章節字數:3649 更新時間:08-08-01 18:18
    夜色黑沉如墨,漫天漫地大片潑下,湮沒皇城裡密密麻麻的角樓飛簷、章台高榭。白日裡那些崢嶸嶙峋、鉤心鬥角的龐然大物彷彿都被無邊無際的黑暗融化,裹在一團含糊難辨的濃墨中。

    星辰散佈在漆黑的天宇上,宛如一雙雙冷銳的眼睛、俯視著沉睡中的大地。黑如潑墨。然濃墨底下、卻隱隱流動著特有的暗彩。

    時間很平靜的流淌,水一樣不停地從身邊溜走,粉白的櫻花被微風吹拂著緩緩起舞,在空中纏綿的一圈圈旋轉,飄落。地面覆蓋著一層又一層的「白毯」。

    黑暗中,一個單薄的身影坐在窗前,任憑清冷的夜風吹拂著他額前的黑髮颯颯舞動,捲起暗夜的涼意,宛如針尖般刺入肌膚。清俊瘦峭的男子只是坐在那裡默默望著那一片濃墨般漆黑的夜色,彷彿那不遠處的櫻花樹就是他生命的一切。

    記憶的碎片划動離人的心弦,飄逝的年華,她的一切都在他腦海深處粲然展現……還記得第一次見面,她冷凝的眼神幾乎凍僵週遭的一切,溫柔的淺笑卻似一江春水,傲然絕世的神情彷彿從天而降的神祇……

    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風中飛揚的櫻花,舞動的白衣,都幻化成了記憶裡的點點滴滴,生命的孤獨隱沒在漫長的暗夜裡,無人能讀懂他深埋在心底的一切。

    空氣中波動著悲傷,彷彿心臟被撕裂的痛楚,她是自由的,他卻永遠都屬於她。

    劇烈且壓抑的咳嗽響徹在空蕩蕩的大殿內,喉間一股腥甜的味道湧上來,他用手捂上嘴,滾燙的液體滴入手心,看著手心處艷如紅梅的斑駁「圖案」,一抹哀傷無奈的笑容浮上唇角。

    人生若只如初見,欲語還休,欲語還休,他會牢牢抓住她的手,再也不放開……上窮碧落,九天黃泉,只要在她身邊,就是他畢生的企盼。病痛的身體和殘存的生命無法給她更多的守護,許不起她一個美好的明天。放飛翱翔的雄鷹,縱使短暫,然此生無憾!

    安靜的閉上雙眼,淡淡的星光灑在他身上,溫柔的令人疼惜。思念她就猶如念及那血脈深處隱藏的劇毒,思念到心痛,思念到無邊的絕望。

    又夢到了她,夢中的她溫柔的伸手撫摸他的臉,帶著淡淡的傷感,她的長髮與他散落在靠枕的長髮交織重疊在一起,靡麗的妖嬈,冰冷的指尖拂過滾燙的面頰,乾裂的唇角,帶來的卻是溫暖的觸碰,如此的真實,真實到他可以肆無忌憚的感受她的美好。一個惟願不醒的的夢境。

    一個頎長的身影隱在逆光中,凝視著軟椅中瘦弱的幾乎脫型的男人,手指微微有些顫抖,記憶中的清朗如竹的男子和眼前的身影交疊在一起,讓她一時有些迷惑,清澈的淚從他眼角滑落,留下一道淺淺的水痕,那滴淚落在她的手心,灼傷了她的眼睛。

    愛?恨?恨嗎?不!聽聞他消息的那一刻,所有的恨已經隨著喚醒的記憶而模糊起來,剩下的只有腦海中最隱秘角落裡封存的那些溫暖而美好的片段,愛不愛已經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她要他活著,好好的活著。

    「真的要等到失去才來後悔嗎?」黑暗中,另一個聲音迴盪在大殿中,縱使隔著一段距離,卻依然能感受到那探究的目光和灼熱的眼神。

    幾乎在一瞬間,阿九收斂起了所有的情緒,淡淡的問道,「他這樣的情況持續多久了?」

    黑暗中的身影緩緩的踱著步子,走到沉睡夢中的男人面前,擔憂的說道,「一個多月,原本我已將他體內餘毒壓制,卻在一個月前突然惡化……」黑暗中,半張隱藏在鏤紋面具後的臉微微昂起,琥珀色的眸凝在阿九臉上,「……我已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阿九側過頭,面無表情的看著杜軒格,用一種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緩緩開口,「我不認為以你的醫術會解不了這樣的毒。」

    杜軒格神情有些複雜,可卻沒有一絲一毫被人看透的窘迫,輕歎口氣,「他已經沒有了求生的意志,拖著殘破的病體接受群臣的朝拜,這樣的帝王生涯對他來說是莫大的諷刺,就算治癒,他也不會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雪星辰了。」

    看著他,阿九的嘴角忽然揚起了一個弧度,忽然,眼色變冷,「所以你自作主張,想讓他解脫是嗎?」

    像是感覺不到阿九目光中的冷意,他仍然微微笑著,「不,我是醫者,不會違背自己的原則,他死了,你會傷心吧,我……不會讓你傷心……。」

    阿九眼皮一跳,抬頭望著他,他的眼眸並非深邃,也不那麼耀眼,卻如此明亮。

    雙手撫上額頭,遮住有些疲憊的雙眼,捏了捏突突急跳的太陽穴,「很抱歉……」阿九抬起頭,目光彷彿有什麼閃爍了一下,「明日起,由我施針,但是不能讓他知道我在這裡!」

    「既然在乎,為何要避而不見?這不像你的作風。」杜軒格抬了抬下頜,視線無聲的聚集在她臉上。

    阿九的目光定定的注視著陷入昏睡中的男人,清瘦的臉頰,微微簇起的眉頭,黑色的發波浪般拂動,漆黑的一握,如同窗外的夜色。

    「我無法預知未來,但是我前面的路沒有光明,只有獨自走下去。」

    「他很愛你,你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我知道,但我不需要!這個世上,沒有誰是為了別人而活,這樣厚重的愛我不需要,也承受不起……」

    在櫻花落盡的靜謐黑夜,殿內的燭火如帷幕落下,只有幾隻螟蛾纏繞在忽明忽暗的燈火旁,徘徊著……觸碰到燈火時,瞬間化成了灰,同生命劃過浮塵一樣的脆弱。

    龍涎香馥郁的氣味充滿了黑暗的房間,霧隱在屏風後慢慢踱著步子,聽到沉香木浴桶中時斷時續的水聲。

    「進來!」在他出神地看著窗外漸漸西沉的滿月的時候,忽然聽見「嘩啦」的水聲,和一聲低沉呼喚。

    他連忙從屏風後轉出,取來一件乾淨的長袍覆蓋在她身上,肌膚仍然是潮濕而冰冷,她面色蒼白的令人心驚。

    藉著依稀的月光,霧隱下意識地伸手拉了一下她衣袖上有些起皺的衣衫。他的手忽然停頓了,一個深可見骨的疤痕猙獰的橫躺在她的手腕處,那裡,雖然剛剛用浴巾擦洗過,仍然有鮮艷的紅色液體,細細的滲出!

    「九少!」霧隱忍不住脫口驚呼,急切的握住她的手腕,她怎麼會有這樣的傷痕?而且從傷痕的深淺來看,這是她自己劃出的傷口。

    阿九默默的抽回手腕,手指敷上腕處的傷口,輕描淡寫的說道,「我不過是取點血來用用,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從窗外照進的淡淡月光,映在阿九臉上,冷漠而平靜。

    說完,她再也沒有看他一眼,逕直走出了房門。

    看著阿九背影消失的一剎那,陡然間覺得五臟六腑一陣酸痛,無數個深夜她身上帶著濃重的龍涎香回到住所沐浴,他從不問,不代表他不明白。她已經變了,變得開始在乎別人,變得令他心慌。

    默默的收拾好一切,天已經濛濛亮,庭院裡突然起了風,沙沙的風聲在樹頂呼嘯的拂過,隱約帶來一點淡淡的清香。

    遠處一聲急促的短音響起,不一會,一個黑衣人從樹上躍下,跪在霧隱面前,低語了幾句便消失不見。霧隱神色複雜的掃了眼緊閉的房門,獨自離開,高挑挺拔的背影遠遠看去有些落寞的孤單。

    悠悠綮江,流不盡那羅緯香艷,脂粉繁華。綮江方圓三萬六千頃,煙波浩渺,湖中峰巒隱現,晨暮意境迥然,四季景色不同。

    綮州城緊挨綮江,是烈國最大的港口貿易城市,來往貨船鱗次櫛比。自古繁華,自在揚花漫漫,招搖酒旗飄飄,一片歌舞昇平。

    綮江邊的忘憂閣,是觀賞綮江潮漲潮落的絕佳之處。臨江而建,一樓的窗台下便是白茫茫的江水。江水清澈見底,江中盛產肉質鮮美的鱸魚、尾蝦,店家就在那裡修建了一條長廊供客人垂釣。一壺好茶一根魚桿,很多綮州人就在這裡有滋有味地過上一天。不喜垂釣的客人則登梯上到二樓,二樓的廳堂四面皆是雕花木窗,十分寬敞明亮。沁涼的江風穿堂而過,令人神清氣爽。

    桌前一壺清茶,幾碟清爽可口的小點心,紅衣的背影站在窗前憑窗遠眺。任憑微濕的空氣拂在面上,窗外就是那白茫茫的綮江,清晨的綮江江面,飄漫著淡淡的水氣,望著遠處重疊的山巒,點點帆影,人的心胸便隨著那廣闊的湖面一同開闊起來。

    兩個黑衣侍衛象雕塑一樣筆直的站立在他身後,為他隔出一方僻靜的空間,二樓的客人不多,他們並不是很惹人注意。

    薄霧浸濕了週遭的一切,也浸透了他的心魂,他不知道他來這裡做什麼,只有一個聲音告訴他,離她近一點,近一點,無論她在乾國,還是烈國。一抬手飲盡杯中的酒,一陣熱辣的感覺從喉頭蔓延至肺腑,透過朦朧的薄霧,彷彿看到有人閒適的踏著清晨迷濛的薄霧緩緩踱來,身影輕輕一閃,驀然抬首,一個修長的身影已然來到他面前。

    鳳陵焱有些訝然的看著面前的黑衣男子,漆黑的眼,高直的鼻樑與稜角分明的唇,好俊朗的一張面孔,卻有些似曾相識。

    霧隱沒有回答他的眼中的疑問,只取出一枚火紅色的花鏢夾在指尖,輕輕一晃。

    對方的眼中閃過一絲瞭然,「請!」

    「在下鳳陵焱,閣下怎麼稱呼?」鳳陵焱不緊不慢的斟了杯酒遞給來人。

    「南宮霧隱。」修長白皙的指接過細瓷的酒杯,優雅的笑容帶著不著痕跡的冷漠與疏離。

    「南宮?你是……」鳳陵焱瞇起狹長的鳳眼,淺色的唇微微揚了起來。

    「九少的隱衛。」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曼珠沙華
章節字數:3401 更新時間:08-08-02 19:07
    鳳陵焱眼中微光一閃,不動聲色的飲盡杯中烈酒,微笑的看著來人。

    「怎麼?不喜歡喝酒?」鳳陵焱注意到這個少年只是拿著杯子在手中把玩,並沒將杯中之物送入口中。

    「失禮!我只喝清水。」少年的睫毛微微顫動的抬起眼,看著鳳陵焱,看的很仔細。而對面的男人只是帶著淡淡的笑意任憑他打量,直到一旁的小二送上他要的清水時,他才收回了那肆無忌憚的眼神。

    霧隱放下杯子,從懷中取出一樣物什攤在鳳陵焱面前,兩個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匯,帶著一點不明意味的火花。

    鳳陵焱打開那精緻的檀木盒,盒中是一塊手型的淺色玉璧,色澤通透,瑩潤光滑,邊緣是簡單的花紋,中間刻著一個小小的「九」字,看到玉璧同時,他嘴角揚起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九少的意思?」

    「這裡是荊國所有水運線經營權的信物,這些足以彌補您的損失,對島主的不計前嫌深表感謝,她向來不喜欠人情。」霧隱並沒有明確回答他的疑問,既點明來意,又不經意的繞過話題。

    那雙秀氣飛揚到勾人奪魄的眸子瞬間黯淡下來,唇角邊漾起一絲淡淡的惆悵,漫不經心的取過木盒,握在手心卻有絲冰涼的觸感,「她……這麼快就想跟我劃清界線,也罷,得如此大禮,還要感謝九少慷慨解囊,在下感激不盡……」

    手中溫熱的酒早已冰涼,對面的桌上只餘半杯清水,絢爛的晨光劃破清晨的薄霧灑向大地,映射出一地的淺金色,鮮艷的紅衣也遮不住心底那抹晦暗的陰影……

    遠處的樹梢上站立著的黑衣男子面容平靜,眉尖緩緩聚集起冷肅的氣息,眸中有光芒明滅不定,像是在自言自語般對著無人的四周低語,「鳳陵焱有問題,去查查,他只記得九少,卻不記得我,難道他被人攝了心魄?……」身後的樹林中傳來沙沙的聲響,像是輕風的舞動,又像是一種無言的暗示。

    霧隱回到庭院時,出乎他的意料,阿九哪裡也沒有去,居然很有閒情逸致的在書房擺著棋盤獨自對弈,他站在一個僻靜的角落,凝視著她臉,那眼中的情愫濃的似化不開的墨。在明媚的陽光下,完美的輪廓猶如工筆精心描繪的美麗。

    桌上的棋盤擺滿密密麻麻的棋子,白皙的指尖拈起一粒精巧的棋子,「卡嗒」一聲清脆的敲擊在紅木棋盤上,看似黑棋佔據絕對優勢,緊逼白子偏安一隅,僅一子下落,白棋峰迴路轉,仿若一把出鞘的利劍,直逼黑棋腹地,直搗黃龍,情勢急轉……

    感覺到那道不曾轉移的目光,阿九抬起頭,正對上霧隱的雙眼,漆黑的眼深邃如海,如同在靜寂的暗夜中,一種化不開的憂鬱凝集在眼眸深處,這不該是一個少年的目光,少年的目光應該是清澈、坦誠的,一眼可以看到心靈深處的單純,而不是這樣的——陰鬱。

    迎著阿九淡漠的眼神,腳下不由自主的向她走去,只是那眼中的陰霾迅速被平淡無波所取代。不知何時,簡單的像一張白紙一樣的男孩也學會了帶上不為人知的面具,原來,成長是個無師自通的過程。三年時間,改變了她的心性,三年時間,也足夠教會他如何做一個她背後的男人,三年時間,深入骨髓的思念和愛戀讓他卑微的愛燎原成熊熊大火,灼痛了他的肺腑,他的骨血。他再也不會是那個衝動的讓她頭痛的少年,時間的流逝磨光了他所有銳利的稜角,剩下的只有一顆忠貞不二的心。

    「九少!」低眉順目的垂首跪在她面前,遮住額心的發被穿堂而過的風微微漾起,流淌過他的眉眼,臉色蒼白的令人心疼。

    細長柔軟的手順著額前垂落的髮絲的軌跡,似碰非碰的撫過霧隱的面頰,輕輕叩起他的下頜,迫使他的眼睛對上她的,滿臉的落寞和脆弱還未來得及收起就已經被她全數掃入眼底,臉上微微一紅,忙低下頭去。

    「生氣了?」頭頂傳來低沉的笑聲,「昨晚是我有點累,態度不好,向你道歉。」說著,阿九的臉突然湊到霧隱面前,嚇得跪在地上的他差點跳起來,抬頭卻掃到她眼裡促狹的笑意,一時間又羞又惱,臉更加紅了,索性把頭埋的更低,不去理她。

    阿九斜睨著地上跪著的霧隱,嘴角擒著一抹柔和的笑意,心裡有淡淡的溫暖流過,她知道,就算再孤獨,他也會站在她身後,陪她一起孤獨的走下去……

    「好了,乖,不要鬧彆扭了,這麼大的孩子,還跟我耍小性。自作主張我都沒罰你,你倒好,回來還給我臉色看,膽子不小!」阿九捏著霧隱的耳朵,「陰森森」說道。

    霧隱心頭一顫,猛的抬頭望著阿九,她的眼睛幽深明亮,似穿透了無邊的黑暗和遙遠的蒼穹,流動著幽幽的華彩,有種醉人的溫暖,她似乎不大一樣了……

    「我……」他不知該怎樣解釋他和鳳陵焱見面的事,他也有私心,就是不想看到別的男人接近她,儘管鳳陵焱於她有恩,只得賭氣道一句,「我不是孩子。。。。。。」

    「不是就不是……」阿九一把拽起跪在地上的霧隱,「我又沒怪你,受人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的回報也不算小,也算是我對他三十六島的一點補償,真見了他反而不是件好事……」

    想起早上鳳陵焱舉動的種種怪異,霧隱放鬆的神經又有些緊繃,張了張口剛想說些什麼,卻瞥見阿九的腕處那深深的傷口又有細細的血線滲出,所有的思緒全部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心疼的握住她的掌腕,無比輕柔的撫摸著傷口,「怎麼可以這樣狠心對自己……」輕輕吻上那道利刃劃出的傷口,舌尖傳來淡淡的甜腥味。

    「我的傷一向好的很快,不用擔心……」在這有些曖昧的舉動下,阿九還是忍不住將頭倚在他懷裡,真的很累,她也需要有個安靜的懷抱,頭碰到他肩頭的瞬間,阿九發覺他的身子不易察覺的震了一下……

    每一夜,他都在腦海中做著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如雪白衣、俊美絕倫的女子踏著一地細碎的月光向他緩緩走來,春水般的眸子穿透如水煙嵐,向他溫柔淺笑,狂亂的風舞動她如瀑的長髮颯然飛揚,飛揚的眉宇精緻的如同細緻勾勒出的秀美,高挑挺拔的身形似潑墨寫意的青竹……在金色陽光的輝映下,凝成一副令他刻骨銘心的畫卷。

    他向她伸出手,慢慢靠近,他嘴裡喃喃低喚著一個人名「……九,不要走……」一定要抓住她,一定要抓住她……

    可就在此時,女子眼角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譏諷,冰冷無情的眼神像一隻撕破他靈魂的利爪,慢慢的走遠……漸漸消失在他的視野裡。

    幽暗空曠的山崖邊,噬人的寂靜仿如地獄深處甦醒的妖魔在她週身張牙舞爪的嘶吼,一張巨大的帶著無數尖利的針刺一樣的大網在她頭頂轟然罩下,一身如雪的白衣被無數猙獰醜惡的枯手撕扯的衣不蔽體,瑩白如玉的身體上佈滿血淋淋的疤痕……

    她冷笑著回頭看著站在原地的他,驚心動魄的美,讓人不敢直視……下一個瞬間,她縱身一躍,跳進了燃燒著熊熊烈火的地獄大門……

    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充斥了他的全身,身子卻像被定在原地,拚命的伸手,卻無力抓回那消失在山崖上的身影,只能聲嘶力竭的狂吼道,「不!阿九……」

    床上的人猛的彈起身,睜開雙眼,看到四周輕軟的綢帳和一旁驚醒的女人,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原來又是一場噩夢……

    「君上……您……」梨花帶淚的女子瑟縮在一角,顫抖著身子看著右手緊緊抓住胸口的男人。

    空虛,極度的空虛象毒藥一樣侵入他的身子,蔓延至血脈,他一定是失去了什麼,他卻一點都想不起來,心臟像是有處流血的傷口在隱隱作痛,似乎永遠都不會痊癒……

    再次躺下,頭挨到枕頭的瞬間,扭頭看到了一旁滿臉驚恐的女子,一種極度的厭惡感從內心處湧起,冷冷道,「拖下去!」

    門外衝進四個黑衣武士,二話不說,撕起渾身赤裸的女子長髮就向外走,女人嚇得渾身顫抖,痛哭流涕的大喊道,「君上饒命啊,賤姬什麼都不知道啊……君上……」

    「等等,你聽到了什麼?」冷酷無比的聲音在黑暗中出奇的陰森,高大的身影面無表情的站起身,冷冷的看著她。

    「賤姬……賤姬什麼都沒聽到,真的什麼都沒聽到……」那女子滿臉涕淚的爬到他腳下,瘋狂的磕頭,「真的……什麼都沒有……」

    「那還等什麼,還不拖下去……」俊美的臉上漸漸浮起一抹殘忍而冷笑的笑容。

    「啊,不,君上,饒命啊……」女子淒厲的哀鳴響徹在空蕩的大殿內,飄蕩在空中,驚起四周無數休憩的飛鳥。

    男人俊美的容顏就像一株飽飲鮮血的曼珠沙華,盛開在黑暗腐朽的大地,華麗的花枝吸收無數的罪惡綻放出最妖嬈動人的絕美……

    無數的女子為這俊美的容貌沉醉,卻不知那絕美的花背後就是沾滿毒液的死亡之路……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熟悉的感覺
章節字數:2026 更新時間:08-08-09 18:20
    西方天幕空遠,只有一團濃厚的紅雲,沉沉垂在地平線上。

    暗室之中,昏黃的燭火搖曳不定,窒息的感覺充斥在低矮的屋內,俊美的男子揚著憔悴的容顏靜靜坐在椅子上,胸口劇烈的起伏,右手死死抓著桌案的邊沿,指節由紅轉白,由白轉青,鎏金桌案的一角漸漸湮碎成粉末飄然而下。

    「哇!」一口濃血從男子喉中噴湧而出,嘴角順帶的鮮血浸染了火紅的長衫,頓時,一股濃稠的血腥味瀰散在整個暗室內,男子閉上眼睛斜靠在椅背上。

    「你對她這樣執著,換來的是什麼?不屑一顧!她甚至不願多看你一眼,而你卻要獨自忍受這灼骨焚心的滋味……」黑暗中傳「哼,我一個男人要靠女人來苟活,這命不要也罷……」一襲紅衣的男人猛地打斷他的話,雙目中閃出刺骨的恨意,「你死了這條心吧,中原的土地豈能白白便宜你們這些西域餓狼,想從她手中奪取中土大陸,啊哈哈哈哈,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哈哈哈……」劇烈的咳喘打斷了他的狂笑聲,喉間陣陣的腥甜湧上。來一個陰森暗啞的低沉聲音,話語中冷冷的譏誚凝結住了周圍的空氣。

    黑暗中,那個陰森詭譎的身影緩緩走出,一襲黑袍罩住他全身,不漏一絲縫隙,面紗下的嘴角揚起一抹陰毒的詭異笑容,「我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等,等你毒發入腦,等你瘋,等你狂,等你思念她思念到想要殺了她……」比他更狂妄的笑聲帶著紛亂的殺氣刺入人耳,那笑聲象地獄裡索命的厲鬼般撕破夜空的寧靜,驚起樹枝上停棲著的無數寒鴉。

    宮閣之內,宮人慵懶地站在階下珠簾旁,微風拂過珠簾嘩嘩地搖晃,烈日投射了進來,半影半綽地映在宮人的面上。

    宮人卻是不覺,只是倦倦地閉上眼,竟似將要睡去。驀然,君王的一聲低呼,把他們驚醒,連忙低著眉眼重新站好身形,紋絲不動,額頭上卻不禁汗珠涔涔。

    一旁手腳麻利的侍者早已掀開簾子一路小跑到皇帝身邊,低眉順目的等待召喚。

    從床榻上緩緩支起身子,神似似乎還停留在夢境中,目光有些迷離的看著四周,輕輕按住自己的胸口,他的心疾每回疼起來總是痛得銷魂徹骨,尤其每年的初秋更是他屢屢犯病的時節,每次犯病,總少不了得在病榻上躺個十天半個月,即使醫術高超如鬼面,都不能止息他的病災。可最近一段時間,他的身子竟有了奇跡般的好轉,心疾犯病的次數漸漸減少了,近兩個月來,幾乎一次都沒有犯過,鬼面的醫術也非浪得虛名……

    「陛下,杜公子求見!」門簾外傳來侍者小心翼翼的通稟。

    杜軒格是這宮裡的貴客,醫術聞名天下,是烈國太后請來為念影帝治病的,這其中不能不說還有閻王殿的暗中授意,否則就算烈國皇帝親自下旨,也未必搬得動他的大駕,所以當念影帝身子有所好轉時,烈國太后懿旨封鬼面為烈國太醫院御首,四品官銜,可卻被杜軒格一句「終身不侍二主」給搏了面子,雪星辰也不是傻瓜,能讓他鬼面心甘情願效力的恐怕天下也沒有第二個人選了,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化解了尷尬,自那日後,宮裡人恭敬的稱鬼面一聲「杜公子。」皇宮裡是不能稱別人為公子的,恐怕也只有鬼面是個特例。

    「請他進來。」隨意拿起搭在床頭上的衣袍罩在身上,墨黑的長髮略顯凌亂的披散在肩頭和白皙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從杜軒格的角度看去,正好看到他側面的完美輪廓,緋色的唇角勾著抹淡淡的笑意。

    杜軒格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氣色漸佳的念影帝,心裡暗暗讚歎阿九的醫術,這樣神奇的效果令他不敢想像,她居然用銀針封住他的心脈,致使血液在瞬間停止流動,通過一隻空心的銀針排除他……那個詞怎麼說來著,瓣膜,對,她說叫瓣膜,排除心臟瓣膜與瓣膜之間的廢氣與淤血,達到治療的目的,整個過程看得他瞠目結舌,從未見過有這樣診病的大夫,更沒見過有這樣大膽的處理方法,可收到的效果也是令他匪夷所思。

    他輕輕搖搖頭,收回腦海中在那日看到的不可思議的一幕,帶著職業性的微笑開口道,「陛下,您的藥好了……

    床上的人緩緩側頭,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欞正巧灑在他光潔俊朗的面部,微微有些刺眼的明媚日光晃得他瞇起了雙眼,只是那嘴角的笑容慢慢蔓延進那深褐色的眼眸。

    「辛苦你了……」修長的手接過對方手中的藥碗,輕輕的送到唇邊。

    「不敢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陛下是烈國的希望,是天子,我能做的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這個功他可不敢邀,可他被硬推到檯面上,心裡只有腹誹那個沒啥人性的幕後黑手。

    雪星辰沒有注意到杜軒格臉上那抹不自然的淺笑,仰頭飲盡碗中黑漆漆的藥汁,苦澀微甘的藥汁滑過喉嚨流淌至肺腑,突然,一種說不上的奇怪味道在口腔中彌滿,這奇怪的味道中竟然有絲讓他熟悉的感覺,與以往的苦澀完全不同的熟悉感,到底是什麼樣的熟悉感呢,他說不上,可那感覺相絲一樣一點點纏繞著他的思緒,讓他連拿在手中的蜜餞都忘了放進口中……念影帝皺著眉頭,任舌尖在口中緩緩摩擦,細細體味著那種奇妙的熟悉感,一絲淡的快要消失的腥甜味在舌尖盛開,鼻端聞到的是那抹永生都不能忘懷的奇特幽香……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蕭郎是路人
章節字數:3622 更新時間:08-08-20 21:15
    雪星辰淡淡的微笑著,瘦弱的身子掩在了白裘之下,白裘之下的手微微緊握,似在隱忍些什麼。胸腔裡傳來的是一陣撕裂的感覺,無可遏止的哀傷也滲入他的心房裡,令他疼痛難當。痛到他的呼吸似乎都有些不暢,流血的心底彷彿有一層層的霧氣盪開,阿九,是她嗎?一定是她,只有她才有這奇特的香味,只有她……

    「杜公子近日來醫術精進不少,連朕這陳年痼疾都能妙手回春,這天下第一神醫果然名不虛傳。」雖是微微笑著調侃,似是閒聊般隨意,可那笑意沒有一絲一毫到眼底,蒼白的面容更顯得那笑容莫名的詭異。

    杜軒格心裡咯登一下,略顯訝異的抬起頭,嘴角噙著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僵硬,「在下不才,身無長物,唯有醫術略通一二,陛下的病自有天祐,在下不過是盡人事知天命罷了。」自問一切做得天衣無縫,以阿九的武功,來去無影,應該不會被人發現。事到如今,只有揣著明白裝糊塗。

    斜倚在床榻上的雪星辰顫抖的閉上雙眼,那絕望的死灰色淹沒在心海深處,唇角勾起一抹虛弱的笑容,「我欠她良多,覆水難收……」

    「陛下,您說什麼?」下意識的想要離開這令人壓抑的地方,輕輕挪動著步子。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她在哪裡?」雪星辰微笑著揚起眉,無奈他的眼神裡夾雜著一絲剜心般的痛楚,那一揚眉,看來竟像是難忍心痛的一顫,話音也隨之顫抖。

    「陛下,您該歇息了。」杜軒格微微欠身。

    「不要顧左右而言它,告訴朕,她在哪裡?」雪星辰面容蒼白,眼珠透出執拗固執的光芒,完全不似平日裡的沉默溫和,竟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杜軒格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沉默半晌,終是低聲道,「既然決定遺忘,何苦庸人自擾?她若想見你,縱使千山萬水也攔不住。」低下頭,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泛上心頭,同情?憐憫?亦或是有些同命相憐的感概……只有「情」字說不清,道不明。

    「不見?」一聲幽幽的歎息隨風而來,伴隨著喃喃的聲音,「是啊,見與不見又能改變什麼呢?」她的傷,她的痛,她的苦楚,他無力承擔,帶給她的只有痛苦和傷害,連保護她的能力都沒有,眼睜睜的看著她決然離去,看著她被迫遠渡扶桑,看著她被另一個男人擁入懷中……這樣的自己如何得到她的原諒?

    時間緩緩流逝,凝固的空氣中有種令人窒息的悲哀。

    也不知過了多久,床榻上的人低聲開口,「這是一點心意,不成敬意,請笑納,公子久居深宮,多有怠慢,還請包涵。」

    一旁的侍人的遞上一個紅木禮盒,在杜軒格面前緩緩張開,一串由九枚碩大的天珠穿成的九龍串珠在黃絨布的襯托下熠熠生輝。延年益壽,驅邪避禍的神物,價值連城。

    杜軒格連看都沒看那盒子裡的東西,只是抬頭看著龍帳之中的雪星辰,溫潤如玉的面容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堅定,斑駁的陽光靜靜的揮灑在男子略帶沉鬱的臉龐上,投影出一絲疲憊。

    「這……」杜軒格驚疑不定的盯著他的臉,似乎要從那雲淡風輕的笑容中看到答案,然而,什麼都沒有。

    「杜公子,這邊請。」侍者極有眼色的引了杜軒格出門,厚重的宮門關閉的剎那,他回頭,金黃流蘇低垂的紗帳後,烈國的君王,眉眼低低的斂著,極俊秀面容,卻空洞得彷彿失去了魂魄。

    那個男人是皇帝,是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天子,他需要自尊,需要留下最後一個角落為自己療傷。畢竟,活在那個女人的陰影下,是需要勇氣和毅力的。選擇了放棄一切,包括那段無疾而終的感情……

    初秋的夜很靜很靜,杜軒格剛入阿九的別院,就有個像幽靈一樣的人從樹上飄然而下,輕飄飄的丟下一句,「九少在書房歇息,主人吩咐不得前去叨擾。」說罷,又似鬼魅一般消失在夜幕下。

    亂麻一樣的心情讓他無意理會那暗衛的提醒,邁步向阿九的書房走去。

    暈黃的一點光線從窗戶裡透了出來,剛剛伸出手去,那門微微開了一道縫隙,杜軒格頓住步子,站在黑漆漆的迴廊上,透過縫隙看著屋內的情景,黑色勁裝的少年摟著一具柔軟的身體,懷中的人早已睡熟過去,長長密密的睫毛靜靜垂下,在如凝脂般白皙精緻的臉上投下一道剪影,少年屏息靜氣一樣的小心翼翼,像是撫摸著絕世的珍寶,右手悄悄的游移在烏黑如玉的發間,香氣隱約。

    少年凝視阿九的眼神帶著赤裸裸的愛戀,髮絲纏繞在他修長的指間,他的唇慢慢的貼近那如水般柔軟的肌膚,一點點留下他的氣息,像是不滿被攪擾的好夢,熟睡的人兒慍怒的嚶嚀出聲,揮在空中的手被輕輕扣在身下,少年帶著輕柔安撫的低笑輕啄她的唇,那嬌嫩的唇色在燭光搖曳的隱約光線裡,透著蜜一樣的潤澤,門內的情景旖旎香艷…。。門外的人踟躕不定,叩門的手停在半空中,良久,悄悄轉身。

    就在他離去的同時,少年溫柔眷戀的目光中流轉出一抹異樣的陰黯。只是抱著懷中人的手臂越收越緊。

    暗夜的蒼穹,兩顆明亮的星子剎那間劃過星空,撞擊出絢麗的火花,一瞬即逝。遍地飄落的花瓣在月光的反射下映成一片雪白的厚毯,空氣中那甜絲絲的香氣縈繞在鼻端。

    月,已過中天。

    杜軒格抬頭看它,在樹梢頂端,散著無情幽暗的光。他在院子裡來回踱著步子,壓抑著煩亂的心情,腳步不由自主的向阿九的書房走去。

    「不要對我的話置若罔聞,即便是你,我也有處置的權利。」暗處,一個清冷低沉的男聲傳來,雖然不遠,可卻分辨不出聲音的來源。

    看著隱匿在黑暗中頎長的身影慢慢走出,沉沉的夜幕拉長他的影子。

    杜軒格打量著這個幾年不見的少年,暗暗吃驚,原本徹骨冰冷的少年漸漸蛻變成一個帶著隱隱霸氣的男人,那個衝動的不顧一切的男孩眼眸裡只剩下沉穩的銳利,不用說,那些暗衛口中的主人就是他。他們之前因為阿九的緣故有過幾次接觸,可交情並不深,雙方都帶著戒備。

    「難道你要看著她的努力付之東流?九九八十一天,僅剩五天,他放棄,難道九少也要放棄?」小心翼翼的用溫和的眼神掩飾好眸底閃過的戾氣,優雅的微笑。

    霧隱目光炯然的看著杜軒格,在一剎那,眉宇間浮出一種凜冽的寒氣,宛若瀝血的金戈般森然,他清晰而緩慢地道,「在我眼中,沒有誰的命比她更重要,以傷害她的身體為代價來保住那個傷害過她的男人的命,我絕不允許!」

    鏤紋面具下的目光頓時化開了那原本的溫和,漸漸冰冷,無言的情緒在眼眸中翻騰,「你清楚你在做什麼嗎?惹怒她的後果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望著杜軒格勉強維持的冷漠鎮定的臉,放肆地笑起來,「當然清楚,我在她身邊長大,更清楚她的底線……」無所謂的彈彈指尖,像極了阿九的動作,讓杜軒格有一時的失神,「不過那是我的事,不勞你費心。」

    「雪星辰若是有任何意外,她不會放過你的,你是在用她的信任傷她的心!」杜軒格竭盡全力穩住自己想要發怒的情緒,攔住了少年的去路。

    霧隱皺著眉頭轉首看著他面前的男人,銀色的面具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出冰涼的光,嘴角挑起一抹洞悉陰謀的弧度,「這難道不是你希望的嗎?」

    杜軒格警覺的後退一步,這個少年何時變得這樣可怕,「希望什麼?」冷冷的話語從唇線優美的口中吐出,眉目如畫的面容下再也掩飾不住的冷意蔓延在四周。

    霧隱不等杜軒格臉上錯愕的神情收起就逼近他眼前,身高上的優勢使他氣勢凜然,微微一笑,露出野獸般的白牙,眼眸中卻是刻骨的寒意,「雲翳走了,雪星辰死了,再逼走我,你就能接近她了嗎?好手段,不求不爭,只是一味的為她著想,為她解決一切麻煩,希望有一天她能低頭看到你,看到你所做的一切,她會感動吧?你真是太天真了!」

    聽到霧隱犀利的嘲諷,沒有想像中的不安和失措,杜軒格忽然輕輕笑了出來,「我不過是她的一顆卒子,隨時可以捨棄的一顆卒子,你的敵人不是我,不是雪星辰,不是鳳陵焱,更不是任何人,而是你自己,你的佔有慾強的可怕,當她意識到的時候,即使再捨不得也會毫不猶豫的壯士斷腕,以她的性格,會留一個隨時隨地干涉她生活的人出現嗎?你會把她越推越遠……」

    霧隱的身子微微一震,沉默著,靜靜看著杜軒格,眼眸如覆寒冰,許是情感經歷太少,他只想緊緊抓住自己所能擁有的,卻不想感情就像手中的一把細沙,越抓得緊,那沙就會一點點從掌心滑落,直至消失。

    「以我的性格,更不喜歡背後有人隨時揣摩我的心思!」身後,冰冷似霜的聲音打破了二人之間詭異的寧靜。

    天色如墨,長長的風捲過畫簷的勾角,撕扯著發出尖利的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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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沒更文,很多親都以為我棄坑了,很抱歉,最近忙的我快吐血了,老爸說我不務正業,給我報了個外語班,一週三門,猛K外語,還隨時要抽查,弄得我跟小學生上學似的,剛旅遊回來,領導又塞給我一大堆事情做,我現在一天能睡到五個小時都是老天眷顧我,不過說啥我也會把這文寫完的,就像一個孩子一樣,一點點看它長大,看著這麼多喜歡阿九的親支持我,很有動力的。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真面目
章節字數:2962 更新時間:08-10-01 09:16
    霧隱一愣,抬起了頭,阿九面無表情的從迴廊深處慢慢走出,眼神薄冰似的陰冷。目光淡淡掃在他們臉上,彷彿刀鋒銳利的刮過。

    杜軒格的臉隱隱有些發白,但依舊保持著鎮定錯開了眼。

    阿九靜靜的走到霧隱面前,冰涼的身體依靠著少年年輕火熱的胸膛,「這是第二次,我不會原諒你第三次,霧隱!」阿九纖細的手指撫摸著霧隱陰柔而美麗的臉,滿意的感覺到手指下的輕顫。「真的不要挑戰我的耐性,我很累,累得已經沒有心情來安撫你們的情緒。」

    阿九的臉色冷冷的,在月光下有一種孤傲和高潔,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寞,也許,她並不是冷漠,只是寂寞的太久了。

    霧隱沒有見過在人前對她這樣親密的阿九,霎時?惶不安,不禁伸手去攬住她。可明明在他懷裡的人,卻感覺她如同朝露凝聚而成的曦靄,漸漸消退,一縷一縷飄散了,他內心翻湧的那些驚惶失措的感覺全部蔓延了出來,形成了一種潮濕粘在肌膚上的奇怪感覺,心底空曠的幽涼一片。

    「我……」霧隱心頭一緊,卻被阿九抬手打斷了話音。

    「以後……做事要注意分寸!」看著霧隱情不自禁流露出的惶恐和不安,稍覺不忍,責備的話到了嘴邊就變了味道,柔柔的,倒像是情人間的私語。

    阿九緊挨著他,敏感地查覺出霧隱的手臂一緊,她稍微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把半邊身體依靠在他的懷中,低低地道一句,「早些休息去吧,我找他有事。」

    霧隱不捨的放開懷中的阿九,輕輕在她額上留下個吻,似看非看的掃了一眼僵立在一旁的男人,悄然離開。

    青竹下的男人低著頭,蒼白的面色在昏暗的樹影下有一種近乎病態的清俊,雖然他已經見過他們之間的纏綿,也不如她言語中流露出的寵溺來的震撼。她一直都是那樣拒人於千里之外,這樣的認可已經表明她默許了那個少年所做的一切。

    阿九伸出手指撥弄著身旁搖曳的竹枝,看著天上的滿月,有些慵懶的說道,「病好醫,心難治。有些人的心太深,永遠都不知道他心底是怎樣的風景。」

    杜軒格安靜的抬起頭,沒有答話,只微微頷首。那溫和的目光裡包含著太多意味。兩人的目光交接,然後錯落。

    「你覺得我不近人情?」帶著輕微不屑的笑意,阿九折下一枝青竹,問。

    「……你喜歡以你自己的方式來做事,其他人沒有置喙的餘地。」沉默許久,杜軒格淡淡的開口道,沒有絲毫的不滿和情緒,只是單純的就事論事。

    「那麼你呢?你覺得我該怎麼做?」阿九一向銳利的眼睛微弱地瑟縮了一下,側過頭去。

    杜軒格仔細思索片刻,「如果你對他還有一點點不捨,就給他個痛快吧。」他停下來,歎了口氣:「別人是勸不了他的。醫者父母心,與其他這樣忍受無邊的痛苦,孤獨的了此一生,帶著無盡的……無盡的懊悔在床榻之上渡過下半生,不如在你手中結束,原本他心疾已深,餘下的命是你給的,自然該由你出手。他說……」

    阿九輕輕歎出一口長氣,拳頭握緊了鬆開,鬆開了又緩緩握緊,低聲問:「他說了什麼?」

    「他問我,老天是否不公……」杜軒格露出回憶的神態:「他說,雖然有時老天會失聰,聽不到我們的祈求,可總有一天,它會康復……」

    阿九驀然抬頭,有些失神般的自言自語,「會康復嗎?……」月光鍍上她的面龐,整個人像被暈染得隨時會消失般的透明。

    杜軒格深深凝視著阿九的背影,輕輕搖頭,心底掠過一抹黯然,唉,真正那個生病的是你才對啊。

    次日午後,秋風捲著冰涼的雨水陣陣嗚咽。

    雨嘩嘩地下著,把寧靜的世界攪成了混沌一片。沉寂的環境中,水是唯一的音色。

    阿九抱著雙臂獨自佇立在山頂的涼亭之中,向遠方的皇宮眺望,任憑雨水零星飛來,濺濕她的衣袖和額頭。雨似帷幕一般籠罩了整個都城,一片紅牆綠瓦的宮殿一如既往的肅穆、莊嚴。山頂的風穿過空寂的亭子,吹打在木柱上的雨滴辟啪作響,她感覺有絲絲的涼意浸透心魂,不經意的摩挲了一下雙臂,她本身體質偏寒,從不畏冷,第一次感覺到一種由內泛起的寒意,輕輕蹙眉,這個秋天也許真的比以往要冷吧。

    她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微微轉了轉有些僵硬的脖頸,轉身下山,她需要時間平靜自己已經煩亂的思緒,可就在她轉身的瞬間,阿九猛的一驚,停在那裡一動不動,原來,她感覺到的寒冷,並不是錯覺。

    寒氣,一股寒氣從背脊處直衝後腦,就像全身赤裸的置身於冰窖中,冷的直透心底,她沒有發現那寒氣的來源,可卻明白的知道暗處那人已經在那裡很久了,正不知躲在哪裡注視著她,能在阿九眼皮底下這麼久,竟還沒能讓她發現,這讓她從心底湧起強烈的驚駭,這種感覺不亞於被三隻高精度狙擊步槍同時對準,一種從未有過的危險氣息蔓延在四周。

    阿九沒有動,那一刻連呼吸似乎都停滯了下來,暗處的人也沒有動,兩個同樣的黑色身影就這樣隔著很遠的空間對峙著,一陣風吹過,絲絲細雨帶起淡淡的血腥氣。

    極輕極輕的血腥氣飄過阿九鼻端,眼角微微一跳,幽深的瞳眸倏然緊縮,她已得知那危險氣息的來源,在阿九感覺危險的同時,那個在角落裡不動聲色注視著她的人也察覺出眼前的人同樣的危險,所以阿九沒動,他同樣也沒敢動,兩人都在等待,等待對方鬆懈的那一刻。5c

    不知何時,雨漸漸小了下來,廣袤天幕下望不到頭的黑暗籠罩了大地,夾雜著空氣中潮濕水霧的冷風徐徐吹來,樹梢輕擺,而樹梢下的挺拔身影就像被石化一般,一動不動,彷彿再過千百年,任憑風吹雨打,她還是會保持同樣的姿勢。

    那個遠處的身影在僵持了許久之後,再也承受不了這樣壓迫性的殺氣的同時,選擇率先離開,雙眼死死的定在一襲黑衣的阿九身上,腳下微微一動,悄然後退,對方同樣是驚世駭俗的絕頂高手,天生對危險的感知能力告訴他,絕對不要與眼前的人硬碰硬。就像是兩頭同樣兇猛的野獸,鹿死誰手還尚未知曉,此時此刻他已確定,這個人已經不是他可以以一己之力相抗的角色。他明智的選擇遠離危險。

    就在那人後退一步的之際,阿九似有所覺,腳下輕輕一點,飛身而起,變朝這邊衝過來。

    墨黑斗篷下的人一驚,低喝一聲,猛的幻化出一股紅黑色的煙霧,遁身而逃。

    西域紅蓮!阿九冷冷一笑,瞇起了那雙漂亮的墨色眼睛,灑出一把白色的粉末,身形快速飛轉,從樹梢上採下一片枯黃的樹葉置於鼻端處,擋住紅黑色的毒煙,待煙霧散去的同時,地上隱隱約約出現一道細細的白線,而她整個人也幻化成一道黑色的殘影以最快的速度循著白線衝向密林。

    黑色斗篷下的身影速度極快,即使這樣,也被阿九漸漸追上,就在阿九準備摸出腰間軟劍的同時,黑影突然「嘿嘿」一聲尖利的冷笑,腳下突然頓住,一個急轉身,一團黑色濃煙就向極速而來的阿九臉上罩下去。濃臭的腥氣飄散在空中,黑霧籠罩之處,草木枯萎,飛鳥僵硬著身體從應聲而斷的樹枝上一頭栽下,落在枯葉中瞬間化為一灘血水。

    阿九手腕輕輕一翻轉,迅速扯下衣袍的下擺,全身爆發出一股極強的冰寒之氣,硬是將那團黑霧擋了回去。反手抽出靈犀劍,挽起千萬朵劍花,天空中登時流光飛舞,宛如星辰墜落,伴隨著她漆黑如墨的髮絲,零落的黑色布條飛舞在空中。

    二人同時落地,重新形成對峙的局面,而這一刻,阿九看清了殘破墨色斗篷下的真面目,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晴天霹靂
章節字數:4014 更新時間:08-10-01 09:16
    她從來不知道會有人有這樣驚心動魄的一張臉,或許說那破碎的斗篷下根本不是一張臉,甚至可以說算不上一顆完好的頭顱,見過太多血腥場面的阿九看到那張臉也不由的嗓子發緊,一股酸澀的胃液直直湧上喉頭。這個人跟骨頭幾乎已沒有了分別,只有一隻鷹隼似的左眼嵌在頭骨之中外,他的身上看不到一絲一毫完好的肌肉,面部長滿了大大小小的膿包,黑紅髮亮,粗糙黧黑的脖勁處,遍佈著銅錢大小的白斑,白斑間隙點綴著無數狀若蠶豆的疥瘡,早已破皮潰爛,整個右眼由於眼角上的膿瘤壓迫已經只能見到一條縫,此刻左眼角上剛剛被阿九劍氣所觸之處正向外滲著黑色的腐臭的液體。

    有這等身手的武林高手阿九無一不知,無一不曉,也沒聽說過有這樣的高手存在,她甚至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還活著?因為阿九根本感覺不到對面站立著的人有任何的生命體征,似乎連呼吸都感受不到。他雙掌戒備的放在胸前,在昏暗中散發著幽幽綠光的左眼死死盯著阿九。他的手,也許不能稱之為手,像骷髏一般的手掌,每根指尖處長著半指高,略帶彎曲的尖銳的爪子,這些爪子反射著淡淡的銀芒,銳利無比。

    冷,已經不足以說明此刻周圍的驟降的溫度,阿九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讓周圍的水氣都漸漸凝凍,變成霜霧覆蓋在周圍,白茫茫一片。她的肢體也漸漸僵硬,感到全身冰冷刺骨,那是從骨髓裡發出的感覺,好像整個人被死亡的氣息所圍繞,她第一次有這樣強烈的離死亡如此接近的感覺,就彷彿地獄深處伸出的雙手扼住了她的喉嚨。

    但是阿九此時並不知道,此刻不僅是她有這樣的感覺,就連對面的疤面人也有同樣的感受,阿九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讓他窒息恐懼到了極點,不知為何他竟然覺得那雙冰冷的眸子有些似曾相識,他一反常態沒有主動進攻,只小心的戒備著。

    兩人仍是對峙著,就在阿九被那寒氣壓迫的有些難以忍受之時,一股熱流從丹田之處慢慢湧上,源源不絕的流入全身經脈,融合了血液的熱流更加歡騰的暢流在身體各處,緩解了她僵硬的四肢。若有若無的殺氣遊走於週身,連久不見光的靈犀軟劍似乎都感覺到了這靈氣,伴著晚風微微呼嘯。

    「你是誰?跟著我意欲何為?靈犀劍下不殺無名之士。」片刻之前還面色蒼白的阿九漸漸恢復了瑩潤的膚色,冷冷問道,聲音淡然的彷彿清風吹過樹林,卻帶著濃濃的血腥氣。

    對面的人似乎並沒有回答問題的打算,腳下緩慢挪動著,眼睛裡那抹綠光愈加深諳。

    而疤面人也知道此時必是要先下手為強,否則再無可乘之機,尚未出手便被她打得措手不及,這已令他驚怒交加。慢慢騰起的瘴氣自由地在他的身軀中漂移著,不受任何的阻擋。那頭骨張合,絲絲冷氣從中噴出,喉嚨裡發出「桀桀」怪笑,淒厲可怖的笑聲迴盪在山澗,驚得山頂寒鴉成群結隊的飛離這寒冷莫名突降的山巒。

    黑袍人先一步發難,雙腳用力一蹬,一團巨大黑影衝著阿九直直罩下,乾枯的身體從厚重的黑袍中象扒皮一樣脫離出來,阿九悠然後退半步,抬袖一拂,白皙的指尖輕輕敲打在靈犀劍的尾端,泛著銀芒的光環脫離雙手的掌控,在空中伸展著妖嬈的身軀劃破黑幕,裹起漫天的墨花亂舞,灑在空中。

    在黑袍的掩映之下,泛著死亡鬼氣,五指銀芒的尖銳手掌狠狠的抓向阿九的頸部,手掌劃過之處,陣陣毒煙飄蕩,阿九微微後仰,爪間勘勘擦著鼻尖掠過,帶起的寒風仍讓她心中微微一凜,第一掌落空,第二掌緊接而來,第三掌,第四掌……交叉著向阿九瘋狂抓來,速度快到讓人眼花繚亂,留下淡淡的銀芒交錯成一條條網狀,四周的瘴氣漸漸濃厚,兩側的植物迅速枯萎,「嘁喳」聲亂響過後,濃密的樹林中出現一塊開闊的平地,阿九恍如妖鬼一般提劍站立在空地當中,不停變幻著身形躲避那瘋狂的襲擊,靈犀軟劍上佈滿冰煞之氣,挽出一朵朵奇特的劍花,阻擋住不斷幻化的黑煙。

    阿九的足跟就像定在了地上,只有身體不斷移動,或閃躲,或攻擊。昏暗的月光下好似暗夜的羅剎,只餘下道道殘影,看似游刃有餘,其實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這場莫名其妙而來的打鬥,遠遠不像看起來那麼簡單,阿九甚至有些疲於應付,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全力以赴,而對方則拚命想逃脫這場戰鬥,相較之下,阿九還處在劣勢。越來越濃重的瘴氣彌滿在四周,儘管她已經閉住呼吸,那毒氣卻通過皮膚一點點滲入她身體裡,阿九感覺一股血氣直衝大腦,然後「嗡」的一聲,整個腦袋霎時一片空白。

    血色的天地,血色的海洋,血色的世界……

    眼前不斷出現支離破碎的肢體,有她第一次舉槍擊殺的死囚,有執行任務時被她用匕首劃開喉嚨的歹徒,有死去的戰友,有漫天遍野的死屍,烽火硝煙的戰場,有扔下兵器的戰俘,有血流成河的鬼堡,還有……還有……她的摯愛,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或安詳,或猙獰的面孔在她眼前一一浮現,她獨自站在那裡冷眼看著,一幕又一幕場景在眼前不斷變幻。

    突然間,無數雙沾滿鮮血的手衝著阿九揮舞,一張熟悉的臉,張著血盆大口,憤怒嘶啞的衝著她吼道,段龍清,為什麼,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她的戰友,在一次解救人質任務中被犯罪分子機槍掃成篩子的戰友……阿九心一緊,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可就在此時,眼前場景一變,所有的血紅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色,地上爬滿了只餘上半身肢體的半身人,鮮血不斷從他們口中湧出,雙手支撐著只有腰部以上的肢體,留下一道道鮮紅的「血路」,帶著怨毒的目光向阿九腳下爬來,氣若游絲的口中吐出的卻是惡毒的詛咒,南宮雲影,拿命來……成千上萬的半身人向她包圍過來,阿九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是她的手,緊緊的攥成拳。

    她下意識的向後退去,想要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地方,可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十分模糊,就像有一層水幕的遮擋,她看不見任何東西,腳下的動作越來越遲緩,她努力的奔跑,卻怎麼也跑不動,水幕來得快,去的也快,只消眨眼功夫,水幕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樣一片黑色,周圍卻是阿九無比熟悉的地方——絕谷。

    竹林後面佇立著一個身影,一個無比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身影,熟悉,是因為那個人是她畢生的痛,俊秀的容顏依舊未變,溫暖的臂膀曾給過她濃烈的愛。可陌生的是他的眼神,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眸中卻閃過一陣精芒,這陣精芒就連阿九都不自覺的全身輕顫一下,殺氣,她從未遇見如此濃烈的殺氣,那是一種包含了無盡怨氣,似要毀天滅地,要屠盡一切生靈的無盡殺氣。

    「離……」阿九怔怔的看著慢慢走近的男人,顫抖的伸出手,想要觸摸他。南宮離卻冷冷的笑著,「阿九,我的阿九,你為何不愛我?為何不愛我……。」他的手撫摸著阿九的面頰,動作無比的溫柔,眼神卻越來越冰冷。

    「不!!!」阿九掙脫了他冰冷刺骨的手,緊捧著頭,朝天大吼一聲,「離,我再也不離開你了,再也不……」心好痛,猶如千萬隻針在狠狠戳著她的心,痛徹心肺,腦袋也好痛,所有的記憶像是開了閘的洪水,奔騰著向她湧來。

    無限的怨氣在四周蔓延,壓抑的她好難受,似乎所有的哀怨都在此刻突然爆發,將她凌遲。

    「啊!!」阿九仰天一聲怒喝,她身上爆發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氣勁,猶如波浪般以她為中心,一層層往外迅速擴散開來,凡事氣勁所過之處,一切湮沒。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一切全部消失了,只餘她一人靜立在黑暗中,沒有了空間,沒有了時間。就在此時,阿九感覺身體一輕,彷彿從雲端落下,一切思想都抽離了那片黑暗,身體漸漸恢復知覺。

    耳邊傳來一陣雜亂聲,東西破裂的聲音伴著壓抑的呻吟。

    紅燭淚燃盡,天光漸漸放明,朝陽那薄薄的金色光芒,透過雕花的窗,細絨似的灑進了屋內。明媚的陽光,為一切都鍍上淡金的邊框。

    阿九猛然張開眼睛,一滴晶瑩的汗珠從眉心滑落,看著周圍熟悉的幔帳,她又緩緩閉了閉眼,她記得,她遇到一個奇醜無比的疤面人,似乎打了起來,隨後的記憶一片模糊。

    一陣凌亂的腳步響起,四周的光線瞬間被遮了個通透,忽然,一個清冷的懷抱擁緊了她,強悍得不容拒絕,環繞上了她的身體。有些任性,有些害怕,更多的是失而復得的驚喜。

    又一個身影緩緩踱到床前,執起阿九纖細的手腕,靜靜的聽脈,房間內沉默的令人不安。

    阿九輕輕推開霧隱的身體,隨手拭了拭額上的冷汗,低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回到這裡的?」

    支起略感酸軟的手臂輕輕揉捏著太陽穴,阿九還沒有從剛才的噩夢中回過神來,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暈倒的,更不認為那個憑空出現的疤面人會好心的放掉她,雖然他也受了不輕的傷,可他沒道理留下一個幾乎無力自保之人的性命,所有的一切都透著怪異,迷霧重重。

    沉默!房間內安靜的近乎詭異,霧隱的目光一瞬間變得失神,閃過一絲絕望的痛楚,他抬頭,和杜軒格的視線驀地在空中相遇,又逃避似的同時轉了開去,氣氛一下變得有些奇怪起來。

    沒有人回答阿九的問題,屋內一片死寂,阿九微微地仰起頭,如水的墨色眼波淺淺流轉,顰起的眉尖上漾起了疑問,「怎麼了?霧隱,為什麼不說話?」

    陽光投射在霧隱英挺俊美的五官上,染了一層鎏金的妖艷味道,他目光極其古怪,黑眸中流動著濃烈的愛戀,望進去的一霎那,卻帶著似驚疑,似不甘,還有些許的惱怒的幽光,輕輕的執起阿九的手,放在唇邊,幽幽的問道,那聲音無力的像是從遠方傳來,「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真的不知道嗎?」

    阿九一頭霧水的看著床前兩個衣衫不整的男人,眉頭越蹙越緊,有些不耐煩的問道,「怎麼了?你們兩個打什麼啞謎?」說罷,便推開霧隱,要起身下床,卻不料被杜軒格叩住了肩膀。

    杜軒格僵硬著身子站在她面前,目光有些黯然,手下雖不用力,卻也不會輕易讓她掙脫,「你不要亂動,你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動了胎氣,孩子會保不住的……」

    「什麼?!」阿九身子輕輕一顫,下意識的掐住了叩在她肩頭的手,她震驚地看著面前的杜軒格,秋水瀲灩的眼中流著一種蕩漾在光明與黑暗交錯之間的寒光,好似要刺到他的心裡去。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外篇 戰羽的自述(一)
章節字數:3134 更新時間:08-07-11 09:07
    自我懂事起,我就知道我的使命,那就是一定要踏上中原的土地,我要奪取中原的土地,慰藉我母親苦難的靈魂,讓她的骨灰埋葬在出生的那片土地,那樣的她是不是就會幸福?我要成為那片土地的主宰,讓他們臣服在我的腳下。

    我是扶桑人,但我的母親是中原人,是織田將軍從中原擄來的奴隸,我的父親看上她的美貌,娶她做了內室夫人,就是中原人所說的小妾,中原的奴隸在扶桑的地位是很低下的,母親也不例外,儘管父親娶了她,可除了發洩慾望,她沒有得到過一絲寵愛,甚至在白天,她照例幹著粗使丫頭才做的粗重的活計,對了,我忘了說,我的父親是扶桑赫赫有名的攝政親王——齋野內雄。

    我出生在一個下著鵝毛大雪的冬日,那日冷的滴水成冰,母親在一個破舊的柴房裡生下了我,由於營養不良,剛出生的我比一隻小貓大不了多少,母親艱難的用別人吃剩下的米湯餵著飢餓的嚎啕大哭的我,就這樣,在那樣困難的條件下,我奇跡般的活了下來,從嗷嗷待哺的嬰兒長成一個初識世事的孩童,我渴望著父親來看我一眼,因為聽其他的奴隸說,只要得到了父親的承認,我和母親就不會再像爛泥一樣被人踐踏。然而,直到我四歲時,我都沒有見過我的父親長什麼樣。

    奴隸的生活是悲慘的,每日都在黎明時分起床,皮鞭下勞作,直到午夜才可以休息,儘管我只有四歲,儘管我是親王的孩子,可我仍然是個奴隸,只有母親才是我的倚靠,我們彼此相依為命,彼此溫暖,她是我唯一的愛。

    記得那一天,一個滿臉鬍子的男人給了我一顆小小的玉米糖,叫我去河邊送封信,沒有嘗過什麼味道叫做甜的我,興高采烈的拿著那封所謂的信去了河邊,傻傻的等待著。

    等到天黑也不見有人來,我慢慢的走回家,可眼前的一切都是我地獄般噩夢的開始。我的母親,我那孱弱身體的可憐的母親,我那溫柔似水卻苦難纏身的母親被十幾個男人壓在身下,狠狠的蹂躪著,他們叫囂著,瘋狂著,身下的女人已經奄奄一息,全身都是青紫的淤血和斑駁的傷痕。

    她睜開淒迷的雙眼看到了角落裡的我,嘴角掛著慘然的笑,她的口型對我無聲的說道,「孩子,不要看……。不要……看」

    就這樣,她離開了我,再也沒有人為我在冬天裡縫補破舊的不能再破舊的衣服,再也沒有人在寒冷的夜晚把我凍得快要麻木的雙腳攬入懷中,再也沒有人把僅有的半截紅薯放在我手心裡,用溫柔的目光看著我,對我說,「乖,娘不餓,你快吃。」

    就在那日之後,我徹底陷入了瘋狂,一個瘋狂到極點的孩子需要力量,需要能殺人的力量,需要權利,需要主宰生死的權利。

    母親死後,我終於見到了我的父親,他只淡淡掃了一眼母親的墳墓後,就把我交給了一個穿著黑衣的男人。

    我和另外的九十九個孩子被關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島上,那裡到處是危險,蠍子,毒蛇隨處可見,周圍數不清的陷阱,一步踏錯,屍骨無存,我們沒有食物,只有殺掉這些動物才能生存下去,就這樣,我吃著帶血的蛇肉,喝著渾濁的髒水生存著,直到那天……

    「你們只有一個人能活著出來……戰鬥吧,武士們!」

    當我殺掉所有的同伴,一身傷痕,浴血而出的時候,我終於得到了屬於我的榮譽,扶桑歷史上最年輕的幕府首領。這個榮譽也是撿來的,父親沒有兒子,只有三個女兒,年邁的他已經喪失了生育的能力,只有這最後的時候,他才想起來他還有一個兒子,就這樣,我坐上了這個位子,然而我得到權利的第一件事就是殺掉那些強暴母親的暴徒,看著他們的屍體被野狼吃的連骨頭都不剩的時候,我體會到了那種嗜血的快感,原來這就是權利,無所不能,主宰一切。

    經過十三年的殘酷訓練,我不知道我手下有多少亡魂,我只知道我最愛的那把刀,中間的飲血槽已經無法再恢復本來的色澤,只有暗淡的紅,十七歲的我已經是扶桑最優秀的武士,最優秀的男人,名滿京都的貴公子,無數名門貴族的女子想要住進我的府邸,女人?不過是一件可以肆意發洩慾望的物品,除了懦弱的屈從命運就是驕蠻任性,他們只會依附男人生存,儘管母親是個好女人,但也改變不了那骨子裡帶來的懦弱。

    很小的時候,母親總是告訴我,她的家鄉有多美,人有多麼善良,看得出,她很想念自己的國家,為了母親的遺願,我要把你的屍骨帶回中土。

    當踏上那片的土地時,我徹底被中土的富饒和美麗震驚了,他們有悠遠的文化,他們有肥沃廣闊的土地,他們有先進的技術,遍地的寶藏,相比起來扶桑是多麼的貧瘠,這樣的國家讓我從內心裡迸發了征服的慾望,我要這片土地,在我的世界裡,只要有實力,沒有什麼是不能搶來的。

    我在中原潛伏了十年,這十年裡,我不斷完善著我最後的計劃,從一個最弱小的國家入手,只要能擁有一個國家,憑借我的才智,我就可以統一這所有的國家,我不斷奔走於各國之間,製造矛盾,製造災難,讓他們相互猜忌,互相殘殺,我等著最後的時間來坐收漁利。

    我們扶桑很多人都靠打魚為生,當然,樹林裡的熊也靠抓魚來生存,但是真正聰明的熊怎麼打魚?它們不需要費力,只需要每年在魚兒產籽的時候,蹲在河岸的上游,那些產籽的魚兒要游到上游去產籽,就要在湍急的流水中跳過攔路的岩石,聰明的熊只要躺在岩石的後面,就有魚兒自己來跳到它嘴裡……

    然而就在我快要成功的時候,一個真正的變數出現了!我買通了北漠和西林的官員,讓他們利用北漠和西林兩地的旱災做文章,提議發兵攻打四國,西林和北漠的皇帝都不是安分的人,二人一拍即合,我又在暗中慫恿羌努倒戈,眼看所有的事情都在朝我預計的方向發展著,可突然出現一個少年將軍,打亂了我所有的計劃,他就像從天而降的人,哦,不,我寧願相信他是神。設計全殲北漠大軍,一人之力抵擋西林大軍,拯救了荊、烈、乾三國聯軍,當我聽到屬下報來的消息時,我寧可相信是我耳朵出了問題……

    我隱在暗處,敵人在明處,可我卻絲毫查不到關於他的蛛絲馬跡,難道他真的是守護這片土地的神靈?不?我不相信這世間真的有神,如果有神,他為什麼看不到這世間的苦難。我只相信實力。但是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人?

    我發瘋一樣四處尋找著這個人的一切消息,如果他真的是人,他就一定還會出現。
    果然,慢慢的,他終於再次出現在我的視野裡,六國的情勢也在這個時候,悄悄的發生著變化,連我都不得不佩服這個人,好高段的計謀,在這個時候,我也停下了我的計劃,靜靜的等待著事情的發展,我想看看這個人,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然而,就在我放手的時候,他突然就像深海的蛟龍一般騰空出世,事情的發展已經超乎了我的預料,脫離了我的掌控,一盤散沙的六國竟然在幾年時間,慢慢的歸攏在一起,這是一種怎樣可怕的力量才能把這分崩離析的幾國聚攏起來,如果再耽誤一些時間,他就會完成這全盤的計劃,那我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泡影,不行!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竟然,她竟然是個女人?我抬頭看看天,沒錯,是藍的,低頭看看地,沒錯,也是黃的,這不是做夢啊,夢境都是灰色的啊。一個什麼樣的女人能有這樣可怕的力量?當我的屬下把一封封密信傳到我手裡的時候,我簡直吃驚能把眼珠子掉出來。一個接一個絕招,一環連一環的計謀,這樣可怕的人,心思到底縝密到什麼程度?翻雲覆雨之間,似乎天下都在她手中翻轉,她是第一個讓我產生興趣的女人,我內心裡有種強烈的想見見她的慾望。
    為了這個碰巧的不能再碰巧的「偶遇」,我計劃了兩個多月,在傷痕和失血足夠多,人又不會死的情況下,殺掉所有的人,就是我最終的目的,結果很多年後我才知道,這第一次的交手就讓我露出了致命的破綻,她是我生命中的剋星。
    在陽光明媚的夏日,當我渾身痛得直想抹了脖子直接死去的時候,我看見了她……
    那個我一生最愛的女人……